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说在前面的话 一九七九年发生在中国与越南边境一带的“对越自卫反击战”已经过去了二十九个春秋,战场上的硝烟早已散尽,当年的战场早已物是人非,当年战士们可歌可泣的英雄事迹永远不会被后人忘记。 无数革命先烈为祖国、为人民、为自由不惜抛头颅、洒热血,经过长期的不懈努力和前赴后继的艰苦奋斗,最终为我们换来了今天这美好、幸福、祥和的日子,而他们却将自己宝贵的青春和生命无私地奉献给伟大的社会主义共和国。他们甘洒热血为人民谱写春秋的悲壮事迹和大无畏的光辉英雄形象永远活在人民的心中。 日月有规律地东升西落,岁月在人们不知不觉之中无声、无息、无情地流逝,时间老人迈着不紧不慢的步伐随着日历一页又一页翻动的节奏,缓慢而又急速地带领着世间万物不可阻挡地向着未来奋进。随着时间一步一步地推移,人世间一切丑、恶、善、美等等的事情和人物都无可避免地会逐渐被后人遗忘,若干年之后,只有当老师在给学生上历史课的时候,一些对社会有重大影响或有重大贡献和丰功伟绩的英雄人物或是那些被永远无情地钉在耻辱柱上恶名昭著的千秋罪人才会重新出现在人们的视野,成为供后人瞻仰、尊敬、或唾骂、批评、谈论的对象。对他们永远谈论不完的是、非、功、过等话题,自然而然地成为主宰各个时期的历史记录。至于大多数生活在社会最底层默默无闻的民众,没有资格也没有可能在学术界那高雅的殿堂之中抛头露面,让后人指名道姓来谈论,赞扬的。但是,那些轰动世界,永载史册的事情却又往往与普通的老百姓有着千丝万缕不可分割的牵连。可以肯定地说,历史是由无数的无名英雄在幕后导演和创造出来的,历史离不开人民,主宰历史的也应该是人民。 出生在社会主义新中国的年轻一代,他们生在红旗下,长在和平幸福的环境中,根本就想象不出先辈们为争取自由和和平而浴血奋战的场面是何等的残酷惨烈,也根本无法想象在硝烟弥漫遮掩之下的战场上隐藏着多少悲壮和激昂。 我虽然也是在和平幸福的环境下成长的一代,但由于参加工作的单位所具有的特殊性质,竟使我有机会走上战场亲身经历了战争的硝烟洗礼。我所参加的战争时间跨度不是很长,我也不是冲锋陷阵战斗在第一线的战士,因此无法生动地向人们描述敌进我退、敌攻我守、敌退我追那种战场上惨烈悲壮的一幕。但这场对一个生活在和平环境之下的人来说是千载难逢的战争,却让我深深地了解到什么叫集体的力量、什么叫团结、什么叫互助、什么叫英勇、什么叫智慧。总之,这场战争教会我很多很多生活的方式方法,也让我对先辈们所经历的艰苦年代有了一些肤浅的认识,这场战争可以说是彻底地改造了我原来幼稚无知的思想,也彻底地改变了我的人生旅程。 那是一九七八年的秋天,当时我们机械大队第五队的十几位同志奉命到广西壮族自治区宁明县桐棉公社紧邻中越界碑的边境沿线参加一项代号为“O七八五工程”的国防公路施工任务。五个多月后,公路工程眼看即将全面完工,我们即将告别奋战了几个月的“O七八五工程”工地胜利地返回南宁。但是,一场事先无法预料的战争将我们的返程计划打乱。在工程指挥部的安排下,我们奉命配合野战部队参加了对越自卫反击战。 一九七九年二月十七日,我国军队根据中共中央的命令,以不可阻挡的雷霆万钧之势,一举突破了越南军队设在两国之间号称坚不可摧的防线,发动了一场举世闻名的“对越自卫反击战”。由于战事发展的需要,机械大队在“O七八五工程”工地的全体人员接到工程指挥部的特急命令,必须无条件地密切配合解放军野战部队一起参与这一场正义的战争,每个人的行动都必须严格服从解放野战军部队党委的统一指挥。 由于各类机械操作分工不同,我们十几个人最终被安排在所谓的后方工作,没有象有的同事那样随着解放军野战部队一起进入到越南的纵深地带,与解放军战士同甘共苦同越南军队进行一场正义与邪恶面对面浴血奋战。 战场交战,是一种生与死较量,是热血沸腾的青年为祖国、为人民奉献青春的理想场所。虽然留守后方的人员没有这种机会,但也为维护祖国的尊严和领土完整贡献出自己一份有限的力量,这应该也算是我们对祖国的最好奉献吧! 屈指算来,从一九七八年八月十五日起,至一九八二年一月十五日止,在这不算漫长的三年五个月总共一千二百三十天里,我与机械大队的同志们不辞辛劳,不怕生活的艰苦,先后转战宁明、龙州、凭祥三县市,参与了闻名于世的“对越自卫反击战”和后期的“法卡山保卫战”这二个战役。在这使人难以忘怀的一千多个日日夜夜里,同在一起工作、生活和战斗的同志们吃苦耐劳、团结拼搏、舍身为国的大无畏精神给予我极大的支持和鼓励。他们为祖国、为人民、为和平拼命地忘我工作,哪里需要他们就无条件地坚决服从命令到哪里去,他们那矫健的身影永远激励着我,他们那舍生忘死努力工作的英雄事迹和光辉形象深深地烙在我的脑海里,让我终生难忘。 我们在边境线上夜以继日地拼命工作,生活的艰苦,伤病的困扰,宝贵的生命时刻处在威胁之中等等,这些常人难以耐受的事情都被我们不屈不挠的顽强意志克服了。为了祖国的繁荣昌盛,为了实现世界和平,有的同志甚至献出了自己年轻宝贵的生命。同志们那可歌可泣、催人泪下的英雄事迹经常在我脑海中涌现,我早就有一种将他们的英雄事迹整理成一篇小说的愿望,我要让伟大的共和国牢记,让人民牢记,让现在和以后生活在幸福美好的环境下远离战争年代的年轻一代们知道,当祖国最需要的时候,曾经有一群默默无闻的人们,为了祖国的安危和尊严,为了广大人民过着幸福美好的生活,为了全世界和平,他们曾经舍生忘死地战斗在祖国的边防线上。 在历史长河杂乱无章的档案堆中翻寻、搜索、整理是一件相当艰难的事情,我努力将深藏脑海之中的回忆闸门一点一点慢慢地打开,当年那些令我难以忘怀的一幕幕往事象放电影一样清晰有序地重新展现在我的眼前,我的思绪随着历史事件的重现情不自禁地融汇到过去的年代之中。我驾驭着回忆的翅膀,展开想象的无穷力量,尽情地在过去的年代里自由地翱翔。回忆是美好的,回忆能使人斗志奋发,回忆能使人性情激昂,回忆也能使人千转柔肠。 由于我的写作水平有限,无法将同志们的英雄事迹生动、活灵活现地描述出来。因此,数次动笔都不能如心所愿地将此项工作满意地完成,使得同志们的英雄事迹长期湮灭在无情的岁月当中。现在,历史的车轮已滚过了二十多年,当年那些同在一起并肩战斗、生活、工作的战友们的音容笑貌时时在我眼前出现,为了纪念他们,我一次又一次提起这支对我来说的确显得十分沉重的笔。虽然我粗糙的文笔无法将同志们可歌可泣、催人泪下、激人奋发的英雄事迹生动、真实地展现在人们面前,但总算是了却了我那一份久违的心愿。 为了完成这篇纪实性质的小说,为了充实写作内容,为了重现历史的真实面貌,我参考和查找了大量有关中越自卫反击战的资料。其中有当年通过内部资料传达的,有报刊杂志上公开发表的,还有在网络上传播的。其中一些重要的外事活动,国际时事评论报道,中国援越的大量军用物资数据统计,自卫反击战时中越双方军队的部署等等,这些东西我无法凭空捏造出来,因此我将其中一些资料和数据整理后添加到书里。我不敢保证这些资料的真实性,但最起码有一定的代表性,有一定的参考价值,在此特向提供资料的朋友们表示衷心感谢并希望得到他们的谅解。 我没有生花妙笔,所以无法写出言语华丽的文章来赞颂战友们的英雄事迹,我唯有用朴实无华的语句来叙述他们为祖国、为人民无私奉献青春的动人往事。时光无法倒流,但回忆可以追思过去,如果你对以前没有经历过的生活感到有兴趣,如果你想对中越自卫反击战的历史有一点认识的话,请随着我叙述的步伐一起踏回二十世纪七十年代末吧 http://www.cmfu.com 起点中文网www.cmfu.com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正文 第一章 动员大会 诗曰:一石激起千重浪,数语揭穿越人狂。 世事纷争时时变,有志儿女赴战场。 公元一九七八年七月初的一天早上九点多钟,广西壮族自治区首府南宁市郊虎邱山脚下的区交通局机械大队厂区内,人们有序地与平常一样工作和生活着。突然,安装在礼堂屋顶上的高音喇叭发出一阵震耳的乐曲,将厂区里静溢的氛围打乱了。乐曲放完,紧跟着传出女播音员那清脆动人的声音,她一次又一次地重复着如下几句话:“紧急通知,紧急通知,同志们请注意,现在广播紧急通知。全体职工听到广播后请马上到礼堂集中,大队党委张书记要向大家传达自治区党委、政府的重要指示,听到广播后请大家马上到礼堂集中。” 听到广播之后,刚才还十分宁静的机械大队一下子沸腾了起来,在修理车间,办公大楼工作的人们放下手上的工作往座落在宿舍区的礼堂走来,各机械队在家休息的人们也纷纷走出宿舍涌向礼堂。 南疆的七月正是流金似火的季节。虽然是早上,但太阳并不吝啬光芒万丈的火焰,它肆无惮忌地随意挥洒着那用之不竭和威力无比的红色光芒,将我们所居住的大地烤烘得变成了一片朦朦胧胧的灰白色世界,让人们感觉到好象整个世界被笼罩在一个巨大的蒸笼里。 建在生活区中心地带的礼堂是人们娱乐休闲的活动中心,同时也是单位召开各种会议的地方。它是一幢东西向的长方型建筑,最里面是一个离地一米多高的大舞台,台下整齐地摆放着四十多排长木椅,两边的墙壁上一连串地装上了高大宽阔的玻璃窗,礼堂里显得非常的宽畅和明亮。平时人少的时候显得礼堂高大宽敞,现在一下子挤进一千多人,宽阔的礼堂倒显得有些窄小和拥挤了。虽然天花板上那十几台电风扇以最快的速度呼呼响着往下吹着风,四周的窗户也已经全部打开,但身处里面的人们还是感觉闷热难当。坐在礼堂里犹如置身于一个大火炉之中,汗水不受控制地从头而下涔涔而流,差不多每个人身上穿着的薄薄衣服就象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湿漉漉的紧紧地贴在身上。很多不拘小节的男人实在是无法忍受如此闷热的煎熬,众目睽睽之下也顾不上考虑礼貌与雅观的问题,索性将衣服脱了下来赤裸着上身以求获得一时的凉快。女同志们只好将手中的报纸或书本(平时开会人们都习惯边听会边看书报)使劲地摇呀摇呀,那怕摇来一丝丝凉意也好。 我(周家生)和好朋友蒋宁随着最后一批人们来到了礼堂。由于来得迟,长椅已让人们坐满,我们只好靠墙而站。会议还没有开始,人们正在对为什么要临时召开紧急会议做着各式各样的胡乱猜测。由于礼堂里通风不良,人们身上散发出一股股酸臭刺鼻的汗水味和无数烟民口中喷出的滚滚浓烟越积越浓,两股难闻的气味时不时袭来,熏呛得令人几乎窒息,明知无用,我还是情不自禁地用手捂住了嘴巴和鼻子。 从舞台上简单的布置就可以看出,这一次会议是在十分匆忙之中确定召开的。舞台上只是简单地摆了两张桌子,一张桌子后面坐着两个人,一个是机械大队党委张书记,一个是陈大队长。他们两个脸色凝重地低着头正在小声地说着话,从他们与平常谈笑风生、幽默有趣的神情极不相衬的严肃神态来分析,今天这个紧急会议的内容肯定不同寻常。另一张桌子用来摆放扩音机等播音器材,一个工作人员正在手忙脚乱地拉着电线和调试音响设备。 趁开会前的空隙,让我先给大家介绍一下张书记和陈大队长吧。 张书记是东北人,十七、八岁就参加了革命工作,解放战争期间随解放军大部队南下作战,可以说是一个老资格的老革命同志。虽然他已离开军队多年,但中等略显瘦弱的身体乃保持着一副军人特有的姿态,坐在上面还挺身直腰英气逼人。他身穿一套洗得发白的旧军装,脸上布满了刀刻般的皱纹,从他面庞上坚毅的神态就可看出,他曾经经历过无数风霜雨雪的洗礼和枪林弹雨的深深磨砺。 陈大队长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汉子,他出生在广西边远山区的一个壮族家庭,学生时代就投身到革命运动之中,也算是一个老资格的共产常员了。他虽然是土生土长的南方人,却长得五大三粗,声如洪钟。如果光从外表看他高大魁梧的身材和豪爽、奔放的性格,人们总会将他错视为一个地地道道的北方汉子。 看到人们已来得差不多,音响设置也调试完毕,陈大队长拿起摆在桌子上的麦克风用手指轻轻地敲了敲,然后站了起来用他极富男子汉特色的洪亮声音说:“同志们,大家好,请大家静一静,准备开会了。” 随着他的话音,刚才还喧嚣吵闹的礼堂一下子变得鸦雀无声,一千多双眼睛齐刷刷地注视着台上的他们。从人们一双双热切盼望的眼神就可以看出,大家都希望能尽快知道今天这个紧急会议的具体内容。 看到大家都安静了下来,陈大队长接着说:“同志们,今天要大家放下手中的工作,放弃在家休息的时间,临时召集大家召开这个紧急会议,说明这个会议的内容十分重要。希望大家专心地听,认真地做好会议笔记,会议结束之后各队还要组织大家对这次会议的内容和精神进行认真细致的讨论。下面就由张书记给大家讲述会议的具体内容,大家欢迎。” 随着大家热烈响起的掌声,张书记站了起来向我们点了点头说:“同志们,大家好。今天紧急召集大家来这里召开这个会议,主要是给大家传达一个自治区党委专门发给我们机械大队十分重要的文件。 前两天,区党委召开交通厅所属各单位的主要负责人会议,区党委乔晓光书记不但给我们上了一堂生动精彩的国际形势分析课,还对我们交通系统今后的工作做了十分重要的指示。可能大家从电台和报纸近来播放的新闻中早已知道,近几年来,随着国际形势的变化,社会主义阵营里有的国家由于政府领导人员更新换代,各国政府奉行的外交政策也随之发生了很大的改变。中国和越南两国以前那种同志加兄弟般的友好关系也由于受到越南新一代领导人的恶意践踏早就不复存在了。特别是进入到今年,越南当局更是一意孤行,对我国政府多次发出的严重警告和庄严声明置之不理,对世界各国正义的舆论批评也充耳不闻,我行我素地残酷迫害和大肆驱赶在越南工作和生活的华侨同胞。同时,他们还经常派遣武装人员越过边境线进入我国境内进行各种破坏活动,还对我国手无寸铁的人民施以暴力。他们烧、杀、抢、掠无所不作,制造了大量的流血事件,严重干扰和破坏了我国人民的正常生活和社会秩序安定。中越两国漫长的边境线一带成为了动荡不安和十分敏感的地区,我国人民的生命和财产安全受到了极大的威胁,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尊严受到了极大的损害,我国的国际声誉也受到了极大的质疑。种种迹象表明,中越两国昔日那种兄弟加同志的友好关系已经到了无法弥补彻底破裂的边缘。越南当局的所作所为使两国边境沿线就象是一条正在燃烧着的导火索,这条巨大的导火索正在越烧越短,随着双方冲突日益激烈和增多,两国之间的战争随时都有可能突然爆发。 为了维护我们中华民族的尊严,为了防御外国敌对势力侵犯我们伟大的祖国,为了全力保护我国人民的生命和财产安全,为了我国机动化军队可以在最短的时间里迅速集结并有效地打击来犯的侵略者,中共中央三令五申地指示广西壮族自治区党委、区政府,限令必须在短期内高速度,高质量修筑完成从宁明至东兴的国防公路。 这条公路沿着中越两国的边境线修筑,东起东兴县垌中公社,西至宁明县桐棉公社那马关口,横跨两县四十多个村寨,全程九十二公里。公路所经过的地区山高林密人烟稀少,地势十分险恶。正是由于这种险要恶劣的地理环境,闭塞的交通条件给机械化大部队的调动带来了极大的限制。为了高速度,高质量修筑好这条重要的国防公路,中央对这条代号为“O七八五工程”的国防公路在人力、物力、财力等各方面给予了极大的支持。同时,还无偿地给广西调拨了一大批机械化施工设备,为高速、高质施工创造了极好的工作条件。修筑好这条公路,对保卫我们的国家,巩固边防地区的稳定有着十分深远和重大的政治意义。 自治区党委、政府为了能够按时、按质、按量坚决完成党中央交给广西这一光荣而又十分艰巨的任务,决定对正在“O七八五工程”工作的施工队伍进行必要的人员充实,并补充大量先进的机械化施工设备。他们经过多次开会研讨和慎重的实地考察,最后决定将这一艰巨而又光荣的施工任务交给我们机械大队。乔书记要求我们单位做好各种施工前的准备工作,命令一到马上出发,决不能拖延。 会议结束之后,各队的领导同志要马上组织人员对各种机械设备进行必要的维修和保养,真正做到象毛主席所说的“召之能来、来之能战、战之能胜。”现在国家需要我们,国防建设需要我们,这就是“养兵千日,用在一时。”大家都知道,我们机械大队是国家的后备役部队,是一块硬绑绑的好钢。边防前线逼切需要我们去建设,也就是说要将我们这块好钢用在最重要的刀刃上,这是我们单位的光荣。从明天起,每一个同志都要做好心理准备,没有十万火急的事情一律不能请假外出,我不希望也不愿意看到在祖国最需要我们的时候会出现革命道路上的逃兵。” 张书记说到这里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这时,主持大会的陈大队长接上了话题说:“我插说一句,上级的命令一到,就是半夜三更也必须风雨无阻立刻出发,谁也不能以任何借口拖延出发的时间,这是铁板钉钉没有价钱可讲的。大家都应该明白,这是党和国家交给我们机械大队的光荣任务,国家的需要永远都是至高无上的,国家的利益永远高于一切。” 张书记接着说:“这次我们单位所接到的任务与以往接到的工程有很大的区别,这一点希望大家做好充分的思想准备。由于边境沿线一带现在情况相当复杂,越南武装人员凭借比较熟悉当地复杂的地理环境和熟练掌握当地的语言、风俗习惯等,经常化装成当地的土箸居民越过国境袭击我国的村庄和在边防沿线施工的工作人员。据接到的消息反映,近来已经连续发生多起边防施工人员住处被偷袭,还发生施工人员伤亡流血牺牲的恶性事件。这些事件的发生造成边防施工队伍部分工作人员的恐慌,使得他们不能安心工作,思想波动大,曾经发生个别人员不辞而别的现象。这样就直接影响到“0七八五工程”施工的进度,给安全生产带来了极大隐患,为顺利完成施工任务增加了无法确定的因素。 为了加强边防施工工作人员的自我保护能力,在施工期间尽量减少和避免不必要的伤亡流血事件,以确保我们的工程能按期完成,也为了保护我们的施工机械以及各种设备不遭受破坏,尽可能减少国家财产的损失,自治区党委和南宁军分区的领导同志经过协商研究,决定从军分区警备部队里调拨出一批武器弹药,分配给到边防第一线参加施工任务的工作人员使用。同时,在工作人员出发到边防前线之前,还将由军分区警备司令部派出部队最优秀的军事教官到我们单位来,对工作人员进行短期的,但十分实用的强化性军事项目训练。 从明天开始,各机械队以及修理车间和后勤部门的领导一定要安排落实好参加训练人员的名单,无论是工人还是干部,一律都要分期分批参加强化性的军事项目训练,不得有误。在训练中,大家必须无条件地服从军事教官的指挥,认真踏实一丝不苟地学好每一个技术动作。大队党委希望大家利用短短的几天训练期间尽可能多地掌握各种军事技术要领,“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这一句话应用到你们身上正好合适,也很贴切。军事教官传授的技战术和野外生存要领是根据你们要去的地方而专门定制的,因此非常实用,到了边防施工工地的时候,你自己那宝贵的生命就掌握在你自己的手中。” 张书记说到这里,会场“轰”的一下顿时象炸开锅似的,或者说是变成了一个被捅破的马蜂窝,“嗡、嗡、嗡”的嘈杂声震耳欲聋,听会的人们不管不顾地发出一阵阵嘈杂的议论。张书记不得不停下他的讲话,索性暂时让头脑一下转不过弯来的人们去自由地讨论和深刻领会一下他刚才说话的内容与精神。 虽然中越两国兄弟情谊般的友好关系早已彻底破裂,这件事在中国仍致全世界已是家喻户晓没有什么秘密可言。边防沿线一带都是边远贫困的地区,生活的困苦与工作的艰辛我们也并不将它放在心上,但是说到要我们这些非军事人员去边防施工都要带上武器用来保护自己的生命和财产安全,这在以往的施工任务中别说没有碰到过,就连那些工作了二十多年的老工人也没听说过,单从这一点来说的确就非常非常的出于人们的意料之外。战争自然是恐怖和可怕的,与敌人面对面地生死相搏应该是军人的本职,现在突然之间却拉近了那对我们而言本来是十分遥远的距离,人们的头脑一下子确实转不过弯来。怪不得来开会之前张书记和陈大队长满脸严肃凝重的神态,原来他们早就预料到听到这个消息后人们肯定会产生强烈的反应。 陈大队长站了起来,提高声音连说了几遍要大家安静下来,人们吱吱喳喳在议论声才慢慢的小了下去,但已没有了刚开会时全神贯注所产生的那种寂静气氛。 等人们慢慢安定下来,张书记接着说下去:“今天我要告诉大家的就是刚才所说的消息,也是区党委、政府交给我们的光荣任务,今天这个临时召开的紧急会议就算是一个简单的战前动员大会吧。为了更好地完成这项艰巨、光荣的任务,我们还有很多前期的准备工作要去做,有家庭在南宁的同志们请注意,你们一定在预先做好家人的思想工作,千万不要让他们在临上前线的关键时刻拖住你们的后脚。现在我先在这里预祝大家奔赴前线之后能安心工作,按质、按量、如期完满地完成党和国家交给我们机械大队的光荣任务。” 他的话说完了,如果在平时我们都会报以热烈的掌声,但今天大家好象都忘记了这一点最起码的礼节,只是交头接耳地讨论着他刚才说的那些既新鲜刺激而又恐怖可怕的内容。 陈大队站起来高声地说:“同志们,大家刚才都听清楚了,这一次的施工任务与以前任何一次相比都显得更重要。时间紧、任务重、工程量大、施工环境险恶、生活条件极差,虽然诸多不利因素困扰着我们,但我们必须努力地克服困难,不惜一切代价去完成它。至于怎样才能安全胜利地去完成,怎样才能避免意外情况的发生,尽量减少不必要的人员与财产损失,大队党委正在研究和探讨。首先,我们必须在未去之前要充分估计到到了边境前线后方方面面的实际困难,做好防患于未然的工作。只要做到心中有数,落实措施到位,就算万一有什么意想不到的突发事件发生,我们也不至于措手不及。 散会之后请各队的队长、指导员以及车间、后勤部门的负责同志留下来,我们还要认真细致商讨一下去边防工地的具体准备工作以及人员的安排,初步制订出一个切实可行的工作方案。其余人员回到各自单位的办公室,由副队长组织大家学习讨论刚才张书记传达区党委、政府文件的内容和精神。 大队党委还要求每一个人都写一份决心书,这一点我要求大家一定要认真对待。各队的领导同志必须将它看成是一项重要的政治任务,一定要做好每一个人思想工作,我们决不能让一个思想有包袱的人员去那么重要的岗位工作。 好了,我也不多说了,今天的会议到此结束,我相信单位的每一个人都是*思想教育出来的好工人、好干部,决不会给我们单位抹黑,决不会辜负党和国家对我们的期望,决不会辜负党和国家对你们数年来的精心培养,也决不会让自己宝贵的一生沾上不光彩的污点。我说完了,散会。” 从礼堂出来的人流分成几个方向往自己所属单位的办公室走去,沿途听到的都是对刚才张书记讲话内容的议论,多数人据此分析,在不久的将来,中、越两国肯定会发生一场规模不小的武装冲突或爆发一场战争。 对于中、越两国之间会发生战争的猜测,如果当年曾亲身经历过援越抗美的人听了一定会认为是危言耸听和无法理喻的事情。可是按照现在越南政府的所作所为来分析,觉得实在也有几分道理,谁又敢保证和否认双方交战的可能不会发生呢?世事风云纷涌犹如一盘错综复杂的棋局,当局者迷,旁观者也不清,结果难测呀。 这次会议的内容让我们既紧张又兴奋,每当大家相聚在一起谈话的话题基本都是围绕在边防工程这个问题上。我们各谈所想、各抒已见,好象在一夜之间我们这群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就变得成熟了很多。其实说归说,大家的心里都很清楚,中越两国越来越紧张的局势将会如何发展下去,这是国家头等重要的大事,我们这些平民百姓又如何能预测和想象得出来呢。 上前线前的各种工作按部就班地准备着,下一章要说的是参加军事训练的情况,要知随后的情况如何请接着往下看。 http://www.cmfu.com 起点中文网www.cmfu.com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正文 第二章 军训 诗曰:雏鹰展翅击长空,龙行虎卧势如虹。 莫道少有武僧相,一声霹雳霸气浓。 三天后,第一批接受短期强化性军事训练人员的名单公布了。 参加这次军事训练的人员有大队各级领导干部和机械队的男女青年工人,总共一百五、六十人左右。经过大队治保主任点名编排,将人员分成五个班,每个班的人员主要以五个机械队为主,科室和车间的人员分插到各个班里。 机械五队编为第五班。班长由五队副队长韦敬担任,副班长是五队推土机女班班长覃秀文。其他成员有:蒋宁、周日红、陈玉明、舒心平、宋艳、谢南生、周生全、兰旭秀、苏绍英、张立忠、张武汉、陈珍、侯玉燕、周文强、余有新、练飞燕、余丽康、关飞英和我等三十多人。 韦敬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壮族青年,也是五队年轻的领导骨干,他为人忠厚老实,经常手把手地帮助我们解决一些工作上的难题,因此他在我们这一帮年轻工人中很有人缘,平常我们都喜欢与他在一起谈天说地,当我们遇到困难的时候,自然首先想起的就是韦副队长。 覃秀文是一个与我同时参加工作的女孩子,同在一个队,同在一起工作、学习,同样的爱好使我们成为了十分要好朋友,她比我大了几个月,我只好委屈地称她为姐姐。 覃秀文有一副高挑健美的苗条身材,鹅蛋形的脸上镶嵌着一双水灵灵好象会说话的大眼睛,白如傅粉的面庞未笑先露出两个醉人的小酒窝,衬托得她那鲜艳红润的樱桃小嘴更加娇艳可爱,她落落大方而又楚楚动人,是一个人见人爱的女孩子。但是,如果你光从外表去小看这个娇滴滴的女孩子,那你肯定会大错特错了。她不但人长得漂亮、可爱,文化知识功底也十分深厚,唱歌、跳舞样样得心应手,她既是一名出色的推土机手,又是机械大队*思想文艺宣传队的骨干成员。说到工作更是十分的出色,参加工作短短的两年,每年都被评为交通系统先进生产工作者,最近还光荣地加入了中国共产党。她是我们这一群年轻人之中出群拔萃的皎皎者,是我们学习的楷模,我为能拥有这样一个令人佩服的好姐姐而感到无比的骄傲。 训练场所设在机械大队维修车间围墙外面一块长满杂草无人耕种的空地上。这块空地很大很平坦,浓密柔软的野草贴地而生,象给这块空地铺上一块绿色的地毯,人踏在上面感觉它极富弹性非常的舒服。空地面临一个面积约有二百多亩长满莲藕的大池塘,池塘的水面上长满了荷叶,白色、红色、粉红色的荷花就象一个个亭亭玉立的娇美少女深深地隐藏在茂盛的深绿色荷叶后面。每当微风吹过,它们犹如小姑娘似的含羞答答若隐若现地展现在人们面前,习习而来的凉风带着荷花淡淡的清香,给在酷热的天气下训练的人们带来了几分清新凉爽的气息。空地右边是一条弯弯曲曲通往机械大队宿舍的羊肠小路,左边是一大片人迹罕至、风景秀丽的竹木混交林。这片只有附近农村放牛娃才偶然而来放放牛的空地,的确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天然军事训练场。 分班列好队后,大队治保主任站到队伍的前面对我们说:“同志们,从现在开始,我们将要进行为期七天的强化性军事训练。据我所知,很多同志在农村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时候都参加过基干民兵,接受过军事训练,掌握有一定的军事知识和一些基本的技术要领。为了使大家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将过去曾学过的军事技术进一步巩固,并尽量多地掌握一些简单的野外实战和生存技术,南宁军分区警备司令部给我们派来了一位非常优秀的军事教官。”说到这里,他伸出手掌做了一个“请”的动作,对那个一直站在他身边的年轻教官说:“我首先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来辅导我们训练的教官黄指导员,大家欢迎。” 我们热烈地鼓起了掌,对黄指导员的到来表示衷心的欢迎。 黄指导员向前跨出一大步,举起右手向我们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然后声音洪亮地说:“各位领导、同志们,你们好!我受警备司令部的委派来给你们上军事训练课,不,应该说是来和大家一起学习的。希望大家在训练中积极与我配合,使我能够圆满地完成司令部交给我的光荣任务,谢谢大家的合作。”说完话又向我们行了一个军礼,然后退了回去。 治保主任接着说:“同志们,以后我们的一切行动就由黄指导员统一安排和指挥。黄指导员是一个非常优秀的军事技术能手,曾多次在部队的军事大比武中荣获第一名,是部队里各项军事技术考核的全能标兵。为了我们能学好扎实的基本功,他对我们的训练要求肯定是非常严格的,希望大家在训练当中一定要将自己视为一个军人,一定要以一个军人的标准来严格要求自己,认真学好每一个技术动作,为我们以后到边防前线工作打下一个坚实可靠的基础。当然,七天的时间实在是太短了,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要求大家熟练地掌握复杂多变的各种实战技能是不现实的。有一句话请大家记住,‘师傅领入门,修为在自己’,在训练当中如果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要多听、多问、多练。各班的班长要全力协助黄指导员做了自己班人员的训练工作,让队员在训练结束后能真正地掌握和熟练地运用所学到的军事技能,这是单位领导对队员们的要求,也是让我们参加军事训练最终目的。其他的我就不多说了,下面就由黄指导员带领我们开始进行训练吧。” 黄指导员根据实战的需要,制订出一套非常实用而行之有效的训练方案。首先,他将带来的手枪、冲锋枪、步枪等枪械逐一拆解、组装,详细地解说各种枪械的维护保养,如何使用等等我们必须掌握的最基本常识。然后重点训练我们卧倒、爬行、射击、投掷手榴弹,怎样辨别和合理利用地形地貌隐蔽等与实战有着密切联系的各种技战术。 正如治保主任所说,黄指导员对我们的训练要求的确十分严格,教给我们的每一个动作一举手一投足都要求象一个标准的军人那样,决不能马马虎虎敷衍了事。俗话说得好:“严师出高徒”,这一条绝对是千真万确的真理,有纪律严明、作风顽强、要求严格的将军就肯定能带出合格的兵。我们这一群平时松散、懒惰,连走路都没有样子的工人,经过短短的几个小时训练就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个个都显得精神抖擞,英姿焕发,走起路来昂首挺胸,步伐整齐划一。在外行的人眼里,嗨,不是吹的,倒真有几分军人的凛凛威风和气质。 当然,军事训练是十分艰苦的,特别是在无遮无挡的空地上,似火般的骄阳毫不吝惜地将热烘烘火气撒在我们身上,就象是在考验人们的意志和忍耐力。我们按照黄指导员的口令一丝不苟地练习着动作,只一会儿功夫,身上那厚厚的帆布工作服就被流出来的汗水浸逶了,汗水经太阳一晒,衣服上到处都留一块块白色的盐渍。就这样,一天下来我们的衣服湿了又干,干了又湿,也不知到底转换了多少遍,每个人的衣服上都象被贴满了白色的千层饼。 训练内容最让人感到枯燥无味和难受的要算是练习瞄准、射击这几个最基本而又必不可少的动作。练习的时候你要张开两脚趴在地上或单膝跪在地上,左手前右手后稳稳地托住步枪。右眼睁左眼闭,通过枪上标尺中间的缺口,准星与插在百米开外的胸形靶白色的中心连成一条直线,然后屏息闭气,右手食指轻轻扣动板机,只听击发时撞针发出“嗒”一声清脆悦耳的声音,这样,一个连贯的射击动作才算完成。动作虽然很简单,但要想打得准必须掌握好下面三点最基本的知识: 第一,标尺、准星、靶中心三点一线瞄得一点不能差。 第二,托枪的手必须平稳,双手不能有丝毫的颤动。 第三,射击时屏气和扣动极机的时刻要掌握好,手指扣动板机的动作要将轻与慢很好地结合起来。 所以说想成为一个百步穿杨的神枪手,必须经过千百次重复练习,这就意味着要多吃苦、多流汗、多开动脑筋想问题。一个看似简单的动作要想真正掌握运用好,确实不容易呀。 练习射击除了枯燥无味外,再有一点就是让人感觉十分难受。为何这样说呢?你试想一下,在如火般的太阳照射下,人趴在地上,一股股逼人的热浪烘烤着你的身体,头上背上被太阳晒得滚烫发麻,再加上一些蚂蚁、小虫之类的不速之客在人身上乱钻乱咬,而你又必须全神贯注目不斜视地做好每一个动作,在热、烫、痒、痛四合一的骚扰之下你又不能乱动,你说难受不难受? 为了学好黄指导员教授给我们的军事技术,在训练中,我和覃秀文、将宁、周日红、陈玉明、谢南生几个平时最要好的朋友经常聚集在一起,对每一个关键的动作,每一步重要的技术环节都仔细的分析和钻研,并互相交流各人的心得和体会,力求大家都能做到准确、迅速地掌握和运用技术要领。当大家实在弄不懂和做不好的时候,就请黄指导员来给我们做细致的讲解和进行示范,直到弄懂会做为止。 一天的训练结束了,我们累得浑身的骨头都象散了架似的,一双脚好象完全已经不属于自己,走起路来就象灌满了铅重如千斤难挪一步。特别是很少晒到太阳的娇嫩皮肤,经过一天的烈日暴晒变得又红又痛,有的人甚至手和脸都被晒起了水泡。