正文 温柔俏公子 　　萧索的秋风吹拂着，植物的叶子仿佛都如同丧失了生命的死物一般，纷纷砸向地面，争先恐后地成为树根的陪葬。 　　这样的节气总是叫人浑身不适，茫茫天地之间，地面的人像是颗颗尘埃，装饰着这个季节的凄凉。 　　“芸儿，再加把劲儿，等这儿忙完了，爹就带你回家给你煮白米粥喝。”一个中年男子回头对着正在自己身后忙碌着的娇小身影说道。 　　小女孩抬起头来对着男子微微一笑，“爹爹，不碍事的，不用喝白米粥，吃点和泥的窝窝头便好了，家里也快没有米了，母亲过世之后就爹爹您一个人带着芸儿，吃了那么多苦，芸儿怎的忍心让您继续受累呢？”说完，女孩将手中的镰刀继续对着田里的麦穗使劲割着。 　　她脸色发白，嘴唇也有些干裂，头发微微泛黄，别人都说，李家的这个孩子没有养好，因为她没有娘，她爹没本事，苦了这孩子。 　　有人来让李家爹爹把女儿送到镇上的乡绅那里做童养媳，孩子也能吃好些穿好些，他自己也能得到不少好处。 　　李家爹爹总是不愿意，自己的女儿他宠得像珍宝一般，岂能容得别人动她分毫，哪怕是自己让她受点累他都会很自责，现在这样的日子，他已然觉得十分自己很对不起这个懂事的女儿了。 　　若是自己没本事养好女儿，还要将女儿卖给别人，那么他还算是一个好的爹爹吗？ 　　那叫芸儿的女子今年已经六岁了，聪明伶俐，虽说她看起来还有些弱小，但是在田间帮助自己父亲劳作的时候仿佛总是有使不完的力气。 　　李家爹爹每次说到自己家女儿的时候，脸上总是挂着笑意。 　　“李芸儿，出来玩吧。”门外，响起了熟悉的声音。 　　李家爹爹看着自己漂亮的女儿，点了点头，“芸儿去吧，你的小姐妹们来找你了。” 　　李芸儿看着自己的父亲，微微一笑，转过头走出了家门，只是刚转身的时候，她的脸便已经变了颜色。 　　她不想告诉她的爹爹，她不喜欢跟这些女孩子一起玩耍，她们总是欺负她，在她的脸上涂上肮脏的泥土，对她说难听的话，还总是撕破她的衣服，抢走她为数不多的扎头绳。 　　她不想告诉爹爹，因为爹爹会担心。 　　她母亲死的时候因为父亲没有钱为母亲找大夫，他们一家人一个躺在床上，两个围着忙前忙后，爹爹还找来不少偏方，芸儿为母亲煮那种药，熬那种汤的，然后再统统端给母亲服下，但是最后，她还是亲眼目睹自己的母亲在还没喝完自己端过去那碗药的时候便撒手人寰。 　　父亲没有钱买棺材，父女俩只能去芦苇丛里头拔些芦苇回家连夜编了草席将母亲的尸体裹起来之后在离家不远的地方找了块地埋了。 　　芸儿很多次看到父亲一个人用头撞屋梁，偷偷抹眼泪，但是他在芸儿面前的时候，永远都是一副毫无心事的样子。 　　她不想再给自己的父亲添麻烦了，如果自己在外面遇到什么事情回来再告诉自己的父亲，那么他又要自责很久了。 　　芸儿是一个懂事的孩子，但是她却并不受村里这些小姑娘的待见。 　　“你还真的敢出来啊！”一个领头的小姑娘站了出来，“你爹那么没出息，你娘死了连个棺材都买不起，你还跟着这样的爹干嘛啊？你看你长得这么漂亮，你爹要是把你卖到乡绅家里做个童养媳不知道日子比现在要舒服多少！”那小女孩说道。 　　“不许你胡说八道！”李芸儿有些愠怒。 　　“哎哟。”那女孩笑了，“今日可好，还知道对我发火了，看来昨天挨的教训还不够啊！姐妹们，动手！”说完，几个人就将李芸儿拉到离她家远一些的地方。 　　“你们凭什么欺负我？”李芸儿看着将自己围成一圈的她们，如果是一般的小女孩遇到这样的情况都该哭了。 　　她环顾四周，有五个小女孩围着她，有两个还高出了她两个头。 　　“你难道不知道你自己天生就是个狐媚子吗？村里这些男孩子都喜欢你，四娘家的狗剩，吉祥家的二喜，林叔家的小猴……”她们嘴里念叨着一串名字，李芸儿却打断了。 　　“这与我何干？” 　　“与你何干？”带头的那个冷笑，旁边围着的那几个也跟着冷笑，“你难道不知道我喜欢小猴吗？我娘已经跟小猴家订过亲了，你却来勾引小猴，难道你不知道这个村里你最不该得罪的人是谁吗？” 　　李芸儿看了看她们几个，有些无奈，但是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这样的事情她自己根本就不知道，“我不知道，你们以后也不要再来找我了。”说完她便迈步欲走。 　　“还想走！”领头那个赶紧冲上前去将她的路给拦住了，“你今天非得给我们一个交代不可，否则我们不可能就这样让你离开这里的。” 　　李芸儿看了她们几个一眼，“我根本就不知道你们说的是什么！” 　　那领头女孩却一个巴掌挥了过去，直接将李芸儿打倒在地，“好一个狐媚子啊，你就该被送进那些乡绅家里，做童养媳，长大了给那些花花公子做填房小妾！做一辈子让人糟践的女人！” 　　李芸儿却猛地站了起来，一巴掌扇了回去，这时，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被她打的那个女孩，她只是愣愣地捂着自己的脸，看着李芸儿，突然，那女孩的泪水就如决堤的水一般滚滚而来。 　　“你们站着干什么，还不快来帮我？”那女孩一边哭一边喊人来帮忙，站着的那几个赶紧跑上来，将李芸儿按翻在地，一阵的拳打脚踢。 　　李芸儿被团团围住，无法反抗，只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上正在被疼痛席卷，无力反抗。 　　“你们在做什么！”一个清亮的男声在不远处响起，那些女孩子看到一个穿着白色衣衫的男子正在向这边走过来，他一副侠客的打扮，在这荒凉又人迹罕至的村庄里显得异常突兀。 　　几个女孩子看到了白衣男子纷纷被吓退，李芸儿站在那里，呆呆地看着那个男子。 　　男子走过来，将在地上的她扶了起来，拍去了她身上的泥土。 　　芸儿看着他，目光有些呆滞，男子有些慌了神，“小姑娘，你没事吧？莫要吓我啊，你家在哪里，要不然，让在下送你回去吧。” 　　男子的声音温柔，目光如同暖春的太阳，李芸儿回过神来，看了一眼这个刚刚救了自己的男子，他眉如宝剑，眸若星辰，鼻梁如同高山挺拔，芸儿心中竟有一种难以诉说的情愫正在涌动。 　　“这位公子，我们只是萍水相逢，芸儿怎么好再麻烦公子。”芸儿客气道。 　　“原来小姑娘你叫芸儿，我叫燕青，看样子你也不过六七岁的年纪，你可以叫我燕青哥哥。” 　　这个自称为燕青的男子让李芸儿有些难为情了，她点了点头。 　　“我也是从今日才住到这附近的，今日能遇到你也算是我们的缘分了，以后你有什么麻烦尽管来找我。”燕青对李芸儿说道。 　　她点了点头，脸上全是泥污，但是燕青依旧看到了她温暖人心的表情。 　　燕青将李芸儿送到了家门口，便离开了，芸儿回到家之后看到爹爹正躺着休息，刚忙去拿了木盆去家门前的河里打了清水将脸洗干净。 　　她照着河里自己的影子，摸了摸自己那张脸，虽然看起来没有太多红润的血色，但是却能让人倾心，即便是她自己，亦然如是。 　　“看来我们真的很有缘分。”一个男声从她背后传来。 　　李芸儿回过头，是早上那个叫燕青的男子，“燕青哥哥。”她熟络地跟他打了招呼。 　　燕青看着她洗干净之后的脸，心中有种难以言说的暗流涌动，随即他便笑了，自己怎会对一个六七岁的小孩子有何等想法，若真有那便是滑天下之大稽了，他又不是什么色中恶鬼，连这么小的女孩子都不放过，随即，他便不去理会自己心中那种异样的感觉。 　　“你来这里做什么？”燕青走过去，蹲坐在她的身边，看着她清秀的小脸问道。 　　“我来这里洗个脸。”她的声音细若蚊蝇。 　　“为什么不在自己家中洗要来这里呢？天这么冷，当心得了风寒，伤了自己的身子。” 　　李芸儿心下有些感动，这个素昧平生的男子竟然让自己有这样的一种被关怀之感，不禁对这燕青有了些好感，卸下了防备。 　　“我娘去得早，爹爹一手将我养大，我不想让他操心……” 　　燕青看着她低下头去，忙接过了她的话，“所以你不曾告诉过你爹爹你在外面受人欺负，怕他过于担忧是吗？” 　　李芸儿干脆学着燕青的样子蹲坐在了地上，双手抱着自己的膝盖，小小的下巴放在自己的胳膊上。 　　燕青看着她的样子忍不住有些心疼了。 　　“以后若有什么事情，你及时来告诉燕青大哥，大哥会帮着你的，可否？” 　　她抬起头，看了燕青一眼，虽说她才认识他不过一天的时间，但是却让她产生了信赖之感，这在她年仅六岁的生命中，是从未有过的。 　　她不知道为何，她就那样愣愣地点了点头，她的心告诉她，面前这男子值得她信任。 　　又一次，燕青将她送回了她家门口，什么都没有说，便离开了。 　　燕青突然从某天开始就在这个小村庄住了下来，只是没有人知道这个总是身着白衣的男子究竟是做什么的，大家从来没有见过他做什么事情，也不知道他是靠什么来维持生计，但是不置可否的是，他的确是村子里最富有的一个人。 　　一时之间，关于他的流言在村子里便扩散开了，有人说他是当官的，有的人说他是个剑客，有的人说他是个强盗，有的人说他是土匪…… 　　但是不管别人怎么说，李芸儿很喜欢跟燕青在一起的感觉，让她总觉安心…… 正文 来如春梦，去似朝露 　　因为燕青的出现，村子里那些小女孩再也不敢靠近李芸儿，芸儿跟燕青的感情也与日俱增，李芸儿的爹爹李寅有时候想对自己的女儿说些什么，但是又怕说了让自己的女儿伤心，于是还是干脆就放在心里。 　　最近这段日子，燕青的表情总是异常凝重，芸儿跟他在一起的时候非常开心，但是看他不对劲，便去问他，他却只是笑，不说话。 　　他经常说一些让芸儿摸不着头脑的话，“芸儿，如果大哥走了，你会好生照顾好自己吗？”燕青突然对在他身边跑来跑去的芸儿说道。 　　“燕青大哥，你要走了对不对？”她微微笑着看他。 　　燕青居然有些不知所措，为什么她看起来一点都不惊讶，也一点都不觉得惋惜呢？ 　　“芸儿……”他抬头看着她，想要说点什么。 　　她却报以一个安心的微笑，“芸儿知道，燕青大哥是一个大英雄，肯定有自己很重要的事情需要去做，你来这里，或许也是有什么不得已的理由对吧？” 　　燕青看着自己面前这个六岁的女孩子，他竟然被惊得有些说不出话来了，自己比她大上十二岁，却俨然没有她那样的心智，只是一个眼神，便能领会他心之所向。 　　燕青如往常一般，将芸儿送到了家门口，李寅站在窗前看着，他们并没有做什么越矩之事，到了之后，两人只是相视一笑，然后便如约定好的一般，没有回头，各自走各自的路去不同的方向。 　　李寅看着两个人，心下有种难以言说的感觉，仿佛是冥冥之中什么事情已经被注定了，但是作为一个凡人，他们谁都难以猜测到命运的安排。 　　第二天一早，李芸儿没有去找燕青，仿佛像是预感到了什么一般，她不愿意起身，甚至是她爹爹来叫她，她也不愿意多说话，只是躺在床上，李寅走过去，“芸儿，你可有不适？” 　　“爹爹，芸儿未有不适，请爹爹放心。” 　　李寅点了点头离开了。 　　芸儿的眼泪扑簌簌地落了下来，有一种她熟悉的感觉正在慢慢消失，那种刚刚让她形成了不久的一种感觉。 　　不一会儿，好像听到了开门的声音，一个脚步声靠近了她，她的心砰砰直跳，随即响起来一个男子的声音，但是这个声音是她最熟悉不过的了。 　　