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饥荒党岔   无定河在陕西的横山县由东西向来了个90度的大回旋,北部穿越毛乌素沙漠的榆溪河,在横山县的银湾与无定河水相融,这条大河千百年来的洪水泛滥,给夹在两条山谷间的无定河沿岸铺垫上了厚厚的泥沙。    干旱的陕北,这里应该说是块宝地,可靠近横山县党岔镇泗儿沟村这一侧的滩地上,居然到处泛着盐花,耐旱的、耐碱的种子撒在这,居然就冒不出几颗绿芽,盛夏偶尔几场大雨,沟坎里翻出的泥花,瞬间暴涨了村前这条大河,滩地里的几颗绿芽,也被卷得不见了踪迹。    泗儿沟村的山地上,土质已经沙化,原先还能种些豆子,现在脚一踩就会深深地陷入沙子里,老人说,老祖宗从榆林的周羊洼搬过来的时候,这里的山地还有大片的森林,开荒拓地,加上气候干旱,林子再就没有缓过劲来,这几代人耕作下来,不远处的毛乌素沙漠居然延伸到了这里,这一刮起大风,遮天蔽日的沙尘,呛得你就呼吸不过来,泗儿沟本是个大庄,现在村里人爬老山(延安的富县甘泉一带哨林里垦荒种地)剩下的不足四百户,先人们早知道后辈人的如此艰难,村后的那片林子那得象块“宝”一样的护着。    党岔镇的前身名为银州,苏轼曾有诗:“闻说将军取乞银,将军旗鼓捷如神。应知无定河边柳,得共江南雪絮春。”泗儿沟村坐落在古银洲城南侧15里,这里两河冲积,地势平坦,是通往关中的要道,向为兵家必争之地。横山史志载:银州南至绥州百六十里,西至夏州二百里,为秦上郡地。相传这里以产良马得名。前秦时称骢(青白杂毛的马)马城,马在蒙语里叫乞银,银州因此而得名。唐末党项族拓跋思恭平夏部从四川的松潘高原迁居至此,从此为生息之地。    北宋时,李继迁的父亲李光俨曾任银州防御使。李继迁叛宋后,这里是北宋、西夏双方争夺最为激烈之地。党岔有个村寨叫李继迁寨,李继迁的孙子李元昊银洲起兵,建立西夏王国,后直捣靖定,踏平河西走廊和河套地区建都兴洲(宁夏银川),老辈人说,这党岔镇的来由,可与字体有关,分解开就是党项族分山头,北宋时期三国鼎立,西夏王国疆域二十州,与宋金抗礼,创建了独具特色的西夏文化。    千年古刹兴隆寺就建于唐天宝年间,兴隆寺依山而建,庙宇悬空,东俯江河,气势恢弘,千百年来香火不断,曾盛极一时。这座位于泗儿沟村南的古刹,曾几何时,泗儿沟成为方圆百里香客蜂拥敬奉的风水宝地。    老迈的一清道长穿着补丁的青衣盘坐在偏殿里念着道经,清末以来,党岔天灾不济,沙漠侵蚀,移民外迁,兴隆寺就像周家的家道,逐渐破落,古老的庙宇已是年久失修,布施的拮据也使这曾为一方风水圣地的道观显得破败不堪,庙里的俗家弟子已纷纷离去,一清道长和他的三个弟子耐着清贫始终在这里呵护着。    从旱地里回来的大个子周士亮掸着土上到了半山腰上的土窑,娇小的婆姨穿着紧身的红袄拿过他的汗衫放在正在揉搓的大木盆里,婆姨是年初周士亮从后山的五里洼娶的,你说这偏僻的山梁里,还真出就这俏女子,当初从后山牵着毛驴迎回到这小山村里,掀开这姓谢的女子的红盖头,村里的婆姨们惊嫉的看着这俏女子,又“啧啧”的夸着银柱(周士亮的小名)的福气。    “银柱,咱这搭的人爬老山的,走得没剩下几个了,咱不行也跟着去看看?”银柱婆姨揉搓着汗衫,看着刚下地回来的汉。    “你肚越来越大,爬老山那可费事哩”银柱指着婆姨的肚皮叹着气。    “赶明儿娃娃生出来,咱就离开这嗒撂荒去”    银柱婆姨自从嫁到这泗儿沟,就一直盘算着要走出去,不是这地儿呆不成,银柱娘去世早,留下了刚成人的银柱与半大的索柱和根柱,银柱二大家没个后,日子又艰难,根柱12岁的时候,银柱爹把根柱过继给了二兄弟.    1930年春,银柱爹在谢家洼问下个寡妇,寡妇带着个8岁的小女儿来到了周家,这过了几年光景,索性来个亲上亲,这寡妇的女儿彩秀定下来成为索柱未来的婆姨,这谢家洼的寡妇来时订了规矩,老嗑了仍要埋在谢家洼前夫的坟里,寡妇这过日子生怕虐待了亲女子,银柱婆姨一嫁到周家,这多出来这个女子立即成为这寡妇防前防后的“敌人”,想到女儿将来要嫁给索柱,这周家不大的资产和土窑还要与银柱划算,这寡妇一门心思的挑着银柱婆姨的刺儿,想给女儿的未来夯个殷实的家底。    银柱婆姨没嫁过来多久,就气得生了一场大病,倔强的银柱婆姨不服这宿命。    银柱也曾有过爬老山的念头,可是他并不想离开这里,他仍盘算着要在半山腰处挖孔自己单独的窑,有个自己的院落。    1931年初秋,无定河上游的几场暴雨,暴涨了无定河水,银柱和婆姨蹲在半山腰看浪头,四五米高的洪潮从山谷里呼啸而来,“银柱,你快看哩”,顺着婆姨的指向,一幅巨大的黄帘,如遮天蔽日的蝗虫,滩地搭建的几间草房轰然倒塌,滚滚潮流一浪高似一浪,银柱家的那不大块滩地也被卷的没了踪迹。    “这可咋办哩?还要不要人活哩?”,银柱婆姨趴在银柱的腿把子上大声的啜泣。    银柱的脑袋上青筋渐渐隆起,不善言辞的银柱总想强撑着把娃娃先生下来再盘算着今后的活计,银柱好容易问下了婆姨,娶婆姨银柱借了党岔镇的地主王保财两斗麦子做聘礼,银柱和锁柱前前后后在后山开了几大块坡地,想着今年收成后连本带利还上,去冬以来,天气就一直这么旱着,滩地里豆苗冒出了不少,可大部分旱死了,该死的大雨你说早不来着,今年的辛苦眼看又要白忙活了。    坡地上,村里的二驴头骑着根树枝“驾”“驾”的扬起一道黄尘,手舞足蹈得大叫着“水下来了,水下来了”,二驴头一路从山坡往下冲着,直对着波涛汹涌的大河,坡下的河滩如涨潮般的与无定河浑然一体,银柱看着二驴头从土崖上瞬间滚落到涨水的河滩,蹭得一下窜起,从土崖跳下,在没胸的河滩里夹住呛个半晕的二驴头上了河岸。    这次的大水让党岔镇糟了大殃,泗儿沟临近的尹家洼、韩石畔、北庄、三皇庙、马坊、麻地沟村子庄稼几乎绝收,受苦人本凭着几块薄地维持生计,这一折腾更是雪上加霜,王保财家的院落这几日变得十分的热火,原本二分利的的赊账,也随行就市的上了三分,尽管此,为了应付当前活命这一口,周边村子来赊账的一拨拨的挨着……    银柱决定到河对面的鱼河镇子上背石头,这鱼河镇离榆林城20来公里,从镇子到河道是一大片和缓的坡地,洪水漫了河滩的庄稼,坡地上仍是绿油油的一片生机。    跨过银湾刚被洪水淹没的那座石桥,银柱来到鱼河找到了儿时的朋友张喜德---乳名三奴,这三奴这几日正在在镇子北面的许家崖山沟里打石头,银柱也随即被介绍到这里,银柱每天负责到北面的许家崖装石头,然后再送到当地的富户鱼建龙家的工地上卸下,银柱每天除了能吃顿干饭,等窑雇起来还能得到些少许法币。这鱼建龙的儿子在城里给军阀井岳秀的手下当副官,鱼河大部分好地都是他鱼家的。    银柱婆姨生了个漂亮的女子,小家伙的哭声刺破窑洞窗棂的白纸,在夜空中回荡在空旷的无定河河谷,接生的王宝妈抱起裹着的婴儿,喜滋滋的对着门外的银柱爹喊着:“是个女女,是个千金”,银柱爹一心想盼着生个孙子,此时底气突然间没了,“嗯”老汉蹲在那里吧嗒吧嗒的吸着旱烟,银柱的后娘叨叨起来“稀罕个千金,下不下个带把的,又添了个费谷食的”,银柱婆姨一身的水,挣扎了好一整儿,这小家伙终于出来了,小家伙蠕动的小嘴,搜寻着银柱婆姨的奶头,嘬起嘴居然快乐的允吸着。    