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 别怕,我不带你走……   她终于吐出了最后一口气,体征测试仪上的数字全部归零,擦了一把脸,我惊奇地发现自己居然会泪流,为——她流泪。   捧着她的骨灰,我默默地朝前走着,天地之间,只有我一个人。路过一条小河沟的时候,我停下来了,打开坛子,看了一眼里面灰白色的颗粒物,我的脸上没有任何神色,顿了一顿之后,我将它们全部撒了下去。   水不是很干净,水流也不是很急,我默默地看着那些粉末装的小颗粒有的被冲走,有的残留在沟边水草地缝隙里。   天色已经变暗,抬头,我看见了浅浅的月亮,它就隐藏在树丫后面,像一双灰色的眼睛似的,默默地注视着我。   回去的路上,我老觉得有人在跟着我,步子时而快,时而慢。那琐碎的脚步声,踩在铺着石子儿的小路上,低低作响,我感觉毛骨悚然。   有风从后面呼啦一下吹过来,不知道从哪里吹来的粉尘打在我的皮肤上,让我很不舒服。风越来越凉,那风很用力,像是有人伸出手在后面推着我。我很害怕,额头已经冒出了冷汗,尽管在夏夜,风却没有一丝温度,让我瑟瑟发抖。   深吸了一口气,猛地回过头去,后面空无一人,远处的小河沟上似乎有绿色的磷火在跳动,我曾听人说过,人的尸骨燃烧的颜色,就是绿色的。   脖子上有冰凉的感觉,低头,那是一双干枯的手,很白,很瘦。嘴巴大张着,我想说话,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有声音在我耳边传来,幽幽地:“沈回眸,生你的时候……我疼了三天三夜,就这么……把我扔在那儿了?……你真狠心啊……”   转过头去,我看到了她的脸,还是那么虚弱无力,惨白的皮肤上满是皱纹,她深凹进去的眼睛在流泪,与她对视着,我也在哭……   她的手擒住我的脖子,一点点地用力,我想叫,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我哭着看向她,眼里满是祈求,我听到她在抽泣,眼中流出来的已经是鲜血,惨白的脸上滚着两道血痕,异常的可怕。   与生病的时候不同,她的力气变得非常大,我伸出手想用力掰开她枯木一般的双手,却无能为力,她的手像钳子一样,将我的脖子掐得越来越紧。   我的呼吸越来越困难,我想我快要死了。我的意识开始逐渐变得模糊,她生了我,给了我生命,现在由她来带我走,我不欠她了,这样真好……   就在我快要窒息的时候,有人从后面拍了一下我的肩膀。那双掐在我脖子上的手瞬间松开了,大口喘着气,我转头过去,就看到了胖胖的罗姨。   罗姨带着我去她家吃了饭,我从怀中掏一些钱,递给罗姨说要补她的房租,她想了一下,分了一半给我:   “你妈留给你的,你拿着吧……”   我去收拾她杂乱的屋子,到处都是灰尘,我忍不住打了好几个喷嚏。   在一个阴暗的角落处,我又看到了她,我下意识地往后缩了一下,她却笑嘻嘻地看着我:“别怕,我不带你走……以前我是我不对,不怎么管你,陪你的时间也少,以后我会弥补你的……”   我正要说什么的时候,房东罗姨进来的,我看见她萎缩着身子往后一退,整个人就消失在了那团阴暗中……   从那天起,她真的说到做到了,常常会在我一个人的时候出来陪我,一开始我很害怕,后来,渐渐习惯,再后来,我还会跟她吵架。   而她,总是笑眯眯地看着我,也不跟我吵,静静地站在一旁,默默无语…… 引子 这是我的事!   打开水龙头,热水哗哗地流了下来。   赤脚走进去淋浴间,我将整个身体都站在莲蓬头下,水很暖,打落在皮肤上,很舒服。闭上眼睛,伸手,我用力地抚了一下满脸的水珠。   玻璃支撑的淋浴间热气弥漫,水雾浮在磨砂玻璃上,外面的一切我看不见。整个人被封闭在这狭小的空间里,有那么一瞬间,我希望时间能在这一刻停留,或者干脆来一场天灾,将一切终结,也许至此,所有的苦难将不复存在。   水流继续在我的身体上拍打着,水温有些偏高,我却全然不顾,任由它默默冲刷着我的身体,还有,我的灵魂……   玻璃外面有声音传来,像是尖尖的手指甲刮在磨砂玻璃上的声音,滋滋地一声声,听了让人心里难受。   卫生间的门是我亲手锁上的,不会有人从外面进来,但是刚才发出那声音的东西,我却很清楚地知道是什么。   没有马上走出去,我淡定地继续洗着,沐浴露在身体上擦拭了一遍又一遍,可我还是觉得不太干净。   关上水龙头,刚一打开玻璃门,我就看到了她。   她的身子还是很瘦弱,缩缩地站立着,眼睛直勾勾地注视着我。