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巧擒贼小试牛刀 扮山贼英雄救美 已是盛夏时节,客厅内灯火通明,一个长须中年男子端坐在上,下面立着一个少年,正聆听着中年男子的训话。 “飞儿,本来这件差事是准备派方管家去办的,谁知他临时有事请了长假,我和你娘商量了一下,决定让你去,正好让你在外面历练一下,你可愿意?” “爹爹,孩儿自幼习武,早已磨得皮糙肉厚,有什么事尽管交给孩儿去办,孩儿一定竭尽全力!” 中年男子点点头,随即自袖中取出一封书信道: “飞儿,你将这封书信送到京师你梁伯父家,亲手交到你梁伯父手里。” 那少年接过书信粗粗看了一眼,上面写着“梁兄亲启”,信口则用火蜡封住,之上还加盖了父亲的印章“陆震印”。此时,陆震继续说道: “此信非比寻常,出了此门,万万不可透露给他人,切记切记!” “孩儿记下了!” “好了,你也早点歇息吧,明天一早还要赶路。” “孩儿告退。”这少年退着出了客厅。 这个少年名陆飞,是“大悲手”陆震的儿子,自由跟随父亲习武,练就了一身的好武艺,只是这十八年来从未独自出过远门,内心里早已按耐不住,早早地飞到了外面的大千世界。回到自己的房间,他从怀中掏出那封信,又仔细端详了一遍,并不见有什么异样,索性不去管它,躺在床上胡思乱想,迷迷糊糊就睡着了。 第二天,陆飞起身一看,天已大亮了,陆飞叫道:完了完了,又起晚了!父亲又要责罚了!陆飞穿好衣服,揣好书信,也顾不上洗脸了,飞一般跑到客厅,却不见人,陆飞正纳闷,庭院里的仆人金良牵了一匹马过来,看见陆飞道: “公子,这么早就起床了!” “还早?平时鸡叫一遍我就起床了,日头都老高了,为何还没有听见鸡叫?真是奇了!” “它要是能叫才真见了鬼了!” “此话怎讲?莫不是你偷偷宰了它炖了肉吃?” “我哪里敢了,我只是把它的嘴巴绑起来了!呵呵” 陆飞一乐,正待说话,身后响起了父亲的声音: “好大的胆子!” 金良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委屈道: “老爷,小的就是想让公子多睡会儿,别无他意!” “哈哈哈……”陆震开怀大笑:“小东西!起来吧,你们从小长起来的,自然舍不得。” “谢老爷!”金良机灵地爬了起来。 “飞儿,可曾准备停当?” “只是、只是没有脚力……” “你早就惦记着我的‘雪疾’,当我不知道。” “孩儿不敢让爹爹割爱。” “爹爹老了,已经无力驾驭它了,还是让他跟了你吧。”陆震感慨了一回,一转道:“‘雪疾’可是西域的名马,耐力好,爆发力也极强,我最喜欢的还是它的灵性,你跟它说什么,它都听得懂,真是百年一遇的好马呀!” “飞儿!”陆飞见母亲捧着一个包袱和一柄宝剑过来,“这包袱里是你平时的换洗衣物,还有一些盘缠路上用,仔细收好了。这把‘飞虹’剑虽不是什么名贵之物,却也锋利无比,跟随母亲多年,你就带着防身吧。” 陆飞接过包袱扑通跪在地上,当当当磕了三个响头道: “娘,孩儿不在你身边,你和爹爹自己多保重了。”说罢,眼圈一红,泪珠在眼眶里打转。 这时,金良在一边道: “公子,有我那,你就放心吧。” 母亲将陆飞搀起来道: “飞儿,此去不同以往,一路上多加小心,早去早回!” 陆飞重重地点点头,忍着泪水跨上“雪疾”,疾驰而去。 陆飞向北奔了半日,进了一个小镇,正值晌午,烈日当空,腹中饥饿,口渴难耐,小镇之上家家户户冒起了炊烟,也有三三两两的人在树下喝茶聊天,他见前面有一家饭馆,策马过去,一看招牌,叫做“柴胡店包子”,陆飞心说:都说柴胡店的包子好吃,今天我道要尝尝。陆飞在店前拴了马,就进了店,扫了一眼,吃饭的客人不多,角落的一张桌子上有两个粗壮的小伙子在狼吞虎咽,他找了一张还算干净的桌子坐下,叫了一声: “店家!” 谁想没人答茬,他又叫了两声,还是没人答应,那两个小伙子嗤笑他,陆飞更气了,正欲发怒,店家从里屋出来,忙陪笑道: “客官吃点什么?” “来二斤包子!一斤牛肉!一盘花生米!一碗水酒!”店家刚回身,又被陆飞叫住“顺便将我的马也一同喂了!” “客官放心,全交小的身上。” 陆飞借机环视了一下店内的摆设,只有三张破旧的桌子和几条缺胳膊少腿的板凳,客人不多,只有斜对面有两个壮汉正在吃酒,也不说话。不一会儿,酒菜上齐了,他自斟自饮起来,在家里时,父亲根本不许他喝酒,可父亲自己却是海量,小时好奇,曾经背着父亲偷喝过一回,结果喝得酩酊大醉,不幸被父亲发现挨了一顿爆揍。今日出了家门,好像鸟儿挣脱了鸟笼,太通快了,想怎样便怎样,这回索性放开手脚,又喝了两碗,三碗酒下肚,便有些醉了,幸好脑子还算清醒,喝醉挨揍的情形还历历在目,遂不敢多喝,抓紧赶路要紧。 “店家!算帐!” “客官吃好了,统共是八文钱。”店家麻溜地从里屋跑出来。 “算帐时你的耳朵倒挺好使啊?” “……”店家忙陪笑 陆飞打开包裹,一看好家伙白花花的足有一百多两银子,陆飞心说:我娘还真疼我。陆飞拣出一块最小的给了店家,店家千恩万谢将他送出门来,陆飞上了马奔北而去。跑了一阵,陆飞在马背上颠得有些晕了,索性勒住缰绳,让“雪疾”徐徐前行。早年父亲曾经带他到京师走过一回,只是当时年纪小,不曾记得了,自己还须仔细打听着,省得走岔了路。这时,身后响起急促的铃铛声,此路是官路,往来的路人自是不少,所以陆飞并没有太在意。等到那铃铛声愈来愈近时,陆飞还有意往边上让了让,令他意想不到的是,有两个壮汉骑着毛驴一前一后堵住了陆飞的前路和退路,那两头毛驴正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陆飞仔细一看,原来是吃包子时碰到的那两个壮汉,陆飞下意识地将宝剑摸在手里,随时准备应付突发的变故。 “嗨!小子,把包留下,饶你性命!”堵在前面的一个壮汉道。 “你傻还是我傻,你要我就给你啊?” “你小子还是识相点,否则,休怪俺兄弟无情!”说着就将手中的长棍横在胸前。 陆飞不知对方功底,看眼前这前后夹击的阵势于自己也不利,偷望了一眼路两边的地形,见是树林,只见他一提马缰,“雪疾”心领神会,闪电般摆脱了二人的夹击,没入树林,他二人没想到对方的动作如此之快,甚至都没反映过来,而他们的小毛驴哪里能和“雪疾”相比,等他们驾着毛驴冲进树林时,却不见了陆飞的影子,二人开始互相埋怨起来。 “好不容易追上他,又让他跑了,你怎么不拦着他?” “谁知道这小子这么贼!” 陆飞初出江湖便遇到打劫的,不免有些紧张,他的第一个反映就是“跑”,“雪疾”果真是一匹好马,使起来得心用手,他迅速跑到树林深处,找到一处足以藏匿身形的灌木丛躲在后面,不大一会,那二人也跑进来找他,陆飞忽然想起,小时候在陆府后面的树林里和小伙伴们捉迷藏的情景,于是计上心来。 “小子,别藏了,现在出来还来得及,若是把大爷惹急了,让你生不如死!” “大哥,咱们分头找。” “二虎小心点,这小子可鬼得很。” 陆飞在暗处见二人分开已远,知道机会来了,蹑手蹑脚地靠近那个叫“二虎”的,伸出手掌在他背颈上轻轻一磕,五尺高的汉子半声没吭,就象树叶般飘落下来,陆飞没想到自己的手劲还可以。于是又朝另一个壮汉潜过去,那壮汉不错眼珠地寻找着,看到茂密的灌木丛还用手里的棍子拨弄拨弄,这时,忽听见身后有声音,正待转身,一把冰凉的长剑已架在自己脖子上。 “好汉,饶命!” 陆飞本以为这是个硬茬,没想到是个软货,嘿嘿一笑: “这回子你倒是乖巧得很,走!” 陆飞将他带到另一个壮汉的身边,伸出脚尖点在他的膝窝处,那壮汉立时双膝跪在地上,见二虎躺在地上,心急之中带着哭腔: “二虎,二虎!” “别急,他只是晕过去了。哼!就凭你们这三脚猫的功夫也敢打劫!这是第几回了?” “好汉问起,小的不敢撒谎,加上这一回,才三回。” “才三回?前两回怎么干的,抢掠了多少钱财?” “第一回抢了一个孩子的芝麻火烧,第二回抢了一个瘸子的半个馒头,今天俺们是头一回找带家伙的,以为……” “以为我年纪不大,不是本地人,身上还带着许多银两,就起了歹心,想谋财害命是不是?” “是……啊,不是不是,小的不敢!” “瞧你们干的这点事,也不嫌丢人!” “好汉饶了俺们这一回,我们再也不敢了!” “看你们也不是十恶不赦之辈,这样,你们去干三件善事,算是将功补过,做完后直接到陆家庄陆府,就说我说的,赏你们一碗饭吃,记住了?” “好汉尊姓大名?” “姓陆名飞,人送外号:‘飞毛腿’!”那大汉磕头谢过。 “小的叫大虎,这是俺的兄弟……” 抬头时,已不见了陆飞的影子,那大汉心说:果然是个腿脚利索的。遂赶紧去救醒兄弟不提。 陆飞路上还在得意,初出江湖,一出手就拿住两个大汉,牛皮不是吹的,就凭身上这些功夫,这一路上还不平趟麻。 就这样在马上又跑了半日,天色已晚,还没见可以住店的地方,因为心疼“雪疾”,索性下马来,松开缰绳让他在路边独自吃草,自己则靠坐在一棵大树下,拿出干粮和水,胡乱吃了几口,吃罢,闭上眼小憩,谁知竟迷迷糊糊地睡着了。恍惚间被一阵嘈杂的声音吵醒了,陆飞仔细一听,有男人的打骂声,还有女人的哭喊声,顿觉不简单,“雪疾”这时也关注着声音的方向,口中低吟着,陆飞在它头上拍了拍,示意他保持安静。自己则寻着声音的方向走过去,借着他们的火把,陆飞清楚的看到,原来七个男子押着两个女子正从林中的小路上走过来,那两个女子被反剪了双手,还在不住地哭泣。陆飞看罢怒气迸发,半分也没多想,便虎跳出来横站在路中央,大喊一声: “呔!” 这一队人被吓了一跳,为首的一个男子站出来叫道: “什么人在此挡道?” “此树非我栽,此路非我开,要想从此过,留下姑娘来!牙崩半个不字,嘿嘿,大爷我管杀也管埋——仁义吧!” 这些人听了这套说词,竟面面相觑半天没缓过神来,还是为首的那个男子站出来道: “敢劫老子!你小子是不是活腻味了!” “大爷‘飞毛腿’路经此地,见尔等光天化日之下竟强抢民女,敝人不才,愿管上一管!” 那两个女子一听陆飞要救她们,顿时来了精神,叫道: “好汉,救命啊!” 被身边的一个男子抽了几鞭子,这才噤声。 “你傻啊,什么光天化日,现在是戊时!” 陆飞抬头一看,果然是繁星点点了,光记着背词了,忘了活学活用了, “少废话,把人留下便饶了你们小命!” “就凭你?” 那男子抽出单刀就砍将过来,这时陆飞才发现自己光想着助人为乐了,忘了宝剑还挂在马鞍上哪,那厮定然欺他手里没有兵器,可是危急时刻他还没忘记自己还是“大悲手”的嫡系传人。只见陆飞用脚尖搓起一撮沙土踢了过去,冷不防那男子被扬了一脸,“啊”的一声后退了几步,战机已现,陆飞闪电般跟上就是一个窝心脚蹬在那男子的肚子上,将那厮踹出一丈多远,再看时,那男子身体拱得如大虾一般满地打滚,口中痛苦地喊着他自己的亲娘,其他的喽啰一看,顿时傻了眼,不消一个回合便结束了战斗,吓得谁也不敢向前了,也不知是谁带的头,一声呼啸,撇了两个被绑的姑娘,纷纷窜进林子不见了。 “霍,跑得比我还快!” 陆飞赶紧过去给两个姑娘松了绑,她们双双跪下给陆飞叩头, “谢恩公救命之恩!” “快快请起!” 询问之下才知道,她二人原来是附近杨家庄的人,傍晚的时候在庄外被一伙山贼劫掠至此,幸亏遇到陆飞将她们救下。陆飞叹道:这叫什么世道!这时,他忽然想起那个被他踹了一脚的男子,再找时,已不见了踪影。心中叫道:不好!若那厮带了更多的人来,还真不好对付。 “这里离杨家庄不远,两位姑娘还是赶紧回家吧。”说罢,转身便走。 “恩公,若是再碰到这伙歹人可如何是好?” 陆飞一想也是,好人做到底,送佛送上西,遂道: “也好,那就让我做个护花使者吧。” 她二人自然千恩万谢,陆飞牵了马来,叫二人一同骑上,他在前面牵着,照着她们的指引朝着杨家庄的方向前进,刚刚出了丛林,便远远的见数十人打着火把迎面跑过来。陆飞心说,刚打走一伙,又上来一拨,我纵是长了三头六臂,也打不走这么多人啊!好汉不吃眼前亏,还是先藏起来为妙。他赶紧将马牵到隐蔽处,三人蜷缩在草丛后面不敢出声。待这些人到得跟前时,陆飞发现举着火把的是些荷锄、挽弓、举叉的农民还有猎户,陆飞正纳闷呢,身边的一位姑娘窜出来叫道: “雒大哥,我们在这里!” “找到了!找到了!”那个被叫做“雒大哥”的壮汉赶紧给其他人报信,“你们没事吧?你姐姐呢?” 小姑娘先不回答他的问话,赶紧将陆飞拉出来,给她的雒大哥引荐。 “雒大哥,就是这个恩公救了我们!” 那壮汉借着火把的火光,将陆飞上下打量了一番,见眼前这位少年脚蹬快靴,身穿布衣,头戴英雄巾,面容俊朗,心中便生喜欢,抱拳道: “原来是这位少侠救了我庄中姊妹。” “这位大哥言重了,只是路见不平,管了桩闲事而已,哪里敢当一个侠字!” 这时,一个老汉拨开众人,踉踉跄跄走上前来,见到二位姑娘便抱头痛哭。知道是陆飞救了她们,当场跪下拜谢。 “恩公大恩大德,我老汉来世作牛作马也要报答!” “老爹请起,折煞晚辈了。” “有话我们庄中再叙!”雒战道。 正文 第二章 好姐妹有情有义 真计谋大破贼军 在雒战的倡议下,众人纷纷往回赶,路上陆飞才知道:原来在离杨家庄一百五十里的地方,有一个馒头山,这几年在山上聚了一伙以索阎王为首的山贼,屡屡下山打劫附近的村庄,有谁家的姑娘媳妇但凡有些姿色的,都难逃这伙贼人的魔掌,官府数次派遣官兵前去围剿,皆因馒头山地势凶险,易守难攻,每次都无功而返。附近的老百姓恨透了这伙贼人,有的村庄就自发地组织了“自卫团”,精选身手矫健的村民保卫村庄。杨家庄也同样组织了“自卫团”,由雒战统领。今日下午,姐姐阿兰,妹妹阿竹赶集回家抄近路回庄,谁想却碰到了下山打食的山贼,见了她们的美色,与劫掠上山献于索阎王,有村民看见,连忙跑回村去报信,雒战急忙带领“自卫团”解救,不想已被陆飞救下,大喜过望。陆飞这时生出一丝疑虑,那山大王若是听说二人已被救走,定然不会善罢甘休,若是他们召集众喽罗下山抢人,难不成整个村子都要跟着遭殃。陆飞当下把自己的疑虑说与雒战和杨老汉,杨老汉急道: “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啊?” “我也正有此担心,只是他们号称有数百人,都是些无恶不作的匪徒,而我们村子虽三百多人也就四五十个可以打仗的青壮年,恐怕寡不敌众啊?”雒战道。 这时,二姊妹双双拜倒在地上, “恩公救我!”陆飞急忙搀起,略一思索道。 “此去馒头山有多少路程?” “步行需要五六个时辰,若是骑马则快些,也需二三个时辰。”雒战道。 “我们如不防范,定要惨遭毒手,与其束手待毙,不如在村里村外布上陷阱、机关,让他们来个有来无回,现在是戊牌时分,他们最快也要丑时才能到达,我们有足够的时间准备。雒大哥你看如何?” 雒战眼前一亮, “想不到兄弟小小年纪,竟有如此胆略。他们远道而来是疲惫之师,而我们以逸待劳,兼之有地利之便,虽是以寡击众,可还有一打。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回去准备。” 他们边聊边走,一袋烟的功夫就来到了杨家庄,雒战自去准备迎敌,杨老汉将陆飞迎进家中,手脚忙乱得将陆飞让到上座,嘱咐二姊妹悉心照料,便出了屋子。阿兰沏了茶给陆飞端来,当他将茶碗搁在陆飞面前时,有意偷偷地望了陆飞一眼,正巧陆飞也望了她一眼,四目相对,二人的表情都不自然起来。陆飞心中一震,没想到杨家姑娘如此俊美,面如皓月,呼气如兰,一身粗布衣衫难掩她的苗条身材,救她们时因为天色昏暗,不曾看得仔细,当真看清楚了,这棵少年的心止不住得跳起来,脸上一阵阵得发烧。正当他们窘迫无语时,阿竹没头没脑闯进来,陆飞讶道: “你们二人竟是双胞胎?” “正是。” “太像了,竟无二致。”这样一对尤物,难怪山贼见了也动心。“那谁是姐姐?谁是妹妹?” “你看呢?” 陆飞心说,我哪里分得清,故意胡驺道: “我看你是姐姐,她是妹妹。” 二人也不辩解,只是掩口嗤笑,看了更加让人春意荡漾。杨老汉宰了家中唯一的母鸡,给陆飞下酒,这半天陆飞也是肚中饥饿,不一会就啃了半只鸡,姐妹二人看着他的吃相又笑。陆飞正尴尬时,雒战满头大汗地跑进来,抓起桌上的大茶壶就咕咚咕咚地喝了个干净,喝罢用衣袖抹去嘴边的水迹,方才说道: “妥了,都办妥了,只等那帮天杀的来送死了!” “才两个多时辰就办妥了?” “村子虽不富裕,可村民却是有浑身的气力,老少爷们齐上阵,这些粗活哪里在话下!不过还请少侠给指点指点!” “指点哪里敢当,雒大哥也再休提‘少侠’二字,折煞我也,你我还是以兄弟相称如何。” 雒战爽朗的大笑。陆飞抓起“飞虹剑”跟随雒战来到村口,月光下并没有半点动静,他正待发问,雒战道: “陆兄弟,可曾看出破绽?” “不曾。” 雒战将大拇指和食指圈起含在口中打了个响哨,哨声过后,村口的土地中变魔术一般钻出一群人来个个手挽强弩,蓄势待发。