“芸儿，那个燕青好像已经离开村子了，我去看过他住的地方了，什么东西都没有留下，只剩下一个空荡荡的草屋了，芸儿你要不要去看看？也许他留下了什么东给你做个念想也不一定的。” 　　李芸儿从床上坐起来，李寅以为自己的女儿会哭的，但是她表情却无丝毫的变化。 　　“如果真有什么的话他走之前就会给我了，不会等到要我自己去找的。” 　　李寅看了看自己的这个女儿，满意地点了点头，看来燕青的离开对她并没有太大的伤害，他去看燕青住的地方时，就是想要确定那个人在做什么，会让自己的女儿变成这样子，但是原来是他已经离开，所以芸儿才会这般打不起精神吧。 　　如此，他便明白了。 　　李芸儿的生活照常，仿佛从来没有在自己的生命中出现过燕青这号人物。 　　村子里那些以前看着她跟燕青在一起就躲开的小姑娘看着燕青走了，屋子也空了很久，都落了灰，又回来欺负她了。 　　“你的靠山走了，怎么样，现在要不要来跟我们一起玩？”那几个女孩子重新聚集到一起，准备收拾收拾她。 　　“那个男人在的时候你看你那嚣张跋扈的样子，真的让老娘看不顺眼，现在他走了，是时候好好修理一下你这个贱货，这个狐媚子了！”旁边一个小个子女孩子说道。 　　一个胖胖的女孩子接着说，“看来我娘说的没错啊，你简直就是个天生的狐媚子，勾引完我们村子里这些男孩子不说，还勾引那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外乡人，真的是太不知廉耻了！” 　　“我和燕大哥只是至交好友，请你们不要侮辱我们之间的感情！”李芸儿不管别人怎么说她，她都听着忍着，但是说燕青，她不能忍。 　　领头那女孩子却放声大笑，“真是可笑啊可笑，一个狐媚子还会护着自己的男人了，真实的，太可笑了！我看那个男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吧，你们成天在一起，谁知道有没有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啊！” 　　听到这样的羞辱，李芸儿心中疼痛万分，但是她可以忍耐，为了不给爹爹惹麻烦，但是今天她们几个真的惹火了她，她的确可以容忍她们对她的百般羞辱，但是她不可以容忍她们羞辱燕青。 　　李芸儿走上前去，给了领头那女子一巴掌。 　　那女子捂着自己的嘴巴，“好了啊，贱人你还反了你！”说完便一脚踹了上去，生下那五个女子赶紧围了过去，对她一阵拳打脚踢。 　　这是第一次，她遇见燕青时候的情景，只是现在却再也没有人来护着她了，她感觉疼痛在身体上蔓延，眼前的事物也仿佛在渐渐暗淡。 　　就如此沉沉睡去吧，再也不要听到那些羞辱的言语，再也不想看到这个让她伤感的地方。 　　“芸儿，你醒了！”李寅激动地跑过来，“傻孩子，在外面被人欺负怎么不对爹爹讲？如果不是爹爹今天去河边取水，还不知道要出什么事呢！” 　　李芸儿的眼神黯淡下去，她还以为，是燕青回来了，原来是自己的爹爹救了自己。 　　原本就不想让自己的父亲为自己担忧，但是现在看起来，却适得其反了，他这么晚才知道这些事，一定会更加内疚的。 　　“芸儿，你为什么不告诉爹爹呢？爹爹就算再没用，也会好好护着你的啊！” 　　李芸儿坐起身来，全身剧烈抽痛。 　　李寅赶忙轻轻将她扶起，她干脆整个人直接趴到父亲怀里。 　　“实在是女儿有愧，不应当隐瞒父亲，但是女儿实在不忍看父亲终日为生活所迫，还要操心女儿受人欺负，芸儿已经六岁了，父亲，请莫要再为芸儿操心。” 　　李寅看着自己这个懂事的女儿，不禁潸然泪下，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轻轻将她放到了床上，为她掖好了被子。 　　李芸儿在温暖的被窝里慢慢被一阵困倦之意包裹住了，不久便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李寅一个人偷偷躲在墙角抹着眼泪，他太懦弱了，保护不了自己的女儿，也不能给女儿什么好的日子过。 　　也许诚如别人所说，他应当将女儿送给哪个大户人家。 　　但是，真的应该这样做吗？李寅开始犹豫了。 　　他想起来那些女孩子在打自己女儿的时候说的那些难听的话，心仿佛被什么割伤。 　　他心想，自己养着女儿，待她长大后也只能做一个平常农妇，一辈子清贫，病了或许连吃药的钱都没有，吃不起好的，用不起好的，穿不起好的。 　　李寅看着床上躺着的女儿，她这么小，却面容姣好，皮肤白皙，如果去乡绅家里做个童养媳，将来也许会得宠也不一定，那样她的日子就会好过很多了。 　　李寅心里打定了主意，便决定要去试试，虽说心中不舍，但是为了女儿，他宁愿自己一辈子都不见女儿，也要让她过上好的日子。 　　一路走到镇上，他心中也有难以言说的苦楚，走到乡绅家门口的时候，门口上的家丁看到了他，没有对他大吼大叫，而是恭敬地将他迎了进去。 　　这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镇上的乡绅都知道，李芸儿是他李寅的女儿，而在乡绅当中，他们觉得最适合做童养媳的就是李芸儿，她美丽善良，温柔大方，而且懂事孝顺，他们都非常喜欢。 　　今天李寅来的是镇上最大的一户乡绅家，他家姓王，是镇上所有人家都非常羡慕的一户人家。 　　“王老爷，小人李寅有礼了。”说完便要下跪。 　　那王姓乡绅赶忙过来拉住了他，“怎的说这样客气的话，我王某人可是非常想与李老爷您结个亲家。” 　　“实在是不敢当！”李寅卑微地说道。 　　“李老爷您今天是来跟王某人谈儿女婚姻的吗？”王姓乡绅眼中露出一缕精光。 　　李寅点了点头。 　　乡绅拍了拍李寅的肩头，“李老爷选我们家没错，镇上的乡绅都喜欢你家的那个小芸儿，你愿意送她来这里，是给我王某人面子，钱的问题，那就好办多了。” 　　听到他说钱，李寅心下难过。 　　“王老爷，我不是想问你要钱，我就是想让我女儿能过的好一些。” 　　“那是自然，这镇上谁不知道我王某人家里是最富有的，你送你女儿来就对了。” 　　李寅点了点头。 　　“当然，彩礼我还是不会亏了李老爷的，一般的送到我家的童养媳我都给一百两纹银，要是你将李芸儿送来，我王某愿意给你纹银五百两。”他伸出了五个手指头。 　　李寅这辈子从来都没见过那么多钱，但是他知道，他不是来卖女儿的。 　　“王老爷，我不要钱，我只求你能好好对芸儿，这样我就放心了。” 　　“我王某不会亏待亲家，这些钱你先拿去，好好修缮一下家里。”说完，便从袖子里拿出五十两的银票。 　　“这就算是我给未来儿媳的见面礼了，请李老爷您笑纳。” 　　李寅将银票拿在手里，愣愣的看着，没有动作。 　　乡绅将银票替他揣进了他的衣服里，“这就算是我们这门亲事定下来了。” 　　“来人，带我的未来亲家好好参观参观府里。”说完一个家丁进来，乡绅便告辞进了后厅。 　　李寅跟着那名家丁一起在王府里面胡乱转着，家丁向他介绍着各个厢房和各个地方的厅堂。 　　李寅看着，心里觉得很满意，要是将来自己的女儿能嫁到这样的人家也算是好的了。 　　就算是做童养媳，也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能被看上，而他的女儿被镇上所有的乡绅看上了，而且都争相跟他结为亲家，是不是说明，将来自己的女儿日子会过的好一些呢。 　　此时，他感觉心中自己决定或许是正确的，他为女儿选了一条对的路。 　　“我想出恭。”李寅对家丁说道。 　　家丁非常恭敬地为他指了路，让他出恭回来之后按照原路返回，自己会这原地等着他然后送他离开。 　　李寅笑着点了点头，然后按照家丁说的方向去了。 正文 豪门大宅的艰难生活 　　“老爷，求您了，不要这样，求您了。”一个尖细的女子的声音传到了李寅的耳中。 　　好奇心促使他靠近了发出这个声音的那扇门，他暂时忘记了自己出来是找茅房的。 　　“你不过是个被父母卖给我们的低贱丫头而已，还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跟我们讨价还价。”说话的人是个年轻男子，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的样子。 　　“王丁，不要跟她啰嗦。”这个声音，不是刚刚还在前厅招待自己的王老爷王渠吗？是他们镇上最大的乡绅，怎的会说出这样的话呢？ 　　李寅好奇地又凑近了一些。 　　“是你自己动手还是我们父子帮你动手？”这是刚才那个王丁的声音。 　　李寅想起来，这个王丁就是王渠的儿子，如果李芸儿到这家生活的话，那么就是这个男子的妾室了。 　　他凑近了自己在窗户上挖出的那个窟窿。 　　只见地上跪坐着一个满面梨花带雨的女子，她身上的衣衫已经被撕破了很多。 　　“我爹娘是将我卖给王大爷了您没错，但是我是来做童养媳的，而且今年也不过十四，身子还承受不住。” 　　听了这话，李寅这才明白，原来这姑娘也跟芸儿一样，是王家的童养媳。 　　但是李寅不知道为什么，王渠会在这个屋子里面，难道是监视着自己的儿子跟这个姑娘“行房”吗？ 　　李寅还在陷入自己的不明所以，只是接下来的时间根本就没有给他多考虑了。 　　只见父子两人直接冲了上去，将女子的衣服除了个干净。 　　李寅想要背过身去，但是随即发生的事情却让他目瞪口呆。 　　王老爷和自己的儿子王渠在女子的面前考试宽衣解带。 　　女子被吓得歇斯底里地狂叫起来。 　　“老爷，少爷，求你们放过莲花吧，莲花才十四岁，求你们了，莲花不想想音儿姐姐一样，求你们了！” 　　王渠走上前去，将她的头拉了过去…… 　　李寅在窗外看得目瞪口呆，他将自己的嘴巴给捂住，以免发出任何的响动惊扰了里面的父子。 　　“你知道的未免也太多了吧。”王丁的声音在里面响起。 　　然后是王老爷一阵舒服的喘息声。 　　李寅忍住强烈的恶心又将眼睛放到了那个窟窿前面。 　　“看来我爹爹跟那些女子过的逍遥自在的快乐日子，你也见识到了不少嘛，现在轮到你了。”这是王丁的声音。 　　正在这时候，李寅听女子发出一声惨嚎，这声音简直是响彻云霄。 　　李寅有些害怕，会有人过来，看到自己，但是奇怪的是，根本就没有人靠近这里。 　　他心中已然明白，看来这父子两个在这里做这样的事情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 　　李寅心中捏了一把冷汗，要是将自己的芸儿送到这里来，那简直就是一个魔窟。 　　正在李寅出神的时候，女子又一声惨嚎……渐渐地，女子的声音慢慢微弱下去。 　　“爹爹，好像快死了。”王丁对自己的父亲说道。 　　这时候的王渠，正在整理自己的衣服，他又恢复了刚才那副令人敬畏的乡绅模样。 　　“爹爹，死了。”王丁对自己的父亲说道。 　　王老爷居然看都没看一眼，“死了就扔了吧。” 　　“爹爹，听说你将镇上最漂亮的小姑娘弄来了。”