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一   大三的暑假开始了,我坐了八个多小时的高铁回到了老家。虽然每过半年才能回来一次,但是这种熟悉的却感觉始终没有变过。   回家后的第一天,家里人为了给我接风准备了一顿丰盛的午餐。吃过饭以后我开始向他们汇报这半年来我在学校那边所经历的事情,此时此刻他们好像变成了睡前渴望听到童话故事的孩子,而我则是那个讲故事的人。   傍晚时分,我按照之前的约定,来到了一家路边的烧烤摊。这家烧烤摊虽然不大但是生意却很红火,四五张桌子没有空着的,全部都坐满了人。我环视了一周,目光锁定在了那张我熟悉的面孔上,这时他也看到了我,向我招了招手,我随即走了过去,坐在了他的对面。   他是我从小玩到大的一个好朋友叫合肥,当然这不是他的真实姓名,而是我给他起的一个响亮的外号。随着时间的流逝从某种程度上这个外号已经取代了他的名字,每一个熟悉他的人几乎都叫他合肥。合肥的个头不算高,体型略微胖一些,这也是合肥这个外号由来的一个重要因素。很多时候他不像我这么善于表达自己,他喜欢把事情藏在内心深处,但是他却幽默感十足,并且做起事情来让人觉得很靠谱。   我们的感情十几年来一直都没有断过,就算后来我去了外地上学,每一次回家 我们也都会聚在一起喝喝酒,聊一聊身边发生的事情,追忆一下曾经年少时光日子。只是最近几年来由于合肥早早的参加了工作,而失去了很多他以往的活力。虽然幽默感还在,但是更多的却变成了沉默,可能是这几年社会上的磨砺还有工作上的事情让他感到身心疲惫吧,虽然我还在上大学,但是我能够理解。   “我已经点好了吃的东西,半年没见你的口味不会变了吧?”合肥笑眯眯的说道。   “我的口味倒是没变,就是你的酒量逐年再变。”我常规性的调侃着合肥。   “我每天都要上班,哪有时间喝酒啊。”说着合肥给自己倒上了一杯啤酒。   “工作干的怎么样?一切都还顺利吧?”我也倒上了一杯啤酒。   合肥点了点头,然后举起了酒杯。   一杯、两杯、三杯……我真的很久没有看到合肥在酒桌上的这种风采了,点的烧烤还没有上桌已经是两瓶啤酒下肚了。   “今天你是要触底反弹的节奏啊。”由于喝的太快,我已经感觉有些上头了。   “你怕了?”合肥似笑非笑的说道。   “我是怕了,怕你喝多了明早儿起不来上班。”我当然不会服软了。   “我辞职了。”说完合肥将杯中的啤酒一饮而尽。   我很是吃惊的问道:“为什么?”因为根据我对合肥的了解,他对于这份来之不易的工作非常珍惜。   “这份工作的假期少的就像徐峥的头发一样,压的我有些喘不过气来。你不是早就劝过我让我换一份工作吗,现在我觉得你说的挺对的。”合肥的表情很轻松。   我确实因为他的这份工作假期很少工资又不算太高劝过他放弃,但是合肥的性格倔强除非他自己改变主意不然别人说什么基本都白扯。   “也好也好,那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先等等再说吧。”   “我真不敢相信这句话是从你嘴中说出来的。”   “时间会改变很多东西,好了,不说这个了,来喝酒。”合肥拿起一瓶啤酒将我们两个的杯子倒满。   合肥说的没错,时间真的会改变很多东西。   “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我依旧还是单身狗一条。”   “那你总是低着头看手机是给谁回消息呢?”   “同事有点事儿问我,这会问完了。”合肥将手机揣进口袋。   “你不是辞职了吗?”   “啊,以前的同事。”   周围的嘈杂声比刚来的时候大了很多,可能是大家在酒精的刺激下变得更加兴奋了吧。   我还在合计着合肥辞职的事儿,他不是那种头脑会突然发热的人,这点我倒是很放心,所以他应该是另有打算了。   “你不会真的没有打算好接下来该怎么办吧。”我了解合肥的性格,我要是不主动问他,他就会把事情都藏在心里。   “明天打算跟几个朋友出去散散心,其他的还没有想好。”合肥一边撸着肉串一边说。   “我刚回来,先陪陪家里人就不跟你一起去了,你可千万别想不开啊。”   “本来也没打算带你啊,哈哈,我有什么想不开的,我这叫脱离苦海。”   “谁知道哪片是苦海哪片是甜海。”   也许合肥辞掉这份工作真的是脱离苦海吧。这一顿我俩喝到了凌晨,合肥一扫之前的萎靡状态格外神勇,喝到最后整个烧烤摊也只剩下了我们这一桌。话都说不清的合肥硬是说自己能走直线不用我送,然后跌跌撞撞的打车回家了。目送合肥上 车了以后我也迷迷糊糊的打车回家了。   朦胧中我感觉整个世界都是金灿灿的,我睁开了眼睛,阳光洒在我的脸上,原来我凌晨回到家以后躺床上倒头就睡,结果忘记拉窗帘了。   我用凉水洗了一把脸,感觉整个人清醒了一些,但是头还是晕乎乎的。我看了眼时间,已经是中午十二点半了,阳光正是最强烈的时候。   吃过午饭后我来到了离家最近的健身房,现在健身已经成为了我生活中的一部分。还记得小时候我最讨厌运动了,从来不参加学校的任何体育活动。小学那会儿放学早,男同学都在操场踢足球,而我顶多也就蹲在家楼下弹弹玻璃球。真像合肥说的那样,时间会改变很多东西。   在健身房里练了将近两个小时,我感觉身上的酒气已经随着汗水都被排出了体外。运动后的感觉真好,从健身房出来以后,我顺路来到了旁边的孤山街,这里是我小时候生活的地方。   那时候这里是一片平房,如今已经是高楼耸立。至从我上了小学以后我的家就搬离了这里,但是姥爷家还是住在这儿,并且这里有我很多儿时的玩伴,所以我童年里的假期几乎都会在这里度过。就像歌词里面唱的那样“那时候天总是很蓝,日子总过得太慢,你总说毕业遥遥无期,转眼就各奔东西。”可惜啊,那时候我好像一直都是一个人一桌。   在接下来的五天时间里,我去探望了一些亲戚,然后没事的时候会去健身房健身。我尽量放慢生活节奏,放空自己,去享受几天闲适的日子,这就是假期的意义,放松身心。   我躺在床上,手里不停的按着遥控器,电视上的频道在不停的切换。这时我的手机提示我收到了一条新的短信消息。我看了眼时间,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在这个手机聊天工具盛行的今天,谁会在晚上十点多给我发短信?   我拿起手机看去,是合肥发来的短信,内容很简单就两个字——救命!   当看到这两个字以后我的身体条件反射的从床上坐了起来,我重新看了一遍短信的内容,确实是合肥发过来的“救命”两个字。我立刻拨通了合肥的电话,过了几秒钟以后电话那边幽幽传来了一个女声。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我又连续拨过去几遍,结果都是一样,无法接通。看着合肥发过来的短信,我心里在想要不要报警,合肥可不是会开这种玩笑的人。但是如果合肥有发短信的机会他应该会选择直接报警,但愿这只是合肥的一个恶作剧,或者是发错了。   我给合肥回了一条短信,大概内容是看到信息后立即回复我,然后又打了一遍电话过去,还是无法接通。   急促的电话铃声吵醒了我,原来昨晚我在忐忑不安之中不知不觉的睡着了。这是一个陌生的座机电话打来的,我接听了电话。   “喂,是我。我的电话没电了,我现在刚刚到县城,下午应该能赶回到市里,我到了以后打你电话,一切事情等见面了再说。”电话里传来的是合肥的声音。   虽然没有看到他本人但是通过声音我能够听出来此时此刻的他非常憔悴。他匆匆的挂断了电话,根本没有给我说话的机会。我的脑海里突然蹦出来一个荒诞的想法,这会不会是合肥提前录好的声音。   总之他下午就会回来了。我看了一眼时间,已经是上午十一点钟了。我爬起床洗脸刷牙,然后匆匆吃过午饭,回到房间静静的等待着合肥的归来。   午后的阳光洒满了房间,我躺在床上不知不觉的又睡着了。这一觉大概睡了两个多小时,我醒过来第一件事就是看手机,我害怕在我睡着的时候没有听到合肥打过来的电话。但是,并没有任何人给我打过电话。   从合肥挂断电话到现在已经过去三个多小时了,按正常来说他现在已经到了市里,可能是疲倦不堪的他回来了以后先选择了回家睡觉把。毕竟他只说了下午回来,又没说什么时候打电话给我。   这一晚直到我睡着了,合肥也没有打电话过来。而我打过去,合肥的电话一直处于关机状态。   生活毕竟不是电影,平淡才是主旋律。第二天,我跟平时一样,先在家里上网,然后下午到健身房去锻炼。   夜幕降临,我刚刚吃过晚饭就接到了合肥的电话,电话里面他的声音依旧显得非常憔悴。他告诉我他在广场小学的操场上等我,那是我们的母校,现在是晚上七点三十分,小学早就已经放学了,操场上此刻已经是漆黑一片,他为什么会选择在那里等我?   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接下来可能会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但愿是我的妄想在作怪。 正文 二   白天人越多越吵杂的地方,到了晚上人群散去以后就会显得越发的安静、冷清。   我走在小学的操场上,凭借着月光隐约的看到远处的台阶上有个人坐在那里。还在上小学的时候,我们经常会在午休的时间坐在那里聊天。我走了过去,看到合肥正在那里坐着抽烟,黑暗中,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怎么突然想到来小学操场这里呢?不会是想起了同桌的她吧?”   合肥缓缓的抬起头看向我,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我坐在了合肥身边。他狠狠的吸了一口手里的烟然后把还剩下的半截扔在了地上用脚踩灭。这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个三五年的实际操作是练不出来的。   “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吗?”合肥很严肃的问我。   “能不能不要在大晚上的讨论这个问题。”   “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吗?”合肥像复读机一样又重复了一遍刚刚的问题。   “你先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合肥丝毫没有给我转移话题的机会,这符合他那倔强性格。   “可能有些事情科学还没能解释清楚,但是我相信随着科技的进步,那些我们认为超自然的现象都能解释的通。就好像以前的人们在墓地附近看到了尸体上的头发中含有的磷遇到了空气自燃的现象以后,认为那是鬼火一样。”   “你的意思是不相信?”合肥又点燃了一根烟。   “说吧,发生了什么?还有那天晚上的短信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当然会告诉你发生了什么,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就怕你不会相信我所讲的事情。”   “说吧,别故弄玄虚了,你以前从来不玩这套的。”   “我们去喝酒吧,一边喝一边说。”说完合肥扔到手中的半截烟,然后站了起来。   我们俩走出了小学,离开时我回头看了一眼教学楼,那摸样依旧没有改变,突然有一种错觉在我脑海中闪过,时间好像没走。   我们俩就近找了一家比较安静的小餐馆,简单的点了几个凉菜然后要了一打啤酒。我们俩个比较默契的谁都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倒酒然后干杯。因为我知道,合肥需要先喝一些酒压压惊,等到把点的酒都喝完了以后,我看到合肥微微的笑了笑,我知道故事要开始了。   “酒当真是个好东西,刘关张桃园结义要喝,武松打虎要喝,孙大圣大闹天宫要喝,贾宝玉为了爱情替林黛玉也要喝。”合肥拿起酒杯一饮而尽,动作很是洒脱。   “人家喝的可都是白酒,要不然我去给你要一瓶?”合肥是从来不喝白酒的,很多年前的一次聚会,合肥喝了一杯白酒,吐了将近一个礼拜,后来闻到白酒的味道就会想吐。   “算了,啤酒白酒都是酒。”合肥自己干笑了两声。“那是和你喝完酒的第二天,我们一行五人,按照之前的计划去郊外散心。我们从县城出发,一路上的景色非常的美,赶了一天多的路终于到达了目的地。那是一座与世隔绝的村庄,不像那些农家院,那里真的是一片净土,村子依山而建,村前一条大河流过,如果你看到这景色一定会非常喜欢上那里。我们在村子里住了一天以后村长就责令让我们离 开,并且告诉了我们村子里流传下来的诅咒,若我们不听,后果自负。当时我们并不想那么快就离开,接着白天出去游山玩水,晚上回到村子里哀求村长收留我们住下。就这样到了第四天的晚上,我们在村子里遇到了一些恐怖的事情。”   这时合肥那炫酷的手机铃声打断了他的话。合肥接起了电话,电话那边传来女人的声音,但是说了什么我听不清。过了片刻合肥说了一些不要害怕,有我在之类的安慰的话,看他的表情此刻也变的温柔起来。我暗自猜想,该不会是合肥的神秘女友吧,接着我知趣的去了一趟洗手间。   等我回来以后合肥已经挂断了电话,他的眉毛揪在了,一起表情变的很严肃。   “走吧,帐我已经结过了,陪我出去一趟。”   “刚刚是谁来的电话?”   “她叫王茹,是我们一行五人当中的一个,她在电话里说好像有什么东西跟着她,她很害怕。”   “人家可能是想你了,故意找借口叫你去陪她而已,我就不去了,我可不想当电灯泡。”   合肥没有说话径直走出了小餐馆,看着他那么严肃的表情我苦笑了一声跟在他的身后。接着我们两个上了一辆出租车,车子一路驶过跨河大桥向城北开去。   此时已经是晚上十点钟,我们俩下了出租车以后走到一个居民小区里。这是一个比 较老的小区了,建在半山腰上。我的家乡是一座山城,有很多房子都是这样依山而建的。   台阶盘旋在山坡上,将一栋栋居民楼连在一起。我们走了大概十分钟左右停在了一栋居民楼前,合肥仰头向上看去。   “就是这里了。”合肥自顾自的说着,接着拿出手机迅速的拨通了一个号码。   过了一会儿,电话里传出了无人接听的提示,合肥刚准备再打一遍,这时头顶上传来了落物的声音,我本能反应的抬起头看去。   “砰”一个沉闷的声音在我抬头的同时在耳边响起。就在离我们不到三米的地上此刻多了一个人躺在那里,有人跳楼了。   “啊!”我出于本能反应的惊呼了一声。那个人以一种很奇怪的姿势躺在地上,四肢扭曲的程度已经超过了人类肢体活动的范围,看上去像极了一只巨大的蜘蛛。鲜血瞬间从雪白的身体中渗出来伴随着迸裂而出的脑浆流向周围,我没有看到跳楼的整个过程,但是这个人确实是从楼上掉下来的没错,并且就落在了我的身边。冷汗瞬间湿透了背心,我转过头去不敢再多看一眼。   合肥快步走了过去,蹲在了那个人的旁边,接着整个人发出歇斯底里的叫声。   “王茹,你醒醒,王茹。快打急救电话。”合肥摇晃了那个人几下然后回过头向我大喊道。   我这才缓过神来,急忙拿出电话拨打了120。   此刻夜已深了,就在这座普通的居民楼下却聚了很多人,这种热闹显的格外的凄凉。跳楼的人正是我们此次要来找的王茹,她从六楼自己家卧室的窗户一跃而下结束了自己年轻的生命。   殡仪馆的车拉走了她的尸体,因为我们俩是第一个见到尸体的目击者,所以警察把我和合肥带到了派出所了解当时的情况。在调查了现场后警方初步认为王茹是自杀,具体原因还有待调查。   走出派出所已经是凌晨了,合肥的脸色苍白,目光呆滞,放佛还沉浸在王茹跳楼的那一刻。而我也是惊魂未定,看着一个生命在我身旁消失,我说不出来这种感觉是恐惧还是叹息。雪白的肌肤,殷红的鲜血,已经在我记忆留下了烙印,可能最近它会不断的出现在我的噩梦之中,我讨厌噩梦。   凌晨的马路上偶尔会有车辆驶过,两边的路灯无限的在黑暗中向前延伸着。我和合肥从派出所出来以后一句话都没有说过,就这么沿着马路漫无目的的向前走着已经一个小时了。合肥是那种遇到事情会选择放在心里保持沉默的性格。此刻合肥的脸上恐惧与悲伤交织。   “你在害怕什么?”我首先开口说话,打破了安静。   合肥猛的转过头,瞪大了双眼看向我,我被吓了一跳,不禁停下了脚步。   “王茹不是自杀。”合肥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如铁板钉钉般的肯定。   “她是不是自杀我们说了不算,这个应该由警方去调查。总之她现在已经变成了一具尸体,你应该节哀顺变。”   “她在死之前跟我的通话中说有东西跟着她,她很害怕,如果她决定跳楼自杀为什么要给我打电话说这些?事情可能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王茹的死只是开始。”此时合肥的表情有些狰狞。   “好了,不要再说了。可能当时她的精神出现了某种问题,合肥,不要在胡思乱想了,你现在需要好好的休息。”   合肥又恢复了沉默。虽然已经是夏天,但是山城的凌晨还是会让人感觉到冷,就这样我们又走了将近一个多小时,走到了合肥的家。我们两个人的家离的很近,我先把他送到了他家楼下,然后转过身准备回家,身后却传来了合肥的声音。   “谢谢你的陪伴,我最好的朋友。”合肥能够说出这句话让我感到很意外,应该说这一次回来以后合肥变了很多,可能是经历了某些事情让他改变了吧,也可能在他的眼中我也有很多改变。   “不要胡思乱想了,好好睡一觉,当你一觉醒来睁开眼阳光会把你的这些担心全部驱散。”我头也没回的对合肥说道,不知道他有没有听到。但是很快我就希望他没有听到,因为我抬头看去,天空中乌云压的很低,看不见一丝星光。   我快步走回家中,躺在床上闭上双眼。鲜血,尸体,王茹自杀的那一组组画面像幻灯片一样在我脑海反复播放。还有那沉闷的落地声,不断的在我耳边响起,我可能是幻听了。此刻恐惧在蔓延,更令我恐惧的是无尽的黑暗,我伸手打开了床头灯,灯光照亮了房间。 正文 三   我睁开了双眼,床头灯依然亮着。窗外是阴天,天空中乌云密布,似乎有一场大雨即将降临人间。我看了一眼时间,上午十一点十一分。我简单的吃了一些午饭,然后匆匆走出家门。   穿过楼群,我敲响了合肥的家的大门。过了片刻合肥将门打开,我长舒了一口气。   “我知道你肯定会来找我所以我一直在等你。”合肥的语气中带着自信,此时他的精神状态明显回升了很多。   “我知道你在等我所以就早点过来省的让你等太久。”   “走吧,陪我去见一个人。”   “去见谁?”   “闫森,这次出行五人中的另一个。我害怕事情会往我担心的方面发展。”合肥锁好了房门向外走去。   “不是告诉你不要再胡思乱想了吗。”我跟了上去。   “可惜今天是阴天,我等了一上午都没有见到阳光来驱散我的担心。”   “看来这一次回来你真的有很大的改变,最起码听力比以前好使了。”   我跟在合肥的身后,上了一辆出租车。我透过车窗看向天空,突然想起了一句歌词“天青色等烟雨,而我等在你。”这场雨在等着谁?   出租车停靠在了一家修车店面的门口,我们下了车。合肥率先走进了修车店里,我跟在他身后。修车店里面大概有一百多个平方米,摆放着各种修理汽车和清洗汽车的设备还有一辆满身伤痕的轿车,三个工人正在对轿车进行修理。   “闫森。”   三个人听到合肥的声音一起转过头来,其中一个放下了手头的工作快步走了过来。   “你怎么来了?”从这个人的表情来看,他似乎不是很想见到合肥。   “王茹在昨天晚上跳楼自杀了。”合肥开门见山的说。   当合肥说完跳楼自杀四个字后,不只是闫森表露出了惊讶的神情,就连他身后那两个正在干活的工人此刻也放下了手头的工作看来过来。   “什么?王茹死了?”闫森的表情从惊讶变成了惊恐。   “是的。”合肥的平静和闫森的震惊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好了,我们出去说。”闫森转过身去跟其他两个同事交待了几句。   我和合肥走出了修车店,在门口等待闫森。   闫森从修车店里走了出来。我能看的出,在闫森的脸上除了震惊以外,更多的是恐惧。他在恐惧什么?难道是村长的诅咒?   “闫森,我相信王茹的死不是意外,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在村子里那天村长说过的话?”   “够了,不要再提这些了,王茹的死就是意外,我不相信什么诅咒。”闫森显得有些激动,他说完话意识到了这点。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包烟,先是递给合肥一支,合肥接过烟,他又递给我一支,我摆了摆手示意不抽烟。   此时的气氛平和了一些。   “合肥,我知道你对王茹的死无法释怀,说心里话我也很难过,我跟你一样也认识她很久了。王茹是一个好女孩,但是你要从这悲伤的阴影中走出来,生活还要继续,我没有你那样的勇气辞掉工作,我希望你把更多的勇气拿出来面对王茹的死,我要回去工作了。”闫森平静的说完了这些话,然后转身欲离去。   “等等,闫森,难道你这么快就忘了在那村子里面发生的事情吗?你难道连你自己的眼睛都不相信吗?”   闫森回过头对着合肥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什么都没有看到。”   “你们在村子里究竟看到了什么?”