雒战友道: “这里埋伏了十个擅长使弓的猎户,个个射术高超,管教他们苦爹喊娘!” “十个人如何抵挡数百人的攻击?” “陆兄弟问得好!在他们前方二十米处我们挖了深三米,宽五米的陷坑,里面倒插削尖的木刺,若是陷在里面,即便不死,有我们的弓弩手在此,也管教他们有来无回!” “如此甚好!村子依山而建,左右皆是密林,山贼从正面攻击受挫,定会从两边树林迂回包抄,不知大哥可曾准备?” “陆兄弟不必担心,我已在两边的密林中布下陷阱、倒刺、渔网、套子,左右各有十五人把守,保证不让艺人漏网。” “后山可曾有人把守?” “这后山皆是悬崖峭壁,连只鸟都飞不过来!” “依愚弟之见,不如安排五人在山下紧要处把守,即便他们偷袭,也断不会成事。” “就依兄弟所言,我自去安排。” “愚弟还有一问,不知……” “陆兄弟有话便讲。” “哥哥若是那馒头山的头领,你会怎么进攻?” 雒战一愣,他没想到陆飞有此一问,略一深思便道: “我若是他,定不知村中会早有防备,也自然不会将这些农民、猎户放在眼里,一开始便会直接闯进来,当正面进攻受挫后,才会马上调整战术,从侧面的树林掩护进村,结果可想而知,即便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从后山爬过来,也自然不会得逞。最终绝大多数的山贼会被消灭!” “哥哥似乎还忘了一个人?” “谁?” “索阎王!” 雒战一拍脑袋,恍然道: “那厮见手下的喽罗损失殆尽定会狼狈逃窜,我们若是纵虎归山,今后杨家庄将永无宁日。” “不如今夜就来个了断,若是能擒住那厮,也是解救这一方百姓于水火之中啊?” “我们不如就在他的去路上埋伏下十五人,待他逃跑之时,放出绊马索,断能生擒此贼!” “哥哥妙计!” “陆兄弟休要谬夸,若不是兄弟提醒,真真地能让他跑了!” 雒战告辞自去准备,陆飞突然发觉不远处有两个人影鬼鬼祟祟的,暗中捉住剑柄,断喝了一声: “来者何人!” “是我们,公子!” 听声音便知是杨家姐妹无疑,遂放下心来,待她们走近,陆飞看到他们已是花容失色,嗔道: “你二人不在家里好生待着,到这里来干什么,等会就要打仗了,你们不害怕?” “有公子在,我们怕什么?”阿竹道。 陆飞微微一笑,没有作声,看着眼前的这两个美女,心中生出无限感慨。 “公子为何不作声,莫不是有什么心事?”阿兰道。 “嗯。你们所料不差,我此趟本是欲往京师办理要事,不想在这里还有一场恶战,若是不慎被那帮山贼砍死了……” “公子莫要说这种丧气话?你若死了,我们姐妹也不活了!”阿兰掩面而泣。 “好了,不要哭哭啼啼的了,赶紧回去吧。” 好说歹说地将杨家姐妹送走了,陆飞遥望着村口的方向,杨家姐妹惹人怜爱的样子扰得这个初出茅庐的少年心烦意乱。身后一串脚步声由远及近来到陆飞身边,不待陆飞开口,那人便道: “陆兄弟,这回可全妥了!” “妇孺老人可曾安排?” “我已将他们聚集到杨家祠堂去了,若是真的被他们攻破村子,有人会带他们安全离村。” “嗯,但愿不会出现这种情形。” “陆兄弟,没想到你小小年纪,对排兵布阵如此精通,真是后生可畏啊!” “哥哥高抬了,兄弟不过是纸上谈兵罢了,哪里比得了哥哥在这方面却真真的是个行家里手!若是兄弟猜得不假,哥哥定在军中效过力。” “陆兄弟真是好眼力,实不相瞒,哥哥我确实在西陲边关打过几年仗,积功至游击将军,只是厌倦了官场的昏庸腐败,才辞官还乡的。” “没想到哥哥还有这段曲折。” 他们正聊着,一个村民从前面跑过来,叫道: “来了,来了!” “果如陆兄弟所言。”雒战道。 “那我们就用陷坑和弓箭迎接他们吧。”陆飞道。 二人相视一笑。他们找了一处大岩石隐蔽了起来,借着月光观察敌情,山贼已经到达进村的路口,他们并没有马上进攻,反而纷纷坐到地上歇息起来,看来这趟急行军着实让步兵遭了不少罪。不大一会,从中出来一个喽罗,策马向村口而来,显然是打探路径的,陆飞心中一紧,心说:也忒小看这帮山贼了,他们还是有些路数。那个探子时走时停,还不住得东张西望,显然也非常紧张。眼看那探子就要到陷坑了,陆飞的心快提到了嗓子眼,若是被他们发现,这一仗可真不好打了。于是他暗中在身边摸了几颗石子捉在手里,若是那探子再靠近陷坑,他就准备先干掉他了。他又偷看了一眼雒战,只见他面无表情,没有丝毫的慌张,心中暗暗佩服,果然是见识过大阵仗的。谁知那探子竟在陷坑边上鬼使神差地站住了,离他们埋伏的地方只有二十几步的距离了,还没等看清他的面孔,那探子就掉转马头疾驰而回了。陆飞见雒战长长地吁了一口气,低声道: “陆兄弟,真佩服你的定力,我的心都快蹦出来了。” 陆飞心说惭愧,彼此半斤八两罢了。这时,山贼那边开始骚动起来,不大一会便有三十余匹快马打起火把,挥舞着马刀喊杀过来,眨眼间便到了他们眼前,也就是在眨眼间前面的十几匹快马仿佛被就大地吞没了一般消失在地平线上,惨叫声不绝于耳,后面的十几匹快马哪里勒得住缰绳,也大多数冲入陷坑之中,剩下的山贼惊愕之余正待逃窜,早被埋伏好的猎户一轮箭雨射落下马。短短十几秒钟数十条鲜活的生命竟消失得无影无踪,只是还剩下惨叫声不绝于耳。徒步冲到半道上的山贼见势潮水般地退却了,显然这一切是他们没有预料到的。陆飞道: “他们要跑!” “未必!如果你是索阎王会这样丢下三十多个弟兄的尸体逃命吗?” 果然,山贼退到官道上就被喝住了,那人看来就是他们的头领索阎王了。陆飞想自己出门还不到两日,便遇到如此多的是非,看来当初爹爹逼着自己习武、念书,确实没有坏处。那些山贼在村口吃了大亏,已知村中早有准备,再不敢贸然进攻,后山应该是他的一招奇兵,只是那山的确险要,若不费些时间,恐难奏效。他不免有些担心那五个人可否守得住。山贼那边又开始骚动起来,显然是在调动人马,少时,对面开始向这面放箭,零零星星,毫无章法,雒战凑到陆飞耳边道: “正面骚扰是假,侧面迂回才是真,看来大哥得去后面支援一下,烦陆兄弟留在这里监视。” “有兄弟在,哥哥自去。” 陆飞看着雒战挺拔的身躯消失在夜幕里,他打心眼里佩服起这个比他大十岁的大哥来,稳重、果断、多谋是个干大事的人,若不是自己有要事在身,定要在村中多留两天与他畅谈一番。不知怎的,对面停止了放箭,周围陷入死一般的寂静,甚至连蛐蛐也被刚才的场面吓得噤了声。他深知这是大战前的片刻宁静,索性靠着他藏身的大石头打起盹来。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一阵阵兵器的撞击声从后山传来,陆飞浑身打了个激灵,仔细一听,村子两侧的密林中也间或传来惨叫声。这时,正面的进攻也开始了,因为山贼的骑兵早已损失殆尽,只剩下二三十人的山贼徒步冲过来,叫嚷着要将杨家庄烧光抢光。陆飞提醒众猎手等山贼近了再动手,五十米……三十米……二十米…… “射!” 第一轮箭矢射出,伴随着惨叫声,七八个山贼瞬间倒在地上,剩下的山贼还是没命地往前冲,第二轮箭矢射出,又有七八个倒下,剩下的十几个人还没冲过陷坑,就开始溃退了,紧接着第三轮箭矢追着他们的屁股射,又有四五个倒下。正在众猎手欢呼雀跃时,山贼又在索阎王的胁迫下冲了上来,雒战也带了二三十人前来增援,陆飞急忙问道: “怎样?” “全解决了!” “太好了!我看应该去捉索阎王了!” “正中我意!”雒战挺身而起,振臂一呼:“乡亲们,捉阎王的时候到了,冲啊!” 正文 第三章 庆功宴硬汉做媒 改前非浪子回头 埋伏在掩体里的猎户像土地爷一样钻出来,汇同前来增援的乡亲,满怀仇恨杀向山贼,陆飞也被眼前的这一切感染了,抽出宝剑跟着冲了上去,再次冲上来的山贼被眼前的一切吓呆了,有的竟然跑不动,跪倒在地上,有的是没命地往回跑。索阎王见大势已去,掉转马头往回跑,埋伏在他们身后的十几个猎户早已等得不耐烦了,待索阎王的快马跑道跟前时,他们拉起绊马索,将索阎王连人带马掀翻在地,猎户们冲上去欲活捉他。哪知这贼头领也绝非等闲之辈,爬将起来,抽出双锏舞将起来,竟靠不得身。再看这边,雒战果然了得,杀将起来如砍瓜切菜一般,转眼间,已有五六个喽罗倒在他的剑下。陆飞痛杀了几个喽罗后,见众猎户围住贼头领却无计可施,便直奔过去,边跑边喊: “擒贼擒王,别让他跑了!” 索阎王见势不妙,舍命冲出包围圈,跑进密林,陆飞随众人紧追而上。追上去的猎户又被索阎王劈倒了五六个,陆飞血脉贲张,赶上贼头领,宝剑一挥,直指他要害,索阎王见上来的是个毛头小伙子,更加不放在眼里,竟不顾陆飞的剑势,就将左手锏直奔陆飞面门斜劈过来。这密林之中不济林外,林外有月光尚能辨认,这林中却是昏暗。陆飞不见锏影,却分明听见了铜锏划破空气逼近面门的声音,急忙抽身,那贼头领见第一锏劈了个空,紧跟着右手锏又劈将过来,全是与敌偕亡的拼命招式。陆飞哪里见过如此凶悍的对手,不敢大意,扎住身形,硬硬地格了一剑。就在剑与锏相撞的一瞬间,陆飞就感受到了一种排山倒海的气势,令他对自己的失算懊悔不已。一震之下,陆飞被迫得踉跄着退了好几步,虎口震得发麻,宝剑差点脱手。那贼头领也惊讶眼前的这个小伙子竟能抗住他的成名绝技“追命锏”,情急之下不敢多想,更加舍命攻击,陆飞冰雪聪明之人,哪里再敢和他硬抗,但见双锏劈将过来,矮身腾挪,看准贼头领下三路的破绽,剑光一闪,宝剑已没入贼头领的大腿,剧痛之下,贼头领的双锏砸下来,陆飞早已一个翻滚退在一边。这时,雒战已带领着乡亲们打着火把赶上来,将索阎王结结实实的围住。贼头领环视四周,见已无路可逃,遂将双锏拄地支撑着受伤的大腿,立在当心大口大口的喘气。雒战道: “你这贼子,横行乡里、无恶不作,将你千刀万剐也不足消我等心头之恨!看你还是个汉子,自己选择个死法吧!” “横竖都是个死,就拿你给我垫背吧!” 索阎王强忍着剧痛又朝雒战杀过来,众猎手刚想射杀他,雒战止住,就在双锏劈落的瞬间,雒战竟然弃剑用手接住双锏,只见他双手一张,贼头领门户大开,雒战如同暴戾的战狮一头撞向贼头领的面门,刹那间,血光飞溅,贼头领犹如腐朽的断墙的轰然倒塌。众人拿火把一照,但见那贼头领早已面目全非,只有出气没有进气了。这时饱受欺凌的村民蜂拥而上,用自己手上的兵器在贼头领的身体上发泄着愤怒。陆飞不忍再看,悄悄地往林外走,雒战手里提着索阎王的双锏追上他,搂住他的肩膀关切地问道: “陆兄弟不曾负伤吧?” “还好。只是这厮的臂力好生惊人,若不是大哥早些到,恐怕小弟要吃大亏了!” “哎,若不是陆兄弟重创于他,恐怕早让他逃之夭夭了!”二人相视而笑,雒战稍停又道“只可惜五百两变三百两了!” “此话怎讲?” “噢,兄弟有所不知,这索阎王横行乡里数年,官府拿他不住。早已贴出告示,若有人能生擒此贼,重赏五百两纹银,即便是死的也有三百两。如此乡亲们可要少分些了。” 天亮了,一轮红日跳将出来,光芒万丈。 全歼馒头山的山贼,顿时让整个山村沸腾起来。大娘大婶、姑娘媳妇生火造饭,家家搬出吃饭的桌椅板凳一字排开,从村头一直排到村尾,煞是壮观。雒战带人抱来数十坛好酒: “十八里飘香,正宗的女儿红!” “兄弟可是不胜酒力。” 摆上酒菜,全村的老老少少全部到齐,雒战端起一碗酒,亮开喉咙叫道: “昨晚一仗,全歼山贼一百四十五人,全仰仗乡亲们奋力杀贼,为我地方除了一害,痛快之极啊!我提议老少爷们共饮此碗!” 众人响应,皆干。雒战又道: “乡亲们,朝廷有言在先,打死索阎王,重赏三百两!这一仗人人有功,我提议拿出一百两抚恤死难的兄弟,其余大家伙平分。如无异议,满饮这第二碗!” 众人哪里有不响应的,又干。雒战端起第三碗又道: “这第三杯,我们都要敬陆兄弟!陆兄弟虽不是我们庄中之人,然给我们出谋划策,帮我们擒杀索阎王,功不可没!大家要不要敬他一碗?” “要!” 大家在雒战的倡议下,又满饮了第三碗。陆飞向众人抱拳道: “我陆某人匆匆一个过客,只是出了些微薄之力,不敢贪功,我庄中弟兄才是真正的豪杰!这杯酒我敬大家!”说罢,一仰脖干了一碗。 三碗酒过后,大家伙推杯换盏开始活跃起来,不大一会儿便有酒量不济的开始管不住自己的舌头了。一个喝得满面通红的家伙,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冲陆飞一抱拳道: “陆、陆少侠可曾婚、婚配?不、不曾的话,可入赘我们杨、杨家庄,这、这里的美女任你可劲挑,不知陆少侠意下、意下如何?” 众人听见开始起哄,陆飞更是窘迫,只顾埋头喝酒夹菜,不去理会。雒战忙出来给他打圆场: “陆兄弟是何等人物,给他说亲的还不踏破了门槛,哪里有入赘的道理?小心我割了你的舌头!” 那醉汉讨饶般短了脖子,躲到他人身后不敢再胡言乱语。雒战拍拍陆飞的肩膀道: “陆兄弟,休听他胡言,喝酒!” “看哥哥说的,我哪里就真的在意了!” 二人又干了一碗。雒战又抱住陆飞耳语道: “兄弟,恕哥哥直言,杨家姊妹可是方圆百里数得着的美女啊,你若是不嫌弃她们家境贫寒,哥哥我可出面与你说合。” “哎,哥哥也怎的跟着凑起了热闹?兄弟有要事在身,不敢言此。” “也罢。陆兄弟何时动身去京师?” “自然是越快越好!” “过几日,哥哥也要去京师走一遭,办些私事。到时我们再好好喝一回!” “好,一言为定!” “干!” “干!” 也不知喝了多少酒,等陆飞醒来时,已是掌灯时候,也不知身处何地,他环顾四周,屋子虽是有些破旧,不过收拾得倒还干净。身上盖的被子散发出一种女人身上特有的香气。难道我是睡在女儿家的闺房里?哎呀!不好,难不是白日里喝醉了酒做差了什么事情?他正待起身,姐姐阿兰端着一碗汤进来, “陆公子,你醒了?” “我这是在哪里?” “自然是我们家,还能在哪里?” “我没做错什么事吧?” “能做错什么?不过是喝得烂醉如泥、不省人事,让雒大哥他们架回来罢了。” “哎呀,当真是出丑了!” “来,快趁热喝了这姜汤醒醒酒。” 陆飞这时确也感到口干舌燥,饮牛一般喝了大半碗,霎时出了一身的汗,这才觉得清爽 些。阿兰端了空碗出去,杨老汉又进来,陆飞忙起身见礼,杨老汉忙道: “陆公子尽管歇息便是。” “刚喝了一碗姜汤,浑身轻快了不少。” “那就好。不知陆公子何时起程?” “若无他事,天亮就可起程。老爹还有什么吩咐?” “吩咐可不敢当,只是……” “老爹但讲无妨。” 只见杨老汉扑通一声双膝跪在陆飞面前,倒吓了陆飞一跳,急忙上前搀扶,杨老汉执拗不起, “老爹有话但讲,何须行此大礼?” “小老儿有一事相求,公子若不答应,小老儿不敢起!” “老爹快快请起,晚辈答应便是。”杨老汉这才起身坐下。 “小老儿已年近古稀,中年得了这一对双胞姐妹,谁知她娘早年生了一场大病,撇下我们父女三人相依为命,生活甚是艰难。昨日里若不是公子出手搭救,恐怕我们就要家破人亡了,公子大恩大德,无以为报。” “老爹休要再提此话。” “这两个孩子虽称不上是国色天香,但也有些模样,小老儿有心让她姐妹跟在公子身边使唤,作奴作婢全随公子,也算小老儿报答公子的恩情了。” “这如何使得?” “公子是嫌她姐妹丑陋?” “老爹此言诧异,两个妹妹貌美如花,晚辈求之不得。我只怕她们一走,老爹在家中恐无人照料。” “唉,小老儿已是黄土埋到脖子的人了,时日无多,除了她们姐妹,小老儿别无牵挂。若公子肯收留,也算有了归宿,小老儿也含笑九泉了。” “这……” 陆飞思咐这姐妹自然是人见人爱的尤物,他哪里有不愿收留之理,只是此去京师数千里,已是艰难,若再带上她们姐妹,恐多有不便。再有,此事若是让爹娘知道,不知又要怎样责骂他。这杨老汉也怪可怜的,陆飞还真有些拿不定主意了。杨老汉见他犹豫不决,叹了口气道: “公子不必挂怀,小老儿绝无为难之意,只怨她姐妹没有这个福分。” 陆飞见杨老汉如此说,只好作最后的抵抗了, “老爹不要误会,晚辈只是担心她姐妹二人是否愿意?” 还没等杨老汉发话,阿兰、阿竹已从外屋跳将进来,异口同声喊道: “愿意愿意,哪个不愿意了?” 她们迫不及待的表态让陆飞和杨老汉哑然失笑。杨老汉去戳她们的脑门子,佯怒道: “没心没肺的东西,白养你们了!” 姐妹俩躲闪着逃走了,杨老汉笑道: “公子算是答应了?” “晚辈求之不得。” “好好,这就好!” “不过,明天一早晚辈还须先行一步,两位妹妹可由雒大哥陪伴同去京师。” “雒战也要去吗?也好,有他跟着我就更放心了!” 天一大亮,雒战就来到杨老汉家给陆飞送行,陆飞将昨晚的事与他一说,雒战自是欢喜,对他托付的事也是满口答应,陆飞与他约定了会合的地点就准备起程了,乡亲们闻讯也赶来给他送行,还把自家的鸡蛋、大枣、核桃往陆飞身上塞,直到陆飞实在拿不动了,才放他走。 话说大虎、二虎自从让陆飞拿住,他们就开始犯难,要说干坏事他们有的是主意,可是好事如何干却让他们摸不着头绪。 “大哥,咱还真听那个愣小子的?” “你当俺真傻啊!” “可他说到陆家庄就可以赏咱一口饭吃?” “你就知道吃!咱还不知陆家庄在何处呢?” 