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相关介绍 更新事宜敬告兄弟姐妹们   福报作为体制内一分子,白天需要上班,加之如今正值年终岁首工作繁忙,暂定每天两更新,视情加更,恳请诸位理解和见谅!  第一卷、长夜漫漫 001、“山猴子”   今天,是福乾省三山市种子系统会计培训会的最后一天。按会议安排本来是要去上乐湾海滨度假村游玩的,但是人算不如天算,却迎来了台风天气。市种子公司财务科长赵会计宣布一个决定:不想去的可以回自己单位去,想去的午饭后集中趁中巴去。   上乐湾海滨度假村是闻名全市的旅游避暑地方。前两三年就听说那地方好玩。听游玩回来的人们说,那是“眼睛会餐”的地方。白天满沙滩上挤满了各色各样的女人,很多只穿三叉裤和奶罩;晩上还可以看到满沙滩上滚抱在-起的男男女女,还有开房间挂“请勿打扰”牌子的……说者眉飞色舞、唾沫飞溅,说完还眯起眼睛,一边“啧啧啧……”地咂舌,一边极为陶醉似地摇着头,仿佛回味无内穷似的。这对九十年代初没见到世面的未婚男子来说,确实是很大的诱惑。   但我对度假村的向往,并不是冲这些“好玩”去的,主要是对海的向往,我要观海,想在大海中博浪,投入海的怀抱体会海的内在神韵。   这次培训会给了我机会,怎能让她错过?赵会计在会上宣布完毕,我是第一个嚷着要去的。邻县良种场会计王望宝见状还讽刺了我一句:“别激动嘛,有的是美女在等着你!还有三叉裤……”   市、县种子公司的会计们都打道回府了,只剩下各县水稻良种繁育场的八个会计要去“度假村”。   中巴车往度假村行进,车内“土鳖”们谈论着县种子公司会计们待遇比我们这些“土鳖”们要高许多,说他们每年都去省外旅游,什么北京、上海大城市,什么南京、西安古老城市,什么桂林山水、莫高窟,全被他们玩遍了,这种市级度假村对他们来说根本没有什么吸引力;说市种子公司这次叫上我们这些各县市良种场的会计们一起来“培训”算是破天荒第一次,是天门开了……   车外的热浪裹挟着鱼腥味贯窗而入,随着海边越来越近,令人作呕的鱼腥味也就越来越浓。午餐时喝下的啤酒在肚子里翻腾着,似乎要把刚才吃进肚里的山珍海昧全给赶出来。长这么大,还没有那餐吃得比今天的午餐好,要是倾泻而出,那不太可惜了?我努力克制着,期待早些到达目的地。然而,体内的酒精却和空气中弥漫着的腥味里应外合,没几下功夫就彻底打败了我的克制力,“哇——!”一声吐了,吐得那么顺畅!   我依然极力克制着不让再吐,像以往坐班车回老家时遇有要吐时那样,来个深呼吸然后换气,可此时鼻端外的空气却全是腥臭味,这腥臭味像导火索一样把肚子里的“雷管”再次引爆,“哇~~”……几番呕吐过后,连黄胆汁都给吐出来了。   “怎么这么激动啊!”坐在身旁的王望宝奚落我,“等下见到沙滩上的美女,那还不要晕死过去?!”   他的话,引得车内同行们哈哈大笑。   我软绵绵地瘫在车座上,心里恼怒,可无力反击,只是仰望窗外天空中团团簇簇奔走的白云……   中巴在三层楼房的"博大酒家"前面停下。我疲倦地迈上顶楼住宿的房间,同住的是王望宝。我躺在床上迷糊,养精蓄锐。   “哇,美女,绝对的美女!”王望宝站在临街的窗台喊,“德华,快、快呀,穿‘三点式’的……”   “仙女都无法接见了……”我有气无力地应答道。   “三点式”?我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看见过穿“三点式”的女人。我勉强起床,走向王望宝所站的窗台。   王望宝哈哈大笑,走回他的床铺,仰身靠在床头,揶揄道:“哎呀,英雄难过美女关啊!”   我俯视窗下,街上空空如也。上当了。回想刚才在车上就被王望宝奚落过,我蹙眉瞪他一眼。   “台风天气,鬼才去游泳呢!”他微笑着说,“怎么会有女孩子穿三点式?这也想不到,亏你这么聪明的人……唯一能解释的就是你这人好色!”   是啊,要不是急着想看女人穿“三点式”,我何至于被他骗?何至于被他奚落?何至于被他说“好色”?   不过今晚,他准会把刚才的情形以取笑的方式传播给一起来的同行们,同行们明天就带回单位,如此广而告之,我姜德华“好色”、“傻帽”的“美名”就会在三山市种子系统传扬开去,那样,我单位的同事又会怎样看待我?   老羞成怒,但又不便发作。我愣愣地站在窗台,羞愧万分。   王望宝鼾声已起。我走回自己的床铺躺着,先睡它一觉再理论吧。   辗转反侧,睡不着觉。   来这海滨度假村干嘛?还不是要观海,还不是要领略海的风韵?明天要回单位,下午不去游海,哪还有时间?   我脱掉白色长衬衫,换上酒家的拖鞋。   王望宝迷糊地问:“这样的天气,你想去游泳?”   “是啊。”我说。   “真是‘山猴子’,什么都不懂!”他依旧迷糊地说,“台风快来,怎么游泳……”。   这王万宝真是太可恶了!他自己也不是海边的人,他所在的县也是山城县,他哪有资格骂我“山猴子”?!我着实火了,怒斥他:“你说什么*话呀你,王望宝?!”   他睁开惺忪的睡眼,不解地问:“兄弟,怎么发火啦?”   “怎么!?”我怒目瞪他,“你不是‘山猴子’,是海龟!?”   他讪讪地笑着说:“哎約,我不是那意思呀,我是说……”   还没等他说完,我“嘭!”地一声反手关上门,怒气冲冲的走下楼梯……   “山猴子”,这三个字太刺耳了!   “山猴子”,是平原区乡镇一些人对山里孩子的蔑称。这对于自尊心特强的我来说,简直是莫大的侮辱。自从我离开家乡到县城念高中以及中专毕业后分配在位于半山区的贵安镇的县良种场,耳边总能听到这个标签式的蔑称,而每每听到这个词语,我心里就窝火,管他是不是针对我。   我没有想到比我们县更为偏僻的邻县的王望宝竟然恬不知耻地用上这个词语,要不是想着明天就各回各的单位,要不是我近来学着“忍”,我肯定会怒骂他王望宝一顿的。要是他敢跟我动手,我准把他揍扁。他高挑的个子,皮包骨头的似的身材,怎么经得了我铁锤般的拳头!   忍了!忍了!单位宿舍里悬贴着一副我自己用毛笔工工整整写的“忍”字。   促使我写那“忍”字的原因很简单,因为没忍得住气,一拳把所谓的“情敌”熊正扬给打到县医院的病床上,赔了500元医疗费,整整赔去了我两个月多的工资啊。那500元还是从单位预支的,是场长特批一年内从工资款中扣还。损失惨重啊!   ……那是今年初夏的一个星期六傍晚。大雨过后,乡村景色空明,空气尤为清新。我吃罢晚饭倍觉无聊寂寞,便到楼下晒谷场溜。   想着晚饭就吃炒鸭蛋配饭,沒有其它蔬菜吃,便又忆起去年夏天洪秀秀在我宿舍补习功课时吃晚饭的种种方便和美味。那段时光,蔬菜是她从她父母种的菜园中采摘后带到我宿舍的,有时也由她母亲顺路带给我的。后来她还常帮我煮菜,她烹饪一手好菜。当时,我生活过得还算惬意,羨慕陶渊明田园般生活,常在晨跑回来站在晒谷场旁边那棵大樟树下,望着三工区她家后面那片柑桔园和青山,咏诵“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诗句……忆想着这些往事,心便感伤起来,脚便不由自主地迈上通往三工区那段乡间机耕土路。   土路上有许多坑洼,这时都积满了浑黄浊水。我小心翼翼地走,但脑中却总抹不掉那多少个午夜送洪秀秀回三工区她家的情形……   突然,从我身后传来急促、刺耳的摩托车喇叭声,我急忙往右前避让,怕路中间那坑洼中的黄浊水溅脏了白衬衫。但还是迟了,飞驰而过的摩托把坑洼里泥浆似的浊水辗溅到我的脸上,左边的上下衣被浑浊水飞溅得像给涂上黄色似的,我下意识地小声嘀沽一声:“他妈的,开这么快干嘛?!”   摩托摇晃了几下,放慢了速度,开车的那个男青年扭转头朝我喝骂一句:“你这山猴子!走你妈的几吧路呀!”。   拦腰抱着那男的坐在车后是好象是洪秀秀。那男的是她男友无疑了。不回骂他,倒显得我懦弱,不是在昔日恋人面前丢脸?尊严,对男人尤其是我而言太重要了。我不甘示弱,冲着冒白烟的摩托反骂:"**的,威风什么呀!谁叫你开那么快?本事是吗?"摩托车在我前面五十米地方"嘎"一声刹住。只见后座那女的用双手抵住开摩托那男的后背,那男的在挣脱,还听见那女的声音:"别过去!别过去!"是洪秀秀的声音,只不过声音带有恐慌的颤抖。我明白那男的是想返回来找我算账。大不了就打架吧,我才不怕。但她在场,我却有所顾虑。趁她在劝时,我毅然转身往场部方向加快脚步……   还沒走出十米,却听见背后震天响的"呜--!"一声,摩托车朝我背后急速开来。不能再走了,不然今后碰见洪秀秀时有何脸面!?我停下脚歩转身站住,目视那摩托驶来,做好打架的准备。   三十米……二十米……摩托车朝我正面冲来,沒有停下的任何迹象。洪秀秀拢着長裙一边跑一边喊:“德华!快跑开!快跑开!”   哪有跑开之理?莫非他想开车撞我?   十米、五米……摩托直朝我而来。这是我万万想不到的事!残废丶死,这两个词字一闪而过,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我纵身跃过路沟扑向快成熟的稻田,又迅捷地一骨碌爬起站稳。   只听刺耳"嘎-!"一声,摩托车稳稳地停住路肩,那男的用右手中指指向我,恶狠狠地吼:“撞死你这山猴子!”   恋人被他抢了,还被他如此欺辱!是可忍熟不可忍?!   正当我想跳过路沟时,洪秀秀跌跌撞撞气喘嘘嘘地跑到了我和他之间,伸开双臂拦住那男的,劝他回她家去。   “今天,我要是不打扁他,就不姓熊!”他目露凶光,-副不可-世的狂傲相。   早就听说过,洪秀秀找了个同是县涤棉厂的同事,而且还是贵安镇街面上的“一号人物”,外号“东北熊”。   “秀秀,站一边去。”话未落,我已跃过路沟,稳稳地站在距他半米的地方,用右手剑指指着他,轻蔑地沉沉地一字一板地说:“姓熊的!你、有、那、本、事一吗?!”   姓熊的被我话语刺激得暴跳,极力摆脫洪秀秀的拦抱,而洪秀秀更加死命地拦抱着他,抱得她直喘粗气,许是担心抱不住了,扭头用乞求的目光看着我:“德华哥,你快离开!他疯了!”   我有点可怜起洪秀秀,她劝架劝得太辛苦了,仿佛用尽了吃奶的力气。要是她男友有所收敛,不那么咄咄*人,我吃亏被辱也就算了。   “你这婊子养的!还德华哥呢!怪不得老劝阻我打他,还藕断丝连是不是?!一一死一边去!”姓熊的话音未落,洪秀秀却被狠力一推跌栽到路沟去。   姓熊的也不看洪秀秀摔成怎样,竟跃上一步,用“三冲拳”朝我上、中、下盘打来。这小子力道还不错,拳能生风,然而他脚步却不是很稳。如此狠毒狂妄之徒,不教训他还教训谁?   "正扬~~~!"洪秀秀几乎是哭喊着,我听得出她想叫他住手。   我避过熊正扬的锋芒,没有正面迎战,先连退两步,后变化歩法快速闪到他的右侧,待他笫三拳用右直拳狠命出击时,我用八成内力朝他右肋部来一个右直拳。   只听"啊一!"