晚上洗澡的时候,红肿的皮肤被水一浇,有一种火辣辣钻心的刺痛,擦身的时候只能用毛巾轻轻的按一按就算了,根本不敢象平时那样横擦竖擦。如果要问一天下来最大的收获是什么,用四个字来概括最合适:“周身剧痛”。 黄指导员还为我们详细分析了在野外工作时有可能遇到的各种困境和怎么自如应付意外出现的危险,在恶劣的地理环境下怎样寻找可以饮用的水源,(实在找不到水的时候连自己的尿液也不能白白地浪费,听起来令人感到很恶心,可是他说得也很有道理,生命比一切都重要),怎样寻找和识别可以充饥的野果和山野里可以食用的植物,怎样运用简陋的工具捕获野兽和鱼类一切可以食用的东西等等。 黄教官对我们说:“任何一本篇写得再好的教材都是死的,怎样掌握与灵活运用教材上的东西,怎样应付意想不到的事情,怎样才能使自己生存下去,这才是唯一的真理。” 一分勤劳的耕耘就有一分可喜的收获,十分努力地拼搏就能取得十分骄人的成绩。七天的辛苦军训总算让我们咬着牙挺了过来,就连对我们要求十分严格,甚至可以说是有点挑剔的黄指导员也对训练结果表示十分满意。 在五队的训练人员当中,最能吃苦耐劳就数覃秀文了,她练瞄准的时候简直就象一座美丽雕像,日晒虫咬全不当一回事,爬在地上可以半天都不动一动。黄指导员每次检查后都会夸她的射击动作符合标准,如果进行实弹射击成绩肯定不错。我与蒋宁以前在农村插队时都曾当过基干民兵,接受过短期的军事训练,还打过几次枪,凭着那时掌握的一点基础知识,训练的时候领会和理解的能力也得到了黄指导员的充分肯定。 第七天训练结束之后,排队集中时黄指导员宣布了一条令我们惊喜万分的消息。 他说:“同志们,经过七天的刻苦训练,到现在为止算是结束了。为了检验你们的训练是否真正有成效,也为了检验你们在七天当中是否真正学会和熟练地运用所学到的军事知识,最主要的是想让你们亲身体验一下战场上枪弹纷飞的真实感觉,经军分区司令部批准,明天早上请你们到军分区靶场进行一次实弹射击比赛活动。希望你们认真对待这一次检验,用最好的成绩来向单位领导和你自己证明,这七天的训练是刻苦和努力的,是卓有成效的,你们的汗水没有白流,你们的付出得到了应有的回报,你们是一名合格的战士。比赛的成绩将证明,你们是一条龙而不是一条虫。” 听到明天进行实弹射击,我们全都高兴得跳了起来高呼万岁。七天的军事训练,我们一身泥土一身汗,练习射击的动作也不知反反复复做了多少遍,心里总希望有那么一天能真枪实弹地打上几枪过过瘾,现在这一天终于盼来了。 第二天早上晨曦初露,阵阵清新怡人的晨风沁人心腑,让人有一种神清气爽的美妙感觉。两辆上黄下红颜色鲜艳的大客车从机械大队修理车间新建成的高大门楼里缓缓驶出,迎着鲜红美丽的朝霞飞奔在南宁市郊绿树成荫宽畅无阻的宁、武(南宁——武鸣)柏油公路上。公路两旁高大挺拔的细叶桉树挺立于青翠的群树当中,那雪白的树干和细长青翠的枝条显得格外飘逸和与众不同,它们既像一个个从天上飞下来的白衣仙子,也犹如一只只屹立于鸡群之中的仙鹤,随着微微吹拂的晨风摇曳着细长翠绿的枝条婆娑多姿翩翩起舞。 由于人实在是太多了,两辆车里的人们只能紧紧的挤在一起,人们的手和脚根本就没有活动的余地,那情形就象一根根密密麻麻被綑绑在一起的木头。虽然如此却也丝毫没有影响大家去打靶的兴致,每个人都显得特别的兴奋,不知是谁首先领头唱起了那首烩灼人口的“游击队之歌”,后来全车的人都齐声跟着唱了起来,那时的心情完全将自己当成了一个扛着枪骑着马飞奔去参加战斗的战士。嘹亮、雄壮的歌声随着车辆前进的滚滚车轮沿途飘洒,成为了公路上一道引人注目靓丽的风景线,惹得路上的行人纷纷驻足观看,向我们的客车投来好奇的目光。 我们一遍又一遍反复地唱着:“我们都是神枪手,每一颗子弹消灭一个敌人。我们都是飞行军,那怕那山高水又深,在密密的树林里,到处都安排有我们的宿营地。在那高高的山冈上,有我们无数的好兄弟。没有吃,没有穿,自有那敌人送上前。没有枪,没有炮,自有那敌人造。我们生长在这里,每一寸土地都是我们自己的,谁要是敢强占去,我们就和他拼到底。” 欢快、激昂、雄壮而又充满活力的歌声一直伴随着我们来到了军分区射击场。 射击场三面环山,山谷中央是一块长二百多米,阔一百多米十分平坦的草地。绿茵茵的草地上开满了五颜六色不知名的小花,周围的山坡上生长着茂密的松树和相思树,色彩艳丽的小鸟在树枝间穿越飞跃,唱着清脆动听的歌曲。一条清澈透底的小山溪从山脚下蜿蜒曲折的流向远方,透过南面树林的空隙,可以清楚地看到广西广播电视转播台高耸入云的铁塔,它就像一个高大的钢铁巨人屹立在远处的山顶上。 这里的环境是多么的清静和优雅呀,一草一木都显得那么青翠可爱,无论是山、水还是草地、树木都充满了清新和芬芳的原野气息。看着眼前这美丽的大自然景色,我们这群长期生活在车水马龙嚣尘浊世之中的都市人都有一种精神一振、耳目一新的感觉。行走在这依山旁水的秀丽环境里,犹如踏进了陶渊明笔下那令人产生无穷遐想的“桃花源”。我们完全陶醉在这无比静谧、优雅脱俗的迷人景色之中。看着这人间少有的美景,恨不得将它尽收眼底据为己有。 女孩子们在绿茵如毯的草地上欢快地追逐打闹,每个人还采撷了一大把色彩艳丽的野花。我和蒋宁并肩走在那十分柔软的草地上,望着眼前这幅由青山、碧水、蓝天、绿草、鲜花、少女所组成的美丽而又生动的画卷,几乎忘记了今天来这里的真正目的。 覃秀文和班上的几个女孩子在草地中交头接耳不知说着什么,看到我和蒋宁走到她们旁边,覃秀文手捧两束鲜花笑靥如花地说:“蒋宁,周家生二位兄弟,我代表班上的女孩子给你们每人敬送鲜花一束,顺便口头上也给你俩敬送一封挑战书,等一会儿实弹射击我们想与你俩来一次比赛,看看谁打得好,怎么样?你俩敢不敢?要是怕输给女孩子没面子,我的这两束鲜花可就收回了。” 她的话刚说完,其它几个女孩子好象约好了似的齐声说:“两位兄弟想好没有?怎么样?你们敢不敢比呀?” 既然挑战书都送到了面前,哪有不接的道理?我和蒋宁对看了一眼,毫不犹豫地每人接过了一束花。蒋宁用鼻子嗅了嗅手里的花,然后闭上眼睛装出一副十分陶醉的样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说:“好香呀,有美人和鲜花相陪,难怪当年刘后主连江山都不想要了,真是乐不思蜀呀。” 周日红一把抢过蒋宁手中的鲜花说:“看你那个馋相,口水都差不多要流出来了,你倒是想得挺美的,别在我们面前酸了,男子汉大丈夫,不是怕女人了吧?” 蒋宁说:“好呀,既然挑战书都送到了面前,我们怎么敢不应战。古有花木兰替父去从军,今有娘子军,打仗为人民。今天我们就领教领教机械大队娘子军怎么个厉害法,但我可有言在先,你们输了可不准哭鼻子,哄女孩子开心的办法我还没学会呀。” 绰号叫大肥婆的陈玉明一扁她那嘴唇厚厚的大嘴巴说:“唷、唷、唷,我说小蒋老弟,你这样说话脸红不红?好象你们就赢定了似的。是骡子是马,到时拉出来溜一溜就清楚了,说不定哭鼻子的是你俩,说到哄男孩子开心,我们俩可是最拿手的了。”说完仰天哈哈大笑,她那副得意洋洋的样子就象我们输定了似的。 我问周日红:“姐姐,你们以前打过枪吗?” “说真的,枪我们确实没打过,今天我们的比赛与以前打没打过枪有什么关系?难道你以前打过?”周日红迷惑不解地问。 我说:“关系可大了,你们没打过枪不清楚,一般来说第一次打枪心里都特别的紧张,一紧张就更感觉得心里没底。我在农村插队的时候曾做为一名基干民兵接受过正规的军事训练,已经打过不少的枪。在这一点上,我在心理上比你们zhan有一定的优势,未开始进行比赛你们就先输了三分,所以说今天的比赛你们肯定是输定了。” “小弟”,覃秀文其实只不过比我和蒋宁就大了那么几个月,但在我们面前总是倚老卖老地称我俩小弟,“你打过枪起码也是两年前的事吧,你的那个经验只能代表你的过去,就算那时你打得很不错,并不能保证你今天就一定还能打出好成绩来。你也别对我们搞心理战术,俗话说‘人有失手,马有漏蹄’,说不定你今天太骄傲或者心里根本不将女孩子们的挑战当成一回事,万一失手有一两发子弹脱靶,胜利的天秤不就是倾向我们了吗。” 她的话刚说完女孩子们就欢声四起,一边鼓掌一边叫好。看来她们是有心杀杀我俩的傲气,让我们在靶场上出丑,到时她们就更开心了。 我朝覃秀文“呸”了一声说:“你那乌鸦嘴快收声吧,还是我们的班长咧,鼓励我们的话都不说一声,尽说那些霉气的话,靠赌咒赢之不武呀,再说,老天爷也不可能重色轻男,暗地里帮你们的忙吧。” 陈玉明忍住笑走到我面前扮了一个鬼脸说:“小弟行行好,你就高抬贵手放我们一马好吗?就当是怜香惜玉算了,我们诚心诚意地求求你,脱一两靶吧。” 大肥婆滑稽的这一下,惹得女孩子们前俯后仰哄堂大笑,连假装一脸正经的我们都忍不住跟着她们一起笑了起来。正当我们说说笑笑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候,黄指导员“嘟、嘟、嘟”地吹响了集合的哨声。 一面鲜艳如火般的红旗插在草地的战壕边,猎猎飞舞的旗帜在满眼翠绿的世界里显得特别醒目。离战壕大概一百多米的山脚下一字儿竖着五个比真人略大的胸靶,战壕边上摆着十几支锃亮的自动步枪和汤姆式冲锋枪,装子弹的木箱上还摆有几支“五四”式手枪。看看地上的枪支,再看看远处的胸靶,大家都磨拳擦掌,跃跃欲试。 随着黄指导员的口令,我们迅速地排好了队。 黄指导员说:“同志们,打靶之前我要宣布一下靶场的注意事项,大家一定要牢记,当你拿起枪的时候,不能东指西划,更不能将枪口对着人。每个人只限定打五发子弹,射击完毕将枪放回原地,人立刻离开枪。特别是当报靶员核实靶环的时候,任何人都不许碰枪,以免发生意外。以上几点,大家听清楚没有?” 我们齐声应道:“听清楚了!” 他接着说:“大家知道靶场注意事项之后就必须一定要遵守,千万不要将它当做儿戏来看待,很多靶场上的意外流血伤亡事件往往就是在不经意中发生的,这些血的教训我们一定要引以为鉴。大家都是明白人,其余的我就不多说了。现在先进行投掷手榴弹的测验,每次同时检测两个人,每人投掷三颗手榴弹,以投得最远的一次做为检测成绩。投弹完毕之后接着进行实弹射击,每一项都从第一班开始,按顺序轮下去。暂时没有轮到的同志请排好队在旁边给测验的同志鼓劲加油,同时你们也要细心地观察一下,为什么有的同志掷得远,为什么有的同志掷得近,通过观摩和体会,再结合你们平时训练的心德,这样会对你们有极大的帮助,我希望每个人都有最佳和最理想的发挥,取得好成绩。” 测验开始了,其实一斤多重的手榴弹拿在手上也感觉不出有什么份量。由于生理条件的限制,女人肯定比男人力气小得多,投出的距离自然不会太远,在这里就不对她们作评论吧。可是很多身壮如牛的男子汉投出的成绩确实不敢让人恭维,只见他们满脸涨得通红,用尽了吃奶的劲,掷出的手榴弹不是偏离了目标飞到两侧就是砸在面前一、二十米远的地方。随着手榴弹砸在地上发出“咚、咚”的响声,旁边看的人们总会跟着爆发出一阵阵善意的大笑。偶尔也有个别人投出三十米以上距离,这样的成绩已算是很了不起的了,能投到四十米开外的人简直是凤毛麟角,所获得的掌声自然而然让人有一种如雷贯耳的感觉。 我和蒋宁是最后登场的人,前面那些人投出的最好成绩也就刚到四十米,我们两个人的身高都不到一米七,单薄瘦弱的身体与那些孔武有力的彪形大汉相比较正好形成了极鲜明的对比,站出来确确实实有损堂堂男子汉的光辉形象,因此,当我们上场的时候一点都没有引起人们的额外注意。 随着教官的口令,我和蒋宁很有自信地微笑着对看了一下,大家伸出一个手掌对拍了一下算是互相鼓励,然后每人拿起一个手榴弹不慌忙地走向指定的投弹区域。 蒋宁几步轻盈快速的助跑,猛地用力一甩,手榴弹象一枚出膛的炮弹“呼”的一声飞落到前方,远远地落在了没有人投到过的地方。人们都被他这一意想不到的成绩惊得目瞪口呆,停了好一会,一阵急风骤雨般的掌声加上喊“好”的声音猛然爆发。 说时迟,那时快,人们的惊叹声还未落下,我手中的手榴弹也随着有力的一甩飞了出去,落点比蒋宁的那一掷还远了一些,人们紧跟着又是一声“好啊”由衷的赞叹。他们根本就没有想到,我们这两个文质彬彬毫不起眼的瘦小男孩能掷出如此好的成绩。所以人们情不自禁地鼓掌为我们加油叫好,叫得最响亮最大声的自然是我们班的几个女孩子。受到同志们的热情鼓励,我觉得手上的手榴弹好象变得轻飘飘的,因此投出的距离一次比一次远,三颗手榴弹投罢,丈量员高声宣布“周家生四十七米,蒋宁四十六米。” 话音刚落,一阵急风暴雨式的掌声再一次从人群中猛烈暴发,就连黄指导员也笑着对我们伸出了大拇指。能得到黄指导员和同志们的称赞,我的心里就象沾了蜜似的甜极了。自从这一次测验之后,人们对我俩真是刮目相看,我们也因这一掷而出足了风头。 待人们安静了下来,黄指导员说:“同志们,现在第一次测验结束了,总体的成绩对于你们这些只经过短短七天训练的人来说,应该算是很不错的。最值得表扬的是周家生和蒋宁这两个小同志,他们那么瘦小的身体,说力气很多人都应该比他们大得多,为什么他们能投出那么好的成绩?最主要的一点就是他们投掷技术动作运用得很合理,手榴弹出手一瞬间角度与力度掌握得恰到好处。要想能够做到这一点,平时训练的时候吃苦耐劳是不用说的,最重要的还是要懂得用脑子去想问题,要学会观察和分析每一件事情,大家都应知道,有的事光靠蛮力是干不好的。他们两个深深地懂得这方面的道理,自然会收到事倍功半的收获,取得好的成绩也就在情理之中。” 黄指导员边说边从地上捡起一个手榴弹抛了抛了说:“大家注意看我的动作,训练的时候我就对大家详细地分解过投弹的几个连贯动作,手榴弹出手的一瞬间角度十分重要,太早了手榴弹只见高不见远,而太迟了也不行,手榴弹飞行的弧度小,落点也不会远。刚才你们很多人投掷的时候就是出手太迟,所以总是砸在不远的地方,最佳的出手角度应该是45度左右,现在我再给大家做一次示范,大家看好了。” 说完只见他几步迅速敏捷的助跑,紧跟着右手一个优美的投弹动作,手榴弹在空中划出了一个美丽漂亮的圆弧,远远地落在了一个无人能及的地方。随着手榴弹落地,我们情不自禁地张大了口异口同声地大叹一声“啊”,然后报以无比热烈的掌握。 丈量员高声报告:“五十八米。” 我们更加热烈地鼓起了掌,滚雷般的掌声一浪高过一浪,表达出我们对黄指导员精湛技术的衷心敬佩。 黄指导员微笑着对我们挥了挥了说:“献丑了,谢谢大家几天来对我工作的支持和鼓励,只要大家刻苦训练,总有一天你们的成绩会更上一层楼。” 投掷手榴弹的测验在热烈的气氛下结束了。虽然我和蒋宁投出的成绩与黄指导员的相比还差了一大截,但在参加训练的一百六十多人中却名列第一与第二,我与他能有这种出人头的机会当然觉得很开心,脸上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一种趾高气扬的神态。 覃秀文拍了拍我的肩膀说:“小弟,你可别高兴得太早了,投手榴弹得了个第一有什么了不起?在我们眼里你只不过是有几分蛮力而已。如果等会儿打枪你还是第一,姐妹们才会心服口服,努力去争取吧。” 她的话像一瓢兜头拨下的冷水,我被骄傲火焰烧得发烫的头脑一下了清醒了过来。扭头看看陈玉明她们几个明明白白表露出来挑战的目光,脸一红心虚地说:“班长,我正在琢磨着等下怎样才能打得更好,用实际成绩来让你们输得无话可说,五体投地心甘情愿地由衷佩服我们,你要知道大敌当前,我哪敢大意呀”。 覃秀文伸出那玉葱般娇嫩的食指在我额头上戳了一下说:“好一个不要脸的狡辨之徒,你心里怎样想的早就在牛皮般厚的脸上写了出来,你以为能骗得过我吗?我告诉你,自古以来骄兵必败,你好自为之。” 我冲着她吐了吐舌头说:“姐姐好厉害的眼睛,简直可以洞穿人家的五藏六腑。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地珍惜每一颗子弹,让每一枪都能带给你一个惊喜,我会以最好的成绩来报答你的关心,就算输了给你,也决不会输给陈玉明她们。” 她小声地说:“你就少贫嘴吧,我是给你提个醒,如果你让刚才的成绩冲昏了头脑,万一打得不好输给她们,你就等着听她们的刺耳好话吧,到那时也别指望我会帮你说好话解围。” 我感激地说:“谢谢姐的提醒,我决不会辜负你的一片好意。” 这时陈玉明在后面大声地叫:“覃秀文,你不会是胳膊肘子往外拐吧?你们两个嘀嘀咕咕地说什么悄悄话?这里是战场,对敌人可不能心慈手软,有什么心里话等回到家再说吧。” 覃秀文用她那双会说话的大眼睛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说:“你少说两句行不行?大家也不会将你当哑巴卖了。”就在这一刹那间,一片红霞突然飞上了她那娇美白晰的脸庞,淡淡的红色将她本来就十分漂亮的脸蛋衬托得更加娇艳美丽。 看着覃秀文突然失态的脸色,我心里也突然产生一种无法抑制的欢乐感,心里非常非常希望陈玉明无遮无拦的嘴能再多蹦出几句那种耐人寻味和中听的话来。结果却让我大失所望,平时伶牙俐齿的陈玉明被覃秀文那道并不可怕的目光一瞪,嘴巴就像被钳子紧紧钳住,只是看着我们咧开大嘴“嘻、嘻、嘻”地傻笑。 我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弄不明白,象覃秀文这样一个温柔秀美的女孩在男孩子们眼里显得千娇百媚,一笑一颦无不令人浮想联翩。可是转换个角色为何就变了?难道说她那种笑靥如花的神态对女孩子们会是一种震慑?女孩子的心真让人难以读懂啊! 黄指导员宣布实弹射击开始。按照他的计划,先由大队科室领导用手枪进行射击,然后是各班正副班长使用冲锋枪射击,最后才轮到队员用步枪射击。由于覃秀文射击用的是冲锋枪,与我们使用步枪的不在同一档次,我和蒋宁都松了一口气,同时也感到有些少的遗憾。因为她毕竟是我们竞赛的最强劲对手,没有一个棋鼓相当的对手一同进行比赛,多少使比赛的结果缺少几分悬念。陈玉明她们一心就是想借助覃秀文的出色发挥来打败我们,现在缺少了她,几个女孩子脸上明显露出信心不足的表情,说起话来再也没有原先那种底气十足的嚣张气势。在即将进行比赛的时候,这种一进一退的信心较量自然会对竞赛的成绩产生很大影响,我和蒋宁对取得比赛最后的胜利完全有百分之九十九的把握。 一阵阵清脆的枪声冲破了山谷的宁静,小鸟惊慌失措地振翅远飞,只留下了高兴喧闹的我们。大家兴奋的叫喊声伴随着悦耳动听的枪声在靶场上空飘荡,枪口喷出呛人的硝烟也让我们感觉很香很香。 由于人多枪少,而且在射击的时候也没有时间限制,有的人瞄了很久才打出一枪,所以进度非常缓慢。一直到下午三点多钟,已经人困肚饥的我们才终于盼到了进入射击阵地的命令,这个久盼的命令就像一支精神兴奋剂,使疲态毕露无精打采的我们立即显得生龙活虎无比兴奋。我们在韦副队长的指挥下迅速排好队伍,个个都磨拳擦掌准备迎接这难得的实弹射击。 “天有不测风云”这句俗话一点都没错,使用在我们准备射击的时候就更贴近实际了。就在我们等着射击开始的命令时,南面的天空突然冒出一大片上下翻滚飞速扩大的乌云,高耸入云的电视铁塔瞬间就被掩没在滚滚而来的漫天乌云之中。一阵紧似一阵的狂风呼啸着扫过靶场,山上的树木都弯腰低头向狂风发出‘呜呜’的哀鸣,就像是一群任人宰割的奴隶在凶恶的主人面前颤抖屈膝。一阵特别猛烈的狂风过后,豆大的雨滴随着刺眼眩目的闪电和震耳欲聋的炸雷从天而降,雨滴打在地上和人们的身上发出一阵阵‘噼、噼、叭、叭’的响声。天黑得好象被一块巨大的黑布遮了起来,耀眼的闪电过后是一个紧接着一个让心惊胆战的炸雷,老天爷摆下一副千军万马横扫一切的阵势,大有不将天下生灵万物不毁灭就不肯善罢甘休似的。 在突然而至的*袭击下,我们就像一群被老鹰追赶四散逃命的小鸡,双手抱着头呱呱乱叫到处乱跑,各自寻找可以暂时躲避风雨的地方。刚刚靶场上还是烈日当空,晒得人们汗流浃背,眨眼间只见四周都是白茫茫的一片雨幕,数米之外的物体就像被雨融化了,什么东西都难觅踪影。 这场突然而至的倾盆大雨持续下了半个多小时,漫天的乌云就像它来得那么突然那样转瞬间又迅速消失,一轮红日随着雨过云散又出现在我们头顶的上空。雨后的太阳给大自然增添了不少美丽的色彩,树木和青草经过这一场急风骤雨的冲洗显得更加郁郁葱葱,树叶和草尖上的水珠被阳光一照,发出珍珠般美丽闪闪发亮的五彩光芒,使人好象进入到一个梦幻般的水晶世界,雨后润人心脾的清新空气更是令人感到精神振奋心旷神怡。我活了二十年,这场突然而至的大雨让我真实地感觉与体会到雨后的大自然是人世间最最美丽的。 雨过天晴,黄指导员吹响了集合的哨子。听到哨声,人们从四面八方藏身之处钻了出来,每一个人身上的衣服都被大雨淋湿透了,大部分的人身上、脸上、衣服上到处都沾满了泥巴,那副狼狈的样子让人想起那些刚从臭水沟里爬上来的落汤鸡。战壕边的草地上积满了被雨水从山上冲刷下来的黄泥浆,人踩在上面就像踩在一堆黄色的浆糊上。看着那满地的烂泥浆,再瞧瞧自己身上的衣服,我们都不由自主地皱起了眉头。 黄指导员看出我们怕脏的心理,他大声说:“同志们,现在是在训练场上,一堆烂泥浆就让你们犹豫得不想趴下去,要是到了真正的战场上,面对敌人无情的枪弹,哪怕是百分之一秒的犹豫耽搁也会有丧命之虞。你们应该明白,训练场就等同于战场,我们如果在平时训练当中不能严格地要求自己,到了战场上只能做无谓的牺牲。我们经常说“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就是要在训练场上处处按战场上的实际情况对自己严格要求,我希望大家能认真地做到这一点,大家听我的命令,准备射击。第一组:韦敬、张立忠、周家生、蒋宁、周文强、舒心平。” 我们几个双腿一并做了一个立正的动作,大声应道:“到。” 黄指导员大声命令:“各就各位,卧倒,准备射击。” 随着黄指导员那威严的命令,我们跨前几步各就各位卧倒在战壕前的泥浆里,端枪、压弹、上膛,然后稳稳地托住枪瞄准了百米外的靶子。我按照训练时所要求做好的步骤,当三点连成一条直线之后屏住气食指轻轻地扣动板机,随着“叭”一声清脆的枪声,我的肩膀只觉得微微地一震,第一枪就这样打了出去。打枪感觉真是妙极了,清脆的枪声就像过春节的时候燃放的鞭炮,“叭、叭、叭”的声音既悦耳动听又带点刺激。我一口气将剩余的几发子弹打了出去,打完后还觉得不够过瘾,端着枪趴在地上做着继续射击的姿势,一双手真舍不得将它放下,希望能再打上几枪。 等到其他几位同志也打完之后,黄指导员喊道:“打完了就放下枪,起立,归队。” 我恋恋不舍地爬了起来回到队伍里,陈玉明从背后捅了我一下问:“小弟,打枪的时候枪的后座力是不是将肩膀撞得很痛呀?” 我回过头假装很痛苦的样子揉着肩膀说:“哎唷,真是痛死人了,说不定骨头都被撞裂了呢。” 陈玉明信以为真地说:“真的很痛吗?看到你们打枪真有点害怕,我力气小,要是抓不住枪后果不是很惨?” 听到她说话的声音都有点颤抖了,蒋宁也跟着吓唬她说:“肯定是真的啦,你刚才没看到我们打枪的时候那枪跳得多厉害吗?你力气小打的时候如果抓得不够紧的话,枪托跳起来撞到脸上可不是闹着玩的,有可能牙齿也会被撞断几颗呀。” 看到陈玉明花容失色的害怕样子,我故意逗她说:“陈玉明,这样吧,反正我的衣服也脏了,肩膀也被撞痛了,男子汉大丈夫,保护女人是我们义不容辞的天职,再说我和你也算是老朋友,为了朋友免遭伤害,你那几枪让我来帮你打了吧。” 我的话音刚落,周围的人们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覃秀文好不容易才忍住了笑说:“我说黄鼠狼给鸡拜年,能安什么好心?说来说去只不过是想谋了她那几枪。陈玉明你别听他胡吹乱侃,打枪有什么可怕的,还不是像平时训练扣板机那样,只不过是耳边多了几声鞭炮响声而已。” 听了覃秀文的话,还没等我反应过来,陈玉明从后面在我的腿弯处狠狠地踢了一脚说:“你这个小滑头,平时看你也蛮老实的,想不到在关键的问题上还会说慌话来吓唬老娘。” 毫无防备的我被她踢得脚下一软,扑通一声双脚跪在地上。这一下更是惹得大家哄堂大笑,陈玉明更是跑到一边笑得捂住肚子弯腰蹲了下去,眼泪鼻涕一起往下流。 周日红将我从地上拉了起来说:“好了,好了,谁叫你说假话吓坏了她,认识到说假话的错误后口头上道个歉就行了,也用不着跪下来赔礼呀。” 我顺势站住后说:“好你个大肥婆,从背后不声不响搞小动作,你想谋杀是不是?” 蒋宁在旁边忍住笑说:“俗话说‘男人膝下有黄金’,以前我一直琢磨不出这句话的实际意思,今天给你这一跪,让我猛然开了窍。古人的这句话含义真深,也的确是以事实为依据的。不信你们看,他的膝上真的生出黄金了。” 大家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一齐往我的脚上看,原来刚才我那一跪刚好跪在了一堆黄泥上,两个膝盖都沾满了黄泥巴。蒋宁这一贴切的比喻更是令人忍俊不禁,无不开怀大笑,就连平时严肃得有点呆板的黄指导员也咧开大嘴哈哈地大笑起来。 时间在说说笑笑中过得飞快,当最后一名队员射击完毕之后已是下午六点多钟。成绩出来之后,蒋宁以四十八环名列各人之首,我和周日红等七、八个人以四十七环并列第二,大部分人的成绩都在四十环左右,只有陈玉明与为数不多的几个人得了三十四、五环。 陈玉明鼓着胖嘟嘟的嘴巴很不服气地对我和蒋宁说:“你们俩别太得意忘形了,有本事的话就与覃秀文比一比,如果你们能战胜了她,我们才输得心服口服。” 蒋宁脸上洋溢着胜利的喜悦说:“覃班长肯定比我们强,这一点我们承认。至于说到陈玉明你呀,不是我吹牛,你可比我们差得远罗,只要你有兴趣挑战,我们随时奉陪。” 这一番话噎得陈玉明说不出话来,把头一甩不理我们了。覃秀文走过来解围说:“好了,好了,你们俩个也别得理不饶人。骄则损,谦受益,别争长论短的伤了大家的感情。” 蒋宁向我吐吐舌头做了个鬼脸说:“覃班长,你说得对,我们只是和陈玉明闹着玩的。”然后他向陈玉明做了一揖并学着戏曲里的人物说:“陈小姐,真是对不起,小生这厢向你陪礼了。” 他一句话就将陈玉明说得转怒为笑:“就你会贫嘴,免礼,免礼,我才没闲心生你的气。” 火红的晚霞在西边的天空中展现出灿烂徇丽的色彩,鸟儿唱起了宛转动听的夜归曲。我们在美丽的晚霞陪伴下,在百鸟争鸣的欢愉歌声欢送中,一身汗水一身泥巴快乐地踏上了归途。 七天的强化性军事训练结束了,在这短短的七天里,我们学到了很多东西。每个人都掌握了一些最基本也是最实用的军事技能,特别是对野外的生存能力起到了很好的提高和促进作用。总的来说,这七天的训练,使我们受益菲浅,这是后话暂按下不表。 http://www.cmfu.com 起点中文网www.cmfu.com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正文 第三章 凋谢的友谊之花 诗曰:中越友谊花易开,万古长青树难栽。 忘恩负义无赖种,同志兄弟情不再。 话说回来,想当年,越南在胡志明主席的英明领导下,中越邦交正常地按照两国政府的美好意愿发展,两国人民亲如一家。两国人民平时相互往来,自由出入,边境线只不过是一个名义上的称呼罢了,出国探亲访友就象是跨过自家大院里的一道门槛那样方便。民间商贸也十分红火,边境村民的迎亲娶嫁根本就不受国籍的限制,中越两国人民的情谊真可以用比山高,比海深来比喻,这是世人有目共睹的事实,也是两国政府所盼望和努力得出的结果。 那时,中华人民共和国刚成立不久,人民的生活,工、农业的基础建设,国内政权的巩固等等,每一样都是摆在新中国领导人面前的头等重要大事,真是百业待兴呀。但为了支援越南人民抗击外国侵略者和南北方统一的宏图大业,中国政府在极端困难的情况下,号召全国人民节衣缩食,源源不断地向越南人民送去了各种物资和生活必需品,中国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的国土成为了越南的大后方,中国人民也成为了越南人民抗击侵略者的坚强后盾。中国人民无私地为越南人民提供了生活、物质、安全等方面最基本的保障,使他们在抗击侵略者的时候无后顾之忧,为他们走向胜利的道路打下了十分坚实的基础。 我记得当时有一首歌曲是这样赞美两国人民的深厚情谊的,歌词大意是:“中国,越南,山连山,水连水。两国人民的友谊比山高,比水长……” 自从胡志明主席逝世之后,中越两国的友好关系随着黎笋集团的掌权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黎笋集团奉行的是亲苏(联)反华政策,众所周知,中国和苏联的友好关系早在五十年代末就因双方在共产主义思想意识与战争与和平等一系列政治原则问题上所持的观点分歧而发生了恶化,最后发展到水火不相容的地步。越南当局亲苏的外交政策就是要置中越两国人民的友好关系而不顾,积极地追随着苏联的指挥捧,有计划,有预谋地在国际社会主义大阵营中将中国孤立起来,死心塌地地充当以苏联为首的反华集团的马前卒。 中国政府以宽阔的胸怀来对待越南当局的种种不义行为,并没有因胡志明主席的逝世和黎笋集团的倒行逆施而改变对越南的援助政策,一如既往地从人力、物力等方面对他们给予尽心尽力的支援。 为了让大家对中越两国的友好交往和中国对越南的无私援助有一些基本的认识,根据历史资料和文献资料记载,整理如下: 1950年1月18日,中华人民共和国政府宣布承认越南民主共和国政府。 1951年1月15日,越南民主共和国外交部部长黄明鉴致电中华人民共和国外交部周恩来部长,称赞中国此举“对于越南民主共和国是极大的光荣”。越南政府“决定以1月18日为外交胜利纪念日——一个越南举国欢腾的日子”。 十年之后,1961年7月3日,越共中央主席胡志明发表《中国革命与越南革命——为庆祝中国共产党40周年而作》一文,盛赞中越友好关系史。 胡志明主席满怀深情发自内心地说:“越南和中国是两个相邻的国家,多少世纪以来就有着密切的关系。” 中越两国人民相邻而居,相互尊重,相互支持。正因如此,中国革命和越南革命的关系也就特别密切,相同的信仰使得两国政府间的见解有很多共同之处。 ——俄国十月革命的影响和马克思列宁主义的理论,大都是经过中国而后传入越南。“越南青年革命同志”会(1925年),统一越南的各个共产主义组织成为一个马克思列宁主义政党的会议(1930年),印度支那共产党第一次全国委员会(1935年),都是在中国成立和召开,并且得到了中国革命同志的全力支持和帮助。 ——中国抗日的胜利也为越南八月革命的成功提供了良好的条件。 ——1946年以后,中国共产党和中国人民在美国政府、国民党政府内外相逼双重压力下处境曾十分困难,但仍然全力支持越南人民抗战,直到取得完全的胜利。 ——中国无私援助越南进行北方的社会主义建设,以作为越南实现和平统一的稳固基础。 胡志明由衷地说:“中国革命和越南革命的关系真是:恩深、义重、情长。友谊之光,万世辉煌。” 在越南人民为了祖国独立而英勇斗争的日子里,我国给予了巨大而无私的军事物资援助,为了支持越南的统一事业,从1950年起,也即从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的第二年起,中国开始对越南北方进行军事援助。 1956年前,限于中国的国防工业基础的薄弱,国计民生困难重重,中国力所能及地向越南提供各类旧杂式军事装备,未计数,也未计值。 1956年以后,随着“一五”计划的顺利完成和国民经济实力的不断增强,我国对越南的援助数量与质量两方面都开始大幅度增加和增长。 1956—1963年,中国对胡志明领导的越南北方的军援价值为3.2亿元人民币。其中包括各种枪27万支(挺),炮1万余门,枪弹近2亿发,炮弹202万发,有线电机1.5万部,无线电机约5000部,汽车1000余辆,飞机15架,舰船28艘,军服118万套。 从1962年起,中国向越南南方革命力量提供无偿军援,根据越方提出的要求尽量给予满足,1962—1964年主要提供各种旧杂式武器和中国生产的无汉字新武器,三年间共提供枪9万余支(挺),炮466门,枪弹2103万发,炮弹7.*万发。 1965年以后,随着国民经济的增长,国力有了质的飞跃,中国援越的武器装备、数量进一步增加,质量性能也有所提高。同1964年相比,1965年援助北方的枪枝增加1倍多,火炮增加三分之一,枪弹增加1.6倍。炮弹增加3.5倍,无线电机和有线电机增加2.5倍。援助南方的枪炮弹药成10倍的增加,且全部提供新制式装备。 1950—1974年中国援助越南的军事物资计有:枪213.8万支(挺),炮7万余门,枪弹124440万发,炮弹1807万发,舰艇176艘,中型和水陆坦克552辆,装甲输送车320艘,飞机170余架,汽车1.6万辆,zha药18240吨,有线电机6.5万部,无线电机3.5万部,军服1117万套……可以装备200万人,约合人民币42.6亿元。 越南战争期间,中国生产的大型武器装备,许多供应了越南。中国人民解放军更换装备需要的坦克和一部分大口径火炮极少得到补充,储备数量也很少,可是首先还是以满足越南方面的需要放在了第一位,真可说是有求必应。中国共向越南提供122毫米榴弹炮280门,57毫米高射炮960门,各型迫击炮20237门。而1961—1972年的11年间,人民解放军军以上几种装备仅分别增加了约200门、2000余门和1.7万门。许多新型军事装备研制成功后,人民解放军尚没有配备使用,就优先大量向越南提供,以保证越南抗美救国之急需。