银柱得信婆姨生了,从鱼家的账房里领些工钱,搭乘同村妙根的大车回到了泗儿沟,镇子上采购了红枣、江米,又下狠心买了两个猪蹄,抱起陌生而又亲切的女儿,银柱喜的不停的哼唱着,屋子里飘出炖猪蹄的香味,银柱后娘的女儿彩秀馋的嘴里冒着口水,银柱后娘舀了一碗肉汤,给女儿和索柱泡了些谷食,索柱刚下地回来,肚子咕噜噜正叫着,索性大口的吞咽,后娘拍打着未来女胥的后脑勺骂着“没眉眼的后生”。    日子虽苦,一天天的就那么凑合着挺过去了,到了1937年春上,泗儿沟依旧是破败的模样,毛乌素沙漠吞肆了后山的九里洼,爬着山梁,穿着沟谷,泗儿沟的村口,已慢慢的铺满了黄沙,泗儿沟村南头,是村里的灵秀之地,先人在这一块突兀的石崖上,修了不大的庙宇,院落周边挺拔的青松,像是道着泗儿沟人的倔强。银柱爹在庙里敬了香,规规矩矩的叩拜了几个响头,日子虽难,托真武祖师爷的福,三个儿子总算都顺顺利利的拉扯大了。 正文 第二章人狼大战   斜阳柔和的撒在麻地沟东梁的山坡上,沟卯里一股窄长的溪流湮浸着稀疏的灌木林,群羊在溪滩上的寻觅着草根,根柱懒懒地靠在山坡上,甩着石头吆喝着。   根柱17岁了,二大家的小米居然把小子养的虎头阔肩,这娃子一身的蛮力,二大带他到银湾赶庙会,看到蒙人赛罕在庙街设擂摔跤摆场子,小子见本庄的黑娃子被摔飞了出去满口流血,小子不信这个邪,二大没拉住,小子摆开架势与赛罕扭搭在一起,根柱摔跤没技艺,几个回合被摔的四仰八叉,二大急得冒出了汗,根柱小子是个犟驴,爬起来,肌肉筋暴,虽然接连被甩了出去砸的地上嗵嗵响的让二大心快跳出来,可这小子一次次倔强的爬起来,硬凭着一生蛮力把赛罕生生地扛出了擂台,台子下一下子想起了雷鸣般的喝彩声。二大赶紧上台子拉下摔的青紫的根柱,“我说他的大,你给老子赶快回去。”赛罕可不是一般的主儿,是这一带有名的带弟子、教把式的武师。   “小子,好样的,叫什么名字?你是哪个庄的?”赛罕走上台友好的向根柱伸出了手。   “泗儿沟的。”根柱说完和二大就向台下走。   “好汉,我说过,谁要是把我摔下台子,5块大洋奉上,这银湾和鱼河,好汉是第一个。”赛罕一挥手,徒弟端过盘子赛罕将大洋放在根柱手心里。   “大哥是让我,我被你甩飞了好几回,本是我输了。”根柱不好意思的挠着头。   “小子,不嫌弃到哥哥这里,大哥我不会亏了你。”赛罕心里面十分喜欢这个不知道认输的犟驴。   “这位大哥,我赢得有愧,赶明儿咱们再较量,等真正赢了你,我再收下他。”根柱推过银两拉着二大跑开了,根柱从心里挺佩服赛罕的,要不是自己一身蛮力,早不知不赛罕打的满地找牙,这股血性,完全是看到周边的乡亲不想给二大丢脸才爆发出这股二愣子的劲来。   根柱琢磨如何学些点本事,第二天一大早,跑到赛罕那里真的去了拜师学艺,倒是英雄慕好汉,自哪儿,在银湾当武师的赛罕还真和根柱成了好朋友,根柱从赛罕那儿学了武技。   群羊是泗儿沟周家十几户的宝,泗儿沟周际的山坡都快变成了沙,根柱沿着后沟走了快二十里地,拦羊的地儿也越来越偏了。根柱路上碰见正在山坡上溜达的二驴头,二驴头是根柱四大家的小子,根柱一吆喝,二驴头头傻呵呵的非要跟着根柱去沟里和根柱一起拦羊。   根柱躺在上坡上晒着暖阳,不一会不觉的就犯起了迷糊,二驴头啃着根柱递给他的红薯,抹着鼻涕看着山坡上嚼着草根的群羊傻傻的笑着。   山谷里突然发出尖利的嚎声,头羊惊秫,慌不择路,群羊四处乱窜,只见一只肥硕的野狼突然窜出来,向着羊群发起攻击,一只羔羊瞬间被野狼扑倒,喉管里喷溅出一柱鲜血,二驴头看着惊呆了,“哇哇”的大叫了起来,根柱被惊醒,顺着二驴头的指向,怎么会有狼?这羊娃子死了这不是要了他的命吗?根柱顾不上许多,抓起块石头迎着野狼砸了过去,根柱平素拦羊石头砸的本就准,这一飞石正砸在狼头上,野狼嗷得发出疼叫,弯转开身子绿色的瞳孔发出瘆人寒光。   二驴头吓得趴在坡地上,“狼,狼。”嘴里不停的念叨着,眼睛里透着惊惧的目光。   根柱和野狼对视,羔羊的死亡宛若剜了根柱的心口肉,对视中,根柱忘记了这是只狼,仇视的目光由初始的怯懦渐变得比野狼更具凶相,野狼“噌”的一下窜起,冲着根柱扑来,根柱拔出羊坎肩上的弯刀迎了上去,野狼来回冲击几个回合,根柱顺势闪躲,弯刀划破野狼身体,野狼喉管里发出暴怒嚎声,凶猛的再次扑来,死死的咬住根柱的左肩,根柱和野狼扭在一起,根柱用弯刀刺,野狼的利牙生生的撕下根柱左臂上的一块肌肉,根柱杀红了眼,弯刀捅的更弯,掐住野狼的下颚,利牙竟然也死死咬住野狼的喉管,相持间,野狼的喉管被利牙撕断,血流喷涌,野狼的尖牙终于停止了进攻的刺痛,呼哧哧的抽着筋喘着最后的气息,根柱这小子竟然把恶狼活活的给敲打死了。   根柱流了很多血,呼哧哧地躺在坡地下喘着粗气,二驴头颤颤巍巍的从山坡上下来,看见一边被打死的野狼,二驴头摇着满身是血的根柱,根柱终于懒懒地睁开了眼睛。   “二驴头,把狼扛上,咱们回村。”根柱对着二驴头吃力地说。   “哥,我害怕,吃了我…狼吃我…”二驴头吓得眼睛不敢朝四狼看。   “狼死了,扛上,回去炖肉吃。”根柱再次命令着。   “怕,怕。”二驴头躲着,头使劲摇着。   “亏你是咱周家的后,二驴头把狼扛上,你不扛,等会一群狼就来了,我不管你,非吃了你不可。”根柱故意做出吓人的样子。   二驴头环顾左右,犹犹豫豫,再看到根柱吓人的样子,二驴头最后索性硬撑着把狼扛在了背上。   二驴头扛着这只狼和根柱跌跌撞撞的的回到了泗儿沟,这一路上,二驴头见狼没了声响,胆子也越来越大了,一回到泗儿沟,见村里人蜂拥着出来看热闹,眼睛里冒出的都是赞人的目光,二驴头像个英雄,走起路来显得十分的神气。愣小子根柱这一下在泗儿沟村里炸了锅,一个人孤身打死野狼的根柱在这道川里算是出了大名。   一大早,根柱斜挎着绷带,剁下一块肥大的狼腿回来看大大,根柱来得早,见大大一家还未早起,小子带着伤到半山的泉眼里挑了满满两缸泉水,等银柱听到外面声响起早出来,根柱已撂下活擦汗了。   “根柱,伤这样还过来,快进屋谢谢。”   “哥,没事,大大这几天让我和他到波罗安生去,二舅舅那边给我们安顿好了”   “到波罗干个甚?,哪哒也没咱泗儿沟呆着省心”   “是大大要去,我也不想去,一走,地可又要撂荒了,实在也没办法”   “甚时走?”   “这两天收拾完就走,哥,我在那哒安身了,我把你们都接过去”   “家不要了,我不走,再穷这是咱的窝”   “哥,说是说,咋能不要个家呀,狗日的王保财*我大大,哪天我安顿好了,我非回来掐死他”   “好好过日子,二大身体不好,光想掐死人,二大不管了?”银柱拍着根柱的后脑勺,根柱憨憨的笑着。   根柱过继给二大,都是周家的后,小子是二大的宝,这小子可让二大不省心,二大、二妈省吃俭用都为这小子好,可是银柱爹三个后生,挑了这个最不省心的,前一晌儿,王保财的侄子太保在党岔的前庄劫住泗儿沟刘家的惠草妹子调戏,被根柱撞见,根柱拦阻,太保用随身带的刀子吓唬根柱,被根柱一脚踹到了树坑里,蹭的满脸泥,这晌儿,太保叫着4个一起念私塾后生劫住拦羊的根柱,起初根柱知道这主惹不起,一个劲的退让,没想到这太保得势不饶人,吼叫着“打死他,打死他!”几个后生一拥而上非要置根柱于死地,根柱斗起了血性,跟塞罕学的那点功夫全用上了排场,这拳打脚踹几个回合,把太保他们打得一个个爬了窝,鼻青脸肿的太保鼠窜般的回到宅院。   