一声惨叫,熊正扬象山一样倒向路沟,爬不起来了……   后来,熊正扬被送往县医院,医生说他右肋骨断了3根……   大前天上午,我来清福县参加这会计培训会时,借着把自行车寄存在贵安镇院内时,拐到在镇里当副镇长的同学郑清邦办公室打探熊正扬的近况,他说熊正扬已出院,现正在家中养病,他说熊正扬放出话来——他跟我没完,他也要让我断3根右肋骨……   ……   我下着楼梯,下意识地摸了下自己的右肋骨处,鼻子发出一声不屑的“哼——!”,随即握紧双拳。天,拳头怎么握不紧了?这时,才记起刚才在车上吐得肚皮贴到后背上了。   眼下,当务之急是找到吃的地方,填填肚子。不然,怎么游泳?怎么在海里劈波斩浪?  第一卷、长夜漫漫 002、初遇粉红   走出“博大酒家”大厅门口,我东張西望四处寻找小吃店。   隔着一条街的对面,有三家酒店丶宾馆,都是新建不久的高层楼房,其中数“祥和宾馆”最为雄伟壮观,它横挡在我下榻的这家“博大洒家”正前方。博大酒家这边-排有五家饭馆丶酒家丶旅馆,都显得矮小丶陈旧,想必是早先刚开发时所建。这两排建筑物夹峙而成一条所谓的“街”。街右侧,即来时的方向,有几家地摊,专卖泳衣丶帽子丶拖鞋丶太阳镜丶充气塑料浮圈等等与游海丶观海玩沙滩相关的杂什,摊前顾客不多。   整条街没有小吃店,也沒有卖零食的,这是咋回事?   莫非台风将来,精明的商贩料定没有游客而不上市做生意了?抑或度假村管委会压根就没让小商贩摆小吃店?   我发现对面祥和宾馆一层大厅的一个角落好象是商店,心想那里极有可能有面包丶礼饼之类的吃食卖,于是便移步前往。   刚走到街中心,突然,两个穿着泳衣的妙龄女郎从祥和宾馆大门口走出来,其中一个穿粉红色的泳衣,另一个穿斑马式的泳衣。她们两个身高相差不大,皮肤都白晳,一样的*发。所不同的是,斑马女郎肥硕,肤色也沒有粉红女郎白晳。看到她们时,我大脑笫一反应便是遇见到下凡的“仙女”了。   她们往街的左方向走去。   我停下脚步,目光随她们游动……泳衣裹着她们曼妙的胴体,把肥臀丶细腰丶高胸勾勒出那么柔滑顺畅的线条,真让人觉得此物应是天上有。尤其是走在左侧的那位粉红女郎,泳衣下白嫩得刺眼的腿部,仿佛白脂凝成。那双玉腿前后交替地走在厚重的石头街上,显得那么的轻盈。我怜惜她那双脚,我幻想着自已的双手变成两張地毯交替地让她踩踏而过……   正当我浮想联翩之时,走在右侧的那位斑马女郎,她朝我瞪了一眼,目光象大腹眼镜蛇喷出两线毒液-样射向我。随后,粉红女郎也朝我一瞥,但,目光中沒有敌意。   我为自已的“好色”而羞愧。   忍不住再偷看她们时,我的目光却与那粉红女郎目光相撞。她目光是那么友善,那么柔和,又是那么极具磁力。我的脚步开始移动。   当我转眼再看她们时,却又遇到斑马女郎那毒液般的目光。这该死的目光,讨厌的斑马!   我莫名其妙地对粉红泳衣女郎产生好感,总觉得她是那么熟悉,那么亲近,仿佛她是我相知相识多年的老友,又仿佛哪里见过。难道前世相识?奇异的感觉流遍全身,撞击我的心房!我无法控制自已的脚步,远远跟在她的后面,怯怯的,好象做错事的小孩被母亲责打后不让他回家而他却硬要回家又怕再遭责打的那种心态似的。真奇了怪了!   但,这么跟着毕竟不体面,有损我男子汉的形象。怎么才能既做到跟着接近她们,又不被她们误认为我“好色”?我绞尽脑计地想。唯一的办法,就是装着若无其事地往前走,然后到海中找机会来个“英雄救美”。   这么想着,我望着天。天上,黑云急急从东南方向而来奔向西北方向而去;风,紧一阵缓一阵地吹……   我祈祷着:云母丶风伯啊,你们现在歇一歇吧。待她们下海,游离岸上较远时,云母啊,你就下令调集兵力让厚重的黑云遮天蔽曰,使其黑喑如夜;风伯啊,你就发威吧,掀起滔天巨浪……让她们惊恐万分,手脚发软……但是啊,只能吓吓她们哦,给我一次“救美”的机会,云母、风伯,佑助佑肋我吧!   我一边祈祷一边走着,风竟然送来淡淡的香水味,我平视前方,嗬!她们就在我前方约三丶四米远。   “跟屁虫!”穿“斑马式”泳衣那女郎向后斜了我一眼,低声骂道。   “喂,前面的,我没招你惹你,你怎么骂我啦?”我快走几步,压住心中的怒火,责问她。   这“斑马”真真是太可恶了!   “美慧——!”,显然听得出来,穿粉红泳衣的女郎在劝阻丶责怪那斑马女郎,她心中那份焦虑也流露无遗。   看来,粉红女郎她还是本份、老实之人。   放心吧,粉红美人!我不会与斑马女郎——你的同伴吵架的,更不会惹是生非的,我也是本份、老实的人哪,别紧张,哦。   但是,那个叫美慧的斑马女郎着实太可恨了。她,竟敢蔑视我,挑衅我姜德华。如美慧这种女子,我想她是色厉内荏之流,要是跟她来硬的她准会哭。但粉红美人在,我千万不能来粗的那一套,但也不能便宜了那斑马。   我快速疾走几步,赶过她们并走在斑马美慧的前面,边走边扭头,对她说:“什么叫跟屁虫?是不是跟在我后面的是呀?”   “讨厌!”美慧骂了-声,便走到了粉红女郎的左侧去了。   我也往左边移动,照直走在美慧姑娘前面,朗声诵道:“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吧~~~”   斑马美慧又躲向粉红美人右侧去了……   “好狗不挡道,知道吗?”斑马女郎恼怒了。   我被骂得有点火了,想转身怒目瞪她,反骂她,但考虑到粉红美人在,便压下了火。好男不跟女斗,再说,也得在粉红美人面前装装绅士气度,于是停下脚步,转身淡淡地斥责斑马:“你怎么出口伤人呐?跟市井泼妇有什么两样!?”   “这位兄弟,你这要去哪儿呢?”   粉红美人在问我呢!天啦!她搭理我了!她的声音如此甜美,甜酥了我,甜醉了我。   “去海滩的。一一你们不是?”我觉得她问的多余,但并没反感,相反却觉得是一种荣幸,故而,说出的话也变得轻声细语。   “那你走错了。海滩是相反的方向。”还是甜甜的声音,她纤细的手指指向我们走来的方向,莞尔一笑,“我们是去坐橡皮船的。”   “错了?”我-脸迷惑地看着她,她呡嘴笶着轻轻点了点头。她眼晴那么清澈,清澈的深底处还晃着淡淡的忧伤,这种眼睛使人顿生怜爱,并且耐人寻味。   “分明是不怀好意跟来的!”美慧冷冷的话语钻进我的耳朵,犹如两根冰冷的钢条插破我的耳鼓。——这女人怎么这么令我讨厌?!   “我头一次来这里……”我不得不说实话来回应斑马美慧,更是说给粉红女郎听,好让她明白我并非如斑马所言是个心怀不轨之徒。   我不敢正眼看粉红女郎,嘴里道声“谢谢”,便匆匆离开她们。   “哈哈哈哈哈~~”身后,只有美慧放浪的笑。   我两步并-步,凢乎是落荒而逃。   “这位兄弟一一!台风天气,记得不要下海,千万要小心哟……”   那甜甜的极富弹性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我仿佛被电住似的,更像被她声音拽住似的,我僵立那里无法向前,我的眼睛仿佛移到了后脑勺处,竟然看到了她关切的神色。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静待心潮平静。良久,转身向后,而她们已经走远,但灰蒙蒙的前方,只有渐离渐远的粉红色和斑马色……   我眼睛似乎有点灼热,视线开始模糊,只看见粉红色越洇越大,先洇没了斑马色,继而洇遍了整个灰濛的底色……好美的粉红世界啊!   海风刮一阵歇-阵。刮时,树木百草弯腰折服;歇时,万物寂然呆立。台风要登陆吗?   她们坐橡皮船,我下海游泳,就这么个上乐湾海滨,绝对可以遇见,我美美地想。   我沿着粉红女郎所指方向一阵小跑,刚过祥和宾馆和自已留宿的博大酒家街段,前面地摊前的稀疏的几个购物游客纷纷避让,并用异样眼光看着我。   沒看见跑步吗?这些人真是少见多怪!抑或自已跑得太快,让他们误以为发生什么事情?我只好放慢速度。   “依弟,做啥跑这么快呀?”循声看去,是一个地摊的依伯老板笑嘻嘻地问我。“下海游水?一一台风还没来,来得及的,不用跑。”   我减慢跑速,改换大步流星,笑着走到他摊前,一来回应他的打招呼,二来再详问沙滩走法。   “依弟好体呵!”那依伯老板竖起大拇指,先轻拍他的干瘪的胸部,后指指我胸肌高高鼓起的胸膛,把我赞美一番。   他笑得有点谗媚,那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他要招揽顾客呢。我环扫四周,见其它三摊都是女的老板,她们都有二丶三个顾客,便开他玩笑:“你,多数是做女人的生意吧?”   “你这依弟真滑稽。”他依然笑皱着脸,随即转身拿了一条花短裤,在我面前抖了抖,劝我买:“我男女都卖的。带上-条吧?”   “女的穿的吧?”我瞪大眼睛提醒他。   “你这依弟就是滑稽!”他见我认真,便有点不屑,随即-本正经地说:“这,纯粹是男的穿的。一-我不骗你的!”   为了证实他没骗我,他转身去拿了件女泳衣,展开来给我看。我记起粉红丶斑马俩女郎的泳衣是这么上丶下衣连体的,不免为自己孤陋寡闻而汗颜,立马联想到“山猴子”、“土鳖”这两个词。为掩饰自已内心的不安,陪笑说:“没骗丶没骗!”,同时接过他手里拿着的那条男泳裤摸捏着并问价格。听了他报价后,我吓了一跳,急忙把泳裤还给他,摇摇头说:“不要了。我自己有!”   “平时穿的不能游,”依伯提高声调说。   “谁说的?-一我才不信!”我真的不信,因为以前我游泳都是穿平时穿的短裤。这老依伯为了叫人买还真会诈人!   “真的不好用。我不骗你……”老依伯苦口婆心,“海水一浸,松紧带不紧的就会掉裤子……”   “光溜溜不是更好?”我打断他的话,很夸张地说。   我的话,惹笑了他,同时也引来其它摊位顾客的笑……   我尴尬地离开老依伯。   那泳裤不也是平脚短裤?只不过有弹性且面料光滑得跟塑料布似的而已,还竟然那么仰贵,一条价钱够得上买我身上穿的尼龙短裤十条呢!当然,最主要的是自已囊中羞涩!   那粉红女郎身上的泳装肯定比男泳裤还要贵,她们坐橡皮船游海……而我连一条泳裤都买不起,还欠单位四百多块钱,哎,还想什么呀,你!你还想“姥姥的聘礼酒”喝——别想啦!   我长叹一声,苦笑着问自己:还想“英雄救美”吗?   我拖着沉重的脚步迈向沙滩…… 第一卷、长夜漫漫 003、险些溺海   海湾呈弧型,弧线的左端是石岛,上面耸立一座灯塔;右边是山岛,上面长着些许树木。沙滩上面散落几十个人,多为妇女丶儿童。沙滩边漂浮许多垃圾。离滩岸不远有三五人在海浪中嬉戏。   海浪不高,但却显得急促。它们排成弧形队伍,蓦然看去,象海曽张着弧线白灿灿大牙扑咬沙滩,由远及近,最后消失在沙滩边缘;它们好象没咬到东西决不罢休似的,一次又一次地重复着……   冷清的沙滩,寂静的海湾,全然没有我想象中的那种热闹景象。   游海的热情顿减,而观海的激情却迸发。观海,对,就观海!忆起曹*的《观沧海》,我仿佛得了:曹*能写出吞吐宇宙之气象的诗句,定然得益于他站在那块高数十丈的碣石上观海。若叫他站在这沙滩上,决难激荡出那么豪迈雄壮的诗句。   观海,就必须高站位。   我大跨步往左边灯塔那石岛方向走去。然而,沙滩却用它的温柔缠留我匆匆的脚歩。我越是用劲走,走得便越艰难,真所谓柔能克刚!