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代序 佛说:“大道修于世,渡人即是修行”。五百年前,一沙弥问道于佛,“世间百业,有无善恶,世事万像,可否修心。”佛说:“善由心生,业无贵贱”。于是,引沙弥于红尘,经历十世,为盗、为匪、为娼、为丐……,才有了十世修行的金身玉颜。   清灯、古佛、小和尚,寂寞的木鱼声。一切如此平淡,平淡得不起一丝水纹。本是童真的年龄,本是多问的季节,小和尚在佛前已打坐十余个春秋。他越来越不明白。为什么要整天坐在这儿,礼佛、洒扫、颂经。佛说普渡众生,要让众生都得极乐,光在这寺中,如何实现。古有玄奘法师走万里路,弘扬佛法,济公活佛以仙家身份救苦救难。不入红尘,难得佛旨。然而,礼佛也是修行,不然为啥要修寺庙,为啥会有僧人。小和尚越想越糊涂,越想越迷惘。终于,沉沉入定,气若游丝,头顶祥光萦绕。   恍惚间,身边梵音响起,佛端坐于云端。小和尚急向前朝拜,问道于佛:“佛法无边,世人愚钝,如何助世人入大道,得善根。”佛说:“善由心生,入世可种。世间百业,皆可为善。”于是,命小和尚入世十世,操轻贱业以渡人,舍身演佛法于平民,结善缘于芸芸。 正文 第一章 救养子当街乞讨,忍饥寒感天动地 已是腊月,寒风中,一老者蹒跚而行,目光仍满是乞求,单薄的粗布衣已洗得发白,在人头攒动的街头,老人显得孤立无援。为了挽救先天性心脏缺陷的养子,老人已在寒风中站了近一个月了。而此时,眼前的人流渐渐模糊,老人已仿佛听到了来自天国的梵音。年近七十的人了,生命已近终点。 可是他不愿走呀,可怜的孩子还独自躺在医院的走廊旁。为了节约住院的费用,毫无血缘的爷孙俩相依为命。如果老人走了,留下可怜的孩子,他的未来怎么办?老人在苦苦挣扎,努力拒绝那道绚烂的佛光,两人声音反复在耳边响起,“走吧,你尽力了”, “别走,救救孩子。”。佛光中,老人又见到了佛,佛说:“回来吧,你此世功德已圆,而你身后,良知会在你身边如风漫延。你归来的地方,爱大如天。”于是,老人立于风中,纹丝不动,化为雕塑,望着身边人潮如织。几十、几百、几千、几万,孩子的医药费很快汇集在老人身边,而老人见到这一切,他已然在天国。 于是,老人问佛道:“我是谁?”“佛影”“为什么冻死街头”“扬善”。类似的问题在佛影每次归来时都会问。而佛却总是那两个字“扬善”。越是痛苦的洗礼越能洗涤人心,越是艰难的决择越能促进修行。而佛影却越发迷惘,佛早已得道,我应是他的一部分,却要经历无尽的磨难。难道这就是道由心生。 往事一幕幕回放,而这孤独的一生,佛影被自己感动得泣不成声。 这是一处城郊的贫民窟,土墙、草顶,一块隔年稻草夹成的草帘就是这家与外面区分的界线。长年患病的夫妻又有了一个身体羸弱的儿子,他就是佛影。也许是期盼未来能有好日子,父亲给脸色腊黄的儿子取名为“福迎”。希望有一天,他能给这个家庭带来幸福与安宁。 三岁那年,父亲终于没能忍受长年病痛带来的折磨,撒手西去,终于没看到儿子长大,给夫妻俩带来幸福的那一天。余下的日子,三岁的小福迎仿佛一夜之间就长大了。母亲长年卧病在床,没有了父亲的小福迎成了母亲的脚,也成了母亲的倚靠。稚嫩的肩膀扛起家务的重担。 每天天不亮,昏暗的油灯下,小福迎熟练地打水,烧饭,人还没有灶台高,一张简陋的方凳足以把他送上高高的锅沿,而后是生火做饭,四处漏风的小屋里升起了袅袅炊烟。 周围的村民见到这一切,送来了冬衣,送来了米面油盐。一对艰难的母子就这样不断坚持,渡过了十余个寒暑春秋。在福迎十三岁那年的冬天,一场寒流袭来。卧病多年的母亲也撒手而去。简陋的草屋中,只留下刚满十三的少年。 背上简单的行囊,还是满脸稚气的福迎踏上了征程。从没有真正上过一天学,从未离开家乡一步小福迎在人生的道路上蹒跚而行。 三天后,在陌生的城市中,衣衫灰白的少年坐在街头,茫然的望着过往的行人,不知所措。胆怯的目光、无助的双手,他能怎么办?在这举目无亲的城市,他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而口袋中,只剩下一块发硬的老苕饼。 而不远处,一位年青的乞丐故做可怜地向行人乞求。“给我一点吧,我已三天没吃饭了。”福迎走上去,“大哥,这刚到这个城市来,身上没有钱,唯一还有一块苕饼,我们分着吃吧。”说着,在乞丐身边蹲下,从背包里取出最后的那块苕饼。掰开一半分给乞丐。把剩下的一半放到口中细嚼起来。而那乞丐愣愣地看着他,看着这个贫苦而单纯的孩子。乞丐看着福迎,眼圈不由得发红。突然,他从地上站起来,紧紧握着福迎的手,“兄弟,从今天开始,我不再是乞丐,是你救了我。” 正不知是为什么呢,福迎被乞丐大哥拉着飞快地在街上走着。旁边是人们惊奇的目光。看着这一对衣衫破旧的人,行人纷纷让开。    在一处破旧的小屋前,两人终于停了下来。乞丐大哥望着懵懂的小福迎,深深地鞠了一躬。“兄弟,我今天才知道,” 同情,可怜才是杀人不见血的刀。今天,你教会了我,什么叫无私的帮助。从今天开始,我要选择坚强。”    于是,这对素昧平生的人携起手来,走在繁华的街道上,再也见不到一丝沮丧。新的生活就此铺开。 这一对贫穷的小哥俩,跳进城边的护城河,洗去了满身污垢,洗净了破旧的衣服。福迎熟练地穿针引线,很快,两身衣服不再有破洞,尽管到处都是疤痕,但还算得上整洁。他们分吃着最后一块老苕饼,觉得非常香甜。 从此以后,两个瘦弱的身影就在这座城市中扎下根来。白天,他们送报纸,做脚夫。到了傍晚时候,他们总会聚在一起,给那些失去手脚的、老弱病残的乞丐送去馒头、包子,送去这孤独城市中微薄的温暖。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并且,请他们来到那处破旧的小屋,住上一晚。 这样过了很多年,善良的小哥俩帮助过的人不计其数。而他俩也渐渐变老,尽管终日劳碌,他们依旧贫穷。身上的衣服总有补丁。 终于有一天,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病夺走了大哥的性命。世上又剩下了这位年过半百的福迎老人,贫病交加,还住在当初的那间小屋里。 更不幸的是那个孩子,这是一群乞丐在垃圾桶里捡到的。当时,这个羸弱的孩子已是气息恹恹,就剩下半条命了。襁褓中的孩子被送到了福迎老人的身边,可是老人不知道啊,这个孩子患有先天性心脏病。 孩子被马上送到了医院,风烛残年的老人也是身无分文,他唯一的办法就是乞讨。乞求好心人能救救孩子。毕竟医生断言,只要五万,这个孩子就能和正常孩子一样。但如果没有这钱,孩子就得死。暮年的老人走向了街头,满眼都是乞求的目光。伸出手去,积累路人施舍的一元、五角。在凛冽的寒风中,如一尊播撒火种的雕像。 正文 第二章 情动山乡,舍身成仁,弱女子忍辱筹款   当佛光在胡英头顶升起时,她在天国与佛祖重逢。她才21岁呀,这么快又要回到天国。美好的生活才刚刚开始,就又得结束一段尘缘。   当灵魂依依不舍离开肉体,她有些不甘,还有些留恋。然而,看到三个壮汉在她渐渐变凉的身体上轮换轰炸,她又有些解脱。当着佛祖的面,佛影哭了,哭得天昏地暗,哭得日月无光。我是你的影子呀,你就这样忍心,忍心让你的身体遭受如此凌辱。   佛淡淡一笑,“舍身为扬善”,几百年来,每次佛影归来,佛总用这两字回答她的哀怨。   一个弱女子,正是人生最美的季节,却遭受着身心的双重磨难。经受着如此凌辱,不是为了自己,更不是为了家人,却是为了身后几百双渴求知识的目光。   仔细体味着佛祖的谒语,佛影细细打量着那具刚才还是自己的胴体。尽管有好多处淤伤,却难以掩饰青春的靓丽。身材匀称,肤白如玉,鹅蛋脸上小鼻子、小嘴巴、大眼睛、一头温柔的青丝飘散开去,虽然大眼睛失去了本该有有神采,无神地望着远方,却也无法挡住她本该有的清纯。这就是自己的身体,多少年了,他没有仔细欣赏过自己的身体,而现在,佛影虽魂归天国,他却默默注视着自己冰凉的躯体,目光不愿离去。   在她冰冷的身体边,三个壮汉已回过神来。呆呆地站在胡英的尸体旁,不知所措。   放纵是要付出代价的。就在他们回过神来的当口,三道黑色的淡烟轻轻挥过,他们的宇宙在这时嘎然而止。三道罪恶的灵魂无声地落入了无尽的黑暗中,再也无法轮回。   几天后,人们在这间破旧的小屋里发现了这四个男女。女孩子全身一丝不挂,斜斜地躺在床上,满目绝望,而脸上却挂着释然的笑意。在她的床边,三个男子也是一丝不挂,脸上却尽是惊悚,没有半点伤痕,而死得却极为恐怖。法医说,女孩是被强暴致死,而这三个男人,可能是服用相关兴奋药物过量,绝精而亡。   从床头柜里,警察找到了一个日记本,才知道,这是一位苦命的风尘女孩。为了山乡那几百双童稚的眼睛,她甘愿献出了自己的身体,甚至是自己的性命。   立于佛祖的身边,佛影默默注视着人间的一切。