二虎不敢再言语,路上都不说话,他们骑着毛驴叮叮当当地往南走,在一个很陡的土坡前碰到一中年男子正倚在货车边望坡兴叹,大虎捅捅二虎道: “二弟,你去问问他有何难处?” “为何要俺去问?” “要你去你便去,说那多废话作甚?” 二虎老大不情愿地下了毛驴,走近那中年男子抱拳道: “这位大哥,怎地不走了?” “这土坡委实太陡了,我这货又沉,过不去呀!” “不如俺们兄弟助你一臂之力?” “哎呀,那就有劳两位兄弟了!” 那中年人在前驾辕,大虎二虎在后面帮他推车,不大功夫就过了坡,那中年男子抱拳道: “我今日真是遇到贵人了,若无二位壮士帮手,只恐误了送货的期限。” “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不知两位兄弟去哪里啊?” “俺们正想去陆家庄访友,却不知在哪里?” “不远了,顺着官道往南再有五六十里便到了。” “谢了,就此别过!” “后会有期!” 二人又骑上他们的小毛驴继续往南走,路过一个小村庄,见到村中有一口水井,二虎道: “大哥,歇会儿吧?” “也好,俺也有些口渴了。” 他们走近水井,正有一个半大孩子正在汲水,这口水井没有辘轳,这孩子用绳子系了木桶提水。俗话说:十七十八力不全。刚提到一半这孩子就力竭了,委屈地坐在井边抹眼泪。大虎心有不忍,大步走过去只两三把就把一桶水打上来了,那孩子看见满桶的水,破涕为笑,顺手拿过一只瓢,从桶里舀了一瓢水,举到大虎跟前道: “有劳大哥了,天气炎热,喝口水吧,可甜了!” 大虎也不客气,接过水瓢咕咚咕咚喝了个干净,抹抹嘴道: “小兄弟,你可知这里离陆家庄还有多远?” “不远了,往南再走十里第一个庄子就是陆家庄。” 正文 第四章 遇名师陆府学艺 为争房客栈动粗 他们喝饱了水,就又上路了,不到一个时辰便到了一个村庄,村口竖着一个石碑,上面写着:陆家庄。终于到了,他们哥俩儿心情不错,下了毛驴,徒步在街上走,这时,街道两旁赶路的、做买卖的、乘凉的甚是热闹。这时,一阵喧闹声引起了他们的注意,只见路旁有两人扭打在一起,他们哥俩儿走过去想看个究竟,原来其中一个老汉是个卖梨的,另一个打着品尝的幌子吃了好几个,不给钱就想走,老汉哪里肯答应,一定要他给钱。那个尝梨的原来是当地的小痞子,欺负老汉上了年纪,便于老汉扭打起来,那老汉哪里是年轻人的对手,没几下就吃了大亏。二虎看不过,一把擒住那小痞子的手腕,立时让他动弹不得,疼得他一个劲地讨饶。 “吃了人家的梨不给钱,还动手打人,真是欺人太甚!” “好汉饶命!小的给钱,这就给!” 那小痞子从怀里掏出两个铜板给了卖梨的老汉,老汉接过,二虎松开了那小痞子,顺脚踹了他一个跟头,跟着骂道: “今日便宜你了,往后再看见你小子欺负人,别怪大爷不客气!滚!” 那小子连滚带爬地逃走了,众人看他如此狼狈的样子甚是解气。老汉自然是感谢二虎出手相助,他看天色已晚,一定要带他二人回家住一宿。他兄弟俩这才说起到陆家庄的目的,老汉喜道: “你们问我算是问对人了!” “怎的?” “我家就在陆家对门住。他们全家人可都是好人啊,平日里没少接济我。这一年到头他们家的人可是络绎不绝,都快把门槛踏破了!” “这是为何?” “好像都是找他比武的,陆大侠的功夫好得很,有时串门到他家,就能碰上他跟人切磋武艺,咱也看不懂,反正就没听说陆大侠输过。你们两个莫不是也要找他比武吧?” 他哥俩心说,我们这三脚猫的功夫连他儿子都打不过,哪里还敢跟他老子比划。可嘴上又不好明说,只道: “不过是给他家捎个口信罢了。” 听罢,那老汉收拾了摊子,自报奋勇给他们带路。来到陆府见到了陆震夫妇,大虎二虎纳头便拜,陆震不明就里,他们哥俩这才将怎样遇到的陆飞,怎样起的歹心,怎样被陆飞拿住,又怎样来的陆家庄,路上又做了那些事情,前前后后,一五一十地给他夫妇说了。陆震点点头,道: “真是孺子可教也!也算你我有些缘分,如此,你们哥俩就暂时在陆府住下吧,有甚活计你俩帮衬着干干,如何?” 他二人没想到陆震这么好说话,自然一百个愿意。从此,他二人便在陆府住下来,说起活计也简单得很,无非就是劈劈柴、担担水,打扫庭院什么的。闲暇之余,他二人就在府后的树林之中习练拳脚,这林中有一块空地,他们哪里知道这里便是陆震和陆飞练武的地方,常年的踩踏,这块空地已然非常坚实。这一日,陆震发现他二人的正在练棍,并不打扰,等他们练完了,方才现身。他二人一惊,怕陆震责怪,十分慌张。陆震笑道: “你二人根基虽浅,对于棍棒之术却还有些悟性,只是无人指点,纵然再练上五十年也枉然啊!” 他二人哪里还不懂陆震的意思,大喜过望,双双跪在陆震面前,道: “老爷如不嫌俺兄弟俩鲁钝,就收俺们为徒吧?” “嗯,收徒就不必了,我陆某人无门无派,也从不收徒弟。你二人若有心想学,我便教你们些防身之术,如何?” “俺兄弟俩感激不尽!” 陆震是习武的大家,虽是因为成名绝技“大悲手”而威震武林,对于兵器也颇有造诣,经陆震一点拨,大虎二虎的棍术才练出点门道。还不到半个月的功夫,他二人的棍术已经让陆震点头了,大虎二虎喜在心里。这天,陆震招他们哥俩儿堂前叙话, “你二人在府里呆的也有些日子了,可曾厌烦?” “老爷说哪里话,这半月来俺兄弟俩在府上除了吃饭、睡觉,就是习武,活计倒是没干多少,俺们还怕老爷嫌弃呢?哪里又敢厌烦了!” “这几日,我见你们功夫有些长进,想让你们去办些事情?” “老爷,俺们哥俩还正愁无法报答老爷呢,有什么差事尽管吩咐!” “那就好,犬子初入江湖无甚阅历,身边若无人照应,定会有些凶险,老夫有心让你们哥俩追上他助他一臂之力,如何?” “若没有陆公子,哪里有俺们今日,如能助他,俺们求之不得。” 接了陆震的差事,他们哥俩不敢耽搁,第二天天还没亮,他们就带上陆震早已准备好的马匹、银两、干粮、兵器就出发了,一路上风餐露宿,日夜兼程,跑了十数日到了丰州。大虎见天色已晚对二虎道: “二弟,这里离京师不远了,以咱们赶路的速度应该快赶上陆公子了,不如先在这里歇歇脚,顺便打听一下他的行踪。” “正好,俺肚子也饿得不轻了。” 进得城来,只见这丰州一派繁荣景象,车水马龙,好不热闹,街上的行人也是衣着光鲜,举止得体,满面红光。姑娘媳妇聚在路边的摊上挑挑拣拣,叽叽喳喳,二虎没出过远门,哪里见过这等情形,顿时看花了眼,兴奋道: “大哥,等办完了差事,咱们不如就在这里安家落户吧?” “真是井底之蛙,坐井观天,只怕你到了京师就不记得丰州是个什么样子了!”大虎正色道“咱们抓紧找个客栈才是。” 二人策马没有走出多远,就碰见一家小有规模的车马店,店门口进进出出各色人等,生意甚是兴隆。二人在店门口下得马来,却也不走向拴马柱,只将手中的镔铁霸王棍在门口一戳,那铁棍便似绣花针掉进豆腐里一般,没入青石板中足有一尺深,旁人路过看此光景,好奇心起,纷纷围拢过来。他哥俩却似早已习惯,并不理他们,只各自将马匹在铁棍上拴好,解了包裹进的店来。旁人有好事的,凑上去试着去拔,尽管使了屙屎的气力也没能动摇半分。众人纷纷竖起大拇指,称赞他兄弟二人真乃神力。他们哪里知道他兄弟二人的师傅是威震大江南北的“大悲手”陆震,若与他人学,这半个月也就学个皮毛,可陆震教人却自有一套,“不怕千招会,只怕一招精。”陆震因材施教,见他二人棍棒之术有些根基,就教了他们两样:招式与劲力。招式不求繁杂,只教了三招:一招曰力劈华山,二招曰横扫千军,三招曰 飞火流星。这三招都是至刚至猛的进攻招数,陆震却没有教他们防守的招数,因为他深知,以他们俩的功底,防守就意为着死亡,或许进攻就是最好的防守。在劲力上陆震发现他二人虽是天生有些气力却不会使用,陆震是使用劲力的大家,他就教他兄弟运用内功心法将劲力汇聚于一点击发出去。陆震没有看错,他们兄弟果真是学武的好坯子,不出半月他们击发出来的力量便有原来的数倍,再配合上三大杀招,果真是威力无穷。陆震戏言他们若能联手对付江湖中的顶尖高手,应该不会太吃亏。对此他们兄弟却不以为然,以为无论是谁稍加练习就可以达到他们这种程度。只到他们出了陆府,才知道他们这身劲力是如何的惊人。这时才对陆震的教练之法更加佩服得五体投地。 闲言少叙,只道他兄弟二人进了客栈,早有乖巧的店小二迎上来招呼: “二位客官,是打尖啊?还是住店啊?” “可有干净些的客房?” “哎呦,得罪得罪!真是不巧,刚刚还有最后两间客房都被那三位客官定下了,您看……” 他兄弟二人顺着店小二指的方向看过去,不看则罢,看罢不由得怒火中烧,原来楼梯边的方桌上有三个男子正有说有笑得喝酒吃菜,二虎性子烈,怒道: “他们三个男子竟要二间客房,真是岂有此理,俺去与他们理论!” 大虎一把没拉住,二虎已大踏步走到那三个汉子的酒桌前,冲着这三人略一抱拳道: “三位朋友,出门在外,行个方便,腾出一间客房来与俺们二人住下,不知意下如何?” 其中两个眉目清秀的汉子看看二虎,又看看另一个汉子,不知可否。那汉子只顾埋头吃菜,也不抬头看人,闷了半晌,二虎正不耐烦,他才朗声道: “小二!” 小二闻声急忙小跑过来,满脸堆笑, “客官有何吩咐?” “我们可曾少你房钱?” “不曾少,不曾少!”小二忙摆手道,“刚刚预付过,只多不少。” “那就好,你下去吧!” 小二知趣地躲开了,二虎立在当地被晾了半天,顿时恼羞成怒,身前的一张空凳子,二虎一脚踩上去,那凳子如高粱杆扎得一般立时腿骨俱断,其中两个汉子吓得惊呼出来,另一个汉子并不示弱,不慌不忙扶着桌子稳稳地站起身来,再看手扶处却是两个深深的掌印!这汉子与二虎四目相对,皆不退缩。店里的顾客都被眼前的一切惊得目瞪口呆,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气场,仿佛一场争斗即将爆发! “二虎!回来!” 二虎心有不甘地“哼”了一声,转身回到大虎身边,正待抱怨,那汉子又叫了一声: “小二!一应损毁都记在大爷的账上!” “不妨,不妨。” 这功夫,大虎对二虎耳语道: “此人功力深厚,不可莽撞。”又叫来小二道,“但问一句,附近可还有其他客栈?” “看来两位客官是头一次来丰州,这里是北上京师的必经之路,往来客商、脚力、官军、艺人各色人等络绎不绝。借了这交通要道的光,这丰州之内开了大大小小十几家客栈,但是象我们这般规模的客栈只此一家,当下正是旺季,我们这里若是没了客房,只怕别家也早已客满了。” “难不成要俺兄弟睡大街不成?”二虎怒道。 “二位大爷若不信可自去询问,小的有半句假话,犹如此凳!”小二指着刚被二虎踹烂的凳子骂誓。 “小二,大爷有的是银子,一定要设法给俺们均出一间来!”大虎掏出一两碎银交给小二,“今天我们哪儿也不去了,就住这里!” 小二接了银子,初时还面露难色,忽然想起什么是的,说了句“少等”就进了后院,不大一会就又跑出来,陪笑道: “二位客官若不嫌弃,本店后院还有一间柴房,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脏乱了一些。” “不妨事,打扫出来,俺们就住那一间了!” “好咧,二位客官先在大堂吃点东垫补垫补,小的这就去收拾房间。” 他二人就在那三个汉子斜对面坐下,二虎时不时地往那桌瞟过去,只等酒菜上来,他二人才狼吞虎咽起来。这时,他们对面桌上的聊天内容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你知道吗?最近江湖上出了个了不得的人物!”一老者道。 “什么人物值得你如此大惊小怪的!”一小伙子道。 “这个人使着一把削铁如泥的青龙宝剑,骑着一匹日行千里的汗血神驹,所到之处惩恶扬善、除暴安良,当真算的上是一派大侠风范。尤其是此人年纪尚轻,竟有如此造诣,真不简单啊!” “大侠算什么,这年头遍地都是大侠,你没听说前些日子从城墙上掉下一块青砖来砸死十个人,其中九个是大侠,另一个还是大侠的徒弟。” “哎,你可不知道,这人可是有些来历,有人见过他的掌法,你猜怎们着?” “怎么着?” “他使的竟是沉寂江湖近二十年的‘大悲手’!” “喔,他与当年威震大江南北的陆震是什么关系?” “这便不好说了……”那老者似乎只知道这些了。 正文 第五章 丰州城老汉颂功 蒙面人夜探柴房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大虎二兄弟自然有些兴奋,忽见那老者不说了,着急起来,二虎拿了一壶酒坐了过去,跟那老者套话。 “老人家可知此人现在何处?” 那老者看在他出酒的份上,话也多起来, “前日的时候,他还在丰州干了一件大事,此后就不知道他去哪里了。” “喔,大事?是何大事?”二虎又给老者斟了一杯。 “小伙子看你必不是本地人,这件事偌大的丰州没有不知道的。” “老人家说来听听,晚辈也长长见识。” 老者闭着眼滋了一口酒咂吧咂吧滋味,神态悠闲地开了腔, “所幸今日无事,我就给你说道说道。在我们丰州有一霸呀!大号黄天发,在城里开了一家绸缎庄,这黄天发仗着京师里有亲戚做官,再加上自己一身的功夫,便横行城里、欺行霸市,人送外号‘黄天霸’。丰州的老百姓都恨得他咬牙切齿,可没人敢管,即使是官府也让他三分。自这位大侠来到丰州后,也不知怎么听说丰州有这么一霸,就想管上一管。可你想谈何容易,官府都不敢得罪他,老百姓有什么法子。可就是这位大侠就想法把他办了,官府一点没辙,老百姓可是拍手叫好!” 说到这里,老者停下来慢慢悠悠地将杯中酒干了,二虎忙又给续满,老者还是不急,又夹了一口菜,吧嗒吧嗒嘴咂咂滋味,这可把二虎急坏了: “这位大侠使得倒是什么法子?” 老者跟说书一般卖起了关子,终于吊起了大家的胃口,见大家的注意力集中到他这里时,才道: “这位大侠就在黄天霸的绸缎庄不远撂开了场子,号称谁若赢了他,便可拿走他五两银子,若是输给了他,就得赔他一两银子!而且还要签下生死文约,打死勿论!人们一看,这人若不是傻子,就肯定是一身的好功夫,否则能夸下这个海口?起初没人敢上,谁也不知这个年轻的小伙子功底到底如何?不过还是有胆大的,要和这小伙子比划比划,于是,按照规矩他们签了生死文书,还摁了手印。几个回合下来,也不见这小伙子有多厉害,就轻而易举地被人击败了。这小伙子信守诺言,给了挑战者五两银子,那人抱着银子欢天喜地地回家了。不到一天的时间,丰州里就传开了,大家纷纷跑来看热闹,身上有些功夫的也想去沾点便宜。就这样,他的场子连摆了三天,结果他输了五十多两银子,竟一两未赢!第三天,这个小伙子冲大家抱拳道:‘敝人初到贵宝地,有心结交武林豪杰,谁想这丰州之内并非藏龙卧虎之地,敝人失望之极,有心打道回府,咱们后会有期!’这小伙子这就想走。围观的人被他的话激怒了,有人耻笑他道:‘你这厮在这里摆了三天,一场未赢,竟也敢说这丰州没有高手?你不是银子快输光了,想一走了之吧!’众人听了轰然大笑。谁知这小伙子并不辩解,只见他不慌不忙地解开包裹,人们一看竟然还有五六十两银子。这小伙子又道:‘不是敝人张狂,谁若再赢了我,剩下的这些银子,敝人心甘情愿全部奉送!我若赢了,只取一两!” “他此语一出,围观的人一阵惊呼,自然更有人开始摩拳擦掌了。谁也不想放过这个发财的机会,更何况他们的对手是一个傻子呢。正当有人准备上场敛财时,一声暴喝让在场的人打了个激灵。‘我来!’大家一看,竟是绸缎庄的掌柜黄天霸,他一到场,别人纷纷往后退,有人咬耳道‘这霸王一来,可有好戏看了!’其实黄天霸这三天来一直都在关注这个场子的一举一动,看着别人抱着银子回家他也火烧火燎的,可是苦于找不到借口登场。想自己在丰州也是有头有脸的人,贸然出手只为了区区五两银子,恐遭别人耻笑。当那小伙子开出了自己最后的赌注,而且还大言不惭地称丰州城没有高手时,黄天霸再也按耐不住了,心说,是你小子自己找死,就别怪你大爷我无情了!只见他跳进场子,先拿冷眼打量了一下面前这个乳臭未干的毛小子,皮笑肉不笑地开了腔:‘就凭你,也敢说我丰州无人?’那小伙子也上下打量了一下黄天霸,抱拳道:‘敢问高姓大名?敝人拳下不打无名之辈!’黄天霸道:‘你爷爷我叫黄天发,后面这家绸缎庄就是爷爷开的,全丰州的人没有不认识爷爷的。你小子在爷爷家门口撂场子,也不去爷爷那里上供,看来是活腻味了!’那小伙子道:‘黄掌柜若是来砸场子的,咱可同到衙门论理;若是来赌输赢的,那就请黄掌柜立下生死文约!’黄天霸道:‘呵,没毛的鸭子你嘴巴倒挺硬!明告诉你,爷爷就是来挣银子的!’说罢,便在生死文约上毫不犹豫地签下自己的大名。” “这黄天霸自负在少林寺练过几年拳脚,号称打遍丰州无敌手。围观的人都为小伙子捏了一把汗,惟恐这黄天霸得势不饶人,要了他的性命。其他人知道了是黄天霸在比武,也赶来瞧热闹,直到将整个场子围得水泄不通。