沉默了许久的我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口。   没有人回答我的话。   闫森停留了片刻,终究还是没有说话,转身离去。   “希望你不会有事。”合肥对着闫森的背影默默的说道。   阴天让我们感觉很凉快。我跟合肥离开了修车店以后回到了我家楼下,我们俩就坐在花坛边闲聊。   “你还记得小时候我们经常坐在这里聊天吗?”合肥低声说道。   “我们两个现在不也是坐在这里聊天呢嘛,有些事情是时间改变不了的”   “不,现在不一样,现在的我们不会再像从前那样无忧无虑了。”合肥的声音显得很空洞。   “怎么散个心回来还改变你的人生观了呢?你们在那个村子里究竟发生了什么?”我讨厌合肥现在的这个样子,心事重重、疑神疑鬼的。   “你还记不记得,六年级的那个夏天,学校组织我们年级去素质教育基地学习?”   “当然记得,那是个难忘的夏天,还有回荡在那个夏天里的那首《七里香》的旋律。”   “那你肯定不会忘记在素质教育基地的最后一个夜晚发生的事情吧?”   合肥的话瞬间勾起了我的回忆,让那暖暖的夏天多了一股冰凉的空气。那是我们上小学六年级的夏天,学校组织我们整个年级去参加素质教育基地的学习,为期三天。素质教育基地建立在郊区的大山里圈起了很大面积的土地,那里面有农田、果树林、人工湖,目的是让我们这些平日坐在教室里上课的学生感受一下农家生活,学习一些农业知识。   第一天,我们完成了正常的学习之后大家开始自由活动,男生们在宿舍前的空地上踢起了足球,女生们则是三五成群的在花圃里玩耍。由于那时候我不喜欢运动,则跟另一些同学到湖边去抓鱼。总之大家都玩的很尽兴,尤其是到了晚上,那是我们人生第一次经历集体住宿,每个人都显得异常的兴奋。夜里大家都迟迟不肯睡,等待老师回房间了以后偷偷的跑到院子里玩闹,第一天就这么愉快的过去了。   第二天,白天依旧是正常的知识学习,到了下午天开始阴了下来。原计划是在第二天的晚上也就是在教育基地的最后一晚要进行篝火晚会,然后每个班级开始准备节目。我还记得当时我精心准备了一首歌,但是临近傍晚的时候天公不作美,开始下起了小雨,虽然雨不大,但是篝火晚会被迫取消。这的确是一件令人感到遗憾的事情,我们大家都很失望。   如果说篝火晚会被取消了是失望那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就是难忘了。傍晚时分,外面下着小雨,取消的篝火晚会时间变成了自由活动。   在我们男生宿舍旁边是公共厕所,厕所的后面是一个通往后山的小山坡。我们 班的一个叫江洋的男生约了他心仪的女生在那个小山坡聊天,当然这件事被另一个班叫李宝的男生知道了后便不再是秘密。他兴致勃勃的跑过来跟我说了这件事然后带着另外两个同学到小山坡去偷看,还准备叫上我。但是当时我被另一件事情吸引着,那就是合肥告诉我湖边的向日葵上的瓜子很好吃,于是我们俩还有几个同学打着雨伞跑到湖边去摘瓜子。那个时候这是天真浪漫啊。   当我们跑到湖边时,发现江洋跟他的那个心仪女孩也在这里摘瓜子,他告诉我厕所后面的小山坡味道不好所以约会地点改到了这里,当时我还调侃了他几句,然后我们知趣的离开了。   回到宿舍,那里变成了“棋牌室”,有下跳棋的,下象棋的,下五子棋的,虽然之前大家还在为篝火晚会的取消而郁闷,但孩子毕竟是孩子此时大家已经把不愉快忘到了脑后。又过了二十多分钟,李宝和另外两个同学推开了宿舍门,李宝气喘吁吁的跑到我的身前。他对我说,他刚才和另外两个同学来到了厕所后的小山坡,看到了小山坡上一高一矮两个白影,他们以为是江洋和他心仪的邻班女生,于是悄悄的偷看,但是过了十分钟那两个白影依旧一动不动也没有说话,他们三个人觉得有些不对,然后对着小山坡喊着江洋的名字,片刻间两个白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他们三个被吓得屁滚尿流的跑了回来。   我对李宝说,应该是他们看错了,江洋和那个临班女生确实都穿着白颜色衣服不假,但是他们两人把约会地点从小山坡改到了湖边种向日葵的地方。李宝很认真的问我有没有开玩笑,这时江洋走了进来。李宝把事情又原封不动的和江洋讲了一遍,这时宿舍内的男生们都聚了过来。   李宝讲完,江洋很确定他根本就没有去过后面的小山坡,这时李宝身后的那两个男生瞬间就哇哇大哭起来,有一个跑回到床上躲在了被窝里,另一个大喊着老师跑了出去。   不到一会儿的功夫整个年级的人都知道了这件事,我记得当时有好多女生被吓的偷偷抹眼泪。几个老师聚到了一起,然后把李宝他们三个单独叫了过去,然后带着他们三个挨个宿舍去说这是他们的恶作剧,根本就没有什么所谓的白影。   等到老师们都回去了以后,整个男生宿舍一起在议论着这件事情,大家似乎对令人恐怖的事情很感兴趣。于是我提出了一个想法,找几个胆子大的男生再去那个小山坡看一看。虽然大家都很害怕,但还是有几个胆子大的男生站了出来要再去一趟那个小山坡,这其中就有我一个。 正文 四   天空还下着小雨,我们几个胆子大的男生顾不上打伞,悄悄的来到了公共厕所后面的小山坡。   这里确实像江洋说的那样味道不是很好闻。   我们小心翼翼的走在小山坡上,天很黑,虽然我们带着手电筒,但还是看不清楚周围的情况。只知道小山坡上遍布着一脚高的绿草,再往上走便是茂密的树林。小山坡上冷风阵阵,吹的身上的汗毛都立了起来,要知道这可是盛夏季节。   我们在小山坡上走了一圈,并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事情,于是大家匆匆的离开了这里。我们回到男生宿舍以后,其他同学一窝蜂的拥上来问我们去到小山坡以后看见了什么,小时候大家的好奇心都很强,我们自然也是夸大其词的吹嘘了一番。   那一夜我迟迟无法入睡,可能有很多同学也和我一样。不知过了多久我才缓缓入睡,并且做了一个可怕的噩梦。在梦里我见到了一高一矮两个白影站在小山坡上跟在我的身后,我看不清他们的脸,并且不论我再怎么拼命的奔跑,他们依然站在我身后,与我保持着一段距离,一动不动,一言不发。   第二天,我大病了一场,发烧烧的整个都不清醒了。教育基地的工作人员和老师把我送到了附近的医院,我提前结束了那次素质教育基地之旅。虽然我离开了素质教育基地,但是那个噩梦却跟着我回了家,折磨我了好长一段时间。   “我记得那时候你发高烧好几天不退,我和几个同学还去医院看过你。”   “没错,可能是前一天我淋了雨,所以才生了一场大病。”   “那一天我们都淋了雨,可是第二天却只有你一个人高烧不退。”合肥的语调有些奇怪,让我听着有些不太舒服。   “那是因为我小时候不爱运动,所以身体的抵抗能力差,发烧感冒是经常事,你知道的。”   “你难道没有想过你那天的高烧不退是因为前一天夜里你带头去了小山坡?”合肥紧皱眉头看着我。   “合肥,我想我能体会得到你现在的那种恐惧感,但是这个世界上有太多的巧合和未知,你所看到的不一定就是你认为的那样。就像在素质教育基地,我们每一个人都感受到了恐惧,但那时候我们还小。现在想一想,李宝他们三个看到的那两个白影也许是附近的村民,也许是他们看花了眼,有太多种可能性存在了,可是那时我们却选择了相信最恐怖的那种。现在,你有权利让自己重新选择,我想你不应该选择自己吓唬自己。”   “不,你没亲身经历过,没有亲眼看见过,永远也体会不到那种感觉。好了,我累了,想回去休息了,再见。”说完,合肥朝家的方向走去,我坐在那里默默的看着合肥消失在我的视野里。   合肥是一个很固执的人,他热衷于一条路跑到黑,哪怕所有人都认为那条路是错的。有很多次我尝试让他改变观点,但是大多次都以失败告终,这一次也一样。唉,作为好朋友,我真不想看着他终日被恐惧所笼罩着,也许真正能帮他的人只有他自己。   我抬头看去,天空依然阴霾。我回到家中,躺在了床上,困意席卷全身。闭上双眼,我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我一直睡到了第二天的中午才醒。醒来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给合肥打电话,可惜他关机了。由于他现在的精神状态令我很担心,我又跑到了他家敲门。这个时间过来也许还能蹭蹲饭,可惜我敲了半天的门也没人回应,看来合肥应该是出去了。可能是王茹的死深深的刺激到了他吧,让他一个人静静也好。   下午我到健身房的游泳池里游了将近两个小时。炎热的夏天很多人都会选择去游泳,在泳池里莫名其妙的就会被踹上几脚。不过还好我那不规范的游泳方式是将头一直露在外边,这样能让我少喝几口水。   游泳不仅是一项可以偷瞄女生身材的运动,它更能使平时练不到的肌肉得到锻炼。回到家以后全身疲惫的我早早的就上床睡觉了。   急促的手机铃声将我从睡梦中吵醒,我很不情愿的接听了电话,电话那边传来了合肥低沉的声音。   “闫森死了。”   听到这四个字后我立刻从睡眼朦胧中清醒了过来。   “什么?他…他是怎么死的?”我只能用大吃一惊的平方来形容此刻我的心情。   “昨晚就在他工作的修车店里突发心脏病,今儿一大早他的同事发现了他的尸体,我现在就在现场。”   “你等我,我马上过去。”   现在已经是上午八点钟了,我连忙起身穿衣服,顾不上吃早餐就匆匆的出了家门。   十五分钟后我来到了闫森工作的那家修车店,我前天刚刚来过这里。此刻修车店外已经被拉起了长长的警戒线,几个警察正在跟闫森的同事聊着什么,就是我前天见到的那两个,合肥则站在警戒线外愣愣的望着修车店。路边有一辆警车停在那里,我猜想急救车已经拉走了闫森的尸体。   我长舒了一口气。   “闫森心脏病突发他的同事为什么没有打电话叫急救车?”我走到了合肥的身边,低声的问。   “昨晚是闫森负责检打扫卫生然后锁门。他的同事在下班以后都先离开了,直到今天早晨他的同事来上班,看到门没锁,进去以后才发现了他的尸体。闫森是死于心脏病突发,救护车都没上,直接上了殡仪馆的车。医生在他身上没有发现其他的伤口,现场也没有搏斗过的痕迹,目前警方已经初步排除了他杀的可能,具体的情况要等尸检报告出来才能知道。”合肥一口气讲完,看来刚刚他有跟警察谈论过这些。   我现在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话来安慰合肥了,我从来没有经历过这些,整个思维也是混乱的。   “你认为闫森的死也是巧合吗?”合肥瞪大了双眼看着我。   “也许吧,可能有些事情就这么巧。”我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其实我也不太相信世上会有这么巧的事情,五个人一起去了一个与世隔绝的村子,遇到了一些奇怪的事情,然后回来后其中的一个跳楼自杀了,另一个心脏病突发死在了工作的地方。   “也许下一个死的就是我。”合肥冷冷的说。   听到他的这句话,我感到背后有一股凉风吹过,令我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虽然合肥表现的很平静,但是我知道,合肥的内心一定受到了很大的打击,甚至超过了王茹的死对他的打击。因为闫森的死让他更加坚信自己的猜想,那个与世隔绝的神秘村庄的诅咒。   我陪着合肥就这么安静的在咖啡厅坐了整整一天,中午的时候我饿了点了一些吃的,但是合肥却不吃不喝就这么若有所思的望着窗外的马路,或者时不时的看一眼放在桌子上的电话。   我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么,但肯定是与最近发生的事情有关。好几次我想开口安慰他,但是话都嘴边却又咽了回去,因为此刻,我不知道说些什么才能安慰到他,如果说错了,反而会加大他的烦恼。   我看着合肥思考人生的样子,这种感觉似曾相识。   还记得上初中那会儿,我喜欢班里的一个女生,她很文静,很热心,学习成绩也很优异,老师们都很喜欢她。她是女生们议论的焦点,男生们心中的班花,当时我给她写过情书,但是却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   后来她的学习成绩直线下降,整个人也变的忧郁起来,并且开始很少跟别人讲话,大家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让她变化这么大。直到后来有一次放学很晚,天已经黑了,我主动要求送她回家,她答应了,我才知道了事情的真相。   虽然她点头答应了我送她回家的请求,但是这一路上她都没有讲话,无论我找到什么话题,她总是沉默不语。当走到了她家楼下时,她终于开口说话了,她说她害怕黑暗,想让我送她上楼。那时候她住在一个比较老旧的居民区,楼道里还没有安装感应灯,平时我们放学天都还亮着,那天我们放学晚,天已经黑了。   我毫不犹豫的答应了她,但是她好不容易才开口跟我讲话,我当然不能错过这个机会。我立即问了一些关心她的问题,问她为什么最近变化这么大,问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她开始低着头沉默不语,过了片刻后,她抬起了头睁大了眼睛看着我,然后缓缓的开口问了跟合肥一样的问题“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吗?”还没等我说话,她又继续说了起来……   那是一个普通的夜晚,她写完作业以后,关了灯然后上床睡觉。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只知道天还没亮,她缓缓的睁开了眼睛,等到她翻过身想继续睡的时候,她看到了一个穿着一身白衣的女人正坐在她梳妆台的镜子前梳理着她那长发及腰的黑发。   当时恐惧席卷了她的全身,她甚至忘记了尖叫,就这么目不转睛的看着那个女人,一下一下的梳理着自己的长发,因为她害怕当她眨眼的瞬间那个女人就会飘到她的面前。接着,那个女人放下了梳子,缓缓的把脸转了过来。当她讲到这里的时候她整个人都是颤抖的,然后她蹲在地上把头埋在双膝之间,她哭着对我说她永远也忘不了那张脸。   现在,我永远也忘不了她的脸。   她惊声尖叫着,她的父母听到声响以后立即冲到了她的房间。就在门被推开的那一刻,那个女人消失了。那是她挥之不去的恐惧,虽然那个女人再也没有出现过她的眼前,却永远的刻在了她的脑海里。   从那天以后她开始变的忧郁起来,看过很多心理医生都没有效果,她总是感到彷徨不安,学习成绩也开始下降,她害怕黑暗,甚至每天晚上睡觉的时候都不关灯。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她说我不会了解她内心有多么的恐惧,我送她上了楼,在黑暗的楼道里她握紧了我的手。从她手心的温度,我想我感受到了那份来自她内心深处的恐惧。   从那天开始我几乎每天放学都会送她回家,我乐此不疲,但是没过多久她就转学了,连家也搬走了,我想她的父母想让她换一个环境来忘记那份恐惧。我没有她的任何联系方式,她也没有再联系过我,我想她害怕见到我会再令她想起那份恐惧吧。 正文 五   此时合肥依然迷茫的看着窗外。我叹了一口气,眼前的这个男人同样被恐惧折磨着。   合肥那可以被大妈们拿去跳广场舞的手机铃声打破了咖啡馆里面的宁静。我之前没有注意到,这会儿才发现,他已经有些年头没有换过手机铃声了。   合肥接听了电话,大概和对方约定了一个吃饭的地方,那是一家烤肉店,我去过那里很多次,生意很红火。   “走吧,到了晚饭的时间了。”合肥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   “怎么样,做了一下午的思想斗争,有什么结果吗?”我也站了起来。   “当然有结果了,我终于把我从小学到大专的所有同学的名字都想起来了。”   虽然合肥说话的表情很僵硬,不像平时那么自然,但是我想他既然能这么说,说明他也算是想明白了。   出租车停在了路边,原本开车只需要十分钟的路程,今天足足开了半个小时。曾几何时,这座城市的交通也变的如此的拥堵,听司机师傅说,这几年私家车的数量在翻倍的增涨,而道路的宽度却始终没变过,并且车位也跟不上节奏,导致很多私家车只能乱停乱放。   下了出租车,我们走进了路边的那家烤肉店,我猜在那里等我们的人一定也是他们出行五人的其中之一。   这家烤肉店的生意依旧很红火,几乎看不到空着的位置。合肥环视着四周,然后径直走向角落里面的位置,那里单独坐着一个男人。   我们两个在那个男人的对面坐了下来。离近了我才看清,那个人我也是认识的。他是合肥的大专同学,名叫李一超,我们之前经常在一起吃饭。不过那已经是多年前的事情了,最近几年没有见过他。   李一超一米七多的个头,体型有一些微胖,看上去给人一种很老实的感觉。之前在一起喝酒的时候他总是会给我们讲起他和他那帮兄弟们出生入死的故事。但是其实李一超的胆子是我们这一群人之中最小的,他们甚至还给他起了个岛国名字叫李一超胆小,但是他却从来都没有承认过。   “好久不见。”李一超脸上僵硬的挤出了一丝笑容。   我微微的点了点头算是回应。原来李一超也是那一行五人中的一个,这回他又多了一个跟兄弟们出生入死的故事可以讲了。但我看他此刻的表情,怕是他不会有那般心情了。   “合肥,我在新闻上看到了王茹自杀的报道,但是并没有看到关于闫森死亡的消息。会不会…”李一超神色慌张的说道。   “我怎么可能会骗你,出事了以后我立即到了现场,是医生亲口对我说闫森的 死因是突发心脏病。”合肥皱着眉头,我想他不愿意在想起闫森死去的那个画面吧。   “不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不敢相信王茹和闫森相继的死去。这简直太可怕了,你说他们的死是不是跟我们去的那座村子有关?难道说,那个村长说的诅咒是真的?”李一超瞪大了双眼看着合肥,他看上去情绪极为的不稳定。   合肥没有回答他。   “那我们,那我们是不是都逃不掉?”李一超站了起来,他直勾勾的盯着合肥,大声的问道。   周围吃饭的客人纷纷将目光投向这里,这会儿李一超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些失态,他马上坐了下去。   现在正是晚饭时间,也是烤肉店生意最好的时间,此刻烤肉店内座无虚席,尽管这里生意红火人声鼎沸,但我还是感觉到了一丝凉意。   “我不知道。”合肥淡淡的说。   这么长的反射弧符合合肥的性格。   “妍妍,那个叫妍妍的女孩呢?她现在怎么样了?”   从李一超的语气我能听得出来,妍妍应该就是他们一行五人中的最后一个了。   合肥的眼神充满了迷茫,他叹了口气说:“我没有她任何的联系方式。”   “是啊,妍妍是王茹的朋友,我们只是这次出行才认识,现在王茹死了,想找到妍妍确实很难,但愿她不会出什么事。”李一超的情绪平复了下来。   合肥再一次陷入了沉默。我眼前的这两个心事重重的男人估计是不会有心情点菜了,我叫来了服务员随便的点了一些吃的,总不能来了饭店就这么干坐着吧。   在我快被饿晕之前,菜已经上桌了。我把一块块腌制好的烤肉夹到桌子中间的烤炉上,此刻火炉中的木炭烧的正旺,想必用不了多一会儿就能吃上香嫩可口的烤肉了,想到这我不禁咽了咽口水。   “合肥,我们报警吧,也许只有警察能保护我们。”李一超很认真的说道,看来他刚刚一直在酝酿着这个事儿。   “你认为警察会相信王茹和闫森是死于诅咒吗?他们只会把我们两个当做是神经病。”   “可是,那我们就这样等死?”   “活在这个世上的人不都是在等待着死亡来到的那一天吗?”合肥冷冷的说道。   “我不想这么年轻就死。合肥,我知道你现在很伤心,我经历过那种伤心到极致的感觉,但是请你不要因为王茹的死而…”   “不要再说了。”合肥打断了李一超的话。   “好了好了,别整的吃个饭像开追悼会似得。烤肉都已经熟了,赶快吃吧。别自己吓唬自己了,没准一切真的就是巧合呢。”我自顾自的夹起了一块烤肉沾了沾这家烤肉店自制的酱料然后放到嘴里吃了起来。味道果然不错,我接着又夹了一块。   合肥和李一超也相继动起了筷子,四盘烤肉一会儿的功夫就被我们吃光了。果然就像小时候奶奶讲的那样,人在饿了的时候很容易产生负面情绪,现在吃饱了,估计他们两个的心情能平复一些。   “要不然我们三个喝点?”李一超看着我跟合肥说。   “好啊,好久没有跟你一起喝酒了。”就可是沟通感情的好东西。   我们三个人一边喝着啤酒一边聊起了十七八岁那时候的事情,我们这桌的气氛也终于多云转晴,这会儿更像是我们曾经在一起吃饭的样子。   记得那个时候非常流行“非主流”时尚,男生们一个个留着飘逸的长发,当然我们也不顾家长和学校的反对加入“非主流”大军。一个年代一个潮流,那时候被家长逼着剪个头感觉跟要了命似的,想尽一切方法逃避,现在偶尔翻出当年的照片还是觉得蛮有意思的。   时间真的过的好快。   在第一打啤酒喝光之后我们又点了一打,他们两个的心情很不错似乎暂时甩开了烦恼,嚷嚷着非要去KTV唱歌。这当然是我愿意看到的场面了,这几天过的实在是太压抑了,尤其是合肥,每天拉着一张欠揍的脸,今天难得能换个表情,实属不易。   我们很快来到了一家KTV,三个大男人在包厢里嚎了起来。合肥还是一如既往的彪高音,像阿信的《死了都要爱》一类的是他必点曲目。