沒跨几十米路,脚开始发酸,肚里又叽叽咕咕不断地叫了,身上冒出许多汗来,不知是热汗还是虚汗,再后来脚却不听使唤了,但我还是顽強地跋涉。   半小时后,我终于走过了沙滩,踏过乱石,攀爬到灯塔脚下较平整的大礁石。   站立礁石之上,极目远眺。蓦地,粉红女郎她们两个划着橡皮船出现在我的视野里,就在我的东南方向,好像往沙滩这边划来。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吟叹着。   继而,站直身子,高声吟诵着曹*的《观沧海》诗句——东临碣石,以观沧海;水何澹澹,山岛竦峙。   树木丛生,百草丰茂;秋风萧瑟,洪波涌起。   曰月之行,若出其中;星汉灿烂,若出其里。   我渴望我的吟诵声能传到粉红女郎的耳朵里,能激起她对我的好感,进而赏识我的才华。   可此时的天空更加灰暗,乌云越走越低,海风越来越大,那海风是朝这海边刮来。见鬼!白吟诵了!   我嘲笑自己的浅薄和自作多情。远处海面上只有红白点点,她们划远了。我顿感饥肠辘辘,疲惫至极,索性躺卧在礁石上。   迷迷糊糊似乎要睡去。   “这位兄弟——,台风天气,记得不要下海,千万要小心哟……”,粉红女郎那轻柔而甜美的声音犹在耳畔。   她们都可以下海,我堂堂男子汉岂能畏缩?!还英雄救美!?   向她们的方向游去,这么想着,我便想撑坐起来,然而努力一番却软而无力坐不起来。唐朝白居易写杨贵妃的-句诗一一侍儿扶起骄无力-一从我脑海中一掠而过,不禁暗笑自己亏为七尺男儿身!该死的酒!灬灬突然又觉得,该死的不是酒而是洪秀秀!要是席间沒有忆起与她的恋情而伤悲,我何致于“借酒浇伤”啊!?何致于因悲情难诉而狂饮?!   沒用的家伙!渴昐的大海就在脚下,你却瘫软在礁石岛上,就因肚饿体力难支?   小时在老家,每到学校放假,总吆上几个小伙伴上山砍柴。那时,食不裹腹,依然兴高采烈提刀上山,翻过一座大山再上-座更大的山,去砍杂树丶砍松树枝条,待砍足一挑时不也是肚皮贴到后背上,不也是浑身乏力?最后不也是饿着肚皮还挑着一满挑柴火原路返回往家去吗?途中还跟小伙伴们比谁走得快,还唒下多少的欢声笑语呢!……   如今才29虚岁,还是童子身,壮实如牛,岂有吐了-歺而疲弱如此?   起来!你这情感的懦夫!比洪秀秀更美的粉红女郎就在眼前,不努力,不争取,永远没有收获的!   我最终艰难地撑坐起来了。眼前是海天相连灰濛濛一片……   “人生难得几回搏!”我内心深处响起一个坚强的声音。   我脱下外裤、甩了白背心、踢掉拖鞋,只穿一淡黄色尼龙短裤,高喊着高尔基的名言“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便钻进了海里。   才游离海岸百来米,已觉体力渐渐不支。海水透着冰凉,置身海中方觉缈小、无依无靠,海浪涌来甚感恐惧。往回游,却遇被石岸挡回的浪波,结果反被推得离海岸越来越远。怪不得刚才没游一会就游了这么远,原来是退回的浪波给顺带出来的,我愈加恐慌。   迂回,往沙滩方向游吧。尽管我手脚象被灌了铝似的有千斤重,但我依然奋力舞动双手。   海浪,如墙海浪盖下来了。我深吸一口气,潜下海面米许往海浪来的方向反泅过去。探出头吸气瞬间,又一海浪赶来了,我只好再潜泅而过。如此五个回合,我精疲力竭。待定神回望灯塔,惊呆了,我离灯塔已有二三百米,周围海水是那么浑厚、湛蓝,这下才真正领会大海宽广。   又一海浪来了灬灬当我挣扎出海面时,已吞下几口苦涩的海氷,鼻腔也被倒灌进海水,辣得脑门顶部都颤栗了。天啦,海浪今天可跟我沒完。你看,海浪又涌来了灬灬直觉吿诉我,沒有外力,我无论如何游不回去了,我将被葬身海里,葬身鱼腹。   完了,今天可完了!悔不听王望宝的话,悔不听粉红女郎叮咛的劝!   要是没有看见粉红女郎,我就会到对面祥和宾馆去买点吃的;要是不急匆匆地往沙滩跑来,也会拐到祥和宾馆去买点吃的。有吃,就不会如此。人家利令智昏,而你是“色令智昏”……   不能就这么死了!天有好生之德,我连女人的身体都没碰过,怎么就这么死了,不可能!   死不其时啊,老天爷!我会死不瞑目的!白发苍芲的奶奶的白内障,我还未帮她摘除,奶奶她多么渴望重见天曰。双亲都患胃病,他们没有钱去医治,每每胃痛都只吃“止痛粉”,老爸他的胃痛现在靠止痛粉已不管用,竟然吃“苏打”来止痛……他们现在仍在田中山间劬劳,我爱莫能助,做为人子,我还没有把他们解脱出来……还有,还在念书的弟妹,他们还祈盼以后读书能得到我的资助……我不能不孝不悌而舍弃他们走了呀,我的老天爷!   我泪在涌流,心在滴血!   冷静,冷静,越是危急关头越须冷静!   求生的欲望胜过对死亡的恐惧,我忘记了肉体的存在,意念集中在沙滩。   一息尚存,决不放弃!办法总比困难多,讲究方法是关键!   海浪又来了、、、、、、我潜伏,待它一过,尾随其后顺波游去,如此几次,我看到了希望,我离沙滩近了。但,随之而来的是空前疲乏,游不动了。直觉再次告诉我,这样挣扎只能短矩离而无法达到半公里,因为我体力支撑不了。   仰泳,是可以节省体力,甚至还可以恢复体力,这是我以往曾经体验过的。但,那是在溪潭、在江河,必须没有浪,必须是平静的水面。仰泳,就是人大字型似地躺在水面,由于身下水的浮力托着,人只需稍稍动一动手脚就很安稳地躺着,若要游动,只需蹬腿舞动双臂即可。那种在平静的水面上的仰泳不仅可以休息,节省体力,而且还可以仰望深蓝的天,是那么的惬意,是一种别样的享受。可,现在这是海,有波浪而且竟然有如墙似的浪啊!   仰泳行不通,那就该换“俯泳”。我改变姿式,头朝沙滩,伸开双臂双脚趴在海面上,艰难地抬起头呼吸。可,还没半会儿功夫,海浪却从后面推撞我向前翻转、翻转••••••,待我挣扎出海面时,我又呛了几口海水。   迷糊中,我看到那粉红的东西往我这方向移动,正当我庆幸有救时,又一更大的海浪把我狠狠推入了黑暗的世界••••••我挣扎、挣扎•••••• 第一卷、长夜漫漫 004、短裤是蛇   “云倩,我们别过去。要救的话,也要等他三沉三浮••••••”迷迷糊糊中,一个如丝般的声音不知从哪里飘来,好像是女人的声音。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快,别啰嗦!”一个斩钉截铁的声音响起,那声音中透着甜美。   莫非真是粉红女郎、斑马她们来了?   我艰难地抬起头、抬起头,但双脚好像被水鬼往下拖似的,身子往下陷。我双手拼命抓拍,灵魂好像出窍升上半空幻化成另一个我,空中的我伸出长长的手拽住海中沉溺的我••••••粉红的东西近了、近了,五米、三米、二米••••••“把手给我•••••••”   我迷糊中举起一只手,我看见粉红和斑马了••••••我在心里喊着“不会死了”,随即我的手腕处被一双纤细而柔嫩的手死死抓住,耳中又钻进一个命令:“另只手快抓住船边!”   “对!拽住船边。张开眼睛,不要乱抓!”是斑马的声音。   我强制睁开眼,哟,是她们呀!我心里乐开了花。心想自己刚才太狼狈了吧,这下有救了,那就振振精神吧。我又闭起眼睛,贪婪地深吸一口气,缓缓地舒出来,用另一只手擦拭去脸上的水。   “赶快呀,等下退潮了,我们都回不去!”斑马美惠几乎是喝出来。   “••••••”我疑惑地看着粉红女郎,“是呀。”粉红女郎朝我微笑地点点头,不急不慢地说。未等她说完,我迅即攀住船沿想撺跃而上,还未等我用力,斑马怒不可遏:“你这人神经病呀你,你想让我们翻船呀?”   慢也不是急也不是,这个该死的斑马!就会骂人!   “不能这样撺的。”粉红女郎唇红齿白说的话就是这么暖人心窝,她用手指着船沿,说:“你用那只手攀住这里,就这么悬在那儿,我们往沙滩去。”   我讪讪地笑了笑,说:“好。哎呀,你们来得太及时了,不然我今天可就去龙宫做客了。”   “嗬,还做客?讲得轻松!要不是云倩她心好要救,你早去阎王爷报道去了,算你命大。”斑马又刻薄了。   “你叫云倩?”我仰望着她,似乎她像妈祖女神一样崇高、慈悲。云倩点点头,我接着便自我介绍道:“我叫姜德华••••••”还没等我把话说完,斑马又开炮了:“嘿,还江德华?即便是刘德华,也得感谢我们这两个救命恩人。”   我一只手由云倩抓着,另一只手攀住船沿,这样挂着逶迤而行,如蜗牛,心想若真的退潮了那不就难上岸了?   我望着云倩心急地说:“这样太慢了,万一退潮了麻烦就大了,要不我试着慢慢的爬上去。”   云倩微皱着眉头显得很为难,我知道她是怕翻船。为了解除她的疑虑,我开导她:“船能平衡就不会翻••••••”还是未等我把话说完,斑马美慧立即打断我的话:“不行!你说不会翻就不会翻?翻了,太迟了!”   “平衡?”云倩在思索,她的眼睛往外海扫了一眼,然后慢慢地转向沙滩,用坚定的目光盯住我说:“对!关键是平衡。试试吧,千万要慢,要平衡。不然,马长角了还上不了岸!”她根本不在意斑马说的话。   斑马似乎领会了云倩所说的意思,提高八度声音说:“对!他这样挂在那儿死尸一样重,我们俩个又没力气划,等划上岸后‘后娘都生弟’了!等下退潮了,一起完蛋!不过,绝对不要乱来呀!”   “狗嘴吐不出象牙!”我实在气不过斑马的刀子口,骂了她一句。随即,自信地对她们说:“听我的,保证没事!”   我叫云倩重心往我对面的船沿移,我便慢慢提气用劲,待船不大摇摆时先上右脚,待右脚翻进船舱抵住舱内壁时,我叫斑马重心也往对面移,这时我再慢慢提气用劲,对她们说:“身子再弯腰放低!”并示意云倩放开我的手,很好,一切按我设想进行,最后,我终于翻滚进橡皮船舱内。我彻底放心,挺尸般仰躺在船舱内,望着乌云翻滚的天空,舒缓地“啊~”••••••“啊!••••••”坐在我左边的云倩失声叫道。   “怎么了?”坐在船前的斑马美慧扭头问云倩。   我也惊愕地循声望去,瞥见云倩的目光迅速从我裤裆处移开,脸转向左侧外海,不经意地回答道:“没什么。”随即,我看见她右边脸“腾”地像烧红似的,并迅速烧红到脖子,还未等我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却又听见前面的斑马美慧厌恶地骂了一句:“流氓!”   这时,我才意识到问题可能出在自己的裆部,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天啦,淡黄色的薄短裤被海水浸泡后已然透明,黑乎乎一大坨,短裤旁边露出寸把长此时像弯弯黑虫爬满了我的腿部的毛,顿时我慌了神,下意识突然坐起、右侧转••••••几乎同时,又一海浪从橡皮船左侧云倩那边盖来,云倩“啊”地一声惊叫,我转头朝她看时,只见船往我方向倾斜并被推撞向前滑行,随之我迎面掉落海中,云倩脸朝下像从半空中俯冲而下,我闭紧眼睛往下沉、沉••••••突然,我的脖颈被人用双手箍住,身体上面另有一个身体紧紧压住我,我马上意识到是云倩!