我也看向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就像看着一个陌生人。   她眨了眨耷拉下来的眼皮,眉毛高高挑着,很土的款式。我看见她伸出干瘦的手,把毛巾从毛巾架上取下来,朝我递过来。   在顿了顿之后,我接过了她手中的毛巾,她看着我,苍老的眉眼微微上扬着,声音有些沙哑:“你还记得吗?小时候你洗澡的时候,我也是这样给你递毛巾的……”   听了这话,我咬了咬牙,用力地把毛巾甩在盥洗台上。   穿上拖鞋后,我取下毛巾架上放着的的浴巾,把它裹在身上,擦拭着身体上的水珠,她站在我身后,我盯着镜子里的她,眼神冷得可怕。   时间久了,我渐渐习惯了她的存在,因为我发现每次她出现,只能站在一旁,深凹进去的两只眼睛诡异地看着我,除此之外,便再没有其他动作了。   擦干了身上和头发上的水珠,我盯着镜子里一丝不挂的的身体端详了片刻后,按压了一些盥洗台上酒店提供的身体乳,用双手将它散开后,就开始在皮肤上抹了起来。   一声叹息从她的嘴里传出来,很轻。   “迈出这一步,要想再回头,可就难了,你真的想清楚了?……”她站在我身后,幽幽地说着。   咬了咬嘴唇,有液体要从我的眼睛里溢出来,倔强地把它们收了回去,转头我与她直视着:   “这是我的事,不用你……”   “可我是你妈!我就得管你!”话还没说话,她就打断了我,我看见她耷拉着眼皮里的一双眼睛,灰白的眼仁中瞳孔瞪得很大。   我冷笑出了声音,不屑地看着眼前的她那瘦小的身体:“从小到大,你只顾自己开心,……现在想起我来了,你不觉得晚了吗?……”   我的两片嘴皮在上下翻腾的着,她愣了好久之后,我看见她的嘴唇微微张着,似乎想说些什么,又说不出来。   说完这些话,我的嘴角微微上挑,眼神充满怨恨。她的眼中似乎有一丝愧疚,低下头,默默地低声说道:“我知道我亏欠了你太多,有很多事儿你不明白……我……”   “我叫你别说了!”我低声打断她,声音很用力。   我看见她的瘦小身子颤了一下,似乎是被我吓到了,我却轻蔑一笑,裹上酒店配好的浴袍,轻轻撩了一下不再滴水的头发,打开浴室门就走了出去。 引子 你都出来卖了……   裹着浴袍走到窗边,我看了看外面,城市高楼上霓虹闪烁,马路上有汽车在奔跑,也有人影在窜动,每个人都很忙。   只是,这一切,都与我无关。   拉上厚重窗帘,隔绝开外面的一切,世界顿时变小了,只剩下这酒店的这间豪华大床房,还有那个趴着睡在床上的男人。   在一个小时之前,有人出2000块,让我陪他一晚上。   跟我一起陪酒的姐妹都告诉2000块是个好价钱,我又不是处女,况且这个男人既年轻还不丑。   她们都说,我,是赚到了。   筹措了一会儿,我这才小心地走了上去,靠近男人的时候,我闻到了一股浓重的酒味。他翻了一个身,借着床头灯,我看见他的脸上很红。   男人的眉宇不浓不淡,长长的睫毛在灯光下微微晃动着。   刚才在会所他其实并没喝多少,进房间的时候,我看到他还是清醒的,大概因为是红酒,所以上头比较晚吧。   有些不知所措地站在床头,又过了好一会儿,我看见男人依旧是闭着眼睛,呼吸比刚才还要沉了许多。   当我伸出手去拍他后背的时候,心里其实是忐忑的,男人的条纹衬衣质感很好,从手感上我能抹出来那绝对不是便宜货。   “老板……”手搭在男人的后背,我轻声叫道。   男人还是一动不动地躺着,我一抬眼就看见了那个站在那边床头的女人,又是她!皱了皱眉,她不安地看向我,微张着的嘴角刚要说些什么,就被我一眼瞪回去了。   我听到她嘴里微微发出了一声叹息,随后,她的身子渐渐往后退,一点点地退到了墙角的阴影处,直到最后完全消失。   松了一口气,我又轻轻拍了男人几下,他总算醒了,抬眼看着我,他身子稍微颤了一下,便往后一退,我几乎觉得他比我还要害怕。   “要不要……喝点儿水?……”我轻声问道。   他的酒量实在不好,眼睛已经通红了,揉了揉眼睛后,他冲我点点头。走到吧台边我给他倒了一杯水,他接过来大口就喝了起来。   有一些水从杯子里溢出来,我看见水流顺着他的喉结流向了他的脖子下面。男人把被子递给我的时候,我看见他左手无名指上套着的戒指。   放下后水杯后,我再次呆呆地站立着,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跟我想象中不一样,他坐在床上,神色竟然有几丝尴尬。