大姨太气得又哭又骂,王保财的管家马奎跑到泗儿沟,又是威胁,又是砸,硬生生*着银柱二大捺了借款十快大洋看病的手印,根柱这一遭事,让老汉消了念头,说是到波罗安生,二大想着让根柱离开这个不安生的地儿。   根柱在惠草眼里,那实在就是个大英雄,惠草年方十五,已出落得十分的俊俏,两颗长长的辫子一甩一甩的,泗儿沟人都说,谁娶了惠草,谁就是抱了个仙女女回家,根柱前晌为了她得罪了王保财,这一会,根柱打死了野狼,庄子里的人把根柱说的跟关老爷一样的威猛,惠草听说根柱和大大要搬到波罗去,惠草心理面酸辣辣的,人家根柱见了你没提那个意,这可咋办呢?大姑娘不能倒着追后生,惠草在门口的草垛上一把把的揪着干草,根柱刚和银柱分手,沿着山坡往回走,惠草老远看到了,惠草悄悄的跟上去,拐过山卯,根柱这小子头也不回地大步走,惠草急了,终于开口喊起:“根柱哥”,根柱一愣,看到穿着花格子衣漂亮的惠草,“惠草妹子,你去哪嗒”   “去哪嗒?你这个大笨蛋”,根柱被骂得莫名其妙,根柱看见惠草眼里溢出了泪。   “妹子,我哪哒错下了”   “听说你要搬到波罗去”   “是呀,大大说好这两日就搬过去”   “不去行吗?我不让你去”惠草低着头扭着胸前的辫子。   “我,我……”根柱听下了意思,脸窘的“噌”的红了,根柱其实心里十分喜欢惠草,惠草漂亮,哪能看得起咱这穷后生,根柱从来没奢望。   惠草突然扑过去抱住了根柱,根柱傻愣愣的站住,惠草芬香的气味灌入了鼻息,根柱窘窘地抱住惠草,接着紧紧地搂着惠草,根柱心里甜蜜蜜的,惠草要成为他未来的婆姨。     正文 第三章出嫁之祸   泗儿沟邻村的北庄,厚贵一家日子越来越是艰难,婆姨年刚过罢,害痨病老磕了,看病、办后事厚贵叔借了一河滩的债,王保财的管家马奎已下了最后的通牒,厚贵没办法,思前想后,还是决定把女子灵秀嫁给王保财充四婆姨顶账。   这王保财50大几,虽富贾当地,但此人阴险暴残,恶名凶悍,养家丁上百,土炮枪支,院墙高大,曾与牛家梁子土匪牛二宝刀兵相对,悍战三日,活捉牛二宝,横山官府派员说是监刑,王保财挖鼻、割眼、点天灯,一时震煞。   灵秀是北庄出了名的俊女子,泗儿沟周家的成奎和灵秀一小就好上了,灵秀和成奎在关老爷的庙上私定下终身,成奎盘算着准备个厚礼,打算过罢年让大大到厚贵叔家提亲。   灵秀被大大关在了仓窑里,俊俏玉润的脸颊上划满了泪痕,两束长长的大辫子搭在胸前,前晌儿声嘶力竭的求大大,大大在门外掉泪,灵秀在屋内摇门,灵秀累了,靠在炕铺上迷瞪,灵秀梦见成奎,成奎是银柱堂叔的儿,生的敦实高大,这后生一身的好力气。   明早北庄刘家嫁女子,成奎听信嫁的是灵秀,成奎急得找来银柱赶夜过来,扛的亲邻和家里凑足的一斗谷食,和银柱大哥一起到厚贵叔家求这门亲事。   厚贵叔唉言气叹,无论成奎和银柱怎么个求,老汉推亲后,蹲在院落里一言不发,灵秀听到了外面的声音,从门缝里看到下跪的成奎,灵秀在仓窑里向外哭喊着成奎,成奎硬生生被马奎先期派来接亲的家丁赶出了厚贵叔的家门。   厚贵叔蹲在窑门口,“吧嗒”“吧嗒”磕了一夜的旱烟,成奎三番两次的跑过来求老汉,厚贵叔扭过头任凭你,银柱陪着成奎在北庄的黄梁上守了一夜。   太阳刚刚翻过了山梁,迎亲的唢呐从空旷的山谷里响起,成奎眼望着心爱的灵秀就要出嫁,成奎疯似的向厚贵叔家的院落冲去,婆姨汉子们拉的拉、拽地拽,成奎使尽了力气终于冲到了灵秀的窑前,被前后夹着梳洗的灵秀甩开了婆姨们与德奎死死的抱在了一起。   “羞死个人”“这羞死个人呀”,厚贵叔上前和亲戚们硬把俩人扯开。   “大大,求你啦,我不嫁王保财,那个挨千刀的王保财”灵秀哭喊着被亲戚们拖着进了仓窑。   随着唢呐声马奎带着迎亲的队伍来到了厚贵叔家的院落,成奎扑上去拦着轿子,马奎手起鞭落,重重地打在成奎的面颊,银柱冲过去夺鞭,家丁们一拥而上,将银柱和成奎连踢带踹,厚贵家的院落里马奎撒威,帮忙出嫁的周家媳妇改莲看情势不好,连忙回村里叫人。   倔强的成奎死死的抱着轿子,口中被重击的吐着血块,不一会儿,听说银柱和成奎被打,泗儿沟周家一股脑儿冲进来几十号人,看着成奎和银柱被打的满脸鲜血,银柱三大家的儿子的成田抄起扁担砸的马奎头上冒血,周家人与王保财的家丁们打成了一片。   “别打了,别打了。”厚贵一时急得没了办法。   不大的院落双方扭打一片,不大的家产被砸的七零八落,马奎的后援终于赶来了,王保财脱下新郎装满脸杀气的扑过来,成田抄扁担拦阻,王保财开枪射杀,成田、三河、宝娃应声倒在血泊中。   撕打的人群静了下来,成奎满脸鲜血被押到了王保财的马前,王保财举枪,此时灵秀扑了上来紧紧地抱着成奎,王保财细细打量,这灵秀果如其人,生的眉眼清秀可人,王保财示意,家丁们一拥而上将灵秀塞进了轿子,成奎紧紧地抱着轿子腿,马奎用枪托重重地砸在成奎的脑袋上,成奎一下子昏了过去。   王保财恶行重伤了泗儿沟周家,根柱本和二大、二妈收拾好了包裹准备前往波罗,听周家出了这一遭事,火“噌”的窜起,这世道还有没个王法?根柱和成田哥哥成双,带着水娃等周家四十余人到波罗镇的横山县政府要讨个说法,王保财耳闻,暗中疏浚,县里警察出动了不少。   周家人把县衙门堵了个结实,看热闹的,同情的,甚至也有冤情对政府不满的,几百号人在政府门前声讨,一个儿晌午,政府里无人出面,现场慢慢呈现了躁动。   快正午的时候,警笛突响,一帮子警察围了上来,成双招呼着人往里闯,警察抡起了棍子劈头就砸,成双头上冒出了血,根柱急了冲上去夺棍,几个警察围着根柱打,水娃带着人又冲上来,双方开始了混战。   根柱施展开拳脚,一警察头头拔枪鸣枪,大雄上去夺枪被开枪打死,现场变得十分混乱,根柱红了眼,拔刀砍死了警察头子,水娃在混乱中夺了枪。   警哨尖利的响起,增援的警察越来越多,根柱看情形不对,拉着水娃硬突了出去,成双被两名警察架着,以带头闹事被冠以勾结乱党罪名抓进了大牢。   周家这一折腾,根柱和水娃倒成了主角,被到处通牒,他们领着周家十来个后生逃了出来,索性拉起杆头,在横山与蒙古交界的乌审旗扎下了营盘。   打伤的银柱在炕上躺了10来天,婆姨伺候着慢慢下了地,老实木纳的锁柱看着大哥满身的疤痕,心里十分不好受,锁柱帮不上忙,就将偷偷攒下的法币给大哥抓了几幅药,又在集镇上狠心买了三根猪大骨头,盼着银柱快好起来。   锁柱蹲在窑后的半仡佬上,远处的山岭就像漂亮的头发上长出了斑秃,鹅黄色的连成了一大片,毛乌素沙漠一个劲的向南窜,用不下几年,这泗儿沟就要变成这鹅黄的细沙,这可让人咋活呀!锁柱知道自己的三瓜俩枣,庄子外他开不了天,他要守着这泗儿沟,他不能让沙子把泗儿沟给埋了,锁柱决定要到林子多的白坪背下些树苗苗来,他要在泗儿沟的后山上,植出挡沙的树林。   听说成双被抓了,银柱带着锁柱赶到县城大牢看成双,银柱不容易,这门子弟兄里他是老大,银柱人稳当,啥事还都要他出头,好容易在衙门里套了个亲戚见到成双,想尽了办法求人,银柱又是百般无奈地离开了县城,银柱听说弟弟根柱和一门子的水娃拉起了杆头,想去看看,可一想到这一门子家事就又打消了念头。   成田被马奎这一枪托实实的打出了事,自昏迷醒来后,再也记不了事,除了“灵秀,灵秀”的嘀咕,自此成了远近皆知的憨憨。  正文 第四章党岔匪患   党岔镇最近闹起了匪患,匪头“大肥膘”与镇子上的王保财干了一仗,虽没打进王保财的院落,但镇子上几家开商户的也被抢了个一空,从榆林城开进了一支追缴部队,就住在泗儿沟村不远的镇子上,听说,“大肥膘”在马坊村那一带与保安军打了一仗,死了不少土匪。   