他唱的确实还不错,只不过是照我比还差了一些,虽然他从来都没有承认过。   李一超则是挣扎在各类情歌之中,如今酒过三巡他更是肆无忌惮的嘶吼着,配合着他那一副憋屎憋不住了就快要拉出来的表情。他其实应该去参加唱歌选秀节目,就算最后落选了,没准还能成为网红呢。   唱歌真的能释放压力,我就常常会在遇到烦心事了以后跑去唱歌唱到声嘶力竭,然后就会感觉好一些。学会适当的发泄很重要,不然把所有事情都放在心里,心脏会超重的。   李一超正在对着麦克风嘶吼着,歌词大概内容是女孩儿跟男孩儿提出分手,男孩儿伤心欲绝,然后半死不活的每天虚度着光阴。MV拍的内容和歌词意思差不多,不晓得是哪一位导演拍的,阴暗的风格,特写比较多,镜头切的也比较快,配合曲调给人一种很压抑的感觉。这首歌是我第一次听,李一超唱的很投入,紧闭着双眼,表情依旧狰狞,虽然唱到高潮时破音很厉害,但是他完全不在意,继续声嘶力竭的唱着。   我这会儿酒精已经上了头,整个人感觉迷迷糊糊的。合肥坐在我的旁边,手里握着麦克风,不时的跟着唱上几句。   “我说合肥,我还真挺好奇的,你到底在村子里看见了什么?”我借着酒劲儿问道。   在KTV里面有一件事情很尴尬就是,此刻正有人在唱歌,然后你想跟另一个人说话,由于怕对方听不清你在说什么,你只能尽量提高声音。可偏偏就在这个时候,音乐声突然就停止了。   现在我就遇到了这种情况。   合肥转过头来看向我,他眯着眼睛,表情变的严肃起来。这时李一超也听到了我说的话,凑了过来。   “我看见。”合肥把嘴凑到了麦克风前。“我看见一座座山,一座座山川,一座座山川相连。”合肥唱出了这句出自于歌曲《青藏高原》的歌词。   “你看见青藏高原了?”   两个酒蒙子之间的对话。   “我们见到鬼了。”李一超笑着说,但是他的样子让人看上去感觉很奇怪。   我们点的歌都已经播放完了,屏幕上反复跳跃着请点歌的字样,包厢里瞬间安静了下来。 正文 六   山城的夜静静悄悄,偶尔会听到发动机的轰鸣声,接着便会看到开夜班的   出租车在空旷的马路上呼啸而过。又或者会听到一阵猫叫声,那歇斯底里的嘶吼就像是婴儿的啼哭声,听上去令人毛孔悚然,我们这里把这种猫叫声称为叫秧子。就是母猫在发情时,为了吸引异性而发出的叫声,这时公猫作为回应也会跟着叫,这种叫声往往会发生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想必它出现在过很多人的噩梦之中。   我们刚刚在KTV里又点了一些啤酒,还没等到喝完,李一超便直接吐在了包厢里面。看样子他已经喝多了,我又何尝不是呢。下午吃的烤肉不停的在胃里翻滚,已经快要逼近嗓子眼儿了。脑袋嗡嗡作响,好像有几十只蚊子在里面飞来飞去。我身旁的合肥也好不到哪儿去,身体摇晃的像是在跳舞,显然他已经走不了直线了。   这会儿我们已经摇摇晃晃的走出了KTV,在大街上漫步。迎面而来的夜风吹着我的脸,这让我感觉更加的迷糊,我只觉得整个世界都在摇摆。   “他妈的,鬼呢,你们这群鬼呢,躲在哪里去了,都给老子滚出来。”李一超的喊叫声从我的身后传来。   我的转过头看去,只见李一超在我身后不远处,大摇大摆的走着。我想此时此刻在他的眼里,整个世界都是他的。   “老子曾经和兄弟们拿刀砍人的时候都没害怕过,现在居然被吓的呆在家里几天不敢出门,真是笑话。从现在开始老子他妈的不会再怕了,什么村长的诅咒,去吃屎吧,并且还是吃狗屎。”李一超喊到最后整个人都跳了起来,然后脚下一没站稳,摔倒在了地上,可见他的情绪这会儿是多么的激动。   合肥晃晃悠悠的走了过去,扶起了李一超。李一超站起来以后一把甩开了合肥的手,嘴里嚷嚷着说:“我不用你管。”李一超刚说完这句话又差一点摔倒,不过他勉强的站了住,接着他向马路对面走去,刚走到一半的时候他回过头,对着合肥说:“合肥,老子不会在害怕了,王茹和闫森的死只不过就是一场意外而已。你看你今天害怕的那个表情,真可笑,哈哈哈。还有,我一直想对你说,你长的可真像是一头河马,哈哈哈。”   李一超手舞足蹈的在马路上大声的笑着,那样子看起来很滑稽。   “小心!”我和合肥几乎同时喊出口。   只见一辆黑色的越野车从远处飞驰而来,那车速非常的快,而李一超这会儿却依然站在马路中间。他听到我和合肥的呼喊后转过脸看去,此时那辆黑色越野车的大灯正照在李一超的脸上,他下意识的抬起了双手挡在了眼前。   按理说黑色越野车司机看到马路中间站着一个人,应该减速或者绕开才对,但是这辆黑色越野却没有丝毫的减速,直奔李一超而去。   此刻,原本迷迷糊糊的脑袋变成了一片空白,心跳也骤然加快,我睁大了双眼死死的盯着前方。   那辆黑色越野车在路灯的照耀下犹如一头饥饿的野兽,而李一超则是丧失了抵抗能力的猎物。就在野兽即将扑向猎物的那一刻,一个身影飞快的冲向了过去,狠狠的撞在了李一超的身上,紧接着两个人一同飞了出去,重重的摔在了马路边上。   黑色越野车从刚刚李一超所站的地方呼啸而过,车子依旧没有减速,直到消失在了 视线里。我的背心已经被汗水浸透,头脑也瞬间清醒了过来。刚刚发生的那一幕就好像是好莱坞大片里面常见的惊险片段,看来我免费的体验了一次3D观影,简直太他妈的刺激了。   我迅速的跑了过去,合肥痛苦的扭曲在地上,而李一超则是头贴着地面哇哇大吐。看来合肥刚刚的那一撞也是使出了全身的力气,不过被合肥撞总比被越野车撞要好一些。   我不得不佩服合肥刚刚的壮举,虽然说他刚刚距离李一超比较近一些,但是如果换 作是我站在那儿,我不敢确定我会不会有勇气扑上去。也许我刚刚的反应已经证明了,我没办法完成合肥作出的那个难度系数9.8的动作,因为当时的我只顾着吃惊了,根本就没有想到过要冲上去,也许是我的反应太慢,但是我却突然感觉到一丝愧疚。   我将合肥和李一超扶到了路边的台阶上,两个人身上都有一些刮伤,有的地方已经是血肉模糊。不过这种伤应该是没什么大碍,小时候我们都很淘气经常会摔成这个样子,至今身上还留有伤疤。   “你们两个有没有事,要不要叫救护车?”   “我还好,应该没有伤到骨头,都是一些皮外伤用不着去医院。”合肥从口袋里拿出一袋纸巾,擦拭着伤口上的血。   “我也还好,谢…谢谢你合肥,你救了我的命。”李一超似乎醒了酒。   “是你自己的命大。”合肥似笑非笑的说道。   “是的是的,是我命大是我命大。小时候我妈就找高人给我算过命,说我的命大。”   李一超颤抖着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包香烟,然后打算拿出来一支,不过他这会儿手抖的厉害,尝试了几次都没拿出来,不耐烦的他干脆将烟盒倒了过来。香烟散落一地,他从中拿起了一支递给了合肥,然后又拿起了一支叼在了自己嘴里。接着,他颤抖的手再一次伸进口袋,掏出了手机,他的手机跟他一样的幸运,几乎完好无损。李一超苦笑着摇了摇头,然后又掏出了打火机,它就没有手机那么幸运了,已经破碎的一塌糊涂。   合肥掏出打火机伸了过去,点燃了李一超嘴里的烟。我默默的坐在了他俩的身旁,他们两个嘴里的烟一支接着一支的抽,直到把他们身上的所有烟都抽光了。   天应该快亮了吧,此时已经有零零散散的环卫工人出来工作了。他们一如既往的在默默的打扫着城市的街道,他们不会知道刚刚在这里发生了多么惊心动魄的一幕。我抬头向周围看去,没有看到监控录像,也许除了我们三个以外没有人知道刚刚发生的惊魂一刻。不,还有那个司机,刚刚那辆黑色越野车的司机。我不懂他看到了路中间有人为何还不把车子减速或者是避让,也许,他跟我们一样喝多了酒。也许,他是夜间穿梭在城市里的恶魔。我永远也无法窥探到他的内心想法,我只能庆幸,合肥及时的救了李一超的命。   李一超站了起来,他一边怕打着屁股身的灰尘一边说:“我先回家了,你们两个也赶紧回去好好休息吧,中午我请你们俩吃饭。”   “用不用我们送你回去?”看李一超的样子,仍然有些令人担心。   “我没事,前面转个弯就到我家了。我妈说了,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反倒是你们两个要注意安全,我们中午见。”李一超摆了摆手转身离开了。   此刻的李一超显得很冷静,跟之前醉酒后的他简直是判若两人。他脸上的恐惧、彷徨与不安也都烟消云散了。也许,刚刚在越野车即将撞到他的前夕,他已经认为自己即将死去,而合肥则让他死里逃生。那样的经历可能会使人瞬间领悟,然而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对我来说何尝不是一种领悟呢。   我目送着李一超消失在了远处。   “我还以为刚刚的画面只有在电影里面才会出现。”我对刚刚那惊魂的一幕依然记忆犹新。   “也许你的下一部微电影应该找我去当男一号。”合肥的语气显得很轻松。   “我可请不起你来演,我们的经费可是十分有限的。”我站了起来,双腿还是感觉有些发软。   “你认为刚刚发生的事情是一场意外吗?”合肥的语气瞬间又变的沉重起来。   “你认为是有人故意要开车撞死李一超,而开车的人正是那个村长?但是他可不知道我们会出来喝酒,并且地点在哪儿。就算知道这些,他又怎么会提前知道李一超会站在马路中间呢?这中间有太多不确定性了。”因为刚刚我的脑海里也闪过了和合肥同样的问题,但是因为不确定性太多而否定了那个想法。   “如果,想要撞死李一超的不是人呢?”合肥说话的表情让我感到很不舒服。   我竟无言以对,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已经彻底扰乱了我的逻辑思维。   我顺路把合肥送回了家,然后漫步在回家的路上。这几天我虽然嘴上不停的否定合肥的观点,但是心里却也隐隐变的疑神疑鬼了起来。不知不觉间竟有了小时候的感觉,晚上一个人回家总是会觉得后面有人跟着我,然后不停的回头看去。我知道这是自己在吓唬自己的表现,但我还是加快了脚步。   走进楼洞,我发出的脚步声促使每个楼层的感应灯逐一的亮了起来,我心里不由得感谢起了发明电灯的人。   回到家中,我像泄了气的气球一样躺在床上。我连衣服都懒的脱,就这样伴随着身上那浓浓的酒气,在世界上最舒适的床上,睡着了。 正文 七   手机铃声的和 旧处于沉睡状态。这个熟悉的旋律不知道断断续续的响了多久,我才缓缓的睁开了眼睛。拿过手机,屏幕上显示5个未接来电,并且都是来自同一个号码——110。   不祥的预感马上席卷了我的全身,我的直觉告诉我出事了。接着又一通电话打了进来,屏幕上显示的依旧是那简单的三个数字,110。我的手略带颤抖的按下了接听键。   通话时间不到三十秒,通话内容也很简单,让我过去一趟警察局。我挂断电话以后立即拨通了合肥的电话,可是听了半天的彩铃也没有人接,我接着又打了一遍。