那一刻我们都没有动,时间似乎就这么凝固了,气氛非常静谧,静得可以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终于,他解开了自己衬衣最上面的那颗扣子,他,应该是忍不住了……   头埋得很低,我能料到接下来将会发生的一切。钱我已经收了,我想我会尽力配合他,心里却默默地告诉自己:   回眸,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果然,他用力地拉了一下我的手,我的身体被压在了他的身下,我下意识地伸出双手想要奋力挣脱,他的力气却实在太大,双手被他压着,他坐在我的身体上,我象一只小猫咪,一动也能动。   嘴巴大张着,我的呼吸很重,他看我的眼神却很冷。   “既然都出来卖了,还害什么羞啊?”这是他对我说的第一句话,声音有些浑厚,却充满了鄙视、不屑。   睡袍被他来开,我的整个上半身暴露在他面前,伸出手指,在我的脸上滑动着,又到了我的锁骨,接着是……   他的身体上满是红酒的味道,淡淡地透着一丝甜味。   深吸了一口气这种味道,我感觉有些眩晕,闭上眼睛,我默默等待着一切的降临。   他的手指一边滑动一边说着:“年轻就是好,皮肤不错,很光滑,不过太白了点儿,都要透出血管了……”   用力咬着嘴唇,我感觉到了嘴里的微微一丝血腥味。屈辱的泪水在我眼睛里,我倔强地不让它流出来。   身体上的重量一下子轻了,睁开眼,我看见他居然拿起了床上的一个枕头,站起来从我的身边径直走过。   接下来的一切出乎我的意料,他居然从柜子里拿出一床被子,一旁的沙发被他铺成了一个临时的床铺。   “我跟他们是朋友,也是生意上的伙伴,今晚我要是不跟你进来,他们是不会安心的,这笔业务我跟进了快一年了,绝不能半途而废……”   说完,他就和衣躺在了沙发上,背对着我睡了起来:“钱已经付给你了,不会问你要回来的,你就安心吧……”   我似乎有些不相信眼前的一切,我收紧身上的睡袍,看着他的背影,良久之后,我卑微地说着:“还是……我睡沙发吧……你来睡床……”   他没有再说话,顿了很久之后,我也躺了下来。把床头灯调到最小,盯着天花板,我听到沙发那边传来他均匀的呼吸声。看他睡得很香,我把头靠枕在手臂上,脑子里千头万绪,心里五味杂陈。   一只干瘦的手轻抚上我的后背,伸手挡了一下,那手便缩回去了。床灯晃得我眼睛难受,关了灯,我听到一声微微地叹息。   我知道身后是她,一晚上,我都没有回头。 引子 花有重开日   “呼啦”一声,厚重的窗帘被拉开。随着这一声响动,我虚睁开眼睛,窗外的天已微白。转身,身后的那个女人已经不在了,我看到了那个站在窗边的男人的背影,挺得笔直,身材很匀称。   他回头,晨光映照出他的侧脸,轮廓很好,五官很立体。   男人只是瞟了我一眼,便将目光移开了。他看了一下时间,似乎觉得这个时间还有些早,于是重新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随手拿起边桌上的一本杂质,他就翻看了起来。从他的眼神可以看出来,他似乎看得很认真,其实我知道,他应该并没有看进去,只是不想跟我对视罢了。   在这种情况下,我怎么还能睡得着,有些局促地坐了起来,我很不安。站起来快步走进卫生间,我换好了自己的衣服。   直勾勾看着镜子里披头散发的自己,心里竟充满了厌恶。这个污秽的女人到底是谁?我问我自己,心中一口气快上冲上来了,我忍不住干呕了几声。   镜子里又出现了那只鬼,她看我的眼神很无奈,伸出手,正要抚上我地肩膀上,我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她身子微微一颤,手便一点点缩了回去。   嘴里含着橡皮筋,我用抓着自己的长发,把它们全部朝后扎了起来。呆呆地站在卫生间里,我不想出去,我怕面对外面的男人。   卫生间的门被轻轻敲了几下,我一把擦干了脸上的泪水,赶紧打开了门。   看到我的眼睛红红的,他愣了愣,似乎有些局促,嘴角微微一动:“我想……”   我明白了他的意思,哦了一声后,赶紧侧身从里面走出来。走到窗边,我打开了窗户,清晨的空气很好,远处的天空还有些鱼肚白,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有些湿润,很甜。   我听到卫生间开门的声音,是他走出来了,紧紧抓着窗帘,我不敢回头。   “时间差不多了,你可以走了。”他在我身后低低地说着。   听到这里,我身子微微颤了一下,回头我看见他重新坐在了沙发上,依旧是拿着那本杂志,眉眼低垂,脸色很平淡,就像我根本不存在一样。   