比武开始了,二人分站两旁,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对方,围观的人皆不敢大声,直到脖子抻细了,腿也站酸了,一袋烟的功夫过去,却不见又一人动手。这时有好事的,在人群里喊道‘天黑了,不看了,回家吃饭了!’众人一团哄笑。现场凝固的气氛这时仿佛被众人的笑声溶化了一般,终于黄天霸忍耐不住了,步随拳走抢攻过去。只见那小伙子见到拳来,道了声‘你完了!’还没等黄天霸回过味来,只一眨眼的功夫,二人已经交换了位置,都背对着对方。正当人们纳罕这到底是谁赢了时,只见黄天霸仰天狂喷了一口鲜血,便直挺挺地倒在场子里,不再动弹。众人傻了一般,没有人说话,无数双眼睛盯在那小伙子身上,只见那小伙子没事人一般,理了理长衫,掸了掸灰尘。有胆大的蹭进场子,试了试黄天霸的鼻息,喊道‘死了,死了,黄天霸死了!’终于人群中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声,纷纷涌到场子里将小伙子举起来,抛上去,又举起来,又抛上去……这丰州城的老百姓哪个不知这黄天霸是当地的一害呀,可就是没人敢管,如今见他已死,无不欢喜雀跃。” “正当大家高兴时,有一位上了年纪的老者还算清醒,提醒大家道‘你们还是赶紧让大侠走吧!黄天霸的家将恐怕已去衙门告官了,谁不知道他们是穿一条裤子的!’就在这个节骨眼上,戴捕头带了二十多个衙役已经赶来了,他们分开人群,戴捕头看到死在场子里的黄天霸,川眉一拧,左右一扫,道‘哪个?哪个打死了黄天发?站出来!’那大侠真不含糊,上前一步道‘就是草民。’戴捕头上下打量了一番,腮肉一横道‘锁了!带走!’……” 老者又截住话头,干了一杯酒,空酒杯刚往桌上一放,二虎又赶紧给老汉斟酒,可酒壶撅了个底朝天才把酒盅的底儿铺满,老汉端起酒盅又一饮而尽,遂起身道: “今日这酒算是喝出点滋味了,小伙子,来日方长,咱爷俩翌日再聊如何?” 二虎是个急性子,哪里还等得了明天,急忙把老者按回到座位上去,回身扯着嗓子嚷道: “伙计!再给俺上一坛上好的健元春!” “上好的健元春一坛,来咧——” 那老者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客气道: “这位小兄弟,你若是想听故事,老汉我讲个三天三夜也不妨事,只是、只是何必如此破费呢?” “老人家自管将故事讲完,要喝酒俺哥俩管够!” 不一会儿,小二便送来一坛健元春,酒盖一打开,顿时是扑鼻的酒香。二虎索性换了大碗给老者斟上。 “惭愧,惭愧呀!”老者虽不住地摇头,眼珠子却一直不离那碗酒,只见他双手捧起酒碗饱饱地喝了一大口“好酒,好酒啊!这等好酒有日子没喝了,对了,老夫刚说到哪儿了?” “你刚说到那大侠打死了黄天霸,衙役拿了他正准备去衙门,不知结果如何?” “嗯。那大侠好像早已料到有此一关,只见他并不惊慌,遂向众人行礼道‘诸位乡亲,我陆某人路经此地,摆擂三天,有心结交武林豪杰,不想自己学艺不精,负多胜少。现在出了人命,若乡亲们见怜,跟我去衙门里做个见证,我陆某当没齿不忘!’众人见衙门拿人,早已群情激奋,听小伙子如此说,纷纷道‘大侠自去勿忧,我们在场的人都可与你作证,官府也不能冤死了好人!’戴捕头不由分说便将陆大侠锁回了衙门,乡亲们纷纷跟在后面去了衙门,在堂下都站满了。刘知府一见来了这么多人吓了一跳,心说我平时审案少则二三个,多则十来个,这回来的足足有三四百人,不是来闹事的吧?戴捕头忙上前与他耳语了一阵,县太爷听后这才稍定。只见他一拍惊堂木,厉声道‘堂下何人?’‘草民陆飞。’‘哪里人士?’‘孟州陆家庄人士。’‘来丰州何干?’‘路经此地。’‘你可知罪?’‘草民不知何罪之有?’刘知府又一震惊堂木‘大胆刁民!当街滋事,毙死人命!竟还不知罪,敢情你的皮是有些紧了!‘草民摆擂三天,有意结交丰州的武林豪杰,草民也担心有误伤,所以都曾立下生死文约:拳脚无情,死伤勿论!文约在此,请大人查验。堂下的乡亲皆可作证,草民并非当街滋事,无故毙死人命,实在是事出有因!请大人明鉴!’” “堂上的师爷将文约呈到刘知府面前,刘知府将文约从头至尾、一字不落地看了一遍,落款果然有黄天霸的签押和手印。随后,刘知府和师爷咬了一会儿耳朵‘仵作,验尸结果如何?’仵作道‘禀大人,经小的查验,黄天霸,啊不,是黄天发系掌力所伤,周身没有伤痕,五腹六脏皆爆裂而死!’‘什么?周身没有伤痕,却是肝肠寸断吗?’‘正是,大人!’刘知府又重新打量了一下堂下这个年纪轻轻的小伙子,怎么也想不到他竟有如此功力。于是他又找了几个围观的乡亲问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知道了陆飞所说无误。他心里也清楚,这黄天霸是活该倒霉,死一万次都不冤。眼前所有的证据均对陆大侠有力,公平较量之下,虽有死伤,也在情理之中。只是死得这人却是非同寻常,若是平常的百姓,现在就可以将他当堂释放,没有任何问题。可就这样轻易的放了他,若是他在京师里做官的舅舅追问起来,肯定没有好果子吃。不放他也不行,这么多的百姓亲眼目睹这是一场公平的较量,不是打架斗殴,也不是寻衅滋事。若判他有罪,百姓平日里深受黄天霸之气,定不会善罢甘休,如果闹将起来,也棘手得很。正当他左右为难之时,师爷上来又跟他咬耳朵。随后刘知府道‘传黄天发之妻黄柳氏!’这时黄柳式一身缟素,低眉垂目,婀娜而上,陆飞侧目一看,不由得心里一惊,如此标致的美人,竟然是黄天霸的妻子。只见黄柳氏当堂跪下‘民妇黄柳氏参见知府大人。’‘黄柳氏,方才本堂问案,你可听仔细了?’‘听仔细了。’‘你可有何话说?’‘民妇无话,请大人秉公办理。’黄柳氏如此一说,倒使他为难了。若是他一口咬定要陆飞偿命,我也可暂时将他羁押起来,留待日后再审,可是这黄柳氏不吐口。刘知府探了探身,又低声问道‘黄柳氏,本堂再问你一句,果真没有话讲吗?’‘正是。’刘知府一看事已至此,别无他法,心说,这事也要说得过去。遂一拍惊堂木,对堂下厉声道‘刁民陆飞,打死黄天发一案,现本官已查明原委。你二人争斗纯属切磋武艺,且有人证、物证,一应据实,本官有心判你无罪。只是,你路经丰州,未经本府应允,擅自设擂比武,当场毙死人命,恐日后他人再行效仿,为乱本州治安。现本官宣判将刁民陆飞当堂杖刑二十,逐出丰州城!立即执行!’紧跟着一只令箭扔到堂下。众衙役不由分说将陆飞摁在堂上,噼里啪啦就打了二十大板。二十大板打完,陆飞装模作样地揉着屁股,慢慢地起身,这功夫还不忘偷偷地瞥了黄柳氏一眼,黄柳氏仍旧还是一副淡然的样子,丝毫不为眼前的一切所动。其实这二十大板算什么,就是再打二十大板也不在话下,陆飞之所以揉着屁股唏嘘,就是为了配合一下刘知府,别让人家太难看了,自己受点委屈算了。堂下的老百姓纷纷高呼‘青天大老爷呀!’刘知府听了十分受用,心情大爽,赶紧见好就收,一声‘退堂!’众人纷纷退出县衙。” “还不待衙役押着陆飞出丰州,乡亲们早已架起了陆飞,一路上欢歌笑语地奔北门去了。为当地除了一害,陆飞自然也倍感兴奋,可兴奋之余,却隐约又有一种莫名的凄凉感。这种感觉和现场的气氛格格不入,让陆飞难以释怀。他打死黄天霸的消息一顿饭的功夫就传遍了丰州城,一路上他受到英雄般的礼遇,时不时还有人往他怀里塞银子、干粮、水果,等他到了北门一看,这三天在丰州输的五十多两银子不但分文不少,而且还多出五十多两。这倒是他没有想到的。陆飞辞别了乡亲,整理了包裹,牵上‘雪疾’,正欲前行,忽觉香风拂面,两个女子已立在眼前。原来是黄天霸之妻黄柳氏,后面跟着一个丫鬟模样的女孩子也十分俊秀。这是陆飞第一次和黄柳氏面对面地相对,他现在倒有机会仔细地打量她,一身的缟素更显她的端庄秀丽,一张樱桃口欲张欲合惹人浮想联翩。他心中有言语三千却不知如何表达。倒是黄柳氏落落大方,娓娓道‘奴家夫君学艺不精,陨于公子掌下,是他贪财忘义,咎由自取。这一两银子是奴家夫君输与公子的,请公子收下。’机灵的丫鬟手中捧出一个丝绸手绢包裹的东西,递到陆飞手中。陆飞浑身一震,接过银子,抱拳正经道‘柳夫人大仁大义,叫陆某感佩。日后若有用得着陆某的地方,陆某定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黄柳氏嘴角勉强挤出一丝笑意,不再多语,向他施礼后,飘然而去。望着黄柳氏的背影,陆飞心说,这么美貌的女子竟嫁给了黄天霸,真是暴殄天物啊,若是有朝一日能娶到她,那真是……想到这里陆飞立即就想左右开弓给自己九九八十一个耳光,面对这样大仁大义的女子怎能如此不敬呢。哎,陆大侠就这样郁闷地上路了。小兄弟,故事讲玩了,这酒也喝饱了,咱爷俩后会有期!” 说着,老者自身便走,谁知脑子听使唤,脚却不听使唤了,还没走出两步,就摔在地上起不来了。在座的客人哄堂大笑,坐在老者旁边的小伙子道了几声“见笑”,搀起他踉踉跄跄地出了客栈。二虎再看酒坛哪还剩下一滴,心说:这老头果真是个见酒不要命的主。虽然到现在还不能准确地了解陆飞的行踪,但至少听了这个故事后让他们哥俩心情大爽。于是又重新要了酒,哥俩对饮起来。喝道酒酣时,二虎打趣道: “大哥,你说陆公子果真象老头说的对黄柳氏动了心?” “榆木脑袋!陆公子怎么想他怎知道,还不是本书的作者教他这么说的。” “嗯,有道理。” 喝饱了酒,哥俩互相搀扶着来到后院的柴房,也不知店小二收拾得怎么样,就蒙头大睡起来。直睡到后半夜,大虎让尿憋醒了,正待起身小解。忽听见有人在拨动门栓,动静甚是轻微,若是他正睡着,断然听不到这种声音。大虎心说:好贼,敢偷你家爷爷,敢情是活得不耐烦了。待俺捉了你,定将你一顿好打。这功夫,门被撬开了,那贼人进的屋来,脚力极轻,一看便知并非一般的小偷,是高手无疑。大虎心叫不好,他方才想起他们的兵器插在店外拴马呢。没有家伙如何应敌,管不了许多了,现在若不动手,更待何时!大虎顺手抄起桌子上的茶碗朝着进屋的黑影就掷了过去,那贼果然非同反响,闪身躲过,一个虎跳扑将过来,直取大虎的要害。茶碗打在墙上碰得粉碎,二虎被这个刺耳的声音惊得坐起了身,借着月光见到一个蒙面人正和大虎打斗,二虎不敢犹豫,飞起一脚就踹向那蒙面人。那人见柴房狭窄难以施展,唯恐吃亏,于是虚晃一招,便穿窗而出。大虎哥俩哪里肯放过他,紧随其后追了上去,三人一前一后,追逐在无人的小巷中,直跑到一处宽阔的僻静之地,蒙面人忽地停住脚步,转过身,待哥俩跑近,遂道: “你两个小子功夫不赖呀!” “你小子也滑得很,打不过就跑,跑得还不慢哩!” “废话少说!大爷只问一句话,答对了咱井水不犯河水,各走各的;若是答错了,这里就是你们俩的停尸场!” “好大的口气!俺们哥俩闯荡江湖三十多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吓大的?少说废话,先吃俺一掌!” 大虎先发制人,抢身便打,二虎也不含糊,跟着打上来。那蒙面人见他们不听招呼,只好左拆右挡,应付二人的攻击,三十多个回合下来,那蒙面人大气不喘,拳脚不乱,竟丝毫不落下风。反观大虎兄弟俩倒有些气力不支,拳脚也慢了。大虎呼啸一声,与二虎同时收手,跳出五步远。大虎道: “今天算你运气,俺们若是有兵器在手,定叫你满地找牙!” “哼!若是单打独斗,你们也休想有一个能站着!” “俺看你还是个汉子,有甚屁话赶紧放!” “你让我说,我反倒不想说了。” “嘿,还给你脸了!”二虎还想上去打,被大虎拉住“好汉,咱们今日无冤,往日无仇,若好汉无事,咱们后会有期!” “慢!见你们也是爽快之人,我就直说吧。你二人对陆飞的行踪如此感兴趣,可否告诉我倒是为何?” “俺们对谁感兴趣,关你……”二虎张口就想骂,被大虎喝住,二虎后面的“屁事”二字才没有说出来。 “好汉问起,实不相瞒,陆公子是俺家主人!” “奥?那你们又是什么人?” “好汉,这可是第二个问题了?” “啊……” “那咱们后会后期!” “后会有期!” 蒙面人不大会儿便消失在一条小巷中,他哥俩返身往客栈走。毕竟还是有些不解,一个高手,深夜造访,不为财,不为物,却只为一句话,这是何道理?难道他是陆公子的仇家,也想打探陆公子的行踪,若果真如此,今后当真要小心了。两兄弟回到客栈,见店小二正提着灯笼在门口张望,见他二人回来,忙迎上去, “客官,方才有贼人闯入,可曾伤了你们?” “笑话!谁人能伤了我们,你不必多事,自去歇息。客房之内所毁之物一应记在俺们账上!” 见店小二离去,二虎又道:“这店家小气得很,唯恐所毁之物无人担承。” 这时,天已蒙蒙亮,他们回到柴房收拾包裹便要启程,这时,进来一位精壮男子,一进门便道了声“早安”。他二人一看原来是昨天险些冲撞起来的那位男子,二虎自然没有好气, “昨日不曾与你计较,今日你倒打上门来了!” “二位好汉,昨日之事,事出有因,言语不恭,还望海涵!” 两兄弟心说,这厮是不是哪根筋搭错了,一大早便来认错,若真与他计较,倒显得没了风度,大虎道: “俺兄弟说话也有些唐突,还请见谅。” “彼此彼此。在下想与两位好汉同行,不知可否?” 他们兄弟面面相觑,大惑不解,心说:这小子道了歉,还不赶紧消失,还要跟我们同行,这又是卖得什么药?大虎道: “俺们兄弟有要事在身,经常为了赶路风餐露宿,居无定所,只恐误了好汉的行程。” “二位兄弟有所不知,我们一行三人此次北上也欲寻找一个故人。” “奥,故人?” “此人姓陆名飞,孟州陆家庄人士。” 两兄弟顿时惊愕起来,脑子里猛然闪现出刚刚与之缠斗的蒙面人,腔调如此相似,难道……大虎双眉紧锁道: “阁下莫非就是昨晚的……” “正是。” “你敢耍我们!” “岂敢岂敢!敝人雒战,孟州杨家庄人士。陆兄弟路经杨家庄时,我二人曾并肩战斗歼灭了百余山贼,甚是有缘,后约定在京师会合。昨日听见你们关心陆兄弟的行踪,做哥哥的怎的也要查察清楚。只要不是仇家便好!” “此话当真?” “不敢有半句虚言!” 二兄弟大喜过望,双双行礼道: “好汉是陆公子的哥哥,自然也是俺兄弟的哥哥,俺兄弟有冒犯之处,敬请担待!” “见外了,见外了!”雒战向外面招呼了一声,立时有两个清秀男子笑盈盈地走进来,“阿兰、阿竹,见过两位大哥。” 阿兰、阿竹双双作揖,二兄弟纳罕,雒战解释道: “她二人是陆兄弟的家眷,扮了男装只为行走方便。” “现在你知道他们三人为何开两间客房了?”大虎道。 “俺哪里就瞧得出来了。”二虎不好意思地挠后脑勺。 “好了好了,有话路上再叙,咱们还是早些赶路要紧!”雒战道。 于是他们五人收拾了行囊,向北绝尘而去,一路之上自然是有说有笑,好不热闹。 正文 第六章 解围困二次救美 遇叔父始知前因 陆飞自从离了丰州城,就一直惦记着那个绝色寡妇。她的举手投足、一颦一笑,让他足足想了一路。其实,他违背了父亲的意愿,在同黄天霸比武时使用了家传绝技,一直在自责。父亲曾多次告诫他,陆家的“大悲手”辛辣无比,不到生死攸关的时刻,绝不可使用,因为此技一出,绝没有留下活口的道理。中掌者的死状也都非常凄惨。但当时就是头脑发热,哪里还顾得了许多,他一连等了三天,才等到黄天霸上擂送死,若不能一招毙敌,恐今后再无良机了。想想他临走之时,百姓夹道相送的情景,心中也有些释怀了。多行不义必自毙,即使我不杀他,也会有别人杀他。只可惜了那个尤物,何时还能见到她呀? 这日到了一个小镇,他已打听过路人,此去京师已不足半日的路程了。陆飞心中大喜,这一个多月来,披星戴月、风餐露宿,总算是要到目的地了。心下盘算先在此地填饱肚子,再上路不迟。于是他在小镇中策马徐行,忽然感到一种异样的氛围笼罩在四周,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自己,浑身的不自在。“雪疾”也显得焦躁不安,他不无警惕地将佩剑卧在手里,伺机观察着周围的动静。这时,京师方向跑来一架马车,这架马车速度极快,车前坐着一个车夫,拼命地将鞭子抽到马身上。陆飞一皱眉头,那马车已冲了过来,他正欲闪躲,只听见一声惨叫,车夫从疾驰的马车上摔下来,紧接着,驾辕的快马就像被拌了一样也摔在地上,整个马车在惯性作用下随之倾覆,从里面爬出一个女子,额头已被撞伤正在流血。也不知从哪里冒出二十多个蒙面人,皆手持利剑迅速围上,攻击那个受伤的女子,那女子竟也抽出长剑与之周旋,显然,一看那二十多个蒙面人便是训练有素,那女子虽有些武艺,但并不会支撑太长时间。陆飞看在眼里,对这么多人围攻一个女子,甚是不平。长剑出鞘,策动神驹,冲了过去,转眼间,那些蒙面人不曾提防,已被他刷刷两剑斩杀了两个,冲开一个缺口。还没等那些蒙面人回过味来,陆飞已抄起那女子上了马,左冲右突,借着“雪疾”的灵性和爆发力终于冲出了包围圈,向镇外跑。那些蒙面人哪里料到半路杀出这么个人物,像疯了一样也随之策马追来。