还是没有人接,我强压着涌上心头的不安,嘴里默念着:“合肥,你可千万不要出事啊。”也不知道他有没有买过意外保险。   我怀揣着忐忑与不安来到了警察局的门口。里面等待我的会是什么?我停顿了片刻,进去吧,反正无论是什么我都要去面对。   进去以后我跟值班的民警说明了情况以后,很快就有一位警官带着我来到了他的办公室。大概二十多平米的办公室内的摆设很简单,警官拿出一次性杯子给我倒了一杯水,然后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我也在他的对面坐了下来。   “你好,很抱歉耽误了你宝贵的时间,这次叫你过来是有些事情想要向你确认一下。”我眼前的警官面带微笑很职业的说道,我想这句话他肯定说过了不知道多少遍了。   我点了点头,然后他继续说:“昨天晚上你是不是跟一个叫李一超的男人一起吃过饭,还喝了酒,然后还去了KTV,还有你们的另一个朋友。”   我再一次点了点了,此时我的手心已经布满了冷汗,心情更是无比的紧张。   “我很遗憾的通知你,李一超已经死了,就在今天早晨七点多钟的时候他的尸体被发现在他家的楼道里。”警官说话的表情很平静。   “什么!”虽然我在来的路上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但是听到了李一超死讯我还是非常的震惊。我还记得他临走时说过的那句“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但是他终究还是没有逃脱的了死亡的命运,而合肥在凌晨时分的舍命相救也只不过让他多活了几个小时而已。   悲伤之意骤然来袭,一张熟悉的面孔就此消失,与我阴阳两隔。但是伤感过后,最令我震惊的是他们一行五人又死了一个!   “他是怎么死的?”我做了一个深呼吸,调整了一下情绪。   “他从楼梯上摔了下来,头部严重受创。七点多钟的时候上班的邻居发现了他躺在血泊之中,并且第一时间报了警,等我们赶到现场的时候他已经死了。我们发现死者的手里紧握着手机,而手机的屏幕则停留在了通讯录里的一个电话号码上,那个号码的备注上写着——合肥,两个字。那个合肥,就是你们昨天在一起的另一个朋友对吧。”警官用他那双如同鹰一般尖锐的眼睛看着我。   我点了点头。   “我们第一时间就把他叫到了现场,他来了以后情绪非常的不稳定,像是受了很大的刺激,虽然他提供了一些线索,但是更多的却是在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我们见他的精神状态很不好,就通知了医院带他进行治疗,然后还通知了他的家属。你跟死者还有合肥是什么关系?昨天你们在一起的时候有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   我将昨天发生的事情全部都告诉了眼前的这位警官,包括那场突如其来的惊魂一刻,当然我没有说出关于村长诅咒的事情,不然我也可能会被当做精神上受到了刺激吧。   我又问了一些关于李一超死亡的细节,警官只是很官方的告诉我,他们只是初步认为李一超死于意外,并不排除他杀的可能,具体案情还需要进一步的调查。警官还让我24小时开机,一旦有问题随时联系我。最后我询问了合肥所在的医院,然后匆匆离开。   走出了警察局,我立即打车前往合肥所在的医院。在向护士介绍了情况以后我来到了合肥的病房。此时合肥正紧闭双眼安静的躺在病床上,他的妈妈守候在他的旁边。   “阿姨。”我小声的说了一句,然后轻轻的走了过去。   阿姨见我来了脸上硬挤出了一丝微笑,我能看得出来她刚刚一定哭过。我跟合肥是很要好的朋友,所以我也经常去他家里做客,合肥的父母对于我也是再熟悉不过了。   “合肥的情况现在怎么样了?”我依旧很小声的说,害怕打扰到合肥的休息。   “李一超的事想必你都知道了,医生说他是受到了李一超突然离世的影响,导致大脑受到了刺激,出现了幻觉,幻听,胡言乱语的症状,接着便昏了过去,到现在都没醒。”说到这,阿姨又忍不住流下了眼泪。   难道又是跟村长的诅咒有关?   “具体的原因还要等明天的检查结果出来才知道,好消息是医生说他这种情况应该没什么大事。只是,还不知道他会什么时候醒过来。我听护士说,在救护车上他一直嚷嚷着什么他们来了,村长的诅咒之类的话语,情绪非常的激动。并且整个人瑟瑟发抖,看上去像是很害怕的样子。”阿姨哽咽着说道。   看来随着李一超的死,合肥心中的恐惧终于全面爆发了。就连我也深深的感觉到了惶恐不安,因为现在正在我身边发生的事情已经远远的超出了我的认知范围。如果真的是那个村子里的诅咒把王茹、闫森、李一超相继杀死了的话,那么合肥也即将难逃厄运,还有那个妍妍,或者她已经死了,只不过我们不知道而已。   我看着躺在病床上的合肥发呆,此刻他的双眼紧紧的闭着,脸上的表情显得十分的痛苦。难道说这个我认识了十多年的好朋友即将要永远的离我而去了吗?我想起了昨晚的那惊魂一刻,合肥在紧急关头一跃而起撞开了李一超,使他逃过一劫,避免了被超速的越野车撞到。但是呢,仅仅过了几个小时,李一超的尸体的就被发现在了自家的楼道里,合肥所做的一切都变成了徒劳,李一超最后还是死了,只不过死亡的地点从马路变成了楼道。   此时,一种无能为力的感觉涌上心头,如今死亡的箭头指向了合肥,我能做些什么?或者无论我做什么都是徒劳,只能静静的看着合肥离开。   正午的阳光,透过玻璃照到了病房的地上,我这才发现,原来天气已经转晴了。   不,坐以待毙这不是我的性格,我绝不会就这样看着合肥死去而什么都不做。就算我不能把合肥从死神的手中拉回来,我也要弄清楚那个什么该死的诅咒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现在的情绪令我无法专心思考,我需要先冷静下来然后再去考虑接下来要做什么。   我又问了问关于合肥前一段时间出去散心的事情,阿姨说她也只是知道合肥跟着几个朋友要出去玩几天其他的一无所知。我跟阿姨打了招呼,告诉她如果合肥醒过来一定要在第一时间打电话通知我。正当我要走出病房门时,阿姨的声音从我的身后传了过来。   “对了,护士还告诉我说,他在昏迷之前嘴里嚷嚷最多的好像是什么地锅鱼,额…不对,是个什么村。”阿姨努力在回忆着。   我停下脚步回过头,看向阿姨。   “对,是地狱村。”   “地狱村!”我嘴里轻轻的念了一遍,然后转身走出了病房。身后还传来阿姨带有疑问的声音“怎么会有村子起这么奇怪的名字呢,这也太不吉利了。”我也在心中纳闷,怎么会有村子起这么梦幻的名字。   地狱村,应该就是合肥他们去的那座村子。既然我知道了那座村子的名字,那么想要找到它就变的简单了一些。不过,真的会有村子叫这个名字吗?在行动之前,我需要把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好好梳理一下,想一想有什么被遗漏的重要线索。   现在,我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做,那就是好好的吃一顿饭,然后去浴室泡一个热水澡,接着好好的睡上一觉。毕竟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饭桌上,妈妈突然问我说:“你这几天都在忙些什么啊?怎么除了见你在房间睡觉,就是跑到外面去,然后还经常凌晨左右才回家。”   被妈妈这么一问,我愣了一下,然后连忙说:“这不是在外地上学的同学陆续都回来了嘛,好久不见了,这几天就忙着和他们聚聚。”   “原来是这样,你可要多注意身体,少熬夜,少喝酒。”妈妈不是一个善于表达自己的人,她向来说话很简单,但是字里行间却透露出了一个母亲对自己儿子的关心。   我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位已经年过半百的母亲,才发现,原来我的妈妈已经苍老了许多。虽然妈妈嘴上不说,但是我常年在上学波妈妈肯定非常挂念我,常言道儿行千里母担忧,此刻一股酸楚涌上心头。 正文 八   我感到自己已经快要无法呼吸,我睁大了眼睛却什么都看不清楚。乳白色的水蒸气包围着我,我使尽全身力气想要站起来,顿时感觉到脑袋一阵眩晕,然后整个人摔倒在了地上,我无助的闭上了双眼。   正当我认为我再也无法见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我的身体突然被唤醒。我缓缓的睁开了双眼,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几个没有穿衣服的裸体男人,他们正在窃窃私语,这个场景就像是某一副文艺复兴时期的裸体油画,那画中的男人是天使吗?难道说,我已经死了?此时已经上了天堂?我应该感到难过还是高兴?   随着我的意识逐渐清醒我很快就否定了我的这个想法,紧接着一个裸体男人拿起水盆一盆凉水精准无误的泼到了我的身上,我的身体与意识已经彻底被唤醒了。   原来我吃过饭以后就来到了浴室,接着坐进了桑拿房里。可能是因为这几天精神的高度紧张,太过疲劳了这会儿放松了下来,我竟然在桑拿房里昏昏欲睡。幸好几个同样是来洗澡的人及时把我抬了出来,然后用凉水将我泼醒。   此时,几个把我抬出来的男人询问着我的情况,我在一一道谢了之后迅速穿好衣服离开了浴室。我怎么会在桑拿房里睡着,可能最近真的是身心疲惫吧,看来现在的我太需要好好的睡上一觉了。   这一觉我睡到了第二天的中午才醒来,身上疲惫烟消云散,整个人宛如新生。我匆匆吃过午饭,然后回到房间拿出笔和纸,将从这次回来见到合肥时的第一顿开始一直到今天所发生的重要事情都记了下来,之所以要写下来是因为这样可以令我的思路能清晰一些。   接着我下午又分别去了负责王茹、闫森和李一超案件调查的警察局。王茹的案件从现场的调查取证以及尸检报告来看已经基本确定了是自杀。而闫森虽然之前没有过心脏病史,但是有可能因为他的生活作息不规律加上抽烟喝酒熬夜和工作压力大而导致心脏出问题,同时经过现场调查也排除了他杀的可能。李一超的案件还在调查之中,警方并不排除他杀,具体的事情他们也不方便透露。我又向值班民警打听了最近有没有大概二十多岁女性遇害的案件,民警摇了摇头说他也不清楚。   我从警察局出来以后又到了合肥所在的医院。每一次来到医院我都会感觉到心情很沉重,这一次也不例外,可能是因为这里汇聚了各类疾病与痛苦的原因吧。   合肥依旧还处于昏迷之中,对于合肥这种情况医生们也束手无策,只能静静的等待着他自己醒来,因为检查报告已经出来,合肥除了脂肪多一些和各项身体机能下降以外并没有其他什么毛病。   第二天一大早,我来到客运站买了一张去往县城的客车票。二十分钟以后我坐上了通往县城的大巴车。   