这千沟万壑、贫瘠的横山,这里出的土匪却都是响当当的,当年横山石窑沟出了个李自成,推翻了明朝建起了大顺,虽说最后失败,但也闹了个轰轰烈烈,最近又听说横山北边出了个高大麻子,拉起了一支部队,专和政府对着干。   就说这边的“大肥膘”,在这毛乌素沙漠可是赫赫出名,先是在榆林城北与蒙古人对着干,劫商道,抢富户,几番厮打,性烈的蒙古人也奈何不了他,井岳秀派部队几番追缴,“大肥膘”又把人马拉到了榆林城南边。   鱼建龙家的9孔窑洞在新年将近时已整整齐齐的雇起,落成的大院里鱼建龙放了几炷香的鞭炮,银柱和张三奴上午领了工钱,银柱盘算着要还上那两斗麦子,这点钱还差一些,银柱打算在这周围寻点活计,哪怕当个长工也总比那不长粮食的泗儿沟能多挣些。   银柱买了点酒菜,来到三奴家的土窑里,银柱这一晌儿一直受三奴家照顾,银柱一直想对三奴家咋报个恩?三奴爹很是喜欢这个来自党岔这个憨厚生,盘腿上炕,三奴爹听着银柱倒着泗儿沟那边的苦处,老汉叹着气,数落着家中的光景,三奴爹也是急气白活的摇着脑袋。   “娃娃,这兵荒马乱的年光景,咱庄稼人能够养活了自己,就脱了前世先人的福气啦。”三奴爹叹着气。三奴爹如今盘算着给三奴娶个婆姨,前一晌三奴爹托人在郑家沟托媒人说了个,近晌儿还没个回音。   天已大黑,三奴娘在大炕上铺垫了床褥子,刚才烧饭的柴火把炕烫的暖暖的,银柱也准备就在这里歇个脚。   刚准备入睡,门外的黄狗突然激烈叫起来,三奴爹披件衣服出门,看到不远处星星点点闪着许多的火把,马嘶人喊,枪声刺耳,过一会儿,柴娃叔急匆匆地从门前跑过,三奴爹叫住了柴娃。   “大肥膘带着土匪来抢东西了,四奴家的女子被大肥膘给抢走了”柴娃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咋的,来顺家的候(小的意思)梅梅。”三奴爹登起鞋就向外跑。   这来顺是三奴爹的胞弟,侄女子被抢,三奴爹急了头汗,三奴和银柱也跟着三奴爹朝来顺家跑。   “这挨千刀的畜牲啊!侯梅啊!”候梅娘坐在土地上哭天喊地的大哭着。   院子里渐渐围了许多镇子上的人,三奴爹扶起快昏厥候梅娘进了屋子。原来,天擦黑的时候,大肥膘突然带着20来人的马队,抢了鱼建龙家的商铺,刚从商铺里出来的候梅见到一队马队袭来,吓得就往家里跑。   大肥膘眼瞥见不远处这个标志的秀女子,拍马追向侯梅,在拐弯处的候梅家门口以爸爸候梅拽到了马上,洗劫在很短的时间进行,土匪们听到一声口哨,拍着马携着抢来的东西很快消失在村口。   侯梅家里一时大乱了方寸,喜旺(候梅的二哥)拿着砍刀叫骂着,银柱看着候梅家的辛酸,突然想到了泗儿沟的婆姨,年轻漂亮的婆姨如果被这帮土匪劫掠了,银柱哪还有活的希望,看着三奴爹叹着气在那诅咒着,还有那哭成一团的候梅家里人,银柱突然想到,听党岔镇子里人讲:这大肥膘前一晌就住在横山白坪的深沟里。   银柱把土匪的去向倒出来,三奴和喜旺都叫嚷着去救人,银柱陡然多了份义气“把俺也搭上,那嗒我熟悉。”   “你要救了俺女女,俺们全家这辈子做牛做马报答你。”来顺叔听出些希望,急得给银柱跪下。   “报个甚哩。”银柱慌忙扶起来顺叔。   这白坪沟离鱼河镇还有50来里山路,银柱和三奴、喜旺搭伴连夜向那里赶去,银柱从银湾那座石桥上发现了马粪,他判定土匪就是朝这横山方向逃去。   赶了一夜的山路,天大亮时,他们三个慢慢接近了白坪沟,这白坪沟是一条深沟,沟壑内一条小河蜿蜒环绕最后流进无定河的上游,小河的两侧植被茂密,在干旱荒芜的横山,这里无疑是个桃源。   大肥膘的营地就扎在白坪沟内15里地的白家洼,银柱他们跑了满身的大汗,天将正午,他们沿着马蹄和马粪的痕迹慢慢接近了大肥膘的营地,营地位于深沟内的一处拐沟里,寨门处两名土匪持着长枪把守着,喜旺要硬闯,银柱招呼他们等到天擦黑再进去救人。   黄昏时分,大肥膘那蒙古似的营帐里喧声鼎沸,大肥膘端着烈酒与弟兄们正喝的翻天黑地,各营帐里都传来猜令划拳的叫声。   慢慢的天已大黑,银柱她们悄悄的摸进营帐,在一处营帐里,银柱看到了侯梅被反绑着双手,被一女仆看管着,喜旺“噌”的一下挑开帘子冲了进去,刀子顶在女仆的喉咙上,把女仆绑了起来,三奴和银柱拉着侯梅就向外跑,出了寨子,银柱他们拼命的跑着。   大肥膘正畅饮间,一土匪报告抢来的女子被人救走了,大肥膘掀了炕上的酒桌,大骂着跑向营帐,瞬而,土匪们纷纷跨上快马进行追击。   沿着沟谷的小道,银柱他们拼命的跑着,远处传来急促的马蹄声,银柱知道土匪要追上来了,银柱招呼大家朝山上爬。   不一会,大肥膘的马队急促的从这里闪过,躲在林子间的银柱他们又慌忙朝着谷顶攀爬。   “妈的,他们没有马,往回找”狡猾的大肥膘追了好一晌,跳下马鞍,在周边地面上寻找,没有发现新鲜的马蹄印,看来劫人的一伙是步行的。   大肥膘心想:再快,腿把子也赶不上马快。土匪就是土匪,他们很快从折断的新鲜枝条和踩踏在沟坡的划痕上发现了踪迹,土匪们叫嚷着冲向山去,不大块林子,藏匿不了多少踪迹,大肥膘很快发现了他们,土匪们前拥后堵把银柱他们全部抓在了林子里。   土匪们在寨子里架起了几口大锅,侯梅被大肥膘拎着,银柱他们被扒光了上衣绑在了树上,土匪们从大锅里舀出滚烫的开水吵着银柱他们泼去,随着“啊啊”的惨叫。   侯梅吓的大哭转而又跪在地上求着大肥膘,“敢在老子的地面上抢人,妈的算你们有胆,来人把他们下滚锅”土匪抬着挣扎的银柱他们来到了锅口。   “求你了,行个好吧,求你了。”侯梅吓得大哭,拽着大肥膘的衣襟。   “不能破了规矩,扔!”大肥膘发了号。   “大肥膘,你放了他们们我就嫁给你”侯梅情急之下大喊。   大家都是为了救自己,此时的侯梅顾不上那许多,反而有了几丝镇定,这镇定让大肥膘细细的打量起候梅,这榆溪河的水真养的出这俏女子,随时满脸哭痕,浸湿的头发粘贴在脸蛋上,这女子真是个美人。   大肥膘扬起了手,银柱他们被土匪重新放在了地上。   “言而有信?嗯?”大肥膘转向侯梅。   侯梅又蹲在那大哭,大肥膘又挥手,银柱他们被重新架起来。   “狗日的大肥膘,老子作了鬼也要杀你,侯梅别傻,不要嫁给这畜牲!”喜旺、三奴和银柱都挣扎着大叫。   “我有信,放了他们,我有信!”候梅停止了哭泣,又大叫着求着大肥膘。   “兄弟们,摆场子,这女子我看中了,她就是压寨夫人。”大肥膘哈哈大笑着,土匪们“嗨嗨”的叫着好。   女仆上前拉过侯梅朝着营帐走去,喜旺在那哭喊着、大骂着。大肥膘在营帐外重新摆起了酒台,土匪们开始了狂欢,这一夜候梅成了大肥膘的新娘……   银柱他们被放了回来,银柱的肚子上满是被烫伤的水泡,虽然没能救成人,三奴和喜旺对银柱也是满心感激,银柱回到了泗儿沟家,婆姨心疼地看着受伤的丈夫,小心的侍弄着。  正文 第五章怒闯衙门   有苗不愁长,银柱的女子生堂已经快长到小肚眼高了,这几年,银柱辛苦的在沙地上刨着粮,有时碰上揽点工,终于还了租的粮。   1938年的秋季,连续两年的大旱,无定河干裂的河床,紧裹着夹缝中那条“溪”,泗儿沟邻近的马蹄沟、盐家畔村子里都有了饿死的人,泗儿沟村在外闯荡的三花家,年迈的三花娘也被饿死在炕上,村里更多人携家带口爬老山去了。   