可他们的坐骑哪里追的上“雪疾”,一袋烟的功夫,就甩得他们没影了。陆飞拐进一片密林,这才发现那女子已昏迷不醒,他将她靠在树上,灌了些水,又给她包扎了伤口。这些事做完才发现,她竟然也是个酥胸高挺、面如皓月的妖娆女子,心说:这一路上碰到的女子竟都是这样勾人心魄。不大会,那女子渐醒,睁开眼见面前是一个陌生人,鱼跃而起,长剑一指娇叱道: “你是何人?” 陆飞被吓了一跳,心说你不谢我倒也罢了,还拿剑指着我,于是佯怒道: “你这人不知好歹,若不是我,你早被那些人砍死了!”那女子不语,仍旧用长剑指着他,陆飞又道“好好好,我好人做到底,送佛上西天,水袋和食物我都留给你,咱后会有期!”说罢,陆飞转身欲走。 “好汉留步!”那女子终于放下长剑。 “哎,千万别求我啊!” “本姑娘不是求你,而是想雇你做我的保镖!” “对不住了大小姐,本公子忙得很,恕不奉陪!”陆飞仍旧做出要走的样子。 “且慢!钱不是问题,只要你护送我到了目的地,本姑娘给你一百两银子!” “有钱了不起呀?”那女子一提钱,陆飞更加生气。 “二百两!” “不是跟你说了吗,本公子忙的很,没有闲功夫!” “五百两!” 陆飞心说,这个小美人还是蛮有钱的。若是办完了事,做个保镖还是能发财致富的,不过,若是因为银子我答应了他,做人就没原则了。 “本公子救你就是为了区区几百两银子?你看错人了,再多的银子本公子也是不会做的,你还是令请高人吧!”陆飞牵了马要走,那女子跑上来拦在他面前。 “你要我怎样才能答应?”她口气终于软下来。 “你就不要总缠着我了,看你伤势并无大碍,还是自己回去算了。”陆飞牵了马与她擦肩而过,继续往林外走。这回那女子并没有去栏他,只是低低地说了句: “公子若是能助一臂之力,小女子的一切都可以给你。” 这句话无异于一个惊雷把陆飞震住了,这女子为了达到目的,竟不惜牺牲自己。这后面到底有一个怎样的故事,能迫使她下如此的决心呢?当那女子转过身来时,陆飞看她已是泪眼婆娑,不由得让人怜爱起来。陆飞最怕的就是女人的眼泪,他走过来想给她擦拭眼泪,那女子本能地往后退了一步, “这么说,公子是答应了?” “我可绝不是趁人之危,事成之后,姑娘放我走就是了。” 他说完这话,那女子抽出丝帕擦了眼泪,接着面无表情道: “那我们走吧。” “去哪儿?” “跟本姑娘走就是了,别多问!” 陆飞心说:头一次碰到这种女人,翻脸就不认人。算了,就算行善积德吧,办完了事立马就走,这里面的水还不知有多深呢,省的误了自己的事。这女子知道大路自然是不能走了,就带着他往林子深处走,走了约莫一顿饭的功夫,到了一条小路,陆飞终于忍不住了: “我们还是上马吧?这样还快些。” 那女子略一犹豫,见徒步究竟还是慢的很,也只好上了马,坐到陆飞前面。二人的身体紧贴在一起,陆飞能感受到她哈气如兰的呼吸,浑身散发的一种女人特有的味道,这让陆飞有些把持不住,毕竟还是青春萌发的年纪,身体自然有些反应。那女子窘得双耳发烫,陆飞也有些不好意思,可在马背上根本没有挪动的空间,不过看到她窘迫的样子才稍稍有些解恨。他们顺着林间小路疾驰,过了一条小河,最后到了一处绿荫环抱的小村庄。那女子并没有贸然进村,先是在暗处观察了一下,正值晌午,只有几个孩子在村口大树的阴凉下玩耍,见无异样,他们进了村,在那女子的指挥下,一会儿左拐,一会儿右拐,忽快忽慢,终于拐进了一个小胡同,轻轻地敲开了一扇门。里面有人从门缝里往外望了望,随即便开了门,等他们进去,农民模样的中年人又立即把门关上了。一进门,那女子便急切道: “我爹爹可安好?” “还好,只是受了些惊吓。” 那中年人带他们过了院子来到正房,推门便进,刚一进门,那女子就扑向一个衣着长衫的长须老者,二人紧紧抱在一起。那中年人道: “我在外面给你们把风。”说罢就出去反手带上了门。 “儿啊,你可回来了,让为父担心死了,你的头怎么了?”长须老者道。 “女儿在化楼镇受到一群蒙面人的围攻,马车毁了,庆叔也惨死了。幸亏这位公子出手搭救,不然女儿恐怕是见不到爹爹了。”那女子哭泣道。 那老者感激地握住陆飞的手道: “多谢壮士相救,不知壮士何方人士、高姓大名?” “晚辈是孟州陆家庄人士,姓陆名飞。” “什么?你叫陆飞?陆震是你何人?”只见老者双目放光,颇显激动地握住陆飞的手不放。 “正是家父。” “贤侄啊,你不认识老夫了?”老者更加激动了。 “您是……”陆飞在脑海里搜索着面前这个老者。 “孩子,我是你叔父啊!小时我还抱过你呢!” 陆飞这才猛然想起,他千里迢迢地来到京师就是为了给叔父送信的,只是十几年未见,模样大改,见了面都不敢认了,陆飞赶紧跪下叩头: “叔父大人在上,请受侄儿一拜!” “快起来,孩子!这是你表妹虹儿,还不赶紧见过表哥。” 梁虹还没回过味来,略显羞涩地给陆飞行了个礼, “表哥。” “叔父如何在这里,侄儿正要去京师找你。” “所为何事?” “家父有一封书信要侄儿面交叔父。” 说着,便从怀里掏出那封信,交给梁子夫,他颤抖着手接过信,拆开信封,仔细端详起来。梁虹却还没理出个头绪来。她偷偷地望了陆飞一眼,只见他身形伟岸、神情坚毅、肩如刀削、俊朗挺拔,算的上是一个美男子。在林中一时性急竟说出那样的话,若是被他翻将出来可羞死人了。陆飞似乎知道梁虹在看他,趁叔父看信的功夫凑过去,低声道: “京师一别,十几年不见,妹妹越发漂亮,竟不敢认了。” 梁虹还在为刚才说的话后悔,见陆飞来套近乎,就白了他一眼。陆飞自知没趣,闭了嘴等叔父看信。梁子夫看完信仰天长叹一声: “陆兄啊,你之所虑在我之前啊!”转向陆飞道,“贤侄,你可知道你父亲在信中说了什么吗?” “侄儿不知。” “若想理清整个事情的原委,就要从我和你父亲年轻时说起。你父亲年轻时是江湖上人人敬重的大侠,解危济困,以拯救天下苍生为己任。这期间自然树下不少仇家,常常出于无奈毙其性命,事后却又追悔莫及。说起来,在江湖之中有你父亲这般伸手的凤毛麟角,后来他发现以他一个人的力量难以完成如此宏伟的事业,于是心灰意冷,决定退隐江湖。一个偶然的机会,你父亲得到一简《橘中秘》,这是一本研究象戏的博弈之术。从此,你父亲便沉溺于其中,常常研习。因老夫对象戏也颇有研究,你父亲在京师期间,我二人经常挑灯夜战,遂成至交。有一天,你父亲发现《橘中秘》的最后一个竹简有些异样,他仔细一看,这枚竹简竟是中空,里面有一张绢帛,绢帛之上绘制的是一张地图,标注的地方是西关东北方向三百里的地方,名曰‘棋盘山’。这张绢帛之上还标注了一局残棋的拆解,你父亲猛然想起江湖之中传说的,在棋盘山上有一个石棋阵,若能破得此阵,便可进得石窟,里面都是绝顶武功之精要,匡扶济世之兵法。一时间,江湖之中都在寻找这此山。你父亲本打算去棋盘山走一趟,后来因为你母亲的原因没有去成,回了孟州,临走之时,他将此简连同密绢送与老夫作为礼物。这十几年来,你父亲曾带你来过京师一回,此后就再也没有见面。前几日,不知是谁走漏了风声,就有好几拨江湖人士前来索要棋谱,我说没有,他们就威胁我。无奈,我和管家连夜躲到这里暂避一时。只恐怕,这里也不是久留之地。你父亲来信的目的是,一来想让你带上地图和棋谱往棋盘山走一趟,了却我们多年的意愿;二来是让你来迎娶虹儿。” “什么?迎娶虹儿?” “正是。这件事是老夫与你父母早在多年前定下的一门亲事,互相约定,要等你们长大成人的时候再告诉你们。现在是时候了。”梁子夫转向梁虹道“虹儿,你陆飞哥就是你未来的夫君了。爹爹早已年迈,恐怕已经没有多少时日了,不如今天就将你们的婚事办了如何?” “爹爹,你为什么不早告诉女儿?”梁虹又急又羞,跺脚道。 “早晚有什么区别?爹爹说的话你难道可以不听吗?”梁子夫佯怒道。 “哼!”梁虹一生气扭头就跑了出去。 陆飞顿显尴尬,试探道: “叔父,虹妹若不愿意,就不要勉强了。” “贤侄,你不用管她!这妮子皮得很,从小惯得不成样子,婚姻大事哪里有不听父母做主的?” 梁子夫清清嗓子道“贤侄,你可带来信物?” “什么信物?” “自然是飞虹剑了。” “这把宝剑原来是信物,侄儿只当是母亲送给我防身的呢。”说着,陆飞将宝剑捧上来。 “飞虹剑乃是一雄一雌,你这把是雌剑,虹儿那把是雄剑。你们的名字也是各取其中一字,现如今雌雄双剑终于可以合璧了。” “侄儿还是去找找虹妹?” “也好,你们多年未见了,是该多交流交流。老夫也累了,想休息一会儿。” 陆飞告退,来到院子,只见梁虹正站在一颗梨树下愣神,满树的白梨花衬着她乌黑的秀发,桃红的束腰凉杉,挺拔的酥胸,纤细的小腰,再加上脚上的小云靴,俨然一幅梨花美人图,看得陆飞有些发呆。梁虹发觉有人在看他,转过身来白了他一眼, “你莫得意,本姑娘还没答应呢!” “巧得很,本公子也还没有下决心。对那种蛮不讲理、无情无义、不守承诺的女子本公子也不感兴趣!” “你说谁蛮不讲理、无情无义、不守承诺?” “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你说我在说谁?” “你最好给我解释清楚,否则本姑娘对你不客气!”梁虹将宝剑横在胸前,蓄势待发。 “我说你蛮不讲理吗,你看看又来了!”陆飞作了一个挑衅的鬼脸,彻底将梁虹激怒了。长剑出鞘,一挽剑花刺了过来,陆飞不敢怠慢,也不拔剑,只用剑鞘支应,且只守不攻。可梁虹哪里是陆飞的对手,几十个回合下来,梁虹已是娇喘连连,招式渐慢,就在她力怯之时,陆飞闪身躲过刺来的一剑,揉身撞入梁虹怀里,梁虹大惊,急忙抽身,谁知忙乱之中,拌在一根树枝上,重心不稳,往后便倒。陆飞也没料到会出现这种情况,下意识伸出手来去拉她,谁知他二人双双倒在地上,陆飞正好压在梁虹身上。幸好都是些积厚的枯叶,这一跤并没有让他们受伤。只是,梁虹头一次被一个男人压在身下,顿时满脸涨红,陆飞也是第一回将一个女人压在下面,顿时感到一种无与伦比的兴奋与冲动席卷全身。他顺势将梁虹的小嘴噙住痛吻起来,梁虹想反抗,反被陆飞的手锁住。随着陆飞的痛吻,她也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眩晕,身体瘫软下来,顿时没了反抗的气力…… 这时梨树上落了两只喜鹊,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 正文 第七章 不肖子辣手突围 城门外公子乐施 吃过晚饭,梁子夫道: “现如今我们在这里躲避风头,条件也比较简陋,你二人就将就些拜堂成亲吧。” “爹……”梁虹埋着头不说话,其实心里早已无比的欣喜。 梁子夫哪里知道她二人在院子里的事情,只道梁虹还在执拗,语重心长道: “虹儿,你也老大不小了,不能再脱了。为父年老体衰,也没有几天了。就想临闭眼之前看着你有个归宿,也就放心了。” “叔父放心,侄儿绝不会让虹妹受半分委屈。”陆飞忙表态道。 梁子夫笑着点点头。在管家的安排下,他二人就在这简陋的茅草房里,拜了天地,入了洞房。陆飞正欲跟梁虹亲热时,屋外传来一声惨叫。梁虹惊道: “是陈管家的声音。不好!” 他二人捉了各自的“飞虹剑”,从里屋奔出来,这时,梁子夫也正在着急,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陆飞透过门缝向外张望,只见十几个蒙面人举着火把团团围在院子里,陈管家早已倒在血泊之中。其中一个为首的蒙面人发话道: “梁老头,我看你还是将东西交出来吧,我们兄弟绝不伤你半根毫毛。否则,待我们杀将进去,叫你死无全尸。你可考虑清楚了!” “这帮贼子,这么快就找到这里来了。孩子,棋谱绝不能落到这帮人手里!”梁子夫早已气得面色铁青。 陆飞这时正盘算着如何解困,若是他一个人倒也好说,冲出去杀开一条血路,骑上“雪疾”便可逃之夭夭。只是带着岳父他们父女恐难以脱身。这时,梁虹抽出宝剑咬着银齿气道: “我跟他们拼了!”正待冲出去,被陆飞一把扯住。 “虹儿,不可鲁莽!” “飞儿,快来!”梁子夫低声将陆飞唤过去,从怀中掏出一个竹简和一张丝绢,“孩子,这份竹简就是‘橘中秘’,不过是些布局的拆解,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张丝绢,上面详细绘制了通往棋盘山的地理图和入门的拆解招式,一定要收好。万不得已,就将这些东西毁掉,无论如何也不能落到歹人手里!” “孩儿谨记!”陆飞尽收怀中,且不无担心道“他们人多势众,我们三人恐难突围,若无其他逃生的路径。不如孩儿缠住他们,你和虹儿趁乱冲出去,也许还有活路!” “你看我都快急糊涂了,忘了里屋衣柜后面有个暗道。早年是为了防备匪患挖下的,如今倒是用上了!” “如此甚好!虹儿,你快带爹爹先走一步,我来断后!” “我们一起走不是更好!”梁虹哪里肯将他一人留下。 “来不及了!他们恐怕这就要冲进来了。若不能抵挡他们一阵子,恐怕我们谁都走不掉!” “可是……”梁虹这时已是泪光莹莹。 “什么也不要说了,快走!”陆飞见她磨磨蹭蹭,有些来气。 “飞儿,全靠你了!脱身之后,我们在历州会合,记住了?” “孩儿记下了!” 梁虹再不敢说什么,赶紧胡乱收拾了东西,搀着梁子夫钻进了柜子后面的地道。当陆飞见他们进去后,正准备将柜子复位,梁虹又探出头来: “相公,今日一别,不知何日能见,日后若是碰到可心的,就娶回来做小,为妻不会怪你的。” 陆飞无奈地摇摇头,心说,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操这心!一把将她的脑袋摁了回去,又将柜子复了位。这时心里才踏实些,院子里也开始嘈杂起来。 “他娘的!你这糟老头子半天也不放个屁,莫非是死在里面了,死了也得把东西留下。弟兄们给我冲进去!” 陆飞心想,现在必须将他们拖住,好让梁虹她们父女俩跑得更远些。灵机一动,冲着外面吼了一声: “且慢动手!”外面听见里面有人说话停了动作,“敝人正在和老爷子商量,将东西给你们,好放我们一条生路。” “识时务者为俊杰!他一个行将入土的糟老头子要这东西又有何用?”为首道。 “那你们拿了去又有何用?”陆飞故意跟他们磨牙。 “自然有用,要你多管!咦?你小子又是何人?该不是梁老头找来的帮手吧?” “敝人是他的长子!”陆飞心说,蒙呗。 “我只听说他膝下只有一个刁蛮之女,什么时候又冒出一个儿子来?你莫哄我!” 陆飞心说,你的情报工作做得还是蛮不错的吗,索性继续胡绉道: “我爹爹膝下自然没有男丁,所以收我做他的养子延续香火,这几年一直在外经商,你们又哪里知晓!” “亲的也罢,养的也罢,快些将东西交出来!否则,让你们见识一下老子的手段!” “好汉莫动气!再容敝人劝劝我爹!”陆飞嘴上说着,手却没闲着,在门后的灶台上摸索到了一个簸箩,里面全是黄豆,他抓了一把攥在手里,又透过门缝看到那个蒙面头领正在院子里焦急地踱步,院子里的榆树下拴着陆飞的“雪疾”。心中有了盘算,他估计这时梁虹他们这时差不多已经到了村外,只是尚未走远,还须拖上一拖。他们定然以为我们插翅难逃,又怕把我们逼急了毁了棋谱,所以不敢贸然冲进来。那怎么才能骗到他们呢,也只有演一场独角戏了。定下计策,声音顿时提高八度: “爹!看在你我父子一场的份上,你老就把东西给了他们吧。孩儿还年轻,以后的路还长着哪!孩儿还准备给您老生上十来个大胖小子呢,您老不是最喜欢孩子吗?到时这些孩子都让您看着,这样咱就不用请奶娘了,省下一个人的工钱,孩儿就都孝敬您了!” 院子里的蒙面人听了皆耻笑他,有人还骂道:“这小子真不愧是个商人,连老子都算计!” 陆飞知道他的戏起到了效果,不敢懈怠,继续装腔作势: “妹妹,你也劝劝爹!他老人家都一把年纪了,还争个什么劲哪?你别光知道哭啊!你倒是表个态呀?咱爹最听你的话了,不是都说吗,女儿是爹的贴身小棉袄,你说一句顶哥一万句!你倒是说话呀!……爹,孩儿给你老叩头了,砰砰砰……” 院子里更是乐不可支,纷纷戏虐道:“梁子夫什么时候养了这么一个蠢材呀?可笑、可笑,太可笑了!” 陆飞嗓子喊得都快冒烟了,还不敢停下, “爹!你若是当真不认我这个儿子,那我就死在你面前!看见这把菜刀了吧,上边是刀背,下面是刀刃,后面是刀把,孩儿若是在自个脖子上一抹,您可就再也没有儿子了,更别说孙子了。您真打算让白发人送黑发人啊?可到现在孩儿连女人的边还没碰过哪,我冤啊爹……” 陆飞如此声嘶力竭地喊了一通,再看外面这帮你正捂着肚子乐哪,有的乐得坐到了地上还在乐,嘴里还不停地喊:“不就是想玩女人吗?去一趟窑子不就全办了,笨蛋!哈哈哈……” 陆飞估计这时他们父女该走远了,心说,这场戏也该收场了。于是他打开房门走出来,众人见他出来反而笑得更加剧烈了。陆飞右手紧握,伸出左手从怀里掏出那卷竹简,递给带头的蒙面人。那蒙面人此时迅速从笑容中恢复到刚才冷峻的样子,将手慢慢地伸过去接过竹简,眼神却始终不离陆飞。