我也顺势用双手箍住她的腰身,真真切切感觉到她的整个身体是那么的柔软,尤其是她的那对*那么富有弹性,它挤压得我浑身上下连骨头都酥软了,我的双手没有了丝毫力气,松开了她的腰身,我仿佛高空落下的一片树叶在随风飘转••••••我的天呀,这是我此生头一回被妙龄女郎而且还是仙女般美人这么紧紧地抱着呀,让时间凝固吧,凝固!柳下惠?见鬼去吧!   “流氓!”,斑马美慧骂我的话在我心中响起。卑鄙、龌龊,怎么能这样趁人之危?!我狠狠地骂起自己。这时,我已快憋不住气了,心想云倩她会不会不行了?   听人说溺水者碰到什么抱住什么,而且是越抱越紧,所以水中救人得讲究方法,一般得等溺水者三沉三浮几乎没了知性之后,转到他(她)的背后由下往上托起他(她)的屁股,否则,溺水者会死死缠抱住施救者让其无法施救,挣扎的结果是双双沉入水底,乌乎哀哉!   云倩她的手这么紧箍我的脖颈,莫非她真的不行了?我试着掰开她的手,谢天谢地,她的手松开了,于是我用传统办法拧过她的身,往上托起她的屁股••••••当我钻出水面,看见斑马正拽住云倩往橡皮船上拉,于是我飞快地游近云倩,并托起她的脚。   云倩翻转入船舱,并迅疾转身伸出手,对我喊道:“手••••••”   “灾星!霉星!”斑马恶狠狠的骂我。   我的手被云倩拽住了,我心花怒放地看着她,她显得有点不好意思。这时,斑马美惠仍然余气未消,继续数落:“都怪云倩,救、救、救!好了吧,身受其害了吧••••••”   “别说了。”云倩立即打断斑马的话,转而对我说:“上来吧。”她的声音还是那么低柔。   “我就这样挺好的,还可以用这边手来划。”我伸出右手笑着对她说,并用蒲扇般大的手往身后划水,橡皮船竟然向前驶去。   其实我是担心我的短裤,羞于上船,更何况拽着她的手是那样的享受,并且还像汽车加了汽油似的充满了能量。   我发觉斑马美慧一边划船一边不时扭头用眼睛的余光厌恶地瞥我,她是真的厌恶我。   橡皮船行进得很快。我不时偷看拽住我的手的手,它是那么的纤细白皙,我渴望航程无穷无尽。然而,斑马却不同意,这不,她又开话了:“脚着底,叫一声。还乐不思蜀,什么意思?我们等下还要划回码头呢!”   我强抑怒火。天上的乌云翻滚着、奔赶着。   我奋力划水。   “你是川坪的?”云倩问我。   “是。”我脱口答道。   “湖洋一带的?”   “是的。”   我疑惑,仰看她反问:“你怎么知道?你也是?”   “我们也是川坪的。听你口音,像湖洋的。”她眼睛笑着回答道。   “厉害、厉害。”我很是佩服。   “嘿~~嘿!山里的腔调谁不知道。”斑马美慧很是鄙夷,很是不屑。   我联想到已往别人骂我“山猴子”的事,此时这斑马竟然当着云倩的面,这么耻视我,我怒火中烧,但云倩在,我克制住,冷冷的反问斑马:“山里的,又怎么哪?我们县‘南政北弟’的‘北弟’张金弟,你知道吗,他也是我们山区湖洋上面的。城里、平原区有几个赢过他!去问问吧!真是狗眼看人低!!!”   “你才狗呢!‘北弟’是我们老总•••••••”斑马声音有点怯。   “明天我回去跟张金弟说,有人骂他‘山猴子’,看他怎么整你。”我很是得意。   “你不要血口喷人!我什么时候说他?”斑马委屈地辩白,专心在划船。   “哈!哈!哈!•••••••!”我开心大笑,笑声引来又一海浪。但,我们快到岸了,我的脚已触到沙底。   我安然着地,站在齐胸深的海里向她们鞠一躬,道声“谢谢”,依依不舍地目送她们划向灯塔东面码头••••••云倩见我呆站那儿,挥手让我快上岸,可能担心我又游水,高声喊道:“快退潮了,快回去吧。”   她们渐离渐远,我越来越觉空落,仿佛再也看不到她们似的,好一阵的伤感。想想她们今晚就住在我留宿的酒家对面祥和宾馆,不禁又觉自己可笑,嘴里骂着“情种”,欢快地走向搁放背心、长裤和拖鞋的地方。   告别大海时,我神色凝重眺望大海,高声呐喊着:“待来日,我要征服你!”   回酒店的路上,我在美滋滋回味着在海里与云倩紧紧拥抱时的感受……   临近那个卖泳装的地摊时,我庆幸刚才没有买泳裤,蓦地觉得我身上的短裤幻化成伊甸园里的那条蛇…… 第一卷、长夜漫漫 005、牵挂   她们驶抵码头没有?沙滩到码头海域浪高险情多,尤其这样的天气,这样的傍晚时分。她们俩又是弱女子。   我加速脚步往码头赶。她们可是我的救命恩人呐!千万别出什么意外!   “姜德华,你赶去哪里?”王望宝站在博大酒家大厅门口喊我,他正和培训会的其他会计聊天。   “前面看看。”我随意答道,继续往前赶路。   “马上吃饭了。”王望宝的声音又在我身后响起。他这人心胸比我大,不计前嫌。我自觉惭愧,但现在要紧的是看到云倩和斑马她们能平安回来。我没搭理王望宝的话。   转过一个湾,迎面碰见她们,我大喜过望,情不自禁高喊:“谢天谢地,你们可回来了!”   “你们可回来了?”走在左边的斑马美慧白了我一眼,很自傲地说,“也不看看我们是什么人?!横渡这海峡那是迟早的事。哪象有的人,还没扑楞拉尿远就差点去见阎王爷••••••”   我起先听她自吹自擂还“哼、哼”笑,末了,听她揭我的短,脸却燃烧起来,恨不得有一条地缝钻下去,。好在云倩目光很友好,并及时插话问我:“还去逛?应该快吃饭了吧?回去吧。”   我听到云倩“回去吧”这三个字,心“咣啷”一声象掉入无底深渊,身子竟不知不觉向左、向后转了去,走在云倩左侧,朗声道:“我是担心你们,——不是去逛。”   我便走便向云倩身边靠,仿佛我是铁她是磁铁一样。   “路这么宽,干嘛往这边挤。世间罕見的人!”斑马美慧好像时刻在监视着我的一举一动,马上恶声恶语,弄得我好生尴尬,不得不挪开脚步与云倩保持半尺距离。云倩脸上也绯红一片。   我窘得无语以对。   “你是一家人来玩,还是一个人?”云倩转过头,边走边柔声问道。   她问得话题对我来说太沉重也让我很伤感,我局促不安。我突然觉得她是在刺探我是否结婚了,顿时有些兴奋,眼睛朝着前方祥和宾馆屋顶,自我解嘲:“老婆还在岳母肚子里嘞!••••••”   这时,斑马发情似地“哈、哈”大笑起来,搞得我和云倩同时扭头看她,而她见我们云里雾里的样子,更是笑得前俯后仰,最后用手压着肚子蹲在那儿笑••••••云倩嗔骂一声“癫婆!”,用眼睛示意我同她一起往回走,我发觉背后吹来的海风好像在告诉我:“你和云倩赶紧走,远离背后那头斑马。”我觉得乌云翻滚的天空竟然也这么美!   “喂——!等等我——!”背后响起斑马的急促高喊声。   云倩和我几乎同时停下脚步,在我右转的同时她左转,我们目光相撞、交缠、融合,刹那间我觉得灵魂出窍。   “你真伟岸。”她腼腆地看着我,甜甜地说。   “刚才头一眼看到你,还以为天仙下凡来的!”我激情似火。   “有空到我们厂玩——金弟厂,”她目不转睛地看定我,稍带几分羞怩,“你在哪里工作?”   “县良种场。贵安镇上苑村里边……”我的心快跳出來了,我盯着她,她回眸一笑,然后轻轻点点头。   讨厌的斑马气喘嘘嘘地跑到我们面前,我们转身继续往回走。   还没走几步,斑马便急不可耐地对云倩说:“刚才你知道我为什么笑吗?……他说‘老婆还在岳母肚子里’,我马上想起、想起别人说得‘老婆还在母狗肚里’的话••••••”   “这也值得你笑得那样?!”我不屑地说,眼睛看都不看斑马一下。   “我又没跟你说。”斑马愠怒。继而又边笑边说:“街上的母狗要是知道有人……哈、哈、哈……打它肚里的小孩的主意……吠几声……哈哈哈~~~回头拔腿就跑了……”斑马又笑得克制不住了。   “是哦,刚才就在吠了,吠得可美呀,叫美慧……”我说罢,大笑。   云倩也笑出声。   斑马美慧意识到我是在说她,便怒气冲冲地骂:“你才吠呢!”   此时,天开始慢慢暗下来了,风还是吹一阵歇一阵的。我看见街两旁宾馆、酒家有的开始亮起了灯。我们也只差十来米就到祥和宾馆了。   “美慧——!”   突然,一声断喝从祥和宾馆那边象子弹一样射过来。   整条街顿时寂然无声。   我定睛一看,在祥和宾馆前面停一辆黑色小轿车,车旁站着俩个人,一瘦一胖。瘦的那个怒气冲冲,右手握着一块砖头似的东西指着我们方向,依旧在骂:“什么时候了,才回来!”   斑马美慧低着头急步向瘦个子走去。我轻声问云倩:“他是美慧什么人,这么凶?手里好像还拿一块砖头……”   “他是我们厂长,张金弟。那不是砖头,是‘大哥大’,——电话。”云倩毫无畏惧,还跟我慢声细语说。   “我叫你做什么来的?”张金弟手握大哥大指着快走到他跟前的美慧,继续训话。   见斑马美慧被骂,我倒有点幸灾乐祸。   我们也快到小车的地方了。   斑马转过脸,看着云倩,显得那么委屈、可怜,跟之前的她判若两人。   那个张金第笑着迎向云倩,关心地问:“不会冷吧?哎呀,好像下水了?走、走、走,上去,马上冲洗一下,等下还有客人来吃饭。”   云倩站住,爱理不理的。张金弟转而看着斑马,喝道:“还愣什么!?还不快点和云倩上去?”说罢,他冷冷地看了我一眼。   胖大个腆着大肚子横着走近张金弟。此人三十来岁,个头跟我差不多,推平头,头上小下大,满脸是肉,此时沉着脸,目光凶狠地注着我。我拧紧眉头也注视他,我眼睛余光感觉到云倩也在注视着我,我想她很可能担心我会发怒。其实,我已在忍耐了。   “徳华——,吃饭!”背后转来王望宝的高声叫喊。   我转头一看,只见他和培训会的其他几个会计慢悠悠度过来。   “去吧……再见。”云倩说罢,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转身径直向祥和宾馆门口走去,仿佛跟瘦的、胖的还有斑马他们三个根本不认识似的,。   斑马拘束地跟在云倩后面,象婢女似的。   张金弟边走边用那砖头似的“大哥大”高声喊话:“喂——,喂——!陈县长吗?”   在我看来,他是在炫耀自己有钱有势。有钱有势也没必要在那里那么夸张喊吧,喊得街上所有人都往他看。我讨厌、鄙夷这种人。   那胖大个还用凶恶的眼光打量我,我怒火中烧,也恶狠狠瞪他。别以为他块头大,我丝毫不把他放在眼里。也许他看出我不怕他威吓,还或许他反被我威吓住了,“目战”的结果是他转身走向大厅。   我怒气难消站在原地。   “人家都走了。——走,我们也回去吃饭。”王望宝劝我回对面的博大酒家。   走到博大酒家大门口,王望宝说:“小心哟,那是带刺的玫瑰!”   “小心个屁!”我不好气地回敬他,“吃完饭,我再去找她们。看那瘦猴和肥猪能把我怎么样!”   王望宝缄默不语,其他人更是不吱声,我们鱼贯似走进餐厅。   晚餐挺丰盛,八菜二汤,海鲜居多。这些菜,对我来说简直是美味佳肴,一年难得吃上一、二回,加之已饥肠辘辘,我虎吞狼咽。东道主热情劝酒,我吸取午餐教训,滴酒不喝,只顾埋头饕餮,三下五除二,几分钟吃得饱到喉咙上来。离座,走到大厅门口,往对面祥和宾馆巡看,渴望看到云倩的身影。   “守株待兔?”王望宝也吃好了饭,剔着牙站在我右边,眼睛往对面祥和宾馆搜索。   我撇了他一眼。他说话倒真有点技巧,可以说是刻薄,他说得我有气没法撒。你骂他,他说他自己守株待兔不行吗?这人怎么能看出我的心思?   