1968年之前,中国生产63式电台3000余部,其中绝大多数支援越南南方,自己仅留下少数给部队试用。 中国人民解放军1965年开始建立战略物资储备,到1972年底,储备各种枪枝150余万枝,炮2万余门,车辆3000余台,工程机械260部。与此形成对照,仅1972年一年中,中国即援助越南枪18.9万支,炮9166门,车辆8558台,工程机械380部。 中国对越南的军事物资援助事事都以他们的需要为重,当越南提出的援助要求超过中国的生产能力时,中国人民解放军不仅动用库存,甚至抽调现役装备满足越南的急需。1971—1972年间,总共为他们额外提供了飞机1百架,3个营的红旗2号地对空导弹地面设备及导弹180枚,警戒雷达2部,水陆两用坦克20辆,舟桥设备2套,大口径加农炮204门,炮弹4.5万发。 1968年6月,中国国务院副总理李先念与越南副总理、中央南方局书记和南方解放武装力量政委范雄会谈1969年援助问题时,越方提出急需107毫米火箭炮,当时中国已停止生产这种老型号的火箭炮,但为了满足越南的要求,人民解放军总参谋部决定毫无保留地将库存的该型火箭炮全部支援给越南。 1965年,中共中央决定成立援越运输工作领导小组,组长由总参谋长罗瑞卿担任,组员有李先念、薄一波、杨成武、李天佑、方毅、李强、刘晓等。从1967年开始,中国动用500余辆汽车将经铁路运抵边境的物资运往越南。 1972年6月至1973年12月,中国人民解放军抽调3个汽车团,2100余辆汽车分5路运入越南各种物资62.3万吨,总行程3545万公里,运输费用全部由中方承担。 值得一提的是,1965年以后,苏联开始援越。到1966年4月,中国免费转运的苏联等国援越的军事物资达8.5万吨。在越南抗美战争的十年中(1965—1975),中国转运苏联和其他东欧国家军事物资63万吨,免收过境运费8300万元人民币。苏联方面曾称赞中方的转运工作是“认真的,搞得好,搞得快”。 除外,中国还投入大量外汇开辟了一条通过柬埔寨抵达越南南部的交通线(即闻名于世的“胡志明小道”),把对越军援直接输送给越南南方的人民武装力量。 1975年5月1日,越南南方完全解放。由于形势的变化,中国逐步减少、停止了对越军援。但中国援建的鱼雷快艇修理厂、轻重机枪厂、高射机枪厂以及枪厂扩建、枪弹厂扩建等工程仍在继续进行。 中国对越的军援是巨大而无私的,其产生的作用是不容低估也是难以估量的。直到1977年11月20日,越共中央委员会书记黎笋也不得不承认:“越南人民永远不会忘记*主席情至义尽的讲话:‘七亿中国人民是越南人民的坚强后盾,辽阔的中国领土是越南人民的可靠后方。’” 他还一再表明:“越南人民的胜利是与中国共产党、中国政府和兄弟的中国人民的强有力支持和巨大援助分不开的。越南人民永远不会忘记中国政府和人民的这种慷慨支援。”“越南共产党、越南人民过去、现在以至将来,将永远十分珍惜由胡主席和毛主席悉心培育起来的越中友谊,决心尽力使这种伟大的友谊世世代代牢不可破。” 据不完全统计,在越南二十多年的抗击侵略者战争期间,我国共向越南提供了军事、经济、自由外汇等总值超过了200亿美元。其中包括足够装备陆、海、空三军200万人的各式军用品,成百个生产企业和修配厂,2亿多米布匹,3万多辆汽车,几百公里铁路以及全部铁轨,机车和车厢,500多万吨粮食,200多万吨汽油,3千公里以上的油管以及数亿美元的现汇等。这笔数量庞大的物资是由当时生活十分贫困的中国人民节衣缩食,极端困难地一分一厘积攒出来的。这是多么无私、多么伟大的国际主义援助呀。 可是,随着国际局势的发展与形势的变化,特别是1972年美国总统的尼克松访华之后,中美关系逐步从敌对开始走向正常化。越南当局对中美关系正常化当成了中国亲美弃越的借口,他们开始走上破坏和毁灭中越两国兄弟情谊的道路。 1973年,越共中央委员、越南祖国战线中央主席团主席、越中友协会长黄国越在答日本记者问时开始毫无根据地攻击我国的外交政策,说什么中国邀请尼克松访问是“向快要淹死的尼克松扔救生圈”,“大国间的行动有时会牺牲小国,把它压垮”。 日本记者迅速利用先进的新闻媒介,将黄国越的讲话要点散发到世界各国主要大报上,造成了极为不好的国际影响。可是,越共对西方的报道竟没有任何否认的表示。 无独有偶。1976年,越共中央委员、党报总编辑、中央宣传部副部长黄松又对一个叫埃里克的记者说道:“在越战期间,中国和苏联尽力帮助北越,这对越南来说,是重要的。现在,越南不再需要执行这一政策了。诚然,越南同中国这个大国的南部接壤,这种邻国关系既有积极方面也有消极方面。无论如何,来自北方的政治和文化压力必须消除。因此,今天同苏联的和睦对越南来说,起着非常重要的作用。苏联强烈地希望削弱中国在世界的这个部分的影响,这一点正好同越南的利益相吻合。” 这清楚地表明,1975年越南抗美战争取得胜利后,迅速地倒向了苏联的怀抱,地区霸权主义野心与苏联全球霸权主义紧密吻合,由此破坏了“越中情谊深,同志加兄弟”的中越关系,他们将中美建交当成了一个堂而皇之的借口,将罪责一股脑儿地推给了中国,真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由于历史原因,中国在越南有一百多万侨民,约有90%居住在越南南方。1955年,中国党和越南党曾经就旅越华侨的国籍、权利、义务等问题交换过意见,其后经过多次商谈,双方确认:旅居越南北方的华侨,在和越南人民享有同样权利的前提下,经过长期、耐心的思想说服和教育工作,按照自愿原则,可以逐步转为越南籍公民。至于居住在越南南方的华侨问题,则须等到越南南方解放之后,再由两国另行协商解决。这些原则是中国方面从增进中越两国人民兄弟友谊的愿望出发提出来的,既符合中国关于鼓励华侨按照自愿原则选择居住国国籍的一贯政策,也符合国际上关于不得强迫侨民入籍的一般原则。 当时,越南党和政府对此表示赞成和支持,并曾在一些文件中反复强调:“华人转为越南籍应由他们完全自觉自愿,绝对不能强迫”。 同时他们还一再保证:“尽管有人还不自觉自愿地转为越南籍公民,则仍给予一切权利,不得歧视,也绝不能急躁地用命令方式强迫他们或轻视他们”。 并确认旅越华侨在政治上享有与越南人民同样的权利,并尽同样的义务,在经济上享有依法从事工商业活动的自由,在文化上享有办学、办报的自由,其风俗习惯应受到尊重。 然而从1976年始,越南政府完全违反中越两党协议,强迫华侨加入越南国籍,加紧推行歧视、排斥、迫害华侨的政策,严重损害华侨的正常权益,使广大华侨难以为生,直至把他们大批驱赶回国。 在越南南方,越南政府背弃自己曾经公开宣布过的立场,竟然继承前南越反动政权的作法,采取十分粗暴的手段对待华侨。 1956年8月21日,南越反动政权曾颁布法令,强迫华侨放弃自己的国籍,加入越南国籍。 1957年4月17日,南越反动政权又宣布华侨的华侨身份证一律作废。 1957年5月20日,我国华侨事务委员会曾经发表声明,强烈谴责和严重抗议南越反动当局,强迫华侨改变国籍的无理作法。 当时,越南民主共和国政府表示赞同和支持我国的这一正义立场。越南劳动党中央机关报《人民报》曾发表文章,谴责吴庭艳集团的非法行径。 越南南方民族解放阵线也在1960年、1964年、1965年和1968年,在自己公布的政策和有关文件中规定:“废除美伪政权对华侨的一切法令措施”,“华侨有选择国籍的自由权利”。 可是,1975年南方解放以后,越南政府却突然改变过去的立场,并违背两党协议的精神,不同中国政府协商,于1976年2月,在南方人口普查和选举国会代表时发布一项决定,强迫越南南方的华侨一律按美国占领期间的南越反动政权强加于华侨的国籍进行登记。随后,又公然对保留中国国籍的华侨施加种种苛刻的限制,进行打击和迫害。 自1977年初,越南方面就在与中国毗连的省份推行“净化”边境地区的方针,把很早以前从中国迁居越南的边民成批驱赶回中国境内。同年10月,越方即开始在越南西北地区的黄连山、菜州、山罗等省驱赶华侨,以后又逐步扩展到大批驱赶越南北方各地的华侨。中国政府为此曾一再劝告越南政府采取措施,制止驱赶华侨的行动,维护中越友谊。但是,越南方面非但不听劝告,反而在全国范围内制造了更为严重的排华事件。成千上万的华侨被越南从陆路运至中越边境的老街、同登、芒街等地,然后赶回中国;也有大批华侨被迫从海上乘小船回国。 据统计,1978年4月初被驱赶回国的华侨每天达数百人,5月下旬增加到数千人,到5月底总数已超过10万人。 越南当局对中国侨民的种种迫害是难以尽述的。1977年初始,越南地方当局和公安人员随时都可以非法闯入华侨住宅,强令华侨填写“自愿回国书”,并乘机进行搜查和敲诈。大批华侨多年辛勤劳动所得被非法没收,多少家庭颠沛流离,无处安身。被赶华侨在离越途中受尽折磨和ling辱,不少人还被无故殴打,有的人甚至遭到越南军警开枪射击,被打死打伤。中国侨民在越南的悲惨遭遇,是国际关系中罕见的,骇人听闻的。 与越南驱赶华侨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我国对待越侨的态度。长期以来,中国政府对待旅居中国的数千越南侨民,不但从未有过任何歧视,而且对他们正当权益一贯予以照顾和保护。他们在劳动、工作、升学、医疗方面,都同中国人民一样,享有同等的权利;在物资供应方面,则享受着高于中国公民的待遇。 越南的排华政策,导致大量的华侨被驱逐回中国,这突然而又必然地给中国在财政和物资上造成了很大的困难和负担。中国政府按照“保护华侨利益,扶助回国的华侨”的一贯政策,亟需立即对被越南驱赶回国的大批难侨作妥善的安置。为此,中国政府不得不作出决定,撤销一部分援越成套设备项目,以便抽出这部分资金和物资,用来安置被驱赶回来的难侨的生产和生活。事情很清楚,中国撤销部分援越项目,是不得已而采取的必要措施,这完全是越南方面排华政策所造成的。 众所周知,1975年越南战争结束后,越南的国民经济在恢复中增长。与此同时,中国由于天灾(唐山大地震)、人祸(十年动乱)的严重破坏,遇到非常巨大的困难,国民经济已接近崩溃的危险,百业俱废,百业待举。即使在这种条件下,中国仍然继续向越南提供多方面的援助,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继续承担很大数量的援建项目。自然,在战后和平时期,中国每年向越南援助金额,同战争年代的特殊情况相比,是有所减少,但这个原因是不难理解的。中国方面为此曾反复向越方讲清楚自己的困难,希望越方能给中国人民一个缓口气的时机。 1975年,周恩来总理在重病中还曾对越南领导人说:“在战争期间,你们最困难的时候,有很多东西,我们是从部队中抽调给你们的,为了支援你们,我们尽了很大努力。现在在援外方面,援越总金额仍占第一位。你们应该让我们缓一口气,养一养。” 越南领导人当时也多次对此表示谅解。 1976年11月15日,越南总理范文同致信中国,提交了一份要求我国政府对越援助的巨额清单,根据我国当时的国力财力,根本无法满足越方的要求。对此,1977年2月24日,李先念代表中共中央和中国政府在与越南外交部副部长阮筝的会谈中作了合理的解释,说明由于“四人帮”*集团的干扰和1976年严重的自然灾害,给我国的国民经济造成许多困难;同时指出:过去我们已答应向越南提供的援助,至今还有20多亿人民币的金额尚未使用,有100多个成套项目尚待建设,在今后一段时间内,我们还要作出很大的努力,才能完成这些任务,所以实在无力向越南提供新的援助。李先念请阮筝向范文同总理报告中国的情况。 1977年3月17日,阮筝向中国转达了范文同的回答,对此表示了理解。 然而,1978年前后,越方却借机对我国进行诬蔑和攻击,传言“中国支持柬埔寨反对越南,中国和越南之间将爆发战争”,“中国号召进攻越南”。以此作为恫吓和欺骗华侨回国的一种手段;同时也作为对中国实施武装挑衅的无理借口。 1975年,美军败退越南后,越南缴获了价值超过200亿美元的军事设备;加上长期以来中国给予的巨大而无私的军援;再加上苏联出于全球霸权主义的战略考虑而给予越南的鼎力支持……刚刚走出战争之穴的越南又做起了“世界第三军事强国”的春秋大梦! 历经数十年连绵不断的战乱,越南国内经济江河日下凋零不堪。可是在这百业待兴的关头,越南领导集团并没有以民为重,思量怎么样才能休养生息以求发展经济来解决日益紧张的状况,却想出一个以军事扩张来达到解困的办法,以掠夺邻国财力缓解经济困难的下下之策。 1978年,越南遭受百年不遇的大水灾,粮食欠收430万吨,人民的生活水平急剧下降。为解这燃眉之急,越南当局再次将自己绑上战车,他们不顾国际上的一片反对之声,穷兵黩武几达登峰造极的地步。 1977年12月至1978年初,越军采取“速战速决”的战略,妄图一举吞并邻国柬埔寨。可是事与愿违,在柬埔寨军民的坚决抵抗下他们的阴谋难以得逞,相反还招致国际舆论的强烈谴责。从1978年2月起,越南当局不顾国际上的反对舆论,转换战术,采用逐步推进的办法继续对柬埔寨实施侵略。 1978年7月8日,越人民军总政治局颁发《关于新的形势和任务的教育提纲》,其中内容暗示昔日曾作为最友好的邻国成为了他们的“敌国”,强调作战方针要采取早已确定的进攻战略,出其不意、主动地“在边界以外”袭击敌人。还号召越南人民要准备打一场持久战,要争取苏联等社会主义国家的最大同情、支持和帮助。当前要加强侵柬,越军首先必须集中力量来完成紧急的军事任务,争取保卫西南边界战争的胜利。越早越好。言外之意,侵柬成功之后,下一步再集中力量对付中国。 与此同时,越南当局一面扩大对柬“战果”,扬言“24小时就能占领金边”(越外长阮维贞语),一面加剧中越边境的冲突,狂言“一个兵能对付30个中国兵”。 从1978年下半年开始,越南当局在苏联的支持下,自认为有恃无恐,把中国方面的克制和和平愿望视为软弱可欺,越来越肆无忌惮,对中国边境地区的武装侵犯行动不断升级。越南当局沿中越边境集结了大量武装部队,一再侵犯中国领土。他们公然在中国的土地上埋设地雷,修筑工事,任意开枪开炮,毁我村寨,杀我军民,抢我财物,袭我火车,酿成严重流血事件。仅半年多,越南的武装挑衅就达700余次,打死打伤中国边防人员和边境居民300余人。鲜血染红了中越边境,玷污了以前两国人民引以为豪的中越友谊。《以上有关援助物资的数字统计和外交场合的资料均摘录自互联网,文字略有删改,请其文的作者给予谅解。》 当然,上面那些资料当时我们这些平民百姓是很难得到深刻的了解的,只是知道越南南、北方统一之后,其当政者好象突然间患上了健忘症,完全、彻底地忘记了当初他们走投无路,人民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国家面临将亡之际的最紧急关头,到底是谁在自己国家的人民也忍饥挨饿的同时节衣缩食援助他们度过了难关?是谁在他们最困难、最危险的时刻伸出了挽救他们国家的友谊之手?是谁无私的援助使他们取得了抗美战争的最后胜利,并实现了祖国统一的宏伟大业? 越南当局置两国人民深厚的情谊而不顾,还别有用心地歪曲历史,竟然还荒谬无耻地向中国政府提出重新划定国界的无理要求。当他们这些赤裸裸的扩张领土要求遭到我国政府严词拒绝之后,竟不顾国际舆论的批评和我国政府的多次抗议,大肆驱赶在越南生活、工作的华侨,疯狂地掠夺他们的财产和威胁他们的生命安全,很多华侨被驱赶回到中国之后已是身无分文,连最起码的生活都没有了保障。他们还置自己国家战后急需建设百业待兴而不顾,淡然谟视自己国家的人民热切盼望安定平和的生活愿望,公然践踏世界和平的公约,派出了几十万军队强行进入邻国柬埔寨,公开干涉别国的内政,扶植起一个按他们意愿办事的韩桑林傀儡政府。 与此同时,他们在中越边境沿线驻扎了二十万精锐部队,修筑了大量的军事基地,疯狂叫嚣要收复属于他们的领地广西,并厚颜无耻地说凡是有红棉树生长的地方都是越南的领土,都是他们需要收复的目标,当前最迫切需做到的就是准备在广西的首府南宁市欢度一九七九年春节。 由于越南当局的无理取闹和倒行逆施,中越两国的友好关系已恶化到无法修复的地步。为了彻底解决在越华侨的问题,也希望能从谈判桌上找到一条相互谅解,重新携手合作的和平解决之路,一九七八年八月八日,中越两国外交部副部长在越南河内举行了会谈。但是,中国人民的美好愿望却被毫无诚意解决两国争端问题的越南当局粗暴地拒绝了,就在谈判会议刚刚进行的第一天,处心积虑要使谈判无法友好进行下去的越南当局竟然命令其公安人员对居住在北仑河畔越方一侧的华侨进行了惨无人道的殴打和野蛮的驱赶,从而制造了震惊中外的“北仑河流血惨案”。 惨案发生之后,大量的华侨夜以继日地从越南纷纷涌入我国境内,一股股难民浪潮使得与越南交壤的广西、云南两省(自治区)的党、政、军和地方各级领导难以应付,也为各地方的社会治安和秩序带来了不稳定的因素。为了安置汹涌而入的大量难民,我国为此而付出了难以计数的人力、财力、物力。越南当局极端无耻和背信弃义的行经,令人难以忍受的嚣张气势以及不可一世的强盗逻辑自然激起我国政府和人民的极度愤慨。在忍无可忍的情况下,为了认真地教训一下这些忘恩负义,狂妄嚣张的无耻之徒,为了维护我们伟大的祖国的尊严和中华民族的利益,同时也表明了中国人民是神圣不可侵犯的,我国也在边境线沿线一带集结了大量的现代化野战部队,(根据外电报导为四十万军队)。 中越两国之间的战争随时都会一触即发,两国人民精心培育了多年的友谊之花凋谢枯萎了。要知情况如何发展,且看下回分解。 http://www.cmfu.com 起点中文网www.cmfu.com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正文 第四章 前线在召唤 诗曰:前方召唤不迟疑,挥师南下展战旗。 休言女流不如男,开山劈岭胜须眉。 一九七八年七月下旬,中越边境的局势越发紧张,报纸和电台连篇累牍地报道着有关这方面的消息。随着局势的发展和“O七八五工程”的需要,机械大队第一批上前线的工作人员名单终于公布出来。我所在的机械五队一共派出八台推土机,一台压路机,还有一大批配套的施工机械设备。前往工地的人员由副队长韦敬带领,男队员是:唐旭、吴玉敏、蒋宁、舒心平、何文俊、李忠义、陆元盛(我们都尊称他为陆叔)等。女队员是:覃秀文、周日红、陈玉明、谢南生、宋艳、陈珍、侯玉燕、关飞英等。 八月一日早上,单位宿舍门前的公路上一溜烟排着十多辆装载着各种施工设备的黄河牌大型拖车,第一批上前线的人员今天要出发了。 张书记、陈大队长和五队的陈指导员、李队长等领导在每一辆车的车头上都挂上一朵用红绸布扎成的鲜艳大红花,还在车厢的两角插上两面彩旗。暂时不用上前线的人们则忙上忙下地帮助同志们往车上装行李。我一边帮着蒋宁、覃秀文他们搬东西,一边依依不舍地与他们说着道别的话。当一切都准备妥当的时候,出发的时间也快到了。 张书记手拿一个手提广播茼,站在第一辆车前大声说:“同志们,今天你们就要到祖国最需要的地方去工作了,我将想说的千言万语浓缩成一句话:“祝你们一路平安、工作顺利、胜利安全归来。现在我宣布,出发。” 说罢,他朝静候在路边的鼓乐队一扬手,顿时间锣鼓喧天、鞭炮震耳。随着鼓乐声的响起,领头的指挥车缓缓起动,我与蒋宁、覃秀文、周日红、陈玉明等一一握手道别,互道珍重。 八月十日,蒋宁从“0七八五工程”工地给我寄来了一封信,信的内容如下: 家生贤兄: 你好!自从八月一日分手,转眼间已是一个多星期。那天下午四点多钟,经过了长途艰辛跋涉的我们终于来到了久已闻名的“0七八五工程”工地。(为什么我在这里用到“长途跋涉”这个夸张的词语?你以后来工地的时候就能亲身经历到的。)“0七八五工程”指挥部的所在地是宁明县桐棉公社,说出来你可能难以置信,一个领导着数千人马搞国防工程建设的堂堂指挥部会设在小得不能再小的山旮旯圩镇里。而且从工程指挥长到食堂工作人员总共只有十来个人。在桐棉公社稍作休息,我们这一群人马就地分散安排到各个工区去。我们五队的人员被分为了两个小队,一个小队由吴玉敏班长带领去二工区,另一个队由韦副队长和覃秀文几个女同志组成去了七工区。由于各处的工地暂时还用不上压路机,因此我独自一人留在桐棉公社指挥部。 这里的工作环境比我们原来所想象的要恶劣得多,生活条件也很差很差,就连经常要用的一些生活必需品也极之匮乏。拿吃的来说吧,每餐必不可少的新鲜蔬菜在这里根本没有保障,肉类就更不用说了,我来到这里几天还没吃到过一次新鲜的肉类。每餐吃的不是咸菜就是黄豆,搞得我闻到它们的气味就反胃,只好用盐开水泡饭充饥。 我住在工程指挥部尚且生活如此,各个工区的生活自然可想而知。听工区来的同志介绍,他们那里生活环境的恶劣程度常人根本无法想象,说出来可能你不会相信,他们连日常生活用水都要到离住地很远的地方去挑,挑回来的水浑浊得装在桶里一会儿就能沉淀下一层黄泥浆,用这种水煮出来的饭就像加入深黄色的色素,白米煮出了黄米饭,吃在嘴里就象在嚼炒豆子,只听“咔嚓咔嚓”的直响。听说七工区的生活条件略比二工区好一些,最起码不用吃泥浆水。由于通往七工区的公路还没有完全开通,覃秀文她们到了那里之后就音讯全无,她们现在生活与工作的具体情况我也不太了解,只知道她们那里的日常生活用品全靠民工们肩挑背驮来供给,每到下雨天公路都会发生大大小小的塌方,交通中断后连食品都无法正常供应。看来,那里的生活也是很艰苦的。 现在工程已全线动工,各工区都缺少施工机械和设备,估计你们不久也要来这里。具体的情况你来到之后就会清楚的。现在对你略说一二,让你心里能有所准备。还有,你来的时候请多带一些好吃的东西来慰劳我,我快要饿坏了。祝你 愉快! 愚弟蒋宁 1978年8月6日草于灯下 看完他的信,我赶紧抽空到商店买回一大堆罐头、奶粉、饼干之类的食品。既然好朋友远在他乡忍饥挨饿,想想他那渴望食物的可怜目光,再看看我身在城市每天吃穿无忧过着幸福的日子,感觉到如隔重天。单位近期应该会有人去他那里,托人顺便将这些东西捎带过去,也算是我犒劳前线将士的一点心意吧。 没等我将买好的东西送出,情况又发生了变化。 八月十四日早上,大队党委的一份紧急通知送到了机械五队领导手中。通知要求五队领导马上派出一台铲运机到“0七八五工程”工地去,配合前期进场的机械设备与人员展开工作。五队领导李队长、陈指导员组织在家的党委成员开会研究后,决定派三十七号铲运机和机组人员到那里去。李队长和陈指导员会后找到梁大松、张立忠和我,在五队办公室里给我们师徒三人上了一堂出发前的思想教育课,并要求我们立即做好去工地前的每一项准备工作,明天早上与其他队的人员一起出发。 接到出发的通知之后,我们按指示立即去到机械大队保卫科领取枪支弹药。广西军分区司令部为机械大队每个到边境前线工作的人员都配备了自卫用的武器,工人每人一支56式半自动步枪或56式冲锋枪加两百发子弹,领导人员每人一支五四式手枪或左轮手枪。当时上前线的人还不多,保卫科里摆满了各式各样的枪支弹药,保卫科长听凭我们的喜爱自由地挑拣,我们每人都挑了一支崭新的56式冲锋枪。 第二天早上,东边的天际露出了微微的阳光,绚丽多彩的朝霞给大地披上一件美丽的金黄色衣裳,万里蓝湛湛的天空有几朵洁白的云朵随着晨风缓缓地向北方飘去,早起的鸟儿在房间外面的树上唱起了优美动听的晨曲,这是一个多么温馨祥和、美丽迷人的早晨啊。 当许多人还沉浸在梦乡之中的时候,我和师傅梁大松,张立忠早就起来收拾行李了。我们准备好去工地必须携带的东西之后,每人手里拿着几个从食堂买来的大馒头坐在宿舍楼下那些用水泥砌成的石墩上,边吃边聊天等着送我们去工地的车辆。 梁大松是正式带领我学习驾驶铲运机的师傅,张立忠参加工作比我早了二年,跟随梁师傅已有三年多。我是一个刚转为正式工的工人,应该说是刚摘下“学徒”两个字的一名新工人,组织分配我跟随梁师傅学开铲运机,到现在还不足一年。张立忠的工作经验比我丰富得多,因此我也尊称他为师傅。 梁大松是一个三十四、五岁汉子,他生得相貌堂堂威风凛凛,黑里透红的脸上两道剑眉直插发鬓,让人切切实实地感觉到有一副与众不同的气质。他出生在隆安县一个世代习武的壮族家庭,当他还是一个伢伢学语的小孩子的时候,武艺高强的爷爷就手把手地精心传授他武术和武德。经过十几年的春秋苦练,他终于练就了一身超群的武艺,刀、枪、棍、剑十八般兵器可以说样样精通。特别是他家祖传绝技铁布衫硬气功,更让他练得出神入化,一身铁打似的肌肉任你刀砍棍劈都无法伤其分毫,单这一点就让我们这一群年青人佩服得五体投地。 梁师傅不但武艺高强,在家庭风气薰陶下还有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良好武德。据说数年前有一次梁师傅独自一人到市内办事,在熙熙攘攘的闹市里碰到一群流氓散仔在众目睽睽下公然调戏女学生。他们仗着人多势众,手里有刀有棍,根本就不将旁人放在眼里。而围观的人们都敢怒而不敢言,没有一个敢挺身而出公开指责他们的流氓行为,唯有听任他们为非作歹。看到流氓们有恃无恐,目无国法那副洋洋得意的样子,梁师傅推开围观的人群义愤填膺地挺身而出喝令他们住手。那些小流氓看到居然有人敢站出来管他们的闲事,二话不说一齐手执凶器团团将梁师傅围住。梁师傅自然不将这群小流氓放在眼里,只见他轻舒拳脚,凭着一双铁拳两条腿,三下五除二就将八、九个流氓打得屁滚尿流,狼狈地在众人面前跪地求饶。凭着这一仗,梁师傅得到了一个“小武松”的雅号。在南宁,流氓散仔们只在一听到“小武松”的大名,无不夹尾而逃。 张立忠长着高瘦的个子,瘦瘦黑黑的脸上长满了麻子,二片红红薄薄的嘴唇能说会道,他那幽默诙谐的语句经常逗得人们哈哈大笑,他开机的时间与老工人们相比只能算很短很短,由于他勤奋好学,他的技术在我们单位却是十分出众的。从外表来看他身体单薄瘦弱,可工作起来浑身却好象有使不完的劲,干的活又快又好,平时加班加点他一个顶俩,从不听他喊过苦与累。自从他跟随梁师傅一同驾驶37号铲运机,每年都是单位里完成工作量最多,维修开支最少,收入利润最大的一台机。每年评比先进生产工作者,榜上排名一、二位的肯定是梁大松和张立忠,荣获优秀机车的绝对少不了37号铲运机。我能跟随这样的师傅工作,并能得到这样的好师傅指点,的确是受益菲浅和觉得非常的荣幸。 梁师傅十分喜爱我们这二个一大一小的徒弟,工作之余兴趣所至他经常指点我们学习一些散打格斗之类的武术常识。他对我们说:“学习武术首先能强身健体,有了强壮的体魄,再苦再累的工作你都可以游刃有余地去应付。习武的好处还有一点,如果万一碰到坏人为非作歹,你就能及时地伸出正义之手去阻止他们的犯罪行为,锄强扶弱,保护社会的安宁也是我们习武之人的一项义务。” 我们对习武的意义可没有他想得那么深远,只是觉得摆开架式比比划划很好玩,所以学起来并不太认真,也不太刻意去追求动作完美准确。因此,学武术也就是三日打鱼,二日晒网。虽然梁师傅很用心地教,但我们学了很久也只不过是学会了一二招摆摆架子的功夫。后来他也不再勉强地要我们去学,听任我们能领会多少就算多少,只要你实在想学的时候他也会很认真地指点。我们虽然有名师指点,但由于学得不够专心和努力,所以学了近一年连武术的皮毛都没有学会,但摆出一两个象模象样的架式倒也能吓吓不懂功夫的人。 闲话少说,言归正传。这一次去“O七八五工程”工地除了我们师徒三人之外,还有其他队的六辆推土机和十七、八个人。根据大队党委的安排,梁大松是这一次行动的临时指挥员。 七点多钟,张书记和陈大队长随着运载机械的车辆一起来到了我们的宿舍楼前,张书记一边帮助我们将行李往车上装,一边千叮万嘱地对梁师傅说:“小梁,你们到了工地之后,一定要服从工地指挥部的安排,工地指挥部的党组织就是你们的直接领导组织,有什么事情首先要向工地党委汇报。如果生活上或者工作上遇到什么难题而工地指挥部又一时无法解决的,也可以向大队领导汇报,我们会尽力帮助你们解决好。再有一点在,在施工中你们一定要将安全工作放在第一位,有了安全做保障,工程才能顺利地完成。” 听到我们每一个人一一答应之后,张书记和陈大队长才放心地与我们握手道别。陈大队长说:“同志们,时间不早了,出发吧。你们在工作中一定要注意安全,工作胜利完成归来的时候再给你们开庆功大会,祝大家一路平安!” 车队载着我们离开了单位,从南宁市内宽阔笔直的中华路驰过,绕过火车站前面的大广场,然后驶上了车水马龙般的朝阳路。“黄河牌”大拖车引擎发出轰隆隆的巨响和装载在车上的施工机械引起了路上行人的注意,他们好奇地纷纷驻足观看,好象在向我们的车队行注目礼和热烈欢送。 当车辆驶上雄伟壮丽的邕江大桥时,我从车窗里看着远处高楼林立的邕江两岸和在宽阔的江里劈波斩浪奋勇前进的各式船只,心里突然想起了一首古诗:“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我虽然不是为国捐躯,为民除害的英雄荆柯,但在我们即将离开繁华的都市奔赴前线的那时那刻,我的心里也产生出这样一个悲壮的想法。我默默地在心里说:“别了,南宁。再见了,父老乡亲。再见了,生活在大后方幸福的人们。” 过了邕江大桥再往前就是市郊,我恋恋不舍的回头看着,市区的高楼大厦在眼里越来越小直到消失,当我们奔驰在郊外南宁至吴圩这条广西目前最漂亮、最宽阔也是最高级的公路上时,公路两旁青山绿水,怡人的风光使我刚才的悲壮感觉一扫而光。 连接南吴公路南端的是直达祖国最南端重要关口——友谊关的公路(友谊关原称镇南关,新中国成立后改为睦南关,后来了纪念中越两国人民的友好情谊又将它改名为友谊关)。出了友谊关就是越南,一条公路从关口直通越南的首都河内市。因此,友谊关是中国南大门一个最重要的关隘,也是越南通往中国内地的重要交通咽喉,自古以来,就是兵家必争之地。 在吴圩机场附近的公路两旁驻扎着很多解放军野战部队,其中最多的要数是炮兵,还有坦克部队。战士们在公路两旁半山腰上纵横交错地挖下了几道弯弯曲曲绕山而行的战壕,挖出来的黄土将翠绿的青山染得斑斑驳驳,好象在大自然美丽的外衣上划出了几道不协调的伤口,显得分外的醒目和难看。这些战壕的出现彻底地将大自然美丽的风光破坏了,同时也给本来平和秀丽的山野平添了几分萧杀的战争气氛。和平是美好的,战争让你感到凄凉和无奈。 过了吴圩机场,宽阔的柏油公路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条狭窄的黄土公路。越往前走,沿途的战争气氛就越浓重,公路附近到处都有解放军野战部队驻守。从部队的装备可以清楚地知道他们不是同一个兵种,但有一点却是相同的,无论是防空部队的高射炮还是威力巨大的远程大炮,或者是火力最迅猛最密集的火箭炮,它们的炮口都指着同一个方向——南方的天空。部队的坦克在公路上飞奔,拉着大型火炮和部队战士的车队经常与我们擦肩而过。部队的车队往往长达几公里,扬起的滚滚烟尘犹如一条上下翻腾,前望不见其首,后望不见其尾遮天敝日的黄褐色巨龙。我们虽然将驾驶室门窗玻璃全都关得严严实实的,但无孔不入的灰尘还是从各处缝隙钻了进来,在这混浊的空气里,我们觉得呼吸都不太舒畅,令人有一种压抑和窒息的感觉。 车队在坑坑洼洼犹如排骨般的公路上艰难地前进,上下颠波的车辆就象一艘在茫茫大海上航行的小船遇到狂风巨浪的袭击,本来从不晕车的我也控制不住大口大口地吐了起来,当胃中的酸水都被吐完之后,我有气无力地靠着座椅昏昏沉沉睡着了。 一觉醒来,我们已到了宁明县城。这时车队离开南(宁)凭(祥)公路,往左拐上一条黄土岔路。这条公路上很少有车跑,偶而才碰到一、二辆部队运送给养的车辆经过,所以显得特别的清静。摇下车窗玻璃,一般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疲惫不堪的我们精神为之一振。黄土公路沿着十万大山蜿蜒起伏的山峦绕山而行,公路两旁古树参天,远远看去那一株株参天的古树就象一把把张开的巨伞。山谷里,清澈透底的溪流随处可见,山涧上流下来的溪水在公路边坡上形成了一条条小瀑布,雪白飞坠的水珠就象一颗颗跳动的珍珠。这里人烟稀少,车辆行驶了十多公里连个人影都没见到,只有那成群结队的斑鸠、野鸡、鹧鸪在公路上大摇大摆地嘻戏觅食,汽车从它们身边呼啸着经过也不惊不怕,那副怡然自得的样子十分有趣和可爱。 梁师傅也给这里诱人的风光迷住了,他吩咐司机说:“陈司机,找一处有水和阴凉的地方休息一会再走吧。” 陈司机很快就在公路边停下了车,一条小山溪从山坡上奔流而下。大家蹲在溪水边泡泡手洗洗脸,清凉的溪水是一剂极为有效的解疲药,人们疲惫的神经在溪水的轻轻按摩下又恢复了活力。几个师傅坐在树荫下抽起了烟,刺鼻的烟草味让我远离他们,清清的溪水对我却有着无限的吸引力,坐在溪边的石头上将手和脚都浸泡在清凉的流水里,水流轻轻的抚mo就象母亲温柔的手,那种舒服的感觉让人陶醉。 经过短暂的休息后我们继续走路,下午四点多钟终于平安到达此次行动的目的地。 在一处依山旁水建有几间破烂茅草房的公路边,一个用水泥板砌成的路牌上面用黑色的油漆浓浓地写着“桐棉”两个一尺见方的大字。路牌的柱子上用铁丝捆绑着一块木板,上面用红漆写着“O七八五工程指挥部”,下面还画了一个醒目的大箭头,箭头指着的方向有几间用茅草和油毡搭建的房子。 陈司机在路牌前面将车辆“咔”的一声停了下来,发动机象一头喘息挣扎得没有了力气的老牛,隆隆地喘了几声粗气之后就没了声息。