这时陆飞故作镇静似的舒了一口气: “东西都给你们了,敝人可以回家了吧?”说罢,就朝自己的神驹走过去,那首领并未回头,只冷笑一声。 “哼!想回家?”他转过身子冲众人道“弟兄们,这位仁兄想回家,你们总该送送吧?” 陆飞忙低头哈腰地谦让道: “不敢劳烦各位大驾!这里我熟门熟路,清楚得很,咱们后会有期、后会有期。”边说边向“雪疾”那边靠。那些蒙面人早已放松了对他的防范,在他们眼里,陆飞不过是个不仁不义、胆小怕事、滑稽可笑的不肖子、窝囊废,谁会对这种人存有戒心呢?众人嬉笑着围上来, “梁公子,你不是想回家吗?我们兄弟送你一程!” “不必了,真的不必了,各位好汉也挺忙的,敝人自己回去就行了。”说着话,陆飞已经蹭到了“雪疾”旁边,心中稍定。 “忙归忙,不急这一时!”那些蒙面人又缩小了包围圈,正欲拔剑结果他时。只见陆飞的眼中冷光一闪,闷哼道: “你们别送我了,还是我送你们吧!” 众人还没弄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只见陆飞右手中的黄豆呈扇面激射开来,瞬间七八个蒙面人应声倒地。就在陆飞掷出手中黄豆的同时,飞身上马,抽出“飞虹剑”斩断栓在树上的缰绳,纵马向门外冲。其余的蒙面人这才大梦初醒,纷纷抽出宝剑追着刺过来,还没等他们近身,神驹“雪疾”一个后蹬腿就将屁股后面一个蒙面人凌空蹬出一丈开外,还没等落地,人就气绝身亡了。门口有两个人上来拦截,被陆飞左砍右劈、一剑一个立时结果。这一切的发生也就眨几下眼的功夫,当陆飞冲出院子时,才听见身后那个头领气急败坏的叫嚷: “一群废物!还不赶紧给我去追!” 可他们哪里追的上日行千里的神驹,等他们捂着伤口从地上爬起来,再骑上马追出来时,陆飞连同神驹早已消失在夜幕之中了。后面的结果可想而知,他们搜查全屋找不到一个人毛,总算发现了地道时,可人却早已逃之夭夭不见踪影了。 陆飞脱险之后,趁着夜色狂奔,跑了两个时辰,到了一座城下,借着月光他分明看到是到了京师。只是吊桥已吊起,宽宽的护城河,高高的城墙难以逾越,城墙上一队士兵正在巡逻,看来今晚是进不了城了。离城门不远,官道两旁有很多低矮的茅草房,有一家还闪着微弱的灯光,心想,现在无处可去,只有借住一宿了。策马过去,下了马,上去小叩柴门。 “有人吗?” 不一会儿,柴门开了个缝,一个老汉的脑袋先钻出来,上下打量了一下陆飞, “这位官人,小店早已关门了,要喝茶明天一早吧。” “老人家,只怪晚辈想进城趁夜赶路,不想来得早了些,城门未开。晚辈想在贵宅借住一宿,不知可否行个方便?” “如此,那就进来吧。”老汉见陆飞也不像坏人,便应允了。 陆飞进的屋来,环视了一下屋内的陈设,只有几张破旧的桌椅板凳和一张临时搭就的床铺,再就是一些茶具,再无他物。老汉问道: “这位公子,深夜赶路想必还没有吃东西吧?” 陆飞与那些蒙面人恶斗了一场,耗了些体力,这时才觉得肚子已是饥肠辘辘了,遂道: “还是老伯想的周到,晚辈只顾赶路,已然什么都忘了。” “公子年纪轻轻就不知爱惜身体,恐怕今后要折了本钱哩。” “老伯教训的是。” “公子若不嫌弃,这里还有些饭菜,老汉给你热热,将就着填填肚子吧?” “晚辈岂有嫌弃之理,只怕打搅了老伯于心不忍呢。” “不妨、不妨。” 那老汉自去准备饭食,陆飞出去给“雪疾”也备了些草料,看“雪疾”吃得津津有味,抚mo着它的马鬃,不由得感叹道: “老伙计,这一路上多亏了你了。看看都累瘦了,爹爹看见又要责骂我了。不妨,等明日进了京师,怎的也得给你补补。” 一边跟“雪疾”说话,一边仰头看天。看着漫天的繁星,陆飞强烈地思念起爹娘了,他们现在干什么呢?在睡觉吗?现在该是鸡叫一遍的时候了,爹爹该起床习武了,他总是起的这么早。如今他儿子正在被人追杀,若是让他们知道了,不知道该多担心呢。幸好,他不辱使命,爹爹交代的事情已经办完了。可是,好像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后面还有更多的事情要办,他恐怕一时半会是回不去了。他又开始牵挂起梁虹他们父女俩了,他们现在在什么地方?不会再有什么麻烦吧?他的心现在就已经飞到了历州,与他们父女会合了。还有雒战他们三个,现在也不知到了什么地方了?他如今一定要进京师,为的就是要等他们来,尤其那两个尤物,让人魂牵梦绕的…… 待陆飞回到屋里时,米粥已经热好了,陆飞也不客气,坐下便狼吞虎咽起来,不大会便将饭菜打扫得干干净净,这叫一个香。陆飞心说,人若到了饿时,即便是再差的饭食也是人间美味了。见老汉在一边笑呵呵的看他,便与他攀谈起来。 “老伯在此开茶馆,生意一向可好?” “哪里是什么生意,不过是混口饭吃罢了。这里京师重地,南来北往的路人却也不少,走得累了,坐下来喝上两碗热茶,丢下一个铜板还继续走,勉强维持生计。只是莫碰到公人,他们喝茶从来不给钱,小老儿是小本生意,哪里经得住这么折腾。可又不敢开罪他们,一个不好,掀了你的摊子不说,还要暴打你一顿。这日子如今是过不得了!” “天子脚下,这些公人还如此霸道,也太没有王法了?” “谁说不是呢。公子是没看见,今日天刚擦黑的时候,来了两个公差喝了茶又不给钱。从南边来的五个汉子也在这里喝茶,见公人如此无礼,为老汉抱不平,其中两个汉子打了他们一顿,将他们打跑了。” “奥,竟有如此血性之人!” “官人切莫夸奖他们。” “此话怎讲?” “平日里,那些公差吃茶不给钱倒也罢了,只当是赔了。可这几个汉子逞一时英雄打了他们,自己倒可以拍拍屁股一走了事,可那些公差吃了亏怎肯善罢甘休呀?定会前来报复,小老儿却要倒霉了。我看这活计是没法干了。” “老伯所言甚是。”陆飞心下正盘算倒怎样才能帮他一把。 “公子明天一早还要进城,还是早些歇了吧。”老汉说完满腹心事地睡下了。陆飞见老汉早已为他在墙边铺好了稻草和被褥,陆飞躺下却怎么也睡不着。受人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抱,怎地也得帮老汉一把。如此一想,心里便踏实了,迷迷糊糊地就睡着了。 一大早,天刚蒙蒙亮,陆飞便被外面熙熙攘攘的声音吵醒了,老汉早已起床准备开张了。陆飞不敢贪睡,也起身准备进城。临行前,陆飞摸出十两银子塞到老汉手里。 “老伯,这些银子你且收好,若还想做个买卖就换个地方,省的那些公差来找你的晦气;即便什么也不做,节省些,也够你老人家养老了。” “这可如何使得,你我萍水相逢,不沾亲不带故的,我如何敢要这么多银子,公子还是快些收回去吧!” “老伯,休要再推辞了。晚辈乃是释迦摩尼的弟子,佛祖常教导我们说要日行一善,九九八十一天,少一天也不行,否则即使死了也难登极乐世界。今天是最后一天,老伯难道不想成全晚辈吗?” 老汉听陆飞如此说,自然不敢耽误他荣登极乐世界,终于接受了。等陆飞上马时,老汉又问:“公子留下尊姓大名,日后也好报答!” “老伯,日后若有缘分自然还会相见。就此别过了,后会有期!” 说罢,一溜烟就进了城。老汉站在原地望着陆飞的背影愣了半天,直到看不见了,老汉又看看手中沉甸甸的银子,自言自语道: “从今往后,老汉我也信佛了。” 正文 第八章 天然居公子输马 隐真情巧计脱身 天子脚下果然不同凡响,街道宽阔、店铺林立、人潮人海,虽然不是第一次来,但眼前的一切都让陆飞感到目不暇接。他的到来并没有引起更多的人注意,这里毕竟是藏龙卧虎之地,今后行事一定要注意了。这一路上多次险象环生,凭借自己的智慧和伸手,倒也一一化解了。但是他对京师却产生了一丝不知所措的感觉,总觉得会有一些事情会发生。昨日夜里的那帮黑衣人到底是何门何派、有何来历?口口声声要棋谱,他们又如何得知的消息?他们又如何探听到叔父的藏身之地的?一个一个的问号在陆飞的脑海里堆积着,恐怕这些问题一时间很难解答。这时,陆飞唯一的目的地就是叔父的宅院,因为他与雒战约定会合的地方正是那里。如此,他一路上打听着,来到汉阳街麻花胡同,一所诺达的宅院就在眼前了,听父亲说,原来叔父从事的是字画生意,因为眼力独到,常能收到一些旷世稀品,这里面的利润自然不可小觑。只可惜这偌大的宅院如今是大门紧闭、门可罗雀,间或有几个行人路过,也有好奇地看他两眼。丝毫不见雒战他们的影子,难道他们没来京师?不能,她们姐俩哭着喊着要跟着他,不会不来。雒战也是说到做到的汉子,也绝不会食言。难道是路上遇到了麻烦?不过依雒战的功夫,没有几个人能挡住他。剩下只有一种可能了,那就是还没到。我自然比他们快些,打定主意,陆飞准备先找个客栈住下,再做打算。忽然,“雪疾”挣了一下缰绳,陆飞知道它一定感受到了什么,暗地里警惕起来,漫不经心间发现有人在暗处监事他。陆飞眉头一紧,只怪自己太大意,怎么没想到昨日那帮蒙面人没有得逞,定会在这里布下探子,守株待兔,以期他们自投罗网。虽说光天化日之下,他们不敢太过放肆,也不排除他们为达目的、铤而走险的可能。眼下这些探子,自然不敢贸然动手,若他们有这个胆量,陆飞担保喘口气的功夫就能解决他们。就怕他们是老鼠拖木锨,大头在后面。他们若招更多的人来,恐怕还是麻烦的很。俗话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怎的也要想法甩掉他们才好。陆飞有心试他们一试,调转马头拐进了一个小巷子。果不其然,有两个菜贩模样的汉子随之就跟了过来,且鬼鬼祟祟,一看就知道不是个好鸟。陆飞冷笑,也不去看他们,只顾往前走,出了小巷上了一条大街,这条大街更加热闹,茶楼、酒肆、布庄、饭馆、客栈应有尽有,还有路边的小摊上卖劲地吆喝生意。他来到一家有些讲究的茶楼门前,抬头一看,门楣上高挂一块匾:天然居。好名字!不妨在这里先歇息一下,打定主意,在门前栓了马,就信步走进了天然居。茶博士手里拎着一把大号的铜茶壶马上迎上来,面带谄笑。 “客官,里面请!” “你这里倒是有什么好茶啊?” “那可多了去了,有龙井、毛峰、铁观音,普洱、茉莉、碧螺春,还有……” 陆飞哪里有功夫听他背茶歌,打断他道: “说起来你倒是一套一套的,罢了,就来一壶铁观音吧。” “好咧,铁观音一壶,上咧……” 陆飞趁机往门外一觑,见跟踪他的那两个汉子竟在茶楼门口摆上摊做起了生意,还不时的吆喝两声。看来,他们是准备跟自己耗上了,也好,就让你们看看小爷的手段。陆飞心里正盘算着,邻桌的嘈杂声引起了他的注意。 “孙掌柜果然厉害,老朽甘拜下风!” “哪里哪里,是王员外手下留情,你没看我汗都下来了!” “没想到,孙掌柜饶老朽一车,竟还是一败涂地,看来下回定要再饶我一马,老朽才敢再跟你下!” 观棋的两个人也跟着打趣,一个道: “孙掌柜是京师出了名的‘顺炮王’,那双炮使得真是威力无穷啊!若是孙掌柜能饶你两个炮,想必王员外的胜面会大些。” “哎,昨日,孙掌柜饶我车马炮,敝人费劲气力才与他打和,饶你们两炮就想赢,也忒看低孙掌柜了!”另一个道。 “是你自己水平凹,即便是我与你下也要绕你两子,何况孙掌柜!” “我看你疖子长得倒不老少,要不要兄弟帮你拔拔能(脓)。” “有能没能,咱下着看!” “下便下,怕了你怎的!” “只是有一条,你若输了,今日的茶水你可全包了?” “不才若是赢了呢?” “你若赢了,咱老周就把老将当午膳吃了!” “这可是你说的,孙掌柜和王员外都在此作证,你可不许再耍赖了?” “我几时耍赖了?孙掌柜再来一壶碧螺春,记在钱老板帐上!” “你还没赢呢!” 孙掌柜和王员外站在一边看着他们打口水仗,也是乐不可支。如此热闹的场面,也引起了陆飞的兴趣,起身来到棋局前驻足观战,他们见陆飞过来,都友善地冲他点点头。陆飞虽自幼随父亲习武,不过棋艺也相当了得,自然是常看父亲与高人对弈,耳熏目染,对棋盘上的纵横之术也是颇有见地,长达后,也能与父亲下个旗鼓相当了。今日见了棋局,倒有些技痒难忍了。对阵双方,一个长得精瘦,身上没有二两肉;另一个则是个四方脸,一激动皮肤就泛红。老周果然饶了钱老板一车一马先行,第一招便将右路跑开到当头,钱老板紧跟着跳马,几个回合下来,因为饶子的缘故,老周的布局较快,迅速压制了钱老板的棋路。钱老板面色凝重,许是有些胖的原因,手中的纸扇大幅度地挥洒着,谁知扇扇子也是要消耗体力的,再加上热茶一喝,豆大的汗珠子纷纷从额头上留下来。老周却是气定神闲,轻舞折扇,悠然自得、胸有成竹的样子。因为布局缓慢,钱老板已在左路丢了一马。钱老板更加焦躁起来,满脸涨得通红,又怕再丢子,便长考起来,只见他上半身俯身压在桌子上,都快挡住了半个棋盘。老周在对面依旧呷着茶水、含笑不语。约莫半壶茶的功夫,胖子开始在右路发起了攻击,胖子的右路就是老周的左路,因为饶子的缘故,兵力空虚,只有一马在镇守。老周的大部分兵力都纠缠在右路,来不及回防,九宫之外的形势顿时险恶起来。这时轮到老周开始紧张起来,折扇也不摇了,也趴在棋盘上研究对策。陆飞看孙掌柜面无表情,只是微微地点了点头。王员外则是面色有些焦急,好像这局棋是他在下一般。陆飞自然对双方的局势有自己的看法,只是自古道:观棋不语。即使是有看法现在也不好妄加评论。接下来,这二人就仿佛两只鸡在同一个盘子里吃食一样,轮流交替着去压了半张棋盘,煞是有趣。最终,在钱老板右路的强烈攻势之下,老周终于城破投降,推子认输了。钱老板得意地拿起一个老将,递过去道: “老周,尝尝吧,这可是牛角做的!” 老周输了棋已是下不了台,又被那钱老板一奚落,更加尴尬的很。谁让自己大话说出去了,可又不能真的将棋子吃了,还不噎死他。无奈被迫为自己解围: “这盘下得有些急了,若是再稳些,你个老小子肯定讨不了便宜。来,再下一盘!”说着,就要摆棋子。 “老周,你又耍赖!”钱老板不依不饶。 陆飞向门外望了一眼,那两个汉子还没走,看了看自己的马,又看看眼前棋局,不由计上心来。隔着棋桌冲孙掌柜抱拳道: “这位可是本店的孙掌柜?” “正是在下,不知客官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当,晚辈好弈,不知孙掌柜可否赐教一盘?” “蒙客官看得起,孙某自当奉陪。” “如此干下无甚意思,不如我们坐个利物,下起来也更加用心啦。” “奥,客官想坐个什么利物呢?” “晚辈若输了,贵店门口那匹好马就归孙掌柜了;晚辈若赢了,孙掌柜就奉送晚辈十两银子如何?” 众人听了陆飞一说,纷纷跑到店门口去看那匹马,孙掌柜也好奇地看了看马。看罢,无不交口称赞,回到店里,孙掌柜上下打量了一下陆飞,自然有些不解, “敢问这位公子,当真要坐此利物吗?” “正是。” “恕我冒昧,敢问公子可知此马价值几何?” “孙掌柜有话请讲。” “孙某不才在这京师之地经营这茶楼也有十数年了,来这儿的朋友都知道孙某的脾气,轻易不与人下大注。何况公子这匹马乃是西域良马,在这京师之地至少也要值一百两银子,公子却将它当成十两银子作注,不是想愚弄孙某吧?” “孙掌柜多心了,晚辈一个背井离乡之人哪里敢在京师之地行欺诈之术,只是这些日子赶路,花销大了,手头有些紧,想拿坐骑做押挣些银子使罢了。” “公子难道就这么有把握能从孙某这里挣走银子?” “晚辈想试一试。” 一直在旁边看热闹的老周,拍拍陆飞的肩膀道: “小兄弟,看你年纪轻轻,口气倒不小。看你也是初来乍到,不知孙掌柜的厉害,他在京师可是数一数二的高手,十几年来,还没听说有谁能从他这里讨得便宜的。小兄弟,你可要三思而后行啊!” “多谢兄台提醒,兄弟注意已定。” “自古英雄出少年啊!这盘棋有的瞧了。”王员外感叹道。 “如此说来,公子既然拿定主意,孙某也只好奉陪了。只是孙某不想传将出去,说我孙某一大把胡子的人了,欺负一个孩子。不如这样,你若赢了,孙某甘愿双手奉送二百两纹银与公子花销,如何?” “就依孙掌柜所言。” 能与高手过招,对陆飞而言感觉是一件很刺激的事情,尤其是对手的情况一无所知,而他的名气却如此响亮。给陆飞一种莫名的冲动,一种征服的yu望。正如陆飞所愿,他波澜不惊地输给了孙掌柜,输了自己的坐骑。孙掌柜道: “看公子也是个豪爽之人,年纪轻轻便出门闯荡,着实不易。若公子短了盘缠,从柜上拿几两银子救急便是。依孙某看,公子还是将宝马牵走吧。若没了脚力,如何赶路啊?” “孙掌柜的好意晚辈领了。只是家父曾一再教诲,行走江湖,讲的就是个信字。来日说不定晚辈还要赢回来,孙掌柜可愿再赐教吗?” “自然是随时恭候。” “那晚辈这就告辞了,不知孙掌柜这里可有后门?” “后门?自然有,孙某带公子去。” 孙掌柜带陆飞穿过后院,来到后门,四下无人,陆飞正待走,被孙掌柜一把拉住。 “公子欺我孙某,不知何故?” “掌柜此话怎讲?” “公子本来有机会赢我,为何手下留情。他们看不出来,孙某却清楚的很。” “孙掌柜,晚辈有难言之隐,容我日后向掌柜的细细道来。