我朝他走过来,抓起放在边桌上的小包,包带有一截被他坐到了,我轻声说道:“那个……你坐到我的包了……”   他低头一看,赶紧挪了一下,并说了句抱歉。我扯了一下包带,却没注意到包的拉链有些问题,反过来的时候,里面的东西掉了出来。   赶紧蹲下来捡着一地狼藉,一张证件落在他的脚边,我正要捡起来的时候,他却先我一把将那张校园证拾在了手里。   看着上面“xx财经大学金融系”几个字,又看了看那上面贴着的照片,他的脸色略微愣了一愣,随即看向我。   “你是学生?”他的语气很疑惑,似乎不太相信照片上那个有些稚气的女生是我。我抬头,这次终于对视上了他的眼睛,我看到他的眼中除了不解,还有一丝惊诧。   我不置可否,伸手要想扯过他手里拿着的校园卡,他的手却往后一扬,嘴角竟然微微一勾:“我们——居然是校友?”   听了这话,我心里咯噔了一下,我想我当时的神色应该非常不自然,我站了起来,一把扯住他手里的证件,动作很用力:“你……不是说我可以走了吗?……”   男人盯了我很久,终于松开了手,飞快地拿回我的证件,放进包里后,站起来转身正要朝门外走去,他却在后面说道:   “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作为学长我奉劝你一句:你是女孩子,别让一时的贪欲成为你终生的污点……”   他说得很慢,背对着他,我没有回头,眼泪却终于从眼眶中滚落下来。咬咬牙,我用力擦干了它们,鼻子轻声抽泣了一下,我不想让他听见。   不知道什么时候,那只鬼又站在了我身边,她靠过来,在我耳边小声说道:“他说得对,脱下去的衣服,想要再穿起来,谈何容易啊……”   盯着她,我嘴角冷冷一笑,紧紧抓着手里的小包,那里有昨天晚上他们给我的2000块钱,顿了顿之后,我什么话也没有说,快步朝门外走去。   站在走廊上,房门被我“嘣”地一声关上。回头我瞥了一眼门牌号——2508,这个数字,永远刻在了我的心头,像一根钢针。 引子 是生你的那个妈!   我是财经大学一名大四的应届毕业生,从大二我爸失业之后,我每年的学费就没有按时交齐过。   我去申请过助学贷款,他们说我妈有工作,不符合申请标准,我告诉他们跟我爸生活在一起的那个妈,她不是我的亲生母亲。   他们说没办法,电脑系统上显示你们是一家人,他们不能违规操作。   从开发银行出来的时候,我抬头看了一眼天,阳光很刺眼。   大学四年,我很少回家,后面这两年,为了打工挣学费,我连过年都在外面。我爸偶尔会打电话过来问问我的情况,我只是告诉他我很好。   有一次暑假,我接到他的电话,他告诉我说,我妈生了很重的病。   当时我正在一家快餐店,把刚裹好炸鸡粉的鸡腿放进油锅里。顿了一顿后,我轻声问道:“……张阿姨生病了?”   我爸在那边顿了顿后说着:“是……生你的那个妈……”   旁边有什么东西响动了一下,哐啷一声,我转过头去,看到有人把装着酱料的不锈钢盆子衰落在了了地上。   红红的酱料溢了一地,像是鲜红的血液。   我问我爸:“她……怎么了?”   “绝症……听说活不了多久了。”我爸的语气很平淡,就像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儿:“她托人给我带话,说想见见你。”   我心里咯噔了一下,挂了电话后,我看见旁边的小妹正在打扫着地上的狼藉,我木然地站着,不知所措。   有人闻到了一股糊味,凑过来的时候,他指着油锅里的鸡腿对我说道:“快捞起来,都炸焦了,你没定时吗?”   我一见,果然油锅里的那只鸡腿已经变黑,赶紧把它从锅里捞起来,看着它焦黑的外皮,我重重地叹了口气。   第二天,我就坐上了回家的火车,绿皮火车摇摆着,靠在座椅上我看着外面晃动着的金黄色油菜花,闻着车厢里混合着汗臭脚臭还有香辣鸭脖的各种味道,胃里在翻滚着,捏了捏鼻子,我想吐。   看到爸爸在车站接我,其实我心里还是挺高兴的。坐在他蹬的人力三路车上,我问他:“爸,你现在干这个了?”   他回过头来冲我尴尬一笑:“刚开始做,租的车号,可抢手呢,排了好久的队,一百块钱一个月。”   我心里有些苦涩:“爸,你别太辛苦了……”   他摇头:“不辛苦,这个能挣钱,以后爸每个月能给你寄点儿钱了。”我低低地说着:“不用了,我打工的钱足够了。”   其实,当时我还欠着学校好几千块钱的学费,打工那点儿钱刚够我的生活费。只是这一切,我没有告诉他。   