在县城客运站的门口有很多“倒骑驴”在等待客人。所谓的倒骑驴是一种人力的交通工具,车厢在前,骑车的人在后。在这县城里,它们要比车租车更受欢迎,因为它们的价格更便宜,并且还能骑到一些比较狭小的街道里去。   我到旁边的小店里买了一包香烟,然后朝着他们走了过去。这会儿这帮“倒骑驴”的司机们正聚在一起聊天顺便等待客人,见到我走了过去,他们当中立即就有人走过来问我要到哪里。   “我想打听个地方。”我对着那群“倒骑驴”的司机说,随后给每个人发了一支烟。   “问吧小伙子,还没有我们不知道的地方呢。”一个抄着浓重方言大概四十岁左右的男人说道。   “是啊,我们可是在这县城里拉活拉了十几年了。”另一个四十多岁的“倒骑驴”司机说道。   “我想问的是县城外的一座村子。”   “别说村子了,就算是一个妹子没准我们也认识呢。”刚刚那个司机接着说道,其他的司机哈哈的笑了起来。   “我想问的这个村子叫地狱村。”怕他们听不清,我一字一字的说出了这三个字。   我面前这六七个司机面面相视,接着一个个摇着头。   “小伙子,你是不是电视剧看多了啊,哪里会有村子起这么晦气的名字。”最开始跟我搭话的那个司机对我说道。   “应该不会错的,因为我的朋友前几天刚刚去过那座村子。”我很严肃并且肯定的说。   他们几个司机又互相讨论了一番,然后看着我摇了摇头。虽然我早就做好了准备不会这么轻易的就打听到地狱村的地址,但心里难免还是会有一丝的失落。   我转过身打算离开。心想,先找个地方把早餐吃了吧。   就在这个时候,身后一个声音叫住了我。我回过头看去,只见从那些司机中走出来一个大概二十多岁皮肤黝黑的小伙儿。   “你先等等,我知道一个地方,那里汇聚着一群老人,他们也许会知道你想问的地方。”小伙儿结结巴巴的说着。   我心想他多半是想拉我过去挣个路费钱,不过我宁愿一试,接着我问好了价钱然后坐上了他的“倒骑驴”。   小伙儿一路狂蹬,车子左摇右晃的穿梭在县城的小巷之中。十多分钟以 后,“倒骑驴”停在了一座老旧的二层小楼前,我下了车,随后那个骑车的小伙儿也跟我走了过来。果然有一群老头儿正聚在小楼前打麻将,场面看上去还挺热闹。   小伙儿抢先我一步走到那些老头儿跟前,然后开口向其中一个说:“二爷,有人想向你们打听个地方。”   那个小伙儿口中的二爷在专心打牌,头都没转过去看他一眼,不耐烦的说:“你一个骑“倒骑驴”的你还问我打听地方。”   “二爷,他打听那地方挺奇怪的。是一座村子,我没听过那里,估计也就您见多识广才能知道。”小伙磕磕巴巴的说道。   二爷此时一不留神打错了一张牌,接着给上家点了炮。他嘴里骂了一句脏话然后把牌一推,更加不耐烦的问:“什么村子啊?”   我上前一步对他说:“地狱村。”   “不知道。”二爷语速很快的说。   “地狱村,小伙子你打听地狱村干嘛?”坐在二爷对面的老头一脸迷惑的问我。   “我的几个朋友前几天刚刚去了那座村子,他们落了一些东西在那里,我想过去取一下。”我先随便编了个理由试探一下。   “现在居然还有人能找的到那里?我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过关于那个村子的消息了。”老张头拿起了放在桌子上的大茶杯,喝着里面的茶说。   “老张头,你不懂可不要乱说啊。”二爷对着那个老张头说道。   “你也应该知道的,可能是年头太长你想不起来了吧。我来提醒你一下,李傻子你不会忘吧。”   “哎呦,我想起来了,就是那个出去打猎回来以后整个人都变的疯疯癫癫的李傻子。”二爷恍然大悟的说。   “没错,据说那个李傻子就是到了那座村子然后被不干净的东西给迷去了魂魄,才变得疯疯癫癫的。那个时候县城里流传着很多关于那座村子的传闻。”老张头说话的声音逐渐变的大了起来,周围的人也饶有兴趣的在旁听着,时不时还附和几句。   “对对,那时候年长一些的人都叫那座村子——地-狱-村。也不知道是谁给起的这么洋气的名字,还不如叫阴曹地府村更直接一点呢。”二爷一提地狱村似乎也来了兴趣。   “这么说二位前辈就是知道有关于地狱村的消息了?”我急忙问道。   老张头摆出一副老教授一般的姿态说:“略知一二,略知一二。”   我心中暗自窃喜,这一趟总算是没有白来,然后立即给老张头恭敬的递上一颗烟,然后又给二爷和周围的老头分别递上。   “我说老张头啊,我说你可别在年轻人面前倚老卖老了,赶紧讲一讲关于那个地狱村的传说吧。我可没你记性那么好,大部分的都已经想不起来了,正好重温一下。”二爷看样子在这群老头中地位很高。其他老头也显得很好奇,纷纷赞同二爷说的话,此时的麻将桌已然变成了一场座谈会。   “你瞅你把我说的,我当然会讲了,不过当时我都是听长辈们东一嘴西一嘴讲的也记不太全了,只能想起来多少就讲多少了。据说还在抗战那会儿,日本人占领了县城,然后开始相继对各个村庄进行搜刮和扫荡。在那时候人们很少走动,还没有人知道地狱村的名字。鬼子当时去了一个大队的人马驻扎进地狱村。虽然没有遭到当地村民的抵抗,但是却发生了很多稀奇古怪的事情。并且还莫名其妙的死了几个鬼子,剩余的鬼子被吓的屁滚尿流的跑回了县城。具体发生了什么没有人知道,只是知道鬼子在地狱村出事了。后来解放了以后,到了文革的时候,天不怕地不怕的红卫兵也去过那座村子,并听说那里的人还过着与世隔绝的日子,甚至连去那里的路都没有。这件事儿还是听我父亲给我讲的,我父亲还告诉我给他讲这事儿的红卫兵回来以后没过几天就掉河里淹死了。” 正文 九   “剩下的红卫兵怎么样了?我的意思是说去过那座村子的其他红卫兵回来以后发生意外了吗?”我打断了老张头的话。   “我父亲没有给我讲其他去过村子的红卫兵后来怎么样了,多半他也不知道吧,那个年代人人自危谁还有闲心去管跟自己无关紧要的人。”老张头颇有耐心的给我讲解着。   “那后来还有什么关于地狱村的事情吗?”我急切的问道。   “小伙子你别急,我接下来就要讲了。”   我承认是我太着急了。   老张头再一次拿起他的大茶杯,然后饶有兴趣的品了一口,接着清了清嗓。   “其实还有挺多关于地狱村的传闻,不过我已经记不起来了。”   听完老张头的话我不免有些失望。   “你这憋半天咋还憋出来一个哑屁呢。”二爷说话很直白。   “听我把话说完,其他的是记不起来了,但是最近一次我却记忆犹新。那应该是四十多年前的事,上头派下来了几个人到我们这县城里,说是来研究历史的。当时县城里的领导挺重视的,还特意派了一些人手给他们调用,他们当中管事的连老婆和孩子都带来了,看样子那几个人是要长期呆在这里。后来就听说他们一直在县城周边的山里转悠,据说是在研究古代时候活跃在这里的一个王国。因为那个王国最早的都城建立在这边的一座山里所以就跑到这边来研究了。后来他们无意间找到了地狱村,因为当时领导安排在那些人身边的都是一些经验丰富的老猎人所以对山里的情况很了解。据说他们知道地狱村的事,极力劝阻那些人不要进去。虽然那些人很想去看看,但是终究还是听了老猎人们的话回到了县城。几天后其他人发现那个管事的失踪了,并且推断他一个人去了地狱村。那帮人正准备去要去找他的时候,他却完好无损的回来了。但是接下来惨剧发生了,那个人回来以后没几天就吊死在了他所住的招待所里。因为现场的迹象都表明了他是自杀,所以这件事后来也就不了了之了,跟他一起来的那些人也都纷纷回去了。但是这件事在我们县城里传的是沸沸扬扬,大家说什么的都有。后来地狱村成了当时县城里人们茶余饭后讨论的焦点。”估计他是怕我着急,老张头一口气把最近一次关于地狱村的传闻讲了出来。   我听了他讲的这些关于传闻以后陷入了深思。   “小伙子呀,老张头讲的呀你不用太当真,就当听一乐呵了,毕竟这些都是流传在我们这边的一些传说,那传说和事实相差的太远了。”二爷说完,他们又继续开始打麻将了。   我在心里默默的想,按照老张头讲的那些传闻来看,合肥他们一行人去过的那个村子应该就是老张头口中所讲的地狱村了。并且那个来自于地狱村的诅咒多半也应该是真的了,想到这里我不禁心生寒意。   “您知道那个地狱村的具体位置吗?”我对着老张头很诚恳的问。   我此话一说出口,面前那些老人齐刷刷的把目光都看向了我。   “不知道。小伙子,我知道你们这些在城市里长大的年轻人追求冒险精神,但是有些传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听大爷一句,就算你能找到地狱村,也千万不要去。”老张头语重心长的说。   我的心里难免会感到失落,虽然这一趟没白来,听到了许多关于地狱村的传说。但是找不到地狱村的位置,还是救不了合肥。我的心里另一个声音随即而起,就算我真的找到了那个所谓的地狱村,真的就能破解了那个最起码从抗日年间就存在了的诅咒吗?或者我也会死于那个诅咒之下吧。再或者我有勇气去吗?   我在感谢了一番老张头和二爷后准备坐着“倒骑驴”前往客运站,就在这个时候,我的身后传来了二爷的声音。他幽幽的说道:“我想起来了,因为传说那里是地狱的入口,所以那时候才叫那个村子为地狱村。”   我没有回头,直接坐进了“倒骑驴”的车厢里。   地狱的入口?   难道那个诅咒来自于地狱?   “这也太扯了点吧。”骑车的小伙儿一脸不相信的说道。   我想他在吐槽刚刚老张头讲的那些传闻,如果没经历这几天发生的这些事情,我想我也会吐槽几句老张头所讲的关于地狱村的那些传闻。但是现在我完全没有那个心情,甚至我认为那些传闻多半会是真的。   到了客运站我付清了车费以后又多塞给了小伙儿五十元钱。并不是我多有钱而是小伙儿确实帮了忙,让我没有白跑一趟,再加上还耽误了他一些时间,我临走的时候又把剩余的烟都留给了他。那小伙儿也是很热情,一路把我送进车站,见我上了车才肯离开。   我坐上了回程的大巴车,一路上没有心情去看窗外的风景,更是连耳机都没有戴。我这一路上都在想一个问题,我接下来应该要怎么做。   我下了车以后直接去了合肥所在的医院,跟我预料的一样,合肥依旧没有醒来。合肥的爸爸在他床边凳子上安静的坐着,看到我来了以后跟我简单的说了几句话。叔叔平时很少说话,合肥遗传了这一点。在我印象中若是他开口差不多就是对合肥一顿教导,教导的话语也很简单,手上的招式更是简单粗暴,但是对于合肥来说很奏效。平日里严肃少语的叔叔此刻脸上写满了忧伤,看到自己的儿子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当父亲的心里肯定不是滋味,唉,就希望合肥能早点醒过来吧。   我离开了医院回到了家中,时间是下午五点钟,正是黄昏时分。我躺在床上,开始回想老张头所讲的那些传闻。   老张头所讲的最后一个传闻,说是几个上面派下来的人到县城研究古代的一个王国最早的都城。我还真不知道这片生我养我的地方在古时候存在过一个什么样的王国呢。