只是这匹马,孙掌柜待他好些,不要委屈了他。” “公子放心,要用时来取便是。” 送走了陆飞,孙掌柜回到店里,那几个棋友围上来, “这小子当真是个银样镴枪头——中看不中用,还是孙掌柜厉害!” “不过看他还有些路数。” “这年轻人行踪有些诡秘呀?放着正门不走,偏走后门,有意思,有意思。” 孙掌柜听了王员外的话深有同感道: “其中必有隐情,如今这个年月,你我还是少管闲事吧。” 说完,吩咐茶博士将“雪疾”牵到后院,喂上饲料。不大一会,茶楼里就进来两个人,正是门口盯梢的探子,一进门,便四处张望。孙掌柜见来了客人,忙迎上去道: “客官,里边请。” 那二人也不搭碴,楼上楼下,屋里屋外地找了一通,冲着孙掌柜瞪眼道: “一早进来的那个佩剑的小子去哪儿了?” 孙掌柜知道来者不善,装出一副委屈的样子道: “我也正找他呢!他趁小解的时候,没给茶钱就跑了!” “那你们牵他的马作甚,莫不是你们是一路的?” “客官说哪里话,我怎知他是哪路的人。敝人只知道他欠了本店的茶钱,人不见了,只好牵了他的马做抵押。若是让我拿住了,定要送他去见官!” “果真如此?” “绝无虚言。” “若有半句假话,小心我们把你的店砸了!” “岂敢岂敢。” 那二人拂袖而去,孙掌柜见他们一走,擦了一把汗,暗叫好险。那老几位也吓得相继告辞了。 正文 第九章 扮乞丐误入总坛 选帮主风云突起 陆飞出了天然居,心中盘算如何改头换面,才不至再让人跟上。正犯愁之际,陆飞发现一个年轻的乞丐正在沿街乞讨,身上破破烂烂,左手拄着一根棍子,右手则端着一个破碗,身材与他相仿。陆飞暗喜,这不正是我想要的装束吗?有了这套行头,不但没有人注意我,反而还会躲着我走,安全系数大大增加。想到这,他便踱到那年轻乞丐面前,从包袱里取出一两碎银放进他的破碗里。那乞丐略一错愕,旋即双膝跪地,纳头便拜。还不待陆飞说话,便又爬起来,将陆飞领至偏僻处,甚至机警地看了看四周,见无异样,冲他耳语道: “这位公子,有甚要事尽管吩咐。” 这回轮到陆飞错愕了,尽管那乞丐一身酸臭气直往鼻子里钻,但他还是忍住,皱着眉头道: “你小子倒是机灵的很,本公子看你可怜,有心救济你几个,能有甚要事找你?” “公子不须瞒我,不找我办事,能出这么大价钱?”那乞丐拿着银子掂了掂,还放在大牙上咬了一口,见是真的,又道:“趁现在四下无人,公子但说无妨。” “也好,本公子也不与你多费口舌了,你只需帮我办一件事便可。” “何事?” “将你这身行头卖我。” 那乞丐眨巴眨巴眼,好像没听明白,上下打量了一下他,又问了一句: “我没听错吧?” “当然没听错,你可愿意?” “我这身破衣烂衫的一文不值,哪里用得了一两银子,公子不是拿我开涮吧?” “本公子哪里有时间跟你嚼舌头,你倒是换还是不换?” “你若穿了去,我怎么办?” “本公子还能让你光着屁股在大街上讨饭不成,我这里有几件换洗的长衫,你挑一件穿了去,不就是了。” 那乞丐咧着嘴挠后脑勺,嘴中吞吞吐吐的,似乎不太愿意, “你若不愿意,把银子还我,我去找别人。”说罢,陆飞便要动手抢银子。 “我没说不愿意啊,只是在大街上人来人往的咋换啊?” “这倒也是,你也是个要脸的,说吧,去哪里换?” “离这不远,有一处废弃的老宅子,我们去那里任何?” “随你便是。” 那乞丐领着陆飞穿过两条街来到一处废弃的老宅子里,那乞丐并没有将自己身上的那件换给陆飞,而是从一处墙洞里掏出一身旧衣物给陆飞换上,虽不及他身上的那身旧,但陆飞还挺满意,审视着这身新装,开起了玩笑, “没想到,你这个小花子还攒了点家当。” “平时舍不得穿,就藏在这里了,看你穿着还挺合身。” “看我像不像你们圈中之人?” 那乞丐又围着他转了一圈,脑袋摇得像拨浪鼓, “不像不像。” “如何不像?” “好像缺点什么?” “什么?” 那乞丐忽地眼前一亮,好像想起了什么,转出去好一会才回来,两手已托着一坨泥巴,说着就要给他往身上抹,陆飞忙伸手挡住, “你这是干什么?” “公子太干净了,哪里像要饭的!” “也是。” 那乞丐在陆飞的身上胡乱抹了一气,临了还在他脸上抹了两把,方才罢休。看着自己的杰作,那乞丐才点点头道: “这才有点意思。” “如此,那咱就告辞了!”陆飞挎上包袱,拎起宝剑就要走,却又被那乞丐叫住。 “公子可曾见过叫花子拎着包袱和宝剑上街的?” “这倒不曾见过。” “还是。不如先藏在这里如何?” “这种地方如何藏得住,让人偷了去如何是好?” “公子若是信不过我,你自管全带在身上。” 陆飞心说,我这包裹里还有七八十两银子,那宝剑是母亲送给他的,还是定情信物,藏在这里,实在是担心的很。又不知这个要饭的是否可以信得过,但又转念一想,在这人地两生的京师之地,他有能信得过谁呢?若是带出去,确实扎眼的很,哪里有带着银子和兵器讨饭的,实在说不通,索性豁出去信这小子一把。 “也好,本公子暂且信你一回。” 那乞丐接过包袱和宝剑找了一处更加隐蔽的墙角藏了起来,陆飞又道: “东西若是不见了,我第一个便要找你算账!可能你还不知我的厉害,”说着,随手从地上捡起一块青砖,只见他轻轻一拍,那青砖已是应声而断。那乞丐看得目瞪口呆,说起话来,都有些结巴了。 “岂、岂敢、岂敢!” 陆飞拍拍手上的土灰,便要拔腿,那乞丐小心道: “敢问公子要往何处去,可用小的带路?” 陆飞一想也是,京师这么大,我倒是如何去找他们三人呢?这岂不是大海里捞针吗。或许这乞丐熟门熟路的能帮上忙。再说了,把他带在身旁,省得他再惦记自己的银子。如此一想,便抱拳道: “还不知这位兄弟尊姓大名?” “公子高抬了,卑贱之人哪里有什么名字,小的姓于,在家排行老四,他们都叫我于四,不知公子尊姓大名?” “在下免贵姓陆,单名一个飞字。” “原来是陆公子,恕小的冒昧,不知陆公子穿上这身行头所为何意?” “实不相瞒,我在京师结了一些仇家,恐被他们认出,所以乔装改扮,掩人耳目。” “若公子有用得着我于四的地方,尽管开口,于某定当竭尽全力!” “我这里还真有事情想请你帮忙。” “公子请讲。” “在京城里我与几位朋友失散,多方寻找也不见踪迹,不知于兄弟可否帮得上忙?” “公子你算是找对人了,若说别的事我帮不上忙,单是这寻人的勾当娴熟得很。” “喔?” “公子有所不知,我们可不是普通的叫花子。你可知当今江湖上的第一大门派衲衣帮,我们便是衲衣帮的弟子。帮中弟子众多,分布各州各县,有百万之众!专司送信、走镖、寻人,平时若没甚生意,就自顾自在街上讨些营生。” “莫不是寻人也要花些银子?” “哎,公子早已付过了,就不必再破费了。” “只是怕你嫌少。” “公子放心,只多不少。” “如此甚好,只是不知何时才能寻到?” “公子只需将要寻的人的体貌特征告诉小的,快则一两日,慢则六七天,只要他们在京城,一准能找到。” “你可需要帮手?” “公子不必操心,小的自有安排。正巧,今日夜里总坛要召开推选帮主大会,总坛弟子尽数到场,还有各州的分坛坛主也要来,公子何不去凑个热闹,正好我也去多找几个弟兄去帮你寻人。” “我又不是你们帮中之人,恐怕多有不便吧?” “有我于四在,保管进得了总坛大门。” “也罢,所幸现在无事,我就陪你走一遭。我倒要开开眼界,你们所谓的天下第一帮到底是个什么阵势?” 二人出了老宅,在一家小摊上随便吃了点东西,见天色渐黑,于四带陆飞来到东城一座大宅前,门前有八个壮汉站着,身上虽打着补丁,却挺干净利落。见于四来没有拦他,可陆飞待要过去时,却被拦住了。 “你是何人,怎地这么面生?” 于四忙上前陪笑道: “兄弟,他是我今天刚收的徒弟,我带他来见见世面。” “老四,你蒙谁呢?自己还没出师呢,收哪门子的徒弟啊?不许进!” 于四见四下无人,机警地从衣袖中掏出几文钱偷偷地塞进那汉子的手中,又道: “那也得先让人家见识见识,不是吗?” 那汉子又上下打量一下陆飞,暗中掂掂手中的钱,无奈道: “进去吧!只有一点,不许乱说话,出了什么叉子,别说是我放你们进来的,知道了?” “兄弟,你就放心吧!” 二人这才进去,这会子已经从四面八方来了好些人,在当院已经密密麻麻地站满了大约一千多号人。于四和熟识的同门打着招呼,别人问起陆飞时,他只说是刚进帮的兄弟。这些乞丐身上都打着补丁,有一块二块的,也有三块四块的,但是补丁的位置也只限于膝盖、肘部、肩膀这三个部位。陆飞好奇,低声问于四这里面有什么讲究。于四压低声音告诉他: “补丁越多,那他在帮中的地位就越高,最高也只能打六块补丁,级别不同颜色也不同。本帮的帮主是六块黑色补丁,总坛六位护坛使是五块紫色补丁,各州府的分坛坛主则是四块褐色补丁,州以下各县的堂主则是三块青色补丁,堂口以下便是二补、一补和白身了,有补丁的皆用土黄,白身则是刚进帮的弟兄,若想晋补就要根据贡献和能力追加了。像我这般就是跟着堂主做了几单生意,才晋成一补的。” “那岂不是一补以上的帮中弟子都在这里了?” “公子又不懂了。京师以外只有堂主以上身份的弟子才能参加,而总坛则不同,一补以上的弟子都可以参加。否则,单是总坛这个院子哪里盛得下举朝一百万的弟子。” “这就是了。只是这补丁简单的很,若显少了,自己将就着补上两块也就是了。” “公子又说外行话。凡是带补丁的衣服都是帮中定制,而且记录在册。私自加补在我帮中可是重罪,一旦发现首先要依据帮规责打六六三十六棍,然后逐出衲衣帮,永世不得再入本帮!你当那是好玩的。” 陆飞正待再发问,忽见人潮涌动起来,众弟子振臂齐呼,节奏齐整,直到前面的高台上走上来七个人,中间一个为首的站出来双臂高举,台下众弟子的呼声噶然而止。谁知此举却把陆飞害了,方才众弟子呼喊时,他觉得好玩就也跟着呼喊,也没人提醒他,众人停时,他却没停,依着惯性又“呼”了一声,一千多号人没了动静,单就他这一声却极为刺耳。众人笑着朝着他这边看过来,搞得陆飞满面通红,恨不得立时有个地缝钻进去。于四更是急得压低音量道: “我那个大爷,您可稳着点儿!” 幸好台上的首领却并未被这个小插曲影响,清了清喉咙开始讲话: “弟兄们,自五年前一别,今日方才齐聚总坛,实乃我帮一大盛事。自我帮成立一来,已历一百三十九年,七任帮主,从当初的七人发展到今日的百万之众。今年又逢推选帮主,不才年事已高,五年前就欲金盆洗手,只因众弟兄信任雷某,才拖延至今。今日叫大家来就是为了选举一位德高望重的新帮主,统领我帮。自认为有能力担当者可毛遂自荐,当然,众弟兄也可推举。闲话少叙,现在开始!”说罢,便回到了中间的座位坐下。 “雷帮主不到五十岁就要金盆洗手,是不是早了些?”于四嘟囔道。 不但于四惊讶,台下的众弟兄也是一片哗然。纷纷交头接耳、窃窃私语。陆飞不明缘由地捅了捅于四,想问个清楚。于四却正情绪激动地和旁边的弟兄争论得面红耳赤,哪里还顾得上他。这时,雷帮主右手边一位长须汉子长身而起,走到台前示意大家安静,待众人的情绪渐渐平息后,然后道: “弟兄们,雷帮主武艺高强、德高望重,自继任我帮帮主之位以来,已有二十余年,所铸成就,大家有目共睹,而且雷帮主正值壮年,精力旺盛。宋某以为只有让雷帮主继续留任才是众望所归,不知宋某之言可符合众弟兄心意?” 台下的弟兄们哪里有不同意的,又齐声高呼“帮主继任,众望所归!” 雷帮主又走到台前,起手抱拳环视众弟兄道: “感谢众弟兄对我雷伏虎的信任,我雷某何德何能敢叫众弟兄如此抬爱,只恐有负重望,辱没了我帮的威名,还请众弟兄三思而定!” “雷帮主就不要再推辞了,能担当帮主之位者舍雷帮主其谁啊?” “惭愧惭愧……” “太好了!雷帮主留任当真是众望所归呀!”于四搂着陆飞的肩膀嚷道。 陆飞对眼前的一切似懂非懂,也只是跟着瞧瞧热闹。似乎这一切都在顺利地进行,推选新的帮主仿佛也只是走走形式,雷帮主继任帮主之位也像是也成定局。然而事情却并非如有些人想象地那样简单。方才姓宋的长须汉子现在郑重道: “众弟兄若无异议,本护坛宣布,雷伏虎雷帮主获本帮弟子全数通过,荣膺本帮第八任帮主之位!登位仪式现在开始……” “且慢!” 这一声犹如晴天霹雳,让所有在场的人都惊愕不已。谁有如此胆量敢在此时此刻叫停,循着声音大家一同望去,原来是台上的一位护坛使。就在大家还没回过神的时候,那位护坛使已经走到台前,面对雷帮主冷冷道: “廖某不才,有一事不明,想请教雷帮主!” “廖坛使有话请讲!”雷帮主仿佛预感到了什么,不动声色道。 “本帮第二十二条帮规如何讲?请雷帮主明示。” “本帮第二十二条帮规讲上届帮主须经本帮弟子全数通过方可继续留任。廖坛使有何异议吗?” “正是!我廖某反对!” 此语一出,台下又是一片哗然,于四又开始嘟囔起来, “这时怎么回事,才好好的。” 且看台上也是有些混乱,众其他五位护坛使一下子围到廖坛使身边,纷纷指责他: “姓廖的,你到底想干什么?” “雷帮主待你不薄,你怎可如此行事?” “你莫不是吃错药了,这是撒得什么疯?” 而廖坛使对其他五位护坛使的诘问丝毫不为所动,依旧神气十足道: “宋坛使,下面该如何进行啊?” 只见宋坛使铁青着脸,直勾勾得盯着他,一字一顿道: “若有帮中弟子存有异议,可以武艺论之。胜者可担任本帮帮主。” “好!那咱就来个以武定输赢,谁赢了,谁就是一帮之主!”说罢,便闪到台子一侧拉开架势,等待雷帮主的应战。有几个护坛使纷纷要求上去应战,却都被雷帮主拦下了, “统统退下!” 众护坛使不敢违命,纷纷退到一旁观战。只见雷帮主踱到高台另一侧,面无表情,负手而立,虎目如电,稳如泰山。而早已拉开架势的廖坛使显然已经被雷帮主的气势所震慑,有些吃不住劲了,大吼一声便抢攻过来,雷帮主左拆右挡,化解了他第一招,廖坛使一招不成,有生一招,招招不离要害,斗了三十几个回合也不见胜负。渐渐地雷帮主的动作有些慢了,廖坛使看在眼里,进攻更加急迫,有些想早些结束这场战斗。陆飞在台下看得真切,心说,姜还是老的辣,这回廖坛使有险了。正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忽见雷帮主脚下一滑,向后面倒去,廖坛使哪里肯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一记豹冲直取雷帮主下颌。众人一片惊呼,谁知雷帮主使得竟是诈着,廖坛使取胜心切,中路现已漏出破绽,雷帮主一记朝天椒直蹬廖坛使面门,廖坛使猝不及防被踹了个满脸花,大叫一声跌下台去。胜负已分,宋坛使顿时神采飞扬重新来到台前,也不看被踹到台下的廖坛使如何,便道: “廖定书下台,雷帮主胜!” 台下一片欢呼,掌声、叫声不绝于耳,可见雷帮主在帮中的威望是无与伦比的。陆飞也为这场精彩的比试由衷地喝彩。宋坛使又道: “可还有不服的?” 不待众人说话,刚被打下台的廖坛使,手上胡乱抹着脸上的血迹,歇斯底里地嚷道: “我不服!” “哼!你已经没有资格不服了!即便是你这个护坛使也怕是做到头了!”宋坛使冷笑道。 “我是没有资格了,可我的兄弟还有!” “谁?” “我!” 伴随着这个“我”字,一个身穿乞丐服的二补弟子跳到台上,双手猛一抱拳, “在下不才,愿跟雷帮主比划比划!” 众人大愕,可更加惊愕的是陆飞。这个声音他太熟悉了,十几年来他与这个声音朝夕相处,他是谁?他就是陆府的管家方德!记得陆飞从家中出来的前夜,父亲就告诉他,送信的差事本来打算让方德去办的,谁知他请了长假,更加令人费解的是,竟在这里碰到了他,他什么时候加入的衲衣帮?怎么跟廖定书搅在了一起?又为什么要抢帮主之位呢?一大串的问题直冒出来,让他怎么也想不明白。雷帮主同样抱拳道: “请!” 方德也不答话,双拳齐出,直取雷帮主面门,此拳法看上去虽平淡无奇,却极为沉重,雷帮主果然不是等闲之辈,微错步法,闪过双拳,闪电般拿住方德的手腕,使出一招小擒拿手,反向扼腕,并顺势退出,力道虽小,却似千斤重。只见方德竟飞出十步开外,更加令人想不到的是,方德没有倒地,在空中使了个鹞子翻身,稳稳站住。面对大家惊讶的表情,他冷冷道: “想不到大名鼎鼎的雷帮主竟也会使太极的招数?” “哼!也不是只有太极才有擒拿!”雷帮主不屑道。 “如此,在下就得罪了!” 正文 第十章 遇强敌连连折阵 好小子又显身手 这时,众人见他一动不动,面色朱紫,显然是在凝聚内力,雷帮主知道来者不善,也暗暗催发内力,蓄势待发。正当众人纳罕之际,方德猛一跺脚,凌空飞出,直奔雷帮主而来,雷帮主不敢怠慢,猛拧腰身旋风般迎接方德的进攻,二人在空中奋力击出一掌,两掌相碰,一声爆响之后,一股强大的内力将二人反弹开来。方德落到台上退了两步才扎住,而雷帮主却被震翻在台上,右臂已抬不起。众护坛使急忙上前将他扶起,雷帮主守住一口真气,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眼神中流露出惊愕的表情: “敢问阁下与陆震是何关系?” “哼!手下败将而已!” 