陈司机告诉我们:“那几间茅草房就是O七八五工程指挥部。” 听说这就是目的地,我们迫不及待跳下驾驶室,站在路边伸了几下懒腰,活动活动因长久不动而发僵发硬的身子,坐了一天的车的确累得够呛。跟在后面的车子一辆接一辆地停靠在路旁,每辆车上的人都赶紧往下跳。经过一天的长途跋涉,人们身上、脸上,甚至连头发都被灰尘染成了黄褐色,他们有的使劲拍打着身上的尘土,有的赶忙点上一支烟狠狠地狂吸几口,每个人都是一副疲惫不堪的样子。 看到后面的车辆已到齐,梁师傅用他如洪钟般响亮的声音对后面人喊道:“喂,大家注意了,现在暂时在这里休息一会儿,我到指挥部联系一下,看看我们下一步的工作怎样安排。”说完迈着大步朝路标所指的那几间简陋的茅草房走去。 趁梁师傅联系未回这一段空闲的时间,我决定到桐棉圩的街上走一走,看看这个在我们脑子里早就扎下根的地方是个什么样的去处,同时也算放松放松疲惫的筋骨吧。 桐棉是宁明县属下的一个公社政府所在地,我们停车的地段就是圩镇的头部。这个圩镇小得用一目了然来比喻真是再恰当不过了,一条公路穿圩而过,路两边稀稀拉拉排列着二十多间房屋,最好的建筑物是公路左边靠着小河而建的一幢三层水泥平顶小楼,小楼门面墙上挂着一块长方形的木牌子,上面写着“桐棉公社国营旅社”。旅社面对一座大石山,在郁郁葱葱的石山脚下有一块比蓝球场略大的空场地,场地前面是公路,另外三面是七、八间茅草房,有一间用青瓦盖顶的平房是国营百货商店,其余几间是供销社摆放农药、化肥、农具等用品的商店,这块场地是桐棉公社商贸交易的活动中心。今天不知是我们来得太晚了或者不是赶集的日子,偌大的圩场里空荡荡的没一个人影,就连那几间商店也是大门紧闭,只有我们这一群不速之客的到来,才给这个死气沉沉的圩集增添了少许的活力。光从这个没有活力的圩集外表就可判断,这里的人们生活在一个贫穷落后和闭塞的环境之中。 一辆压路机从前面公路拐弯处冒了出来,隆隆作响的机声将我的目光吸引了过去。老远我就认出驾驶它的人正是我最要好的朋友蒋宁,我高兴地一边挥手一边向他跑去并大声喊道:“嗨,老朋友,我来了。” 哦,说了那久还没有向大家介绍过蒋宁,趁现在就简单地向大家说说他吧。他天生着一头美丽卷曲的头发,尖瘦棱角分明的脸上一双机灵的大眼睛分外引人注目,长长的睫毛微微向上翘起,他的样子真的很象很象一个有着欧洲血统的混血儿。 我与他年纪相仿,爱好也差不多,还同在一个房间住,因此平时经常形影不离地在一起玩耍,亲热得就象一对亲兄弟。他看见我跑过去,连忙将压路机停在路边,然后从高高的驾驶室上跳下来与我拥抱打闹起来。他说:“昨天接到通知听说单位有人要来,我高兴得一夜没睡好,我早也盼,晚也盼,希望能有个人陪我说说话,今天终于将你盼来了。你可能无法想象,我一个人孤孤单单在这里,没工作、没朋友,就连找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整天就是睡觉,真的快把我闷疯了。今天中午我一觉醒来,觉得很无聊,就开着压路机出去兜兜风,也算是吐吐压在心头满腔的闷气吧。” 我拉着他的手说:“你写的信将这里的生活描绘得那么可怕,什么每餐吃的是黄泥水煮的饭呀,每餐只有咸菜吃,连肉和青菜的影子都见不到呀。我在南宁生活得那么舒适,有吃有喝的,当然不想来这里陪你受罪了。” 蒋宁说:“我在信中说的并不夸张,还算是写得比较保守一点,等你到了工地之后自然就知道我是不是言过其实了,这里的生活条件和工作环境确实比我们以前所去过的任何一处都差得多。” “正因为你将工地的生活描述得那么凄惨,因此我给你带来了几样好吃的东西,也算是我慰劳你这个老朋友吧。” 他说:“我来这里半个月,连肉的滋味都忘记了,想想在南宁的时候,那些肥猪肉都丢掉喂鸡喂狗,现在真想大吃一顿解解馋。”他一边说一边将我拉着往车队前走,嘴里嚷着要吃东西了。 说话间我们走到了车队前,张立忠迎了上来与蒋宁握了握手说:“小蒋,几天不见好象瘦了,是工作辛苦还是想家想瘦的?” 蒋宁说:“我在这里是没工可作,可能是太清闲了,犹如神仙般的日子我这个常人过不惯,可能是闷瘦的吧。” 这时其他的人员都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地向蒋宁打听这里的工作和生活情况。 有的人问:“小蒋,听说这里山高路陡石头又多,有的路段连推土机都难以展开工作,工程的进展得很缓慢是不是?” 蒋宁答道:“这里由于山高路险,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比平常路段更大的工作量,再加上路线长,施工机械严重不足,有的地段只有靠民工手挖肩挑,工程进展自然快不起来。听说上级有关部门一催再催要求加快工程施工的进度,工程总指挥也是“巧媳妇难为无米之炊”呀。你们这一批人员和机械设备到来也许能对工程的建设起到一定的作用,也总算能帮总指挥解了燃眉之急。但由于工地地理条件的限制,施工机械进入之后能不能正常地开展工作,这也是工程能不能按时完成的关键。” 也有的师傅问道:“听说这里离越南很近,有的工作地段翻过一座山坡就进入到越南的领土,甚至只要跨过一条小溪就进入了异国他乡,他们的武装人员经常越过国境进行捣乱和搞破坏活动是不是?” 还有的问道:“听说这里工作环境很差,生活十分困苦是不是?” 师傅们你一言我一语,一串串的问题迎面而来,蒋宁也不知先回答哪个问题为好,待他们问得差不多,他才说:“我说师傅们,你们所提出的问题由于各个工区,各个地段的情况千差万别,我来到这里之后只是跟随指挥部的生活车到过一两个工区,在路上也只是走马观花地观察了一下,具体的情况根本就不了解,对于一些道听途说的事情也不足为信。等大家去到各自的工作地点之后,实际情况好坏如何你们就会清楚的,在此我就不多说了。至于说到生活方面的问题,我敢肯定地说是无法与在南宁的生活相比较的,但有一点大家应清楚,我们来这里是工作,是为国防事业做贡献,并不是为了享福,这里也无福可享。大家心里都要有所准备,今晚你们就能亲身体会到这里生活和工作的艰苦。桐棉离越南大概还有一、二十公里,一工区、二工区与越南就很近很近了,那马关口与越南只相隔一条抬腿就可跨过的小河沟。‘O七八五工程’沿途很多地段就在两国的界碑附近,异国他乡农家中的鸡鸣狗吠声随时都能听见,放出去的牛、羊、猪越过边境逛了一圈回来你还不知道。听说越南武装人员有时也会越过国界进行破坏和捣乱,但你们也不用怕,做贼总是心虚的,我们手里的枪弹不是吃素的吧?只要他们敢来惹我们,就送几颗铁花生给他们尝尝,让他们知道南宁来的工人是一根硬骨头,的确不好啃呀。当然,打仗总会有人流血和牺牲,但能为保卫我们伟大的祖国出一份力,能将我们的青春和生命奉献给伟大的祖国,以此换来千万个家庭的幸福和安宁,这是我们应该感到至高无尚和光荣幸福的事情。” “说得真是太好了,真不愧党和国家教育和培养你十多年。”我们聚精会神地听着蒋宁的激昂演说,梁师傅什么时候到了身后也不察觉,他这一声喝采将我们都吓了一大跳。他接着说:“同志们,刚才我在指挥部了解到工地的一些基本情况,“O七八五工程”宁明路段共设立了九个工区,每个工区的工作量都非常大,生活条件也很差,在工地工作和生活的艰苦肯定会大大地超出我们的想象,希望大家心理上要有所准备。无论这里的工作生活条件如何艰苦我们都必须努力克服困难,争取早日圆满胜利地完成党和国家交给我们的光荣任务。根据各工地的需要,指挥部的安排如下:15、18号机去二工区,55号机去一工区,27号机去三工区,32号、33号机去四工区,指挥部派人带队护送各机械去工地,现在就出发。” 大家一一握手互道珍重后各自朝自己的车走去,我看着他们都绝尘而去之后问梁师傅:“师傅,我们被安排到哪个工区?” 他说:“目前只有七工区适合铲运机工作,七工区离这里有十五公里,去那里的路很窄很陡,拖车无法通行。今晚我们就在桐棉暂住一夜,明早我们自己开机过去,现在先找一处合适的地方将铲运机卸下来吧。” 公路旁边有一大堆铺路面的河沙,刚好是一个合适的卸车台,我们几个人忙活了一个多小时,好不容易才将铲运机和拖斗卸了下来。我们背起行囊,每人手提一支56式冲锋枪,随着蒋宁来到了“O七八五工程”指挥部安排我们临时住宿的招待所。 http://www.cmfu.com 起点中文网www.cmfu.com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正文 第五章 夜宿桐棉 诗曰:身处陋室思国难,艰辛险阻几相缠。 玉笼难囚大鹏志,一冲九霄不思还。 称为招待所的地方其实只不过是一排低矮潮湿破烂的泥砖房,离工程指挥部只有咫尺之遥,要不是门口的牌子明白无误地写着:“桐棉公社工商银行招待所”,你就是打死我也不敢相信这几间低矮破烂不堪的房子是招待所呢。 随后而到的指挥部工作人员将其中一间的房门打开,只见在黑暗窄小的房间内密密实实地摆下五张木架子床,房间中央摆有一张不知原来是什么颜色的破旧书桌,桌子上有一盏小煤油灯。床上挂着的蚊帐不知是由于发霉还是受到烟熏,已变得又黄又黑,床上的草席已霉烂得根本不成样子,与其称为席子倒不如说是在床上撒了一把干草。人走到门口还没迈进去,一股辛辣刺鼻的腐臭气味就扑鼻而来,我皱起眉头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几步。我还从来没听说过,象这样的地方也可以称之为招待所!如果不是指挥部的工作人员亲自为我们打开门,我真以为是不是走错了路。 看着我们几个迷惑不解的眼光,开门的同志说:“师傅们,你们从繁华的都市来这里工作,本来应让你们住得舒服些。真是对不起,我们实在是无法找到比这更好条件的地方让你们住,今晚只好委屈各位了,请将就着住一夜吧。” 既然如此,我们还能说什么?将就将就吧。进到房里将行李随便往床上一扔,拿出毛巾衣服随着蒋宁去到山脚下的小河里痛痛快快洗个凉水澡。泡在清澈冰凉的河水里,一天的疲乏和满身的臭汗都被涓涓的流水冲跑了,兴之所致,我们还互相打起了水战。就数蒋宁的兴致最高也笑得最开心。 他说:“周家生你知不知道,十几天就我一个人在这里过日子,想工作没工作,每天都是吃饱了就睡,睡醒了就面对大山静静发呆,到了晚上早早躺在床上也睡不着,连说话聊天的人都没有,这种日子真的好难熬呀。自从你来到这里,虽然只是短短的二、三个小时,但我却感到是十几天来最开心、最快乐的时刻。” 我说:“明天一早我们就要分手了,到那时这里又留下你一个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我们才能又相逢。哦,对了,你不如到指挥部去请示一下,与我们一起到七工区去。” 他说:“各工区现在都是修筑路基,随着工程的进展,几天之后应该需要用到压路机了,不知哪一段路需要我去,过两天可能陆续还会有压路机进场,我一定想办法要求到七工区去。” 山区的夜幕来得特别的早,夏日的太阳早早地躲进了西山,天很快就黑了下来,我们只好恋恋不舍地告别了为我们冲洗征尘的小河。在指挥部食堂吃饭的时候,我打开两罐红烧猪肉和豆豉鲮鱼罐头,蒋宁一边大块大块地往嘴里塞那些鱼和肉一边说:“好香呀!这辈子吃的东西就数这一餐觉得特别香。” 看着他那狼吞虎咽的馋样子,我将罐头盒里的东西全倒进他的饭碗说:“吃吧,看你那个馋样子,好象已被饿了十天似的,当心骨头卡你的喉咙。” 他说:“现在你笑话我,过几天你也会象我这副样子的,有这么好吃的东西我也不与你说客气话,以后有机会再报答你吧。” 吃过晚饭几个人聊了一会儿,蒋宁说:“你们颠波了一天也够辛苦的了,明天一早又要出发,早点休息吧。明早我过来与你们一起吃早餐,顺便为你们送行。祝你们晚安。” 我从行囊中拿出买给他的东西说:“这些东西是专为你准备的,留着慢慢吃,随着来这里工作人员的增多,上级也会重视工作人员的生活问题的,以后的日子将会逐渐得到改善。” 我将他送到了公路边,他拉住我的手恋恋不舍地说:“其实我真的很不愿意这么早就回去,人躺在床上也睡不着,常常睁着眼睛盼天亮,孤单只影真的很可怕,但为了不影响你和两位师傅的休息,不情愿也要走了。” 我能对他说什么?我能怎样安慰他?人与动物最大的区别就在于人与人之间有思想和感情的交流。一个人孤苦伶丁地生活,没有人际间的思想交流,缺少可交心置腹的倾诉对象,这样的生活是多么的苍白和可怕啊!我默默地拉着他的手,此时此刻,什么样的安慰都是无用的,也是多余的。他所希望得到的东西只是如此的简单,但我却无法满足他,我只能轻声地对他说一句:“祝你开心愉快!” 回到招待所,房间里的小煤油灯发出昏黄微弱的光亮,豆大的火花不停地摆摆跳动,借着微弱的灯光,两位师傅正在整理着床铺。张立忠铺着床嘴里嘟嘟囔囔地说:“这种鬼地方,哪是人住的,床板又湿又潮,怎么睡呀!” 梁师傅说:“你说了还不是等于没说,出门在外哪能与家里相比,去工地工作就是这样的了,我去过的工地也不算少,这里还不算最差的,别那么多的讲究,困了倒头就睡,管它潮不潮的。” 我将床上的被褥简单地整理的一下,毯子和蚊帐摸上去除了感到潮湿之外还有点粘乎,不知它们已有多长时间没清洗更换过。我一躺下头刚挨上枕头,一股令人作呕的臭味直往鼻孔钻。我连忙爬起来皱着眉头连吐口水说:“唉呀我的妈,简直比厕所里的气味还要臭,你们不声不响的怎么睡呀?” 我那副狼狈的样子惹得两位师傅哈哈大笑,梁师傅打趣地说:“小周呀,你吃过臭豆腐没有?这点气味还比不上它哩,那么臭的东西在北京还是一道有特色的名菜,连毛主席也爱吃,你这个样子是没福享用那么好吃的东西啰。” 床上的气味真令我难受极了,早知如此,真应将夹在行李之中的香水拿来洒上几滴,现在黑灯瞎火的到铲运机那里也难以找到。万般无奈,只好用衣服将枕头包了起来,再将毛毯铺开当席子,这样一番整理之后臭味才稍为小些。劳累了一天也的确困得够呛,头刚沾上枕头就沉沉地睡着。 也不知到底过了多久,一阵令人难禁的奇痒将我从睡梦中弄醒,我伸手往痒处一摸,吓得我身不由己地打了一个哆嗦。原来我的身上、脖子上还有两手两腿到处都被臭虫咬起一大块一大块的疙瘩,将我弄醒的奇痒就是那些令人想起来都毛骨悚然的臭虫们搞的杰作。煤油灯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熄灭了,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对那些可恶的臭虫我只能束手无策,无可奈何。臭虫们在黑暗的掩护之下肆无忌惮而又近于疯狂地吸食着我身上美味的鲜血,我只有本能地往痒处东抓一把西挠一下,希翼能赶跑身上那些不速之客,结果如何可想而知,这种徒劳无益的驱赶只不过让我的身上多添了几块疙瘩。 屋后的荒山上不知是什么野兽在低沉地吼叫,屋里的两位师傅此起彼伏的鼾声好象在与它们遥相呼应。我在床上翻来覆去就象是在烙着煎饼,睡不着的漫漫长夜特别的难熬,耳听农家的雄鸡高唱了两三遍,我才迷迷糊糊又进入了梦乡。 一阵紧似一阵的敲门声将我惊醒了,蒋宁在门外高声地喊道:“周家生,你这个大懒虫,太阳都晒屁股了还不起床呀。” 我使劲地揉了揉难以睁开的眼睛,只见几丝火红的阳光从宽宽的门缝钻了进来在蚊帐上留下了几道白色的线条。我打着哈欠将门打开说:“懒你的头,你知不知道我昨晚在做好事?一个晚上都在帮招待所管理员喂臭虫,根本没法睡。哪象两位师傅,他们浑身肌肉就象铁打的,皮肤也犹如牛皮那样又厚又韧,臭虫们想下口都没地方,全跑到我的床上参加喝血聚会了。” 张立忠从床里钻了出来说:“你说有臭虫?我怎么没发觉?” 我伸出被臭虫咬得到处都是红疙瘩的胳膊给他看:“你们两个睡得就象死猪一样,鼾声比打雷还要响,就是天塌下来也醒不了,几个小小的臭虫算得了什么?” 梁师傅也从床里钻了出来举起双手伸了一个大懒腰说:“好舒服呀,坐了整天的车困死人了,闭上眼睛一觉睡到大天亮。只要你心平气和别想其他的事,保证能睡个太平觉,这是我十多年积累下来的经验,小周,以后你慢慢就会习惯的。” 从门外射入来的阳光照在两位师傅赤裸着的上身,只见他们的身上与我相比也好不到哪里,到处都有臭虫咬后留下来的红疙瘩,张立忠这时才一边抓一边嚷道:“痒死了,痒死了,该死的臭虫,吸血也不预先通知一声,喝后也不道一声谢,只留下这几块红斑当见面礼,桐棉的臭虫真没教养。” 我们都被他那象猴子抓蚤子般的动作逗得笑作一团,蒋宁笑嘻嘻地说:“小张师傅,咬你的那些臭虫可能是美容学校毕业的,它们发现你白白的身子与满脸的麻子很不般配,所以给你的身上也添上一些酷似麻子的疙瘩,这样你就显得更美了。” 张立忠一伸手在蒋宁的胳膊上狠狠地抓了一下,蒋宁笑哈哈的跑出了门外,我笑得捂住肚子蹲在地上,眼泪都流了出来。就在我们几个说说笑笑正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候,指挥部值班同志在门外问道:“大家早上好,昨晚睡得好吗?请问哪一位是梁大松同志?你们单位领导打来长途电话,请去接。” 梁师傅忍住笑对他说:“谢谢你的关心和问候,我就是梁大松。”然后他对我们说:“你们也别闹了,快去刷牙洗脸,吃过早餐我们也该上路了。” 就在我们刷牙洗脸的时候,不知从何处飞来了一只喜鹊落在屋前那颗高高的红棉树上,叽叽喳喳地唱起了歌。 我说:“真是好兆头,天刚亮喜鹊就在头上报喜唱歌,今天准有好事等着我们。” 梁师傅刚好接完电话走回来,听到我的话他说:“你说得一点都不错,现在我就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单位要我马上赶回去,另外安排重要的任务给我,我是无法同你们在这里工作了,希望你们好好工作,千万别给37号铲运机丢脸。小张,你工作的时间比小周长,无论是工作的经验还是处理问题的能力也比他强,你要象兄长一样照顾他。” 他对张立忠吩咐之后走到我面前,用两只手扶着我的肩膀深情地说:“小周,你刚学会驾驶铲运机,工作中往往会遇到很多我无法手把手教会你的事,所以当你驾机工作的时候必须特别小心,当工作中碰到了自己难以解决的事,千万不要盲目驾机,要多向小张学习,多向他提问,多向同在一起工作的各位老师傅学习,共同把工作做好。” 听完他的谆谆教导,我向他做了保证:“师傅你请放心,我一定牢牢记着你的话,决不会给你和37号铲运机的脸上抹黑。” 张立忠也说:“师傅,小周是你亲自挑选和一手调教出来的,他的工作能力你最清楚。我一定会象对待自己的亲兄弟一样照顾他,你就放心回去吧,将37号铲运机交给我们肯定错不了。” 梁师傅动情地说:“你们俩都是我的徒弟,对于你们的工作能力我当然十分的清楚,组织上要我将机子交给你们,我自然十二个放心,只不过我驾驶它好几年了,现在突然要离开它,就象要一个父亲丢下自己的孩子,心里实在是割舍不下呀。” 公路上传来几声催人的汽车喇叭刺耳“滴滴”声,梁师傅拉着我们的手依依不舍地说:“真舍不得丢下你俩,祝你们工作顺利,平安归来再相见了。” 梁师傅要离开我们了,我们的心里觉得非常的难过,毕竟我们都是他亲手调教出来的,平时他就象一个大哥或者说是慈父一样在生活上关照,在工作中严格地要求着我们,现在突然就要离开,我们的心里一下子很难很能接受这个现实。 目送梁师傅坐的北京吉普车渐渐消失在我们的视野,我心里隐隐约约有一种惆怅若失的感觉。我参加工作分配到机械五队一直就跟随着梁师傅,在他与张立忠两人的关心和调教下,我是同一批学徒工人中最先能够单独驾机工作的人员,在众多要求严格的师傅口里,我得到的称赞也是最多的,这些都是他们的功劳。现在他说走就走了,留下了我们两个年轻人,虽然这意味着组织对我们的信任,但也意味着将这副千斤的重担压来我们略显稚嫩的肩膀上,责任的确沉重呀。 看到我们神不守舍的样子,蒋宁在旁边提醒了我们,他说:“张师傅,我说你们也别太难过,我师傅也是因事没来,我独自一人在这里,情况比你们更凄惨,我还不是一样挺过来了。”说到这里他的眼睛突然红了,眼泪好象也涌了出来,他将头转向食堂的方向说:“好了,不说也罢,咱们还是去吃早餐吧。” 早餐是一大碗稀饭,放在稀饭面上的是几块拇指般大黑黑的很象是煎炸过的猪肝,我夹起一块放进嘴里,心想:“有猪肝粥吃,生活还不错嘛。”谁知一嚼之后自己也不禁哑然失笑。所谓的煎猪肝我不说你肯定猜不出是什么东西,原来是用盐腌制的大头菜。平时我们吃到的是新鲜腌制出来的大头菜,颜色都是鲜黄色的,现在吃到这种黑色的大头菜,估计最少应该放置了三年以上吧,也难怪我会将大头菜看成了煎猪肝。 蒋宁也看出了我迷惑的心思,他一边往嘴里扒稀饭,一边诙谐地告诉我:“覃秀文她们几个女孩子刚吃的时候将它戏称为猪肝粥,怎么样?你是不是觉得这样的名字很贴切?” 我笑着点了点头说:“这名字起得不错,真是太符合这碗粥的实际形象。做菜讲究色、香、味,如果光从外表来看这块大头菜真可以假乱真,肯定能骗过很多人的眼睛,可惜就是口感太差了,不往嘴里塞倒也可以解解眼馋。” 吃过早餐我们发动铲运机准备上路的时候,指挥部的工作人员带着七、八个挑着东西的民工匆匆忙忙来到我们机子旁,他问张立忠:“师傅,他们都是七工区的民工,来这里领生活用品,你们能不能顺路帮他们将东西拉回去?” 张立忠说:“既然是一条道上走的怎么会不行?我正发愁怕走冤枉路,他们正好来给我们领路,再说多几个人一起,路上我们也不会觉得寂寞,快将东西装上车吧,马上就要走了。” 民工们一听有车坐,马上七手八脚将那些柴、米、盐、油、菜之类的东西往拖斗里塞,还找来几块长木板搭在拖斗上当凳子。铲运机由张立忠驾驶,由于有两个女民工,为了照顾女孩子,我和几个男民工一起坐到了拖斗上,将驾驶室里的位置让给了女孩子。 蒋宁与我紧紧地握手依依惜别说:“听说去七工区的路很不好走,一路多加小心,我们虽然同在一个工程工作,但想见上一面也不容易,你到了那边代我向覃秀文她们问好,如果以后有机会我也要求到七工区去,能同在一起工作和生活我会感到很快乐。” 我说:“也希望你以后能与我同在一个工地工作,以后你有机会就到七工区去看看我们,我们都想你。” 张立忠从驾驶室里伸出头喊道:“大家请坐好,要走了,小蒋再见。” 铲运机的发动机发出一阵轰鸣,排气管吐出一道浓浓的黑烟,我们往七工区前进了。 http://www.cmfu.com 起点中文网www.cmfu.com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正文 第六章 终生难忘的一天 诗曰:铁骑插翅入云天,群峰云海紧相连。 雷神风婆皆出迎,黄龙乖巧绕山眠。 七工区地处桐棉公社东面的大山之中,我们离开公路沿着一条刚修筑出来的便道往前走。初升的太阳显得很大很圆,我们刚好是向它迎面而去,它那耀眼的红光非常刺目,照射得我连眼睛都难以睁开,昨晚一夜没睡好,坐在摇摇摆摆的拖斗上就象婴儿睡在摇篮中,趁此机会我索性闭上眼睛好好地养养神。 这条路的路面很小,弯又特别多,很多地方仅能勉强地通过一辆车,铲运车行驶在坎坷不平的道路上摇摆得很厉害,坐在拖斗上没有可扶的地方,我们就象一群不倒翁,随着拖斗左摇右摆、前俯后仰。看来老天爷是诚心想与我过不去,连闭目养神都不允许,真气人。 铲运机最快的时速也只有十多个公里,在这坑洼不平的小道上行驶更慢了。大概走了半个多小时,我们来到了一座高耸入云的大山脚下,只见“之”字型的道路依着山势迂回曲折地绕山而上直插云霄,放眼看去不知何处是尽头。 我被那险峻陡峭的山势吓得睡意全无,望着那弯弯曲曲环山而上的道路,口中情不自禁地喃喃自语:“哎呀我的妈,这么陡峭的路,汽车怎么爬上去?” 说实话,如此险峻的公路我还真的是第一次见到。以前曾读过唐代诗人李白所写的“蜀道难,难于登青天”这一首描述入蜀道路艰险的诗,现在摆在我面前的情景用李白那句“难于登青天”来比喻真是再恰当不过了。 坐在我身边的一个小民工听到我那发自内心的感叹后说:“小师傅,现在刚到山脚还没上去就你害怕了?等一会儿到了半山腰,从上面往下看的情景更会将你吓得胆战心惊。” 看到年纪与我差不多的民工敢嘲笑我,我心里很不服气,因此就心怕嘴不软地回应道:“谁我说怕了?我只不过是赞叹山路的陡峭,当初开出这条路真不容易呀!” 其他的民工听到我苍白无力的狡辩都笑了,有个年纪稍大点象是这一群民工的领队对我说:“小师傅,你的嘴现在还能硬,等一会你就知道“怕”字的含义代表什么意思了。” 张立忠从驾驶室里伸出头喊道:“大家请注意安全,我们上去了。” 铲运机“突、突、突、突”地喘着粗气吃力地沿着陡峭的简易公路往上爬,拖斗倾斜得很厉害,坐在上面根本就看不见前方的路,只能看到蓝蓝的天空和杂树丛生的山头,为了稳住身体,我们只好两手紧紧抓住拖斗上垂下来的高压油管。在九曲十八弯的盘山公路左拐右拐转了几个急弯之后,我们来到一处左临万丈深渊,右靠百丈悬崖峭壁的险恶路段。刚才还是阳光灿烂的天空突然间暗了下来,从无底深渊下呼呼响着吹上来的寒风冷得刺骨,让人感觉好象掉进了冰窟里,浑身都泛起了鸡皮疙瘩。抬头往上一看,让人又吓了一大跳。只见头顶上怪石峋嶙,那些悬空而吊的巨石看起来就象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好象随时都会掉下来砸在我们的脑袋上。再扭头往深渊下一探,吓得我吐出的舌头差点缩不回来,只见黑黝黝的万丈深渊下面藤蔓交错,谷底下的参天古树就象一棵棵小草。处身于如此险恶的境地,眼看如此吓人的情景,铲运机每一次激烈的跳动都让我的心发生猛烈的颤抖,我唯一能做的动作就是用一双微微发抖的手死死地抓住拖斗上的高压油管。铲运机沿着越来越陡的道路越爬越高,回过头看看同在一起的民工,每个人都让恐怖的情景吓得脸色苍白,一个个都睁着铜铃般大充满恐慌神色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前方,几个民工刚才还对我百般嘲笑和高谈阔论,现在这些吵吵嚷嚷的嘴巴象被针缝了起来变得鸦雀无声。 地形越往上越显陡峭,铲运机象个快要喘不上气的老人吃力地爬着,排汽管吐出的黑烟越来越浓,而速度却变得越来越慢。看着道路两旁变幻莫测的可怕景象,我的心就象被一个恐怖的魔鬼紧紧地抓住,狂蹦乱跳怎么也按捺不住。 民工们再也坐不住了,他们趁铲运机速度不快一个个不声不响溜了下去。看着他们一边走一边悠然自得轻松地指指点点说说笑笑,看看拖斗上只剩下我独自一人,我哪里还敢强充英雄好汉,“三十六计,走为上计”,还是向民工们学习吧,跳下铲斗双脚一踏上坚实的土地,整个心情也随之踏实下来,人的精神面貌顿时感觉焕然一新。放眼四看,刚才还令人觉得恐惧万分的万丈深渊和狰狞可怖的悬崖峭壁这时也起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映入眼里的再也不是令人毛骨悚然的地狱,而是一派风光旖ni,景色迷人的仙景。 透过早晨刚刚散去的薄雾,只见周围郁郁葱葱的群山婷婷玉立在轻纱柔曼的云海之中,就象是一个个婀娜多姿的美丽少女正在翩翩起舞。山涧里流水叮咚,就象是隐士在弹奏一首脱俗清幽的乐曲。看着眼前这美丽的风景,我的心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声感叹:“啊,伟大祖国的大好河山真是秀丽如锦,壮美如画呀。在不久的将来,我将亲手为您增添一条漂亮的彩带,把您装扮得更加壮美、秀丽。” 穿过夹在两峰之间的山坳,公路变成由高往低而去的走势。低头远望,山这边的景色又让你有耳目一新的感觉。新开凿出来的道路就象一条黄色的飘带,它缠绕在翠绿的群山之中,一直向着远处的山下飘去;隐藏在山底树林里的房子就象若隐若现的星星;村庄的上空飘荡着一条条白色的炊烟,就象一条条缠绕在仙女腰上白色的丝带,在青翠的山谷中显得特别的醒目。 铲运机停在前面等我们,下山的道路比上坡的路好走得多,坐在拖斗上再也没有刚才那种让人提心吊胆的感觉。转过了两道弯,前面公路上出现了一大群人,他们手拿锄头、钢钎正地卖力地干活,到了面前我们才看清楚这里正在建涵洞。一条好端端的公路已经被拦腰挖开,一个深二米宽二米多的大沟将去路隔断,路中间还摆满砌涵洞的石头和木头,我们要想过去只有插上翅膀了。 张立忠停下机子向建涵洞的民工打听,他们告诉我们最快也要等到下午五、六点才能通行。 与我们同行的民工指着很远很远的山脚下面隐隐约约出现的工棚说:“那里就是七工区,从这里抄小路走下去比公路近了一半,走小路大概只要一个小时左右,像刚才机子的速度,起码要二个小时以上才能到达。” 看着刚动工砌建的涵洞,再看看刚指到九点钟的手表,张立忠对我说:“在这里等也没意思,不如走路到七工区去了解一下情况,顺便看看下山的路怎么走,下午再上来开机吧。” 我们背起枪,将行李塞进驾驶室,民工们将那些粗重的东西留在拖斗里,挑起急用的东西领着我们往山下走去。一个多种头后我们走到了山脚下,在一个三岔路口前领队的民工对我们指着一条小路说:“俩位师傅辛苦了吧,机械队人员住的工棚就在那一边,沿着这条小路一直往下走就到了。我们民工住在山脚的另一边,就在这里分手吧。明天我们再派人到你们那里挑那些留在机子上的东西,再见。” 告别了民工,我们沿着小路往下走,前行不远小路与公路又连到了一起,不远处的山脚下还隐隐约约传来推土机工作时发出的轰鸣声,趁张立忠在路边小解,我先行一步往机子响的方向走去。顺着公路拐过一个弯,远处有三台推土机正在轰轰地响着在推土。路边有一棵三、四个人手拉手合抱粗浓郁遮天的大樟树,树下坐着三个穿着蓝色工作服的女孩子,她们正背对着我在说话,连我走到她们身后都没察觉。 从背影我就知道她们是覃秀文、周日红,那个长得胖呼呼的不用说大家都猜得出是陈玉明,我强忍着笑在她们身后大喝一声:“别动,举起手来。” 我这一声大喝犹如突然从天而降的惊雷,吓得她们同时惊叫了一声都跳了起来,六只惊恐万分的眼睛一齐瞪向了我,当看清楚吓得她们胆战心惊的人是我时,她们举起拳头一拥而上,狠狠地在我身上头上一通乱打,一边打一边还很不解恨地骂道:“打死你这个坏小子,光天化日之下你是不是想吓死人?” 我一边躲闪着她们雨点般落下的拳头一边笑嘻嘻地求饶说:“哎唷,好痛啊,你们就饶了我吧,人家从那么大老远的地方走路来探望你们,见面后水都不让喝一口就送上这么贵重的礼物,真让人承受不起呀。” 覃秀文听了我求饶的话后首先住了手,然后笑眯眯地拦住周日红和陈玉明说:“算了,算了,饶了他吧。既然远方的来客已收下礼物,我们也算尽了地主之谊,这样的招待也算得上够档次的了。” 我装出很痛苦的样子捂住头说:“三位好姐姐,你们真狠呀,几天不见一个个就像母夜叉似的。” 陈玉明对我晃着她双胖嘟嘟的大拳头说:“我说好小弟你也别装蒜,你以为我们不知道会不会打痛你吗?我们这么珍贵的礼物可不是随便哪一个人都能享受到的。看到是可爱的小弟才毫不吝惜地多送几个,换了别人,就是低声下气求我们还不想给呢。” 周日红也在我背上狠狠打了一掌说:“谁叫你那么调皮,吓得我们的心现在还狂跳不已,幸好你吓的是我们几个姐妹,换成别人不打死你也要骂死你。” 覃秀文问我:“你怎么一个人来的?你师傅们呢?还有铲运机呢?” 我指着刚从拐弯处走过来的张立忠说:“我们昨晚就到了桐棉,今早天刚亮单位打来紧急电话将梁师傅召了回去,剩下我和张立忠。我们一早从桐棉出发,谁知山坳上面的道路被挖开了砌涵洞,铲运机开不过来,我和张师傅走路下来观察一下地形,下午再去把铲运机开下来。” 我的话说完张立忠也走到面前,与覃秀文她们打招呼后说:“小周,韦副队长在那边推土,我们过去向他汇报一下情况吧。” 我向正在工作着的那几台推土机看去。只见五队副队长兼七工区施工队总指挥韦敬正从一台推土机上下来,刚才我一到来只顾着与覃秀文她们打闹,根本没注意到韦副队长在驾驶推土机。我向覃秀文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也赶紧跟着张立忠向韦副队长走去。 韦副队长迎上来与我们握了握手说:“昨天听指挥部的工作人员说有一批机械要进场,没想到来的是你们。喔,对了,梁大松师傅呢?你们的机子呢?” 张立忠向韦副队长简单地汇报了梁师傅已接到单位的急电今早已回南宁,以后37号铲运机就由我们两个驾驶,铲运机由于公路施工下午才能开下来。 听完我们的汇报,韦副队长向周日红吩咐:“小周,你领他们回工棚休息,同时告诉厨房的师傅从今天开始多煮两个人的饭菜。等下你不用到这里来了,就留在家里为他们安排住宿的地方,搭床用的材料民工连那边还有,叫他们派人送两捆过来,小张他们初来乍到,用竹子搭床的活没干过,只有麻烦民工兄弟顺便帮忙把床搭好。” 周日红答应了一声,伸手把我的枪拿过去说:“走吧。” 在回工棚的路上,周日红向我们简单地介绍了七工区的大概情况。七工区总共有六台推土机,男女机手加上韦副队长一共有十九人。另外还有二百多个民工配合我们工作,民工连队住在离我们住处大约五六百米的一个山谷里。我们工棚旁边还设有供机械使用的油料仓库和和施工必不可少的zha药保管库,为了油库和zha药库的安全,机械五队派员工每天二十四小时轮流值班守护。 山脚下有一条小河横在小路前,走进河里河水深不盈尺,清澈明净的河水十分凉爽。小河大概有五、六十米宽,河床中布满了大小不一的鹅卵石,小的如手指头,大的有二、三米宽一人多高。