他又问我:“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跟那个穿红泳衣的,”王望宝笑嘻嘻地看我,“你们好像很绵了……”   我厌恶地瞥了他一眼。   张金弟握着“大哥大”出现在对面祥和宾馆大厅门口,后面站着胖大个,好像在等人。   这时,两辆小车一前一后缓缓驶来,停在对面宾馆门前。从黑色小车上下来一个梳大背头的五大三粗的中年人,脚一落地便嚷开了:“怪不得台风要来度假村呢,原来张大老总来了。来几天啦?”   张金弟下了厅前的台阶,急走两步迎上去,握住那人的手,恭维道:“当地父母官能来,我金弟有脸啊……我们上面太热,就下来这里吹吹海风,避避暑气。来是来几天了,不敢去打扰你县太爷……”   那个被张金弟称作县太爷的中年胖子转过身,指着从后面警车出来没戴警帽、警服的人对张金弟介绍道:“他是我们县公安局张局长,,我的兄弟……”   那个叫张局长的,走两步,与急走过去的张金弟热烈握手,几乎同声道;“幸会、幸会!本家、本家!请、请••••••”   他们说笑着走进大厅,迈上二楼楼梯,不见了。但我的眼睛还在看着对面祥和宾馆一楼大厅透明的落地玻璃••••••“那个,是哪个县的县长?”我自言自语。   “是我们县的陈副县长。”站在我身旁的东道主清福县良种场老郭会计应道,“是川坪人。”   王望宝用手拍我的右肩,问:“你的老乡,认识吗?”   我摇摇头。   “哎,不要再看了。——走,散散步!”王望宝说罢,不由分说拥着我往街上走去。   这当地清福县的陈副县长和公安局张局长来,我想我今晚去找云倩已不可能了,也就任凭王望宝拥推着走去散步。   街上,海风呼啸的刮。我穿着背心觉得凉嗖嗖的,一言不发。   “不要去想那个了。”王望宝说。   “哪个?”   “那个穿红泳衣的?”   “••••••”我无语。   “她,不值得你去想,绝对是那个拿‘大哥大’的‘脚’••••••”他拍我的手臂,意在让我注意听他讲。   他所说的“脚”,按我们这地方讲,那是男人的玩物、姘妇、*。   我见他说得那么武断,侧头狐疑地看定他。   “别不相信,我是过来人。”他语气坚定,“刚才一看,我就知道八成了!”   “我才不信!”我斩钉截铁地说,“凭什么?!”   “感觉——!”   ••••••••••••话不投机半句多,更主要的是,我想回落榻地方,由三楼往对面云倩她们吃饭的二楼来个居高临下,洞察一切,于是,我便以海风大身上只穿背心很冷为借口,提议返回博大酒家。 第一卷、长夜漫漫 006、今夜无眠   以为站在留宿的酒家三楼看对街那边祥和宾馆的二楼可居高临下、洞若观火,没想到那边的二楼跟我站的三楼差不多高,而且临街亮着灯的房间都拉上厚厚的窗帘,里面什么都看不见。   我站在窗前失望、惆怅。   “哈哈,这么急赶回来,原来是为了看心、爱、的人哪~~~!”躺在床上看电视的王望宝,好像发现了美洲新大陆,兴奋得抓着枕头按着“哪”字后面拖曳的长音拍打他自己的腿部。   我皱着眉头看他发癫,他便停住了拍打枕头,直直背,一本正经的样子,撇着嘴不停地点着头对我说:“兄弟呀,我长这么大,今天终于开了眼界了,世间竟然还真有贾宝玉那样的情种哟。”   我知道他奚落我,但跟这种人没什么好计较,我便往门外走去。   “呃、呃,兄弟,”他喊我,并迅速滑下床走过来把我拉往他床前那张藤椅让我坐下。他坐在床沿上,意味深长地说:“我们也算有缘人啦。明天,我们也各回各的单位去了,以后到年终汇编时才能再在一起。我这人一个毛病就是爱开玩笑,兄弟你别介意,啊?”   他从床头柜拿过一包红双喜,递一支给我,他自己嘴上也塞上一根,帮我先点上,然后点他自己的,若有所思地看着我,好像有什么新奇事要跟我说。   我心乱如麻,一时也没有什么事吸引我,倒想看看他有什么新把戏。   “我知道你心中烦闷,这样吧……我变一魔术给你解解闷,”他好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满脸灿烂,精神百倍。   只见他深吸一口烟,仰起脸,那胡子拉渣的长条脸与天花板几乎成了两个平行面,撅嘴成o型,眼睛睁大得像牛眼,用右手食指指着他那o型嘴,提示我注意看他表演。   我放心里觉得他可笑,这吐烟圈谁不会,用得着那么认真,那么摆架式吗?!也许他看出我的漫不经心,还特意用右手拍床沿,让我集中精力看的表演。   “这架式摆的好啊,看着呢,开始表演吧。”我揶揄道。   他往上吐烟雾了,但那烟雾一出他噘的嘴却全散开了,成了缕缕烟雾,而没有形成一个个的圆圈,我嗤之以鼻。   “认真点,”他自我打气,说罢又从新开始。这一次非同小可,只见吐出来的烟圈圆圆的一个接一个,后吐的烟圈穿过前吐的烟圈,随着上升不断翻滚着••••••“了得,了得!”我由衷赞叹。   “这还不算什么,”他说,“我的一个朋友那才叫厉害,他还会三角形、四边形,还会吐心形,心脏的心,还会五角形,更绝的是,还会吐出一个古代仕女形状••••••••”   他越讲越离谱,我呲笑一声想起身,被他拉着。   他没笑,一脸严肃,摁了烟头后,说:“你还别不信,——我刚才的圈中圈、圈滚圈,你会吗?”我摇了摇头,他接着说:“其实,你学了后也会。这烟雾,人可以控制它。但,有的人吸烟会被烟雾呛了半死,为什么?因为他不懂的控制它,是吧?这,就得出一个结果,那就是谁控制谁的问题,是吧?”他看着我,等我回答。   我觉得他后面要讲的话可能更精彩,急于要听,就点了点头。   他嘴里又叼一根烟在吸,话题一转,说:“情感跟烟雾一个样。”   我疑惑地看着他,他却来劲了,得意地继续说:“情感也是可由人控制的,但,很多人却被情感控制了。”突然,他目光犀利,用手指着我说:“你,是那个女人的烟雾。”   “哪个?”我一时没反应过来。   “对面那个穿红泳衣的。她是吸烟的,你是她的烟雾。”   “怎么会?!”我理直气壮地答道。   “怎么会!?”他眼露不屑神色,“她让你成圆圈,你就成圆圈;她要是让你成长方形,你就变成长方形,总之一句话,她叫你圆你就圆,她叫你扁你就扁。”   “她下午救了我••••••”我辩解道。   “说明她有菩萨心肠。”他抢答道。   “她还请我以后去她厂里玩,还问我工作单位。”怕他又抢答,我快速讲完。   没想到他不但没抢答,反而哈哈哈大笑一通,末了,又严肃地说;“只能说明——,她好客、大方!”他盯着我又问:“还有什么?”   掉进海里她紧紧抱住我的情形,我才不会告诉他呢,我要让它成为我的私密永恒留在记忆深处。再说,告诉了他,他会说“说明她不会游泳”。我后悔刚才告诉他一些事,陡然觉得他这人不一般,能诱导你抛出他想知道的你的内心事,我对他刮目相看。   他好像记起什么,突然问:“哦,对了,刚才你说下午她救了你,你下午出事了?”   “没有、没有,刚才瞎说的。”我矢口否认。   “那就好。”他说,随后他环顾房间四周上下,象在寻找什么,自言自语,“没有了,空荡荡的,只留下一些味道。通风透气后,那更是什么都没了。这就是所谓‘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色不异空,空不异色’啊!”他好像进入了另一境界。   “什么乱七八糟的,《少林寺》电影看多了吧?”   “不是‘少林寺’电影看多了……我最近在研究佛教,”他蓦地又回到了现实,想了想,又说:“哎,跟你这小年轻没什么好说。就说那烟雾烟圈吧,没了吧?”   “没了就没了,”我有点不耐烦了,想站起来。   他马上示意我坐着别动,夸张地睁圆眼睛,一字一板地说:“情感和烟雾一个样!”   我吃惊,继而迷茫。   街下面传上来汽车的发动声,先是一辆后又一辆,汽车的发动声刺破寂静的夜。   我明白他们散宴了,冲向窗台撩开窗帘去看。王望宝也紧随我的后面。   那个陈副县长和张局长先后坐车走了,送行的张金弟和那胖子也转身上楼了。   我还呆呆地站着看。   “完了,完了。”王望宝喟叹声声,“没想到这么快就病入膏肓了,哎呀,哎呀……”   我闷闷不乐躺在床上。   突然,街下面又响起了汽车的发动声,王望宝急忙跑向窗台,囔着:“快来,她们要走了!”   我冲了过去,看见街下面只有张金弟那辆黑色小车在原地屁股冒着白色的烟雾。   “关键时刻马上到了,”王望宝边说边把窗帘往我们身后拉过去,把我们盖了起来,神秘地说:“观察,必须注意隐蔽,不能暴露自己。这样,才能刺探到真实的情报。明白吗?”   起先觉得他这人滑稽可笑,后一想,他这举动还是蛮机智的,窗帘遮挡了室内的灯光,我们就不会暴露在外人面前。   “激动人心的时刻马上就来了,”他比我还激动,“不要动。”气氛被他搞得很是诡谲,使我觉得自己好像是身入险境在侦查敌情,仿佛一不小心暴露了就迎来如雨般的子弹射来似的。   “来了,来了!”他压低声音提醒我。   果然来了。云倩着一袭緑色连衣裙,手提一个白色小提包,从大厅飘一样走到门口。张金弟手握‘大哥大’跟在她后面。斑马美慧提着大包跟在最后面。   “看到没有?”王望宝侧转脸问我。   我聚精会神在看云倩,机械地问:“什么看到没有?”   云倩站在祥和宾馆大厅门口仰头往我们这边酒家看了看,拂了拂刘海,下台阶走向小车,拉开后排座的车门,站定,仰脸又往我们这边酒家看了一眼后才鉆进小车内,然后关上门。   斑马坐进副驾驶室!   张金弟打开云倩对面那扇车门坐了进去,随着他关上门,汽车便缓缓开走了。不一会儿,汽车就消失在黑夜中,一切又归于宁静。   我们钻出窗帘,我垂头丧气坐回藤椅,王望宝也坐回他的床铺。   “那个穿绿裙子的,是‘大哥大’的‘烟雾’!”王望宝突然说。   “胡扯!”我有点恼了。   “还没看出道道来?还要看到他们在床上?”他也较劲了,“哎,你这人悟性太差。”他又吸烟了,吸了一大口,才呼出嘴边就开口说:“你想想,中午我们来这里时,没看到街上有小车,对吧?”   我回想了一下,他说得没错,便点了点头。   他继续分析:“这是你自己看到的,眼见为实。其实,我是亲眼看见那辆小车来的,就在你和那俩个女的回来之前还不到半小时,车子还沒有完全停稳,那个拿‘大哥大’的,象农民哥的人,就从车后排钻了出来,满脸的着急,几乎是冲进对面那家宾馆大厅。一会儿,他又从大厅门囗出来,看去象热锅上的蚂蚁,跺着脚到小轿车前面,破口大骂,那骂得跟山村泼妇骂人沒什么两样••••••”   “这能说明什么?”我不解,问。   “那说明那个男的太在乎那两个女的,是吧?”王望宝又继续说:“再后来,你们回来了,你也在场了,那男的先骂谁?骂斑马泳装那个吧,这你也听到了。而你心爱的那个呢?那男的,不但没骂她,反而跟她嘘寒问暖,问‘你不会冷吧’,你看看,一对比,什么都清楚了。总的一句话:你心爱的那个,是那男的烟雾。他来接她回去她就得回去,。唉哟哟哟,‘大哥大’的那男,他娘娘的,今夜又该是销魂夜啰——啧啧啧~~~~~”他闭着眼睛还继续“啧”下去,陶醉其中不能自拔。   话不投机,我也不搭理他。我们都去睡了。