为了盖一间红墙青瓦的教室,为了给孩子们买两台普通的电脑,这个理由说出来也许任何人也不会相信,刚过21岁生日的胡英答应了用三千美元买她的一夜。可是她万万没有想到,这三千美元将是一个永远无法兑现的空头支票。而为了这张空头支票,她付出的不仅仅是年青的躯体,还有最宝贵的生命。   就在昨天,包养她半年的一位房地产商破产了,她只得走出那间她住了6个月的小套间,重新回到这间破旧的小屋。而更可恶的是,那位变心了的老商人亲手导演了这出人间的闹剧。   几天前,三个债主突然找到这个老商人,说,如果让你的情妇陪我们兄弟仨一晚,我们可以推迟一月追债。另外,还给那个小女人三千美元。   穷图末路的老商人当时大喜过望。反正只是一上女人,对他来说,什么也不是。丢掉她,就像丢掉一块吃剩下的骨头。   这样的交易在老商人看来,根本连想都不用想,他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并迅速找到了刚离开他租处的胡英。没有一丝愧疚,虚伪的笑意始终挂在他的脸上:“小英子呀,这样对你是实在没办法的事,你不是想给家乡的学校捐一间像样的教室么,你不是想给那些娃儿们买几台电脑么,今天有一个大客,愿意用三千美元买你一夜,换成人民币,有两万多元呀,你愿意做么?”但是他却没的告诉胡英,这是三个强壮的外国人,而且还是同时对她进行侮辱。   傍晚时分,这出人间的悲剧徐徐开幕。在胡英低矮的小屋前,一辆名牌轿车缓缓停了下来。从车里走出三个满身健子肉的外国男人,随身还带着几盒国外精制的兴奋剂。而车内,老商人点头哈腰,“各位老板,去吧,云吧,我在车内等您们,完事后,我送你们回宾馆,放心、放心。”一副哈趴狗的样子。   当这三个凶神进入到胡英的房间时,胡英惊呆了。但一切都迟了,三只疯狂的野兽如飓风一样淹没了这个瘦弱的女孩。   一切都是那样突然,胡英没到想的是,自己最后死在包养了自己半年,平时对自己甜言蜜语的老商人手里。天下事往往都是这样,毁掉自己的,多半都是自己最信任的人。   躺在床单上,胡英任狂风暴雨在自己身上刮起。眼睛无神地望着远方。如果能熬过今夜,她决对不会再出现在这个城市。因为,这是她最后的交易。用自己的身体去换取一间红墙灰瓦的教室,她累了,太累了,累得再也无力反抗。   累得再也感觉不出下身的疼痛,她不知道,三根巨杵的攻击,再加上兴奋剂的作用,那三根如铁般坚硬的棒子此时足有胡英的小臂粗,不断地在胡英的身体中进出。她身体的器官已经破裂,鲜红的血液顺着大腿浸湿了床单,更多的血液却由着每一次抽送进了她的腹腔。   看到如此多的血液,三只野兽却没有丝毫停下来的意思,相反,他们更加疯狂。一个柔弱的女子,在狂风中,如一片稚嫩的树叶,被狂风刮起,无依的飘落。生命,渐渐离她远去。身体慢慢变凉。   东方的天空已露出鱼肚白,在狂风暴雨后,新的一天已经来临,天边一片血红。老商人在车中足足呆了一夜,对小屋里撕心裂肺的哭喊,他无动于衷。   当新的一天来临,老商人睁天惺忪的睡眼。三个外国人还没有回来,破旧的小屋经历一夜狂风暴雨,显得更加摇摇欲倒。   老商人忍不住走上前去,推开虚掩的房门,吱--呀一声,房门开了,眼前的一幕,触目惊心。   看到这一切,看到自己亲手导演的这出人间活剧,老商人扭头相跑,可怎么也挪不开步子。一头撞在门框上,顿时眼冒金星。一股热流顺着大腿迅速流到了鞋子里,那是被吓出来的。   他艰难地挪动步子,终于打开车门,一头瘫在座位上,回不过神来。赶紧逃吧,那是三条人命呀。   想到这里,他狠命地踩下油门,汽车发疯地向前冲去,如一头脱缰的野马。在黎明空旷的水泥路上狂飙。   在水泥路的拐弯处,是一块淤泥的沼泽。汽车发疯地向前飞去,直冲进污泥淤积的沼泽里,缓缓下沉。这时的路上,空无一人,老商人脑中一片空白,车门无法打开。在第一抹曙光照亮天际的时候,汽车已沉入沼沼泽中,没留下一丝痕迹。一切都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平静、平静,平静得只余下几只青蛙在那轻轻地哼唱。   而远在天国的佛影,定定地注视着一切,佛心向善,这又何必呢,天作孽,犹可说,自作孽,不可活。惹天怒,佛也杀人。   天边,太阳依然升起。远在千里外的孩子仍和往常一样,早早背起书包向学校走去。他们不知道,他们背的书包,用的文具,大多来自胡英的捐助。他们的所知道的,仅仅是,我们的胡老师进城打工了,她说服城里的好心人,这我们捐助了这些。   而此时,他们心中美丽、善良的胡老师正倒在血泊中,魂归天国,死状凄惨。   直到几天后,城里一位警察找到老校长,郑重地将一本日记放到老校长手中,说,“在日记的最后一页,有一份遗嘱,要求见到这本日记的人把它和这份存款交给您,一定要将这些钱用在孩子们的学习上。”那个女孩走了,我们把她的骨灰也一并交给你,由你处理吧。   一向坚强的老校长接过这只简陋的骨灰盒,不禁老泪纵横。他要把事实的真像告诉孩子的家人,让世人记住这位柔弱的女孩。整整一天,老校长怀抱着骨灰盒,滴水未进。原本矍铄的老人一下子像又老了十岁,本是花白的头发在一夜之间全白了,两块颧骨高高耸起,整个人瘦了一大圈。   第二天,全村老幼自发聚集到一起,偌大的操场挤满了身着黑衣的村民。每个人脸上都挂满泪痕。没有一个人说话,只有偶尔几声嘤嘤的哭泣。老校长的话缓缓响起,“乡亲们,你们知道这两年来为什么孩子们不用交钱就有了新课本,有了新体育用品,有了新文具,老师有和新教具……这全是这个孩子的捐助,她用自己的身体换来的呀。”说到这里,老校长已是泣不成声。而台下,人们再也无法抑制,哭声、喊声,响成一片。“孩子呀,您咋这么傻,为了这几百个孩子,连自己的命都搭进去了。   跟在老校长身后,老校长手捧着骨灰盒,绕着学校一周,来到村前那条奔流不息的小河。打开盒盖,将骨灰轻轻洒入养育了全村老小的母亲河。清澈地河水呜咽着向前流淌,如一曲轻柔的挽歌。带着洁白的粉末向前流去,轻柔得如一条洁白的哈达。   这是英子生前最爱去的地方,就让她永远在这儿休息吧。没有什么丰功伟绩,甚至来说,英子的行为被很多不明就里的人所鄙视。而那瘦弱的身躯有这贫困的山区却显得犹为高大。   站在佛的身边,佛影无语、无言。“看到了吧,此为‘扬善’”,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多年以后,此处将人杰地灵,物华天宝。穷乡因您而荣,民风因你而善,舍生取义,此之谓也。 正文 第三章 怒杀赃官,万人洒泪,恶徒欣然赴刑场 引子 相关新闻事实:http://124.133.228.80/thread-23883061-1-1.html 四月初八,一个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日子,在县衙门口,万余人齐聚在这里,为一个杀人犯求情。 衣衫褴褛的虎印坦然地站在大堂中央,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不错,我杀人了,在我看来,我杀的是一只吃人不吐骨头的狼。杀了我吧,我死而无憾。”没有太多的过场,没有繁冗的辩护。县太爷一声令下,“虎印杀人罪名成立,斩立决!”    于是,刽子手押着这名杀人犯,向午门走去。而身后,黑压压的人群,没有吵杂,没有喧哗,有的,只是低低的哭泣。有的,是地天理不公的抗议。人们提着饭菜、捧着酒缸,默默跟在刽子手身后,事实再没有办法改变了,人们能做的,只有为心中的英雄祈祷,愿他在天国平安、幸福。    铁链艰难地向前挪动,发出刺耳的声音,余下的,就是死一般的寂静,寂静得只留下人们强忍住的哭声。 终于,来到了法场,原本就有些阴冷的断头台此时更显得晦暗,而与这情形极不协调的是,在西方浓云的中间,一朵五彩的祥云冉冉升起,落日的余辉穿过祥云,发出绚烂的光束,如一盏天灯。相传今天是佛诞生的日子,而在这阴冷的天气,唯一给人们一丝慰藉的,也许只有那一束祥光了,因为他穿过云层,直射到在刑场上的每一个人身上。    而此时的虎印,沐浴在佛光中,满面赤金,尽管衣不遮体,被多日的牢狱之灾折磨得体无完肤,但仍旧精神矍铄。仿佛他要去的,是一个他神往的地方,而不是断头台。    站在断头台旁,虎印满眼欣慰,毅然地将头伸过去,用平生力气大声吼道,“砍吧,如果再让我活二十年,路遇脏官,我照杀不误。”说罢,欣然赴死,一头撞向刽子手锋利的刀口。顿时,血流如注,染红了他身旁整齐堆放的酒肉饭菜、冥纸香烛。 而此时,偌大的刑场如被一阵狂风刮过,人们的哭喊声响成一片。“恩人啊,你去得好惨。”饭菜也不曾尝一口,你去得如此突然。   云层中,佛影又做回了他的沙弥之形。静静地望着这出人间悲剧。身边,是佛祖亲自的接引。耳旁依然是人们哭声,佛影终于忍不住问佛祖,“今天是你我的生日吧,想当年,你的出生是何等风光。