我在读小学的时候对历史还是比较感兴趣的,通常新学期开始的时候历史书刚刚发下来我就会从头到尾的先看上一遍。但是我并不记得历史书上有讲到过关于我家乡这片地域的历史。   老张头还说过,那群人中的那个管事的对地狱村好像很感兴趣,即便是第一次去的时候被老猎人极力阻止了,他仍然在返程以后一个人偷偷的跑了回去。那个地狱村所在的地方极其偏僻荒凉甚至连去那里的路都没有,想必那个人为了再次去到地狱村必定下了很大的功夫。   一个研究历史的人为什么会对一个村子那么执着?他肯定不会是为了去那个村子看亲戚朋友了。有可能那个村子跟他所研究的那个古代王国有什么关联,或者说他在县城里听到了有关于地狱村的某些传说令他非常感兴趣。总之他去了地狱村然后死在了地狱村的诅咒之下,当然这是我的猜测,他到底是怎么死的或许已经彻底的埋进了历史的尘埃之中。   我吹了吹落在笔记本上面的灰尘,然后按下了开机键。打开电脑以后,我登上了某个搜索网站,搜索了一番关于我脚下这片土地上的历史。我很快就找到了关于那个古代王国的资料。   那是一个公元前一世纪至公元七世纪(公元前37年-公元668年)存在在我国东北地区和朝鲜半岛的民族政权——高句丽。高句丽最早的都城确实像老张头所讲的那样,建立在了那座县城郊外的五女山上。我不停的在网上搜索着关于高句丽的资料,直到深夜我依旧还沉浸在关于高句丽的那段历史之中,甚至连晚饭都忘记了吃。我似乎再一次找到了读小学时熬夜翻看历史书的那种感觉。   高句丽是由一个叫朱蒙的人在公元前37年或公元前一世纪中期建所立的,高句丽鼎盛时期的国土包括了我国东北地区和朝鲜半岛地区,其人民主要是濊貊和扶馀人,后来又吸收了一些靺鞨人、古朝鲜遗民及三韩人。   早在三国时期,高句丽就曾与曹魏有过军事冲突,虽然被曹魏打的节节败退,但是很快高句丽便重振旗鼓。并且袭击了辽东、乐浪和玄菟,重新控制了东北地区。接着又控制了朝鲜半岛北部的大部分地区,开始与家百济与新罗(古代朝鲜的两个政权势力)两个势力形成了激烈的军事对峙之中,朝鲜人称这一段历史时期为朝鲜历史上的“三国时代”。   接下来高句丽进入了鼎盛时期,其前后吞并了一些周边少数民族的部落势力,壮大了自身的实力,然后巩固疆土。并且一边还与当时的北魏交锋。   但是,高句丽在6世纪达到鼎盛之后,开始逐渐衰落。   高句丽的衰弱源自于内部纷争,其内部的两个政治势力互相争斗,加上百济与新罗摆脱了被高句丽的奴役地位,开始联和攻打高句丽。 正文 十   隋灭南陈统一中国后,要求周边的国家为其臣属,只有高句丽对此阳奉阴违。随后高句丽向辽西进攻,引发高句丽与隋的第一次战争,随后以高句丽认错谢罪而告终。接下来高句丽暗地里拉拢其他反隋势力,被隋炀帝发现后,隋与高句丽的战争彻底爆发。   隋集结百万大军兵分海陆两路向高句丽发动进攻,准备彻底铲除这个中原潜在的隐患。百万大军一路攻破高句丽数十城池,由于隋军前线将领的指挥不当加上高句丽的顽强抵抗,最终渡过辽河的先锋三十万大军几乎全军覆没。次年,隋炀帝亲征高句丽,不过因为之前征战高句丽损失惨重国力锐减,引发隋末民变,最终导致隋朝灭亡。   隋朝的灭亡居然还跟这个神秘的民族政权高句丽有关,看到这里我不禁发出感叹。此时已是深夜,我把房间里面的灯全部都关上了,只剩下电脑的屏幕发出光亮。我揉了揉眼睛,接着向下看。   唐初贞观末期,周边势力基本都已经平定,唐太宗开始着手准备收拾高句丽。在接下来的二十多年中,唐朝与高句丽的战争不断。唐朝更是想尽各种办法打击高句丽。最终内部分裂严重加上唐朝的不断进攻,致使高句丽国家彻底覆灭,高句丽灭亡之后主体部分融入到汉族之中。   虽然之后高句丽还有过很多复兴运动,并且朝鲜半岛上很多势力都自称出自高丽,但是却与古高句丽无实际联系。直到现在,在研究高句丽的历史上有很多学派和学者都存在着种种分歧。   高句丽几乎是满清的翻版,但是实力却比没有入关前的清朝强大的很多。高句丽有人口五百万,雄兵五十万,占据着东北和朝鲜,但是却因为总总原因高句丽最终没有成为清朝的翻版。   也许高句丽和满清之间只差了一个吴三桂吧,当然历史不存在假设,也不是我这种知识浅薄的人能妄自评论的。   网上关于高句丽的资料有很多,我只是大概的介绍了一下。当我关掉电脑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两点多钟了。我躺在床上,闭上双眼,脑海里漂浮着密密麻麻的文字,介绍着那个千百年前曾纵横在我身下这片大地上的神秘国度。接下来我仿佛看到了那座建立在高山之上的高句丽都城。看到了,用一块块巨石堆砌的城墙上战列着一排排充满杀气的战士。看到了,宫殿之中一众穿着奇装异服的人正簇拥在王座下。此时王座上的那个男人看向了我,四目相对,我只感到他那目光犹如一把尖锐的剑,直刺向我。   我睁开了双眼,看着窗外泛白的天空,我回味着刚刚做的那个梦,大概的内容我还记得,就是怎么也记不起来王座上那个男人的脸。   吃过了早饭后我又打开了电脑,先是继续在各大网站上查找着有关地狱村的消息,没有什么重要的发现。接下来我开始继续查找关于高句丽的资料,我详细的看了一下隋唐两朝与高句丽的战争。   公元589年隋文帝在灭陈统一全国后,开始把战略重心放在了高句丽身上。598年隋文帝派出30万大军,分水陆两路进攻高句丽,结果大败,被迫退还,死者十之八九。   隋炀帝杨广继位后,更是念念不忘高句丽之患,一直在寻找借口讨伐高句丽。公元611年,隋炀帝以高句丽不尊臣礼为由,下诏征讨高句丽,举过征兵,全军共计113.38万人,号称有200万大军,由隋炀帝亲自指挥。史称“近古出师之盛,为之也有。”虽然隋军声势浩大,但是高句丽却全然无所畏惧全力抵抗,最终凭借防守优势和地理优势大败隋军。隋炀帝第一次征讨高句丽以惨败告终,上百万人的生命葬送在辽河以东。公元613、614年,隋炀帝又发动第二次攻打高句丽之战,皆以失败告终。   唐朝天下是由唐太宗所打下来的,作为一代明君,深知隋朝灭亡的原因,处处行事小心谨慎,终生未犯大错,天下出现少有的治平景象。可唯独在征讨高句丽一事上,英明的唐太宗却和杨广如出一辙。贞观十九年,以高句丽欺新罗为由,御驾亲征,率领六军从洛阳出发攻打高句丽。唐军在初胜后在安市城遇到了高句丽军顽强阻击。唐军久攻不下,又时逢深秋,草枯水冻,士马难以久留,唐太宗被迫撤兵,数万将士殒命沙场。   唐太宗没有放弃,他命令边关不断进扰高句丽,并且动用大量军费伐木造船,以备征讨高句丽之用。结果造成山民暴乱,唐朝动用了数万大军,费事数月才将起义镇压,一世英名的唐太宗差点走了隋炀帝杨广的老路。   唐高宗李治继位后也是将消灭高句丽作为头等大事。公元666年,唐高宗李治虽然没有唐太宗李世民的雄才大略,但是却逢上消灭高句丽的历史最好机遇。高句丽内乱,其中更是有人投靠了唐朝。唐高宗借此机会挥军北上,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消灭了强极一时的高句丽王国。   我突然很是好奇,为什么两朝(隋朝、唐朝),四代帝王(隋文帝、隋炀帝、唐太宗、唐高宗)都不惜动用举过之力讨伐高句丽。这几次大规模的征讨高句丽的战争更是被史学家们评为“不恤民力,劳师远征。”   为何隋朝刚刚稳定不久就前赴后继不惜一切代价予以征讨高句丽。就连史书上充满理智与自信的唐太宗,却也不惜冒险亲征高句丽,并且文弱的唐高宗在征讨高句丽一事上也斗志十足。网上的解释有很多,各个方向的都有,不过看上去都不是很权威,估计也都是猜测而已。史实到底是怎么样的呢?可惜现那些答案已经被带入了冰冷的坟墓,需要考古学家们把他们再一次带回人间。   高句丽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国家呢?我继续在网上查找着关于高句丽这个古老王国的资料,可惜大多都是只言片语,一带而过。唉,我不禁感叹,在历史的长河中有太多的真相被掩埋,如果想要一探究竟那么只能去机器猫那里借一台时光机了。   我吃过午饭,去了合肥所在的医院,他依旧昏迷不醒。这已经是第三天了,我看到了合肥父母的脸上写满了痛苦与绝望。合肥不会就这么一直睡下去吧,或者他在等待着他的王子来亲吻他的脸颊,然后他才会从睡梦中醒来。这个画面吃饭的时候不敢想象啊。   我带着沉重的心情从医院走出来,虽然我没有想好该要去哪。不过我想我是没有心情去健身房了,我索性叫了一辆出租车,来到了位于新城区的市博物馆。   这座古朴而典雅的博物馆离远看去好像两个古代的鼎连在了一起,我快步穿过了博物馆前的广场,走进了进去。   午后的博物馆里空空荡荡没有多少人,我根据指示牌的提示看到了居然有一个展厅就是专门为高句丽文化设置的。   我看到了在玻璃罩里陈列着许多出土的文物,我在展厅里转悠着,希望能找到一些文献资料。偌大的大厅里除了沉睡了千年的文物外只有我一个人,这里的冷气开的也是很低,吹的我背后发凉,心里更是有一种怪怪的感觉。要不然我还是回去吧,想到这里我开始嘲笑自己,什么时候胆子变的这么小了。我把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准备继续向下一个展厅走。就在这时一只手搭在了我的肩膀上,我下意识的一声惊呼,展厅里回荡着我的那一声尖叫。   “小伙子。”一个沙哑的声音在我身后传来。   我转过身看去,站在我身后的是一个体型偏瘦身穿蓝色工作服看上去大概五十岁左右的男人。   “小伙子,你怎么了?”看我转过身来,那个男人问。   “本来没事,被你这一拍吓个半死。”我没好气的回答。   “你这么大的个子胆子怎么这么小。”他的声音低沉而又沙哑,让我想起了那首红极一时的歌曲《无所谓》。   “你在背后拍我有什么事啊?”我气不打一处来。   “应该是我问你来这里有什么事?”这个人好像不太关心我是否生气。   “我来这里是想了解一下关于高句丽的历史,有什么问题吗?”我语气强硬的说道。   “问题倒是没有,只不过现在是闭馆时间,不允许外人进来参观。”   我看到了他胸前挂着工作人员的证件,我说这么大的博物馆怎么没看见人呢,原来现在是闭馆时间。我点了点头,按原路向外走去。   “你是说你想要了解关于高句丽的历史?”我身后又传来了他那沙哑的声音。   我回过头看着他那张没有表情的脸,点了点头。   “跟我来。”他转身向展厅里面走去。   我没有多想直接跟了上去,一路穿过了几个展厅,然后顺着一个楼梯来到了二楼的一间类似档案室的房间。房间内站立着许多摆满了文件的架子,靠门这边有一张办公桌。他坐在了桌前,示意我也坐下,我搬了个凳子坐在了他的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