雷帮主听罢狂喷一口鲜血,仰面倒地,看来伤势极重。更加惊愕的不是雷帮主,而是陆飞,“大悲手!”陆飞心中惊呼。爹爹竟然也把这门绝学教给了他吗?自己竟一点也不知道,平日里从未见方德出过手,他一直以为方德没有武艺,谁知今日一见,才知道方德凭借陆家的独门绝学已经成长为一位高手了!然而在他看来,方德的“大悲手”使得好像有些问题,因为在他发功时,面色朱紫,而非潮红色,显然是受过内伤。这“大悲手”非是一般人可以习得,若非功力深厚的人,必定要从小开始习练,循序渐进,十几年后方能将掌力运用自如,若不得要领,稍有不慎,便会伤及自身。天长日久,若无名师指点调节气息,就会有生命危险。显然方德只是习得皮毛,还并未得其要领,否则今晚雷帮主老命休矣!更令陆飞生气的是,方德竟说自己的父亲是他的手下败将,哼,就凭你三脚猫的功力未必敌得过爹爹的一个手指头。正想着,廖坛使大呼小叫地又重新跳到台上,扯着破嗓子道: “弟兄们都看到了吧?雷帮主早已老朽,帮主之位该换人了!还有谁不服,尽管站出来!” “那就让敝人来会会这位高深莫测的大侠吧!”一位身材精瘦的护坛使站出来,起手道。 于四也从刚才惊魂未定的神情中恢复过来,抱住陆飞的肩膀道: “快看!甄坛使要出手了,这回管教那个傻子去吃屎!” “真坛使?哪个是假的?” “什么真的假的,他姓甄,乃是专司教务的护坛使!就是教习我帮弟子武功。” “奥,那其他几个又是干什么的?” “刚才那个廖疯子是专司本帮勤务的护坛使,宋坛使是专司礼务的,还有蒋坛使、林坛使、季坛使分别是专司账务、外务和帮务的。知道了吧?” “那依你看,雷帮主和甄坛使哪个武功更高些?” “这个嘛?若论前些年自然是雷帮主更高些,只是这些年雷帮主忙于帮种事务疏于武艺,恐怕甄坛使现在更高些。自古道:拳怕少壮嘛!” 陆飞心中有了计较,继续观察事态的发展,那方德见有人上来应战,泰然自若地将双臂抱于胸前,冷眼看着甄坛使。廖定书上前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便见方德微微点了点头。 “这位便是精通衲衣神功的甄坛使了?” “本帮弟子还有不识我甄某的,可见你这个二补弟子多半也是个冒牌货!假冒我帮弟子篡夺帮主之位,我看你是活腻味了!” “废话少说,接招吧!” “找死!” 话音未落,甄坛使风一般抓过去,方德不敢怠慢,运用腾挪之术,避开这一抓,甄坛使又换爪为掌削过去,方德伸手去格,不承想甄坛使又化掌为拳直捣方德要害。转眼间,甄坛使已变幻了三次招式,逼得方德手脚大乱,台下一片叫好之声。廖定书却在一旁冷笑不语,令人费解。而陆飞看得明白,甄坛使拳脚招式有些优势,但方德毕竟有致命的杀招,他还真为甄坛使捏了一把汗。果不其然,他们二人刚斗过二十回合,方德不顾甄坛使迅疾的拳脚,急运内力,拼命逼出一掌,急得陆飞大叫一声: “小心!” 甄坛使果真不愧是衲衣帮的总教习,听见旁人的提醒,一个“幻影陀螺”闪过方德的“大悲手”,却被掌风摧到肩膀。甄坛使左手护住受伤的肩膀,大颗大颗的汗珠子滚落下来。这个硬汉子只是冷哼一声: “雕虫小技!” 正当众人不知如何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时,廖坛使大摇大摆地走到台中央,双臂过顶,振臂一呼: “弟兄们,是到了改朝换代的时候了,你们都看到了,这么差的功夫也能当总教习,太黑暗了,太黑暗了!我们德高望重的雷帮主就任用这种无能之辈,我衲衣帮如何才能发扬广大?如何才能立足于江湖呢?笑话,真是笑话!哈哈……” “姓廖的,大爷还没输呢,你不要高兴的太早了!” “怎么?还不服啊?有本事你就接着打呀!没这个本事,趁早给我滚蛋!兴许哪天在大街上碰上,只要你给我磕三个响头,大爷我还能发发善心施舍你半个馒头呢!哈哈……” 甄坛使气得血脉喷张,再欲进攻,却被一声断喝震在当地, “且慢!” 今天在场的人已经数次经历了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了,这个叫停的不是别人,正是陆飞。他在台下看得仔细,要论拳脚功夫甄坛使绝不在方德之下,最可气的就是方德凭借他三脚猫的“大悲手”就能让衲衣帮的总教习的束手无策,太可气了。即便他提醒了甄坛使一句,还是让方德得逞了。一看甄坛使负伤,廖坛使又这么嚣张。陆飞就再也忍不住了,他这一嗓子将众人的目光全部集中过来,于四用惊愕的眼神瞪着他,低声吼道: “我的大爷,你敢情也疯了!” “放心,我自有分寸。” 说罢,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向前台,衲衣帮的弟子纷纷给他让出一条路来。陆飞热血沸腾,如同英雄一般站到台上。方坛使方才还双眼放光,见上来一个年纪轻轻的孩子,刚刚燃起的一丝希望又破灭了,但又不能不按规矩办事。 “这位兄弟,你可有异议?” “正是。”陆飞说话时故意捏着嗓子,细声细气地颇像个女人,听得宋坛使直摇头。 “那你可是要跟廖坛使争帮主之位了?” “正是!” “方才的比试你可看清了?”宋坛使的意思是方德这家伙可厉害的紧,连总教习都讨不得便宜,就凭你一届白身,也敢上来趟这潭浑水,若是识趣,不如趁早下去,别来送死了。陆飞哪里听不出他的意思,心说没这个金刚钻,咱也不揽这个瓷器活。 “正是!”来回就这俩字,宋坛使心说你还会说别的不会,不过对他也不抱多大希望,索性宣布: “比武开始!” 陆飞冲方德一抱拳,也不废话,便拉开架势准备应战。幸好今天换了衣服,脸上也涂了泥巴,声音也故意弄细了。方德做梦都想不到,面前这位小兄弟就是跟他朝夕相处了十几年的陆家少爷。廖坛使自然也没有将面前这位小孩放在眼里,笑嘻嘻的立在一边等着看陆飞的惨相。被方德打伤的甄坛使这时眼神中流露出一种不令人察觉的焦虑,不知是因为羞愧,还是因为担心。陆飞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然而这时也不敢大意,集中精神迎接即将到来的激战。战斗开始了,正如陆飞所预料的那样,方德的拳脚功夫稀松的很,不到三十招,就已经迫得方德步步后退了,众人这时来了精神,没想到这个小孩果然伸手不凡,尤其是于四在台下扯着嗓子给陆飞加油鼓劲。但是陆飞心里清楚,方德虽只有招架之功,然而他的“大悲手”却不能不防,他为什么还不使出“绝招”呢?这样不就可以一掌解决战斗了吗?莫不是他认出了我不肯下重手,看他额头上渗出细细的汗珠,才恍然大悟。原来方德使了两回“大悲手”,内力消耗极大,再加上他的习练不得要领,每每运用内功催动掌力,内脏就会增加一次痛楚。他若没有十足的把握,就断不肯轻易使出来。若一击不中,就凭拳脚功夫他照样可以输在这个小孩手里。想到这里,陆飞心生一计,趁机跳出圈外,拿着嗓子大喊一声: “我跟你拼了!” 绵绵的一掌打了过去,众人听了陆飞的娘娘腔,差点晕倒。可是方德却被刺激起来,只见他身形暴涨,面如黑炭,运起最后一股内力,催动掌力堪堪地与陆飞拼了一掌。两掌刚一接触,方德便感觉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让他本能的将掌力收回,可是太晚了。陆飞早已在出掌之前不动声色地提升到五成功力,这一掌下去,结果可想而知,方德竟被震得硬硬地飞了出去,摔到台下,同样狂喷一口鲜血。若不是陆飞手下留情,恐怕方德此时已是一具尸首了。众人见方德被打下了台,更加群情激奋起来,雷帮主与其他护坛使惊奇地看着这位少年,上下打量着他,怎么也想不到如此一个少年竟身怀绝技。而更加不敢相信自己眼睛的还是方德,他眼睛睁得仿佛铜铃一般指着陆飞道: “你!你!你是飞儿……” “正是晚辈!得罪了!”陆飞知道此掌一出,自己的身份就会大白于天下,索性也不隐瞒了。 方德听罢重重地点点了头,使出全身的气力挣扎着站起来,狂笑着连滚带爬,跌跌撞撞地分开人群冲出了总坛。廖坛使这时不知所措地看看大家,知道继续留在这里肯定不会有什么好结果,于是也跟着追了出去。宋坛使上前恭敬道: “这位少侠定不是我帮中之人,不知尊姓大名?” “晚辈陆飞!” “陆震是你什么人?”雷帮主也急于想知道眼前这位少年的真实身份。 “正是家父!”陆飞倒也老实。 “这就难怪了!”马帮主会心的一笑,众护坛使的搀扶下走近陆飞,捉住他的手,又重新打量了他一番“真是虎父无犬子啊!” 众护坛使也随声附和,称赞陆飞的好身手。陆飞被他们夸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忙解释道: “晚辈虽非贵帮中人,机缘巧合,偶到此地,实属冒犯,绝无争夺帮主之位的意思,只因路见不平才出手。还望各位前辈恕罪!” “你倒是无意,老夫却是有心啊!”雷帮主含笑点头。 众人不解,宋坛使试探着问道: “帮主的意思是……” “陆少侠师出名门,小小年纪便有此作为。不简单啊!老夫年岁已大,早有让贤之意,今日得遇陆少侠,方觉得他正是老夫寻觅已久的新帮主啊!” 此语一出,陆飞急道: “晚辈该死,一时鲁莽,坏了贵帮的规矩,还望雷帮主责罚!” “陆少侠,何出此言呢?今日若不是你,衲衣帮这百年的基业恐怕就要落到奸人手里了,他们若能得逞,我雷伏虎如何对的起列为帮主,如何对的起衲衣帮的百万弟子啊?陆少侠此举不但救了老夫,也救了衲衣帮,你是衲衣帮的恩人啊!老夫恳求陆少侠能屈尊衲衣帮第八任帮主,统领帮中百万弟子。陆少侠若能答应,老夫就是死了也闭眼了!”雷帮主说到动情处,不禁潸然泪下。 “雷帮主,万万使不得,晚辈年纪尚轻,哪里能担当起如此重任啊,还请雷帮主收回成命!“陆少侠就莫要推辞了!” “雷帮主再莫玩笑了,恕晚辈不能从命!” “陆少侠,陆公子,你莫非要老夫跪下求你不成?”雷帮主真的要挣扎着要给陆飞跪下。陆飞哪里受的了这个,急得不知所措。他一个初出茅庐的孩子,如何能统领天下第一大帮啊!这不是赶着鸭子上架吗。宋坛使见二人都如此坚决,忙出来打圆场: “雷帮主,陆兄弟当真是个栋梁之才,我们也是打心眼里喜欢他。只是他年纪尚轻,对帮中事务不甚了解,这廖定书恐怕也没脸回来了,依弟子看不如先让陆兄弟做个护坛使历练个一年半载的,待陆兄弟熟悉了帮中事务,到时再做定夺也不迟吗。” 这时,陆飞的心情是只要不让他做帮主,让他做什么他都愿意。宋坛使如此一说,陆飞忙随和道: “是啊,雷帮主,晚辈才十八岁,什么也不懂,做个护坛使或许勉强使得。” 雷帮主见陆飞坚辞不受,也知强扭的瓜不甜,幸好陆飞并没有推辞加入衲衣帮,也只好如此了。 “只是让你负责些杂务,委屈你了!” “雷帮主再莫说了,只恐怕晚辈连这个杂务也未必能做好,给衲衣帮添乱了。” 宋坛使见凡事妥帖,正经在众弟子面前宣布道: “现在宣布:衲衣帮第八任帮主由雷帮主继续留任!” 台下一片欢呼,宋坛使好不容易才使众人安静下来,又道: “原护坛使廖定书违反帮规,勾结歹人,私谋篡位,现决定将其逐出衲衣帮,永不录用!护坛使由陆飞陆少侠接任,大家是否愿意?” 众人早已见识了陆飞的功夫,自然十分钦佩。即使有不服的,也自认为不能胜他,也都同意了。 总坛大会开罢,帮中弟子散去不提。 衲衣帮的议事厅里,陆飞同四位护坛使坐着喝茶,宋坛使道: “雷帮主与甄坛使挨的这一掌,不知何时能够痊愈?” “依晚辈看来,雷帮主与甄坛使的伤势并无大碍,一则那恶人学艺不精,二则雷帮主与甄坛使功力深厚,并未伤到要害,估计调息数月便可见好转。”陆飞道。 “陆坛使好像与那恶人是旧相识啊,不知……”林坛使道。 “不错。实不相瞒,此人姓方名德,来我家中已有十余年了,深得父亲器重,委以管家的差事,却从未传授他武功。没想到倒是在京城之地碰到了他,更不曾想到他竟然偷学了父亲的大悲手,到这里来为非作歹。” “这个廖疯子,当初流落街头,都快要饿死了,还不是雷帮主收留了他,传授给他武功,还让他坐上了护坛使的位子。没想到今日却恩将仇报、反咬一口,真是良心让狗吃了!”季坛使道。 “他与外人勾结,图谋篡位,其中必然大有文章。依我看来,他们背后定有黑手指使,廖疯子与方德不过是些小角色而已。”林坛使道。 “可就是这些小角色,险些挑了我们整个衲衣帮!”季坛使道。 “那你当时为何不出手相救呢,现在说这种风凉话。”林坛使道。 季坛使正待与他分辩,蒋坛使出来打圆场, “好了好了,你们难道还不嫌乱吗?又在窝里斗,雷帮主与甄坛使现在的伤势还不知如何,今后帮中事务如何打理,你们还有心斗嘴!” 林、季两位护坛使这才闭上嘴,兀自生上了闷气。这时从雷帮主屋里走出一位弟子,向五位护坛使禀报道: “各位护坛使帮主有请。” 众人一听,忙鱼贯而入进了雷帮主的房间,雷帮主这时在床上躺着,脸色方才好些,但是说话还不敢太用力,陆飞等人在雷帮主卧榻前站定,宋坛使上前道: “雷帮主有何吩咐?” “看老夫的伤势,一时半会不会好的利索。本来我这把老骨头也没几天了,老夫只是担心帮中事务不能耽搁了,我寻思了一回,你这几人中,属宋坛使为人处事比较厚道沉稳。在老夫养病期间,暂由宋坛使代行帮主之责,你们可有异议?” “谨遵帮主之命!”众人异口同声。 “这是一件,另一件是陆坛使初到我帮,凡事生疏,可让季坛使帮衬你些,若是有甚要事,也不要被帮中事务羁绊了,尽管去办。有为难之处可让宋坛使助你一臂之力。既然进了衲衣帮,就不要生分了。陆坛使,这样安排你可愿意?” “有劳帮主挂怀。”陆飞道。 “还有第三件事……咳咳咳”雷帮主说到这里剧烈地咳唆起来,宋坛使忙道: “帮主还是先休息吧,有什么事可改日再说。” 雷帮主只好点点头,众人皆告退而出。已经是深夜了,众人散去回到住处,季坛使领着陆飞来到一处房间道: “陆兄弟,这间原本是廖定书的房间,我刚找人打扫了与你歇息,你若是嫌弃,明日我再想办法给你换一间。” “季大哥说哪里话,兄弟哪里如此娇气,别人住的我便住不得了,我看挺好。” “哈哈,那就好,那陆兄弟就睡个踏实觉吧。” “有劳有劳。” 季坛使告辞而去,陆飞进了房间,环视四周,地面皆用青砖铺成,正中靠墙有一张卧榻,上面早已换了新被褥。床头是一个书柜,书柜旁边则是一张书桌。看罢,陆飞才感觉疲惫至极,躺下便睡,可躺下了偏偏又睡不着,这一天的事情他又回想了一遍。心说:梁伯父与梁虹如今到了哪里?是否已经摆脱了蒙面人的追杀?雒战和杨家姐妹也不知是否已经到了京城?这方德又如何跟廖定书勾搭到一起的?他背后到底还有什么人?一连串的问题又涌上来,睡不着,他想起父亲曾教过他一招治失眠的法子。就是将身体平躺,将脚尖勾起,待身体发热,自然就会睡着。施展了几回,果然就睡着了。 第二天一大早,日上三竿了方醒,也没人叫他起床了。他下床洗了脸,簌了口。打开房门,一道强烈的日光照得他睁不开眼睛。这当,一个弟子上来问安: “陆坛使早。” “还早?太阳都晒屁股了。”陆飞打趣道。 “宋坛使着属下在此等候,请陆坛使一起来就去议事厅见他。” “好,我这就去。” 陆飞不敢怠慢,穿戴整齐来到议事厅,见四位护坛使正在议事,见陆飞来,皆起身招呼。昨夜一战成名,即使年纪小,也赢得了大家的尊重。陆飞回礼后,在最末一张太师椅上坐下,聆听他们的谈话。 “方才林坛使所言极是,我帮之所以能取得今日之成就,皆赖我帮兄弟在外苦心经营。帮中大大小小一应开销,皆靠此维持。这个来源是万万不能断的。若有人存心捣乱,便是与我帮作对。此事如何处理,几位兄弟看是否还有更改好的建议?” “依我之见,叫上兄弟们同去看一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脚色,敢与我们叫板,简直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季坛使道。 “我听林坛使一说,不像是存心捣乱,倒像是不经意的摩擦,这样大动干戈,未免不妥,依我之见不如去几个得力之人,将情况了解一下,再做定论不迟。”范坛使道。 “依你之见,该叫何人前去呢?”宋坛使道。 “若不是甄坛使正在养伤,他去最合适。除了雷帮主,他的功夫最好,再加上他本人胆大心细,若能去的定不会丢了我帮的脸面……” “甄兄弟还在后堂躺着呢,说点儿有用的!”季坛使急道。 “其次,便是要数季坛使了,只是他的脾气……”范坛使说到这里含笑不语。 “我脾气好得很,那一年在玉皇顶与那牛鼻子老道大战了三百回合不分胜负,雷帮主都称赞我说……” “季坛使的功夫没的说,只是还要加一个人。”方才沉吟不语的林坛使打断了季坛使的话,显然对他的光辉立时早已听得不耐烦了。 “谁?”季坛使瞪着牛眼道。 “那就是我们的陆兄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