王丁双眼发出绿色的光芒。 　　“你先别打什么主意，还没到手呢。”王丁说道。 　　“我知道，父亲。” 　　“你知道什么！”王丁吼了一声，“就算送来了，那李芸儿也不过才六岁，你难道想对她做什么吗？” 　　“那样的小花可经不起你这样，再说了，我是花了五百两买回来的，要是给你这样一次就玩死了，那么这笔生意可就亏大了。”王渠说道。 　　这时候，站在窗外听着的李寅正在浑身发抖，他感觉自己双腿已经不再属于自己了，背后也一直发冷。 　　他故作镇静地从那里走了出来。 　　“李老爷，您终于出来了。”家丁有些担心地看着他。 　　李寅只是愣愣地点了点头。 　　“李老爷，您怎么了？”家丁好像看出来李寅有些不太对劲。 　　李寅摇了摇头，“只是身体有些不适，我快些回家休息便好了。” 　　家丁点了点头，将李寅送到了门口。 　　李寅却突然伸出一只手将家丁给拉住了，“这位小哥，我想麻烦您打听点事。” 　　家丁看着李寅的样子，好像在担心着什么，又好像是知道了什么，当然，王家的事情他们这些做家丁的都明白，只是不愿多说。 　　李寅颤颤巍巍地从自己的袖口当中掏出了一些散碎银子，这些是他的全部积蓄了。 　　家丁看了看，摇了摇手，“李老爷，这些钱就不用了，小的知道您要问什么，小的会告诉您，王家干了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上个月，小的的妹妹音儿也死在这对父子的手上，刚才小的其实知道您去做什么了，所以没有多问，现在小的将这对父子的事情一五一十说给您听，但是小的不能在这里呆太久，所以接下来小的的话，请李老爷务必记下。” 　　李寅看着家丁的模样，又听闻是音儿的家人，刚才那屋子里，好像是听到那个刚刚死去的女子提到了一个名唤音儿的女子。 　　家丁抹了抹自己脸上的眼泪。 　　“小的自幼家境贫寒，父母生育了两子一女，但因小的自幼便体弱多病，妹妹也是个女孩子，所以家里便决定养另外一个男孩子，将我们兄妹两人卖出来。”说到这里，家丁哽咽了。 　　李寅看着他，想要安慰，但是却被家丁摆手制止了。 　　“来这里的时候，我十二岁，音儿十岁。我们在王府做了五年下人，五年之中，我被当做家丁使唤，但是妹妹她虽然也被使唤，但是却与我有所不同，后来我才知道，原来妹妹有一个与我不同的身份，就是王家的童养媳。据王老爷说，他给了我家人很多的银两，足够我爹娘和哥哥过下半辈子。我也放宽了心，想想其实也好，我在王家也算有个差事，可以谋个生计，妹妹将来长大了也能嫁给乡绅的儿子，纵使是做个妾，也好过在穷人家挨饿受冻，将来还跟我们的爹娘似的，要靠卖儿卖女来度过日子。也许将来有一天等我们兄妹都有出息了，还能接济一下我们的家人，于是，心怀这样的想法，我和妹妹对王家的事情也算尽心尽力，妹妹对王家公子明里暗里也做了不少的事情，虽然我们没有钱，但是我们对待王家的心还算真诚。” 　　李寅听到了这样的话，也感同身受，他也是跟这个家丁一样，怀着一样的想法，想让自己的女儿过好一点的日子。 　　家丁哽咽了一会儿，“可是事情远比我想像要复杂得多，我们听说王公子经常穿梭于烟花之地，很多人都来告诉妹妹，妹妹跑来告诉我，我能看出来她哭过，妹妹她已经对王公子动了真感情，但是我们都并不愿意相信这样的传闻，毕竟一传十，十传百，有的时候事情会被众人传得变了味道，我和妹妹都不愿相信，王公子是那样的人，这样的相信，一直持续到上个月。”说到这里，面前的家丁陷入了自己的沉思。 　　他仿佛还在抽泣，他用手揩了揩自己的鼻子和眼睛，然后继续说道，“王公子叫我妹妹去替他熬一碗药，说是自己得了伤寒，我和妹妹当时都没有觉得这件事情有任何的不妥，妹妹也更是兴高采烈，以为自己的真心打动了王公子，王公子在生病的时候能首先想到自己。” 　　说到这里的时候，家丁的眼泪就再也忍不住了，他用袖子一直揩着自己脸上的泪。 　　“那王家父子根本就不是人啊！他们简直就是禽兽，是恶魔！”家丁吼道。 　　“我们是什么样的恶魔呢？”这时候，王丁从门里走了出来，一把抓住了刚刚正在跟李寅说话的那个家丁。 　　“好你个不识趣的兔崽子，我们王家好吃好喝地供着你，你竟然这样诋毁我们王家！”王丁一眼便认出来刚才在跟自己家家丁说话的就是镇上有第一美人之称的李芸儿的父亲。 　　这时候，他生怕与李寅产生了一点罅隙。 　　“未来的岳丈大人，您不要相信这种人，是小婿不对，没有教好下人，吓着岳丈了。” 　　王丁一口一个岳丈，喊得李寅有些不明所以。 　　“李老爷，不要相信这个混账，他简直就是阎罗殿的恶鬼，专门吃人肉喝人血的，上个月，他和他爹，也就是这个王府的主人王渠，将我妹妹轮奸至死，您快些逃回去，逃到安全的地方去将您的女儿藏起来吧。”那家丁冲着李寅喊道。 　　听了这话，王丁气得一脚便将那个家丁从门口的石阶上给踢到了大街上，那个家丁口吐鲜血。 　　“反正我的妹妹也死了，我也不怕将你们那些丑事说给人听，你们这些乡绅，白日里都是些人模狗样的畜生，到了自己府上，那就真的直接就是畜生了，连装都懒得装下去。李老爷，你快回去吧，将你家的女儿藏起来，这镇上的乡绅没有一个好东西，我去别家帮王家办事的时候就已经见过了，您还是快将您家小姐送走吧！”家丁嘴里吐着血，但是还不忘警告李寅。 　　李寅看了这样的状况，想要过去扶起那个家丁，却被那个家丁一把推出去好远，“快走，抓紧最后的时间，要是被他们抓到了，你想走就走不了了！我妹妹已经死了，我也不怕早些去找她，李老爷，您快走吧！”家丁冲着李寅吼道。 　　看着情况不妙，王丁赶紧叫人去截住李寅，但是李寅毕竟是在庄稼地里长大的，怎的也比这些人跑得快些。 　　王丁见这些人抓不住李寅，回过头便将自己的怒气全部都撒在了家丁的头上。 　　他叫过来那些正在追赶李寅的人。 　　他们围着刚才那个家丁就是一通乱打。 　　李寅见到这个情况，眼泪刹那之间便从眼眶之中滚落下来。 　　“多谢你了，虽然我还连你的名字都不知道。”李寅一路朝前跑着，不敢回头。 　　他不知道，在刚才的地方，由于围过去的人太多，王丁不得已只能住手，留了那家丁一口气在，他赶紧恢复了在人前的那种好脾气，赶忙向乡亲们解释，说是自己在教训逃跑的家丁。 　　大家围着看了看，便各自散去。 　　王丁则强装镇静地走回自己府里大门，刚刚走到拐角处，便不顾一切地飞奔起来，他要马上去告诉王渠，到手的鸭子要飞了！ 正文 不祥之人 　　“你这个蠢东西！人都跑了就去追啊，你来告诉我，你让我去追吗？”刚刚听到王丁来告诉自己的消息，王渠恨不得将这蠢儿子给打死！ 　　“是！是！爹爹，我这就去！”王丁说完这话，赶忙连滚带爬得从王渠房间里面出来。 　　而这时候，李寅已经叫了一辆马车赶紧朝着自己家的方向飞奔而去。 　　“麻烦您再快一些！”李寅一直催促着车夫。 　　车夫却一直都在不紧不慢地走着。 　　李寅从自己的袖口拿出刚才被那个家丁拒绝的自己身上的一些碎银子拿给了车夫。 　　“求你快一点！”李寅急促道。 　　车夫见钱眼开，伸手将钱一把抓进了自己的口袋，然后连忙甩起马鞭子，让马赶紧在小道上面飞驰起来。 　　没过多久，李寅就到了家门口。 　　“爹爹，您去哪里了？”李芸儿迎了出来，责问自己这个一天都没见到人影的父亲。 　　李寅一把将李芸儿搂在了自己怀中。 　　“孩子，什么都不要问，现在进屋去收拾好东西，我们现在离开这里。” 　　“可是爹爹，为什么？” 　　“爹说了，什么都不要问！”李寅着急地吼道。 　　这是第一次，李芸儿看到自己的父亲这个样子。 　　她点了点头，赶紧回到自己的屋子里收拾起东西。 　　李芸儿用自己最快的动作将东西收拾好走出屋子的时候，面前的场景让她一生难忘。 　　不知道什么时候，一大群人出现在了自己的家门口，一群穿着一样衣服的精壮男子将爹爹踩在地上，爹爹满脸是伤。 　　然后，一个满脸横肉面目可憎的男子朝自己靠近。 　　“你是谁？快放开我爹！”李芸儿朝他吼道。 　　“果然不愧是镇上第一美人，这才六岁，就让大爷我看到都忍不住了！”说完他便朝李芸儿走去。 　　“畜生！不要碰我女儿！”在地上的李寅喊道。 　　“你已经收了我们家的钱，现在你女儿就是我们家的人了，我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跟你没有任何的关系！”王丁转过头去，对这李寅的脸吐了一口吐沫。 　　“你这个畜生！”李寅叫骂道。 　　“不许你伤害我爹！”李芸儿一边说着，一边朝着自己的父亲跑去。 　　她将自己收拾好的包袱扔到了一边，跑到李寅身边赶忙蹲下身去。 　　王丁见了李芸儿之后便起了色心，于是现在小美人要做什么，他都许了。 　　他点了点头，家丁退下，李芸儿将地上的李寅扶起，然后拿出自己袖中的粗布手绢将自己父亲脸上的脏污擦拭干净。 　　“爹，你到底去做什么了？为何会变成现在这样？”李芸儿的眼泪顺着脸颊滑了下来。 　　“是爹不好，爹没本事，才一时糊涂，想要将你嫁进大户人家，免得跟着爹爹受苦，但是没有想到，这些乡绅都是些披着羊皮的狼！”他说着，指着王丁的脸。 　　“岳父大人，您可不要这样说小婿啊！” 　　“我呸！谁是你的岳父！”李寅朝着他的方向吐了口吐沫。 　　“李寅，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你已经收了我爹的钱，现在你女儿就已经是我们王家的人了，由不得你后悔！”王丁怒目圆睁，直视着李寅。 　　李寅虽然被打得浑身是伤，但是却依旧毫不畏缩。 　　他摸了摸自己身上，让后将银票从自己身上摸了出来。 　　“这是你们王家的钱，拿回去吧，我不会让女儿进你们那样禽兽的人家！”李寅声音有些虚弱，但是语气却没有半点商量的余地。 　　“岳父大人，这条路可是您自己选的，到时候可不要怨小婿我不给岳父大人面子了！”说罢，他便转过头对家丁说道，“地上这五十两银子，谁将这老头打死，钱就是谁的。” 　　起初王丁这样说的时候还没有人敢上前，他们都怕惹上了人命官司。 　　“放心好了，出了人命我们王家担着。”说罢便背过身去。 　　家丁们上前便开始一阵拳打脚踢，李寅痛的直哼哼。 　　李芸儿用自己的身体护着李寅。 　　“芸儿，到一边去，不要在这里，你会受伤的。” 　　“爹爹，女儿要保护您，女儿不想让这些坏人伤害爹爹！” 　　“好一幅父慈女肖的感人画面，可惜，我们王家从来都不吃这套，岳父大人，你应当知道，我们这个地方，要是童养媳家里拿了钱悔婚的话，那就算打死了，县老爷也不会说什么哦！”王丁看着地上奄奄一息的李寅说道。 　　“你就算打死我！我也不会将女儿送进你们家！而且钱我刚才也退给你了，你们家答应的钱也都没有全数送来，凭什么说我女儿就已经是你们家的了！”李寅躺在地上喊道。 　　王丁被拿住了软处，家丁们纷纷又住手不敢上前。 　　李芸儿跪到王丁面前，“求你了，放过我爹吧，我求你了！”芸儿拉住了王丁的裤腿，拼命对着他低头求饶。 　　但是若是刚才王丁还有放过他们父女二人的打算的话，那么现在他一点这样的想法都没有了。 　　