他叹了一口气:“女儿啊,爸爸亏欠你太多了……”   眼睛有些湿润,我用力忍住了,看着他并不强壮的身躯正在艰难地蹬着车子,我什么话都没说,只是坐在车子的软垫上,默默地看着他。   在我只有五岁大的时候,我爸妈就离婚了。   那个时候我很小,很多事情都不懂,我只记得那一次他们吵架吵得很凶,我爸拿出菜刀追着我妈砍的时候,我吓得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后来,他们终于离婚了,我妈坚决不要我,于是我跟了我爸。我记得那个时候,我经常被一群阿姨们拉到一边,问我爸跟我妈离婚的事儿。   他们问的问题很奇怪,老是问我妈跟那个男人的事儿。那个男人……我不知道她们说的是谁,我的小嘴微张着,她们看着我的眼睛充满了好奇。   当时我太小了,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后来,我学聪明了,每次她们一问我这个问题,我就用手捂着脸,一个字儿也不说,时间长了,她们觉得无趣,也就不在拉着我东问西问了。   我爸后来又找了一个,就是张阿姨,她也是离过婚的,但是没有孩子,跟我爸在一起后,她给我生了一个弟弟。 引子 我想挣很多很多钱!   虽然我爸对我也不错,但从骨子里来说,他还是喜欢儿子的。因此,虽然我明知道张阿姨不是很喜欢我,看到爸爸欣喜若狂的神色,我还是很高兴的。   其实我读书并不用心,不知道为什么,我的成绩总是很好。别的同学要用四十分钟才听懂的课程,我随便听两分钟就明白了。   初三的时候,张阿姨建议我去考中专,她说中专出来工作好找,家里条件不好,弟弟又那么小,我早些工作,也能早点儿独立,还可以贴补家里。一听说只需要四年就可以挣钱了,我赶紧点头称好。   我的初中班主任贾老师知道了,他瞪大眼睛问我:“考中专?!沈回眸,你想明白了?”   “想明白了,因为,还有四年我就可以挣钱了。”我点点头,眼珠子转动着。   他直接找到了我爸,当时我爸正在轴承厂工作,班主任站在他面前的时候,他正站在油乎乎的机器旁边工作。   贾老师老师很负责,他抬了一下架在鼻梁上厚厚的眼镜片,对我爸语重心长地说着:“沈回眸是个苗子,考中专太可惜了,让她上高中吧,三年之后,她肯定能考上个好大学!”   我爸擦了擦油乎乎的手,似乎还没有回过神来,他看着站在一旁的我:“回眸……你是怎么想的?”   我抬头盯远处那黑漆漆地正在转动着的大轴承,其实,当时我心里挺希望我爸能拒绝贾老师的建议,我想考中专,这样我很快就能挣钱了,多好,也没人能管我了。   低下头来,我踢了踢脚下的一团被机油浸染地乌漆嘛黑的烂布条,心不在焉地嘀咕着:“那个……我……怎么样都可以,爸你决定吧……”   看到我是这样的态度,贾老师急了,他赶紧走过来拉着我的手臂:“沈回眸,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   他急红了眼,看向我爸:“让你女儿考高中,三年之后,她要是上不了重点大学,你来找我!我贾少政,把这高中三年的学费一分不少补给你!”   于是,在这种情况之下,我有些不情愿地念了高中。临近高考的时候,我又找到了贾老师,这一次,我拿着一本厚厚的高考指南,上面印着全国各大高校的编号,我来向他请教如何填高考志愿。   “你以后想干什么?”他笑了笑,看着我的志愿表,依旧是扶了一下那厚厚的镜片。   迟疑了一下,我说:“我想挣钱……”   他又笑了笑:“什么工作都可以挣到钱。”   “我想挣很多很多的钱。”我坚定地说着。   他愣了一下,看了我很久后才说道:“……那……你学金融吧。”   “金融……”这个词汇在当时还有些陌生,我跟着他低声念叨着。   他在那本厚厚的高考指南上翻了翻,勾出了全国最著名的几个财经院校:“无论在什么时代,在哪一种社会体制下,金融永远能凌驾于各个行业之上,分享它们的利润,从宏观层面来看,这是唯一一个可以万古长青的行业。   回眸,你发现没有,凡是能登上全球首富榜的企业家们,无一不是插上了金融的翅膀,你想挣钱,学这个错不了……”   那一次,贾老师说了很多,我听得不是很明白,但我知道他认定的东西一定是对的,就像三年前他那么坚定地劝我上高中一样。 引子 给我了一百块   贾老师预测得很准,那次高考,我超过了重点大学分数线80多分,我顺利被一所全国知名的财经院校录取。   拿到录取通知书的几天之后,我见到了我妈。那是她跟我爸离婚之后,十几年来我第一次见到她。   她老了很多,脸上的妆化得很浓,身上满是刺鼻的香水味儿,整个人显得很风尘。   