传说,您诞生下地,就不须别人扶接向东西南北各行七步,他一手指天,一手指地,口中说:“天上天下,唯我独尊。”,佛默许。“您选择今天出生,而我,却在今天被处死,您视而不见?”佛答:“扬善不分时日,善因终得善果”佛影哭了,“为什么我种善因,却每得恶果”佛答:“您的恶果即你的善因,由您的善因才得众生的善念,这才是大善。”佛影不懂,多世以来,为什么自己都是苦厄的人生。百年以来,自己助人无数,却不得善终。佛法不是无边吗,为什么不渡自己,为佛,难道就应历经苦难,甚至身首异处。 佛祖的谒语算是听不懂了,回看虎印一生,佛影也不由感叹,钢筋铁骨真汉子,心底无私好儿男。    就在上月,退伍归来的虎印回到了久别的故乡。八年了,虎印这是第一次回家,回到自己朝思暮想的故乡。见到了熟悉而又陌生的乡亲,虎印有说不出的亲切。    然而,当他回到自己的家,那个从小到大都生活的小屋。眼前的一切让他惊呆了。当年还健康的父亲一只手失去了知觉,瘫倒在床上,全身有多处伤痕。而自己的老娘,在他回家的前几天,撒手人寰。周围的乡亲,个个都远远地看着他,投来同情的目光。老父亲知道儿子火爆的性子,不愿告诉他事实的真像。直到咽下最后一口气,也没有告诉儿子这是为什么。    父亲去世了,乡亲们趁着夜色来为老人送行。匆匆地来一趟,又急急地离开。丧礼,这算什么丧礼呀,只有虎印一个人为老父送行。周围的乡亲都离得远远地,望着虎印一个人忙碌,却不敢伸手帮他一把。    安顿好父母,虎印又只剩下一个人了。他一定要弄明白父母是怎么死的。可是,每当他向周围的乡亲打听这件事时,乡亲们都惶恐地躲开了,大家都不敢告诉他呀,唯一能送给他的,只有一抹同情的目光。    几天后,在那间简陋的小屋里,答案终于自动出现了。午后的阳光懒懒地洒在台阶上,从屋外径直走进来一个人。滚圆的肚子,滚圆的胖脸,滚圆的手臂,活像一个滚圆的球。保长,这个在当地作威作福的土皇帝,身后是十余个狗仗人势的打手,耀武扬威。一架精致的小轿落在不远处。    见到坐在屋角的虎印,第一句话就问:“虎印,你们家借我的钱啥时候还。你们老东西死了,就该由你来还,不还就用这间老屋抵债。管家,给他算一算,借了二十天,这一两银子现在该还多少了?”“一百两,”管家献媚地上前说。    还没等虎印回过神来,保长就恶狠狠地说:“明天,最迟明天,拿不出钱来,立马给我滚蛋。”不等虎印回答,转身就走。    等虎印回过神来,发疯地冲出去。乡亲们再也看不下去了,一位老人终于走了出来,“反正我也离死不远了,就告诉你吧!保长说,谁敢乱说话,就割掉谁的舌头,让他割,死,我也要说,今天我就全告诉你。”说完,他道出了事情的原委。    原来,在两个月前,乡保长忽然想要用虎印家和周围的地建一处别院。据知内情的人说,保长听风水先生说,这是一块阳宅宝地,只要善加规划,就能生儿成龙,生女如凤。于是,他就动了坏心眼,那天虎印爹上街买药,保长事先安排人偷了他带的银两。然后就在药铺等着虎印爹,等到要交诊金时,虎印爹没法拿出银子。于是,保长出来了,顺手给了郎中一两银子,转身把药拿给了虎印爹。说‘这银子算我错你的,回头再还给我。’庄户人家,一时间哪去找一两银子。等到虎印爹到处举债终于凑足一两银子时,保长的高利贷已涨到了十两。于是,虎印爹与他争论起来,结果可想而知,保长一声吆喝,狗腿子蜂拥而上,把虎印爹打得半死。回家后,看到老头子被打得遍体鳞伤,本来就重病缠身的虎印娘立时就气晕过去,一口气没上来,就这样走了。 终于知道了内情,虎印原本就有些黑瘦憔悴的脸显得更加难看。他一言不发,双眼充满了血丝,青筋根根暴起。本就是行伍出身,又遇如此变故,怯懦早就从他的字典里删除了。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拜谢过老人,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在他身后,老人定定地站在那儿,他知道,即将迎来的是什么样的灾难。    是夜,一伙黑衣人趁着夜色来到老人的家。无声地将他带走了,一个孤独的老人就这样人间蒸发了。留下的,只有周围人更加地惊惧和惶恐。    虎印在家里,什么也没有做,他什么也做不了。他想离开,逃得远远地,去一个谁也不认识他的地方,活下去。但看到双亲凄凉 的新坟,他不敢离开。想起为了他而杳无音信的老人,他不忍离开。可是他能做什么呢,乡保长是一只吃人不吐骨头的狼,他要想要的,他一定会得到,人命在他眼里,真正成了草芥。人们谈他色变,如谈论罗刹瘟神。而他,一个小小的退伍老兵,能做些什么呢。     走在人迹稀少的老街上,虎印感到无比孤独。亲人都走了,留下虎印,一个人走在街道上,形单影只。几天没打理衣衫,头发蓬乱,面容黑瘦,不仔细看,还真不知道他就是虎印。    临街一间简陋的茶肆,三三两两的客人进进出出。他们大多只是喝口水,歇歇脚的乡民。走了许久的路了,虎印也在茶肆旁停了下来,拈一个不起的位置坐下来,打一个盹。却听到乡民们互相叮嘱,听说地老虎今年又要选秀,去给他做小老婆。还听说,他选了个啥风水宝地,这块地上能生龙凤,你们家有年青女娃,敢快送走吧,不然,让地老虎看上了,你就插翅难飞了。这几年,这地老虎是越来越凶了,今天抢人家的地,明天拆人家的房,后天又抢人家的小姑娘。    听着这些,虎印有些失神。这乡保长也太可恶了,这样恶毒的人,合当有恶报。就算拼得一死,我也要为民除害。想到这里,虎印仿佛一下子轻松了许多,大步向家走去。他要在家里等乡保长来收房,等他来收取他应得的下场。    三天后,还是那顶精致的小轿,还是那群凶恶的家丁,一行人耀武扬威地来到了虎印住的地方,他们是来收房的。在这个地方,只要是他乡保长想要的,谁敢说个不字,明天就让他完完。乡保长打头,一行人钻入了低矮的小屋。虎印可怜巴巴地坐在小桌旁,桌上是一个大大的包裹,在包裹上,是两张发黄的地契和房契。看到这一切,乡保长想也没想,径直向小桌走去。他想抓起那两张黄纸,敢紧离开。明天他就让人把这小屋推掉,好修他的豪华别院。    说时迟,那时快,当他抓起房契准备转身时,原本可怜兮兮地虎印突然眼冒精光,嗖地从包裹下扒出了一把尺来长的尖刀。一抬手,尖刀迅速没入了乡保长的胸膛,直指心尖。当长刀拨出时,不带一丝血迹。惊恐的乡保长直直地看着眼前如释重负的虎印,一个字也发不出来。在他的手里,还拽着那张房契,不肯撒手。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个原本表现怯懦的退伍军人,会做出这样的举动。    身后的家丁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半天回不过神来。等人们回过神来,乡保长已重重地跌倒在阴暗的小屋里,除了心脏的位置有个小破洞外,全身完好无损。而他的眼睛,始终看着前方,做出不可思意的表情。而在他身边,虎印轻松地站在那里,仿佛在看自已杀死的一头猪,一只狗。    接下来的事,就是理所当然了。家丁对他一顿暴打后,直接送到了县衙。 听到这个消息,原本死寂的小镇沸腾了,人们像过节一样走上街道庆祝。庆祝噩梦的结束,欢呼恶人的报应。而后,人们自发地行动起来,为羁押在牢狱中的虎印写万民状,希望县太爷能法外施恩,饶虎印不死。但这怎么可能呢,民杀官可是罪上罪。能给他留具全尸都不错了,还想饶他不死?最后,老百姓还是没能救下他们的英雄。只好万人齐聚,为心中的英雄送行。 听到这个消息,原本死寂的小镇沸腾了,人们像过节一样走上街道庆祝。庆祝噩梦的结束,欢呼恶人的报应。而后,人们自发地行动起来,为羁押在牢狱中的虎印写万民状,希望县太爷能法外施恩,饶虎印不死。但这怎么可能呢,民杀官可是罪上罪。能给他留具全尸都不错了,还想饶他不死?最后,老百姓还是没能救下他们的英雄。只好万人齐聚,为心中的英雄送行。    于是在四月初八,虎印处斩的日子,原本冷清的长街万人齐聚。人们扶老携幼,默默地为心中的英雄祈祷。    在刽子手身后,人们提着饭菜,提着冥钱,默默地向刑场走去。而后,静静地将这些堆放在断头台四周。此时的断头台,俨然成了一个大大的祭台。酒肉、饭菜、香烛摆满了整个台子,堆得就像一座食物的小山。    虎印大步地跨上台阶,身后是面红耳赤地刽子手。刽子手耷拉着头,害怕碰到台下乡民愤怒的目光。一把鬼头刀抱在怀里,每走一步,都会发出一阵无力的悲鸣。站在断头台旁,虎印满眼欣慰,毅然地将头伸过去,用平生力气大声吼道,“砍吧,如果再让我活二十年,路遇脏官,我照杀不误。”说罢,欣然赴死,一头撞向刽子手锋利的刀口。顿时,血流如注,染红了他身旁整齐堆放的酒肉饭菜、冥纸香烛。刽子手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大刀如一只受惊的兔子,从他手里弹落出来,跳出老远,当啷一声掉在地上。台下,人们看着慢慢倒下的虎印,顿时,哭声响成一片。    