就在刚才李芸儿的手触碰到他的那一瞬间，见过无数女人的他也有点情难自禁了。 　　他明白，这个女子，可以说是人间尤物，只是被她的手这么轻轻一触碰，他就有了男人的反应。 　　要是等到这个女孩长大了，那不知道该是多销魂的一个可人儿。 　　“来人，把这个老头给我往死里打！”一边下着这个命令，他一边将李芸儿从地上捞了起来，一把揽进自己怀中。 　　“真是绝色啊！”他凑近李芸儿，嗅着她身上的味道。 　　李芸儿却无心理会这个混蛋的猥亵，只是看着自己的父亲在地上蜷缩成一团。 　　村子里的邻居都窝在家中看着，不敢上前，毕竟王家是在镇上出了名的最大的乡绅，没有人敢得罪。 　　“美人儿，你看看，你爹爹要是死了，到时候我王丁就是你唯一能够依靠的人了，你不趁着现在好好讨好我，将来就没有你什么好日子可过的了。”王丁威胁着她。 　　但是她却回过头，用极度怨恨的眼光看了他一眼。 　　“你这个无耻的混账！”李芸儿骂道。 　　他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脸，“这么光滑的皮肤，简直就是上天给我王丁的礼物，我现在要是不拿走的话，这一辈子都要恨我自己！”说完，他便将李芸儿扛起来，朝着自己驾来的马车方向走去。 　　李芸儿在他身上又踢又打，嘴里喊着自己的爹爹。 　　李寅在地上吐着鲜血，看着自己的女儿被扛走，他赶紧使尽了全身力气从地上挣扎着站了起来，想要去救女儿，但是却又被家丁一脚踹翻在地，继续毒打。 　　“你们解决了就快点过来。”王丁坐在马车里喊着。 　　他将李芸儿抱在怀里，让她亲眼看着自己的家丁毒打她的父亲。 　　“你看清楚，要是将来你服从大爷我，大爷就会像对你爹一样对待你，你记住了吗？” 　　但是这样威胁的话，却只收到了李芸儿怨毒眼神的回敬。 　　他有些不寒而栗，但是却很快恢复了，这李芸儿不过六岁而已，怎么可能吓得到他。 　　而且她除了这个没用的老爹之外，根本就无依无靠，现在他打死了她爹，那么就算她再怎么不喜欢，她还是必须要进王家的门。 　　李寅在地上慢慢不再挣扎了，家丁们也从他身上踩过去，又在他脸上补了几脚。 　　看样子再也没有力气挣扎，而且呼吸也是又进无出。 　　看到李寅这样子，他们才满意地拍了拍手，然后回到王丁身边。 　　“你们做事情越来越慢吞吞了，你们要让大爷和我的小美人等多久？”王丁说道。 　　这时候，李芸儿却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挣脱了王丁的手，跑到了李寅的身边。 　　她不知所措，现在这样的情况，她才六岁，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办。 　　“爹，女儿该做什么才能够救您？”李芸儿流着眼泪。 　　这时候，李寅看到了王丁已经带着人朝这边走过来。 　　“芸儿，好好活下去，不要被他们抓到，快跑，去汴京，那里是皇城，这些人不敢乱来，是父亲对不起你，父亲没用，以后的日子，就要靠你一个人了。”说完，他便使出全力将自己的女儿推了出去。 　　“快走！” 　　李芸儿听了自己父亲的话，赶忙逃跑。 　　“还不快去追！”王丁看到这样的状况慌忙吩咐身边的家丁。 　　但是他们走到李寅身边的时候，李寅却伸出手将王丁给绊住了。 　　“不知死活的东西！”王丁露出了凶恶嗜血的眼神！ 　　“你找死！”他对着地上口吐鲜血的李寅说道…… 正文 逃离 　　李寅让自己的女儿不要回头，但是李芸儿还是忍不住回头了，但是这一回头，场景却让她毕生难忘。 　　只见自己的爹爹拉住了王丁不让他上前来追，家丁们也不知道是该先救主子还是先去追李芸儿，一时间竟然僵持在了原地。 　　待王丁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好像对着李寅破口大骂，但是李芸儿听不清楚，她只是往前跑着，不时回过头去看看自己的父亲。 　　但是李寅双手抱着王丁，眼睛却一直看着李芸儿的方向，眼神焦急而且迫切，样子是催促着自己的女儿快点逃跑。 　　王丁始终摆脱不开李寅。 　　“老东西，我敬你是美人的父亲，当你是我老丈人，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快点松开，不然休怪我王某不客气了！”王丁警告道。 　　“你对谁客气过呢？王丁，你要杀要剐就冲着我来，我只求你放过我那无辜的女儿，你们家的钱我可以退还给你，我这条老命你要就拿去，怪我一时迷失心智，竟然错信了你们这些豺狼！” 　　王丁听了他的话，一脚将他踢翻在地，然后蹲着看着李寅，“我就是豺狼，那又怎么样？我要是现在就让你死在我手上，那么我还连五百两银子都不用花，就能让你那娇滴滴的女儿来我们王家，老丈人，你说你这是何必呢？”王丁的眼神闪烁着令人作呕的神采。 　　李寅一泡吐沫直接吐到了王丁的脸上，“别叫我老丈人，谁是你老丈人！” 　　“看来你真的是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了！”王丁缓缓起身，对着自己的家丁喊道，“把这个不识抬举的老不死给我送去见阎王！”他吩咐道。 　　几个家丁有点畏畏缩缩。 　　“那五十两银子你们不想要了是吧？死了算我们王家的，不要你们去县衙领板子！” 　　他们听了王丁的话，知道有了护身符，全部涌了上去，对着李寅又是一阵拳打脚踢。 　　李芸儿听到后面传来的惨叫声，她无数次想要回头去看看自己的父亲，但是她却看到了迎面追上来的王丁。 　　王丁有些胖，所以跑的不算太快，但是李芸儿毕竟才六岁，跟王丁这个壮汉比起来还是有些差距的。 　　李芸儿拼命向前跑着。 　　这时候，那些家丁也跟着追了过来。 　　李芸儿自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了。 　　她一边跑一边掉眼泪，伤心绝望的感觉让她感觉自己置身隆冬。 　　“小美人，不要走，你跑不掉的，还是乖乖跟着小爷我回去享福吧，等你满了十四，小爷我就让你做我们王家的女主人，你看怎么样啊？”王丁在后面一面跑一边喊，声音也有些气喘吁吁。 　　“你们这些笨蛋，还不快点追上去！”王丁对自己身边的家丁喊道。 　　他们刚才一直都跟着王丁，没有人敢上前，现在的了命令，赶忙追了上去。 　　李芸儿一直没命地往前跑着，直到看到了一个茅草屋，她像是溺水的人抓到了救命稻草一样，赶紧跑上前去。 　　“救命啊！救命啊！有坏人要抓我！”她死命敲门，但是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有。 　　直到王丁的人追了上来。 　　王丁也气喘吁吁地跟了过来，他双手撑着自己的膝盖。 　　“小美人，我都说了，你是跑不掉的，现在没有人能救你了，还是乖乖地跟着小爷我回去吧，小爷我不会亏待了你的！” 　　但是当王丁再抬头的时候，却看到了李芸儿用一种要杀人的眼神看着他，那眼里还有未干的泪。 　　刚才她亲眼目睹了他指使王家的家丁杀了自己的父亲。 　　“你是杀人凶手！”李芸儿对着王丁哭喊。 　　“是啊，所以你现在无依无靠，你就只能跟着小爷我了，你放心好了，小爷我一定会补偿你的！”王丁的眼中闪烁着李芸儿看不懂的一种神采。 　　这时候，茅草屋的门开了，“你们为什么要欺负这位姑娘！” 　　一个小男孩从屋子里走出来，双手叉腰像极了一个小大人。 　　“哎哟，这样的毛头小子也想学别人英雄救美啊！”王丁发出一阵尖利刺耳的笑声。 　　“胖子，你笑得真难听！”那小男孩说道。 　　“你说什么！”王丁赶紧用一种要杀人的眼光看着小男孩。 　　“孩子，不要管这事！”这时候，从屋子里走出来一个妇人，将小男孩抱起来朝屋子里走去。 　　“娘亲，他们这么多人欺负这个小姑娘！” 　　女子没有说话，只是抱起小男孩进了屋子，然后将门关上。 　　巨大的关门声让李芸儿彻底失望了。 　　“现在根本就没有人能够救得了你了，我的小美人，还是乖乖跟着小爷我回去吧！”王丁慢慢靠近李芸儿。 　　李芸儿现在已经走投无路了，除非是神仙下凡，否则没有人能够救得了她了。 　　但是爹爹拼出性命，让她逃出去，难道自己真的就只能走到这里，最后还是要让爹爹失望，落入这样的恶魔手中，将自己亲手推入火坑吗？ 　　“我答应跟你回去。”李芸儿突然开口道。 　　“难道你现在还有别的什么选择吗？”王丁反问道。 　　“我的确没有什么其他的选择了，但是我可以选择自尽。” 　　王丁听了这话，赶忙向后退了一步。 　　“万事好商量，芸儿你不要做什么过激的事情才好，这样岂不是让大家都伤心吗？”王丁对她说道，他的眼睛依旧发出那种令人作呕的神采。 　　“你想要什么，小爷我都可以满足你，你尽管说就是了。” 　　“这样就好，我要的很简单，就是我可以自由出入你们王府。” 　　王丁沉思了一会儿，李芸儿逼问道，“不可以吗？” 　　王丁的眉头拧得紧紧的，“除了这个其他的我都可以满足你。” 　　“你刚才说了什么？”李芸儿精明地试探道。 　　“这……”王丁犹豫了。 　　“要是我现在就跟着我的爹爹去了，那对我而言也是一件好事。 　　说罢，她便作势要去捡起地上的一块石头。 　　“好的，我答应你！我答应你便是！”王丁赶忙回答道，他的手伸向了李芸儿的方向，仿佛这样能够阻止她似的。 　　“但是我也要派人跟着你，保护你。”王丁说道。 　　李芸儿自然明白这所谓的“保护”是什么意思。 　　她点了点头，“好的。” 　　王丁得了她的准许，便上前将她牵起，然后朝着村子里走去，那里停着他们的马车，以及还有李芸儿最不想看到的情景。 　　走到李芸儿家门前的时候，李芸儿看了一眼地上自己爹爹的尸体，她强忍住了自己的眼泪。 　　王丁尴尬地一笑，“这都是误会，要是刚才芸儿你就答应了的话也不会出这样的事情是不是？这都是误会。”王丁赶忙赔笑。 　　李芸儿却一句话都没有说，甚至没有再回头看一眼自己父亲的尸体。 　　“我会好好安葬老丈人了，芸儿你放心吧，只要你安心跟我回府，你要什么，我就给你什么！” 　　李芸儿还是没有搭理他。 　　王丁有些不讨好，干脆闭上了自己的嘴，一路上，他都坐在一旁，默默看着李芸儿如花似玉的小脸蛋…… 正文 荒唐的王家 　　如若是李寅来王家窥探到的秘密已然足够令人发指，那么李芸儿来到王家之后所看到的事情才是真正的让人不寒而栗。 　　王家父子的恶行，李寅在世时在这里看到的只不过是冰山一角罢了。 　　“美人，站住！”王丁的房里传来了他令李芸儿感觉到恶心的声音。 　　芸儿今年不过六岁而已，但是她生活在王家的后院当中，见识到的都是这些女人如何争宠。 　　她们虽然表面上是王家买回来给王丁的童养媳，但是只要满了十四岁之后，就要轮流侍奉王家的父子。 　　其中有不从的，会被王家父子活活折磨至死，然后再挑一个月黑风高之夜将尸体从后门运出去，到乱葬岗烧掉。 　　