河里的石头无论大小都有一个共同的特征,外表呈圆形,不说滚瓜溜圆也起码是无棱无角表面光滑。淌过小河,一条用河卵石铺成的小路出现在我们面前,路两旁长满了密密麻麻的竹子,透过竹子的间隙隐隐约约看到竹林里是一个二三十户人家的小山村。周日红告诉我们这个小山村叫那赖村,从村子外流过的小河因此就叫那赖河。 穿过竹林往山上走了三百来米,一条新修筑的公路出现在我们面前。周日红说:“现在我们脚踏的这一条公路就是“O七八五工程”主干道,你们从桐棉过来的那条路只是“O七八五工程”的附属道路。那赖村是附近几个村寨通往宁明的必经之路,当然也可不走那赖村的附属道路而走主干道经那马关口绕道去宁明,那样就要多走差不多五十多公里的冤枉路。因此,那赖村在“O七八五工程”的地理位置就显得非常重要,这样的咽喉要道自然也是兵家必争之地。” 紧靠公路的山坡上有一间长长的茅草房,不用说这里就是我们的住地。茅草房,顾名思义就是用茅草和木头搭建而成的房子。那赖村地处十万大山的深处,未开公路之前这里出入走的都是羊肠小道。因此,山里人民的生活水平极低,生活所需的各种物资只能靠肩挑马驮运入,村民们建房根本没有条件用青砖绿瓦之类的建筑材料。大山里有的是木头和茅草,这些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东西既经济又实惠,所以这里人们住的楼房全用茅草木头搭建而成。 我们的住所非常简陋,一幢长长的茅草房从中间用竹片隔开一分为二,一边是男宿舍,一边是女宿舍,房子的两头是各自出入的门口,门是用竹子编成,开关的时候必须用手将它托起来,费劲而且不方便。住在这样的房子里唯一的好处夏天凉快,还有就是谈天说地讲笑话不用聚在一起,男女同事有事情商量只要高声说话对方就能听到,晚上睡觉哪一个讲梦话打呼噜能将整幢工棚的人都吵醒。至于说到个人的隐私,在那个年代那种条件里你就别看得太重,现实就是这样,能将就着过日子就将就吧。 吃过中午饭,我在师傅们的床上美美的睡了一觉。昨晚由于受到臭虫的骚扰没睡好,今早又走了不短的山路,感觉特别的困,所以睡得也分外的香。在甜甜的梦乡中被张立忠叫醒,一看手表已是下午三点钟,赶紧爬起来用手揉揉发涩的眼睛,高一脚低一步地随着他走到对面山坡上的工地。 韦副队长吩咐周日红:“你开一辆推土机送他们到山上去,既然上面有施工的路段,可能铲运机无法通过。” 这时陆叔走过来自告奋勇地说:“韦副队长,这里的道路弯多坡陡,几个毛头小子缺乏在这样的路况上驾驶车辆的经验,如果有什么意想不到的事情恐怕对会不来,我有点放心不下,我也跟着他们一起去吧。” 陆叔是机械大队的老师傅,他的工龄比我们的年龄还要长,二十多年的工地生活使他积累了丰富的工作经验,平时碰到谁在工作中遇到难以解决的问题,凭他的经验总能帮你解决。谁的机械发生了难以排除的故障,只要找到他,用不了多久的时间,经过他精心检查和修理,你的机械就会完好如初地投入到工作中去。由于他具有精湛的技术,丰富的工作经验和热情助人的好品德,所以赢得了人们由衷的折服和崇高的爱戴,我们一直都尊称他为陆叔,他的真名实姓倒鲜为人知。有他跟随我们一起到山上去,正是我们求之不得的好事情,韦副队长也正有此意,自然也满口答应。 到了山坳上的涵洞旁,涵洞只完成了一半,看着慢吞吞地砌着石头的民工,我们只能焦急地在公路上极不耐烦地走来走去。等待是烦人的,砌石头是技术活,我们也插不下手,只好等吧。 山区的天气怪得出奇,刚才还是碧空万里连朵云彩都没有,火辣辣的太阳晒得我们无处可躲,坐在推土机的阴影里还让人闷出了一身臭汗。只不过是转瞬间的功夫,眼看着从对面不远的山峰后冒出一大团乌云,只见它向我们所处的山头滚滚而来,乌云在滚滚而来的过程中不断地翻滚扩大,很快就弥漫了整个天空。随着乌云的出现,一阵紧似一阵的狂风呼啸而来,山上的树木就象躺在床上的病人,发出一阵一阵痛苦的呻吟。乌黑的云层越来越低,低得好似伸手就能摸到。一阵特别猛烈的狂风过后,一道银蛇狂舞般的闪电出现在我们头顶,说时迟,那时快,闪电的耀眼白光还没消失,一声震耳欲聋的“霹雳”紧随着耀眼的闪电在我们头顶上空炸响,豆大的雨滴随着炸雷从天而降。雨点打在推土机身上的铁皮发出犹如炒豆般“噼哩叭啦”的响声。我们赶紧挤进小小的驾驶室内暂避风雨,透过车窗玻璃,只见这场骤然而来的*真大,离推土机几米之处的物体全被白茫茫的雨幕遮得踪影全无,唯有一个接一个令人胆战心惊的炸雷和哗啦啦发响的流水声传入我们耳中。 半个钟头之后,狂风骤雨才逐渐收敛起它们不可一世的淫威。冒着还在纷纷扬扬飘着的毛毛细雨走出驾驶室,一股雨后清新的气息扑面而来,我张开口贪婪地猛吸了几口新鲜的空气,长时间的等待和炎热天气带来的烦恼随着长长的吐气一扫而光。 民工们在暴风雨的驱赶下早已逃得无踪无影,涵洞刚砌成一半,看着渐渐西斜的太阳,再看看四周空无一人的荒山野岭,想指望民工接着砌涵洞已是不可能的事。 陆叔说:“等民工来肯定是白等了,如果不想在这荒山野岭上过夜,只有先将涵洞填平了再说吧。” 陆叔指挥我们将路上的石块、木头一股脑儿往未砌成的涵洞里丢。正当我们挥汗如雨地埋头苦干的时候,从通往七工区方向的那边突然传来“哗啦”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随着响声脚下的大地紧跟着产生了一阵犹如强烈地震般的颤动。这一声突然而至的巨响将我们都吓了一大跳,我们本能地抬起头朝发出响声的地方看去,只见大约四、五百米开外的一段公路边坡上沙石滚滚而下,一段长长的公路被塌下来的泥土石块完全塞断了,两个差点葬身于塌方之下的行人正惊恐万分地拼命往回跑。 看到如此惊险可怕的场面,我情不自禁地发出一声惊呼:“哎呀,大事不好,公路塌方了。” 陆叔处惊不乱地往那边瞄了瞄,若无其事地说:“没事,快搬吧。” 公路上的石块和木头全丢进了涵洞中,但那深深的缺口仍填了不到一半,铲运机还是无法开过。陆叔开着推土机几个来回就将民工们辛辛苦苦挖出来的缺口给填平了。我们几个七手八脚将铲运机驾驶室里的行李物品搬放在拖斗里,然后一起开机来到了刚才塌方的公路前。 刚才在远处看好象塌方的情况也不算特别严重,现在到了近前才发现情况严重的程度大大超出所料,展现在眼前的情景将我们都惊呆了。只见从山坡上塌下来的成千方土石树木将一段三十多米长的公路完全堵断了,二块一米多高二米多宽的巨石就象哼哈二将挡在前面,我们看到的只不过是它从土堆中露出来的狰狞一角,它们到底有多大我们无法知晓,只觉得它们好象一对巨大的门神挡在前进的道路上,使我们感到难以逾越。 陆叔把推土机的油门拨到了最大的位置,然后去推那两块石头,发动机发出震耳欲聋的吼叫,排汽管冒出一团团浓浓的黑烟,两边的履带在原地不停地转动,推土机的身后留下两堆被履带刨出来的泥土。那两块石头实在是太大了,无论陆叔怎样调换角度去推,它们就象生了跟似的纹丝不动。最后,推土机就象一头斗输了的大牛牯不得不趴在巨石面前垂头丧气俯首称臣。 陆叔走出驾驶室,用手擦了擦脸上的汗水说:“这些石头太大了,推土机也推不动它,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搬一些石头垫在它们前面,然后再从上面开一条道路通过去。” 我们几个都是初出茅庐的年轻人,谁也没有经历过如此险恶和复杂的工作环境,就连张立忠也是第一次碰上这样的事。因此,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只能是束手无策地站着看,更别说能提什么好办法了。在这里,陆叔见多识广经验丰富,自然就成为我们的主心骨,他说出的话就象圣旨,他怎样说我们就怎样干,照他的吩咐去做肯定没错。 久经沙场的陆叔爬到塌方上方前前后后观察了一番,然后叫我们用钢钎将能搬动的石块撬下来,搬到挡道的巨石前面垫成一道斜坡。这样,推土机就能爬到巨石上在上面展开工作,也只有这样才能打通一条通过塌方的道路。我们一边撬着搬着石头,一边提心吊胆地密切留意着怪石悬挂的塌方上面。由于受到撬撞石头时产生震动的影响,时不时有一些细小的沙石哗啦啦地响着从山坡上滚下来,要是再突然发生一次塌方的话,我们站在乱石堆上根本就无路可逃。 这一干就是两个多小时,塌方里边的石块全搬到了巨石前面,累得我们腰都直不起来。经过这一番艰辛的劳动,一条内高外低向悬崖倾斜的“路”终于从乱石堆中延伸到对面的公路上。 陆叔开着推土机首先通过塌方,由于那些塌下来的泥土被雨水泡得又松又软,根本承受不起几吨重的推土机的重压,推土机一上到上面机身就往悬崖外倾,本来他准备先将这条路推得平整一些让铲运机走起来更容易,可是现在连推土机行走都很危险,更别说要在上面再展开工作。在这种情况下,陆叔当机立断,将推土机的铲刀提到了最高,加大油门就往对面公路冲去。铲刀刮得那些挡道的石块直冒白烟,刮碎的石头象出膛的子弹那样“叭、叭”地响着射向四周。推土机机身每一次外倾都让人吓一大跳,我的手心都为陆叔捏出了一把汗。好不容易推土机才冲过了塌方,在它的碾压下,刚才我们辛辛苦苦开出来的“路”根本就没了影子,只留下了两道推土机履带压出来的深深压痕,“路”更斜也更危险了。 右方路下的万丈深渊就象一头张开着血盘大口的猛虎,虎视耽耽地注视着我们,好象在说:“谁敢从上面通过,我一口就将他吞噬掉。” 我和张立忠走上去看了看那不成样子的路,张立忠对我说:“小周,你在前面指挥,我开机过去。” 我非常担心地说:“这么斜的路,铲运机还带着拖斗,能行吗?” 张立忠站在铲运机的履带上用力踏了几下试试它的松紧度是否合适,眼露坚毅的目光说:“处于现在这个地步,就是想退回桐棉公社也已是不可能的事情,路太小铲运机根本无法调头。将铲运机摆在前后不靠村的山上等修好路再过去也不现实,再说这一等也不知要等多久。如果为了这么一点事耽误了工程的进度,上级追查下来说是37号铲运机拖了工作的后腿,机械五队的荣誉就毁在你我的手上,这样的结果我们谁都不想看到。在前有去路后无退路的时候,我们不如放手一搏,只要胆大心细,配合默契,安全地通过这段路应该没有问题。” 既然他这样有把握,那试试吧。张立忠驾驶着铲运机慢慢地爬上塌方,我在前面指挥着他一步一步地前进。铲运机拖着一个长长的大拖斗,整体要比推土机长了一倍有余,走在那已经十分倾斜在路上更显得万分惊险。由于铲运机向外倾斜得非常厉害,在驾驶室里根本坐不稳,张立忠只能用一只手撑着座椅的扶手稳住身体,另一只手操纵着两根方向杆控制铲运机的行走方向。铲运机简直就是一尺一尺地挪过来的,眼看还有六、七米的距离就要通过塌方的时候,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可能是张立忠紧张的思想有了松懈,也可能是他紧张得动作有点变形,也可能是他的手心出汗抓不稳方向杆的缘故,总之,在他做一个拉方向杆的动作时,手突然从方向杆上滑脱了,失去控制的铲运机左边履带爬上一块露出地面足有二尺多高的大石头上,只见铲运机猛地一顿,整个机身慢慢地向右边万丈深渊倾侧过去,拖斗右边后轮也跟滑了下去。 我的心一下子堵到了嗓眼上,心里冒出在的第一个念头就是:“糟糕,这下肯定完了。”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这生死悬于一念的电光石火一刹间,我出于本能地连连急速挥手示意张立忠赶快向右边打方向。还算他沉得住气,在这十分危急的关头还临危而不乱,镇定而又迅速地猛地一拉右方向杆,再将油门往下一压,铲运机发出轰隆隆的巨响,拖着半个身子已滑下悬崖的拖斗一下子冲过了塌方。 看着铲运机停在坚实的公路中央,我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刚才那一刻真是危险至极,那怕是只有一、二秒钟的迟疑,机毁人亡的悲剧将不可避免地发生,一阵山风吹过,我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噤,这时才知道身上的衣服全让冷汗浸湿了。 张立忠面色苍白地从驾驶室里走下来,一言不发地一屁股坐在路旁一块石头上。 我走到他面前关切地问:“你的脸色白得真怕人,哪里不舒服了?” 他用颤抖的声音说:“先别问那么多,等我的腿抖停再说吧。现在这两条腿好象已经完全不属于我,我也完全无法控制它,不信你看,我不让它颤抖它偏不听。”说完,他指了指他的腿。 随着他的手看去,只见他一双腿正在微微的一阵一阵地颤抖着,就像在凛烈的寒风中被冻得发抖一样,刚才那一幕的确是够吓人的,现在回想起来还真有点可怕,那时那刻刚脱离险境,紧张的心情突然松驰下来,紧绷的神经还牵拉着肌肉,这一阵阵的颤抖可能就是不寒而慄吧。 我将拧开盖的水壶递过去,他接过水壶二话没说“咕噜、咕噜”猛灌几大口,然后“呼”的一声长长地吐出一口堵在心窝里的气,过了一会,他的脸色才逐渐恢复了常态。 他站起来说:“小周,你开机吧。刚才可能是太紧张,现在只觉得浑身发软,我想休息一会儿。” 太阳已落下了西山,火红的晚霞将天空映照得五彩缤纷,清凉的晚风习习吹来,将白天令人烦闷的酷热驱赶得无影无踪。雨后的群山显得格外的青翠,从高处放眼四看,山下的田野更显清净明亮,星罗棋布的村子上空升起了一股股炊烟,乳白色的炊烟随着晚风慢慢地飘荡在群山之间,就像是给美丽的仙女披上一条条洁白的哈达。 天慢慢地暗下来,眼前的美丽景色随着夜幕的降临变得越来越模糊,陆叔驾驶的推土机早已消失在视野之中,只听到发动机的轰鸣在寂静的山谷间发出巨大的回响。我驾驶着铲运机全速向山下奔去,在荒山野岭上落单让我心里产生出一种尽快赶上他们的想法。在“之”字型公路的一个拐弯处,有一条不算很陡的山梁与山下的公路相连接,如果驾机这里直通下去,我们将少走很长的一段冤枉路,并且还可以比陆叔他们早得多回到七工区。 我在山梁边刹住铲运机对正在闭眼休息的张立忠说:“张师傅,我们从这里抄近路下去,你认为怎么样。” 张立忠从驾驶室里伸出头去看了看山坡下的地形说:“可以呀,早上下去的时候我已经观察过这里的地形,坡度不算太陡,铲运机完全能开下去,当时心里也曾想到下来的时候就从这里开下去。我大略估算了一下,从这里直通下去要比走公路缩短一半的距离”。 他这样一说,我的心里反而不踏实了,连忙改口说:“算了,还是走公路保险。” 他说:“不会有问题的,比这里陡的坡我也曾驾机上过,下坡就更容易了。这样吧,我先下去探探路,你驾机跟在后面慢慢下去吧。”说完他跳下铲运机往山下走去。 既然张师傅打保票说可以,那一定是不会错的。我将右边的操纵杆用力往怀里一拉,右脚一踩刹车踏板,铲运机原地一个九十度的急转弯,机头离开公路直直地对准了山坡的前方,透过驾驶室挡风玻璃极目远眺,出现在眼前的不再是山川树木而是一片蓝天,我就像站在悬崖边沿上的一只正欲振翅高飞的小鸟,随时准备扑进广袤无穷的天空里。看着前而无遮无挡的天空,我的心突然产生出一种非常恐惧的感觉,一览无余的景色使我觉得缺少安全的保障,对于该不该从这里下去让我犹豫不决了。因为,毕竟这是一条从未有人驾机走过的路,没有前车之鉴,做为第一个胆敢尝试的人,心里总觉得没底。 张立忠在山坡下不断招手呼喊我开机下去,刚刚在我心头升起的那么一点点犹豫和恐惧的念头随着他的催促烟消云散了。我挂上挡一松刹车,只感到机头猛地一沉,铲运机离开了公路顺利地下到了山坡。山坡上长满了齐膝高的茅草,铲运机履带压在上面走起来还算比较平稳,总之感觉比走公路平稳得多了。就在我自鸣得意抄一条近路而沾沾自喜的时候,一件令我们始料不及的倒霉事降到了头上。 降临我们头上祸事的根源就是刚才一场瓢泼大雨,它将山坡上的草地完全浇透了,许多积聚在草层底部的雨水还来不及流走,现在草地被铲运机的履带一碾,草地表面的泥土被碾得稀巴烂,这些烂泥巴根本承受不起拖斗的重量,拖斗的四个轮子在烂泥地上突然往左横着滑下去,只顾两眼注视前方道路的我根本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事情,更谈不上要采取什么行动了。只听“砰”一声铁器撞击后发出的巨响,紧接着铲运机一阵猛烈的抖动,一个黑呼呼的东西突然出现在驾驶室左边的窗外,突然出现的东西将我着实地吓了一大跳,我被这突然发生的事情吓坏了,双脚自然而然地紧紧地踩着刹车踏板。拉住刹车将铲运机停下后一看,眼前的情景让我不知所措。只见铲运机与拖斗扭成一个90度的直角紧紧卡在一起,拖斗的两只前轮冲上了驾驶室左边的履带。(刚才将我吓了一大跳的东西原来是它们),驾驶室在车轮强大的冲击力撞击下凹了一大块,履带被连接拖斗的三角铁架死死卡住,铲运机根本无法动弹了。 已走下山坡很远的张立忠也被突然发出的响声所惊动,看到我像热锅上的蚂蚁那样围着机子转来转去,他高声喊道:“小周,发生了什么事?” “你快上来,铲运机被卡死了。”我用双手卷成一个喇叭筒的形状按在嘴上声嘶力竭地叫道。 他从我变了调的声音中听出了事情的严重性,三步并做二步急忙地跑上来。看着眼前这令人难堪的场面,他也想不出一个解决的办法,只能硬着头皮驾驶着铲运机向前、向后、左拐、右拐试图通过变换角度来摆脱尴尬的困境。但是履带与三角铁架卡得实在太紧了,任你怎样打方向铲运机的机头只是不停地左右摆动就是无法前进半步。每当履带一转动,一声比一声响的“呯、呯”铁器撞击声就急速发出,那种尖锐刺耳的声音任何人听到都会感觉得心惊胆战,试了几次见没有什么效果,张立忠只好停下机走出驾驶室,对着我期待和询问的目光,他无可奈何地耸耸肩膀摊开了双手。 西边天空最后一丝亮光消失了,虽然是夏季,但山区白天与黑夜的温差悬殊极大,夜晚山上的风很大,冰冷的寒气让我们感到有一种透骨般的麻痛,除了寒冷难挡之外,饥饿和疲劳也凑热闹似的找到头上来,在这三个捣蛋鬼的轮番骚扰下,我们疲软无力地躺在湿漉漉的草地上,两眼无精打采呆呆地瞪着天空谁也不做声。 夜幕降临了大地,几颗闪亮的星星和一环小小的月芽儿好像是怜惜我们这两个可怜虫,它们从遥远的天空上洒下一点点朦朦胧胧的微光,在微弱的星光下,这一片对我们来说十分陌生的山野还不至于完全浸没在茫茫的黑暗之中,多多少少让人心里留下几分拥抱光明的希望。 四周的山林、野地、草丛在惨白的星光映照下显得既深邃神秘又恐怖可怕,一些不知名的小虫吃饱喝足之后躲在舒适温暖的住所里哼起了动听的小夜曲。小虫们美妙的歌声与微风吹动树叶发出的沙沙声溶汇在一起,合奏成一曲舒情优美的大自然交响曲。这令人欲醉欲迷的音乐让饥寒交迫的我们暂时忘记了身临困境,也忘记了饥饿和寒冷。就在我们听得如痴如醉的时候,不远的山谷下突然传来几声猛兽捕捉猎物发出的吼叫声和被捕咬的动物垂死挣扎而发出的凄厉惨叫。这种突然冒出的不谐之音彻底地破坏了刚才还温馨迷人的氛围,同时也将我们拉回到尴尬的现实之中,我们不由自主地紧紧握住手中的半自动步枪,警惕地注视着依稀可辨的四周。 远处的山下传来了陆叔呼唤我们的声音,他一声连着一声的呼喊就像给频死的病人注入了一支强心剂,也像是落水垂死挣扎的人碰到了一根救命的木头。我们忘记了饥饿和疲劳,身下就像装有弹簧似的猛地蹦了起来,齐声答应着陆叔。陆叔带来了摆脱困境的转机,他简直就是救世主。有他在身边自然就有了依靠,心里就有了底。 陆叔拿着手电筒气喘吁吁地从山下爬上来,看到我们和铲运机那惨不忍睹的样子,他轻轻地叹了一声,然后用略带责备的口气教训我们:“你们呀,简直不知天高地厚,明摆在眼前一条好好的公路不走,偏要抄这一条连推土机都难走的路。这不,钻进了死胡同了吧!看来老天爷不给你们吃点苦头你们不知道马王爷有三只眼。上培训课的时候应该说到过在野外工作的注意事项吧。在野外工作要求细心、安全、注意观察地形地貌,特别是在不熟悉的地方,更应该眼观四方,千万不要轻举妄动。希望你们能通过今天这件事认真吸取教训,工作的经验是逐步积累的,同样的错误千万别犯第二次,否则更危险的事情还会降落到你们的头上,到那时后悔可就太晚了。” 从此以后,我将陆叔的这一段肺腑之言当做指导工作的座左铭,每一到处新工地未工作前首先到工地去考察一番地形地貌,然后才小心慎谨地投入工作。重视了安全,将安全放在做好工作的首要位置,就能尽可能地减少工作中不安全的因素,大大地减少了危险事情的发生。这一次事件的教训对我来说有极为深刻的,正因为有了这一次教训,在以后的工作中我再也没有发生过不安全的事故,因此说这一次的教训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听了陆叔的谆谆教导,我和张立忠都知错地低下头不敢出声,谁叫我们不遵守工作的规章制度,谁叫我们为了抄那么一点近路而走绝路。发生了这种难以收拾的局面,做为老师傅批评教训也是为我们好。 看见我俩知错认错的样子,陆叔也不再多说什么。他让我们将拖斗中的行李和其他的东西全部卸下来。再用二块大石头将拖斗的后轮顶住不让它移动。当这些工作准备完毕,他胸有成竹走上驾驶室打开车灯,两道雪亮的灯光将山坡上的夜幕劈开一个大口子,坡上的草草木木在灯光的照射下发出一片幽幽的绿光。陆叔不慌不忙地踩下离合器,然后挂档,松手刹,再将油门的把手一按到底,随着铲运机一阵阵的怒吼,机头猛地向左一拐再接着往前一冲,一阵猛烈的“噼哩叭啦”钢铁撞击声响过后,铲运机终于从困境中解脱出来。 陆叔在一处较为平坦的地方停下机对张立忠说:“小张,你小心点慢慢将机子开下去,下面有一段水沟将公路与山坡隔断,这道水沟铲运机是过不去的,我先下去将那里的路推平整。记住,千万要小心呀,别急。”说完话他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山坡下面的树丛里。 终于与陆叔他们在公路上汇合,转过山脚下最后一个急弯,对面山上工棚里微弱的灯光透过夜幕映入到我们眼中,那一闪一闪的红色亮光好象正在频频向我们伸出欢迎归来的热情之手。想到工棚中有香喷喷热乎乎的饭菜等着去享受,那一路绷得紧如弓弦般的心情终于松驰了来,早已十分饥饿的肚子也迫不及待“咕、咕、咕”地欢叫起来。 我用手抚mo着饿得贴到脊梁的肚皮说:“我的小老弟,别嘀嘀咕咕提抗议了,嘴巴比你还要急不可待呢,你没看到口水都流出来了吗?暂时忍耐一下好不好?马上就会有东西填给你。” 张立忠哈哈大笑着踢了我一脚:“别逗了好不好,一说有好东西填肚子,我这个草包肚子也跟起哄了。” 陆叔的推土机停在河边,周日红挥手向我们跑来,嘴里不知高喊着什么,张立忠停下铲运机减小油门伸出头问道:“小周,发生了什么事?” 她哭丧着脸说:“刚才那一场大雨引起山洪暴发,河水又急又深过不去,陆叔叫你们找处别太靠近河岸的地方将铲运机停好,等洪水退了再过河吧。” 按照陆叔的吩咐找地方停好铲运机,隆隆的机声一消失,随之传入耳朵的是一阵阵“哗啦啦”的水流声。那响声就像千万匹马在奋蹄奔腾,也好象是从天上传来的一声声连绵不断的惊雷。如果不是周日红说山洪暴发思想早有准备的话,无论如何是想象不到水流的声音会如此的惊心骇俗。走到河边,水流的声音变得“隆隆”巨响,一切声音都被水声淹盖了,就连我们面对面讲话也必须大喊大叫才能听清楚对方在说什么。借着天空中微弱的月光,只见原来那条清澈透底深不盈尺的温驯小溪已变成了一条混浊湍急波涛汹涌的大河。暴风骤雨虽说已经过去了几个小时,但它的余威正变为山洪肆无忌惮地发着淫威。看着还在上涨的河水,至少这种迹象向我们表明,在短时间内洪水还没有退下去的可能。眼前的情景使我觉得两条腿犹如灌满了铅似的重如千斤,我浑身无力脚下一软顺势坐在了身边的一块石头上。 就在我们深深地陷在这欲进无路,欲退不能的两难窘境的时候,河对岸那条通往那赖村的小路上亮起了几点摆摆晃晃的火把光,时间不长,那几支火把来到了河边,一个洪亮有力的声音喊道:“喂,请问你们是什么人?” 陆叔高声应道:“我们是机械大队的工人,刚从桐棉过来,被洪水困在河边无法过去,你们是谁呀?” 刚才喊话的人用夹带着壮语方言不太纯正的粤话答道:“我们是那赖村的人,刚才看到你们的车从山上下来,知道一定无法过河,请耐心等一会,我们过河接你们。” 几分钟之后,借着火把的亮光我们看到有几个黑影在河里慢慢地蠕动,到近一看,原来是他们每人手拄一根棍子在齐腰深的洪水中艰难地向我们走来。你要知道,在如此湍急的河水中行走,如果没有过人的胆识和坚强的毅力是根本不敢冒险涉水过河的。 他们过来之后顾不上休息,与陆叔略为商量之后就带领我们过河,二个村民每人用一只手紧紧地拖住我的左右胳膊,另一只手拄紧棍子,领着我一步一探地走入河里。河里的水很冷也很湍急,虽然我被两个人牢牢地夹在中间,但在端急的河水冲击下,两条脚根本无法站稳,整个人就象一块浮力很强的木头随着水流的方法飘浮了起来,两个村民费了很大的劲才将我拉扯住。我的两条胳膊被他们抓得很痛很痛,但又不敢叫喊,万一他们分心一松手我肯定会葬身于滚滚的洪流中。 村民安慰我说:“有我们拉着你别怕,你将后背对着水流的方向先稳住身体,再试着慢慢地探步横着往前走。要记住一点,走的时候不要将脚抬起来,要擦着地面行走,因为单靠一只脚很难抵挡湍急的水流冲击,身体失去平衡就很难行走了。” 按照他们教的办法试着走了两步,果然挺有效的。人一站稳,心里自然不再象刚下河的时候那么慌乱,村民走得也轻松了许多,拉扯我的手无形中也不再用那么大的力气。到了河的中央,水流的冲击力非常的大,它狂怒咆哮地疯狂冲撞着我们,恨不得一下子将不把它的淫威放在眼里的人冲倒、埋葬。我在勇敢的村民带领下,紧紧地咬着牙关,背对狂怒奔腾的水流,迈着坚定沉稳的步伐一步一挪地走过了令人望而生畏的急流。 当我们踏上河岸坚实的河滩,我情不自禁地高高举起了双手,激动万分地一次又一次振臂高呼:“胜利了,我们胜利了。” 村民们来来回回过了好几次,花了差不多大半个小时才将几个人平安地带过了河,我紧紧地握住那些勇敢的村民粗壮有力的手连声说:“谢谢您们的帮助,真是太感谢您们了!” 由于太激动了,心里想说的话语有千千万万,但张开嘴却老是重复着上面那几句话。虽然在黝黑的夜晚无法看清每一个村民纯朴的脸,但他们助人为乐,勇敢热情的精神我永远牢记在心坎里。 听了我发自肺腑的感谢之语,拉我过河的人连连摆手说:“别说谢不谢的话,你们从舒适繁华的大城市来到我们这个穷山僻壤的地方工作,在这里遇上一点小困难帮一下也是应该的。时候也不早了,快回去洗个澡换上干衣服,当心着凉生病影响工作。”说完这番话,他与几个村民打声招呼,对我们道声“再见”,几个人转身走回村子。 几句平平淡淡的话语说得我心里热呼呼的,帮人一把扶困一时对他们来说可能只不过是平时常常碰到的一桩小事,但对我来说却是受人恩典的一件大事,这件事让我终生难忘永记心头。看着纯朴勇敢的村民矫健敏捷的身影消失在竹林的深处,我情不自禁地流下了感激的泪水。 http://www.cmfu.com 起点中文网www.cmfu.com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正文 第七章 那赖河水知我心 诗曰:那赖山风透心凉,空谷幽涧鸟绝唱。 孤单只影凄惨日,手捧河水洗愁肠。 几个人浑身湿漉漉疲惫不堪地慢腾腾走回工棚,半路上遇到韦副队长与覃秀文正急匆匆从山上打着手电筒走下来,看到我们几个人喜出望外迎了上来。 韦副队长说:“天黑前就看到河水暴涨,考虑到安全的问题,估计你们一时半刻也过不来,刚吃了饭准备到河边接你们,没想到这么快就安全过来了。” 陆叔将那赖村长带人将我们接过河的事向韦副队长说了,还将一路上所发生的事简单地说了一遍。当时真怕他将我与张立忠自作主张从山坡上冒险下来的事给捅出来,这种事让韦副队长知道了一场严厉批评是少不了的,弄不好还会被当成反面材料在大会小会上时时提起呢。没想到陆叔对那事只字不提,自然而然地将是将那段事给瞒过没说。我与张立忠感激地看着他,他也明白我们的意思,只是暗暗地摆摆手,就象在说没事请放心。 覃秀文说:“村民们真好,纯朴而乐于助人,贫困而不媚俗,这样的精神真值得城市里的人好好学习。” 韦副队长说:“他们冒着生命危险过河接人,明天我一定要到村里向他们当面说声感谢的话。时间已晚山里寒气袭人,辛苦了一天也够累的,快回家洗个热水澡,着凉生病就麻烦了。” 覃秀文早就为我们烧好了洗澡的热水,饭菜也在锅里热着。洗过澡吃了热腾腾的饭,经过一天的折腾实在是太累了,躺倒在床上眼睛就再也难以睁开。一觉睡到第二天日上中天,梦乡中被韦副队长叫醒。 他催着我说:“小周快起来,看到你睡得那么香真的很不忍心叫你起来,可有一件事又非让你与我一起去办,眼看时候不早只好打扰你的美梦了。” 听说有任务要我去做,我揉揉眼睛爬了起来问韦副队长:“队长,有什么任务,我睡了那么久也该起来了。” 韦副队长说:“先去去洗脸吃点东西,一会与我去一趟那赖村,我要亲自代表机械大队全体同志向昨晚冒着生命危险接你们过河的村民们当面道谢。要不是他们的勇敢和无畏,说不定你们要在河那边当一夜山大王,喂喂那赖河边的大蚊子。” 在工棚边上的小溪里草草刷牙洗脸,将留给我的稀饭三口二口吃完后,我对韦副队长说:“队长咱们走吧,昨晚我就想过要跟着你去村子里向他们道谢的,昨晚人家冒着那么大的风险接我们过河,而我却连他们的长相都没看清楚,正好籍此机会去认识认识这些好心人。” 走过食堂的时候,韦副队长吩咐总务拿出几扎面条和二斤油渣(所谓的油渣就是炼油厂用猪肥膘肉和大板油烤烘榨干油后的剩余残渣。你可别小看那些不起眼的东西,在食品供应规划化的年代这种东西还是热门货,机械大队领导通过自治区党委的批条好不容易才得到一些,数量也不多,每个工区的机械队时不时可分配到一些。在“0七八五工程”它可算是上等的菜肴,工人们也只能隔十天半月才能吃上一次,民工根本就没条件吃上它)。 穿过山脚下的竹林来到村边,昨晚那条汹涌彭湃狂傲不羁的那赖河已完全恢复成原来温驯文雅的安静面貌,只不过在两岸上依然能看到山洪肆虐后留下的满疮痍的痕迹。 壮族是这个边远小山村世代居住的主人,他们所居住的房子具有非常奇特和充满浓郁色彩的少数民族特色。建房子用的材料都是十万大山中伸手可取的杉木、竹子、茅草之类,每幢房子一般都是上下两层,大都依山旁水而建。房子的底层用来圈养各种家禽牲畜,如牛、羊、猪、马之类的牲畜,楼上才是人们居住、生活、娱乐的活动场所。每家每户的二楼前面都用木头搭建有一个很大的晒台,主要是用来晾晒各种物品和收获后的粮食、山货之类,同是也是招待客人、亲朋好友聚会娱乐谈天说地的好地方。上楼唯一的通道是在一根大腿般粗的木头左右两侧钉上几块巴掌大的木块做为脚踏的地方,然后竖靠在晒台的一侧做为梯子。他们从小就走惯了这种奇特的梯子,所以无论男女老少,上下的时候连看都不用看就可以健步如飞如履平地。我们这些外地人要上下他们的楼房就有点狼狈了,无论上或下都必须用两手紧紧地抱住那根大木头,就象猴子爬树那样才敢上下,那个样子真的让人看了既觉得滑稽又感到好笑。 我跟着韦副队长穿行在这个山青水秀环境优雅的小山村里,村子不大,几十间茅屋星星落落散布在竹林里,显得既悠静又清雅,村子里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影,只有几群鸡鸭在觅食嘻戏。 韦副队长告诉我:“这里的壮族人民非常的勤劳和勇敢,平常除了耕种少量的水田之外,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到大山里耕种玉米和木薯等旱地作物。农闲的时候也三五结伙到深山老林里张网下夹子捕捉鸟类和野猪、黄猄之类的动物,他们虽然在极度贫困的水平边沿生活和劳作,但这里的人们却民风纯朴、忠厚老实,平时家中没人也门庭洞开,对于那些都市人之中常见的偷盗、诈骗行为他们视之为是对人格极大的侮辱,就是冻死饿死也决不会伸手去做。他们都习惯生活于这种夜不闭户、路不拾遗的安定环境之中。” 听了韦副队长的解说,我才弄清楚为何明明看到家家门户洞开,村中却静静悄悄的难见一个人影的原因。这里良好的社会风气,忠厚纯朴的人们使得建房时造就的大门成为了虚设之物,大门最有用的功能恐怕就是冬天关闭起来挡挡凛冽寒冷的北风吧。 走到村子的中央,韦副队长在一间破旧的木楼前停住了脚步,仰头朝楼上喊道:“陈队长在家吗?” “是谁呀?”随着应声从木楼里走出一个中等身材,皮肤黝黑,体格壮实的中年汉子。 一见到他的面我就认出,正是他昨晚带领村民将我们接过河的。我连忙对韦副队长说:“就是他接我们过河的。” 他一看清是我们就笑着说:“哎呀呀,原来是韦副队长,真是稀客呀稀客,快请上来坐。今早刚起床就看到满天的彩霞,还有两只喜鹊落在屋前的竹梢头不停地唱歌,婆娘说今天肯定有客人来,叫我不要出门在家等着。对她的话我还将信将疑的,现在你们的来到正应了婆娘的话。” 韦副队长接过我手中的物品“登、登、登”几下就沿着独木梯登上了楼。我上楼的样子就象刚才向大家描述那样。踩在颤抖着的独木楼梯上根本不敢直起腰来,只能像只懒猴那样慢慢地往上爬。陈队长看到我那副狼狈的和害怕的样子,连忙伸出手将我拉了上去。 韦副队长与陈队长握着手说:“陈队长,今天我们特地来向你道谢,昨晚要不是你们鼎力相助,我们的队员必定要在河边当山大王了。”说到这里他指了指我:“这位是小周,前天刚从南宁来的,昨晚你们接过河的就是他。” 我上前一步与陈队长伸过来的手紧紧地握在一起,用充满感激万分的语气说:“陈队长,昨晚洪水那么大,水深流急让人望而生畏。