立于高高的云层中,佛影把这一切看得如此真切。人去了,还一方太平,值!而坐在一旁的佛祖,微笑而无语。更多的事还要佛影去做呢,经万劫而得重生,这本就是修佛的正道,佛心向善,又何惧刀山火海。 正文 第四章 怀绝技义贼取赃 济乡民侠盗心肠 付颖实在是走不动了,刚才行窃时被一只毒箭洞穿大腿,此时,毒已攻心,怕是马上就要魂归西天了。所幸的是,他这次盗的官银足有好几千两,足够这贫苦的母女仨下半辈子的生活了。但很可惜,他没办法再离开母女仨住的小土屋了,当他照例将银钱放到小方桌上时,他发现再也迈不开步子,一头栽了下去,再也爬不起来了。 当祥光在付颖头顶缓缓升起,他又回到了他佛影的身份。仍旧是一袭翁钟。而在他面前倒下的,那是他的今生,劫富济贫而又默默无闻的一个盗贼。    立于佛祖身旁,佛影定定地看着佛祖,“以你的法力,完全可以助我避开那致命的一箭。就算不避开那一箭,我也应该走到自己藏身的土堡中再死吧,为什么要死在孤苦无依的母女家中。”,“为什么你是佛祖,天地间以你为尊,而我,却每次不得善终?”    因为你就是人间的我,扬善不分时日,救苦何论地点。人有佛心,人即是佛,又是听不懂的偈言。本该法力无边,却以凡人现世,本应万寿无疆,却每每不得善终。佛影回望自己,救苦救难对于佛祖来说,不是一挥而就的事么,却为什么要让自己身处险境,渡人也许就是这样,从渡心开始,广种善根,才得善果,广结佛缘,才能佛法无边。 回想付颖一生,如夜鹰一般的生活。虽名震一方,却是谁也不知道他是谁。因为,他是一名盗贼,身怀绝技的付颖到处寻找贪官污吏,盗取他们的赃银来周济贫民。他常在夕阳西下时站到高处四下了望,看见哪家的烟囱不冒烟,他就送银子到这家人家的灶角上。付颖劫富济贫的义举受到贫苦百姓的颂扬,人们尊他为“义贼”。有几句顺口溜在当地广为流传:窃富济贫扒平房,穷富之家夜鹰当。贪官污吏窝贼赃,叫他一夜全铲光。夜间烟囱无烟出,早晨银子灶角浪。但是,好多年了,没人见过这个如夜鹰般的盗贼。只知道人们给他取了一个外号,就叫“夜鹰”。 就在前年,当地暴发百年不遇的旱灾,庄稼颗粒无收。这下可难住了这些靠天吃饭的庄户人家。没有饭吃,村民和生活一天比一天更难过。就在这时,赈灾的钱物、粮食终于运到了县衙。人们满心以为,皇帝还是没有忘记贫苦的老百姓。可是,一天过去了,县衙没有告示,一月过去了,县衙还是没有动静。在长长的街道上,最显眼的是几处官办的粮铺,那里面粮食堆积如山,而卖出来,却比往年贵了一倍。 人们这时才明白过来,这赈灾,只是救县衙里的那些人呀。好像与老百姓无关。 于是,就在赈灾的银两送到县衙的三月后,突然有一夜,县太老爷家被一个盗贼洗劫一空。连老爷夫人头上的金簪,腕上的玉镯,也被盗贼给清理得干干净净。 而这个盗贼真是来无踪,去无影,县衙内几百口人,竟无一人见过盗贼。而第二天,就在县衙的粮铺门口,出人意料地排起了长队买米,人们互相询问,是否就在今天早上,灶台上就生出一堆银两,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呀,还是老天见怜,给我们送来了这救命的钱。 而县太爷明知这些钱是县衙丢的,却众怒难犯,不敢声张。任由人们拿着县衙的钱,买走县衙的米,却干着急,没办法。    只好加派人手看管每天的进帐。可是,无论看管得多严,加了多少人,可是到了第二天,仍然发现前一天所有收入的银两不翼而飞。    这是咋回事呢?后来,县太爷干脆自己把当天的收入抱在怀中入睡。可是,那钱箱仿佛天生就是一个漏子,放进去的钱,到了第二天早上,通通不见。县太爷想尽了办法,还是只好看着自己粮仓的米被乡民领走,毫无办法。    而就在这时,一个故事在乡里慢慢传开。乡里出了个神偷“夜鹰”。他专偷那些为富不仁的脏官,那家当官的如果被他偷了,那只能说明这家做了伤天害理之事,取了民脂民膏之财。而他偷来的钱财,自己分文不动,全分给了那些最穷苦,最困难的乡民。一时间,一传十,十传百,夜鹰的故事越传越广,越传越神。甚至有人说他就是一个转世的活菩萨。谁家有难了,他定是第一个出手帮助的人。    至于那些平日里搜刮民财,作威作福的富人、老爷们,却心惊胆战起来,他们知道,这来无踪、去无影的家伙今天可以随意取走他们的钱财,明天就可以随意要了他们的命。    于是,终于让他们想出了一个恶毒的计划,就是遍设机关,请君入瓮。他们在县衙里布置了密密麻麻地几十万根巨毒的弩弓。稍一碰,就会万箭齐发,这样大的阵式,是没人能逃脱了。接下来,几乎所有的乡绅把家里余下的钱财统统交到县衙,由县太爷保管。他们在想,这一下,该万无一失了吧。    可是,意外还是发生了,当衙役们听到弩箭嗖嗖地向空中射去时,他们终于见到一个黑影在箭雨中如闪电般地掠过。转瞬就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了。    在如飞般前行了数百里后,付颖才觉大腿隐隐发麻,心知,遭了,千年寒冰毒’,这是没有解药的巨毒。毒药见血,必死无疑,就算砍掉大腿也没用的。    尽管如此,他还是马不停蹄地赶路,因为他知道,老天给他的时间不多了,这是他最后一次助人了。他心不甘呀,还正是壮年,他还可以助更多的人,但却因为一只小小的毒箭,却要瞬间奔向黄泉。    前面的小土屋渐渐清晰,那是贫苦的母女三人住的地方。往事历历在目,五年前,丈夫到山里去替官家挖煤,再也没能活着回来,而他走时,女人正怀着身孕,当一对小姐妹来到这个世界时,再也见不到他们的父亲了。而这位要强的母亲地外人总说,她们的爸爸去外地做生意了,过几年就回来。五年了,连附近的村民都忘记了孩子父亲的模样。    一家人生活极为贫苦,唯一的生活来源就靠女人打草鞋为生。常常是吃了上顿没下顿,一对不姐妹也生得极为瘦弱。而当付颖第一次这个女人时,她已是面容枯槁,饿倒在路边,半天爬不起来。    生活的艰辛让一位本应年青的母亲看上去已近暮年。当付颖把她背回家时,那两颗皮包骨头的大脑袋定定地望着他,第一句话竟是:“爸爸回来了,有好日子过了。”言语间满是喜乐。这是一种什么样的生活呀。    从此以后,母女仨的小饭桌上,经常会有人在夜里放一些鱼、肉和银两。而这一家人却再也没有见到过付颖。    而在今夜,那熟悉的小土屋又出现在了付颖的面前。无数次地到来,他总会消消去看一看熟睡中的小姐妹,看着她们的小脸一天天红润起来,他说不出的高兴。    放下沉甸甸的钱袋,他想转身离开,可是,毒已攻心,脚下如灌铅般的沉重,他已没有力气离开了。两眼也如有千年重,再也没有办法张开了。    祥光萦绕在小土屋里,托着一颗闪亮的灵魂缓缓升起。一个光头的小和尚出现在天际,他双手合十,默默祈祷。       随后,付颖慢慢倒下,静静地躺在小方桌旁,而方桌上,是他留下的那一袋银两和首饰。    倒地的声音惊醒了小屋里的女人,当她看到桌上的银两和倒在地上的付颖时,什么都明白了。感激的泪水夺眶而出,忙叫醒睡梦中的孩子,哭着告诉她们:“这就是你们的爹,你们的亲爹呀!”    一切都顺其自然,第二天一早,村民们来了,帮这个女人收殓、入葬,掩埋了这个女人多年未归,而一归来就死掉了的女人的丈夫。人们知道的就只有这些,孩子知道的也只有这些,而唯一知道真相的,这世上只剩女人一个了。    每逢祭日,女人总带着一地女儿去上坟,哭得天晕地暗。    乡民们每每看到这情形,总是难以理解,一个多年不顾家的死鬼男人,一回来就死了的负心汉,为啥会有这样一个重情的女人。几个多事的人终于忍不住去一探究竟,走近坟堆时才发现,一块小得不能再小的墓碑上赫然雕刻着“恩公夜鹰之墓”。    消息不径而走,在付颖曾经支助过的人家,神龛上都出现了一块崭新的木牌“恩公夜鹰之位”。此事过了好多年,官府都心有余悸,不知夜鹰是否有弟子,有朝一日会来寻仇。 正文 第五章 为投资醉死酒桌 求发展鞠躬尽瘁 (以2009感动中国人物为原型创作) 扈迎躺在那张简陋的木板床上,感到一阵眩晕,刚才在酒桌上喝的那一瓶高度酒如毒蛇一样在他腹内翻腾。胸口如一座火山被千斤巨石压着,想吐,越吐不出来。更可怕的是,意识渐渐模糊,模糊得忘记了呼吸。朦胧中,他又见到了那一片熟悉的祥云从天边飞来,他知道,又到了要回去的时候了。立地云端,回望自己直挺挺地躺在冰冷的木板床上,亲人远在百里之外,而房东也是酣梦正香,实在是有些心不甘,情不愿。 就在刚才,乡里最豪华的农家乐里,来自广州的投资商朱董事长和他的助手就住在这里,他们看好了乡里的一块地,准备和乡上合作,建立一个葡萄精加工企业,将乡里出产的优质葡萄做成高利润的葡萄制品。如果这一项目上马,又可以解决几百名农村剩余劳动力的就业问题。更主要的是,解决了大量葡萄种植户的后顾之忧,可以让他们放手大干一场了。为了这个项目,乡领导没少跑路。而今天晚上,就是签订合同的日子,这一笔落下去,几百万的投资也就定下来了。