但是就算是这些女子有的为了活命勉强屈从，却也逃不过被这父子俩给折磨至死的厄运。 　　李芸儿到这里已经生活了快要两个月了，天气也逐渐转凉了。 　　但是每隔几天就会有家丁运送尸体从后门出去，她看在眼中。 　　有时她会想，或许几年之后，这些从后门被运送到乱葬岗的女孩尸体当中就会有她一个吧。 　　“小美人，你在想什么呢？”不知道什么时候，王丁从她的背后突然冒了出来。 　　“你做什么？我要安歇了，请王公子出去！” 　　王丁看了芸儿一眼，“真是个美人坯子，长大之后不知道多销魂，现在这小模样都让小爷我忍不住想要多看两眼。”他说着便上前来托住了芸儿的下巴。 　　“啧啧……这小模样，真的是我见犹怜！”王丁说道。 　　但是李芸儿的心却在滴血，现在她非常思念一个人，一个会在危难之中拯救自己的人，但是这个人，现在却不知道身在何处。 　　要是他知道自己有危险的话，一定会非常迅速赶来救自己吧。 　　李芸儿只是这样想着，心里就像吃了蜜糖一般甜的发紧。 　　“美人，你在想什么？在面前出神，可是要付出代价的哦！”说完，他便用他那充满一股恶臭味的嘴朝李芸儿送了过去。 　　芸儿一个闪身赶忙躲开，“请公子自重！” 　　王丁一阵冷笑，“自重？你来我王家这么久了，难道还不知道我家这后院是个什么样子？老子告诉你，你要是哄得老子开心了，老子娶你做个侍妾，你要是让老子不开心了，那些女人就是你的下场！”说罢他指了指后门。 　　李芸儿在自己的背后攥紧了拳头，但是她还小，什么都做不了。 　　“畜生，你在干什么？”王渠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李芸儿房间的门口。 　　“爹！”王丁转过头去看了看自己的父亲。 　　“这是你能随便来的地方吗？” 　　“爹，儿子很喜欢芸儿姑娘，所以……”王丁低着头对王渠说道。 　　“她才几岁啊？”王渠教训起他来。 　　然后转过头看着李芸儿，“芸儿你不要怕，我不会让这个逆子动你的！” 　　然后他变了脸色，转过身去看着王丁，“你要我说多少遍，她现在才六岁。” 　　王丁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李芸儿。 　　但是李芸儿却始终用一种仇视的眼光看着他。 　　他打死了她的父亲，而且是在她面前，这一辈子，她都没有办法忘记那个场景。 　　王渠将自己的儿子领出了李芸儿的屋子，然后亲自关上了李芸儿的房间。 　　芸儿是个聪明姑娘，她没有相信这父子两人的假惺惺，干脆躲在门边上偷听。 　　父子两人的声音非常小，但是因为就在她的门外，而且她是将耳朵贴着门的，所以听得还算清晰。 　　“老夫说了，不许你动她，她还小！”王渠说道。 　　“刚才在里面的时候我不好意思拆穿你，爹，孩儿知道你也喜欢李芸儿，但是您已经这么一大把年纪了，我娘死的早我也知道该让着您该孝顺您，但是李芸儿孩儿绝对不能让，我会让她做您儿媳妇的！” 　　听到王丁的话，李芸儿被吓得长大了嘴巴，却一点声音都无法发出。 　　“你这个混小子，声音小点，不要被她听到了。”王渠鬼鬼祟祟的声音传进了李芸儿的耳朵。 　　“爹你敢做还怕被人知道吗？李芸儿她爹的尸骨我再去找的时候就不见了，是你找人将他给埋了，还刻了岳父大人的石碑，那石碑下面女婿写的可不是王丁，而是爹爹你的名字，你还老是跟我说李芸儿现在还小，那对您来说她就够大了吗？” 　　李芸儿顺着门坐倒在地，这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世道？她遇见的又究竟是什么样的一对父子？ 　　争吵还在继续，但是李芸儿已经无心再听了。 　　她要离开这里，必须离开。 　　第二天一大早，她像往常一样醒来之后自己便梳洗打扮了一番。 　　王丁答应过，她可以自由出入王府，来了这么久，她还没出去过呢。 　　走到门口的时候，却被家丁拦住了。 　　“小姐，您还是回去吧。”家丁说道。 　　“你们少爷答应过我，我可以出去的。”李芸儿道。 　　家丁交头接耳了一阵之后有一个人跑了进去，王丁走出来，看着李芸儿。 　　“芸儿，你要出去吗？”他的声音和脸色变得客气了许多。 　　李芸儿点了点头，“那我陪你去吧。” 　　“不用了。”李芸儿坚决地回决。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可以派个丫鬟跟着我，但是不要管我做什么，我不会跑的，太阳下山之前我一定会回来的。”李芸儿对王丁说道。 　　王丁看了她一眼，他也算了解她了，不能硬碰，搞不好她就要来个香消玉殒，他可不想煮熟的鸭子还飞走了。 　　“好吧，我答应你，但是你也要答应我，太阳下山之前必须回来。”王丁焦心地看着他。 　　他以前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关心过一个女孩子，就算是那些被他和他爹弄死的女孩子，他也没有丝毫的愧对之意，但是对着李芸儿，他的心里就有一种说不出的爱怜。 　　不过这种感觉，却是李芸儿不需要的。 　　他叫了一个名叫小红的丫鬟跟着芸儿一同出去了。 　　“要是有什么事情的话就在街上随便找个人回来告诉我，我马上就带着人去找你。” 　　李芸儿看了王丁一眼，她恨不得将他给抽筋剥皮，这个家伙活活打死了自己的爹爹，现在却像没事人一样还在她的面前展示着他对自己的关爱，这简直就是普天之下最大的笑话！ 　　李芸儿对着他淡淡一笑，只是这一笑，便让在场站着的男子全部都僵住了，甚至是同样身为一个女孩的小红也都看呆了，她真的好美，用倾国倾城来形容她，仿佛都不够。 　　走在路上的时候，街上的人都纷纷悄悄回头看她，虽然穿着的是王府给的只足够御寒的衣服，但是穿在她身上却显得如同月下仙子一般，尤其是这样数九严寒的天气里，却能给人一种发自内心的暖意。 　　“姑娘，外面很凉，还是早些回去吧，我为您生个火盆，莫要再在这大雪地里继续走了。”小红对芸儿说道。 　　她却没有回话。 　　这一路上，她都在想，要用什么样的法子，才能摆脱这王家父子。 　　要说走官府这条路，肯定是行不通的，这王家弄死了这么多人，那么多妙龄女子，还在那么多相亲面前打死了自己的爹爹，但是县衙却一点动静都没有，这就足以见得王家与县衙门里的县太爷交情匪浅，要是想这里，在这个当口动他们，死的可能是她自己！ 　　一路上，她都一直在拼劲全力想逃出王家的办法。 　　王家真的太荒唐，送进去的作为童养媳的这些女孩子，不是给王渠自己的儿子做妻做妾，而是成了父子俩取悦糟践的对象，作为这样的女孩子中的一个，李芸儿对自己的命运感到深深的担忧。 　　而就在她低着头一路看着地上的石子的时候，她的头上，在聚缘酒家的二楼，有一个风度翩翩与她年纪相仿的公子正在看着她。 　　“少爷，该回去了，京城那边夫人已经在催了。” 　　“我知道！”少年的身上散发出与他年纪不符的一种气质，高贵，骄傲，还有些许的霸道。 　　他一直看着李芸儿，一直到她走到远处。 　　“派人看着那个姑娘，有什么事情记得及时来报。” 　　“是。”旁边的中年男子毕恭毕敬地回答道。 　　少年拍了拍自己的衣服，起身离开了自己的座位。 　　中年男子抬头看了一眼自己主子口中说的姑娘，只是这一眼，便已惊为天人…… 正文 悲剧命运中的消遣 　　李芸儿回到王家的时候，王丁正在跟王渠两人争吵着什么，但是她却无心去听，只是径直回到自己房里了。 　　但是她屁股刚刚一落座，自己的门就被猛地推开了。 　　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子冲了进来，什么都没有说，上来就扇了她一巴掌，“好你个狐狸精啊，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居然敢让老爷和少爷这样为了你争吵，老爷本来身体就不好，要是有三长两短我看你怎么收场！”说完，便离开了李芸儿的房间。 　　李芸儿捂着自己受伤的脸颊，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小红急的团团转，赶紧去用铜盆打了一盆子冷水用毛巾给李芸儿敷脸。 　　“姑娘，您没事吧？”小红看着李芸儿，这个小姑娘也不过六七岁的年纪，怎么会招惹来这么多的事情呢，还真的是应了那句老话，红颜祸水…… 　　小红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绪，然后看着坐在那里自顾自发呆的李芸儿，忍不住心中涌起一阵心疼。 　　小红走过去，停在她的身边。 　　“姑娘，刚才那位姑娘也是王家的童养媳，叫乐儿，今年十八岁了，她服侍老爷和少爷已经快五年了，是王家后宅里地位最高的女子，她也最能讨老爷和少爷的欢心，所以平日里没怎么少欺负后宅的这些姑娘，只是她仗着老爷和少爷宠着，所以愈发肆无忌惮起来，姑娘，还望你不要同她计较才好。” 　　李芸儿抬头看了看小红，突然笑了，虽然这笑有些勉强，但是小红却能看出来，这是姑娘在对自己示好。 　　小红也点了点头，“姑娘，让小红服侍你把伤口敷一下吧，要是留下什么痕迹，到时候老爷追问起来，您是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李芸儿看了看小红，觉得这丫头看起来比自己大不了多少，但是却比自己懂事的多，她看着她，点了点头，或许从今之后在这王府之内的事情，很多都要仰仗着小红了吧。 　　她在寻思，是不是应该找一个机会，告诉王丁，把小红要过来陪着自己。 　　小红看着她正在发呆，以为她不舒服，于是上前碰了碰她受伤的脸颊，她火辣辣的伤口被小红被冷的手一碰，觉得舒服了很多。 　　她对着小红笑，“小红，你能不能来我这里陪着我？”芸儿看着她问道。 　　“少爷已经交代过了，小红从今天开始就是姑娘您的人了。” 　　芸儿笑了笑，“那以后我要是有哪里做得不对，小红姐你要提点芸儿一下。” 　　被她这么一说，小红反而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我只是个下人，姑娘不应该叫我姐姐的。” 　　芸儿拉过小红的手，“我没有当小红姐姐是下人，以后人前你就跟着我，要是回到屋里，我们就像姐妹两一样相处，姐姐，你说好不好？” 　　小红看着她，欣慰地一笑，看来，这个李芸儿姑娘，倒是善良单纯，不仅仅是人漂亮，也很容易相处，小红心中这样想。 　　她继续着手上的动作，为李芸儿敷着她受伤的脸颊。 　　但是，事情并没有就此结束，乐儿那一巴掌，只是一个开始，王家的后宅，并不仅仅只有王家父子是吃人的恶魔。 　　乐儿仗着王家父子的喜爱，经常在后宅里面欺负那些不受宠的或者是年纪比较小的女孩子。 　　她们都一样是被王家买回来的童养媳，但是却没有公平的地位。 　　乐儿可以随意在后宅打人，杀人，也可以随意处置这里任何一个下人。 　　