银柱内心不想离开生长的地方,周家这门子在村里旺盛的时候有100来户,现在只剩下30多户周家后人在支撑着,清末的时候,周家还在风光,商铺开了百余家,从横山到成都一路都有周家自己的驿站,这兵荒马乱的年月,周家最后还是败在长门的三老爷手上。   二老爷在往成都收银票的路上得伤寒病死了,一时断了联络,这一路店铺先是改弦易帜,后是三老爷长了门,本已是家道旁落,由于一路倒戈,染上大烟的三老爷,索性破罐子破摔,不过两代,后人倒是传了不少,可是到银柱这儿,除了泛着盐花的河滩,就剩下这半土半沙的薄地,压的周家的后生们喘不过气来。   一门子里,叔叔辈的德宝、德庄、德厚、德闲这几天举家迁向了南边的老山,德望、德贵到波罗镇落了户,周家这一辈后不旺,士字辈的留在泗儿沟的后生现在不到了20个,后生们活得都很疲惫。   锁柱从白坪一趟趟没黑没白的背树苗,人都往外走,锁柱吭哧吭哧的往回背,一路上要经过党岔七八个村子,打趣的,挖苦的,甚至有说他脑子犯病的,锁柱没有话,都只是憨憨的一笑。   锁柱在泗儿沟的后山上开始种树苗,“不务正业”的准女婿让后娘看不懂,后娘骂着锁柱,你有着力气多梨几块地,锁柱支吾着,干完家事就又挑着一担子水往山上窜。   彩秀悄悄跟着锁柱往山上跑,看着沙窝窝里锁柱种下的一排排树苗,彩秀扑闪闪着的跟着“哥哥”浇苗,锁柱性格木纳人倔强,这谢家洼来的寡妇拿他没什个办法,又怕激怒这未来女婿给自己将来个脸色,在嘴上骂着“一满是个憨憨,羞你大大的脑”,再也不管锁柱“胡折腾”了。   天已大黑,银柱累了一天,婆姨从旱地里整了些“地溜子”,搅和点盐辣子,生堂咯嘣咯嘣的咬着又脆又甜的地溜子扑闪闪的的看着大大,银柱掐着生堂的小脸,小米粥就着地溜子滋滋有味的吃着。   根柱和水娃领着周家的后生们,连续和剿匪的政府部队干了几仗,根柱杀狼剖腹,现在又天大的胆子和政府对着干,名气越来越大,几场对峙,根柱打得有张有弛,不但添了不少的武器,队伍也壮大到了100多人,1937年11月,水娃带着十几个弟兄混进横山城,缴了警察署,开了大牢,成功的解救了成双。   警察署被缴,大牢几百人逃脱这下惊了榆林城,1938年1月,横山城开进了井越秀的一个团,团长赵当明,是井岳秀的悍将,根柱招兵买马,匪兵中被当地的民团悄悄插入了奸细常毛驴,根柱带着兵刚刚住进了万家畔歇脚,常毛驴悄悄递信,引着赵当明连夜在横山高镇的万家畔包围了根柱。   天大黑,根柱躺在炕上想着惠草,前几日,根柱托弟兄给惠草包了付玉镯带回去,根柱捎话,等他安了身,就把惠草接过去,回来的弟兄,把惠草秀的梅花手帕给了根柱,根柱对着手帕着了迷,手帕里闪着惠草的影子。   此时,赵当明摸黑进了庄子,放哨的牦牛未及声响便被军刀割断了喉管,门外撒尿的的叮铛迷瞪中好像发现有大批人影晃动,叮铛悄悄的藏在墙角观察,发现牦牛的尸体正被人拖拉,常毛驴领着政府军偷袭,叮铛看情势来不及,拔出枪大喊“*妈妈的常毛驴”开枪将常毛驴打倒。   根柱听到枪声,揣起手帕一骨碌爬起来,他带着手下冲出了窑院,发现外围政府军大批的围了上来,根柱他们边打边撤,好容易突围出院落,又被政府军围在了村口,根柱他们被打的猝不及防,弟兄们死伤惨重,根柱招呼着弟兄们突围,一颗子弹适时地打在了根柱的腹部,根柱捂住腹部依然坚持还击着,双方一时打得极为惨烈。   水娃突击到万家畔外围的土崖,胳膊上已被子弹钻了个洞,水娃带着弟兄们躲避着炮火,猛烈的抗击着,手下告诉水娃,根柱在前村指挥时腹部中弹,水娃高喊着杀红眼的成双,让他们迅速北撤,水娃带着几十个弟兄掩护着,子弹拼光了,敌兵逐渐的围了上来,水娃抡起大刀片和敌兵进行混战,战至最后一人,水娃誓死不降,身体被打成蜂窝,赵当明手下的连长将水娃头颅割下,挂在了横山城。   成双眼见水娃被打死,拼着命保护着根柱一路北撤,穿越过大漠,在伊克昭盟乌审旗黄羊沟安顿了下来,根柱多亏健壮的身子,昏迷了七天七夜,在卓子山蒙医的悉心照料下,根柱终于挺了过来。成双带兵占据了黄羊沟一处山头,逃出来的四十多个弟兄在蒙古大漠经一段蛰伏,根柱病愈后又拉起了杆头。   劫了成双,攻下警察署,听说根柱下一个要灭他,王保财吓得提心吊胆,赵团长打散了根柱匪众,砍下了水娃的人头挂在了波罗镇(县城驻地),王保财精心制作面浩大的锦旗,敲锣打鼓进了县城,犒军500块大洋,杀猪宰羊,王保财消了心里的阴霾,赵当明亲自出面,让王保财当了县代表,这王保财名利双收,这钱花的值了。  正文 第六章白云庙求神   1939年到了11月天将冷的时候,银柱的第二个孩子降生了,母亲营养的缺乏,小家伙出生时瘦得象个小老头,但银柱爹却喜的象破了今年的阴霾,重要的这是个带把的孙子,周家这些年后不旺,老爷子给孙子起了个小名---旺盛。   银柱婆姨没有奶水,和着点小米小家伙咂巴着嘴吸着,银柱在外面又拼命的揽着活,可到处都没有好光景,到了年关,银柱和村里的宝贵、厚军他们垂头丧气的回到了村里。   日子一天比一天艰难,1940年春天,银柱又在沙地里播下了新一年的希望,银柱回到家,婆姨在那急气火燎的哭,儿子旺盛不停的咳嗽,银柱摸着旺盛的脑袋,小家伙头滚烫,银柱和婆姨带着儿子跑到镇子上求医拿了些中药,小家伙虽慢慢退了烧,可是依然咳嗽个不停。   看着瘦弱的儿子,银柱急得到处抓药,可始终见不着个效果,听堂弟后军说,东面葭县有个白云观,那的神很灵,求求那里的神仙,说不定能救救旺盛。   银柱抱着几个月大的儿子,和婆姨一起先在三奴家歇了一宿,看着怀里可爱的旺盛,三奴抱着旺盛对着银柱说:“我娶下婆姨要生了女女,就给旺盛当婆姨。”银柱俩口很是高兴的点着头,第二天一早,三奴又给银柱布袋里添了些干粮,银柱和婆姨赶着120里的山路朝向白云观走去。   通往葭县的山路十分难行,旺盛依在妈妈的怀里不停的咳嗽,银柱身上搭着个袋子,渴、饿了就囫囵吞咽点,走到山里的村子,旺盛就寻人家让娘俩凑合一夜,这样艰难的行了四天的山路,过了葭县的通镇。   中午间银柱和婆姨终于来到了位于黄河边的葭县城,葭县的县城位于山顶,俯揽着身旁的这条黄河,县城十分萧条,乍看起来还衬不上不大的鱼河镇,县城东面白云山上白云观就依山而建。   见到了神山,银柱和婆姨非常的高兴,怀里的旺盛也似乎来了精神,瞪大个小眼睛惊奇的看着,通往白云观的山路,悬崖下就是奔涌的黄河,水拍着崖底的石头,发出巨大的浪激声,白云观的主殿供奉着真武祖师爷。   银柱和婆姨虔诚的烧着香,重中的给祖师爷叩头,在偏殿五祖殿里,银柱和婆姨烧香祈祷着,旺盛睁大着小眼睛奇妙的看着银柱的举动,银柱祈祷着:“求五祖保佑,保佑全家平安,保佑旺盛度过灾难。”银柱跪在蒲团上抽了一签,解签的道士告诉银柱,这是一中平签,但银柱祈祷旺盛的,签上说会是大病痊愈,银柱心里十分的喜悦,银柱再次来到五祖殿,虔诚的向着五祖祈祷:“只要旺盛能度过劫难,银柱必将回来重谢五祖”,银柱在白云观里逢殿烧香,逢神祷告,黄昏时分银柱和婆姨才下了山。   经过了一路的颠簸返回泗儿沟,也真是奇怪,小旺盛还真的不哭不闹也不见咳嗽了,银柱依旧在辛勤的下地,汗珠子搅和在盐碱滩上摔着瓣,银柱看着这泛着盐花、干裂的河滩,通往银湾的路上是成批的逃难人群,泗儿沟村的村民越来越少了。  正文 第七章背井离乡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坐落无定河畔黄云山上的波罗堡,残垣断壁给人一种荒凉悲壮之美。   