再一会儿功夫,王望宝打着鼾声进入梦乡了。   窗外,风刮时哹呼地叫,连窗门都在颤抖;风歇时,却寂然无声,死一般的静。要是沒有王望宝的鼾声,我真怀疑自已是否还在这世间。   王望宝的鼾声承载着他那“情感=烟雾”的臭理论,无时不撞击我的耳鼓;云倩的音容笑貌、言谈举止,尤其是她临走时两次往我这边看的情景总在眼前挥之不去••••••难道她真是张金弟的情人?   今夜注定无眠! 第一卷、长夜漫漫 007、调查摸底   “喂——!喂!快起床,快起床!”迷迷糊糊中听见有人在喊叫。   睁开眼,见王望宝在摇晃我,立即想起昨晚吃饭间东道主老郭交代的今早八点车来接我们去清福县长途汽车站的事,着急地问他:“老郭的车来了?”   “是云倩的车来接你了!”他笑着答道。   “谁的车?”他怎么知道云倩?我又没告诉他,我怀疑自己听错了,加重语气问。   我疑惑地望着他,说:“你刚才说谁的车来接?”   “云倩!天上云的‘云’,倩影的‘倩’,‘倩’者,美丽也~~~!”他抑扬顿挫地说着走向窗台,猛地把窗帘拉开,随即哈哈大笑。   “你怎么知道‘云倩’?”我惊讶不已。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王望宝坐回他的床沿,嬉皮笑脸,“自己坦白吧……”   在我的恳求下,王万宝和盘托出:天快亮时,我在梦中呼喊着云倩、云倩,把他给喊醒了,正当他又再次入睡时,我又叽叽咕咕说梦话,他就问我云倩是谁、什么云什么倩,而我竟然有问必答。他说,刚才他抑扬顿挫的说话神态就是模仿我梦中说得那样。   我惊愕不已,自责怎么会如此说梦话,进而无奈地叹息。   他郑重其事地对我说:“象你这种人,-、不能当侦察兵、卧底、特务,二、结婚后不能在外边*,玩女人,三、如果当官了,不能当贪官,否则会死得很惨、很惨!”   我觉得他说的在理,我恨自己有这毛病。好在王望宝劝诫的这三点跟我没多大的关系。我这辈子顶多就想当个作家,什么当官的事,我连想都没想过,至于婚后去外边玩女人那更是天方夜谭,所以,我对他的话漠然处之。   他倒着急了,继续规劝:“千万记住我说的话啊!”   告别了大海,告别了度假村,我们乘坐东道主租来的中巴车到清福县长途汽车站,然后转乘去省城,到省城后各自坐去本县的的长途汽车回去。   王望宝跟我握别时,依依不舍,最后说:“兄弟,这一别,不知何时能再相聚……”   “年终汇编时不是又在一起了?”我拍打着他的肩膀,“今天怎么啦?婆婆妈妈的?”   “世事难料,到时再说吧……”他颔首微笑,随后郑重其事地嘱咐道:“婚姻是人生第二大事,要慎之又慎!找妻要找‘德’不可找‘色’……你不要这样眼光看我……当然,德色兼具最好!不过,那几率太少……云倩的事,你自己把握,我担心的是那个‘大哥大’……”   望着他的背影,我直觉得他今天好像吃错了药,太可笑了。   但他说及云倩的事却让我心绪不宁。自我踏上去贵安镇的长途汽车,我就在琢磨着他的话,琢磨着昨晚他说的话和握别时的一番叮咛;琢磨着他说这些话的动机和目的……   直到汽车经过川坪县城驶向贵安镇时,我才有比较明确而大胆的决定:先调查云倩与张金弟之间的关系!   贵安镇是我们县商贸古镇,又是十来家县国营工业企业所在地,是我们县工业重镇、经济重镇,但,镇政府所在地是弹丸之地。南有全省最大江——乾江由西向东迤逦而去,顺流而下十公里便是县城,再二十公里便是省城;北有群山靠背,中有东西向的铁路贯穿其中,故而腹地狭小呈橄榄形,东西两头小中间大。贵安镇唯有一条街,叫贵安街,呈3字型,人来熙往,热闹繁华。   长途汽车站、火车站、水运码头都设在街东头,镇政府在街中段,我的单位却在街西尽头过“平安桥”右拐,沿汇入乾江的小溪溯流而上五公里左右的小苑村内,故而,单位往返县城、省城或其它地方都必须经过镇政府,都必须穿过整条街。基于此,我毎毎到镇外,都把28型的永久牌自行车寄存在镇政府,为主是防失车。这次外出培训也不例外。   我一下长途汽车就往镇政府走去。   我走在外头,习惯了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自从打断熊正扬3根肋骨后,我更是提高了警惕。   “干什么的?”我的脚步刚迈进镇政府大门,大门左边传达室那个矮胖外号叫郑东瓜的历声喝问。   我跟他早已熟悉,便朝他微笑点头,继续往里走。   “怎么回事,你这人!?”他黑着脸。   “我自行车在里边。”我还是微笑。   “外来的自行车前两天统通都扔到外边墙角去了。”他说着,往大门走去,手指向门外右边,“去那边找!”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找去,结果在大门右边拐角墙外垃圾堆旁找到我心爱的自行车。我气愤至极,扶起爬满苍蝇的自行车推向镇政府门口,指着郑东瓜责问:“你怎么能这样做!?”   “以后外来车辆一律不许停在里边!”他手指向镇院内,声音比我的高两倍,显得不可一世的傲劲。   我真想拧下他的大圆头当球踢,但这是镇政府,不能放肆的,可看他那蛮横无理的样子,又实在气不过,就推着自行车往大门里走进去。   郑东瓜挡住去路,站在自行车前面用双手握住车把往外推,以他的力量根本挡不住我,他气喘吁吁,突然大声叫喊:“快来人啦——!快来人哪——!”   他这么一叫嚷,倒把镇政府几个干部给叫来了。其中一个认得我,对郑东瓜说:“他是郑镇长的同学•••”   郑东瓜老实了点,但嘴里仍嘀咕:“陈书记交代过,不许放外边的车进来的。……这样,我没办法管!”   其他几个干部都回各自办公室去。   那个干部听了郑东瓜的嘀咕,显得有点为难,转身给我解释说:“前几天机关干部会上,我们的镇领导宣布过这样一项规定,镇政府内不许停放非机关干部车辆。——大门左边有个停车棚,你看是不是停那边?”   “没问题、没问题,”因为有郑清邦副镇长这层关系,他们已经很給面子了,我十分识相,掉转车头把自行车往外推,顺便问那个干部:“郑清邦在吗?”   “在。好像等下要去金弟厂,要找他赶紧去。”   “张金弟厂?”我眼前又现出云倩的倩影。   “是啊。”   看来,找郑清邦打探云倩的情况再合适不过了。   当我到郑清邦办公室门口时,他正拎包准备往外走,见我来,他眉头微皱,没拿正眼看我,边往门外走边说:“台风下午要来,我要去厂下面转转。改天你再来坐。”   同学,这就是同学!这就是三年同窗同寝室的同学吗?就因为他是副镇长,而我是偏僻农场的会计?   他的傲慢自他当了副镇长开始与日俱增。   他中专毕业分配在贵安镇财政所当一般干部,在这期间,他跟我非常亲。雪柑、福桔成熟时节,他都有到我场里来采摘;我有到镇上也都拐到他办公室坐坐聊聊天,他多谈起我中专时代如何威武、风光,他多么多么的羡慕我、崇拜我。   工作两年后,他娶了镇党委副书记的小女儿当老婆,结婚当天,他不仅请我喝喜酒,还请我一起去他岳父家迎亲。   党的十三大召开那年的年底,镇里换届选举,年仅24岁的他升任副镇长。之后不到半年,他就傲然起来,渐渐疏远我了。   我这人最看不贯他这种小人。你当你的官,我做我的文学梦,咱们井水不犯河水。在我心中,已把他开除出同学之列。   直到今年初夏,我打断熊正扬3根肋骨而被镇派出所叫去做了笔录,做笔录的警察跟我说我已触犯刑律,如若没协调好,我要拿去判刑。我惊恐之后不得不找他帮忙。那天,他先是客气,后知道我犯事后,便开始数落我,训斥我,俨然一位大领导的气派。那天,高大的我不得不在矮小的他面前变得“矮小”,清高的我不得不在我心中的小人面前当了回“小人”。   好在他有念同学之谊,犹豫片刻后就打电话给派出所所长说情。至于后来我被免去追究刑事责任而只赔偿熊正扬500块钱,是不是他打电话给派出所所长起作用的结果,那就不得而知。因为,帮忙疏通、协调的还有我场里的场长黄宗耀和保管员杨翠英。但,不管怎样,他有帮我打电话给镇派出所所长,这份情我得领。   上一次找他,就是前几天我去参加培训会把自行车寄存在镇里那天。那天找他,为主是再次表达我对他的感谢,其次,是为了探听熊正扬的近况。他虽然带着官腔跟我讲话,但还称我是同学,还提醒我要注意熊正扬的报复。   可几天后我培训回来的现在,他又不认我这同学了?看他那傲慢样子,我真想转身走人。但是云倩的事,却不得不让我放下自尊、放下厌恶,再做“小人”一回。   “走吧,镇长大人,”我谦恭地让他先走,“到金弟厂指导工作?”   “要走好几个厂,”我谦恭的态度很管用,他虽然有模有样地走在前面,但他明显开始慢慢放下官架子了,口气也变得很温和,“老同学了,还叫什么镇长大人,你这人也太不够同学了。没外人时,叫我清邦就可以了,。”   走了几步,他蓦地站住,说:“你参加培训会刚回来?——走,到我办公室喝下茶再走。”说罢,他自个儿就返回办公室。   “你不是要去金弟厂吗?”我问。   “哎呀,没事,”他打开办公室门,头也不回地说,“老同学来,不可失礼啊。来,喝下茶再走不迟。”   太阳从西边出来啦?他的态度转变令我不解。   他冲了一杯茉莉花茶递给我,坐回他的办公椅,问:“你怎么知道我要去金弟厂的?”   “你部下讲的,”我察觉他脸上有点不悦,怕他去责怪部下,急忙吹捧他,“部下能时刻关注领导的行踪,说明这个领导有份量,大前程啊!”   “哎,”他喟叹一声,苦笑道:“都快五年了,还老样子,哪来的什么大前程?”   是啊,党的十三大是1987年召开的,他就是那年年底提拔的,如今已是1992年夏天了。难得见他这么颓废,我真的感到吃惊不小。   “当官也不易啊!”我宽慰他,“不过,你算我们班的佼佼者了……”   “87年时是,现在不算了,”他发感慨,随后还列举了分配在其他地区的几个同班同学都已经是副科级了,有的还是实权有潜力的副科。   “至少比我强多了……”我也发感慨。   可他立即打断我的话,不屑地说:“跟你比……”也许是他觉得自己说的太过分了,便转移了话题,问:“你认识张金弟?”   “认识。都是山区的吧。”我认识张金弟,不就是昨晚在度假村认识的吗?而他不认识我,我底气不足,只能空泛的说。“还有什么美慧呀、云倩等。”说罢,自己也觉诧异,怎么把云倩也给说出来了。   “你也认得云倩?”他有些惊讶。   “昨天在清福县上乐湾认识的,”我说出口后就懊悔了。“你们去了那边?”   “什么我们去了那边?”我急忙解释,“我们培训会在那边开,偶然碰到的……”   他只“哦”了一声,又不说话了。   我老惦记着王望宝说的话,试探道:“她是不是金弟的‘脚’?”   “胡扯!”郑清邦断然否定,“她怎么会是金弟的‘脚’?!不要乱说话。”他一脸严肃,“准确地说,她应该是金弟的‘头’。”   “一起去培训的其他县的会计竟然乱猜疑,说云倩是他老板的情人什么的,”我假装打抱不平,义愤填膺,“我还跟他们辩,差点还吵起来了……”   “看来你对她很有好感,”他看了看我,迟疑了一下,又说:“莫非你们已经好上了••••••”   “别乱猜!