但是她最近却怕了，她的权威受到了威胁，因为现在王家父子对她也不怎么上心了，他们的心更多的放在了李芸儿的身上，这点让她更加喜怒无常。 　　李芸儿经常在自己的房间里听到外面乐儿惩罚下人和那些女孩子的声音。 　　她只能躲着不出去。 　　小红自然也知道现在自己家的姑娘处在什么地位，虽然她的年纪还小，但是已经非常受宠了。 　　她知道，那天只是因为乐儿打了李芸儿一个巴掌，回去就被王渠和王丁各自扇了一个巴掌。 　　虽然不是李芸儿告状，李芸儿也没有得罪过她，但是她却将这笔账算在了李芸儿的头上。 　　她整日将惩罚下人的工作全部放在了李芸儿门前进行。 　　既然这个女人打不得也骂不得，那她还有其他的法子去折磨她。 　　“姑娘，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啊，您也不能休息好，要不要小红去告诉老爷和少爷啊？”小红担忧地看着李芸儿。 　　她握着她的手，摇了摇头。 　　“我只是担心那些姑娘，这么冷的天，跪在地上，又是挨打又是挨骂的，看着叫人心疼。”李芸儿的眼睛垂了下去。 　　小红看着李芸儿，脸上浮起微笑，“姑娘，您真是善良，只是，我们这些下人被打被骂这都是命，我们天生就命贱，生下来就让父母给卖到这地方，主子要是不高兴，随时都能要了我们的命，而且现在这世道，官府也不管事了，要是杀了人，等问话和审讯下来，尸体都烂掉了，还有什么人愿意管这事情啊。” 　　李芸儿偷偷打开了窗户，看着外面的场景，那些下人和几个小姑娘被按在板凳上或者在杖责，又或者在被打耳光。 　　“难道那对父子都不管她的吗？”芸儿觉得看着心疼，转过头去问小红。 　　“姑娘，乐儿姑娘是王家最受宠的女人，没有人敢对她说半个不字，家里的老管家也要让着她几分，她要是不开心的话，可以随时打杀我们，老爷和少爷也不会为我们说一句话的，在王家，只要她开心，她可以做任何事情。” 　　听了小红的话，芸儿蹙着眉头。 　　这个女人怎么能够这样呢? 　　芸儿现在虽然才六岁，但是有天生的菩萨心肠，看到这样的场景她却束手无策，感觉到了自己的无能。 　　她想去救那些女孩子，刚刚准备过去，却被小红一把拉住了。 　　“姑娘，你想做什么啊？”小红的担心地看着她。 　　“我要去求那位姑娘放了她们。” 　　小红摇了摇头，“不可能的，乐儿姑娘本来就是故意给您下马威的，您要是出去了，不但救不了她们，而且会把自己也给搭上，刚好中了她的计，给她整治您的机会。” 　　芸儿看着小红，“明明大家都是身世可怜的人，为什么却还要这样相互欺压呢？难道她不是被自己的爹娘卖到这里的吗？”芸儿的眼睛里含着眼泪。 　　小红点了点头，“姑娘，您是明理的人，虽说您年纪不大，但是懂得人情世故，这位乐儿姑娘却不是什么善良之辈，您听小红的吧，现在好好呆在这里，要是将来……”她顿了一顿，“您将来要是得了这一家之主的恩宠，呼风唤雨，让谁谁生谁就生，要谁死是就死，那个时候，全凭您自己做主，但是现在，还不是那个时候。” 　　芸儿看着小红，她点了点头，“我会得到恩宠，但是不是这王家之主，要得，我就要得这天下最有权势的人的恩宠，这样，我便能救我想救之人，杀我想杀之人！” 　　小红看着芸儿坚定的眼神，明白了这小姑娘虽说年纪不大，但是聪明过人，一点就透。 　　小红也明白，这姑娘心比天高，只是这区区的一个王府，怕是困不住她了。 　　“头领，可能不会有什么事情了，我们回去交差吧。”两个穿着夜行衣的男子趴在王家的房顶上声音极低地说着话。 　　那个被叫做头领的人点了点头。 　　我也可以回去交差了。 　　这个人，正式刚才在聚缘楼上那个公子贴身管家，但是现在却出现在了这个地方。 　　“这个姑娘看起来水灵灵的，长大了不知道会长成怎样倾国倾城的美人。”跟着管家的那个黑衣人说道。 　　那管家瞪了他一眼，他赶忙闭嘴了。 　　两人很快便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晚上，躺在床上的芸儿也不能合眼，她的耳朵里全部都是各个房里传来的低吼声，好像是白天受伤的那些人的痛呼。 　　她坐起身子，看着半掩着的窗户，外面有浓浓的雾气。 　　“爹爹，女儿想您了。”她抬头看着天上，月亮在雾中显得异常朦胧撩人。 　　或许她根本就没有想到，这群身世可怜的人，在一起之后居然还会这样相互欺压，原本以为只有王家父子是恶魔，没想到，跟自己同病相怜的人，也会是要人命的恶魔。 正文 孰是孰非 　　“姑娘，乐儿姑娘找您。”一大早，小红就跑进来叫芸儿。 　　芸儿从暖暖的被窝里露出一个头，看了看小红。 　　却听到一记响亮的巴掌声，这个巴掌声将她从朦胧的睡意当中给彻底惊醒过来了。 　　她揉了揉眼睛，看着跪在地上捂着自己半边脸颊，眼角还闪着泪光的小红。 　　她抬头，便看到乐儿一脸不可一世地傲视着她。 　　“乐儿姐姐。”她虽然生气，但是却知道，这个人得罪不起，而且小红跪在地上还一直冲着她摇头，意思就是让她不要得罪这个女人。 　　“哎哟，原来是妹妹啊！”乐儿假装刚看到她的样子。 　　但是芸儿知道，这一次，她是故意来找她麻烦的，要不然怎么会这么一大早就冲到自己房间还打人呢。 　　“姐姐，不知道小红哪里得罪您了，您要这样惩罚她呢?”她还是咽不下这口气，想替小红讨个公道。 　　乐儿扭了扭自己手腕，冷笑着看着她，“我在这个家里做事，没有人敢说我是错的，再说了，她只是个下人，就算我要了她的命老爷少爷都不会多说什么，我只是打了她一下，难道你李芸儿还要打回来不成？”她骄傲地坐到了芸儿房间的主位上，像主人一样端着茶杯喝起茶来。 　　芸儿心里虽然不舒服，但是也没有多说什么。 　　她走过去欲将小红扶起。 　　但是乐儿却将茶杯猛地掷到了两人面前，飞溅出的水撒了出来，小红用身体将李芸儿护住了。 　　“姐姐，你这是作甚？”李芸儿有些愤怒了。 　　她捂着自己嘴笑道，“我可没说让她站起来。” 　　李芸儿憋着一股气在心里憋得实在难受，她攥着自己的拳头，脸上五官都快要拧到一起去了。 　　小红却攥住了她的拳头，她对着她摇了摇头，小声道，“姑娘，不要！” 　　芸儿看着她，脸上稍微舒展了一些。 　　“也不知道小妹你是怎么教下人的，见我来了居然叫我姑娘。”乐儿说道。 　　小红这才反应过来，跪在地上猛地朝她磕头，“夫人，奴婢知错了，请夫人不要迁怒我们姑娘。” 　　乐儿笑着，“这就对了，我是这王府的夫人，跟那些姑娘小姐可不一样，王家这后宅，可都是我一个人说了算的，难道你还以为我跟以前一样，只是那种忍气吞声遭了欺负也不敢说话的小女孩吗？”她看着跪在地上的小红，她红红的脸上印着清晰可见的手指印子，看着这样的状况，她的心才会得到一种满足的感觉。 　　这种骑在人头上的感觉，将所有人的生死掌握在自己的手中，让谁死谁就必须要死的感觉，她再舒服不过了。 　　李芸儿起身，“小红，去为我准备些滚水，我要喝茶。” 　　小红从地上站了起来，捂着自己的脸颊。 　　“怎么，还想这样出去？是怕别人都不知道你被我打了不成？还是想用这副样子去博取老爷和少爷的同情心好告我一状啊？”乐儿促狭地说道。 　　小红拼命摇头，“小红不敢！小红不敢！”说完赶紧把手从脸上拿下来，飞奔出芸儿的卧室。 　　现在芸儿卧室里面就只有她和乐儿两个人了，她感觉到自己浑身都不舒服。 　　“怎么，不喜欢跟姐姐单独呆在一起吗？”乐儿的声音从她背后响起。 　　芸儿只是摇了摇头，没有看她。 　　“虽说你才六岁，但是我听闻已经让老爷和少爷神魂颠倒了，我还没见过你呢，今天就是来看看，你长了一张什么样的脸，竟然可以让他们都为你痴迷，你要知道，在你之前，王府有这本事的，可就只有我一个。” 　　芸儿觉得这个女人好生可笑，居然将这种有违纲常的关系当做是一种骄傲。 　　芸儿转过头去看着乐儿，突然间，觉得这个女人真是可悲。 　　“你那是什么眼神？”乐儿看着芸儿，却连身子都不起一下，芸儿看着她，她也看着芸儿，她的眼神足以杀死一切，“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每个人都是这样想的，但是那又如何呢？只要我快乐，只要我拥有自保的能力，只要我能够凌驾在别人的头上不再被人欺负，这世道如此，不是他杀了我，就是我弄死他，与其任人宰割，倒不如去做那人上之人。” 　　芸儿呆在原地，乐儿的这些话，好像是一道闪电，劈中了她的心。 　　“我听说你爹是被少爷给打死的吧。”她的语气有些轻蔑。 　　“要是你爹和你是人上人，或者是手握实权的人，有人敢欺负到你们头上吗？要是你有个靠山，有人敢要了你爹的命吗？就算是要了你爹的命，他还会像现在这样活得这么逍遥自在吗？”乐儿继续说道。 　　芸儿的眼泪已经从眼眶当中滚滚而下。 　　的确，虽然她很讨厌这个乐儿，她总是欺负人，但是她说得很对，要是自己像她一样，没有人敢来欺负，那么，自己的爹爹是不是就不会死了。 　　乐儿捂着嘴笑。 　　这时候，小红将热水拿了过来。 　　“我要你们姑娘亲自来为我倒。”她按住了小红的手，不让小红给自己倒水。 　　“怎么样啊，芸儿妹妹，你不介意为姐姐我倒一次水吧？”她看着芸儿，假惺惺地笑着。 　　芸儿慢慢走过去。 　　小红担心地看着她。 　　“姑娘……” 　　她摇了摇头，提着热水壶朝茶杯里倒水。 　　突然，那茶杯却从桌上滚落了下去，热水全部都浇到了芸儿的裙子上面。 　　热水好像好透过裙子烫到了芸儿的腿。 　　这个时候，乐儿突然站起来，“真的是主仆二人都是笨手笨脚的，唉！”说完便想离开。 　　小红走过去挡住了她的去路。 　　“乐儿……夫人”她艰难地叫道，然后说道，“夫人，请您带姑娘去看大夫。” 　　乐儿却捂着嘴笑道，“凭什么？又不是我烫到她的，要是我带她去的话，那不就证明这是我故意为之吗？” 　　“是不是夫人您做的，夫人您自己心里有数，我们姑娘被烫得很严重，请您送我们姑娘去医馆。”小红态度坚决，还干脆直接堵在了门口。 　　“这条狗养的可真好啊，连自己真正的主子也敢咬。”说完，她便走上前去，一巴掌将小红扇倒在地。 　　“以后别这么不识抬举，给你台阶你就下，别太把自己当个东西！”说罢，她扬长而去。 　　小红捂着自己的脸，那上面火辣辣地疼。 　　她贱男地爬到了芸儿跟前，“姑娘，小红要为您讨回公道。” 　　小红捂着自己地脸从地上爬了起来，她被芸儿那一巴掌扇得头有些晕，站起来的时候费了点功夫。 　　但是当芸儿想要对她说什么的时候，她已经跑出了芸儿卧室的门。 　　芸儿倒在地上，无能为力。 　　被烫伤之后火辣辣的疼痛感，让她有些难以应对。 　　她干脆就这样躺在地上，闭着眼睛等着人来找她。 　　小红肯定不会就这样丢下她不管的。 　　她闭着眼睛，直到有人人进她的房间。 　　是大夫，大夫检查了她的伤，为她写了方子，交代一定好生照顾。 　　王丁和王渠亲自在她的床前照料着。 　　小红也一直在旁边守着。 　　但是芸儿却能清楚得感觉到，今天的气氛很不一般。 　　“贱人，跪下！”