这真是个令人高兴的事呀。然而,天生豪爽的朱董事长却提出一个附加的条件,签订合同后,今天晚上要和乡领导们一起庆祝一下,一醉方休。 本就是情理之中的事,中国人向来就流行这一套。于是,很自然地,大家选中了乡里这家‘豪华农家乐’,乡里的领导来了一大半,作为乡党支部书记,他是一定要参加的,这可是乡里的一件大事。菜上桌了,自然是大鱼大肉,山珍海味。酒斟满了,也当然是精品白酒,百年老窖。觥筹交错中,扈书记也顾不得自己还揣在自己口袋中的诊断书“重度心肌炎,酒精肝”。为了乡里的这笔投资,他高兴呀,什么白酒不能喝,就是毒药,此时他也敢往肚子里灌。可是他真的不知道,此时,他喝的每一口酒,都无疑是穿肠的毒药,因为,他的心脏和肝脏再也没法经受如此折磨,他们已走到了生命的边缘。 祝贺的话语说不完,到最后,扈迎只记得一个字“喝”,什么也别说,一切就都在酒里了。也不知道今晚喝了多少杯,扈书记只在朦胧中见到朱董事长喝趴下了,他的助手把他搀扶下去了,副乡长也喝高了,满桌子地找人干杯,而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只知道,今夜朱董事长是喝高兴了,这就对了。 等到他被剧烈的疼痛弄醒时,才意识到这剧烈的酒劲如洪水一般泛滥。那已是千疮百孔的心肝,最后的防线早已沦陷。酒精在全身每一寸血管疯狂地奔跑,把他附着在身体上的灵魂驱逐了出去,迎着天边的第一丝鱼肚白,一朵淡淡的祥云在天边升起,如呵护一个襁褓中的婴儿,呵护着酣睡中的佛影缓缓地向天国飞去。而床上,只留下一具冰凉的尸体。他去得如此突然,死前没有任何征兆,就连住在隔壁的房东大娘都没听到一丝响动,在大娘看来,扈书记经常被灌得烂醉,这次被送回来,也是正常,明天一早,扈书记又会精神抖擞的去上班。仿佛昨夜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一样。 而这一次,她却估计错了,直到早晨的阳光洒满整个院子,早起的鸟儿在枝头低低吟唱时,房东大娘还不见扈书记起来,他租住的那间小屋子门半掩着,屋内没有一丝动静,仿佛扈书记还在深睡。但又有些不对,往常扈书记睡觉总有些轻微的鼾声,而今天,他的小屋静得出奇。正在这时,扈书记的手机响了“……当官不为民作主,不如回家卖红薯……”,一直不停,却没有人接听。房东大娘隐隐感到有些不安,轻轻推开虚掩着的房门。扈书记斜斜地躺在床上,昨天就穿在身上的衣服没不脱,纹丝不动。而手机就放在他的耳边,发出响亮的歌声。房东大娘忍不住走上前去,想帮他关掉手机,让他好好休息。但是,眼前的一幕把她惊呆了。扈书记眼睛睁得大大地,已没有了往日的神采,满脸痛苦,扭曲的嘴角一丝鲜血分外扎眼。而在这张疼痛得变了形的脸上,鼻子里早没了呼吸。大娘一把抓起枕头边的手机,打开吼出了一句话:“扈书记走了,他走了”,说完,她已泣不成声。 电话的那一头,是扈书记的妻子,此时,她感到一阵眩晕。一下子瘫坐在沙发上,回不过神来。这怎么可能,今天是星期日,不是说好今天回老家看望年迈的老父亲的吗?要知道,今天可是老父亲八十大寿的日子。年年的今天,夫妻俩不是都要回老家给老父祝寿么?自从扈迎当上这个乡党委书记以来,这是连续第六次没能回老家为老人祝寿了。而今天,却从百里之外,传来噩耗,刚刚四十出头的扈迎就这样不明不白地去了。在老父亲生日的时候,却是他的小儿子离开人世的日子。一时间,这个一向坚强的女人定定地坐在那里,头脑中一片空白。此时的她,对自己满是自责,为什么不把他强留下县城,为什么自己不和他长相厮守,为了自己的工作,把他放在百里之外,他怎么能生活得好呀,一个大男人,怎么会照顾自己呢,说起来,还是自己不够关心他呀……? 而在百里之外,那一处普通的农家小院里,此时已被乡民们围得水泄不通。当听到这个消息时,乡亲们从四面八方涌来,想看扈书记最后一面。而屋内,扈迎早已身体冰凉,魂归天国。 老乡长久久地站在床边,已是老泪纵横,“扈书记呀,都是我害了你呀。如果不多留你三年,你不会走得这样忽忙,如果你稍有那么一点点私心,你昨天下午就回城了,也不至于去得这样不明不白。你为了乡亲们的日子能好过一点,搭上了自己的性命呀!” 老乡长说的话没有错,佛影立于云端,回想起自己这几年在小岭村所做的事,也不负佛祖的嘱托了。六年时间,扈书记和乡上的一班领导立足本乡实际,努力发展多种经营,把乡里的拳头产品进行宣传包装,再招商引资。让乡里的人均收入翻了两番。 六年前,扈迎参加省公务员考试,以优异的成绩入选县领导班子,三十多岁,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县委经过周密考虑,决定让他到基层锻炼几年。等到他更加成熟后,再回县里担当重要职务。于是,让扈迎到条件最艰苦的小岭村担任党支部书记。当听到这个消息时,全家人都反对。小岭村,那是当地情况最复杂的一个偏远山村。且不说当地村民与干部关系紧张,几乎每年都会换一任党支部书记,老乡长已是一个年近七十的老人,却没人愿意去接他的班。更重要的一点,那地方交通不便,人们要走出山外,只有一条羊肠小道。要想有所发展,真的比登天还难。抛开山村的具体情况不说,扈迎家里的情况也很具体,年过八旬的老父亲本就体弱多病,妻子是一名普通的营业员,上班的地方离家也不近,更主要的是,孩子刚满四岁,正是需要人照顾的时候。在这个时候,要到百里外的小山乡工作,妻子就首先反对。但反对又有什么用呢,这是工作,他不但要干,而且一定要干好。父亲,就让他回老家,住有姐姐家里吧。至于儿子,只好托朋友照料,妻子的思想工作再慢慢做吧。 打点好行装,扈迎只身上任了。乡里给他租了这间普通的农家小院。房东老俩口是朴实的庄稼人,对他倒还算客气。 没有接风宴,没有欢迎仪式,甚至于他的到来只有乡上几个主要领导知道,人们对更换书记早已习以为常。就算有人知道,大家也只是认为这个人也是来走走过场,不是本地人,不会为本地做实事的,就算是本地人,做出点业绩也是一定要飞的,这是多年来,乡人总结的经验。而当扈迎真正走进他们中间时,他们才发现,这个书记有些不同。他不忙着开会,不忙着布置工作,不忙着坐在办公室里研究文件,却走进了田间地头,走进了乡民们的农家小院,没有领导陪同,没有秘书跟随。每到人多的地方,他总是停下来,和乡民们拉起了家常,像一位什么也不懂的小学生,在一本随身携带的小本子上不停地记录着村民的家长里短。一个月时间,他走遍了全乡的每一个村落,村里的小茶馆就是他最喜欢落脚的地方。聊起村民的生活,他倍感亲切,从大家的只言片语中,他知道了大家最渴求什么,大家最需要什么。三十多天后,全乡上下都知道了乡里来了个爱唠嗑的外乡人,好像是搞民风抽查的统计员吧,却不知道,这就是他们新上任的党支部书记。 两个月后,乡里第一次召开全体干部会,当大家齐聚在乡中学的大教室里时,才惊奇地发现,这两个月走乡串户,到处唠嗑的统计员竟是新上任的乡党支部书记。而场下的这些乡村干部,竟都和这个统计员神吹胡侃过,想起来,好多人不禁哑然失笑,会场的气氛自然轻松起来。 说是全体干部会,其实简陋得连个主席台都没有。几张学生用的小板凳就是领导就坐的地方。就这几张小板凳,扈迎也没去坐,而是直接走到了大家中间。随便找一张小凳子坐了下来,混在人堆里,大家一时分辨不出谁是新来的党委书记。依旧是那满鞋的泥浆,一直到裤管上,一看就是个没老婆管的人。还是那副亲切的笑脸,真让人怀疑他倒底是不是新来的党委书记。还是那个习惯性的动作,随手就翻开了那个记得密密麻麻的小本子,开始了他在小岭村的第一次会议。 “会前,我到乡亲们中间去取经,今天,我向大家汇报一下,希望大家给我补充。第一条,修路;第二条,经济林;第三条,……”发言简短而有份量。当提到修路时,他援引一位村干部的思路:“农村最不缺的是劳动力,眼下是农闲时节,全村人一起参与,既能加快施工进度,又能给村民增加收入,这叫肥水不流外人田啊!”这条提议得到在场村干部的一致赞同。他们从一个建筑公司租来设备,请来技工,红红火火地干了起来。在修路的工地上,人们每天都能看到扈书记的影子,他不是袖手旁观,而是脚踏实地地干,在最脏最累的地方,总能见到他挥汗如雨。村民们打心眼里喜欢上了这个泥腿子书记。每当他走在队伍的前面,人们总是干劲高涨,心里踏实呀,大家打心眼里把他当作了一家人。 半年之后,一条崭新的水泥路出现在了小岭乡人的脚下,偏僻的小山乡终于有了一条通往山外的康庄大道。这就是一把金钥匙呀,山乡的巨变将从这里开始。有多少次,扈迎走在这条大道上,久久地凝望着远方,有了钥匙,这打开的大门又将是什么呢。由于长年闭塞,山乡的经济落后,要想有点什么特色经济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长期的地方经济已严重制约了当地经济的发展,突破口在什么地方,怎么样才能让乡民们尽快地摆脱贫穷的帽子,让扈迎久久站在村口的水泥路口徘徊。 