而你们却冒着生命危险伸出援助的手将我们接过来,我真不知该说什么感激的话才好。” 他连连摆手说:“韦副队长和小周,你们就别对我说什么客气话了。无论是谁来到这里都是客人,碰到昨晚的事村里随便哪个知道了都会帮助的。助人为乐,帮人解忧是壮族人民的传统品德,我们也是这样教育孩子们的。你们出门在外,如果以后在这里碰到有什么难以解决的困难,请尽管吩咐,我们一定会尽力为你们解决。” 韦副队长将带来的东西递过去说:“这是从南宁带来的面条和油渣,我们在这里工作与生活,能吃到最好的东西就是这两样了,现在请你把这些东西代我们送给昨晚帮助接人过河的同志,就说是机械大队全体人员的一点小小的心意吧。” 陈队长哪里肯收,只是一个劲地说道:“韦副队长,你这样说真的很见外了,你也是壮族人,应该知道壮族人民待人接物的风俗习惯,施恩不望报嘛。再说昨晚那么一点小事,哪能说得上是施恩两字,只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快别说谢的话。” 我接过话题说:“陈队长,不知你听说过没有,汉族也有一句名言,“受人滴水之恩,当涌泉以报之”,昨晚你们不顾生命危险对我们施以援手,这总比滴水之恩为重吧,如果我们不表达出心里对你们的敬意,我们心里永远都不会舒服的。” 韦副队长也说:“我虽然也是壮族人,但现在代表的是机械大队的全体人员。你要是不将这些东西收下,就是怪我们送的礼物太轻了,就是瞧不起我们。你说是不是?” 听了韦副队长的这一番话,陈队长只好接过了东西说:“哎呀,韦副队长,你这样一说就是却之不恭了。我一定将东西送到他们手里,也将你们的诚心和敬意转告他们知道,同时也代表他们对你们说一声谢谢。” 他转身朝屋里喊道:“老婆,快出来斟茶,再准备一些酒菜,我要和远方的客人痛痛快快地喝几杯。” 陈队长从屋檐下搬来两个木墩让我们在晒台上坐下来,他老婆搬来一张矮矮的小木桌放在晒台中间,然后给每人斟上了一大碗自制的茶。 这里的人们都习惯喝一种采自深山的寄生茶,这种茶叶子很大,泡出来的茶水呈深褐色,刚进嘴觉得很苦,不久嘴里又觉得很甘甜很清香,有一种令人很舒服的感觉。我们边喝茶边聊天,时间不长,陈队长的老婆摆下了几个菜。这些菜都是山区农家里常有的,充满了山野风味和特色,它们是:炒花生、炒鸡蛋、酸笋木耳炒腊野猪肉,还有一大葫芦酒。 陈队长拔出葫芦塞子“嘟嘟嘟”地给每个人都倒了一碗酒,然后举起碗说:“来、来、来,我敬远方的客人一碗酒,祝你们身体健康,工作顺利。” 平时从不喝酒的我看着眼前这一大碗酒手足无措了,也不知是喝还是不喝。韦副队长看出了我的心思,他举起碗与陈队长碰了一下对我说:“小周,来,举起碗。陈队长的一番好意我们心领了,我们也祝陈队长一家平平安安,日子过得红红火火。你平时虽然不喝酒,但来到了陈队长的家里你能喝多少就喝多少吧,千万不能让主人失望哦。” 听了韦副队长帮我解围的一番话,我笑着端起酒碗与陈队长举过来的碗“砰”的碰了碰说:“多谢陈队长的热情款待,也多谢队长的热情帮助,我虽然不会喝酒,但在这里我想借花献佛,借这碗酒敬你一杯,祝你们一家平安幸福生活快乐。你们的帮助和美我们永远不会忘记。” 陈队长说:“壮家的习俗是喝酒必须一醉方休,今天你们是我家的客人,如果你们不开怀畅饮的话,就是怪我这个当主人的招待不周,我的心会很不好受的。如果你们喝酒喝得越多就越证明你们看得起我,我的心会感到特别高兴,好了,不再多说,你们也别与我客气,我先干为敬。”说完他一口气将那碗酒喝了个底朝天。 韦副队长说:“陈队长的感情厚意我们心领了,这酒嘛我一定奉陪你开怀畅饮。至于小周,他的酒量比茶杯底还要浅,就让他在旁边给我们助助酒兴吧,你认为怎样?” 陈队长说:“既然你那么护着小周我还能怎样?你要是不与我酣畅淋漓地喝过够可不能走。来吧,先干了这一碗。” 韦副队长也一口气将酒喝完,然后伸出大手一擦嘴巴说:“痛快呀痛快,酒逢知已千杯少,今天一定与你奉陪到底,放怀畅饮痛痛快快地喝。” 陈队长将碗又倒满了酒,随后你敬我一匙羹我敬你一匙羹也互相喝了起来,喝到高兴处还大呼小叫猜起了拳。我在旁边有滋有味品尝着美味可口的菜肴,看着他俩喝酒那种痛快豪爽的样子,真令我佩服和惊叹,壮族人民用这种奇特和热情的待客方式来招待客人,在我生平之中还是第一次看到。 也许是酒肉的香味引诱吧,一条黄黑相间的母狗带着三条小狗从屋里跑出来。我从小就喜欢喂养小狗小鸟之类的动物,看到那几条圆滚滚胖嘟嘟憨态可掬的小狗,就夹了几块炒鸡蛋喂它们,小狗们有香喷喷的东西吃也不怕生,一会就与我成了好朋友,它们围着我转来转去打打闹闹的抢东西吃,那样子真是可爱之极。 陈队长看到我那么喜欢小狗,就对我说:“这几条小狗已经可以自己吃东西了,要是你喜欢的话就挑一条回去吧。” 听到他这样说真让我喜出望外,可是随便要人家的小狗又不好意思,只好抬头笑嘻嘻地望着韦副队长。 韦副队长看到我那副欲说要又不敢说的样子,就对我说:“你真是个鬼精灵,心里想要就明说好了,看着我干什么?还不赶快谢谢陈队长。” 一听韦副队长批准可以要,我连忙抱起一条黄褐色的小狗连声说:“谢谢陈队长,谢谢陈队长。” 看到我那副如获宝贝的高兴样,他俩一齐哈哈大笑起来。这一顿酒他们一直喝到太阳就要下山了才停杯,当我们告辞的时候陈队长醉得连站都站不起来了,他趴在小桌上摇头摆手说:“韦、韦、韦队长,小、小周,你们慢走,我就不送了。韦队长,我和你喝酒觉得特别痛快,像你这样豪爽、痛快的酒友真是太难找了,有机会让我们再痛痛快快地喝一回。” 韦副队长虽然走起路来东倒西歪的,但说话的口齿还算清晰,他对陈队长说:“真要衷心谢谢你和大嫂的热情款待,我是一个闻到酒香就不愿挪步的人,只要你有酒和高兴,我随时都愿意奉陪你。” 当我抱起小狗胆战心惊地慢慢爬下木楼的时候,陈队长在上面大声喊道:“老婆,快来帮韦队长倒满酒,他的碗都空了怎么不给倒满?你想让客人看我的笑话吗?” 听到他大呼小叫的喊话,我和韦副队长禁不住掩口而笑。在回去的路上,韦副队长告诉我:“桐棉公社一带山高路窄,交通十分闭塞,平时人们赶集运货全靠肩挑马驮,采集到的各种名贵药材和大量的农副产品根本无法外运。大山里的东西虽多,但无法运出去交易,很多东西在城市里还是抢手货,人们想买都难以买到,而且价钱不菲,而在这里只能算是一堆废物,眼巴巴的望着沤烂在山里一文不值。因此,这里的农民们只能空守着一座座宝山而过着贫穷落后的生活。平时他们赖以充饥的大多是红薯和木薯之类的东西,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难得有一餐饱饭吃。但是贫穷归贫穷,热情好客却是壮族人民的传统美德,每逢家里来客人,他们都要想尽一切办法筹措一桌酒菜来招待,要是自己家里一时无法弄到下酒的好东西,哪怕是借也必须办到。如果不能让客人酒足饭饱惬意而归的话,做主人的就会觉得丢尽了面子,在众人面前连头也不敢抬起来。反过来,如果来访的客人不开怀畅饮,甚至推三推四不端酒碗的话,就会被认为是客人不尊重他的深情厚意,也就是说你不给他们面子,瞧不起他们,以后他们永远不会理睬你。壮族人民是勤劳勇敢、热情纯朴的人民,这里的大山大岭到处都隐藏着宝贵的物质资源,虽然现在他们还生活在穷困的生活之中,随着修建公路以后的开通,在不久的将来他们会过上幸福富裕的好日子的。” 那条可爱的小黄狗一直温驯地静静躺在我的怀里,只是睁大两只眼睛好奇地打量着陌生的四周。它长了这么大恐怕还是第一次离开母亲,第一次离开那小小的木楼。小木楼外面的世界对它来说既是陌生的,也是好奇的,更多的是充满了神秘的色彩。 正在工棚门前吃饭的几个女孩子看到我喜气洋洋的抱着一条可爱的小黄狗回来,高兴得“呜啦”一下就围了上来,这个伸手摸摸,那个伸手逗逗,覃秀文更是不由分说强行硬夺地一把将小狗抢了过去爱不释手地抚弄起来。毛绒绒的小狗像玩具一样在她们手中传来传去,任凭好话说了一大堆就是不愿将它交还给我,最后她们还有点厚颜无耻地提出了一个十分无理的要求,要我忍痛割爱将小狗转给她们抚养。这样荒唐的要求我当然不会满足她们的,我好说歹说再三声明这条小狗属于大家共同拥有,平时由我来对它进行训练。得到了我肯定的保证,她们才依依不舍地将小狗交还到我手里。 从此之后,这条可爱小黄狗就像是一个被母亲万般娇宠的孩子,每天早上天刚亮覃秀文就准时将女孩子们集资托采购员从县城购买回来的奶粉冲好端到房前喂它。空闲的时候将它抱回房间里陪她们玩耍,还经常帮它洗澡、洒香水、捉蚤子、喂糖果饼干等等。小狗见到她们比见到我不知要亲热多少倍,整天就知道围着她们的影子转,那个幸福陶醉的样子真让我妒忌和羡慕死了。我经常与女孩子们开玩笑说我宁愿当一条小狗,整天躺在温柔舒服的梦乡里多幸福呀,短短的几天时间,小黄狗就与我们这个小团体融汇成一体,它的到来给我们这帮不甘寂寞的年轻人带来不少的欢乐。 工地的生活是枯燥无味的,在荒凉的十万大山深处生活更显得无所事事,只有打打扑克,下下象棋能称为娱乐活动。唯一能与外界沟通及时知道社会信息的是韦副队长的一台半导体收音机,每到播放新闻的时间,人们都围在收音机旁侧耳而听,一些轻音乐和抒情的歌曲节目成为调节我们枯燥生活的润滑剂,那些过期很久的报纸和书刊杂志被人们翻得破烂不堪还舍不得丢弃,没事可做的时候就找来翻翻看看,以此来打发那长长的无聊的时光。 小黄狗与我们混熟之后,女孩子们就紧锣密鼓地张罗着要给它起个好听的名字。我首先提议给它起个具有代表勇敢、威猛象征的名字,就叫它“阿虎”吧,谁知话刚出口就被谢南生和陈玉明否决掉。 谢南生不屑一顾在说:“老弟呀,你怎么连起个名字的常识都没有?让大家评评理,这么听话,温柔可爱的一条小狗,怎么能与那种凶巴巴、残忍而又恐怖的动物联系起来呀。我看就叫它“小黄”或“小花”好不好?” 陈玉明和周日红马上赞成地拍掌称好,这一回轮到我不同意了,我说:“还说我没有知识,看来你的水平也好不了多少。想来大家都清楚,它长大之后肯定会是一条威风凛凛、勇猛雄壮的狗,而你一出口叫它“小花”真让人别扭和可笑,听的人恐怕也会满身都起鸡皮疙瘩,这么女性化的名字用在一条威风凛凛的公狗身上,你不觉得对它有点委屈和侮辱吗?” 大家听了我的辩解全都掩口而笑,谢南生为小狗起的名字自然也没能通过。一直默不作声的覃秀文说:“你们也别争了,我想到了一个名字,不知你们同不同意?” 我说:“覃班长,你还没说叫什么,我们怎么同意呀。讲出来听听再商量吧。” 她抱着小狗说:“大家看,以这条小狗的相貌来说,它这两只竖起的耳朵比例好象比其它狗的大很多,让人一看觉得特别的醒目,有一种凛凛生威、雄壮威武的感觉。我想就以它的这种特别的象征给它取一个名字,就叫它“大耳朵”好不好?” 覃秀文的话音刚落,我们都拍掌叫好,望物生义信手拈来,“大耳朵”这个名字既不落俗套又朗朗上口,这样的名字真亏她想得出来,小黄狗从此有了一个好名字。 大耳朵在姑娘们的精神心喂养下长得很快,当它稍为懂事一点以后,我参照以前从书本中看到的关于怎样喂养和驯练军犬的方法并结合工地的实际情况认真地驯练它。大耳朵很聪明也很勇敢,时间不长就学会和掌握了我教给它的坐、立、卧、走、握手、追逐、扑咬等等动作。 那赖村的村民看到聪明、漂亮、懂事、勇敢的大耳朵整天跟着我们这一群年轻人上班、打猎、钓鱼,羡慕极了。他们告诉我们,凭他们养狗驯狗的经验,只要多一点带它上山锻炼,通过逐渐积累经验和出战,大耳朵以后肯定会成为一条十分优秀的猎狗。有一个中年人甚至向我们提出一个难以接受的要求,想用一条三十多斤重的成年大狗交换大耳朵,这个可笑的要求自然被我们一口拒绝了。大耳朵陪伴我们在边境线一带整整度过了八个月的光荫,它与我们融洽地相处,朝夕与共的生活,同甘共苦的厮守,自然而然在无形之中成为了我们这个小集体中不可或缺的一员,它给我们枯燥的生活带来了无穷无尽的乐趣。特别是当我处于最孤单、最寂寞的那段时光,正是有它与我在一起相依为命,才使我从烦闷与忧愁之中获得了解脱。 那赖七工区的生活十分的艰苦,食品的供应特别的匮乏,基本上没有新鲜疏菜与肉类供给。平时只能靠从南宁拉来一些可以长期保存的瓜类、薯类、萝卜干、咸头菜、黄豆等。山区的空气比较潮湿,时间不长瓜薯类会发霉腐烂,坏的那一段会流出黄黄的臭水。就是到了这种程度的瓜薯还舍不得丢弃,将烂掉的那一段切掉,余下的照样煮来吃。这种瓜薯煮后往往有一股很浓的酒味或酸味,虽然让人难以下咽总比没有强。每逢遇到下大雨的天气总会造成公路塌方,交通往往会受阻几天,日常生活用品供应不上的时候连这样的菜肴也吃不到。好几次瓜果干菜都吃光了,大家只能用盐水泡饭吃。食油是定量供应,每人每月四两。肉类一个月供应两次,每次二两三两不等,就是这二次肉还不一定能保证有呢,每当有肉吃的那天大家都会特别的高兴,早早到厨房等着总务将肉分配到各人的饭碗里。 从小我就喜欢钓鱼,那赖河的河水虽然不深,看情形鱼不会少。听说当地壮族人民是不吃鱼的,这一点我没有考究过不知是真是假,但是没看到过当地人钓鱼却是真的。我向周日红讨来了一枚缝衣针和线,将线搓成一条长长的小绳子;再用火将缝衣针烧红弯成鱼钩状,重新淬火后就成了一枚锋利的鱼钩,只是在鱼钩嘴处缺少倒刺常会跑鱼,将就着也可用;到山上砍回一根头大梢小的筋竹,绑上小绳鱼钩,用一块牙膏皮做个坠子,再将一小段干燥的芒草做成七星浮子,一副钓鱼竿做成了。到地里挖几条蚯蚓,去到那赖河边找个迥水弯挂饵、抛线,二、三分钟时间,一条土名叫“沙钻”的无鳞鱼就上了钩。河里的鱼真不少,有虾、蟹、鲶、鲇、鲤、鲫、鳝等。可能是平时没人钓的缘故,鱼特别容易上钩,时间不长就钓上了二、三斤鱼,当我满载着胜利的果实而归时,大家高兴得不得了。自此,每当空闲人们就常到河边钓钓鱼,一可消磨时光陶冶性情,二可改善生活补充营养,真可谓一举两得。 在这种艰苦环境里工作和生活的日子虽然枯燥无味,但也有让男人们高兴和快乐的事情,那就是利用工余时间上山打猎下河钓鱼,时不时也可在山中挖到一些野淮山和采到些嫩嫩的野菜,这样既可以改善自己的生活也松弛了自己工作的紧张情绪。女孩子们将大多数的空余时间花在了打毛线上,兴致来了也会扛起枪跟着进入深山老林去打猎,也学会在河里放线钩鱼。说句老实话,有女孩子们在身边陪伴着,行走在深山野岭里也不会让人感觉寂寞无聊和劳累,倒让我们觉得日子过得快乐充实,暂时可以将艰苦的生活和难熬的时光抛在九霄云外。 “孤独”是什么滋味恐怕很少有人能够说得清楚,能够亲身经历和感受到孤独滋味的人更是少之又少,我不幸成为了那少之又少群体中的一员。 统治世间万物的人类应属于喜欢群居生活的高等级动物,经过数百万年风雨的洗礼和大自然界优存劣汰的逐渐进化,人与其它动物最大的差异在于能够灵活地运用头脑去思索、去分析、去解决问题,并根据实际的需要创造出各种各样适合生活和工作必须使用的工具。当在生活和工作中遇到各种困难或挫折的时候,大家能够同心协力、互相帮助、互相鼓励,充分地利用集体的智慧一起摆脱困境,共创美好的生活。如果遇到高兴的事,大家会一起欢呼雀跃举杯同庆,共享幸福的美好时刻。如果碰到伤心悲哀令人心痛的事,大家会一同流泪,一起为你分担痛苦。有感情也是人与动物之间最大的差别。 亲爱的读者,当你一个人孤单只影地生活在远离嚣喧人间的地方,当在工作中遇到困难而没有人为你出谋献策的时候,甚至当你感到心情万分苦闷想找一个人诉说但身边却连个人影都没有的时候,你能若无其事地泰然处之安心地生活和工作吗?你恐怕永远都想象不出孤独的生活是怎样的寂寞和可怕。我在七工区工作了两个多月后,就遇上了一次使人铭心刻骨,永生难忘的这种日子。 中越关系正在日趋紧张,两国大量的军队在边境沿线频繁地调动和集结,战争的威胁正在无声无息地逐渐向我们逼近。为了打赢一场无法避免的战争,我国军队加紧时间日夜向边境各要塞移动。因此,“O七八五工程”这条边境运输的大动脉就显得特别的繁忙了。由于有的地方还未能完工,机械化大部队的行动受到了极大的限制,这种现象对军队按时部署极为不利。为了早日实现工程的全线贯通,工程指挥部命令在七工区工作的民工以及机械大队工作人员全部转移到十几公里之外的九工区新工地。前往新工地的道路还未修通,推土机还可以勉强通行,铲运机就无法通过了。因此,我与张立忠师徒两个人只能无奈地留在了七工区。 欲语说:“军令如山倒”,指挥部的命令一到,该走的工作人员说走就走。那天早上我去上班之前还与同事们在一起有说有笑热热闹闹地吃着早餐,中午张立忠到工地换班时告诉我五队全体工作人员和所有的机械设备已转移往新工地。 下班回到住处,只见偌大的一排工棚空空荡荡,只有大耳朵孤独一个静静地趴在门前。看见我回来了,它一溜烟跑到面前摇头摆尾地哼哼乱叫,那副可怜的样子真让人心酸。我与大耳朵默默地坐在工棚前看着山脚下缓缓流逝的那赖河水,耳边只有风吹茅草发出的“沙沙”声。在那一瞬间,我深深地体会到孤独是多么的可怕。它就象一个无声无息的可怕幽灵,用一双无形的魔爪紧紧地捉住了我的心。我的眼泪就象开了闸的河水,无法控制地顺着脸庞汩汩而流。我情不自禁地放开喉咙大声地喊叫,以籍此来冲淡孤独和空虚对内心情感世界的紧紧压抑。 我没有吃饭,因为根本就感觉不到肚子饿,心里只有一种无法叙说的痛苦感受。触景生情,无限惆怅油然而生。我拿起笔作了首诗,它真实地反映出当时在我心灵深处无奈而又痛苦的呼唤,诗名就叫:我坐在那赖河边呼叫 我坐在那赖河边呼叫 其一 我坐在那赖河边放声痛哭, 半天之前还能感受到温暖和幸福。 转瞬人物两空只剩两师徒, 唯有让自己的眼泪来安慰心灵的痛苦。 其二 我坐在那赖河边大声呼叫, 群山的回声象幸灾乐祸窃窃偷笑。 失去了朋友的孤独和空虚, 永远让人难以忘却心头曾被乌云缠绕。 耳听空山鸟语,眼前人迹俱无,自从同志们转移到新工地之后,我和张立忠孤独无援地在七工区工作和生活。当其中一个人出去工作后,剩下在家的那一个人就会觉得时间非常非常的漫长,有时实在耐不住寂寞就到工地相伴着一起工作,这样也能稍为减轻一下寂寞孤独而带来的心理压力。 我们还特别害怕太阳下山,因为天一黑下来,就意味着无所事事的我们必须早早地钻进被窝。黑夜是漫长的,寂寞的夜晚将我们带进到一个犹如与世隔绝的星球,只有屋后山上那些出来觅食的野兽时不时发出几声令人毛骨悚然的恐怖吼叫和一些不知名的小虫子发出“唧、唧”的歌唱声,才证明我们是生活在一个充满生命的世界上。 我还作了《梅花引》一词,将当时孤单寂寞的真实生活在词句中体现。词中的一字一句入木三分地刻划出我们那时空虚无助的心情,也代表了我与张立忠两人独自在那赖七工区留守的万般无奈。词曰: 杜宇声声吐血啼,是伤悲?是哭泣?死别生离,最是苦楚事。孤灯影人独在壁,孤伶伶,冷清清,空叹息。落日树斜晚风起,竹影间,河岸堤。寻寻觅觅,不再见,战友身姿。漠漠黄昏,触景萌情意。道是男儿头难低,相思泪,腮边挂,倍添凄。 在寂寞和无聊之中苦苦地熬过了一个星期,第八天下班吃过中午饭之后,我的心里不知为何突然冒出一个想到新工地去探望覃秀文她们的强烈yu望。这个yu望来得非常的突然和非常的强烈,我根本无法抑制和指挥自己的头脑。说走就走,给张立忠留下一张到新工地探望同事们的字条,然后背起冲锋枪并随手将一把七、八寸长的锋利尖刀插在后腰皮带上就迈开大步顺着推土机履带的压痕朝新工地走去。 大耳朵虽然是一条狗,但好象心有灵犀地知道我要去见覃秀文她们似的,蹦蹦跳跳地从后面追了上来,无论我怎么驱赶它就是不愿回去,它两只眼睛流露出好象乞求的神态说:“我的好主人,带我一起去看看她们吧。这几天我常常独自一个趴在门前,没有人与我嬉戏打闹,差不多都要闷死了,现在你要去探望她们,总该也让我分享一下那即将到来的幸福和欢乐时光吧。” 看着它那副死皮赖脸可怜巴巴的样子,想想独自一人要走十几公里的荒山野岭,大耳朵虽然是一条半大的小狗,好歹也算得上是个伴呀,万一遇上什么野兽袭击。有大耳朵在身边总可以给我提个醒,让我有所防范。想到这我向它挥挥手说:“你真聪明呀,既然你也想去就去吧,快乐的时光应该是大家分享的。” 话音刚落,大耳朵高兴地摇头摆尾一溜烟跑到了前面。它可能也感觉到不用太久就可以见到另外几个主人了,所以沿途都显得特别的兴奋,一路上在我身前身后窜来窜去象催着快点走,每到一处岔路口它总会蹲在那里等着,好似怕我会走错路似的。 登上高山走在弯弯曲曲的羊肠小路上,心情别提有多舒畅了,几天来压在心头的苦闷随着怡人的山风一扫而去。沿途只感觉得处处都是旖ni秀丽的风光,那一阵阵不绝于耳的松涛就象是同事们的声声热情呼唤。青山绿水间鸟语花香,漫山遍野比人还高的茅草随风左右摇曳犹如同事们在频频招手,茅草叶子沙沙作响的声音听起来也特别顺耳。大自然是一个优秀的琴师,它弹奏出来的美妙音乐与我欢快的脚步声组成了世界上最动听也是最充满柔情的乐曲,它让我觉得心情万分舒泰,同时也使我忘掉了疲劳和孤独。 东边的天际涌起一大片乌云,红日渐渐埋没在云层里,一阵猛烈的山风呼啸着扑面而来,阵阵松涛震耳欲聋,怎见得风的利害?有诗为证: 我登青山遥望东,乌云逐日势汹涌。 阵阵狂风迎面来,树摇草摆不胜风。 青山摇摇波浪动,满山翠绿浪千重。 忽听呜呜松涛起,群峰犹置大海中。 心里直担忧天会下雨,在深山老林中遇上大雨弄不好会迷路。幸好老天爷有眼,时间不长乌云慢慢随风散去,红日又露出了笑脸。常言说“春风得意马蹄疾”,而我是心情舒畅脚步疾,十几公里的路程在不知不觉中很快就走完了,当从高高的山顶上发现搭建在山凹之中的工棚时,激动和兴奋的心情是无法用语言描述出来的。我不顾小路上布满了荆刺,快步如飞地朝着工棚奔去,离工棚很远很远就放开喉咙大声呼喊:“覃秀文、周日红、我来了。” 听到呼喊声,覃秀文她们从工棚中一涌而出,当看到是我和大耳朵来到这里时,她们简直就象是一群快乐的小鸟围上吱吱喳喳地问长问短。我从那么老远的地方来看她们,既出乎她们的意料之外而又在情理之中,“有朋自远方来,不乐亦乎,”大家高兴自然是理所当然的。虽然只隔了短短的几天没见面,不知为何她们的肚子里一下子会冒出那么多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的提问让我不知怎样回答才好。 我只好大声说:“你们在这里过得倒挺自在的,我可就够惨了,除了工作可以解脱一时的寂寞之外,平时一个人象个傻子呆呆地坐在工棚里,连个说话的人影都没有,这样的日子真不知有多难熬呀。现在耐不过寂寞相思的煎熬,大老远的路也跑来看看你们,心中没想别的,只有一个目的,就是想与大家开开心心说说话,这对我来说已算是一件很幸福的事了。” 听我这样一说,陈玉明就来劲了:“哎呀,我的小老弟也有犯愁的时候呀?以前同在一起工作和生活的时候老是嫌我们吵,现在你的耳根清静了却又说寂寞难忍,老天爷也拿你没办法。” 谢南生也趁风点火地接上话题:“周小弟,陈玉明说得对呀,你将我们当什么玩意儿了?能与我们在一起共同工作和生活是许多人求之不得的好事情,而你却身在福中不知福。现在几天不见倒也知道与我们在一起的好处了吧?说老实话,我们几个是不是你的开心果?” 这两把利嘴一唱一和逗得我开心极了,要是在平时决不会轻易放过她们。现在听她们一说想想也是,在一起的时候没感觉出她们有多大的好处,分开之后才觉得少了她们日子无形中就缺少了几分欢乐。大耳朵也被我们的说笑所感染,高兴地在人群中间钻来钻去,这个嗅嗅,那个闻闻,那副摇头摆尾蹦蹦跳跳可爱和滑稽的样子将女孩子们逗得芳心大乐,几个人轮流抱起它亲热一番。 覃秀文蹲在地上逗着大耳朵说:“大家别光顾着说笑了,小弟走了那么远的路也够累的,快进屋休息吧。” 谢南生冲着我伸了伸舌头做着鬼脸说:“哎唷,还是班长会体贴人,你不说我们还差点怠慢了贵客。小周,来来来,快进屋坐,别累坏了身体让人操心。” 进到屋里,周日红给我倒上一杯水,走了那么远的路也的确渴得够呛,接过水骨碌骨碌就把它喝光,然后用手背擦了擦嘴问她:“日红姐,韦副队长他们去哪了?怎么连一个男同志都没见到。” 她说:“吃过中午饭韦副队长几个就出去了,说是到新工地去看看地形。我们搬来这里虽然已经一个多星期,由于配合工作的民工和公路的施工图纸还未到,因此一直没有正式开始工作。今天早上民工已经来到,工程指挥部的施工技术人员也已来到,韦副队长回来后应该会有具体的工作安排了。” 正在说着话,为了对我的到来表示特别的欢迎,覃秀文不声不响地到伙房煮好了一大碗面条,还特地加了两个鸡蛋。你可能想象不到,在物资十分匮乏的十万大山里,鸡蛋煮面条可算是稀罕和奢侈的食物了,农家的人们根本就舍不得吃,他们等着用鸡蛋换日常生活急需品,就连我们这些大都市里来的工人平时也难得吃上一顿呀。所以当覃秀文将香喷喷的面条端到面前叫我趁热吃的时候,我的心里真的非常非常的感动,平时伶牙利齿能说会道的巧嘴一下子也不知说什么好,呆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连忙说:“谢谢!谢谢好班长,要是你答应每天都煮一碗这么好吃的面条给我,那怕相隔万水千山也心甘情愿翻山越岭来探望你们。” 覃秀文微微一笑说:“趁热吃你的吧,再耍贫嘴就将面条倒去喂大耳朵,看你还说不说。” 我“哎呀”了一声说:“不提大耳朵我还差点将它忘了,它跟着翻山越岭走了那么远的路,恐怕早已饿怀,有好吃的东西可不能没有它的份,给它也吃上一份姐姐亲手煮的鸡蛋面,与我同享口福吧。” 覃秀文指了指门口外面说:“大馋虫,放心吃你的吧,就是没有你吃的也不可能让大耳朵白跑一趟饿肚子,它的那一份早就先享受了,你这一碗还是大耳朵吃剩的,到底还想不想吃?” 顺着她指的方向着去,只见大耳朵不声不响正在大朵快颐,它的那个小肚子给撑起滚瓜溜圆,看见大耳朵那馋样子,我不由也食指大动,狼吞虎咽般将一大碗面条连汤水全倒进了嘴里。说实在话,自从覃秀文她们搬走之后,我的的确确是睡不好,吃东西也觉得无滋无味没有一点胃口,这一餐是数天来所吃到最香最美的东西了。 看到我那副象饿鬼似吃东西的馋样,谢南生走到面前阴声怪气夸张地说:“小弟,刚分手只不过是短短的几天,怎么你的样子倒好象是一个被饿了数月的饿鬼?我劝你还是慢慢地品赏班长的手艺吧,寻常人想吃她煮的东西可没这么容易。你吃东西的样子就象是猪八戒吃人参果,等一下班长问你味道如何,答得上来吗?再说万一让鸡蛋里的骨头卡住了喉咙,班长一片好心就变成了罪过,这就叫好心没好报,”说完之后她得意地冲着大家做了个鬼脸。 谢南生话中有话的语气让女孩子们捂住嘴偷笑,覃秀文可不依不挠了,她用力在谢南生背上狠狠地打了一巴掌说:“与小弟说笑别将我扯进去,大热天他走那么远的路来探望我们,你说该不该煮点东西给他填填肚子?” 覃秀文这一掌拍下去看来打得不轻,谢南生被打得“哎哟”地大叫了一声,随后装出一副委屈的样子说:“班长,你是不是太偏心了?我刚开嘴说小弟一句就挨了这么重的一巴掌,其实我也是关心小弟才给他提个醒。他是我们大家共同的弟弟,关心他爱护他,不能让他受到丝毫的损伤是我们共同的职责,万一有什么三长两短的差错,我们后悔就来不及了。到那时,心痛的可不是我一个人,你们也都会一样心痛的。” 女孩子们都被谢南生诙谐幽默的语句逗得开怀大笑,覃秀文也忍不住地乐了。我顺势将吃完面条的碗往谢南生的手里一塞说:“就数你的口水最多,请你帮我洗洗碗吧,免得说我冷落了你。” 短暂的相聚是欢快的,在欢乐笑闹的同时时间好象也过得特别的快,太阳不知不觉就移到了西边的山头上,欢快游玩了一天的小鸟们也纷纷归巢。看到太阳就要下山,在欢乐的笑声中度过了一个下午的我也必须赶在天黑前回家了,我依依不舍地提出要回去的话题。 大家将我送到门外,当我与女孩子们一一告别之后,覃秀文对我说:“你好不容易来一次,现在一别不知又要何时才能欢聚一堂,我送你一程吧。” 谢南生和陈玉明听到她的话,捂住嘴看着覃秀文想笑又不敢笑,她俩挤眉弄眼的鬼样子不用说出来大家都知道她们心里想是的什么。 我连忙对覃秀文说:“姐姐不要送了,送君千里终须一别,今天能见到你们,我心里别说有多高兴。几天来我想找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差点闷死了,今天的快乐时光我永远都不会忘记的,包括你给我煮的那碗面条,它香喷喷的滋味永远牢记在我心里,无论什么山珍海味都难与它的美味相媲美。” 覃秀文说:“你别在乎那两个鬼丫头,狗嘴里是吐不出象牙来,别以为我不清楚她们想说什么,等送你回来,看我么怎样收拾她们。” 说到这她回头狠狠地瞪大眼睛对谢南生、陈玉明说:“你们俩给我小心点,我可是说到做到的呀。” 在女孩子们一遍又一遍的“再见”声中我踏上了归途,覃秀文招呼大耳朵随着我一起往山上走去。我与覃秀文并肩走在小小的山路上,眼看就要离别了,分手在即,大家都不知说什么好,只有脚踩枯枝发出的“叭、叭”的响声象为我们送行。我一边走一边默默地回想着刚才谢南生她们的表情,我与覃秀文的关系的确特别的好,但也的确还没有达到象谢南生她们所想象中的恋人关系。古语云:“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其实说白了哪一个妙龄少女不是柔情似水含情脉脉?又有哪一个青春男子不喜欢美不追求美呢? 虽然我一直不敢公开对覃秀文说出心里很喜爱她的话,但在自己的心中早已将她视为了异性知已,当做自己最要好的知心朋友。说实际话,以前我们同在一起工作,同在一起生活的时候并没有感觉到她曾在自己的心目中zhan有这么重要的地位,也就是说没有感觉到她的存在对自己有着十分重要的意义。我每天从早到晚朝夕相处在一起共同工作和生活,在这样一个相互依赖,相互关心帮助的大家庭之中没有危机感,有的只是温馨和安全。当我们分别之后,共同工作和生活的各种好处就浮现了出来,它猛烈而迫切地撞击着我这颗因孤独而受到深深地伤害的心。我强烈的感觉到是多么的需要她,多么想永远地拥有她呀。 我默默地回想着那些令人向往的美好往事,以至于忘记了走在身边伴着同行的覃秀文。她看到我一路上痴痴迷迷地只顾低头走路,以为我又沉浸在即将与她们分手的悲伤之中,就用手捅了捅我的腰说:“怎么啦?梁山伯与祝英台凄惨的十里相送明知是生离死别还有涛涛不绝的话要说,我们这一次只不过是短暂的分别,还不至于到了难过得说不出话来吧?” 我知道她误会了,连忙解释说:“今天与你们在一起真的很高兴,特别是现在有你陪伴着我。自从你们走了之后,工地上只有我们师徒两人。我在家他上班,他在家我上班,二个人根本就没时间呆在一起,晚上两个人在一起又没什么话题可说,只有早早上chuang睡觉算了,说真的,生活在那种环境之下,真让人有一种恍如离空隔世的感觉,好好的一个人都会被闷出病来。” 覃秀文同情地说:“你的心情我理解,要是换成是我处于你们那种枯燥的环境也一样觉得烦闷和孤独的。机械大队的工作性质注定必须在这样的环境里工作和生活,这是无法按照我们的意志操纵和解决的问题。我只能苍白无力地安慰和对你说一句“我理解你。”当你心情郁闷的时候就来我们这边走走看看吧,只要你觉得与我们在一起的时候能开心快乐就足够了,我随时都欢迎你的到来。” 我使劲地点着头说:“有机会会常来看你们的,特别是有那么好吃的香喷喷的面条,那让人回味无穷的味道令我一辈子都难以忘记。” 她嫣然一笑说:“傻小子,一碗普普通通的面条,你也说得太夸张了吧,等以后生活安宁了,生活水平提高了,山珍海味想吃什么没有?鸡蛋煮面条你看到可能都会反胃的,别说什么一辈子难忘的话。” 我急忙表白说:“我的好姐姐,你是真不懂还是假装不懂?你要知道,现在的我就象是一张无依无靠的枯叶掉进了无边无际的生活大海洋之中,任凭那不可抗拒的滔滔巨浪将我抛向九霄,埋进地狱。我的思想,我的精神在这炼狱般的生活之中给烙上了一道无法忘掉的痛苦烙印。一个人精神上遭受了极大的创伤会有这样一个特征——它可以暂时地被掩盖起来,但决不会收口,它永远都是痛苦的,永远都会一触及就会流血,永远都会鲜血淋淋地留在心头。反过来也如此,我在这样一个无法想象的恶劣环境之中生活与工作,在求天不灵唤地不应的时候突然迎来一片灿烂的美好天地,那种突然之间转换而来的幸福时刻也是刻骨铭心的,它的出现就像是一个走投无路的人突然间踏上了一条由幸福之花铺成的金光大道,你说这种事你以后会不会忘记?所以说,就算以后日子多么美好,生活多么幸福,但你这一碗鸡蛋面条的滋味却永远都会让我觉得齿颊留香,永远的牢记心头。” 覃秀文给我说得哈哈大笑起来,好一会儿她才喘过气来说:“小弟,你近来看多了那些外国浪漫派的诗歌了吧?一碗面条就令你如此的翩翩浮想。如果几十年之后你心中还有我这个姐姐,还有我们这一群同在十万大山工作和生活的姐妹们的话,也不枉我煮了这一碗面条给你吃和送你这一程。” 说话间我们不知不觉已走到半山腰,我停住脚步说:“姐,你也别送了,回去吧。” 覃秀文听了我的话也停住了脚步并抬头看了看即将下山的夕阳说:“好吧,那我就送到这里吧,眼看太阳就要下山,天黑之后赶路千万要小心。你什么时间想来我都欢迎你,都会煮上一碗鸡蛋面条稿劳你的。” 说完这话她向我缓缓伸出一双白白嫩嫩的纤纤小手,我连忙伸出双手紧紧地将她的小手握在手里。只感觉到一股热流象丝丝温泉般从她那柔软的小手中传递过来,猛烈地撞击着我狂跳不已的心扉。在这空旷的山野之中,只有风在柔柔地轻拂着我们,只有满山青翠的绿树陪伴着我们,时间象被凝固了,整个世界象被凝固了。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那么一本正经、那么令人心动地轻轻握握着一个女孩子的手,我的脑海一瞬间觉得好像变得一片空白,人就像是喝醉了酒一样迷迷糊糊的分辨不出东西南北。