王丁坐在床边，却突然厉声说了这句话。 　　这时候，芸儿才看到，原来自己的床边还站着一个人，那个人就是刚才还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的乐儿。 　　可是现在她的脸上却一点都没有刚才的骄傲，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梨花带雨。 　　乐儿赶紧跪下，爬到了王丁面前，“少爷，我不是有意为之，事情也不是小红说的那样，是她嫁祸给我的，是她自己不慎烫伤了自家小姐，为什么要将我牵连进来！”她还在狡辩。 　　小红用手指着她，“老爷少爷，小红并没有撒谎！” 　　“你个小贱人，你就知道胡说八道！”乐儿跪在地上，却还不忘用手指着小红的鼻子骂。 　　小红委屈地掉着眼泪，也为自己家姑娘心疼，这么小的年纪就要遭这份罪。 　　“是不是，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吗，你赶紧给我闭嘴！”王渠轻声警告了一句。 　　但是乐儿却好像什么都没有听到，她还在继续骂着小红。 　　王渠实在是忍无可忍了，他默默地走到了乐儿的面前，抬手狠狠打了她一巴掌。 　　这一巴掌下手之狠，用力之猛，声音之大让在场所有的人都安静了下来。 　　“你平时是怎么做事的，你当我们父子都是瞎子吗？以前我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算了，但是芸儿才六岁，别怪我容不得你！”王渠看着乐儿的眼睛说道。 　　乐儿没有反应过来，她被这一巴掌打得耳朵嗡嗡直向，扑倒在了地上。 　　她慢慢支起身子，看着王渠笑着，“我就是那样的女人，我就是要让她死无葬身之地！凭什么她一来了，你们就要这样对我？”她咆哮着。 　　王丁看着她也心烦，一脚将她踢出去很远，“我已经很烦你了，你不要朝着我的小美人睡觉，趁我还想留着你的时候赶紧滚出去吧！” 　　“这件事根本就不是我的错！你们凭什么要惩罚我！”她大叫着。 　　王渠和王丁却同时转过头，用一种阴晴不定的眼神看她。 　　她看着这样的眼神，识趣地爬起来跑了出去。 　　走到门口的时候，她回头看了一眼门内，“在王家，我不允许任何人爬到我头上，何况是你这样一个乳臭未干的小臭黄毛丫头！总有一天，你要为你今天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正文 乡绅与山贼的交情 　　“跪下给芸儿道歉。”王丁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里全部都是不容置疑。 　　“我没有错，为什么要跟她道歉。”乐儿心里这样想，但是因为是在王家父子面前，她知道，硬碰硬不会有什么好的下场。 　　“是，乐儿这就跟芸儿姑娘认错。”她低着头，轻声对芸儿说了一句对不起。 　　芸儿单纯地微笑着看她，王家父子看到她笑，都目瞪口呆，她真的太美了。 　　但是只有小红知道，现在乐儿的低头，只是接下来狂风暴雨的开始。 　　“那小红，我们要去忙了，芸儿就交给你照顾了，要什么只管去库房领就是了。”王渠说道。 　　小红福了福身子，“是，老爷。” 　　王家父子离开了这里，走到乐儿身边的时候，他们不约而同地看向她。 　　王渠警告道，“小心着点，要是再有下次，我就让你滚出去！” 　　乐儿赶紧跪在地上冲着父子两人磕头。 　　芸儿看着乐儿的样子，不禁想到了自己，若是自己将来长大了，会不会也像她那样，成为被戏耍之后随意践踏和丢弃女子。 　　她甩了甩自己的脑袋，将那样的想法给甩了出去。 　　“姑娘，您这身子骨还真的是金贵得很呢，看来以后乐儿要小心伺候着才行了。” 　　王家父子刚刚离开，乐儿就从地上爬了起来，她走过来对着芸儿说了这番话之后便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离开了。 　　小红轻声咒骂了一句什么，芸儿没有听清楚。 　　但是她知道，从现在开始，这个叫乐儿的不会让她有好日子过了。 　　乐儿回到自己房间里，她的贴身丫鬟小橙走了过来，“夫人，听说您被老爷和少爷给罚了，现在身子可还好？”丫鬟关切地问道。 　　“你巴不得我死是吧？”乐儿一拍桌子，皱着眉头看着自己的丫鬟说道。 　　小橙连忙跪倒在地，“夫人，小橙不敢！” 　　“不敢就对了，跪着吧。”她说道。 　　然后她便开始自言自语。 　　“之前只是听家里的下人说老爷和少爷喜欢这个叫芸儿的丫头，我也是半信半疑，我闹出那么大动静想要惹怒她，她居然也没有去跟老爷和少爷报告，这倒是出乎我的意料，但是这一次，我真的知道，原来下人说的都是对的，老爷和少爷对她简直就是偏袒。” 　　她捂着自己的脸，“这么多年以来，他们从来没有对我大声说过一句话，但是今天居然为了那个臭丫头打了我！” 　　小橙跪在地上说道，“夫人，要不要小橙去为您拿点冷水敷一敷？” 　　她点了点头，小橙从地上爬起来，端着铜盆走出了房门。 　　这五年以来，家里的下人都叫她夫人，老爷和少爷也都默认了。 　　但是其实她也知道，下人们私下都取笑她，叫她夫人，是因为不知道该叫她老夫人还是该叫她少夫人。 　　关于父子二人争抢一个李芸儿的事情她也或多或少得知了一些。 　　但是在她看来，这对王家父子根本就不是什么值得争论的问题，因为到最后，这里每一个女孩的命运跟她都是一样的，她是家里最大的童养媳，只比王丁小两岁，在王家的地位没有人能够撼动。 　　她所见到的事情也比这里任何人都多，王家父子的禽兽行为在她看来是再正常不过的，她以为，她要做的就是想办法让这王家父子的心一直都拴在她身上，这样，她就能永远保住在王家后宅的地位了。 　　“夫人。”小橙将冷水端了上来，为她拧好了湿毛巾，送到了她面前。 　　“夫人，今天那个山大王又来了！”小橙说道。 　　她点了点头，这么多年，也该习惯了。 　　王家这么大的家业，跟山贼的保护还有不正经营生也脱不了干系。 　　“夫人，您说，这个山大王隔个两个月就来一次，是不是跟老爷他们有什么生意啊？”小橙问道。 　　“能有什么生意啊，你要是有心思想这些事情，还不如想想怎么伺候舒服你主子，好多拿几个碎银子回去孝敬你爹娘。”乐儿教训道。 　　小橙赶忙低下头去，“夫人教训得是。” 　　乐儿白了她一眼，什么话都没有说，她的眼睛不经意之间又落到了对面房间李芸儿的房门口。 　　那个小妮子现在不知道在干什么，她变成这样都是拜她所赐。 　　“王大哥，久违了。”山大王刚一进门就跟王渠套起近乎。 　　王渠很是受用，“霸天兄弟，快快请坐。”王渠热情地招呼着他。 　　看着一个五大三粗的魁梧男人进了王渠的会客厅，小红很是好奇，趴在门外听了一会儿，也听不到两人在说什么，她便回去找李芸儿了。 　　“姑娘，今日小红遇到一桩奇事。” 　　说来小红也不过十岁上下的年纪，刚来王府也没多久，而且以前也是个粗使丫头，不在后宅内走动，这是她第一次见到这个山大王，觉着有趣于是去告诉了李芸儿。 　　“什么事啊？”李芸儿梳理着自己的发髻，背对着小红，透过铜镜与她说话。 　　“姑娘，今日奴婢看到一个山大王模样的人进了王府，而且以来就去了老爷的会客厅里，你说，这事情怪不怪？说来，这王家还是我们镇上最大的人家，竟然跟这山贼扯上了关系。” 　　芸儿一听，觉得这事情绝对不是偶然，王家仗势欺人她不是第一次见到了，这样的底气，光是有官府撑腰怕是还不行。 　　想想自己的爹爹为了自己死在了王丁的手里，她的心像针扎一样难受。 　　她非常想为自己的爹爹报仇，但是苦于无从下手，今天，这个奇怪的人来了，也许他身上有什么关于王家的重大秘密。 　　怀着这样的心思，她站起身来。 　　“小红，我们去看看。” 　　小红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两人蹑手蹑脚地走到了王渠的会客厅门外。 　　她们能隐约听到里面的声音，但是并不清晰。 　　而一直盯着李芸儿房间门的乐儿已经看到了她们两人从房里出来。 　　她眼睛转了转，要利用这个机会报仇，李芸儿害她被打，而且当着那么多下人的面，以后她在王家还怎么抬得起头啊。 　　想到这里，她推开窗户，大喊了一声，“李芸儿，你站在老爷房门口偷听什么？” 　　这时候，正在厅中议事的王渠和于霸天赶忙冲了出来，两人见到李芸儿和小红二人呆立在原地。 　　乐儿在一旁站在窗口看戏，她嘴角噙着一抹得意的笑。 　　现在，她倒要看看，这个李芸儿是不是有那么大的本事让自己逃脱，要知道，王渠最讨厌的就是他会客和议事的时候被偷听，而现在，被抓到的李芸儿可是这两样都犯了。 　　王渠看到是芸儿，本来极大的怒火褪去了一半，但是他还是很生气。 　　“来人，把李姑娘软禁起来。”王渠下令道。 　　乐儿在一边看着，很不满意，以前遇到这样的情况，都是当场棒杀的，哪里还有软禁这个说法。 　　她想跑过去跟王渠讲讲家法，但是这个时候，那个山大王却开口了。 　　“王兄，我看这事就算了吧，我们说的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而且这姑娘看起来年纪也不大，应该也不记事，你就放了她吧。” 　　这于霸天居然开口求情，王渠愣住了，站在窗口的乐儿也愣住了。 　　难道这个于霸天认识李芸儿吗？ 　　但是看样子，他们好像素昧平生。 　　难道是于霸天心软了？以王渠对他的了解，他从来都不是一个心软的人，但是究竟是什么原因呢？ 　　“王兄，您看如何？”于霸天看王渠发呆，催问他。 　　今天还真是奇了怪了，这家伙不仅求情，说话还这么文绉绉起来了。 　　王渠觉得甚是蹊跷，但是也没有多说什么。 　　“好吧，既然霸天兄弟求情，那这件事情就算了吧。” 　　说完，他转过头，看着小红，猛地一巴掌甩到了她的脸上，“你难道没有告诉姑娘，我的会客厅不能随便过来吗？你居然还跟她一起在这里，是不是你怂恿她来的啊？”王渠厉声呵斥道。 　　小红被吓得连忙跪下，她甚至都忘记了自己脸上的伤痛，“老爷，您饶了小红吧，小红再也不敢了。” 　　“原来还真是你。”看着跪在地上哭泣的小红，他一点怜悯之意也无。 　　王渠一脚踢到小红身上，“贱货！回来我再收拾你。”说完，王渠便满脸堆笑地将那于霸天送出们去。 　　“小红，你没事吧？”李芸儿赶忙蹲下身去，将小红扶了起来，她刚才也被吓坏了，没有反应过来要去帮小红求情。 　　“小红，对不起，是我不好，以后我一定会求老爷绕过你的。”李芸儿的眼角含着泪，她责怪自己，如果不是自己刚才看着那山贼发愣，也许就不会这样了。 　　“姑娘，小红没事，姑娘莫要担心小红。”说完这话，她自己从地上爬了起来。 　　“姑娘，我们回房去吧。”小红笑着看着芸儿。 　　李芸儿拼命点头。 　　回到房里，李芸儿将小红扶到自己的床上躺着，“你就在这里休息吧，我去为你打些水来。” 　　