一个晴朗的午后,扈迎仍旧着他的习惯,到村里去转一转。当走近一处院落时,眼前突然一亮,前方一株巨峰葡萄长势喜人,葡萄已然挂果,一串串葡萄籽粒饱满,散发着诱人的绿意。就是它了,这就是他找寻了好久的生财项目。一打听,才知道,这是江苏打工的孩子去年带回来的树苗,不想,这儿的气候和土质特别适合这个品种葡萄的生长,去年种上的苗,今年就挂果了。 于是,马上和远在外地打工的孩子取得联系,为乡里引进了第一个投资项目。如今的葡萄园也是村里一道亮丽的风景,这道风景是江苏一个种植专业户帮助打造的,是优质品种,当年种植,当年收获,年年增产。头一年,开发商先种了80亩示范园,让小岭乡人看到了快速致富的前景。第二年,村民们不甘寂寞,大胆放手种植,葡萄园面积扩大到600亩,95%的农户都在种葡萄,平均每户4亩多,亩产收入约2000元,仅此一项,每户纯收入可达上万元。村的葡萄熟了,小岭人的心儿醉了。扈迎没有醉,他突然想到下一步棋——举办葡萄节。这的确是一步好棋,既是推销会,又是招商会,还能打造品牌,提高士气。从此,小岭乡人有了自己节日——小岭葡萄节。 正是葡萄收获的第六个年头,一笔大投资盯上了这片优质的葡萄园,考查、谈判,一切都是如此顺利,眼看着崭新的厂房就要立起来了,只要扈书记在合同上签一个字,就可以解决几百名农村剩余劳动力的就业问题,在家门口打工,这是件多么惬意的事呢。更主要的是,再也用不着去考虑葡萄的销售问题了,在家门口就可以卖一个好价钱,这难道不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么? 这庆贺宴是一定要办的,就在小岭葡萄节的最后一天,来自广州的朱董事长一行明天就要回广州了,又是星期五晚上,明天就是休息日,在这样高兴的日子里,不放松一下怎么行呢。于是,一桌人围坐在这家乡里最上档次的‘农家乐’里,为这次投资的成功庆祝。 但是,六年不分昼夜的劳累,早已让扈迎积劳成疾,多次的陪酒、洽谈,再加上饮食极不规律,又独自住在那间不足十五平方米的小屋里,身边没有亲人的照顾。他已患上严重的肝病和心脏病,就在葡萄节前,他最后一次回县城,一阵严重的肝疼让他悄悄进了医院。当他独自在医院接受检查时,他没敢把这件事告诉妻子,因为她如果知道了这件事,一定会把他强留下来,因为医生的诊断书上明确写着“严重”。他知道,身体已到了崩溃的边缘,一不小心,就再也爬不起来了。但是葡萄节就要开了,他里有他离不开的事业。 葡萄节正如他预期的一样,开得非常顺利。明天,为老父亲祝完寿后,他真想安安静静地去休息了,而且,又一个三年的任期满了,县里重新为他安排了职务,尽管他舍不得这片热土,这里朴实的乡亲,他还是得回去了。 但就在这个夜里,本该一切都是那么完美的日子里,他绷了六年的心弦太紧了,一放松下来便寸寸断裂,心脏在这一瞬间再也承受不住如此压力,一阵剧烈跳动后,慢慢停了下来,如一部超负荷运转的机器,再也没办法跳动了。他静静地躺在床上,为自己的生命划上了一个残缺的句号。 乡亲们从四面八方涌来,想看扈书记最后一面。只见几位乡干部把扈迎扶到院子里的小竹椅上,他还是平常那件土蓝色的中山装,脚下的一双鞋经过擦洗,还隐隐不些洗不掉的泥点子,而裤管上,始终留着的泥土的印记,他就是这样一位泥腿了书记。 乡亲们依次从他身边经过,向他敬礼,而他,也仿佛要张开口,要和乡亲们说些什么。春日的阳光温暖地照在扈迎端坐的身上,他的脸庞还是那样红润,原本疼得扭曲的地方也还原过来,剩下的只有亲切。而远在百里之外的老父亲不知道这一切,只有县委送着他已泣不声的妻子前来,陪他走完这最后一段路。 立于九霄,佛影淡淡地望着这一切,这不是一个完美的结局。多少世来,佛影已学会随缘,佛要经历的痛远不是成佛那样简单。佛要历炼的劫也远不是一般的苦。 正文 第六章 收旧书办教育 情暖学子心 付盈独自走在这条长街上,身旁是那辆从好心人那里借来的旧三轮,艰难地跟在他的身后,发出吱吱呀呀的呻吟。大颗大颗的汗珠从他黑瘦的脸庞上滴落下来,她已经十余天没正常吃过一顿饭了。不远处的那一家小小的烧饼摊子就是她这几天唯一去过的饭馆。为了给孩子们多收购几本学习资料,她就这样坚持着,一天三元钱的伙食标准本就太低了,她还和老板讲价,硬是把一元钱一个的烧饼讲成了八角。烧饼摊就要到了,她却分明感到,那个小摊离她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两只脚也如灌了铅一样,感到沉重而无力。一阵轻风吹来,她如一片飘飞的落叶,缓缓地倒下去,倒在洒满夕阳的路口,她太累了,真想好好休息,那怕休息一会儿也好。但她分明看到那一片熟悉的祥瑞从天边向她飞来,她好想找个地方躲起来,让那片祥云无法找到她,虽然她知道那朵云是她的,是她最舒适的暖床,但她不愿躺上去,因为一躺上去,她就该回去了,回到佛祖身边,做她千百年来不变的佛影。 但想起那几百双童稚的目光,她真的舍不得他们,他们需要自己呀,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她却不得不走了,走得如此匆忙,走时,身后的旧三轮上载满了为孩子们收购的旧图书,旧杂志,更满载着她临走时的深深遗憾。然而,很多事情是由不得自己的,当她回过神来时,已然发现自己站在高高的云端,一袭和尚的僧衣,佛祖端坐在云上,满脸慈祥。 往下看时,焦急的人们已把她抬上三轮,急急地向医院赶去。人们越聚越多,护着慢慢变凉的付老师向着医院的方向一路飞奔。他们哪里知道,付老师再也用不着去医院了,她要回家,回到那为之挥洒汗水的学校,回到孩子们中间,她要看着孩子们健康成长,长成建设家乡的栋梁。 付老师的学校在这座城市的边缘,随着城市的不断发展,大量来自农村、外地的家庭向这儿涌来,也带来了他们的孩子,而这些打工子弟每天看着城里的孩子高高兴兴地走进校园,而他们,却由于没有这座城市的户口而被学校拒之门外,有些学校勉强要招收他们吧,他们也不敢去读,因为那儿要收这门费,那门款,合起来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从师专毕业不久的付盈看着这一切,每当看到这些打工者的孩子每天坐在墙角,三三两两地玩着从农村带来的游戏时,付盈总忍不住想走上前去,但又能做什么呢,她什么也做不了。 一个大胆的想法终于在付盈心中酝酿成熟起来,办一家私立的农民工子弟学校,让这些没法走进学校的孩子有书读,为他们的童年架起一座知识的桥梁。 揣着崭新的教师资格证,她四处托人,能用的关系都用上,终于,和这张教师证一样新的办学资格证领了下来。一时间,付盈家的小院子就成了一所民工子弟的学堂。周围的孩子都聚集到这里,在城市的边缘,终于有了属于农民工子弟自己的学校。而这个学校的校长就是付盈,她也是这所学校的第一位老师,几位退休的老教师自愿来到这儿,义务为孩子们上课,往日平静的小院顿时热闹起来,到处是孩子们的欢声笑语。 在这里,孩子们只要交为数不多的生活费和杂费,每天就可以享受付妈妈为他们烹饪的可口饭菜。而摆在付盈面前最大的困难就是孩子们没有课本,没有课外书,更没有教学辅导资料。而买这些可都要要花钱的,为了给孩子们节约每一分钱,付盈决定去收购旧书。修补之后,建一个小小的图书室。而孩子们的课本,就用手刻蜡纸进行油印吧,再用旧纸盒做成封面,也是一本不错的教科书。 几年来,每到节假日,人们经常可以看见一位年青姑娘推着一辆旧三轮车,走在城市在大街小巷,她只收购旧书报,特别是孩子们的课外书和教辅书等,她愿意以高出市场一倍的价格收购。城里许多孩子都渐渐熟悉她旧三轮清脆的车铃声,每当这位乡下老师经过,他们都愿意去翻一翻自己的旧书柜,看一看是否有旧书要卖。   有好多次,居委会的大爷、大妈还帮她在小区里宣传,让大家把自己不用的旧书捐给那些从农村来的孩子们。 而今天,付盈感到从未有过的劳累,饥饿的种子在她腹中迅速地生根,发芽,疯长成一棵狰狞魔树,吸尽了她最后一丝力气。长年的坚持让她本该青春的脸庞显得黑瘦中带着焦黄。离饼摊还有那么一段路,她却感到身体不断下沉,她实在是走不动了。眼前的道旁树变得越来越高,原本阳光照耀的街道也慢慢暗淡下去,黑夜就要来到了么? 可是,却明明看到一片似曾相识的祥云远远地飞来,自己不由自主地想躺在她怀里,好她休息一会儿。 然而,回过头来,却无奈地看到一群人从远处跑来,抬着她逐渐变凉的身体向医院的方向赶去。一切都迟了,付盈由于的劳累和营养不良,引发缺血性心脏病已魂归天国。 几小时后,在这所农民工子弟校里,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响起,接电话的正是付盈的母亲,一位头发花白的大娘,当听到电话那头泣不成声的哭泣时,付妈妈定定地立在电话机旁足有半分钟,而后,一下子瘫坐在地上,目光呆滞,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白发人送黑发人,这让这位孤独的老人接下来的日子可怎么过呀。 