她是专门来找我的,还给我买了一些水果,很久没有说过话了,我们两个人都很局促。说了一些无关紧要的话之后,她在包里掏了很久,终于掏出了一张皱巴巴的钞票给我,我低头一看,那是一百块钱。   “我不要……”我想还给她。   她把钱用力推给我,脸上的神色很不自然,她的声音很小:“你拿着吧,我……也只有……”   我不想要她的钱,想再退还给她的时候,她已经快步离开了,看着她匆匆远去的背影,我又低头看向手里捏着的那张百元钞票,鼻子里轻轻抽了几下后,我把钱揣进了兜里。   三轮车猛地刹车,我身子往前一荡,思绪一下子就回到了现实。抬起头,我又看得见了那熟悉的居民小区,还是那么老旧,黑灰色的墙壁,满地的污水。   张阿姨在做饭,弟弟躺在沙发上看电视,他的书包随意仍在地上,从里面翻倒出来的书本,散落在了地上。   替他捡起书本后,我问起了弟弟的近况,他冲我一笑,一张嘴,除了一口黄牙外,我还闻到了他嘴里熏人的味道。   “你……学会抽烟了?”把他的书包放在沙发上,我皱了皱眉。   电视里正在播放的是一部香港黑社会电影,里面那个双臂满是纹身的男人,哗啦一声敲碎了手里的啤酒瓶,对着一旁穿西装的男人就捅了起来。   穿西装的男人被杀的时候,嘴里不停的冒出鲜血,我看了心里像猫抓一般难受,看向弟弟的时候,我却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几丝兴奋。   见他不回答我,我又叫了他几声,他似乎这才反映过来:“姐,你刚才问我什么?”   看着他还有稚嫩的脸上,因为长期熬夜上网玩游戏,而长出的黑眼圈,我沉默了一下:“……没事儿,你继续看吧……”   吃饭的时候,桌子上有我爱吃的辣子鸡,青红辣椒炒出来的,加了一些洋葱,鸡肉的颜色深棕,很诱人。   我夹了一块青椒,合着米饭,大口吃了起来。我爸看了看我,给我夹了一块鸡肉,那是鸡腿上带黄筋的一段,肉质紧实,黄筋很香,而且还有一段脆骨。   一只鸡上只有腿上的两块是这种肉,只炒了半只鸡,弟弟盯着我碗里的鸡肉看那了看,似乎想说什么。   我把鸡肉夹到了他的碗里,他夹起来正要吃的时候,被他妈一筷子打住了。弟弟看着她,有些不知所措:“妈……你怎么了……”   还没等他说完,张阿姨已经从他碗里把那块鸡肉重新夹到了我的碗里:“回眸,你吃吧……这是你爸专门给你做的,你多吃点儿。”   张阿姨的语气很平淡,这些年来,她对我的态度一直是这样,看不出欢喜,也听不出厌恶,我们的相处用“相敬如宾”来形容,算是比较合适的。   我尝试过叫她“妈妈”,我叫得不自然,她听得更别扭,于是在试过了很多此之后,她让我叫她阿姨,我点头,同时心里也松了一口气。   我说:“没事儿,张阿姨,让弟弟吃吧……”   “回眸,让你吃你就吃!这鸡是我专门给你做的,他整天都在家里,吃得多了,你多长时间才回来一次啊。”我爸的声音明显大了,我看见他瞪着弟弟,一脸得不满意。   弟弟埋下头来,也不说话,自己夹了一块鸡肉放进嘴里嚼着,眼睛却依旧盯着电视里得黑社会电影。   “等你吃了饭,休息一下,就去看看她吧。”我爸抿了一口酒后,说道。   我当然知道他口中的“她”是谁,我眼角的余光瞟向一旁的张阿姨,她的神色淡淡的,似乎根本不知道我跟我爸到底在说什么,夹着一筷子洋葱就着米饭就大口吃了起来。 引子 长得像泡菜坛子的女人   站在那条阴暗的小巷子入口,我掏出手里的纸条,那上面是一个地址,在反复确认无误之后,踩着污水地上用砖块铺成的小路,我小心地走了进去。   按照纸条上的地址走过去,我看到巷子最深处的那栋房子,红色的砖墙外面连白灰都没有涂,看样子这房子应该至少有五六十年的历史了。   楼道里非常狭窄,又阴暗,连灯都没有,虽然是白天,我只能借着诺基亚手机的光亮,才能一步步看清脚下的楼梯。   墙上挂着不知道是什么东西,黑乎乎的,我看不清楚。空气中,到处都弥漫着一股霉臭的味道,让人心里一阵恶心。   在三楼最里面的那一间屋子门口站了好久,我终于伸手轻轻扣响了房门。敲了好几下,房门才打开,我看见站在我面前的是一个化着浓妆的女人。   那女人长得非常奇怪,很矮很胖,几乎没有脖子,那个圆乎乎的脑袋,就像直接镶在那个泡菜坛子一般的身体上一样。   她的五官很偏平,就是一团揉好的面粉上随意点了几点,就成了她的眼睛鼻子嘴,那薄薄的嘴唇上涂的口红,颜色非常刺眼。   “你是……”在我确定她不是她之后,我抬头看了一眼门号,没错,爸爸给我的纸条上所写的地址就是这个地方。   “你就是沈回眸?”胖女人一张嘴,我居然闻到一股浓重的腥臭味。   见我点头,胖女人脸上的神色居然有一丝兴奋,冲房子里面看了一眼,大声说道:“你刚才还在提你女儿,她这不是就来了吗?”   看着眼前这个眼窝深陷,骨瘦如材的女人,我有些不敢相信她就是那年我考上大学,往我手里硬塞了一百块钱的那个浓妆艳抹的女人。   此刻,她身上的红色睡衣已经发白,头上是零星的几簇头发,随意分散着,难看的头皮裸&露着,我感觉胃中一阵翻滚,不仅感觉几分恶心。   朝我缓缓走过来的时候,我注意到她的肚子很大,像是有了六七个月的生孕一般。我想起姑妈在过世之前也是这种情况,肚子里的腹水抽了又满,满了又抽,十分痛苦。   显示她已经没有什么力气了,她被胖女人扶着一点点坐到了我旁边的,我轻轻朝另外一边靠了一下,不想跟她的身体接触。   她并没有意识到我对她的排斥,那张枯瘦的脸冲我努力地笑着,似乎是在讨好我。我的脸正对着她,眼神却看向一边。   她缓缓伸出手,想要轻抚一下我的脸,刚刚靠过来,我条件反射般地将她的手一下子打开了。   她愣了,手定在半空,胖女人脸上的笑意也僵住了,张开嘴正要对着我说些什么的时候,她拉住了胖女人。   胖女人疑惑地看着她,有些不解,她却为我解释道:“没事儿,她只是太久没见我了,有些不好意思了……”   我听到胖女人叹了一口气,在她身边坐了下来。看着她们两人一胖一瘦并排着,一个脸色绯红一个苍白无比,对比很鲜明。   从始至终,我都没有说话,几乎都是那个胖女人在说话,而她的眼睛却一直盯着我,我很少跟她对视,一会儿看着胖女人,一会儿看向四周。   从谈话中,我听出来胖女人是她的房东,就住在隔壁,因为可怜她,就把这房子租给了她。胖女人应该是个好人,因为在她病重的这段时间,是胖女人一直在照顾她。   胖女人欣慰地说着,现在总算有人来照顾她了,自己也可以放心了。我张开嘴正想辩解,我想说我只是来看看她,并不是专门回来照顾她的。   刚开口,话就被胖女人堵了回去,她似乎知道我想说什么,总之就是不给我机会让我把那些话说出来。   我再次选择了沉默,过了好久,我听到她开始咳嗽,很猛烈,声音很大,像是整个肺部都开始颤抖似的。胖女人赶紧抽出了一张纸递给她,我看见白色的纸张上有几丝血红色,她干枯的手用力擦拭着,却弄得满嘴都是。   看着胖女人为她忙前忙后,我却始终坐在一旁没怎么动弹,胖女人在端着痰盂出去之前看了我一眼,冷冷地说着:“你跟我出来一下!” 引子 送上门的,男人不会喜欢   倒掉痰盂里满是血红的污秽物,胖女人一边在水池边涮洗着痰盂一边说着:“其实这事儿跟我一点儿关系也没有,当初看你妈病怏怏的样子,我就不愿意把房子租给她。说来也晦气,刚租下这房子,她就得癌症了,小半年没交房租了……”   我站在一边听着她说这,也不搭话。胖女人要是问我要钱,我肯定是没有的,因为我现在连吃饭都成问题。看胖女人脸上满脸的横肉,我偷偷在想是不是我不替我亲妈付房租,胖女人就会把她赶走。   要是真把她赶走了,那我这个亲妈会不会就此缠着我,我要念书,又要打工,我到底该怎么办?   正想着,胖女人已经把痰盂洗好了,她把它反扣在台子上滴水,又甩了甩手上的水珠:“你来了就好了,之前是我每天都来看看她,我是怕她死在我房子里,天气这么热,臭了都没人知道,到时候我这房子就更租不出去了,你过来了,有你在我就放心了……”   我微张嘴,想要解释我只是过来看看她,而不是专门过来照顾她的,可胖女人依旧不给我说话的机会。   “看她的样子,也活不了几天了,这几天肚子抽腹水,听说都抽出来的都是污血了,哎……快了……没几天好过了……你在刚好……”   “我还要上学……”我赶紧说道,水池水满溢出来,我抬了一下脚,以免它打湿的那双并不值钱的凉鞋:“马上要大三了,我要考很多证书,没……没那么多时间……”   胖女人关掉了水龙头,我不敢抬眼看她,她顿了一会儿后,用很小的声音说着:“反正我是不会再管了,我已经照顾了她好几个月了,你要是不来,我就叫上一个三轮车把她拉到你家门口去,我说到做到!”   胖女人在我身后忙活了很久,我没有抬头,也不知道她到底在干什么。又过了一会儿,我低低地说着:“她……她离婚就不要我了……这么多年也从来没管过我……”   “那她是不是生了你?”她问我。   “她……她后来……又跟别人生了一个儿子……”我抬头看着胖女人。   “她是不是生了你?”胖女人继续问我。   我默然,点头,她瞪了我一眼,脸上的横肉也抽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我有些害怕她。   