登临城堡,芦苇丛生的无定河、黄土高原的沟壑梁峁和雄阔的毛乌素大沙漠尽收眼底,二大二妈坐在古堡高处的残壁上,眼巴巴地望着商道上过往的马车和人流。   银柱的二大在波罗落了户,老俩口在二妈兄弟家搭了窝,波罗是商道,过往的客商和人流比较多,二妈兄弟根喜的在镇子上开了间不大的豆腐坊,根喜做豆腐在波罗四里八乡是出了名。   小镇上豆腐坊的生意做得真挺红火,根喜的豆腐做的有门道,豆腐劲道的用秤钩挑,稍一块根喜豆腐,渐被南来北往的人们津津乐道。   二大、二妈在豆腐坊打着杂,老俩口一到夜里就无助的叹着气,你说根柱这小子咋就这么混,干甚不好,咋就干成了土匪,二大四处打探着根柱的消息,听说根柱在在万家畔受了重伤,老俩口心揪着,不知道根柱的歪好。   银柱的女子生堂饿的直哭,银柱婆姨从不多的谷食里给生堂和旺盛做了晚干饭,这下可惹恼了锁柱娘的,小生堂正舔着吃净干饭的碗,银柱后娘就在那哭喊起来:“这个挨千刀的,这个不要脸的。”小生堂的碗被打碎,锁柱娘用鸡毛掸子打着生堂的身。   银柱婆姨激怒了,跑出去夺过掸子把锁柱娘推倒了,锁柱娘终于有了爆发:“翻天了,我活不成了,讨吃的狐狸精要杀人了”彩秀刚下地回来,见银柱婆姨推倒了娘,上去就挖抓起银柱婆姨,娘俩个前推后搡,银柱婆姨头重重的撞在了门棱子上,一下子昏了过去。   银柱从地里回来弄清了原委,银柱没有找爹问个原由,银柱知道惧内的爹不容易,银柱终于下了决心,还是走,离开这穷苦的地方,爬老山,在外闯荡去……   银柱走了,什么也没带,担子里一头是旺盛,一头是行李,1940年的这个初夏,银柱和婆姨一大早给银柱爹重重磕了三个响头,后娘的依不依不饶的翻着白眼坐在炕的里头,银柱一家绕过银湾朝着南边的老山走了,银柱爹一直站到山口,看着远去的银柱和疼爱的孙子,不禁老泪纵横……   在山上搭草棚子种树苗的锁柱得信往家跑,银柱一家走了,锁柱疯似的翻山追着,翻过山梁就看在半腰处,银柱挑着副担子,一头是在框内玩耍的旺盛,一头是打捆的包袱,小生堂拽着嫂嫂的衣襟往外走,锁柱从黄梁上冲下来,锁柱拦着哥嫂不让走。   “哥,留下,到外面干甚去,旺盛娃还小着哩,你这是走啥子嘛。”锁柱从筐里抱出旺盛,就往回路走。   “锁柱,你把咱大大伺弄好,我到外面有个好光景,就把你们接出来。”   “哥不能走呀,咱泗儿沟周家快没人啦,哥,你别走,我多干活,等我把树种好了,圈住地咱能活。”   锁柱拉扯着银柱,银柱已是满脸的泪痕,银柱心不硬,可一想到再回去,还不让谢家的寡妇看瘪了,银柱咬着牙安抚着弟弟,还是绕着山梁远去了。锁柱蹲在山梁上,看着远去的银柱,锁柱放声大哭。   锁柱生了闷气,后娘见他收拾行李刚拿起,被他一把夺下,锁柱第一回对大大和后娘瞪了眼,扛起个被子一声不吭地出门了,彩秀知道,锁柱没走远,他一定跑到后山上实现他的光景去了。   从泗儿沟出发,银柱和婆姨领着孩子一路讨饭和打临工,约摸过了一个多月,走过了十几个县,趟了不知多少架山,银柱和婆姨终于爬到了老山,银柱婆姨的表弟满湖已经在老山生活了3年多了,见银柱和表姐来到老山,就在自己家搭的棚子边给银柱家搭了个棚。   这老山长着茂密的灌木林,在林子间,银柱烧荒垦出了一片山地,在住处不远的一处大树根边,一股不大的泉水从树根下淌过,银柱抓紧时间补种种子,成天和婆姨小心的侍弄着,日子一天天过去,满胡和银柱辛勤的劳作着,刚过立秋,银柱的玉米已经慢慢结了满食的穗子,银柱和婆姨心里更添了些欢喜,到地里侍弄的更勤了。   灵秀嫁给了王保财做了四姨太,大太太、二太太是马坊和武镇的富贵人家,三太太是王保财在榆林红楼里赎出的青楼女,大太太、二太太争锋吃醋,三太太千娇百媚很是得老爷欢喜,灵秀出身卑贱,常受到太太们的颐指气使,四月初八,党岔镇庙会十分的热闹,灵秀和丫鬟束秋到了党岔镇的庙里上香,灵秀突然发现在寺庙的红墙下,成奎披着满头脏兮兮的污发,灵秀赶过去,成奎吊着鼻涕啃着施舍的糜子馒头,“成奎,是你吗?”灵秀大颗的眼泪落下,成奎痴呆的看着少妇装的灵秀,摇着头继续大口的啃着馒头。   “奎哥,我是灵秀”,灵秀抓住成奎脏兮兮的手,“灵秀,灵秀”,成奎眼里突然放出了光,他一把抓住灵秀,“灵秀,啊!灵秀”成奎飘忽的眼神突然定了下来,他力气很大,将灵秀的胳膊攥得紧紧的,此时大太太一行从庙里上香出来,看到此景,大太太上前给了灵秀一个耳光。   “光天化日在这里偷汉子”,家丁们一拥而上,将成奎打得满地的乱滚,灵秀扑着拦阻,被大太太叫家丁拖了回去。   灵秀回到了王保财家,大太太借势对灵秀动了家法,四月初八,庙里的神没有护着灵秀,灵秀被大姨太大打的浑身青紫。   银柱在满湖的帮助下挖了口土窑,土窑虽不大,但一家四口在这里终于有了天地,小旺盛有半岁了,小脸蛋也慢慢的圆了起来,银柱把儿子放在肚皮上,小旺盛小手在上面抓挠着,劳累了一天的银柱在欣慰中打起了鼾声。   第二天一早,银柱又来到了地里,好端端的庄稼被啃得个七零八落,原来是野猪又跑下山到地里啃食,银柱和婆姨在地里生了好一晌儿闷气,从地里捡回些半拉子玉米,银柱再不敢夜里回家睡了,在地边打起了窝棚,找了一面镙,半夜听到些响声,就重重的敲起驱赶野猪群,银柱的辛苦终于换来了秋天的粮食,银柱在地里打下了三斗多的玉米,婆婆姨在窑背上种下的蔬菜,也渐渐的在地窖里存的多了起来。   银柱和满湖他们五个人在深山里终于打死了一头野猪,满胡提议说银柱家口子多,给银柱分了一个前腿,肉香飘起来,多久不闻肉味的银柱一家充满了快乐,银柱在老山终于扎下根来了  正文 第八章异乡苦难   侯梅这几年跟着大肥膘四处闯荡,等生下了第二个儿子,侯梅领着两个孩子回了趟娘家,大肥膘虽是个粗人,但对侯梅也算是非常的疼爱,时间一长,随着有了孩子,侯梅还真正喜欢上了这个粗狂的土匪。   候梅娘说死不让候梅再回去,候梅还是坚持着回到了大肥膘的匪窝。这几年大肥膘打打杀杀,1941年春,大肥膘被赵当明在横山的响水镇设了伏,匪部死伤惨重,大肥膘只带着剩下的几个随从,一路逃向大漠。   爬老山的人们把附近山头的林子烧荒都开出了耕地,旺盛已经两岁了,银柱今年的收成不很好,但将就着一家人的生活。   银柱婆姨的身体却一天比一天差了,银柱不知道,大树根边集着的那汪水,含氟量特别高,山上植被的破坏,水源淌过更是得不到净化,按满胡说的男人喝了长大骨节病,女人喝了涨肚子,银柱婆姨到后来已经是不停的咳血。   银柱拉着婆姨走了30多里山路到甘泉县城里看病,号脉的先生抓来几服药,告诉银柱婆姨病拖得长了,只能看婆姨的造化了,银柱把婆姨又拉回到山里,入了冬,婆姨的身体变得越来越差。   快到秋分的时候,婆姨终于撑不住了,生堂跑到地里告诉大大,娘教他快点回去,银柱回到屋里,婆姨瘦弱的手指向旺盛和生堂,有紧紧的拉住银柱,耗尽最后一口力气“银柱,照顾好旺盛”,话没说完,婆姨的头斜了过去,银柱抱着婆姨疯了似的大哭,旺盛和生堂扑在娘身上拼命的哭喊着……   银柱一个人拖儿带女日子过得越来越艰难,这山上的水喝不成,银柱更是担心两个儿女,银柱听说北边的李渠有个煤矿,挖煤工一天能挣不少钱,李渠银柱的三姨早两年从横山迁下,银柱打听好了地方,就有挑着担子带着旺盛和生堂投靠到了李渠镇三姨家。   