孩子们陆续聚拢来,无声地聚在老妈妈身边,找不到安慰的话语,只有默默地站在老人身边,站立成一群沉默的小树林。守护着哭泣的老人,泪水在每个孩子脸上悄悄流淌。 佛影立于高高的云端,注视着一夜白头的老母亲,眼睛也一阵发酸。为了女儿的爱心事业,她默默支撑,而今,却落得个白发人送黑发人,泪水早已在心中干涸,而剩下的只有女儿未完的事业。 强打起精神,老妈妈还要在厨房中忙碌,身边还有这么多孩子要吃饭呢。 一星期后,付颖的骨灰送到了老妈妈的手中,捧着沉甸甸地盒子,像拍着小时候熟睡中了孩子,在学生、家长的陪伴下,付妈妈郑重地将盒子安放在学校那根木制旗杆下,因为,付颖最喜欢和她的学生在一起,最喜欢在旗台旁和孩子们一起升起每天第一面红旗。 正文 第七章 笑对天崩地裂 心系稚嫩生命 五月十二日中午十四时二十分,那一刹那,原本平静的教学楼突然躁动不安,剧烈的摇晃让午睡中的孩子一时间惊惶起来,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坐在办公室里正批改作业的夫印老师第一时间意识到,地震了,活了四十多年,他第一次感到如此震惊,孩子们可都在楼上午休呀。如果这座老楼有什么差错,这两千多鲜活的生命怎么办? 接下来,他顾不得太多了,冲出办公室,向着教学楼的方向撕心般的吼着“地震了,快到操场集合”“集合——”“集合——”“集合——”“快集合呀——”声音里带着哭腔。一边向楼道口冲去,因为那儿才是最危险的地方。因为一旦发生踩踏,即使楼房不发生垮塌,后果也将是极为严重的。 孩子们终于醒悟过来,冲出了教室,向楼道冲来,当他们看到紧握着栏杆,指挥若定的夫老师时,不由得放慢了步子,楼道里,孩子们迅速地下楼,却显得秩序井然。当大多数孩子离开教学楼时,老楼晃动得更加利害了,大块大块的水泥砖从墙上跌落下来,好多处钢筋已不胜剧烈的摇晃,轰然而断,发出刺耳的断裂声。几处墙体也在摇晃中倒了下来。走在最后的夫老师已准备从二楼向下跳,猛然间回头,看见三年级的四个女孩躲在书桌下瑟瑟发抖,她们吓得连跑的勇气都没有了。而就在她们身边,那堵老墙还在做最后的挣扎,它快不行了。看着这四个小小的身影,夫老师只觉得脑子一片空白,他猛然冲过去,将四个孩子塞在墙角的桌子下,当他想再把旁边的桌子垒上去时,已来不及了,老墙已不堪摇晃,终于倒了下来,夫老师想把砖块撑开,但怎么可能呢,无情的墙体发疯地向他压下,拼着最后一丝力气,他匍倒在藏着孩子的课桌上,鲜血从他的头上、身上慢慢浸出,染红了他身边的砖块,身下的课桌,染红了桌子下四个孩子的衣服,他们定定地看着从桌子上渗出的鲜血,已吓得不知所措。 几分钟过后,剧烈的摇晃终于停了下来。近在咫尺的操场上,孩子们已哭成一片,因为,当旧楼前涌起滚滚烟尘时,他们没有见到护送他们出来的夫老师,没有见到那有些瘦弱的身影回到他们中间。几位高年级的男生想冲回倒塌的教学楼去救给了他们第二次生命的夫老师,被在场的老师挡住了,孩子们只好看着滚滚白烟在他们面前涌起,却束手无策。 而此时,夫印已立于高高的云端,前方的佛祖仍是那万年不变的慈祥,他轻轻挥动右手,祥光如珍珠般洒落,那天边滚滚涌动的新魂渐渐平静,在祥云的襁褓中酣然入梦。那是成千上万的新魂哪,就在这短短的几分钟里,再也见不到生命的高低贵贱,飞短流长,有的,只是相同的迷惘,在祥光闪动的瞬间,他们都回到了佛祖的身旁,成就了生命的短暂与永恒。佛影默默地看着这一切,看着灵魂汇成的江河在汇入佛祖的掌心,凝成一滴清亮的泪。人说佛祖慈悲,然而面对灾难,他能做的,难道仅仅只是安抚。以佛之力,难道不能化险为夷?佛影定定地望着那滴灵魂汇成的泪珠。佛祖摊开手,轻轻将泪珠交到佛影手中,只见它凝而不化,晶莹剔透,再不见一丝哀怨,有的,只是平和与安祥。不起一丝波浪,它却是一片灵魂的海洋。其中最多的,却是稚嫩的面庞,他们来到这个世界还太短,还来不及体会生命的酸甜苦辣,却又匆匆离开了。抬起头,佛影已是泪流满面:“为什么不救他们,他们还是孩子,他们有什么错,非得付了生命的代价?”“万物皆由缘,缘来则聚,缘去则分”听不懂这是什么意思,佛影只是可怜那万千无辜的生命。接下来的几天,一群群灵魂从残垣断壁间不断升起,汇入那滴清亮的泪水的海洋中,见不到水珠变大,只见它越发的清亮,在佛影的手掌间熠熠生辉。 而就在佛影的脚下,他生前供职的学校里,几位老师已冲向早已倒塌的教学楼,大家哭着,喊着:“夫老师,你在哪里,你在哪里呀!”操场上人头攒动,孩子们都向着教学楼的方向大声哭喊着,因为他们知道,如果没有夫老师,好多孩子现在就不会站在这儿了,他们一定会在废墟中生死未卜。而现在,生死不明的却是给了他们第二次生命的夫老师。这样的好老师,可千万不能有事呀。然而,当大家来到夫老师最后经过地的教室旁时,在已倒塌的砖墙下,终于听了了微弱的求救声。那是几个小女孩惊惶的哭喊,“救命呀”。老师们已顾不得去找工具了,伸手就去刨散乱的墙砖。手指在瞬间划破,鲜血染红了他们刨过的每一个砖块。十指连心呀,他们早已顾不得钻心的疼痛,终于,刨开了一个口子,见到了那具支离破碎的身体,身体被轧成了几截,双腿也被扎飞了出去,而唯一完整的他的上半身,紧紧地贴在两张拼起来的课桌上,双手如铁箍般扣住桌子,生怕桌子散开去。头早已被砸破,脑浆和着鲜血慢慢地向下流淌。而就在这两张桌子下,四个小女孩蜷缩在一起,瑟瑟发抖。孩子获救了,而夫老师却在她们头上,用生命为她们撑起了一把伞,走得如此匆忙。 佛影看着这具原本应是自己的身体静静地躺在操场上,早已是肢离破碎。而身旁,是自己救下来的孩子,看着面目全非的夫老师,孩子们没有一丝恐惧,就在夫老师身旁,四个小女孩长跪不起,每个小女孩额头都是一片殷红,那是她们磕头时留下的印记。 而在他们身后,千百名孩子齐刷刷地中跪了下去,每个人头上都留下了红红的印记。因为他们知道,如果没有夫老师,现在躺在这儿是,有可能就是他们自己。 正文 第八章 星陨大地,魂归长天 引子: 李剑英:16秒内的选择是牺牲     2006年,李剑英完成训练任务驾机返航途中,遭遇鸽群撞击。此时,飞机高度194米,跳伞就能保住生命。从鸽群撞击点到飞机坠毁点2300米跑道延长线的两侧680米范围内,分布7个自然村。如果跳伞后飞机失去控制,坠入村庄,后果不堪设想。16秒的时间内,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迫降,壮烈牺牲。     【颁奖词】   烟笼大地,声震蓝天。星陨大地,魂归长天,他有22年飞行生涯,可命运只给他16秒!他是一名军人,自然把生命的天平向人民倾斜。飞机无法转弯,他只能让自己的生命改变航向。 以上只作为创作源泉,非新闻依据,莫论真假,其它章节引子均如此申明。 正文: 正如一只翱翔的苍鹰,沉稳的飞行员胡鹰已在这广袤的天宇间飞越了22载春秋,这是他飞行史上的第6千次上空,五年了,他对这片天空下的每一寸土地了如指掌,而面对窗外的万里长空,依然是无限神往。而今天,又仿佛有些不同,隐约中,他又像看到了那片温暖而祥和的白云,有些许陌生,而又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就像看到了另一个自己,立于高高的云端,向自己招手,而在那云端的背后,就是自己万世的家园,自己灵魂栖息的地方。 迎着清晨第一缕阳光,那朵祥和的白云却在天边时隐时现。胡鹰心中总有一丝不祥的预感,好像有什么事要发生,多年养成的坚定也不由得有些担忧。不管他,今天还有一批年青的飞行学员在训练场等着自己呢,怎么能因为一些子虚乌有的东西而退缩呢,那不是一个军人的风格。 胡鹰使劲地甩甩头,用凉水浇在自己的脸上,顿感一阵清新。也许真的是自己多虑了,走吧,有什么可怕的呢,自己可是老飞行员了,什么危险没见过。大步向自己的飞机走去。不再理会自己纷乱的思绪。在对面的跑道上,一架银色的教练机静静地停在那里,纹丝不动。工程人员仔细检查了好多遍,确认飞机完全可以起飞。深深地望了一眼身旁的战友,胡鹰毅然带上头盔,坐上那间只能容下一个人的机舱。拉动引擎,向蓝天冲去。今天是给这批学员最后一次示范,明天,年青的飞行员们将亲手驾驶银鹰在蓝天翱翔。 一群整齐的白鸽在天边缓缓飞过,鸽哨清脆而响亮,穿过云层,这群蓝天的娇儿向着胡鹰的飞机迎面而来。越来越近,哨声也随之变得尖利。多年来,这样的情况在胡鹰的飞行史上出现了好多次,可每一次胡鹰都能巧妙避开。而今天却似乎不些不同。两只鸽子不小心掉进了飞机的螺旋桨中,顿时,飞机失却了动力。如一个年迈的老人,一下子失去了前进的动力。 胡鹰的心一下子收紧起来,飞机失去了动力,随时都有可能坠毁。而就在这片蓝天之下,是一座百万人的城市,如果飞机从这里落下,不知道有多少无辜的生命将立时飞灰烟灭。