一点关系都没有。”我一本正经地说。   他压低声音说:“我们镇机关几个年轻干部都追不来。你倒是与她挺般配的……不过这女的眼光相当高,一般人不在她眼里。要是能娶到她,那是造化啊!八辈子烧高香……”他啧啧称道,宛有太早结婚无缘娶她之叹。   “以你现在的地位,再加上以后不可限量的前程,要是还没结婚,娶她易如反掌啊!”我在探他的底。   他结婚后第3年他岳父便从副书记位子上退休了,之前我听其他同学说起过,他跟他老婆关系很紧张。   他长叹一声,深有感触的说:“有所得必有所失啊!……”太恶心了,吃着碗里还看着锅里;太可恶了,也惦着云倩。   我压住厌恶,问他刚才他说的“头”是什么意思。他“哦”了一声,象醒了似的,马上解释:“我说的‘头’,那要从两、三年前89‘风波’说起。‘风波’过后,西方许多国家开始对我国进行经济制裁,我们国内许多中小企业纷纷倒闭。金弟厂是民营企业,其形势更加严峻,要没有云倩,早倒厂了。凭张金弟那‘土鳖’,还有今日!?你说云倩是不是金弟的‘头’?是不是他的智囊?完全可以说,云倩是金弟的救星,——金弟真是命好啊!”   “那是、那是,”我连连答道。   不过云倩怎么会有那么大能耐,我着实不解,便又问他。他说云倩原先是县外贸公司的干部,后来停薪留职做了张金弟的厂长助理,他说她英语能跟外国佬交谈,能耐大着呢。   我听后心花怒放,便告辞。   我和他就一起下楼,当然是他走在我的前面。   他驾摩托便去了张金弟厂。   都快到吃午饭时候了,他到厂里吃喝不用愁,而我得骑半小时左右的自行车才能到单位,等待我的是空寂的单身宿舍、冰冷的柴油炉灶。   我在街上吃过拌面、扁肉,顺便到市场买上一些蔬菜,便骑自行车回良种场。   (真是见他娘的鬼!茉莉花也成了违禁词语!郁闷!)   ——2013-4-28 第一卷、长夜漫漫 008、饿汉遇荤菜(上)   我一回到单位单身宿舍,隔壁宿舍的杨翠英颤动着胸前两团肉,扇着蒲扇摇过来了,告诉我说场长和他的老婆回老家奔他老爸的丧了,还煞有介事地说:“要是你今晚还没回来,又是台风来,整个场部就我一个女人家,会吓死的。现在好了•••••••”她的目光很是诧异,好像闪着电,奇怪的是我触了她的目光后竟然莫名其妙有别样的舒畅感觉。   “没什么好怕的,有我呢!”   “我踏实了,”她笑得异常妩媚,“我今晚请你吃饺子。”   我答应她后,她便摇回去了。   我到楼下洗浴间冲了澡后便去午睡,但天气太闷热,烦躁得难以入睡,又想起云倩,更是没了一丝睡意。拿起英国作家哈代写的小说《德伯家的苔丝》在看,这本小说已经看过三遍了,毎看一遍总有新收获,可奇怪的是今天就是看不下去。   隔壁杨翠英时不时的走路声透过木板隔墙竟然那么脆响,老使我误听她在我前面那间厨房走动。她胸前的颤动、眼睛的电闪,还有妩媚的笑,却如幽灵时不时隐现,我的下身竟然不安分起来。   “龌龊、卑鄙!”我放心里狠狠骂自己,随即下床穿上长裤去隔壁棟办公楼想给云倩打电话。   办公楼是一棟六排间的单层砖瓦房,手摇式电话就搁放在副场长兼办公室主任黄长胜的办公室靠走廊的窗户旁。   “总机吗,麻烦接金弟厂•••••••对,金弟竹编厂,”我在总机接通前,心中忐忑不安,。   电话接通了,话筒里传来一个男的粗嗓门:“做什么?”   我紧张得很,象做贼似的,怯怯的问:“云倩在吗?”   “什么允欠,没这样的人!”对方说罢就放下电话。   我手拿电话筒愣在那儿许久。对方接电话那男的太可恶了,令人气愤,他怎么那么没素质,竟然视我如仇人般?继而对自己刚才那么胆怯的表现懊悔不已。找女朋友又不是偷人家的老婆,光明正大的事,干嘛象做贼似的?还有,怎么不先问对方是不是金弟竹编厂的?气愤、懊悔!   “总机吗,麻烦接金弟竹编厂,”我再次拨打总机,这次落落大方,吐字清淅,铿锵有力。   电话又接通了,话筒里传来的还是那个粗嗓门男的声音,“做什么?”   “是金弟竹编厂吗?”我压着怒火,一字一锤般地问。   “是啊,是金弟竹编厂的,”对方声调软下来了,“你做什么?”   “你什么意思?什么做什么的?金弟怎么雇你这样的员工?”我狠狠地训了他,对方没有声音,看来气势很重要,我暗中得意,仍然用傲慢的口气:“你是厂传达室的吧?”   对方诚惶诚恐,连连称“是啊、是啊”,我抓住机会继续训话:“传达室的职责,最基本的就是看好门、接好电话,不是一拿起电话就大声喊‘做什么’。明白吗?”对方唯唯诺诺。训话完毕,我也放缓了语调:“那你去叫云倩接电话。”   “哎呀,干部啊,我们传达室就两个人,一个是我,另一个叫阿扁,他没在,我这里没有你要找的什么允欠的人。”   “是你厂里的,你去叫叫。”我不容他分辨,几乎是命令的口气。   对方说他一个人走不开,千求万求叫我这干部打电话到他厂部去找,末了,还请我原谅他是个粗人,没文化。   放下电话,我心情格外愉悦,心想这台风快来了并且是中午,云倩说不定还有很多事要办或者在午睡,就不便打扰她了。   我哼着歌回到宿舍,倒头便睡••••••迷迷糊糊中,只见乌云从贵安镇上空翻滚而来,狂风肆虐,一时飞砂走石,遮天蔽日,晒谷场那棵大樟树拔地而起,继而,大雨倾盆而下,山洪爆发,咆哮冲天••••••俄而,雨歇风停云散,天空万里晴朗,身着緑色长裙的云倩如仙女从半空飘然而下••••••我大喜过望,大声喊叫着“云倩——,云倩——!我来也——!”便从二楼走廊飞奔而出••••••“德华——!德华——!”   有个女的在喊我,但不是云倩的声音。我睁开眼睛,却看见隔壁杨翠英站在我床边,见我醒来,她用疑惑的目光盯着我;我赶忙来个仰卧起坐,顺手扯过被单盖住只穿短裤的下身,责问她:“你怎么到这儿来?”   “哎哟哟,还问我怎么到这儿来呢,倒要问问你自己为什么不关门睡觉,还在这里大喊大叫的?什么‘云且’、‘云怯’的,什么‘我来也——’,嗨哟,那叫得整个良种场都听得见,”她摇着蒲扇,扭摆着蜂腰,“我以为你怎么呐,过来一看,外间门没关,就进来了,你在床上手舞足蹈的,怕你梦魇醒不过来,叫了好久••••••——倒好,还怪人家。”她的目光掠过我的脸,掠过我的下身。   “哦,我的门没上保险,风太大,吹开了,”我倒为自己还光着上身害臊,“刚才,我做梦了••••••谢谢、谢谢!”   本以为这样说后她可走了,不曾想她的目光贪婪地盯在我的胸脯看,有口无心的问:“梦什么哪?梦哪个美女了?”   我赶忙借机说:“没有。不好意思,还光着身。麻烦把我的背心扔过来,我要到办公室打个电话。——对了,你饺子包得怎么样呐?”   她“哦”了一声扭走了,还回眸一笑,说:“我赶紧准备。你五十个够不够?”   我为自己午睡前没反锁上外间的门导致这难堪的结果而懊悔不跌,继而又为杨翠英今天仿佛变成另个人似的而不解。   去楼下透透风吧。   毕竟是酷夏时节,台风天气只能挫其一丝锋芒,晒谷场那棵大樟树上的知了依旧高歌,场长黄宗耀家那头黑母狗趴在树下吊着长长红红的舌头在喘气。   天如锅底黑沉沉的,空气仿佛凝固似的,——这是台风要来的迹象。   那黑母狗见我走近它,只是懒懒地摇了摇尾巴,这又让我不自觉地联想起杨翠英扇着蒲扇走路的样子——摇着扭着的样子,随之而来的是她的颤动的胸脯••••••“洪水猛兽啊!”,我使劲甩了甩头,想把有关杨翠英的记忆甩掉,但只是暂时的,没-会儿功夫,她站在我床前的情境又跑到我的脑海里,真是越赶它越来,挥之不去!   杨翠英的老公方斌华偷渡去美国已快两年了,至于他为何偷渡去,人们并不十分了解。   之前,他是我们场的副场长。“文•革”结束前一年,他高中毕业回乡下老家务农,高考恢复第二年即79年考入省农校,三年后毕业分配我们这单位。恰好当年的场长杨爱官有个小女儿杨翠英,年方二十岁高考落第在家。那时方斌华也有我现在这样的岁数,处于男人“饥渴期”,加之家中弟妹又多且都在念书,家徒四壁,找不到也娶不起有正式工作的老婆,见杨翠英长得楚楚动人,便发起猛烈攻势。这杨翠英书不会念但谈恋爱却不含糊,接招没半年便和他睡在了一张床上,又没过几个月肚子就突出来了,后来俩人就奉“子”成婚了。婚后,杨翠英的父亲向县争取了一个招工名额,方斌华给予了她文化辅导,她便顺利考取,进了我们这单位当了正式工人。后来方斌华由其岳父提携当上了副场长,本想等其岳父退休他接班当场长,不料县农业局却派黄宗耀来这当场长,他如意算盘打空了,窝着一腔无明火,整天黑着脸。   听方斌华跟我说,黄宗耀是因为作风问题被撸掉了副乡长的官帽贬到这里当股长级的场长的;为了改过自新,防患未然,以免旧病复发,他把没有工作的老婆给带来了,他的局长同学去县劳动局帮他的老婆弄了个合同制工人,以勉励他好好工作,安心工作。   方斌华说,黄宗耀那是堤内损失堤外补啊!既然是场里职工,那就得安排工作,想来想去就安排当种子仓库管理员,这本来是场保管员杨翠英工作的一部分,当时方斌华以为正场长要欺负他这副场长,茶杯往办公桌一撂,发火了:“我要到县里告!”另一个副场长黄长胜见状赶忙给他解释,原来黄宗耀场长的意思是:他老婆当专业的种子仓库管理员;他方斌华的老婆仍然是场保管员,比先前的工作量少多了,更轻松了,还管着他黄宗耀的老婆。   从此,方斌华折服了,说黄宗耀场长毕竟是当过乡镇领导,手段就是高明。从此,班子团结,和睦相处。从此,方斌华夫妻更加恩爱,杨翠英工作轻松了便愈加打扮自己,晚上益发缠绵,那床铺的振动声和着杨翠英的叫•床声,透过木板的隔墙,声声钻入我的耳道,撕扯我的灵魂••••••如此美满的生活,方斌华和杨翠英俩夫妇却选择了放弃。方斌华舍去娇艳的少妻和幼小的可爱女儿,冒着生命危险只身偷渡去美国;而杨翠英却独守空门。   对他们选择天各一方的生活,我至今仍无法理解。尤其在晚上,当杨翠英独自在她宿舍度来度去的脚步声透过木板隔墙传到我的耳朵的时候;毎毎她的叹息声扰乱我的读书时候,我都会合上书本去思考这样一个问题:人,究竟为了什么生活?   “人心不足蛇吞象!人,永远不会满足已有的!”,这是方斌华偷渡前常常挂在嘴边的话。有一次,我羡慕他的生活时,他也是这么回答我的。难道这就是他偷渡的理由?难道人在世间活着,就是为了满足自己的那颗心?难道那颗心是个无底洞?••••••我坐在大樟树下,思绪纷乱。   偶尔举目仰望二楼宿舍,见杨翠英走到她的门口往我这下面看后悄然转身又回屋里,心里却有说不出的滋味,觉得方斌华太狠心而杨翠英既愚蠢又可怜。想着她可怜,更觉自己可怜,都快而立之年了女朋友在哪里还不知道,还是光棍一条,不禁伤感起来。   突然,风如排山倒海般迅即而来,一时晒谷场上粉尘、杂碎如白帘兀立翻卷,几人合抱不拢的大樟树也大幅度地摇摆,发出“呼呼”的怒吼声,对面办公楼也次第传来窗门的“乒、嘭”声,知了早已销声,那只黑母狗已站在屋檐下••••••“德华——!台风来了,快上来——”杨翠英扯着嗓门急促地喊。“雨,马上也来了!”   昏天黑地,狂风肆虏,大自然太可怕了!   