那天我就在我亲妈家住了下来,回去告诉我爸地时候,他没说什么,倒是我的后妈张阿姨,明显有些不高兴。   之前是我每次从学校回家住,她不高兴,这次是我要搬出去照顾我亲妈,她不高兴。总之,我做任何事儿,她都可以不高兴,而我早就习惯了。   我亲妈租的房子很破很小,只有一间卧室,她半夜经常痛醒,我只得起来照顾她。屋子里空气不流通,霉味很重,我睡得很不安稳。   半夜里,有人给我的手机发短信,一看那个号码,我居然睡意全无。心里有些激动,大热天的,我缩在被子里给他回复着。   看着他短信中的那些内容,我一会儿咯咯笑着,一会儿又凝神思索,在外人看来,像是一个傻瓜。   他约我出去,我答应了。   她虽然已经非常虚弱了,但是她的眼神却很准,她还是看出了端倪,我精心打扮之后,正要出去,她叫住了我:   “听我一句劝,你别去,这是作践自己,送上门的,男人不会喜欢……” 引子 原来我是小丑   我不屑地看着她,口气相当轻蔑:“你懂什么啊,你已经早就被这个时代淘汰了,别再用你的那一套思维来教育我!”   “我……是你妈,我是为你好……”她的声音依旧微弱。   我笑出了声:“当初你做生意赚了点儿钱,撇下我爸跟我,头也不回地走了。听说你找了个小男人结婚了,后来还给他生了个儿子。现在这两个人没一个管你,你还不是要靠我!我告诉你,我可以伺候你到死,但我的事儿,你别过问!”   说完这句话,我头也不回,摔门而出。   我去找他了,他叫林凡,是我从高中开始就暗恋的一个男生,其实也不算暗恋,我喜欢他,他一直是知道的。   只是林凡实在是太出挑了,喜欢他的女孩子不计其数,万花丛中,家事平凡,不善打扮的我是非常不起眼的一朵小花,他几乎不会关注到我。   林凡的成绩不是很好,但是身体条件确实优秀,我听说他在念了一年体校的预科之后,直接去飞行学院上了飞行技术专业。   后来我才听说,林凡的亲舅舅就是飞行学院的副院长。   我想不到林凡还记得我,他居然还约我出去,我欣喜若狂。我走路的速度比平时快了两倍,远远地,我就看到了林凡。   他比那个时候更帅了,穿着飞行员地白色制服,衣领上还有简章,帅气得让人眩晕。   林凡带着我去开房,那是我的第一次,他却已经非常熟练了。我很疼,我在哭,他丝毫不为所动,压在我身上地时候,我看见他的眼神很冷,像是一把刀子刺在我的心里。   别过头去,我不看他的眼睛,林凡的动作越来越快,我忍不住想呻吟,他一把捂住我的嘴,我的眼睛在流泪。   一切结束之后,他背对着我睡着,我颤抖着起来,想去洗一洗,白色的床单上染满了鲜血,他闭上眼睛一个字也不说。   洗澡之后我从卫生间出来,他还是那个姿势在睡着,睡在他身后,我想伸手去搂他,林凡的身子却轻轻挪了一下,似乎在避让我。   想要再次朝他靠过去的时候,我突然听到了敲门声,很响很激烈,还有女人撕心裂肺的呼喊声,非常尖利。   我不知所措地看着向林凡,他已经起身,下面裹着一条大方巾就去开门了。门外的女人冲进来,看到睡在床上用被子遮住身体的我,整个人像是崩溃了。   女人冲上来,对着我就开始拳打脚踢,她个子也比我高,我身上又没有衣服蔽体,她的力气很大,我被她打得昏天黑地。   我朝林凡呼叫,我发现他默默地坐在一旁,抽了一根烟冷眼看向我们。   女人打我打累了,她终于停了下来,我摸了一下鼻子,有鲜血流出来,很多,很红,跟床单上之前染上的一模一样。   打我的女人坐在地上,哇哇地痛哭着,我终于在林凡的眼中看到了一丝怜惜,不过很可惜,那不是对我。   他朝女人走来,轻轻扶起了对方,两人互相对视着,居然抱在一起大声地哭着,女人一边抽泣一边说这:“我背叛了你一次,你现在终于扯平了,你满意了……”   林凡亲吻着女人的脸颊:“丹丹,我们以后重新开始吧……”   女人点点头,两人再次相拥而泣。   躺在床上被打得鼻青脸肿的我,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切,那一刻我只觉得天旋地转,我想哭,嘴里发出的声音却在笑。   我摸索着穿好了自己的衣服,面对这恶心至极的两个人,我地脑子里一篇空白,此刻我只想尽快离开这里,离开这让我想呕吐的一切。   双腿走路地时候还在微颤着,离开房间的时候,我不敢再看林凡一眼,我知道自己在这场闹剧中只是一个小丑一样的角色,我只想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