现在还有一种选择,就是在几十公里外,是一片纵横的山谷,那里人迹罕至。如果飞机在那里坠毁,那自己就极有可能牺牲。没有考虑的时间了,胡鹰最后望了一眼自己熟悉的城市,坚定地拉起了操纵杆,飞机像一醉汉一样在长空中划过,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停止了。而在胡鹰的头上,那朵千年的祥云缓缓而行。 终于,城市的最后一幢高楼慢慢向身后退去。飞机越来越低。山麓的矮树已历历可见。终于,飞机划出了最后一座村庄。而现在,早已错过了跳伞的时机,飞机一头撞向对面的山坡,声音震耳欲聋。顿时,火光弥漫中,胡鹰没有一丝痛苦,他的身体已经早已被爆炸的残片瓜分得无影无踪。或被汽油烧得飞灰烟灭,尸骨无存了。 而就在此时,那朵软床般的祥云之上,胡鹰早已静静地立于云端,看着自己身首异处。多年的努力顿时化为泡影,什么都没有了,暂时留下的,只有山间默默燃烧的山火,如一只只血红的小手,轻轻地挥动,告慰远去的英灵。 而在不远处,佛祖依然是他千古不变的微笑。多少代的苦难,佛影早已没有问题可问,他能做的伴佛祖看那一簇簇腾起的山火,就像看着发生在一位陌路人身边的常事。而在千里之外,年青的妻子和年幼的儿子还不知道这山火背后的故事,他们仍一如往常,心中仍希望远航的亲人早日归来,一路平安。 正文 第九章 疯狂泥石流 无情埋忠魂 在疯狂的泥石流过后,小河逐渐恢复了他往日的清澈,付老书记的儿子默默地卷起裤管,像往日的老父亲一样,抱起河里的大石头,把它们垒在河沿上。没有太多的话语,他用这种特殊的方式记念远去的老父亲。 就在几天前,年近七十的付书记就是站在这个地方,在泥石流冲来的前半个小时,用一面铜锣敲醒了沉睡的山村,救了全村两百多口子的命,而自己,却被这滚滚的泥浆带走了。他救下了最后一位不愿离开的小伙子,就在他们准备冲向山坡的同时,巨大的轰鸣声呼哮而至。小伙子抓住身边的大树,幸免于难。而这位全村第一个报警的老人,却成了全村唯一一个被山洪带走的人。 而此时,在那遥远的天际,一朵安祥的浮云轻轻托起一位年青的沙弥,那是付书记年青时的样子。一如往日的平静,他静静地看着这一切,眼底早已超越了悲伤。在厚厚的淤泥之下,没有棺木,没有陪葬,连随身的一件单衣也早被树枝划出许多窟隆,全身几乎是赤裸着嵌在了泥沙中,没有一丝空隙。一位老人就这们被泥石流活埋在山谷之间。 看着泥沙之下的身躯,佛影的思绪向前飞去,那一幕幕的往事电影般地回放,自认此生无过,然而佛祖却如此吝啬,临了,连一幅棺木都不给,就这样让他囫囵地埋在淤泥中,衣不遮体,体无完肤。 事情还要从半月前说起,已是古稀之年的付书记在这座小山村里一干就是三十年,三十多年前,正是知识青年上山下乡的时候,正值青年的付赢是这座小村土生土长的后生。 那些从城里来的姑娘,小伙子们一来到这儿,就像给平静的湖面投下的一粒粒石子,往日宁静的小山村顿时热闹起来。当时付赢可是全村唯一的“秀才”,全村象他这么大的后生几乎全都在有务农,只有他,考上了县里的初中。然而,又响应“知识青年上山下乡”的号召,和一群城里的学生回到了刚离开不久的家乡。那年月,啥都可以不要,就是不能少了宣传,宣传队可是村里最风光的部门。搞宣传可要文化呢,这山旮旯里走出去过的山娃子自然成了宣传队的头儿。这儿他最熟呀,乡亲们让他干这差事,也最放心呀!宣传队的党支部书记,这个光荣的称号非他莫属。 于是,付书记这顶帽子他从十几岁就戴在了头上,白天,他带领着一群孩儿兵走乡串户宣传党的政策,让他亲手写的大字报布满村结实的、不结实的墙壁、篱笆,以及可以张贴的树干、桥头。晚上,一群热血青年挤在一起,创意最惊人的标语。明天好去糊住村里哪堵漏风的老墙。一复一日,这群年青人乐此不疲。终于有一天,从山外传来消息,知识青年可以返城了,以前好多做法都是错误的。 身边的战友一个个回城了,在糊满大字报仍旧四面透风的村会议室里,付书记还没有走,当最后一个知青离开这儿时,付赢感到一阵茫然。难道以前做了那么多,都白做了。然而,生活还是要过的,看着老书记一天天佝偻的身影,以及那一双双期待的眼睛,付赢毅然选择了留下,接过老书记的担子,那一年,他还不满二十岁。 就这样,在付书记的带领下,山村有了第一条通往山外的公路,那是他带领全村村民整整一年的努力。村里有了一所像样的小学,那间原本由破庙临时改成的山村小学终于成为了历史。村里终于通上了电,村委会那间刚修成的会议室里每天夜里的黑白电视机前总围着全村的男女老少,弄得这儿天天晚上都像在开会。 四十年了,付书记不知道带领全村村民创造了全村多少个第一。终于,他也跟老书记一样,成了这个村里的老书记,退了下来。村里成立了新的村委会,付书记却坚决不让自己的儿子再去村里担任任何一个职位。家人总骂他死脑筋,老古董,就连他唯一的儿子,那个村里率先富起来的小伙子——山货贸易公司的老总也对他难以理解。说能力,小伙子有的是,说干劲,说魄力,无论说哪样,这小伙成为全村的带头人,都当之无愧,但问及老头子的意见,却始终是那一个字“不”。因为他知道,这担子太重,这两头,一头是担的是党和国家,一头担的是父老乡亲。他不愿让儿子再这样累下去了,老头子还是有些私心的。几十年来,乡亲们一家家富了起来,儿子分开后,自己成立了山贸公司,帮助乡亲们把山里的特产运往山外,也富了起来,只有自己老两口,还住着当年分得的土坯房,整天忙着村里的事,甚至连修葺一下的时间都没有。 而今退了下来,老付本该安享晚年了,但一场史无前例的地震却打破了他个小小的愿望。老书记本本可以对村里的事不管不顾了,但他不放心呀,面对大灾,这群年青人能办好么,能带领全村顺利渡过难关么?村里的会议室,成了这位老人驻足最多的地方,在最困难的地方,总能见到这副有些佝偻的身影,仍像当年一样,指挥若定。 今年,是地震后的第二年,按理说,好多事情都应该回复平静了,灾难的阴霾已渐渐远行,付书记可以真正放下了,可连续几天的大雨搅得老人心绪不灵,有好几次,老书记都半夜从床上惊醒,侧耳细听除雨声外,远处传来那一阵阵山体滑落的轰鸣,一夜无眠。 老书记实在是忍不住了,冒雨敲开村长的家门,“这样的天气,要是山体崩塌,泥石流随洪峰而下,就麻烦了,全村几百口人,都会遭殃的。”,就从那天开始,村口就出现了那位年迈的老人,胸前护着一面铜锣,警惕地望着山前水流的方向。而就在第二天的夜里,人们最不愿听到的锣声却在深夜急促地响起,伴着老人嘶哑的喊声:“山洪要来了,快上山呀”,好多人不信,特别是几位年青人,还讥讽地说:“这老头是不是疯了,半夜三更地敲锣,还要不要人睡觉了”但当大家听到那由远而近的轰鸣时,都快速地向山上跑去。只有那个小名叫二牛的年青人,赖在床上不起来。他就是不相信,山洪真的会来。 当老书记看到身边闪过的人渐渐变少,不由得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这时,远处的轰鸣声越来越大。这时,一个身影迅速向老书记跑来,远远地“老书记,二牛躺在床上不起来,他说山洪来了床作船呢”一个声音向老书记报告。 这可咋办呢,全村人都出来了,总不能把他一个人丢下吧,老书记迅速向二牛家奔去,对于村里的每家每户,他都像自己家一样熟悉。二牛家越来越近了,可是,山洪的轰鸣声也越来越近了,当老书记一步跨近二牛家门时,二牛还躺在床上,睡得正香呢,老书记气急了,一个箭步上去,锣锤打在了二牛的屁股上,把二牛打得一下子跳了起来。老书记生气地大吼,“你聋了么?没听到山洪的吼声,快起来逃命去”说完还要打,二牛也顾不得那么多了,起身就向门外冲去,此时,山洪已近在咫尺。 二牛这时才醒悟过来,山洪真是来了,这是比洪水更加可怕的泥石流呀。人陷入其中,不命可就没了,此时的二牛再也顾不得许多,只好狠命地抱着一截树干不敢松手,眼看着自己的房子被泥石流掀翻,家里的一切顺流而下,老书记早已是无影无踪。 不知飘不多远,泥流渐渐停了下来,二牛爬上岸,捡回一条命,望着身过还在缓缓蠕动的泥流,他还是心有余悸。而此时,老书记早已沉入了泥浆之下,失去了生命。 当天空发白,新的一天到来时,村长将全村人召集在一起清点人数,全村男女老幼,除老书记和二牛外,都到齐了。村民们望着已是一片泥潭的家园,目瞪口呆。昨夜,如果不是老书记的锣声,今天能站在这儿的,恐怕只有身边这些新栽不久的小树了。家园算是毁了,所幸的是,人还活着,还有希望。 而在几里之外,二牛正蜷缩在一起,又冷又怕,昨夜的历险,足以让他一生受用。而对于老书记,他只有和村里其他人一样,默默地为他祝福,愿老书记能突然出现在大家中间,给大家哪怕是一个佝偻的背影也好。但这一切,大家是永远也等不到了。因为,此时的老书记已立于高高的云层之上,望着他救出的村民,欣慰而苦涩的微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