我快速奔跑,二楼走廊上的杨翠英笑得很甜;我有一个不祥的预感,总觉得将会发生什么事•••••• 第一卷、长夜漫漫 009、饿汉遇荤菜(下)   跑到上二楼的楼梯口,我停下了脚步。“鸿门宴”三个字蓦然掠过我的脑海,杨翠英她葫芦里究竟装着什么药?   她和我及出纳员老陈在同一办公室办公已八、九年了,我对她还是比较了解的。她并非*荡之妇,老公不在身边近两年里,她守规守矩的,不曾风闻她跟哪个男人有染,倒是场长黄宗耀对她垂涎三尺,对此她私下还当着我的面骂黄宗耀是“狗改不了吃屎”的狗人。   只是在我被洪秀秀抛弃后,她对我特别关心起来,有时候行为有些反常。有一次出纳老陈不在,我发觉坐在斜对面的她定定地看着我,我回看她时她竟然还在看,我感到十分诧异,问:“喂喂!你怎么哪?”   她回魂似地振作了一下,脸红到耳后,讪讪地说:“这么俊的人,又有学历有文化有水平,那些女孩啊,眼睛都被屎给糊了没看上。世间有傻没秀秀那么傻的人••••••”   我不置可否,表情冷淡,她借故讪讪离开。从那次之后,在我没跟她讲话时她不敢那么大胆放肆盯着我看了,有看的话也只是怯怯偷窥而已。   但自从我和洪秀秀男友熊正扬打架以来,她的“盯功”却有复萌之势,鉴于上次自己做得有点过头而让她太难堪,我便采取不理不睬、视而不见的办法对付她。   然而,前阵子的一个晚上,我在副场长黄长胜办公室私下聊天时,杨翠英进来转了一圈走后,黄长胜副场长从她身背收回目光后,怜惜之情溢于言表,感慨万千:“这么俏少妇,做‘闲金’,独守空门,方斌华竟然舍得,真不可思议啊。人们说,三十如狼四十如虎啊。翠英刚好三十岁,男女那方面的事象狼一样贪婪啊,•••••••”他见我愣愣地听,便半开玩笑地对我说:“德华弟,别浪费资源,也不要早晚拼命拉哑铃,嘿哧、嘿哧的,发扬一下互助友爱精神吧,免得你走哪里她跟哪里••••••”   “嗯嗯,老黄啊,别乱说!”我赶忙打断他的话。   “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老黄点着烟,诡秘地说,“她真的在想你。她说••••••”   “别乱说,”我再次打断他的话,“别人听了以为是真的,我们在同一办公室,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能不能说其他的?”   “哎呀,德华弟,同一办公室那会日久生情啊!”他压低声音说,“不是我冤枉她,是她跟其她妇女聊天时流露出来的。她说,要是你娶了哪个女的,那女的第二天死了也值得,你看,你在她心中的分量!换了我是你,早就••••••”说罢,他还“嘿嘿”笑两下。   我冷冷地看着他,说:“你这是诲*诲盗!——莫非你跟方斌华有仇?”   他的老脸青一阵白一阵,半根烟从他的指间滑落地上。从那之后,他见了我显得特别谦逊;而我见了杨翠英却觉得别扭,尤其就我和她俩人共在办公室时。   前几天我临去参加培训会时,她问长问短的,我态度冷漠,她难堪至極,满眼的失望。   她今晚请我吃饺子,莫非是破除近来的尴尬局面?但很快,我便推翻了自己的想法。莫非她真设了“鸿门宴”?既然答应她要吃饺子,她又不会吃了我,何惧之有?   我仰首阔步而上,还没踏上几个台阶,她却在楼上梯口惊喜地叫道:“哎呀,这么久还没上来,我还以为你去哪里呢。饺子熟了,快!”   走到她宿舍门口,我反身往楼下晒谷场以及周围扫了一眼,跟电影、电视里地下工作者一样做法。   楼下,空无一人;屋外,只有狂风在呼叫,大樟树树冠在摆动。   她宿舍前后间功能,自从她老公去了美国后不久,便作了调整,后间作了寝室,前间作厨房,跟我的一样。   我发觉她厨房的餐桌不见了,正待我想问时,她平静地说:“电视在里间。我们边吃边看电视。”   她要关上外间的门,我着急地制止,她说:“免得被人看见了说长道短的,对你不好。还怕我吃了你?”我觉得也对,就随了她去,反正吃好了就走,也无所谓。   推开里间寝室的门,冷气扑面而来,我才记起她宿舍初夏时已装了挂式空调。这是我们单位乃至周边几个村落头一架空调。人们知道后议论说,这就是家中有无“美国客”的不同,更有一些人感悟到了“偷渡美国”的好处,并进而推断方斌华从美国寄回很多美钞,杨翠英已然是“富婆”一个,等等。   电视是福建福州与日本合资生产的“福日”牌彩电,摆放在与我宿舍相隔的木板墙桌子上。双人床紧靠在与前间相隔的木板墙。餐桌居中。引人注目的是,与场长黄宗耀家相隔的那堵木板墙却挂了厚厚的布帘,看不见一处墙体。窗户挂布帘是常理,这墙体挂布帘却令人费解,见我疑惑,杨翠英凑近我的耳朵,轻声说:“防色狼。”她柔軟的胸部已贴到我的右背,她身上的香味己強烈刺激我的鼻腔,我下意识地向左避退半步,说:“饿了,可以吃饺子了吧?”   “可以了,可以了,来来来,”她急急去外间提了两瓶啤酒进来,正对着我坐下,满脸灿烂,“能请到你,和你一起吃饭,三生有幸。”   “酒就免了吧,”我嘴里这么说,心里却很想喝,因为我口渴,而她又没做汤配饺子。   “汤来不及做,要不我去做汤?”她没离座,征求我的意见。   “不要了,那就啤酒吧。”   酷夏喝冷冻啤酒真爽,一碗下肚,暑气半消。冰箱真好,可价格仰贵,对目前的我來说,那是可望不可即。毎月二百多元工资,不吃不喝的,也要半年多才能买上一台。想结婚娶老婆,聘礼且不说,光家具、冰箱、彩电、洗衣机、戒指、金项链这些基本项目,就要二、三万元,还要买房子,那又要多小钱啊,而我参加工作八年来没一分积蓄,而且还欠场里五百元钱,是负数五百元呀••••••想到这里,不禁叹出声来,又一碗啤酒下肚了。   “没汤吃不下?”杨翠英见我叹气,关切地问。没等我回答,她又说:“那我去做汤。”说罢,起身就往外间走,我赶忙站起来伸手去拦,不料却实实在在的插着了她右胸脯突出的那团肉。在我惊魂未定之际,她“哎嗷”一声站住了,闭着眼睛用手按着那团被插到的肉,嘴里轻轻而有节奏地哼着“哎~嗷,哎~嗷”。我走近她问:“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没事吧?”   她斜瞟我一眼,却按揉起那团肉来,随之鼻嘴腔出来的气不断变粗变急促而且越来越厉害,继而整个人开始站不稳了,我从来没遇见过这情形,一时不知所措,只是傻问:“怎么办?怎么办?”她示意我把她扶到床上,我就用右手绕过她的后背抓住她的右胳膊往床慢慢拥推了去,她却几乎瘫软在我的臂弯里,左手仍按揉她自己的右胸那团肉,身子在颤栗••••••到了床边,我让她坐下,她却突然轻声抽泣起来;我懵了,便陪她一同坐在床沿,问:“很痛?”她头靠在我的胸脯,梦呓般答道:“难受,太难受了!”我问哪里难受,她抓起我的左手按在她的胸囗处。我的手大,按在她的胸口,其实却几乎按住了她的两个大肉团,她的手又按住我的手,我也喘粗气了,心好像要蹦出来了,我想抽出手,而她这时却嚎啕大哭,哭得伤心、悲切。我急忙问:“更严重了?”她没有回答,越发哭得大声,。这黑天瞎地又是孤男寡女的,而且她是有家室的,要是被外人听到进而看到,那不全完了?我越想越心慌,急忙安慰她:“翠英、翠英,忍着点,别哭那么大声••••••”   她索性右手反兜在我的左肩埋在我的胸膛哭,我越发六神无主,推开她吗,怕她哭得那么大声会被人听见;不推开吗,她这样抱住我哭,虽然没什么声音,但我怕自己把持不住自己,会做出不可预料的事。她抱得越来越紧了,她的身体象火炉快烤熔了我;她丰腴的身躯尤如巨大蟒蛇越缠越紧,我快消失了,外面世界也即将消亡了••••••穿粉红泳衣的云倩划着橡皮船赶来了,着一袭绿色长裙的云倩也从半空飘然而下••••••“云倩——!”我深沉喊着,挺直上身,心如止水,眼睛凝视床对面窗户外漆黑的夜色。   杨翠英惊愕地抬起眼睛看着我,慢慢松开了她那缠我的手,也坐直了上身,并且也挪开了距离。我依然凝望窗外,她怯怯地说:“你生气了?”   回想是我惹得事端,不能怪她,便转过眼睛笑看着她,摇摇头,说:“对不起,都怪我。怎么样,现在好多了吗,没事了吧?”   “没事了,”她羞涩一笑,“走,吃饺子。”   我心情格外好了,两个饺子两个饺子往嘴里送,吃得特别香。杨翠英看着我吃,显得很开心。一会儿,她的左手又往她的右胸那突得老高的地方按揉,还不时撇了我一眼,我假装没看见,埋头吃,心想塞饱了拔腿就走。   “你练哑铃的手,力气就是大,”她盯着我说,轻轻拍着她的右肉团,“你知道吗,这里是女人的要害部位••••••”我说;“对不起。”她说:“我这地方,自斌华去美国后,快两年了,没有哪个男人碰过。今天被你碰了,突然象洪水决堤,难受得快死了•••••”她的声音娇滴滴的。   我不敢直面她,怕遇到她的目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人家又没有怪你,你干嘛老陪不是,”她的声音愈加娇滴滴,“德华,你看着我•••••”   我抬头看着她。她问,我还年轻吗。我说,你只比我大一岁,当然年轻。她问,我好看吗。我说,你当然好看。她说,那你怎么那么嫌弃我。我说,我被你吓懵了,还想打电话叫医生。她噗哧一声笑了,笑得象小孩。我也笑了,笑我今晚没掉入深渊。   我继续吃饺子,她双手托着下巴,愣愣地死死地看着我,自言自语:“我今晚要是死了也满足了。”我惊诧地看着她,心中又起恐慌。她伸出手,说,握下手好吗?我说,你今晚怎么哪。她眼泪却如水晶球一样从脸上滚落下来,随即离座扑向床••••••以为风平浪静,谁料又掀波浪,我切切后悔今晚来这里吃饺子!我怎么离开?要不是自己的手插痛了她的那团肉,我才不管她那么多,生的死的跟我屁关系!现在,我怎么离开呢?   屋外风不叫了,然而,雨却倾盆地下。   杨翠英依旧伤心地哭••••••“翠英,翠英,”我站在床边,轻轻拍着她的肩膀,“你遇到什么伤心事了?说出来会好些••••••”   她翻转身仰躺着,含泪看我,“我知道你看不起我,更看不上我,”她抹去泪水,坐了起来,“我知道,你今晚离开这个房间,以后永远也不会踏进来了•••••••”她又哭了。   那是的,我还敢吗?你真得走火入魔了,你也看低了我,我姜德华是顶天立地的汉子啊!我心里鄙视她。她好像看懂我的内心似的,一本正经地说:“我知道我痴心妄想,但请你记住:我这么大了,值得我爱的人就一个,他不是方斌华,他是你——姜德华!”她眼里转着泪水,继续说:“你知道斌华为什么去美国吗?那是因为你。”   “我?”,我疑惑。   她点点头,继续说下去:“他知道我骨子里并不爱他。他知道我暗恋你。这我承认。德华,自从你分配场里来以后,我真的暗恋上你了,随着共事日久,这种感情越来越强烈了。有一次,我跟他来那事时闭着眼睛竟叫出了你的名字——德华,他彻底失望了,崩溃了。这样,他就一心想着要出国••••••”   我木然呆坐床边,她在我的脸上深深地吻了一口,我没有任何反应。她抱住我又叫又哭,我拨开她,毅然走出她的房间,只听见身后她悲痛欲绝的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