我自然而然地闭上眼睛,沉醉在这令人心动的幸福之中,任凭我们的双手紧紧地相握在一起。 不知过了多久,覃秀文那甜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将还沉浸在幸福之中的我惊醒了。我连忙睁开眼睛,只见覃秀文满脸红霞,双眼默默含情地看着我,然后轻启樱桃小嘴柔声地说:“小弟,你以后会记得我吗?真的不会将我忘记吗?” 一语惊醒梦中人,我连忙说:“好姐姐,我怎么可能忘记你?我的心里一定会永远铭记住你。你对我那么好,人非草木之类没有灵性的东西,是由满腔热血和思想组成的一个组合体,你待我如何,我自然会深深地牢记于心。时间可以让人忘记同在一起寻欢作乐过的人,但永远都不能让人忘记同在一起同甘共苦、携手奋战的人。时间虽然不能永存,但心灵相通永远会将我们连在一起,你那光彩照人的倩影永远陪伴着我。” 她点点头不再说什么,只是慢慢而又轻轻地将她的手从我的掌心中抽出来,看着她那张飞满红霞、娇态万分的脸,我的心中产生出一种想将她拥入怀里的冲动感觉,但是真的要我付诸行动又实在是不敢,因此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她的小手从手掌中一点点地滑出。 覃秀文推了推呆呆地注视着她的我说:“黑夜即将来到,你还有很远的山路要走,我也该下山了,祝你在以后的生活和工作中开开心心地度过这一段艰难可怕的时光。只要你以后能像刚才所说的那样永远记住我,我就心满意足了。” 想到马上就要分手,从此之后不知何时何地才能再次相会,心中猛然生起一种惆怅若失的痛苦感觉。我不敢再呆下去,害怕再呆下去会永远挪不开自己的脚步,我只说了一句:“我会的,你回去吧。”然后学着书中的英雄人物分别时那种潇洒样子头也不回就走,走出很远之后再转过身来一看,只见覃秀文还定定地站在刚才分手的地方目送着我,我挥手使劲地向她摆着并高声喊道:“覃秀文,再见了。” 她也挥手向我喊道:“周家生,请你多保重,再见了。” 两个人的声音在大山之间融汇在一起,只听见一声接着一声的回响在山谷中震荡:“再见了,再见了,再见了。” 随着一阵阵连绵不断的回音,我心头一热,眼泪不由自主地涌了出来,将双眼的视线都完全的遮挡住了,我回过头来偷偷擦掉流出来的泪水,再一次挥手高叫:“回去吧,再见了。”然后掉头就走。 能与同志们相聚是幸福的,哪怕是很短暂很短暂的一会儿也能令人精神上获得很大的满足。但是,欢乐之后到了要分手之时却又是那么令人难以割舍和痛苦。人的内心情感世界根本就无法由自己控制,喜、怒、哀、乐、悲说来就来说走就走,那些极端丰富而又变幻莫测的转变就是人类独有的七情六欲吧。我认为,拥有丰富的,多姿多彩的情感是人与动物之间最大的差异。 这是一段让人终生难以忘怀的时日,在无数个清晨里我临风而坐仰望天空,看火红的朝霞,任凉风吹拂我的脸颊。无数个黄昏独坐河边看夕阳西下,听小鸟晚唱。无数个夜晚,我与孤独相拥而眠,与风声为伴。无数个夜晚遥望星空,看银河繁星争辉,牛郎织女隔河相望,他们的故事为世人留下了多少悲伤。还望月圆月缺,看花开花落,任思绪跌宕,任泪水流淌。 当这一切已成往事,反而感到经历了这次孤独的生活也算是得到了一笔巨大的精神财富。因为,承受过,品味过,忍受过孤独的人才更会懂得珍惜来之不易的快乐和幸福,才更会懂得珍惜已经拥有的一切!自从经历了这一次艰苦的磨砺之后,虽然在以后的人生之路上也常常会遇到一些困难与挫折,但任由多大的坎也总能毫不费力地跨了过去,艰辛的生活环境可以改变人的精神面貌,也可以增强人的意志。 http://www.cmfu.com 起点中文网www.cmfu.com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正文 第八章 那旭村遇鬼记 诗曰:世外桃源绝凡尘,妖魅显形试吓人。 英雄儿女有正气,神灵暗佑护乾坤。 我和张立忠师徒两人在七工区孤孤单单地工作,生活了一个多月,那是一段在苦苦盼望和煎熬之中渡过的近似残酷无情的日子,现在想起来还令我心有余悸。 眼看再过几天就到一九七九年元旦了,终于从工程指挥部传来让人喜悦万分的好消息,覃秀文她们所在的工地终于胜利完工。一九七八年十二月三十一日,覃秀文她们冒着纷纷飘扬的小雨又搬回到七工区。蒋宁也在这一天从桐棉指挥部来到那赖村与我们并肩工作,冷冷清清了多时的七工区顿时又恢复了昔日的喧闹。 那赖七工区的工作大部分已完成,剩余的也只是一些公路边坡的修整,排水沟的挖掘之类杂碎的工作,将这么多机械设备留在这里其实对资源的极大浪费。大概过了一个星期吧,工程指挥部根据工作的需要又给我们分派了新的工作任务。七工区的工作交由民民兵营整理就行了,五工区还有很多工作没有完成,机械五队全体人员接到调动通知后立即搬到大约五公里之外的那旭村。 那旭村地处大山的深处,位于那马关口与那赖村的中段,村子比那赖村还要小得多,总共只有十来户人家。村子四周都是郁郁葱葱的大山,未开通公路之前这里简直就是一个与世隔绝的小山寨,如果不是搞0七八五工程的话这个小村寨根本就不为外人所知,恐怕在以后相当长的日子里也还是会与世隔绝默默无闻,一条国防公路从村边经过将这里的一切都改变了。 从这里沿着新开的公路往那赖村走,经那赖村再转往桐棉公社大概有二十多公里的路程。桐棉圩是这一带方圆几十公里范围内最热闹的贸易集市,也是这里大多数村民唯一到过的最热闹的地方。那旭村的村民去桐棉买卖东西大多都靠肩挑马驮,山高路远买卖的东西只能是平时日常生活用品最为重要了。从那旭村到桐棉除了新开的公路之外还有一条很小的山路通往桐棉,只是这条路很小很小而且又高又弯又陡,人马行走在小路上十分的艰难,时常有驮货的马匹从山上失足掉下来摔死摔伤,就是走这条小路也要花三个多小时才能去到桐棉,平时除了村民偶尔去桐棉买东西走走之外,外地人根本就找不到这条淹没在树丛与茅草之间的小路。交通不便出一次山着实不容易,很多山区特产不能及时运送出去沤烂在山里白白地浪费掉,交通运输的制约使得这里的村民相当贫困。 这里山高林密沟壑纵行,听村民说以前山里还经常发现有老虎出没的踪迹。这几年老虎没人见到了,但野猪之类的动物却时常在村边耕地出没,平时人们上山放牛放羊都是三、五个人一起去的,放牧的时候每个人都会带上一把长长的梭镖和一把很锋利的尖刀用来防身,一、二个人根本就不敢往大山深处走。这里离越南不远,只要翻过一座大山就是越南的国土。 那旭村的工地依山旁河,这条河是那赖河的上游,河道在村前拐了一个很大很大的弯,村子就座落在这个弯的中间,村子周围是村民们祖祖辈辈赖以为生的一大片水田。在大山里平整的土地不多,因此这一大片水田就显得特别的珍贵,所以公路到了这里不可能穿村而过,只能顺着河道从山脚下通过。这里的山除了表面是黄土之外,下面都是红色的砂岩,坚硬的岩石必须用空气压缩机打上炮眼再用zha药炸才能修筑公路。以前这个工地由当地政府组织安排民工在这里工作,后来由于工程量巨大,没有机械设备根本无法展开工作,所以就将任务交给我们机械大队第五队。这里有好几幢工棚,都是以前那些民工搭建住宿的,分散在山边与河边,他们走了之后都空着,我们将机械设备拉来行李搬进工棚就算将家安了下来。 我们挑了一幢紧靠河边的工棚作为宿舍。这个工棚与那旭村相隔不远,离工地也近,而且用水很方便,出了工棚往下方走几步就是那赖河。从外表来看这幢工棚与其他几幢并没有什么不同,都是一溜过长长的一幢,只是里面显得肮脏不堪,垃圾与灰尘满地都是,好象很久没人住过了似的。刚来到这里我们就碰到一件很奇怪的事,好象事先有人知道我们会挑这幢工棚住,工棚入门处不知是什么人放了一个破旧的大木箱,箱子用一把崭新的铜锁锁着。破旧的木箱配一把崭新的铜锁反差实在是太大了,看起来很不般配,也分外的显眼,箱子的正面用毛笔歪歪斜斜浓浓地写了大大的几个字,那是几个让人触目惊心的大字:“鸡鬼箱,送给机械大队全体同志”。 这里的风俗习惯很怪异,我们在来的路上就发现每逢岔路口人们总会将一些生长在路旁的茅草绑成一个个大草结,这些草结有的就用生长着的茅草随手而扎起来,有的却会用一些红丝线扎着,现在又碰到这一件让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怪事,至于为何人们要这样做就连见多识广的韦副队长也不清楚。“鸡鬼”这个名词我们还是第一次听到,虽然不知是什么物体,但看到一个“鬼”字就让人有一种胆战心惊的感觉。这个来路不明的木箱当然不会也没人敢打开它,韦副队长吩咐何文俊将它丢入了那赖河里。 与那赖村的工棚还是一样设计,我们将一幢长长的茅草房从中间隔成两间,一边男住一边女住。厨房建在离宿舍不远的地方,在厨房中间打上几个木桩,再在上面扎上竹片就成了饭桌,在桌子的四周横着搭上一根树干就成了凳子。 这里的村民全是壮族。韦副队长和几个师傅们虽然也是壮族出身,但他们是广西壮族自治区都安、马山一带的壮族。他们家乡的壮族人民平时穿的衣服是用自制的蓝土布做的,壮话之中夹带着柳州官话。而宁明、龙州、凭祥这一带的壮族穿的衣服是用自制的黑土布做的,说话的语调与都安、马山一带的壮族又有很大的不同,应该说是夹带着一些象是客家话之类的方言。所以说这两处壮族人民的生活与风俗习惯也有很大的不同。 有个当向导的当地民工悄悄地告诉我们,这个村子里还有一种很诡异的传说,这个传说对于那些无神论者来说可能听了会说是无稽之谈,当时我们听了也没怎么将这些话放在心里,毕竟我们都是受过现代教育的人。他叫我们没事千万别随便到村里去玩,更别随便收取陌生村民送给你的东西,因为这里有的人家世代畜养“鸡鬼”或“马鬼”,至于什么是“鸡鬼”和“马鬼”他没有明说,只是说那是一种很利害的“蛊”。他说这话时那种神神秘秘的样子不由你不信,也不由你不怕,其实说白了这是一种当地壮族人民的法术信仰吧。 我对于“蛊”的认识也只是以前从书本中看到过描述,大体有这样几种类型:一是咒语之类的蛊惑,巫婆巫师通过念动咒语来让人生病或控制对方,当然他们也会医治一些常见的疾病。二是畜养一些动物,这种动物带有很强的毒性,还被传说成是一种很厉害的东西,它们是被特殊的人控制的,被它们咬伤之后如果主人不出手相救会让人有丧命之虞。这里所说的“鸡鬼”和“马鬼”可能就是这种东西其中之一吧。三是一种含有魔法法术的蛊,大多由当地名气比较大的巫师鬼师所掌握,而且是可以遗传给家人的,听说有这种法术的人家生养的儿女特别的漂亮。当然漂亮归漂亮,只是一般人家都不敢与这种人结亲家,因为魔法不是什么人都可以控制与掌握的,万一出了什么差错会害了一家人与亲属。对于这些畜养“蛊”的人来说,每月的初一和十五一定要放出来害人,被害的人会在无缘无故之中就中了邪,变得疯疯癫癫人不人鬼不鬼的。如果说不放出来害人,那么他自己就会被自蛊,自蛊也是没有办法可以解救的。 在那旭村里就有一户村民家有两个很漂亮的双胞胎女儿,但人们传说她们家里养有“鸡鬼”这种蛊,尽管那两个女孩子只是二十二、三岁的大姑娘可是还没找到婆家,二十多岁的壮族女孩还没出嫁在当时当地已属于大龄姑娘,已是很难嫁出去的人了。这两个女孩子后来我们也见过,真的可以说是很漂亮,圆圆的脸蛋粉雕玉琢似的,一双明亮而又含情脉脉的大眼睛加上两腮桃红,对人一笑灿若桃花,怎么看都似平常人家的女孩子,可是那种令人可畏的传说却让她们付出了宝贵的青春年华作为代价。悲哀呀,迷信与愚昧落后的人们。 当时听了他这些说话后我们只是一笑置之,我们都是无神论者,而且大部分人都是共产党员或共青团员,鬼与神这种东西从我们开始接受教育起就被说成是迷信活动,是人们自己欺骗自己,也就是说天下本无鬼神,鬼神只不过是封建社会统治者用来控制和迷惑人们的一种工具或者说是手段。可是,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却连续发生了几件怪事,这是我们自身亲身的经历,与那些道听途说的故事有很大的区别。当然信不信由你,反正我是从以前一点都不信变成后来的将信将疑。至于当时为什么会出现那种现象,原因到底是什么我们一直都无法搞清楚,因为在这些现象的背后包含有很多仿佛用现代科学也无法完全可以解释清楚的东西。世界上确实有很多事情是暂时无法说清楚的,所以有些事也只能是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看法来对待了。世间说不清道不明的事多的是,特别是在少数民族地区,有一些事与做法外人是很难完全了解的,别说那些事让你碰到,就是听说了也会让人毛骨悚然,千万别什么都不信,万事还是小心谨慎为上。 下面就给朋友们说说我们当时所遇到的一件百思不得其解而又十分恐怖的事情。 搬到那旭村的第二天早上我刚起床,与我对床而睡的舒心平神秘熙熙地问我:“小周,昨晚睡觉你有没有不寻常的感觉?” 这种问话好奇怪呀,我回答说:“没有呀,昨晚睡得挺好的什么都没感觉到,怎么了?” 他小声地说:“唉,昨晚不知道我是不是见鬼了。可能是到了陌生的地方,到半夜醒来出门撒了一泡尿,回来躺下后一时难再入睡,因此只是睁大眼睛在胡思乱想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这时,突然看到有一个黑影从门外走了进来,这黑影走路无声无息的,吓得我一动也不敢动。黑影一直走到了我的床前停了下来,他静静地站在我的床前好象在思索着什么,我只是看到了他的身影,那是一个无头人的影子。吓得我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顺手拿起放在床头的手电茼往外一照,那黑影倏忽就不见了。我往床底四周一照什么东西都没有呀,那扇门还是关得好好的。你说这事怪不怪,想想那个影子站在我床前的样子真可怕呀。” 我与他的床是在工棚的最里面,隔着一幅茅草墙就是女孩子们的房间,我连忙说:“嘘——,小声点,你是不是眼花了呀,这种事对谁也别说吧,吓坏那些女孩子可不得了,你知我知就行了。” 他说:“怎么会是眼花呢,那可是千真万确的人影,我还很仔细地看着他呢,我相信我的眼睛。” 这件事我们俩个都没张扬出去,昨天的“鸡鬼”箱对女孩子们的思想就已经造成了很大的压力和刺激,如果再说出晚上碰到这个人不知是人鬼不知是鬼的东西那不吓死她们呀,我劝舒心平就当它的出现是一场梦景吧。 第二天早饭后我去新工地工作,由于是新的工作地方,开起铲运机来特别的费劲,一个班下来累得腰酸骨痛的,晚上沉沉地睡了一觉,至于夜里发生了什么事我一点都不知道。第二天一大早就让隔壁的女孩子们的说话声给惊醒了。 只听宋艳在隔壁高声地问何文俊师傅:“大块”,昨晚你怎么了?高声大喊大叫的,声音好恐怖呀。” 说到何文俊师傅在这里还要向大家介绍一下他是一个怎么样的人。由于何师傅长得腰圆膀粗牛高马大,因此我们都叫那“大块”。他平时嗜酒如命,不管有没有下酒的菜,一日三餐都离不开酒。有一次我与他一起上班,那一天太阳晒得特别的利害,我带去的水早就喝光了,看到他喝水跑过去让他也给点水我喝。他笑嘻嘻的将装水的军用铝水壶递给了过来,接过水壶感觉还挺重的,摇了摇里面还有半壶多的水,我仰头就往嘴里灌了一大口。一倒入口我就感觉到不对劲,“哇”的一声将倒到嘴里的东西都吐了出来。那不是水呀,那是一壶酒,原来他上班是带着一整壶酒来当水喝的。他看到我那个狼狈的样子,开心得“哈、哈、哈”地大笑起来。何师傅是天生的欢乐派,从来不知什么叫忧愁,整日看到的他都是一副笑哈哈的样子,对生活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要求,在那种艰苦的环境中生活他只要有几块咸菜加一碗米酒就可以好好地打发走一天。他工作起来特别的卖劲,技术也好,最难工作的场所,最容易发生事故的地方往往都是由他来打头阵的。他对我们这些新工人非常关心,工作的时候会经常指点让我们怎么干,机械有毛病的时候会帮我们修,他是与年轻人关系最好的人之一。他是一个狩猎能手,经常一个人上山下铁夹捕捉野兽。同时,他也还是一个抓蛇高手,在一个到处是坟墓的工地,他曾空手抓过一条七、八斤重的眼镜王蛇。杀蛇的时候将它挂在屋檐下,我过去量了一下,那条蛇挂起来的身长比我还要高得多,估计最起码要超过两米。眼镜王蛇是世上最利害的毒蛇之一,咬人一口百分之九十九没药可救。何师傅就是这样一个天不怕地不怕胆大心细的好人。介绍完何师傅接下来还是说正文吧。 只听何师傅说;“别提了,昨晚见鬼了。我睡得好好的,突然感觉被一个黑影压在身下,任凭我怎么使劲地挣扎就是不能动,所以只能高声大喊救命。幸好韦副队长听到喊叫声用力一拍我的床头说,“何仔,乱嚷嚷什么,好好睡吧。”那黑影听到韦副队长的这一声大喝突然就不见了,我的身体一下子才好象重新属于自己的,好可怕呀。”连他都说可怕,那么昨晚他碰到的事真的是很可怕的了。 这时舒心平也坐了起来,我们对视了一眼都不敢出声,唉呀,不得了,真有鬼出现呀?这时韦副队长说话了,他说:“何仔,睡梦的东西别当真,世间哪有什么鬼呀,不负责任的话可别乱说。”其实我们大家都心照不宣罢了,主要是怕吓着女孩子们。 第三天一直下着雨,由于雨天工地无法正常展开工作,因此大家都围在厨房里谈天说地过了一天,晚上大家早早就上chuang睡觉了。 临睡时天还淅淅沥沥的下着小雨,到了半夜我醒来感觉有点内急,出到工棚外发现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止了,天上还露出了满天的星星。工棚的房门是一个用竹片编成的竹排,(就象农村围菜园子用的那种)。工棚的大门开口挺高的,大概有二米五以上,这个竹篱笆门不高,只有一米二、三左右,平常白天一般都不会关门,晚上睡觉的时候也只是拉过来从里面用木棍一插就算了。小便入来后我随手将门拉上插好,睡下后顺便看了一下手表,两点十分。 躺在床上我的脸刚好是朝着门口的位置,屋外的点点星光从门缝隙和门口上方洒了进来,房间里虽然很黑,但门口那一带还是可以看得清清楚楚的。人躺在床上一时也睡不着,耳朵听到的是水从房檐上滴下来打在地上“嗒、嗒”响的声音,还有山野中一些不知名的小虫“唧、唧”的欢快叫声。想起这两天夜里所发生的一切,心里也觉得很奇怪,世上难道真的有鬼?真的会象人们说的那样来与人捣乱?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透过门外的亮光突然发现一个黑影出现在门外。这个突然出现的黑影让我着实吓了一大跳,同时心里也非常的紧张和害怕,也真是的,怎么说曹操曹操就到呀,这东西说来真的就出现了呢。也不见他有什么动作,也不见门被打开,那个黑影一眨眼的功夫就站在了房间里。 他入来后稍稍在门口那里停顿了一下,然后就一直走到了我的床前。隔着蚊帐我只能隐隐约约看到一个身材挺高大的影子,其他什么都看不清楚,虽然看到的只是朦朦胧胧的一个影子,却让我有一种阴阴森森寒气逼人的感觉,从他身上好象有一股冷气扑面而来,我的头皮顿时感到一阵阵发麻,头发与身上的汗毛好象一根根都竖了起来。看到他站在床前,我的心里一直暗暗地在祈祷着希望他千万不要有什么动作,当然我也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心里想着如果他掀开蚊帐的话到时我顺手就给他一拳。也不知是不是他会心灵感应,反正正当我心里有这种想法的时候,真的就看到他伸出手慢慢地将蚊帐掀了起来,我毫不犹豫地迅速挥起右手狠狠地反手一拳向他的胸脯打去。 说到这里还要插上几句,平时我们几个年轻人很羡慕那些健美运动员强健的体魄,总希望自己也能拥有象他们那样健美的肌肉,因此每天早晚都会花一到两个小时来锻炼身体。一副用推土机驱动齿轮焊成的哑铃有十五公斤重,我拿在手里上下翻飞玩起来一点都不费劲,一副用支重轮做成的杠铃重达四十公斤,我单手可以连举几次过头顶,俯卧撑更是一口气可以做一二百次。平时也常与人们掰手腕比手劲,成绩是输少赢多吧,所以我对自己的手上的劲道还是相当自信的。 现在反手打出的这一拳我还是尽了全力的呢,要是在平时这突然击出的一拳就是不能将一个粗壮结实的人打倒最起码也得退后几步。说时迟那时快,当我的手刚打出去,那黑影闪电似的一把就将我击出去的手抓住了。他能用这么快的手法将我的手抓住大大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以前跟梁师傅学武术时曾教过一招分筋错骨擒拿手,就是教我们如果被人抓住手腕后怎样解脱的。这一招的动作是当被对方抓住的时候将手往怀里一带,随着来势将手腕往外一翻就可脱出,脱出后顺手拧住他的手腕往下一压,左手穿肘而过用力往上一击,如果这一招得逞的话对方一条手臂从手肘处就会硬生生的给卸了下来。这一招很利害,出手就会伤人断手,梁师傅教我们掌握了这个手法的要领之后曾千叮万嘱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千万不可乱用。现在我的手腕落在了黑影的掌握之中,而且是被一个恐怖而又可怕的“鬼”抓住的,情急之下随手就用了出来,我想处于当时的情景任谁都会将这一招用上的。满以为这一招可以大有收获,就是不能伤着他至少可以让我解脱困境吧,可是我这一招置人于重伤的绝招失灵了。他的手劲出奇的大,就象一把铁钳将我的手稳稳地钳着,我连将手往怀里带的机会都没有,更别说用穿肘而击的下一步。而且他的手还象一块冰那样寒冷刺骨,一股寒气从掌心传到了我的手腕上,同时我还感觉到他的手掌中结有一层很厚很硬的茧子,我的手腕给那些厚茧顶得有一种痛入骨髓的感觉。我使尽力气接连翻了几下手腕都脱不出来,刚想着抬腿向他踢去,这时就似有一股电流从我的脚趾开始往头上直冲,冲到哪里哪里就酥软无力,一眨眼的功夫我就浑身瘫软不能动弹了。(当时我的冲锋枪就放在身边,睡觉前已经将子弹推上了膛,那个黑影刚出现时不知为何偏偏就没想起它。) 当时身体虽然已经无法由我的意识控制了,但头脑还十分的清醒。那天晚上我将一碗没吃完的饭放在床头的箱子上,打算留到第二天喂宝贝猎狗“大耳朵”。山野里的老鼠特别多,虽然用一本书将碗盖了起来,但整个晚上那些老鼠时不时跑到箱子上东翻西寻的。刚才起床的时候那些老鼠都吓跑了,在这关健时刻感觉到又有老鼠在箱子上面跑来跑去翻动东西发出了一阵阵声响,正是这种微不足道的声音将我正在逐渐模糊的意识唤醒了,急中生智中我用力一甩脑袋,随着摆头的激烈动作,身上酸软酥麻的感觉顿时消失了,身体转瞬间又恢复了自由,床前的人影也消失得无影无踪。我马上爬起来拿着手电茼四处一照,房间里一切都很正常,其他的人都睡得很香,只听到此起彼伏的打鼾声,就连平时机警的“大耳朵”与陆叔养的一条叫“狐狸”的狗也安安静静地睡在我的床底下。一看手表,两点十五分。 我是第三个遇到这个神秘黑影的人,而且是在十分清醒的情况下与他发生了一次近身的接触与搏斗,还真真实实地感觉到他的手又冷又冻还有又粗又厚又硬的手茧。当时的事实确凿如此,发生的时间也只是在短短的五分钟之内,这可不是我杜撰出来吓人的故事,信不信不由你。 发生这件事之后我再也无法入睡,只能手抓冲锋枪眼睁睁地盼着天亮。五工区的工程量很大,我们早上上班的时间提前在六点钟,这一天中午十二点才轮到我去接张立忠的班,因为睡不着,他们起床的时候我也跟着起来到了厨房,由于有女孩子们在厨房里吃早餐,所以我对人们什么都没说。当人们走后厨房里只剩下我与韦副队长两个人,我们坐在火灶前吃着早餐并烤火取暖,韦副队长时不时往灶里塞些树枝竹竿,他一边拨弄着灶里的柴火让它们烧得更旺一边看着我问:“小周,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天冷多睡会呀,离你上班的时间还早着呢。” 我将昨晚发生的遭遇一一告诉了他,还对他说了舒心平第一天晚上所碰到的那件怪事。他仔细地询问了事情的种种细节与过程。正当我们说着话,灶里的竹竿因被火烧着竹节突然发出犹如爆竹炸响时震耳欲聋的“叭”的一声,只见灶里被炸得火花四溅烟灰纷飞,这突然而至的爆炸声将我们两人吓了一大跳。随着这一声爆炸声,女孩子宿舍那边跟着传来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惊叫:“快来人呀,救命呀。” 我们屁股下好象装着弹簧似的同时跳了起来,顺手抓起搁在饭桌边上的枪“卡嚓”一声推弹上膛就往工棚那边冲去。刚冲到女孩子们的工棚门口,只见陈玉明衣衫不整披头散发呱呱大叫哭着从房间里跑了出来。那天早上她们房间里的几个女孩子都去工地工作了,家里只剩下她一个人在睡懒觉。她面色苍白地指着工棚里对我们连声叫道:“有鬼、有鬼。” 我和韦副队长冲入工棚内床上chuang底四处看了一遍,什么东西都没发现。 韦副队长问道:“哪里有鬼呀,是你眼花吧,大白天的乱嚷嚷你想吓死人呀。” 陈玉明在工棚外声音颤颤抖抖说:“是真的呀,刚才我在半醒半梦中感觉被一个人死死地压在身下,任凭我怎么拼命地挣扎也脱不了身,只感觉到身上象被一块千斤巨石压着连呼吸也很困难。那个人很重很重也很冰冷。正在我逐渐失去抵抗力的时候,突然听到一声很响的爆炸声,那个人好象也被吓了一跳,趁他略一松劲,我拼尽全身的力气用脚一蹬才脱身出来,紧接着我就高声大叫起来。” 听她这样言之凿凿说得有鼻子有眼,我们再次在工棚里上上下下床内床外都仔仔细细搜索了一遍,还是什么东西都没有发现。这一件事对陈玉明的惊吓可不小,任凭我们怎么说她再也不敢一个人回到工棚里。 韦副队长知道这种事非同小可,一旦有这样的怪事发生必定会对人们心理造成很大很大的影响。他沉吟了半天说:“小周,你和小陈去工地告诉上班的人们,过一个小时后让他们停工全部回到这里,就说我有紧急的事情要对大家说,其他的问题你就说不知道。我现在到那旭村找村长了解一下情况,看看是不是对这里发生的事情有个合理的解释。” 当我们回到工棚的时候韦副队长已坐在厨房里,看到人们都到齐了他脸色凝重地对我们说:“今天让大家回来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立即解决,刚才我去那旭村找到村长聊了一下,我将这几天来发生的事详细地一一与他说了,他说我们现在住的这个工棚以前民工住的时候也曾发生过好几次古怪的事情,听说闹得比我们见到的还要利害呢,后来再也没人敢在这里住了。本来他看到我们刚搬来的时候将家安在这里,也想过将这种事情与我们说一说的,但想想我们是大城市里来的人,他也知道城市中的人们不相信鬼神这些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再说我们还带着枪,想想可能邪不压正,因此就没说。现在既然我找上门来问到了,他劝我们还是别住这里为好。很久以前这里是一个香火旺盛的土地庙,*时期人们破四旧、立四新将庙拆了。几年前曾有个不知何处来的女孩子不明不白的死在离庙址不远的地方,由于没人来认领村里的人就将她葬在了山边。这几年常听到有人说晚上在旧庙址一带时不时有鬼影和鬼火出现,还曾听到过象是人的哭声。这种事我们别说不信,当然也不可全信,为了安全,也为了工作能顺利完成,我想让大家今天停工一天,立即搬家。” 说到“鬼”大家都会说那是传说中的东西,但当身临其境的时候总会对这种传说中的东西怀有一种恐惧心理,既然有这么让人恐怖的说法,谁会不同意搬呢。说搬就搬,五工区的空工棚还有几幢,只不过是远离河边搭在了半山腰上,工作与用水都比不上这一幢方便罢了。现在碰到这种无法解释的事情,不方便也算了吧。韦副队长在隔河离这幢工棚大概有一百多米的公路边上挑了一幢比较干净的,我们将它彻底地打扫了一遍花了半天的时间就将东西全搬了过去。考虑到用水的问题,反正也就早晚在那里吃饭聊天的,因此厨房就没搬。 当大家搬家的时候韦副队长与陆叔在一旁不知说着什么,后来就见陆叔开着生活车向那赖村的方向去了。搬家的事情安排好之后,陆叔也回来了,只见他从车上拉下一条毛光油亮的大黑狗走到新工棚旁边,并将黑狗牢牢地绑在门前的木桩上。他与何文俊说了些什么话之后,何文俊手里拿着一根木棒对着黑狗的头上狠狠地一棒就敲了下去,黑狗连叫一声的机会都没有就倒了下去。陆叔拿来一把菜刀将黑狗的脖子割开放出血来用一个木盘装着,再从车上拿下几把桃枝蘸着狗血将工棚内内外外泼洒了一遍。 他一边泼洒嘴里一边喃喃有词地低声说着“夜郎夜郎,速遁他方。有志儿女,胸襟宽广。远山僻壤,并非吾乡。事完即走,去后不管。如再惊扰,枪击茅绑。扰民误国,上告天堂。雷打斧劈,永堕地网。略施小术,但求平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敕。”他来来回回将狗血都泼洒了一遍之后随手将装狗血的木盘往工棚前的小路上一丢,木盘“骨碌碌”地沿着小路滚落到公路边。 做完了这一切随后他还拿出几个桃木桩钉在工棚的四个角落,并在男女工棚的门口上方各挂上一把桃木刻成的木剑。我们十几个二十岁刚出头的青年男女哪里见过这种做法,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眼里看到的是血淋淋的场面,对这样的场面既感到好奇又觉得很刺激,听师傅们说黑狗血和桃木做的东西可以驱鬼避邪,这样的作法也是为了确保我们能在这里住得平平安安顺顺利利罢了。对于这样做是不是能驱鬼辟邪我们不知,但晚上能有一餐香喷喷的狗肉吃是最开心的事。 临睡前韦副队长吩咐我们晚上如果有什么动静的话千万别慌乱,也别说话更不要乱走出工棚,一切都由他们几个老师傅来应付与处理。大概是半夜时分吧,我被从原先住的工棚那边传来的一阵阵怪叫声惊醒了,那个声音初起的时候就象是一个女子如诉如泣的哭声,“嘤嘤嘤”的很是悲伤,声音虽然不大,但声声在耳让你听了也会跟着悲天悯人。大约半个小时后声音变了,变成一种既象是小孩子啼哭又象是山猫叫的声音,那声音叫得既尖利刺耳又悠长清脆。刚开始的时候只在那边工棚附近叫,后来就变成忽近忽远的,近的时候会突然出现在我们住的工棚底下的公路边,翛然间它又会出现在远方的山顶上,而且是在周围几个山头来回换地方。就这样来来回回的闹了大概有两个多小时,一直到村子里的雄鸡高唱了两遍,这个奇怪的声音才慢慢地消失在远方的群山间。 第二天早上起床后大家议论纷纷,都说不清昨晚是什么东西在叫,不过有一点可以被肯定,那个声音绝对不会是动物发出的叫声,也不可能是鸟的叫声,因为无论是鸟与动物都不可能有那么快的速度,最起码在我们众人当中没人能说出有什么东西可以在瞬间从这个山头去到另一个山头。也有的人说没听到,我还真服了他们呢,吵得这么厉害都不醒,恐怕就是天塌下来他们也不会知道。不过也不能只怪他们睡得死,平时机警的两个猎狗只要外面有一点点风吹草动就会低声咆哮为我们发出警报,这一晚居然也安安静静地睡着没有一点的反应。 搬家之后第二天工作休息的时候,韦副队长对我说:“小周,我与你也说一件事吧,在那个工棚里住的三天里晚上我也碰到了怪事,只是不敢说给你们听罢了。这三个晚上每到半夜时分我在睡梦中都被一个人拉起来,他扯着我要我跟他走,每一个次我都费了很大的劲才挣脱出来,而且每次清醒过来后都发现自己是坐着在床上的。” 由于连续几个晚上都发生这种奇异的现象,那一段时间人们真有点算得上是谈鬼色变,特别是那些女孩子,晚上总要将一盏汽灯点得亮亮的才敢睡觉。说来也怪,自从搬家并做了一番驱鬼法术之后,这种奇怪的现象就再也没有出现过。正因为有这种古怪事情的发生,还有民工们对我们所做的种种述说,因此,在那旭村工作的那一段时间里我们基本与村民没有什么来往,只是在自己的工棚与工地之间往返。当然,如果工作中遇到有要村民配合的事情,我们还是会去找村长商量解决的。 南疆的冬季与北国千里冰封,万里雪飘银装素里的冬季相比跟本就称不上是冬天。最能代表南方冬季气候的是那连绵不断的菲菲细雨,它可以整日整夜不停地下呀下呀,十天半月太阳都不露一次脸也是很正常的现象。自从进入到一九七九年元月中旬,老天爷就没有过好脸色给我们看,剩下的工程就这样被绵绵的小雨耽搁了起来,看着满地泥泞的工地,我们也只有空着急的份儿。 通往桐棉的便道前几天就让塌下来的山石塞断了,粮食蔬菜等生活必需品无法运送过来,我们所储备的食油、豆类、瓜菜等早已吃光,每日三餐只能用盐水泡饭充饥,如果再过三四天路还修不通的话我们就将绝粮了。 今天早上起床出到门外,只见昔日青翠郁葱的群山全被白茫茫的浓雾所笼罩。放眼四望到处都是朦朦胧胧飘动的白纱,十米内眼中看到的物体只能见到一个隐隐约约的影子,如果有人从雾中向你走来,你只能感觉到他好象是在云雾里飘呀飘呀,犹如腾云驾雾般的飘舞,十米开外你就什么都看不到了。遮天蔽日的浓雾一直到了十点多钟才慢慢地随风散去,一轮火红的太阳终于从云雾里露出了久违的笑脸,算来这是二十多天来我们第一次见到了太阳。红彤彤的太阳给万物带来了勃勃的生机,同时也给我们带来了好的情绪,烦闷了多时的心情随着温暖阳光的出现一下子变得轻松和爽朗起来。 吃过中午饭,我与蒋宁一合计,决定趁着今天这难得的好天气到山里去走一走,玩一玩,也算是让我们那颗被囚禁了多时的心放松放松吧。同时也希望能碰上好运气,碰巧打到个野猪或者狸之类的动物,好歹也可以给缺少油水的同志们改善下清淡的伙食。 