银柱好生哭了一场,三姨看着大姐的儿子这几年受了这许多的苦,三姨抱着怀里憨憨的旺盛,泪水卟嗒嗒的。在姨夫的帮忙下,银柱找到了半山上一个废弃的土窑,稍加整理后银柱带着孩子住了进去,银柱到煤井里挖煤,一个月能挣一个半银元,将就着一家人的生活。   1941年5月,日本飞机轰炸延安,李渠也被鬼子扔下了炸弹,银柱刚出井就急忙跑回家里,生堂拉着旺盛还在山上玩,银柱找了好半晌才找到他们。   生堂已经10岁了,像银柱婆姨一样出落的很俊俏,李渠街上的王家看到银柱的窘迫,就托银柱的亲戚游说银柱把生堂给他家里做童养媳,银柱思量几天,生堂跟着自己,有一顿没一顿的,找个大户人家,说不定是生堂的福气,就这样生堂早早的被嫁了出去。   那一年7月份,银柱把从洞里拉出的煤卸向煤场,刚洗罢了脸准备回去,就听到远处哨子响,工头谢成会拚了命的喊:“洞子塌方了,快救人。”   银柱和刚出洞的十几个工友拚命的挖,银柱知道洞子里有他的亲戚保全,还有20多个和他一起受苦的矿工。   洞子的塌方面积很大,挖了整整三天,洞子里20多个工友的尸体被一一抬了出来,银柱帮着葬了他们,银柱真是有些后怕,晚出来一会儿,自己的命肯定搭上,重要的是5岁的旺盛怎么个办?   银柱跑回李渠在生堂那里找到旺盛,夜里银柱紧紧搂着儿子,想起这几年的艰难,银柱的眼里掉着大颗的泪珠,银柱决定到延安城里谋就个生计,银柱把旺盛交待给三姨家,自己出外又去打工了……  正文 第九章降伏悍匪 劫持国宝   银柱在靠近延安凤凰山地界那里暂时安下了身,银柱有着打石头的手艺,就帮着附近人家雇石窑,银柱在外面拼命的揽工,想多攒几个票子补贴几十里地外的旺盛根柱和成双在卓子山旗成了气候,口内逃难的没了生计,倒为他们源源的扩了兵,黄羊沟外的尔林兔镇子上,如今口内逃难过来的汉人已与当地的蒙人可以分庭,根柱在当地成匪除了劫掠东西古丝绸商道富足的商贾,根柱从不在穷人身上打主意。   1941年初夏,成双带着马队,发现沙漠里一支浩荡的驼队,正午时,尖利的口哨声从沙梁背后突起,一队马队搅起黄沙快速的袭来,护卫的蒙兵慌忙列阵和马队开起战来,子弹在沙漠里嗖嗖地响,经过几个回合冲击,最后双方刀对刀的开始近战,马队上袭击者武艺高强,在战马上上下翻飞,打得蒙人丢下骆驼朝着大漠深处逃去。成双看到了火候,从潜伏的沙坡上窜了出来,迅速对正打劫的匪徒形成了包围。   脖子上带着个*项圈的匪头,枪对着成双,“哪达的,给爷爷报上名来”,成双听着这口音原本就是他们横山一带的,成双故意报了自己的家名。   “老子是横山党岔的,你是哪哒冒出来的”   “老子是大肥膘,害下老子的名字,就早早地给老子滚蛋”   “大肥膘”真是冤家路窄,成双在党岔早听说他的恶名,本家叔叔德会就是被大肥膘所杀。   “妈的,老子找的就是你大肥膘,你这个狗日的,老子还正找你算账呢”,成双一呼应,几十杆枪对准了大肥膘。   大肥膘听的摸不上头脑,但大肥膘依然枪对枪全无惧色,“有本事和老子单挑,这么多人你吓唬老子”   成双起了悍劲,妈的,挑就挑,不信老子收拾不了你大肥膘,成双丢下枪,抡起了马刀,俩人错马镫时,硬是双双撕扯下来,大肥膘满身的憨力气,几个回合,成双被大肥膘重重的击倒,成双危险,叮铛看情势不好,连忙招呼手下一拥而上,废了很大的力气才把大肥膘死死地按在了地上。   成双带队回到了山寨,十几匹骆驼上驼满了黄金、壁画和刻了字的骨头,成双不知道,他劫了德王送给天皇的敦皇壁画和甲骨,这可是价值连城的国宝,根柱看到几百两黄金和押上来的大肥膘,心里特别的畅快。   大肥膘被绑在了寨子中央的石柱上,根柱要给三叔德会祭灵,“大肥膘”叫骂着,依然满副“英雄色”,根柱要给大肥膘开膛、剖腹、点天灯。   大锅里烧着水,刽子手用温水给*的大肥膘擦洗,突然寨门口传来急切的马嘶,大肥膘手下在一女子的带领下到黄羊沟救人,一女子从马上跳下,急切地向寨子闯入,大肥膘定睛细看来的正是婆姨候梅。   候梅从逃回来的匪兵口中得知,大肥膘被卓子山土匪活捉,“给老子回去,别到这给老子丢人”大肥膘挣扎着冲着候梅大喊,大肥膘心想:老子没了,别把婆姨再搭上,婆姨出了事,俩个娃娃谁养?婆姨要是再被抓进山寨被糟蹋了,大肥膘死也留个羞仙人的名。   候梅冲到根柱前双膝跪地,恳求根柱饶恕大肥膘,站在根柱一旁泗儿沟的军宝看着候梅感到十分的面熟,“你是鱼河镇后庄的,我见过你”   “是呀,是呀,”候梅像是捞到了救命稻草,“银柱哥在你鱼河打过石头,你害下不”   “泗儿沟的银柱,我害下,他是我三奴哥的拜生(拜把兄弟)”   “你是三奴的妹子,快起来,快起来”,根柱知道三奴是大哥银柱的把兄弟,连忙将候梅扶起,大肥膘看得诧异,候梅走到他跟前,“都是一哒的,亲都亲不过来,还打个甚呢?”   “兄弟,放了俺和婆姨,我大肥膘从此就是你手下的兄弟”,大肥膘高喊着,成双过去就是一记耳光,“放了你,我大的命谁偿?”   根柱推前向后:大肥膘是一员悍将,有他做帮手,早晚他要杀回党岔,了了王保财的贱命。   根柱上前结了大肥膘的绳子,大肥膘“咕咚”一下双膝跪地,“我大肥膘欠你们周家的,我他妈的给你们赔罪”,大肥膘突然从根柱的腰前抽出了刀,活生生将左手两根指头剁下,候梅连忙上去攥住大肥膘的手,扯下衣布开始包扎。   夜晚,根柱为大肥膘设了宴,大肥膘这几年东打西撞,被连拔了几个山头,死了不少的弟兄,大肥膘野性未改,但随着候梅给他生了两个后代,大肥膘野性中多了份责任,大肥膘宁愿当着三当家的,好好安生过几天好日子,大肥膘手下“刀疤”、“黑狼”也带着手下扩充了进来。   尔林兔镇的善邻诊所内,野田正雄“啪”“啪”的打着冈本的耳光,“巴嘎,这是敬献天皇的国宝,甲骨、壁画,我们废了很大的周折,冈本,找不回来,你向天皇剖腹谢罪吧”,野田正雄把腰刀“当啷”一声扔在了冈本跟前,德王押货的格勒日图站在那瑟瑟发抖,野田正雄上去也是两记耳光,“废物,混蛋,找不回来斯拉斯拉的”,野田拽住格勒日图的衣襟,前后使劲的晃动,格勒日图满脸淌着豆大的汗珠. 正文 第十章询情被拐 蒙军攻狼   1941年秋上,碰上了少有的好光景,滩地上,坡地上都打下了不少的粮食,彩秀娘在院落里已养下了十几只鸡,银柱爹请人选了好日子,锁柱和彩秀在九月初五正式圆了。   银柱爹在本家子的搭手下,在院子里搭了蓬,泗儿沟留下的老户在锁柱家不大的院落里吃起了流水席,泗儿沟不到百十来户人家,出门的,有的好了有的凄,银柱爹到处打听着银柱的下落,银柱一时没有消息。   倒是根柱成了焦点,逃荒到尔林兔有不少,有的的回来称,根柱在那名号打得响,是草原上成了有名的横山狼,银柱二大从波罗回来给大哥家办喜事,听到根柱的消息,又是担心又是急,老周家几辈没出过匪,这憨后生根柱破了荒。   泗儿沟周家的狗剩不活个人,先是拉着村上人说是到伊克昭盟揽临工,把人批发到了蒙区放牧、下矿他抽头,吸下了庄里人不少的血,这几年和蒙区混得熟了,在横山到内蒙一直倒鸡毛。   前一晌儿,狗剩哄骗着尹家洼的寡妇母女百惠婶和改芹到了伊金霍洛旗,百惠婶卖给了阿勒腾席热镇的牧民家,十七岁的女儿改芹在阿木图庙悄悄卖进了窑子,狗剩回来说是在蒙区给娘俩找了好光景,赵家亲戚又收了不菲的钱票,四邻庄子不相信咱这哒的人能害个人,狗剩不管你将来怎么说道,狗剩需要的是现在倒鸡毛过上好生活。   