小红连连摆手，“岂敢劳烦姑娘，小红挨得住。” 　　“别说这傻话了。”李芸儿蹙着眉头看着她，“等着我。” 　　说完，她便拿着铜盆朝着外面的水井跑去。 　　这隆冬的节气，出了房门都让人有一种凉到心里的感觉，李芸儿不禁用手掖了掖自己的领子。 　　平时也没觉着这口井有多远，但是今天好像感觉走了很远似的，她一路小跑，寒风刮过脸颊，仿佛一把把擦着脸飞过去的锋利飞刀，刺得人生疼。 　　这口井偏僻，而且又是冬天，所以来的人不多，就算是有，也是每个房里的丫鬟一大早就来取走各个房里姑娘要用的一天的水，然后就一直呆在房里烘着火盆不出来了。 　　好不容易走到井边，芸儿感觉自己双腿已经麻木了，她现在想快点打完水，然后回到自己房里，现在才感觉，这冬天在外面简直就是活受罪，还是在自己房里呆着比较好。 　　慢慢靠近水井，浓浓的冬雾让人看不清前方。 　　猛地，芸儿好像撞上了什么，她赶忙低头道歉，“真是不好意思，撞上您了。” 　　刚说完这话，转念一想不对，这个时候井边上应该没人啊。 　　刚想到这里，她浑身发紧，脊背发凉，倒抽了一口凉气…… 正文 山贼抢人 　　“姑娘不必惊慌。”一个低沉的男声从她的对面传来，这个声音还有些许耳熟。 　　“你是谁？”芸儿问道。 　　“姑娘，难道你不记得我了吗？”这个声音的主人好似在微笑一般。 　　芸儿勉强抬起头，看了看面前的人，她吓得将铜盆掉在了地上。 　　“你……你是那个山贼……”芸儿的脸色有些不太好看了。 　　“姑娘还记得在下，不过，在下不太喜欢山贼这个称呼。” 　　芸儿咽了口口水。 　　“你来做什么？” 　　“我要是说我是来看看姑娘的姑娘可愿意相信？” 　　芸儿看了看面前的这个男子。 　　她完全不明白他在想什么。 　　但是于霸天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他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而且对方还是一个小丫头，却这般让他牵挂。 　　他虽说是个山贼，但是跟小芸儿印象中那些说书人说的山贼又有些不一样，虽然说他身形较为魁梧，但是不同于一般山贼那样让人见了就想退避三舍。 　　芸儿的眼睛转了转，也许，这个人能够改变她的命运也不一定。 　　“这位山贼大哥，芸儿想知道，您说的是什么意思？” 　　于霸天笑了笑，“我叫于霸天，你可以叫我霸天大哥，我知道你今年六岁了，我比你大十岁。”他笑着说道。 　　但是不管李芸儿怎么看，都觉得这个家伙不止十六岁，而且十六岁就当上山大王，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但是现在她要担心的不是这些问题，她要的，是逃离这个困住她的囚笼。 　　“其实……”他抓了抓自己的后脑勺，“我知道你是王家的童养媳，但是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喜欢你，而且我比那王丁还小四岁，我想，姑娘你可愿意跟我回山上，等长大了做我的压寨夫人？”说这话的时候，于霸天像个孩子一样红了脸，地下头去。 　　李芸儿感觉到自己的机会来了，虽说她才六岁，但是她的经历已经告诉她，什么叫做时机，也教会她，什么叫做机不可失。 　　于霸天走过来，一把便抓住了李芸儿的手，“芸儿，跟我走吧，我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李芸儿看着这个男子，胃里觉得一阵翻腾，她很讨厌这个人，但是现在却是很好的一个机会离开王家。 　　但是，王家欠她的太多了，王丁还杀了她爹，她不能就这样算了。 　　李芸儿假意叹了一口气。 　　于霸天马上焦急地问道，“芸儿，你怎么了？” 　　她低着头轻叹，“于大哥您有所不知，芸儿的爹爹死在了这王丁手上，要是不能手刃王丁 那个奸贼，芸儿是哪里都不会去的。” 　　于霸天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原来如此，芸儿，你等我三天，三天之后，我来这里接你。” 　　“于大哥，您这是何意？”李芸儿假意不懂。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于霸天大大咧咧地笑着，不忘用手刮了刮李芸儿的鼻子。 　　他回过头，眉毛拧作一团。 　　这王家是镇上最大的一户人家，要说动也不是不可以，但是他们还有好多买卖要跟这王家做，而且王家也帮衬了他们不少。 　　他心里十分纠结，但是想到了李芸儿那娇小可爱的样子，他就忍不住心动万分。 　　刚才他走的时候也试探过王渠的口气，那王渠好像并不愿意将李芸儿送人，说是就算是连自己最好的朋友都不行，所以才让于霸天有了这种诱拐的策略，但是现在诱拐也行不通了，那就只能硬抢了，按照山贼的规矩，谁抢到是谁的。 　　但是官府那边不好打点，买卖又当如何是好呢。 　　他回到山寨里面，山寨里面几个头头聚在一起，听说了有这样一个小美人，他们都纷纷跃跃欲试。 　　“我说大哥，您还在犹豫什么啊？您再犹豫，要是那小丫头被谁给看上了，先我们一步拐了去，那大哥您岂不是要后悔一辈子啊？”一个山贼说道。 　　另一个山贼也附和着，“镇上也不是只有王家一家跟我们做买卖，要是王家垮了，我们可以跟别人家做买卖，至于官府，您就更不用担心了，不过是朝廷放在那里只拿饷银不做事的一帮废物而已，您还真指着他们能干什么事情啊？要是真能做什么的话，那么那王家做的那些事情，案底怕是连整个衙门都塞不下了，我们去将那王家一锅给端了，抢了那个大哥口中的小美人来，再从王家大宅里头一并端来的钱分点给衙门尝尝甜头，也算是他们的封口费了，您看这事可好啊大哥？” 　　于霸天听了这话，当即点头，“好啊，这事就这么办了。”于霸天也心急如焚，要是谁也动了小美人的心思，那么自己若是去晚了，岂不是什么都捞不到了吗？ 　　“好吧，我们现在就启程，不要让人赶在我们前面了！” 　　一群山贼趁夜从山上赶下来，点着火把，整个山头忽明忽暗，在这冬夜的凄清寒冷之下，显得十分诡异。 　　几个小山贼走在这样的路上不禁觉得有些许怕人。 　　“你说，老大这次要带我们去做什么买卖啊？”一个小山贼问另外一个。 　　“还不就是什么打家劫舍的事情吧。” 　　“这次怎么在这个时候去啊？” 　　“兴许是路途太远了吧，早些启程想必可以早些抵达。” 　　那两个小山贼心照不宣地点了点头，于是，整个山贼队伍都以为这一趟他们会走很远，去一个远的地方做一笔“买卖”，所以当于霸天带着他们停在王府门前的时候，他们不禁呆住了。 　　只是到这里吗？难道不是他们想的那样吗？ 　　这时候大家又开始议论纷纷了，这王家虽然说是镇上最大的一户人家，但是跟于霸天也有一些来往，这王家的家主是不是跟于霸天闹了什么矛盾，现在于霸天要来收拾他了？ 　　但是大家想想也觉得说不过去，于霸天这个人向来把钱看得比什么都重要，这王家是他买卖上最好的朋友，究竟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让于霸天不惜要将自己的财路都要整个掐断？ 　　还没待这群喽啰想明白的时候，于霸天打了个响指，几个管事的山贼就带着一批人从墙上爬了进去。 　　虽然不明所以，但是既然老大安排了，他们也必须要照做，这趟“买卖”每一个人都云里雾里，不知道究竟要做什么，但是他们唯一能够猜到的就是，王家跟于霸天的关系算是完了，还有就是，王家明天就要成为历史了。 　　“姑娘，您听，这是什么声音？”正在屋里休息的小红听到了门外有些窸窸窣窣的响动，她惊醒过来，赶紧走到芸儿的床边将她推醒。 　　芸儿慢慢起身，想说话的时候小红赶紧伸出手将她的嘴给捂住了。 　　小红将手指压在了自己的唇上，“姑娘，小声些。” 　　芸儿点了点头，小红从她脸上将自己的手取下。 　　“发生什么事情了？这都是些个什么人啊？”芸儿看着小红问道。 　　小红摇了摇头，“奴婢来王家的日子也不算太长，所以也不太明白。”她顿了顿，看了李芸儿一眼，“只是，小红却知道，这王老爷做得营生有的并非什么正经营生，怕是得罪了什么仇家。” 　　说到这里的时候，小红将自己也给吓了一跳。 　　芸儿看着她，愣了半天说不出来话。 　　芸儿一把捂住了自己的嘴，小红瞪大了眼睛，两人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要是真如小红所言，那么今日若真是仇家上门寻仇的话，那么灭门也是极有可能的。 　　小红急的眼泪都快掉出来了。 　　“姑娘，您说现在这该如何是好啊？” 　　看着小红急的团团转，芸儿反倒是冷静了。 　　“小红，你先不要着急，像王家这样的大户人家，应该有什么密室的地方，用来藏东西或者是逃跑的。” 　　小红沉思了一会儿，点了点头，“奴婢曾经也见过老爷在他房里走动，但是奴婢进去送洗好的衣服的时候，却不见老爷的踪影，奴婢好奇走过去看，却见墙上有一个一人高的大洞。” 　　芸儿喜出望外，她拉住小红的手，“我们去那里。” 　　小红看了看窗外人影攒动，不禁心生恐惧。 　　“小红，莫怕，我们总会有法子出去的。” 　　小红看了一眼李芸儿，没想到，这李芸儿年纪不大，却比她这年龄大的更有胆识。 　　看到李芸儿如此，她的畏惧也少了几分。 　　两人偷偷摸摸走出了房间，四周看了看，那些人影都往二楼去了，想是要找什么值钱的物件。 　　小红带着李芸儿偷偷潜入了王渠的书房，王渠并不常在这里，所以这里成了他的置屋间，放置一些器物和他平时的衣物。 　　小红正在凭着自己上次来这个屋子的记忆寻找当初墙上的那个大洞，但是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 　　这个时候，她们二人听到从阁楼上面传来了兵刃撕破血肉的声音。 　　小红咽了一口口水，芸儿的脸色也不太好看。 　　“小红，我也帮你找找吧，我们两个人一起找能快点。”李芸儿也过去帮着小红找。 　　阁楼上传来了惨叫声，这时候，整个王家大宅从黑暗中被惊醒。 　　王渠和王丁二人正在乐儿的房里睡着。 　　一夜风流之后，三人都累得不行了，宅子里有这么大的响动也没有听见。 　　于霸天凭着自己的记忆走到了那个房间门口，一把将房门推开，三人惊醒，乐儿被吓得大叫一声，看到一群陌生男子闯了进来，她刚忙拉过被子盖住了自己的身子。 　　王渠和王丁尴尬地拉过自己的衣服裹住了他们各自裸露着的身子。 　　山贼看到乐儿，一个个眼睛里都泛着绿光。 　　王渠全部都看在眼里。 　　“霸天兄弟，你这是要做什么啊？有什么哥哥做得让你不满意的就跟哥哥说便是，何苦难为这么多弟兄这大半夜的来找我。” 　　于霸天嘴角上扬，“兄弟我今天带着这么多弟兄来就是想问王大哥您要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