翻山越岭去打猎是一件既辛苦又充满刺激的事情,当然还潜在着无法估计的危险,所以我们决定偷偷地出去,不想让覃秀文她们知道。要是让女孩子们知道了,囚禁了这么久她们肯定会死皮赖脸地磨着要跟去,那副样子就象一群苍蝇叮上了血,任凭你怎样赶也是无济与事的。进山打猎总不能不带猎狗呀,经过几个月的风雨洗礼和精心调教,“大耳朵”已由一条嗷嗷待哺的小不点变成了一条威风凛凛雄壮机灵的大黄狗。它勇猛善战,寻常的狗与它打架根本就不是它的对手,三几个回合下来就会被它咬得夹起尾巴哀叫着头也不敢回灰溜溜地跑了。说到上山狩猎更是它的拿手好戏,它那灵敏的鼻子能嗅到远方躲藏得很隐秘的猎物,每次去打猎,在它的协助下我们从不会空手而归。“大耳朵”一直被女孩子们当成开心解闷的宠物,现在到处都不见它的踪影,肯定又是跑到女孩子的房间里享受常人无法享受到的温柔和欢乐了。 打猎不是上战场打仗,我们自己的冲锋枪是派不上用场的,与其他师傅商量借了两支半自动步枪。背起枪拿了两包压缩饼干塞进挎包,避开女孩子们的眼睛偷偷摸摸从屋后走上了通往深山的小道。随着我一声悠长尖利刺耳的口哨声,“大耳朵”像一支利箭一样从女孩子的房间里钻了出来向我们飞奔而来。 走入深山老林,脚不停步地连续翻过了两座山头,出乎意料的是在这冬日难得一见的好天气下却什么动物都没有发现,就连平时多不胜数的小鸟们也不知飞到哪去了,整个山林寂静得有点反常和让人忐忑不安。 有一个两旁山岗长满茅草和灌木丛的山谷里,一条清清的小山溪潺潺作响地顺着内高外低的山谷流出来。山谷虽然远离人们居住的地方,但里面的洼地上还是被勤劳的人们种上不用人管理的大片红薯和木薯。这两种东西是野猪最喜爱吃的食物,这里离村庄很远很僻静,长势不错的木薯和红薯地自然就成了野猪觅食的好场所。野猪的嗅觉很灵敏,它的特性也多疑和狡猾,要想打到它们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当我们蹑手蹑脚摸到山谷里的时候,野猪早已闻风而逃,留在眼前的只是遍地狼藉。很多木薯和红薯被连根扯起,白的、红的、黄的薯块被啃咬得满地都是,小山溪本来清澈的水流也被野猪们搅拌得浑水直流。很显然,野猪群在我们到来之前曾在这里大肆地觅食。在山里,野猪比我们强得多,要想找到它们光靠我们两个人和一条狗根本就无法办到。走了那么远的路一无所获,累是其次,一泄气就更不想动了,在小溪旁一块大石头旁我们坐了下来喘口气休息一会,今天看来是空跑一趟了。 我们一边吃着压缩饼干,一边聊着今天反常的现象,“大耳朵”一溜烟地沿着小溪往山谷深处钻去。一包压缩饼干还没吃完,山谷的深处突然传来“大耳朵”的狂吠声,叫声里充满了惊恐。我说:“怪事,“大耳朵”的叫声怎么这么的特别,难道遇上什么令它也感到害怕的动物?” 蒋宁说:“什么动物能让大耳朵都感到害怕呢?不会是碰上老虎吧。” 说到老虎我们浑身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老虎最喜欢的食物就是野猪,听说有野猪出没的地方往往也会有老虎出现,难道它也闻声而来?这家伙可不是吃素的,也绝对惹不起,真要是它来的话那“大耳朵”就完了。不容多想,我们不约而同地一蹦而起“咔嚓”一声将子弹推上了瞠,也顾不上收拾地上的物品马上朝着“大耳朵”狂吠的方向跑去。远远看到它在小溪边上的几块大石头上跳来跳去地狂吠着,一边叫一边还朝着我们的方向看几眼,看见我们跑近,好像觉得有了坚强的后盾,它扑叫得更猛烈了。我们顺着它猛扑的方向看去,情不自禁地也吓得后退了几步,只见一条浑身斑斓大腿般粗四五米长的巨蟒正在吞食着一只野猪,野猪的大半个身子已被它吞进嘴里,只剩下屁股和两条后腿露在蛇口外面。小溪边上一大块草地被碾得稀烂,看情景野猪曾与蟒蛇在此做过一场惨烈的生死大战。巨蟒对我们这些不速之客根本就不屑一顾,身子不停地慢慢蠕动着,嘴巴一伸一缩将野猪艰难地往肚里咽,蛇头后面的地方胀起一个圈鼓鼓的大包,这种血淋淋的凄惨场面正是大自然弱肉强食生存规律的最真实写证。 蒋宁慢慢地举起手中的步枪向蟒蛇的头部瞄准,我连忙推开他的枪说:“这条蟒蛇能长到这么大不知要经过多少艰辛岁月的风尘洗礼,不知吸取了多久的日月精华修炼才行呀。现在既然是老天爷安排我们与它相遇,我们就算是修德积福,放它一条生路吧。” 他用一种怪异的目光看着我,再回头看看正在有滋有味品尝着美味佳肴的蟒蛇说:“奇怪了,你什么时候生出一副菩萨心肠来啦?看看它口中那可怜的小生灵,恐怕你的善心也无法承救小野猪悲惨的下场。再说,蛇肉可是天底下最美味的佳肴呀,你难道不想尝一尝?”说归说,他还是将枪放了下来。 我朝大耳朵挥了挥手,它听话地随着我们不声不响地退了回去。让这条巨蟒在这里一搅,猎肯定是打不成了,我们只好垂头丧气地打道回府。离工棚不远的田边一道清清溪流汇聚成一个四、五个平方大小的小水潭,小水潭里的水有点浑,时不时泛起一串一串的小水泡,好象有很多鱼在活动。 蒋宁盯着小水潭说:“猎没打成,抓几条鱼吃总可以吧,这个水潭的水这么浑,一定有很多的鱼。” 我找来一根树枝往水潭中一插,哇,水潭不大,水却有一米多深,蒋宁说:“你在这里等着,我回去找工具来,打不到猎物抓些鱼回去也行,今晚让大家高兴高兴。”说完将两个人的枪背起走回了工棚。 坐在水潭边的草子上,看着涟漪的水面,我仿佛又回到了童年的时候;我从小就由在农村的姑妈带养,六十年代初期中国正碰上连续三年自然灾害,人民的生活可以用缺衣少食来形容。我有五个表哥,最小的亚敬仅比我大六七岁。姑妈家孩子多劳力少,全靠勤劳的她起早摸黑挣工分来养活我们,还要顾及表哥们上学读书要交的学杂费。因此,每天太阳还没露脸她就起床煮木薯稀饭、熬猪食、喂鸡等等,天亮孩子们都吃过东西上学之后,她才胡乱的吃上一点稀饭随着生产队长大声叫“出工啰——”的声音,她又扛起农具做农活去了。我长到四、五岁的时候,姑妈和表哥们出工的出工、上学的上学,无所事事的我就满村子跑,上墙掏鸟(姑妈住在李氏大祠堂的厢房里,祠堂里的墙洞、柱洞中有许多的麻雀窝),有时也跟着村中比较大的孩子们到田野上的小水溪抓鱼。抓鱼用的工具很简单,只要一只粪勺和一个鱼篓就行了,看见浅浅的水中有一个新鲜的鱼洞,用粪勺在鱼洞的周围圈上一道泥堤,然后用勺子戽干水,再将鱼洞的泥巴用手爬开,嘿,一条胖胖的泥鳅鱼或鳝鱼就会出现在面前,半天下来就能抓到十多条鱼。晚上姑妈将鱼煎好,虽然没有油只能撒上一些盐巴,但那香喷喷的鱼味让人闻到就唾涎欲滴。 正当我闭着眼睛尽情地想吃鱼那美妙的情景之时,蒋宁扛着一把铁铲和一个铝桶回来了。我们七手八脚地将小溪的水拦住不让它流进小水潭里,然后轮换着用铝桶戽水。两个多小时之后,累得精疲力尽的我们终于将小水潭里的水戽干,我们迫不及待地在烂泥浆水中到处摸了一遍,结果让我们大失所望,水潭中别说大鱼,就是小鱼也没有一条,总共只抓到十三、四个拇指般大的小螃蟹和七、八个筷子头般大的小虾。“乘兴而来,败兴而归”正好是我们那时的最好写照。 垂头丧气地回到工棚,同事们早就吃过了晚饭坐在工棚前闲话聊天。何文俊走过来一看说:“跑去哪里玩了?象个泥猴似的就抓了这么几个小东西?” 听到我们说了经过他哈哈大笑起来:“怪不得只抓这几个小螃蟹虾米,那个水潭前两天我与陆叔刚抓了一次,收获可不小呢,大鱼小鱼可能有五六斤,几个人喝了一天的酒,好香呀。哈、哈、哈”。 原来如此,怪不得白忙大半天。幸好女孩子们去河边洗衣服没看到,要不又要听不少刺耳的风凉话。天渐渐地黑了下来,奔波了一整天只有这点收获,当然不能白白放过了,点燃煤油炉,将螃蟹和小虾用水洗一洗,加上三、四把黄豆就煮了起来,时间不长,一股令人垂涎的香味在房间里飘荡,嘿,味道还真不错,——我们情不自禁贪婪地猛吸了几口气,好香呀。也不知打开锅盖看了多少遍,好不容易才盼到黄豆螃蟹汤熬好,蒋宁拿来一军用水壶的米酒,我们二个人就坐在床铺上你一口我一口喝了起来。 今天煮的黄豆螃蟹汤吃喝起来让人感觉特别的香甜,那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米酒入口也让人觉得特别的醇。在平时,我与蒋宁可以说是滴酒不沾的,这一次,两斤多米酒在不知不觉中就被喝了个精光,而我们却一点醉意都没有。 许多年过去了,很多事情早已从我的记忆之中消失,唯有这一餐特殊的晚宴牢牢地烙在了脑海里,螃蟹黄豆汤的美味永远不会让我忘记。 在那种恶劣的工作环境和艰难困苦的条件下生活,日子自然是极度苍白与乏味的,完全可以说是到了常人承受能力的最低极限。正因为在那种艰苦的岁月里磨炼了我们的意志,在艰苦的日子我们学会了忍受,学会了怎样处理和对待在逆境中所碰到的种种意想不到的困难,也让我们学会了在枯燥无味的生活里怎样去寻求幸福和快乐。 五工区的工作环境特别差,韦副队长在每天的班前会上都会重重复复地说要注意安全生产的事,说归说,大家也认真地对待怎么才能安全生产的问题,但事故还是防不胜防的出现了,而且是一出就出了二件。 出第一件事故的是陈玉明。她驾驶的推土机由于后桥漏油沾污了刹车带,推土机失去刹车功能后轮打滑自然无法正常工作。韦副队长让她将推土机开回工棚旁边的临时维修点进行维修保养。回来时必须经过一段很陡峭的下坡路,这段路不但特别陡峭,还连续有几个急转弯。陈玉明驾驶着没有刹车的推土机在一处急弯处失去控制一头冲入三十多米深的河道里,还算上天有眼也算她福大命大,推土机从山上一路冲下去,碗口般粗的八角树也给撞断了好几棵,而她居然一点事都没有。当她从推土机里爬出来后全然不顾后果张开大嘴仰天大笑三声:“哈、哈、哈”。她这一笑不要紧,可是,推土机却陷入了困境。韦副队长与陆叔花了整整两天的时间硬是在陡峭的河岸边推出一条路,才将失事的推土机拉了出来。 在事故分析会上陈玉明自然要做检讨,要进行深刻的自我批评。当她一把鼻涕一把眼泪读完熬了两天才写好的检讨书之后,几个师傅对陈玉明展开了猛烈的批评,那“哈、哈、哈”的三声大笑给她带来了不少的麻烦。 其中要数唐旭的发言最激烈,他说:“陈玉明发生事故据我分析认为有二点至关重要,一,出了这么严重的事故还敢笑,说明她对国家财产的损失一点都不感到心痛,对自己出的事故根本就没放在心上,主要表现在责任心不强,说好听一点是技术不过关,临时应急能力不强,这一点可以说是人民内部矛盾。二,出了事故还敢放声大笑,说难听一点就是有磨洋工偷懒的可能,利用机械事故拖工程的后腿,这也是破坏生产的一种表现。我希望组织认真调查,看看她是不是有这种动机,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绝对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决不能放过一个坏人。” 一听唐旭说完周日红就接上了口:“唐师傅,你这样说就太过火了,出了事故应该批评,应该接受教训。可是话说回来,又有谁会愿意出事故呢?说话可要有根有据,现在不是*,无限上岗上线不合适吧。再说陈玉明就是想搞破坏活动也不会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你去试试看,谅你不敢将推土机从那鬼地方开下去。” 覃文秀也接着说:“陈玉明的事别扯得太远,大家来到这里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国家的需要,在这里大家应该共同协作齐心合力将工作搞好,尽快完成党和国家交给我们的任务。我认为不应为这种事无限地给她戴高帽子,亲者痛仇者快的事不利于团结,不利于生活,也不利于展开工作。” 我们这一群平时要好的朋友都为唐旭这样说陈玉明感到忿忿不平,大家你一言我一语说了开来,都说唐旭师傅不该说出这样不利团结无限上岗上线的说话。唐旭是一个老师傅,被一群年轻的后辈一说自然感觉很没面子,因此对我们几个年青人指手画脚骂了开来。年轻人火气重,被骂了几句心里挺不服气,舒心平挽起衣袖就想动手打唐旭,我们也一下子将唐旭围了起来,眼看一场斗殴即将发生,会场一下子乱了套,群情鼎沸眼看就要失去控制。 这时韦副队长站了起来提高声音说:“大家别乱,这里是会场不是斗殴场,你们还有没有组织观念?打斗能解决问题吗?大家畅所欲言谁都可以发言,但必须一个接一个来发表自己的看法,一窝蜂地说谁也听不清楚。我的看法是陈玉明的事故只能说是一次意外,只要她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在以后的工作中小心谨慎地处理问题,这种事故完全是可以避免的。同时希望她能加强技术方面的学习,向师傅们多多请教,尽量避免事故再次发生。唐旭师傅的话说得是重了点,但出发点也是好的,大家也不要往心上挂,搞好团结,共同把工作做好是我们的首要任务。” 经韦副队长一说,大家的情绪才安定了下来,陈玉明再次做了检讨,表示以后一定努力学习,尽快提高自己的技术水平,防止不必要的事故发生。看在眼泪汪汪楚楚可怜的份上,大家终于放过了她。 这一件事故刚处理完毕,紧接着又发生了一件流血事件,这一次受伤者是张立忠。 这一次事故又是谁也没想到的意外。在推土工作的时候侯玉燕驾驶的推土机由于操作失误导致履带脱轨。推土机的履带非常沉重,一旦发生脱轨事故是一件很麻烦的事,男人有时也要花上半天功夫费尽周折才能将履带重新连接上,女孩子就更是没有足够的力气去搬动它重新接合了。看到这个情况,张立忠主动走过去帮侯玉燕将履带拆卸下来再重新安装,这时,一个谁也没预料到的事情发生了。我们工作的时候是与民工相配合的,推土机在山坡下推土,民工在路边用铁铲或钢钎将边坡上推土机无法推掉的石块与泥土铲下来。正当张立忠埋头工作的时候,民工铲下的一块石头掉下来砸在公路边上另一块大石头上,这块拳头大的石头反弹起来后不偏不斜正好撞在了张立忠的后脑勺上,只听他“哎哟”的一声用手捂住被石头砸中的脑袋就昏倒在推土机旁。这一下可将侯玉燕吓得不轻,一下子楞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这时韦副队长与何师傅也发现了这边出现的事故,急忙赶了过来扶起张立忠,只见一股鲜血从他捂住的手指缝里不断地流出来,看来伤得着实不轻呀。韦副队长脱下工作服,将穿在里边的秋衣用刀刷刷割成几块布条将伤口缠绕了起来并用手紧紧地压住,血慢慢地止住了。他随后吩咐何师傅立即跑回工棚,让生活车的司机做好出车前的准备,张立忠的伤情不知如何,工地上没有医治和处理这种外伤的条件,必须马上送到宁明县医院做检查与治疗。 当大家将张立忠手忙脚乱地抬到工棚旁的时候,生活车也早已加了油做好出发的准备了。韦副队长稍为考虑了一下,想到张立忠在院医疗的日子里必须要有人陪伴护理,就对侯玉燕说;“小侯,你将一些日常生活的必须品准备一下吧,张立忠住院期间就由你来照顾行不行?这种照顾病人的工作也只有女孩子最合适。” 事不宜迟,侯玉燕随便拿了几件替换衣服就与韦副队长他们一起上车往宁明县医院赶去。第二天韦副队长他们才从宁明回来。他告诉我们,张立忠的伤口被缝了三针,还有轻度的脑震荡,需要住院观察治疗,不过问题不是特别的严重。这时,我们一直悬挂在半空着的心才放了下来,人没事最重要。 一个星期后,张立忠与侯玉燕从宁明县医院回来了。他的伤已无大碍,韦副队长让他好好休息几天再上班,还特地到那旭村里买来十几个鸡蛋让他补补身体。张立忠回来之后变了,呵呵,是彻头彻尾的变。本来平时我们都是聚在一起边吃饭边聊天的,现在他再也不与我们扎堆吃饭聊天,独自一人与侯玉燕走过一边有说有笑唧唧我我,全不将我们这些患难之交放在眼里。原来这小子因祸得福呀,头上受了点皮肉之苦在医院住了几天倒处上了一个女朋友。 蒋宁向他叫道:“张师傅,这可不行哦,怎么说也不能重色轻友呀。” 他的回答让我们哑口无言:“嘿嘿,你们可别眼红,有本事也去找块石头砸砸自己的脑袋瓜子,说不定老天爷也会送你们一个美女。” 他的那一副幸福相真让我们嫉妒与羡慕,侯玉燕捂住嘴在一边偷着乐。 正文 第九章 多事之春 诗曰:风雨同舟思报国,生死一线两相错。 壮志未酬人先去,一世英名史永刻。 冬日淅淅沥沥的小雨一天连着一天纷纷扬扬地下着,阴霾的天空好象一张硕大的黑幕笼罩着大地,天上的雨水没完没了,不知道哪一天才能停下来。虽然雨水能滋润大地养育万物生灵,但是在关键的时刻却给我们的生活和工作带来了极大的麻烦,出门满脚泥且不说,生活必需品缺乏还不是大问题,泥泞不堪的工地妨碍了工作的进度,也给工程的质量留下了无穷的隐患。迫不得已,我们只好停止了工作,静静地等待天空放晴的日子。眼看着离上级指定完工交付使用的日期一天天逼近,很多工作却还没有去做,急得韦副队长整日象热锅上的蚂蚁坐立不安,老天爷偏偏要与我们做对,真是无可奈何呀。 好不容易才盼来了天气放睛的日子,这天早上,一轮红彤彤的太阳慢慢地从东方升起,被水洗得干干净净的青山绿野反射着柔柔的光亮,雨后清新的空气和妖娆秀丽的境色让人心旷神怡。我们吃过早餐刚想出门上班,十几辆北京牌吉普车鱼贯而至停在了工棚前的路边,一大群全部武装威风凛凛的解放军战士从车上走了下来。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个满脸威严而又不失慈祥的老军人。 常与我们因工作关系有来往的解放军某部工兵营李营长陪着他们来到了工棚前,他向韦副队长介绍说:“这位是我们部队的陈军长,他对你们的工作进展十分关心,今天专门来视察工程的进度情况,了解你们工作中所遇到的实际问题,如果你们有什么困难,可以向陈军长提出来,我们会尽力为你们解决。” 陈军长热情地与我们一一握手后说:“同志们,你们好!你们辛苦了!今天我代表中共中央向你们表示最衷心的感谢。是你们为解放军部队开山劈岭,逢水搭桥,为我们扫清了前进道路上的障碍。如果不是有地方政府和你们广大施工人员的大力支持和努力工作,今天恐怕我也不能站在这里和你们谈话。” 一个领导千军万马的大首长突然站在面前,那一刻让我们紧张得连大气也不敢喘一口,身体也僵硬得动也不敢动。陈军长自然看到了这一点,为了缓解我们的紧张情绪,他尽量使用轻松的口气说话。他幽默灰谐说话达到了目的,他的讲话引来了欢快的笑声,也给紧张、严肃的气氛带来了轻松与活泼的气息。等笑声落下陈军长接着说:“大家都知道,由于天公不作美,今年的雨量比往年多得多了,近段时间工程进展缓慢,刚才我在路上检查了一下,发现有的地方工程施工质量强差人意。当然这里边有很大的客观原因,可也不能因客观造成的问题而影响工程的质量。中共中央十分关心“0七八五工程”的进展情况,在我来之前许世友司令员一再强调在春节到来之前必须实现全线通车,他一而再再而三地叮嘱我,发现问题就地拍板解决,春节前通车是一个铁定的日期,无论如何,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兄弟单位的同志们,你们是施工第一线的主力军,这个天大的重担就压在了你们的肩上。为了能够按期按质按量地完成党中央交给我们的任务,我和解放军部队的广大官兵们愿做你们的坚强后盾,只要你们有困难,部队无论是人力、物力都尽可能帮助解决,共同把这光荣而又艰巨的任务胜利完成,向党中央交上一份合格的答卷。” 韦副队长说:“首先让我代表全体机械大队施工人员感谢党中央和陈军长的关心和支持。同时也请首长向许司令员转达我们的决心,让许司令员放心,我们一定努力工作,克服困难,按时、按质、按量完成上级交给我们的光荣任务。” 陈军长十分严肃地对韦副队长说:“当领导的肩上的担子可不轻啊,既要关心工人们的生活又要抓工程进度和质量,你也清楚有一句话叫作“军中无戏言”,到期如果不能按期完工,耽误了部队的行动,影响到党中央的战略决策,万一给祖国给人民带来无法估量的损失,你我都无法担当起这个责任呀。如果你们在生活上和工作中有什么难以解决的问题,只要能办到,我会尽最大的可能给予帮助,而且这种帮助是最及时和无偿的。” 韦副队长说:“谢谢首长的关心和爱护,工地清贫的生活是难不倒我们这些长年累月在外工作的筑路工人的。目前最主要的困难是前面有一段路碰上花岗岩地带,在坚硬的花岗岩面前推土机根本没有用武之地,因而拖延了工程进度。如果首长能为我们提供一些zha药,工程的进度一定会加快很多,保证能按预定的时间完工。” 陈军长问道:“按照你们的估算大概需要多少zha药?” 韦副队长说:“我粗略地计算过,除了自己目前库存的不算,估计最少还额外需要五吨左右。” 陈军长与李营长商量了一下说:“好吧,就这样定了。从工兵营调剂出五吨zha药,明天你们派人到工兵营去拉,手续回头让李营长办妥。我们还要到其他几处工地看看,祝你们工作顺利,到工程完工那一天再见了。” 第二天早上,韦副队长安排我带领三个民工开着铲运机到七、八里之外的工兵营去拉zha药。工兵营的营房建在那马关口一处三面环山一面临水的山沟沟里,山沟里绿树成荫,藤萝飞挂,天然的绿色屏障将几排低矮的营房遮掩得严严实实,不明底细的人就是走到营房前也很难发现里面隐藏着无数的军用物资。在哨兵的指引下,我将铲运机开到一个隐蔽的山洞前,山洞是部队用来储藏武器弹药的天然仓库,守卫自然十分严密,经过几重卫兵的仔细验证,zha药终于装上了铲运机。 当一切准备妥当,太阳已过中天,李营长带着我们几个人到部队的食堂里美美地吃了一顿。饭后他吩咐炊事班长准备了几斤猪肉,还有几袋大米,几箱压缩饼干让我带回去。 李营长对我说:“韦副队长昨天不说陈军长也知道,近段时间由于后勤供应工作跟不上,你们的生活遇到了很大的困难。我们部队的生活总的来说要比你们好些,他交待让我准备一些东西给你们,这些猪肉与大米就算是部队官兵对你们的一点支持吧。” 我说:“李营长,我也不说什么客气话了,军民本来就是一家人,如果你们需要我们机械,请派人过去说一声。保证随叫随到,听你指挥。” 李营长说:“用到你们时我一定会不客气的,你们也该走了,zha药和雷管是不能同在一起的,派一个人拿雷管走路回去吧。” 我吩咐一个十八、九岁的民工拿着雷管先走,他倒也很乖很听话,拿起装着五百发雷管的盒子就走出了营房。我与李营长告辞之后开着铲运机踏上了归途。刚离开营房四五百米,突然听到后面好象有人在大喊大叫着什么,回头一看,原来是拿着雷管先走的那个民工正站在装zha药的铲斗上手舞足蹈呱呱大叫。这小子不知什么时候从什么地方钻出来爬上了装zha药的铲斗。 我脑袋“轰”的一声炸得头皮发麻,急忙停下机子,怒气冲冲地跳下来大声骂他:“你找死呀,千咛万嘱说雷管和zha药不能混装,你居然还敢爬上zha药堆上来坐车。五吨zha药万一爆炸,我们几个恐怕连骨头都会找不到了。” 他垂下眼睛不敢正视我低声地说:“师傅快别骂了,我也是刚爬上了铲斗,一不小心放在口袋里的雷管全掉了出来,快帮找找捡捡吧。” 我和其他两个民工一听,脸都吓白了,只觉得一股无声无息的寒流从脊梁骨直往头上冲,虽然是大冷的天气,但是我里面的衣服一下子就让冷汗浸湿透了。看看洒落满地的一个个黄橙色的雷管,如果万一雷管被轮胎压着引起zha药发生爆炸,五百枚雷管加上五吨烈性zha药,爆炸的威力完全能将一座山夷为平地。 满地散落的雷管在阳光之下发出怕人的金黄色光芒,我们小心翼翼地在地上,zha药堆里将它们捡了起来,然后再一颗颗地数,反反复复地数了好几遍,直到确认最后一颗雷管捡到之后我们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危险总算排除了,为了防止再有什么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我让另外一个老成持重的民工陪伴着那个小民工一起走路回去。 事过之后想想当时的情景,心里还时常感觉到后怕,那么大的灾难总算没发生,这恐怕也是吉人自有天助也。 回到那旭五工区天已擦黑,韦副队长安排好人员卸zha药之后让厨师将带回来的猪肉全煮了,人们已经很久很久没尝到过猪肉的滋味,这一次就让大家吃个够。饭还没煮好人们就围在厨房外等着,等着闻闻猪肉的香味,等着香喷喷的猪肉分到饭碗,等着它滑入喉咙。分好饭大家逼不及待地抢着端起碗用筷子一搅拌,雪白的大米饭加上炒得黄澄澄的五花肉让人口水直流,肉汁拌饭更是妙不可言。这一餐吃得可真是让人痛快淋漓,每个人都顾不上说话,只是大口大口吃着大块大块甘甜肥滑的猪肉,连女孩子们也完全没有淑女的样子了。这餐饭用两个字就可包括全部内部,好香。 有了这一批数量可观的zha药,工作进度明显加快了许多,那段时间大家都十分努力地工作,经常加班加点夜以继日地一心扑在了工地上。中越边境线上的武装冲突越来越多,规模也越来越大,战火的硝烟也越来越浓,大战随时都有可能一触即发,指挥部的工作人员时常到工地来检查督促,尽快完成任务是重中之中,拖了工程的后腿这责任谁也承担不起。 二月初的一天早上,一条从指挥部发来的爆炸性可怕新闻迅速传遍了“0七八五工程”的各个工地,前两天晚三更时分,东兴县垌中公社管辖的施工工地发生了一起越南特工人员袭击我方工作人员的恶性伤亡事件。 那天晚上是一个细雨纷飞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之夜,七、八个越南特工人员乘着夜色的掩护进入我国境内施工现场,他们悄悄摸到一间只有二个区交通厅工程施工队技术员居住的工棚里妄图绑架他们。由于事发突然,二个技术员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几个越南特工紧紧地按在床上,在激烈的搏斗中,一名技术员被用枪托重重地在头上击了一下而昏死了过去。另一名技术员则被三、四个越南特工强行拖出了门外,在激烈挣扎搏斗中碰巧摸到了一个越南特工挂在腰上的手榴弹,他顺手打开手榴弹的保险,随着几声惊天动地的爆炸声,三个越南特工人员命丧当场,技术员也壮烈牺牲。被爆炸声惊醒的武装人员纷纷冲出工棚,枪声喊声响彻各个角落,越南特工人员不敢应战,丢下几具同伴的尸体,也顾不上绑架我方受伤的工作人员就仓皇逃窜回去了。 这一次流血事件的发生等于给我们上了一节现实的、及时的安全教育课,也使我们对战争的危险和残酷有了更深的认识。韦副队长用这个血的教训来严格要求我们晚上站岗放哨的队员必须提高百倍警惕,严禁站岗时候睡觉,(这个现象以前是常有的事)。还组织了一支武装巡逻队不定时地巡检察工地,确保全体人员和机械设备的安全,以保证工程能按时完工交付使用。 连续两个晚上都平安无事地过去了,第三天晚上轮到我站岗,十点钟左右,山上民工住的方向突然响起几声清脆刺耳的枪声,紧跟着是人们嘈杂的喊叫声。由于天黑加上距离远,根本不知他们在喊什么,也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听到枪声,机械队全体人员都提着枪跑出了工棚。 韦副队长沉着地说:“大家都不要慌,天黑加上情况不明,我们只有保持着高度的警惕,首先占住工棚四周有利的地形,免得被敌人乘乱突然袭击。同时大家要紧记一点,在没有弄清楚情况的时候千万不要乱开枪,免得伤害到自己人。” 说到这里,他回头对我说:“你和蒋宁去民工那里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弄清楚情况立刻回来报告。” 我和蒋宁提着枪一前一后迅速向民工的住地跑去,其他的人员则在韦副队长的指挥下在工棚附近的大树下、土堆旁隐藏起来,严阵以待,随时准备打击入侵之敌。 我们跑到离民工的工棚不远处停了下来,蒋宁放开喉咙高声喊道:“喂,工棚里的人听着,我们是机械大队的工人,你们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情况?” 听到喊声,从工棚里走出几个人,他们对我们说:“没事没事,刚才打枪是站岗的民兵发现了一个黑影朝他走来,连问几声都不回答,他心一慌就向黑影连开了几枪。枪声一响我们就跑了出来在四周仔细搜查一遍,什么东西都没有发现,也不知那个黑影是人是鬼还是他的眼花看走眼,现在我们已经将他撒换了下来。你们放心吧,要是真有什么事情发生,我们一定会及时派人去通知你们。” 回到工棚将民工那里发生的情况向韦副队长作了汇报,听说没有什么特殊情况,大家一颗悬着的心才落下来。虽然是一场虚惊,但在当时那种处于危险之地的情况下,也绝不容你不时刻提高百倍警惕严防意外事件的发生。 自从发生了垌中工地工作人员被越南特工人员袭击的流血事件之后,韦副队长要求大家无论在平时的工作中还是上山打柴采野菜或下河钓鱼,一定要做到枪不离身。甚至晚上睡觉的时候都必须将枪放在床里,子弹上膛的枪一扳保险就可随时打击来犯之敌,可以说我们精神上的这根弦时刻都是紧紧地绷着的,一句话“安全第一”。 说到安全这个问题,我们的神经有时也的确太过敏了。如果在和平时期,神经太过敏肯定会被人笑你有精神病,但有一件事却是太过敏的神经挽救了一条人命。说起来这件事也的确十分侥幸,那是民工乱打枪之后的第三个晚上八、九点钟左右,当时我躺在床上看书,与我相邻一张床的周生全师傅正在摆弄擦抹着他那枝心爱的冲锋枪,擦完之后他将拆卸下来的组件逐一进行安装。 就在周生全往组装好的枪里压子弹的时候,蒋宁从他面前走过打算出去小便。鉴于当时十分紧张的局势,人们晚上出去方便一般都不敢走得太远,我们这个工棚的人晚上都习惯在门外斜对面十来米远一棵合抱粗的黄榄树下小便。据事后蒋宁说,当他走过周生全床边的时候,看到他正在摆弄枪支,心里突然无缘无故地产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因此,他小便的时候多长了一个心眼,特地破例拐到工棚的另一个方向,就是这一个突然而来的念头救了他的一条命。就在他正撒着尿,周生全将组装好的枪朝着门口一扣扳机,只听一阵震耳欲聋的“嗒、嗒、嗒”声,枪匣中的一梭子弹全给他打了出去,竹片搭成的房门给子弹打得象一个马蜂窝,房内竹屑到处乱飞。子弹壳“当、当”响着纷纷落在床面前的地上,有两颗还弹落到我的身上,吓得我情不自觉地“哎唷”的高叫一声并跳了起来。 突然而至的枪声吓得工棚内毫无思想准备的人们全慌了神,抓着枪一下子都围了上来,只见周生全傻呆呆地握着枪还没从枪走火的突发事件中清醒过来,只是张着大口目瞪口呆地看着被打碎的房门。当大家弄清是周生全不经意间发生枪支走火时,那紧张得快要凝固的气氛马上变得轻松了。 韦副队长走到周生全身边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说:“怎么那么不小心,枪走火是会害死人的呀。” 周生全象个做了错事的小孩低头小声地说:“我以为枪膛里的子弹已退了出来,顺手一扣扳机,谁知……,唉。” 正说着,蒋宁从外面推开被打烂的门走了进来,只见他脸色苍白,一进门就连说命大。还叫大家到外面去看看。我们拿着手电筒随他来到门外的黄榄树下,只见在树身一米多高的地方被子弹击出五、六个小孔,露出了里面白花花的木头。 蒋宁说:“我尿正撒得欢,随着枪响,只见一溜火光直奔那颗大树,吓得只撒了一半的尿全缩了回去,要是象平时那样站在大树底下撒尿,今晚肯定会死于非命。” 这二件事的发生,让我们对加强枪支安全管理和如何正确使用有了更清楚的认识,队领导针对这些问题制定出特别的防范措施,在加强安全意识的同时也要避免发生不必要的伤亡事故。 一九七九年春注定是一个多事的季节,上面的几次事件刚过又接着发生了一件更不幸的大事,这一次发生的大事是机械大队有史以来最大的一次。 还是二月的上旬,随着公路路基工程逐步完成,路面的铺垫工作也全面展开,工程进入最后的冲刺阶段。由于前段时间耽误得太多,为了抢工期争进度,机械大队党委要求全体员工加班加点地工作。其中最忙的就是开压路机的师傅们,他们忙得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法回去,各工区领导只好派人将饭送到工地上给他们。大伙们热烈响应党委号召,早出班晚收工,一心一意为完成任务而努力拼搏。 一天早上天还没完全亮,二工区与我们同一批招工到机械大队的二队压路机驾驶员黎桂生与往常一样前往工地工作,他开着压路机在弯曲窄小的道路上小心翼翼碾压着路面。在一处紧临悬崖峭壁的道路上碾压的时候,由于路基被水浸泡得太久,泥土无法承受十多吨压路机的重量轰然而塌,压路机连人带机一齐翻下数十丈深的悬崖下,黎桂生当场为国捐躯,牺牲时年仅二十一岁。他是机械大队在“0七八五工程”工作数百名人员中唯一牺牲的人,战后经自治区党委批准,给予他“对越自卫反击战烈士”的表彰,以慰他在天之灵,机械大队党委破例让他还在念高中的妹妹顶职成为了一名正式工人。黎桂生烈士永远留在了边缰,永远留在那里守卫着祖国的大好河山,自治区党委批准他与“对越自卫反击战”牺牲的战士们一起葬在烈士陵园里。 经过血与汗的拼搏,总算是功夫不负有心人,辛勤的工作总会得到好收获,眼看临近上级下达完成任务的日期,那旭村这一段最艰难的路终于按质按量按时完成了,经指挥部验收组的验收合格通过,我们终于放心地松下了一口气。 http://www.cmfu.com 起点中文网www.cmfu.com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