一张丰润的圆脸上香粉涂抹的厚厚一层,殷红的嘴唇里吐纳着烟圈,这银湾婆姨春花从杂货铺里忙腾完,腿盘在炕上悠闲的歇脚。   掌柜的5年前打石头被砸瘫了身子,春花凭几分姿色在榆林城小巷子里做着卖肉的营生,这四十大几的人卖肉的营生越来越难做,这娘们收拾下行当在银湾开起了杂货铺,这做暗娼做的久了,身子骨不闲着,过往在银湾歇脚的、倒绿豆的的野汉子们让春花又回到了“性福”。   “呯呯”门被拍响,春花婆姨开了门,狗剩提着酒菜扑了进来,狗剩收了伊金霍洛旗噶日图的定礼,筹摸着俊女子倒给蒙人,摸着春花白胖的手,嘬着嘴就往上扑,春花婆姨闪躲着,身子骨却又撩拨着。   一块银元塞到春花的手心里,春花粉嘟嘟的脸上顿时绽开了花,狗剩的脸颊上终于印上了鲜红的口印,咽下嘴里的口水啃起来,春花白胖的身子在油灯下泛着瓷光,狗剩贪婪的嘬着红肚兜解开的那两坨肥大的*,炕沿上春花两只大白鼠脚在伸蹬着,“专业”的呻吟声,把狗剩撩拨的喘的失了音﹒﹒﹒﹒﹒北庄的惠草到处打听着根柱的下落,惠草到了出嫁的年龄,大大家的门快被四处乡邻踏破了,惠草性子烈,心里早有了根柱占着,无论大大和娘的怎么个招式,就是不从。   过了端午,惠草娘的经不住银湾富户赵大财家的诱惑,硬是给惠草定下了婆家,听说狗剩给村人说在蒙古见过根柱,狗剩是根柱的叔叔辈,跟着狗剩叔不信找不到根柱,惠草连夜悄悄的跟着狗盛坐着马车到了春花婆姨家。   第二天一早,惠草和五里镇来的两个姑娘被忽悠着到了榆林城,在榆林的镇北台,狗剩和接头的蒙人做起了交易,前几日骗到的五里镇的金月在伊金霍洛旗卖给一蒙人的呆傻儿子,惠草和五里镇的俊梅被倒了几回手,最后竟卖到了伊克昭盟的尔林兔的窑子里。   三奴在1940年的夏天娶回在郑家沟问下的婆姨,如今婆姨临产了,陕北人都说娶婆姨就是迎财神,看三奴娶得这婆姨,人长得不仅有模有样,且性格开朗的和不善言辞的三奴成了一对对,不消半个年头,这婆姨把三奴整了个服服帖帖,婆姨的手脚特别的利落,今冬老人、孩子的棉衣,三奴婆姨赶了几个晚上做好,棉衣上还绣起了花边,三奴爹心里热腾腾的,这婆姨真是給老张家寻了一块宝。   1938年,以德王为首的一伙人趁着日军节节西进,局势不稳之际公开投靠日本,并组织了百灵庙伪蒙政会。   该伪政府下设政务院,德王兼任院长,日本特务机关在归绥成立善邻协会,以开办诊所、学校等为幌子实行殖民控制。到了1942年,日本特务机关善邻协会和德王派驻的自治军驻扎在这个伊克昭盟地理位置十分重要的集镇。   尔林兔南衔北长城,威胁共军盘踞的陕甘宁,北接满蒙自治的包头、绥中,尔林兔镇进驻一个中队的日军,善邻协会会长盛田伟雄秘密掌控,尔林兔逐渐成为日军情报和蓄谋南下进军陕甘宁边区的活动中心,根柱劫了德王向天皇进贡的国宝,伪蒙军司令李守信派一个营兵力增援尔林兔。   尔林兔周边共有三股匪,黑木沟达尔扈特部族的部日固德,因国民党守军陈长捷在伊盟先是以"通共"和种植鸦片为罪名捕杀了乌审旗西协理奇国贤,后不顾沙王的拒绝,将蒙古人视为神灵禁地的成吉思汗陵属地和召庙地、敖包地也列为垦区,达尔扈特人世代守卫陵寝,与国民党所部新二十六师冲突,被迫上山成匪。   土木石沟被日蒙军打败的国民党残余、兵痞和土匪纠结一起占据,匪头郭东宝,沙漠毒王,手下陈蝎子、张青蛇、赵蜈蚣、沙壁虎、罗蟾蜍号称五毒,匪众上千,暴残沙漠,为尔林兔实力最为强大的匪帮。格勒日图经过一番打探,探知被黄羊沟根柱一伙土匪所劫,格勒日图派人到黄羊沟交涉,并下了最后通牒。   根柱敬奉草原善战的群狼,想把他的队伍带的和狼群一样凶悍无比,他与成双、大肥膘和弟兄们一起商量,打起了狼旗,因他带的土匪源于横山,一时有了响亮的名号---横山狼,根柱在草原上的成为了狼王。   格勒日图被德王任命在尔林兔担任了自治军的团长,这次上山交涉的连副被大肥膘割了耳朵,他恼羞成怒,格勒日图决定攻下黄羊沟,血洗被劫前耻,也在皇军和德王面前露一小脸,格勒日图在山脚下架起一排皇军配发的钢炮。   “山上的横山狼你给老子听着,乖乖的下来受降,把东西交出来,爷爷封你个营长,要不然,老子今日踏平黄羊沟,活剐你横山狼。”格勒日图拿起喇叭向山上高喊。   “来者何人,你给老子报上名来。”根柱见山下一队蒙军骑兵、炮兵各自列阵,杀气腾腾,根柱在气势上没有丝毫衰减。   “老子格勒日图,给你一个时辰时间,不然老子开杀啦”   “狼王,别吃他吓唬,我带着弟兄们封着前崖,这狗日上多少,我给你灭多少。”大肥膘跑到根柱跟前说。   “你和成双各带弟兄,封住刀山崖和麻雀沟,我在前崖顶着,今天老子要看看这股蒙军悍性有多足。”根柱命令大肥膘和成双各带一兵封住进山的两个口子。   这黄羊沟是分布在库布其沙漠里的一处绿洲,远处凹凸起伏的沙丘,环绕在黄羊沟四周,根柱的山寨占据在黄羊沟最险的五峰崖,易守难攻。   一个时辰过去了,山崖上一只苍鹰划过,尖利的叫声似乎发出战斗的号角,格勒日图见时辰已过,命令进行炮击,排炮呼啸而来,没有经验的寨兵被炸得血肉横飞,根柱连忙命令大家隐蔽。   炮弹攻击后,蒙军蜂拥而至开始攻击,根柱举枪射击,撂倒了攻击指挥的一名军官,子弹像雨点一样泼下,蒙军死伤一片,格勒日图下马躲在崖壁处命令冲击,蒙军反复冲击多次都被弹雨*回,格勒日图观察地形。   攻击五峰涯从刀山崖和麻雀沟都可迂回上山,并且直插五峰崖主峰,格勒日图命令分路进攻,营长满都拉图带着一百多号蒙军一路小心翼翼进了麻雀沟,麻雀沟寂无声响,满都拉图发现攀爬五峰崖山道,带着蒙军开始上山。   一声尖利的口哨刺破了沟谷的寂静,一排手榴弹飞下,炸的蒙军血肉横飞,满都拉图进退两难之际,沟谷两侧滚石从天而降,惊慌失措的蒙军被砸得鬼哭狼嚎,身经百战的大肥膘见时机已到,骑上战马,抡起刀片,带兵冲锋。   满都拉图哪见过这凶野阵势,拼着一身力气,砍杀了几个寨兵,眼见大势已去,带着几个蒙兵,撂下大队的人马,仓皇逃出麻雀沟。   格勒日图激战受阻,看到满都拉图满脸是血,骑着战马慌乱而至,格勒日图恼羞成怒,命令排炮轰击,格勒日图亲自率兵冲锋,又被根柱实实的压了下来,卫兵报告,侧翼有匪军包抄,格勒日图眼看久攻不济,只好悻悻的命令蒙军后撤,成双带着人在刀山崖口设伏,后撤的蒙军损失了大批的辎重仓皇逃窜。   这一仗“横山狼”狼名赫赫,五峰崖的大寨里,根柱大摆酒宴,大肥膘立了头功,被弟兄们高抛着欢呼。   “弟兄们,端起这碗酒,为卓子山大捷干杯!”根柱畅快的一饮而尽。   “老大,这帮蒙军是怂包不经打呀!”大肥膘说完把酒碗砸了个粉碎。   “哈哈”全场哄堂大笑。   “谁他妈的再敢打我黄羊沟,打我大肥膘,老子就掐死他。”全场又是一片笑声。   “痛快呀!这才是横山狼,草原上的横山狼。”成双满满饮了一碗酒,冲着大哥恭贺着。   “横山狼,横山狼,横山狼”山洞里气氛被点燃,所有的弟兄们振臂高呼着。   “弟兄们,这一仗我们虽然打胜了,但从此我们与蒙古的德王,与小日本结下了梁子,弟兄们怕不怕”根柱举起手示意停下,给弟兄们打起了气。   “不怕。”一片响应。   “干杯!”   这一仗让“横山狼”实力得到大增,二十门钢炮,二百多支长短枪,横山狼的武力不可小觑,在黄羊沟四周,“横山狼”在蒙古草原凶悍的立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