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1章 杀人未遂 沐苏杭慢慢睁开眼睛，庭院里的灯光映在窗帘上，在室内留下微弱的光晕。 她的目光痴痴的看着近在眼前的脸庞。这张轮廓分明眉目清俊的脸，她以为她能看一辈子，谁知拥有的时间竟然这么短。 为了她家的事，他已经有两天没合眼了，回来之后，还被她缠着欢爱一场。 这是他们的第二次，他说舍命陪娘子。 最后他沉沉沉睡去，而她却心痛得无以复加。 他明明知道除了他，她最看中的就是家人，可是在弟弟出事的时候，他却袖手旁观，事发之后又如此奔忙，以为能补偿得了她吗？ 父母都不要她了，说怎么不是她和他去死，说如果不是他们，弟弟根本就不会出事。 沐苏杭从床下摸出一把水果刀，如果到了地狱，他会不会后悔说出那句话？ 脸上不知不觉已布满泪痕，她心里说着对不起，手缓缓的抬起。 不要怪我，黄泉路上等一等我，就算地狱十八层，我也陪着你一起去。 沐苏杭咬咬嘴唇，闭上眼睛，刀尖狠狠的刺了下去…… “淇奥！”一个焦急的女声。 一大群人突然从门外闯了进来，咔嚓咔嚓一阵闪光灯亮。 沐苏杭呆呆的回头，然后身下的男人突然动了，扯起薄被把她卷了起来，摁在胸口，冷声说：“出去！” “顾先生，您跟这个女士是什么关系？她为什么要杀您？” “顾先生，我这有些消息说，你最近公司发生的危机，跟一位姓苏的小姐有关，据说你正在跟这位苏小姐谈恋爱，请问这位是否就是苏小姐？” “这位小姐，请问你跟顾先生在一起多久了？” 顾淇奥顺手拿起掉在一旁的水果刀，随手甩了出去。刀锋划出一道耀眼的光芒，带着凌厉的风声，扎进了房门。 空气一滞，房间里瞬间静可闻针。 叶斯言不退反进，来到床前，手足无措的说：“淇奥！你在流血，她伤到你哪里？去医院啊……” 顾淇奥的目光缓缓扫过众人，浓黑的眉峰紧皱，棱角分明的脸上透着冷冽，锐利深沉的眼眸中噙满阴冷与狠绝，“出去！不该带走的东西留下，你们每一张脸我都记住了。” 众人心里一颤，都听出他话里的警告之意，一时间犹豫不决，是新闻重要还是小命重要？ 一人率先取出记忆卡，躬身道歉：“打扰顾先生了，我今晚在家睡觉，什么都不知道。” 其他人有样学样，都退了出去，一时后悔信了叶斯言的话，早知道是顾淇奥的新闻，应该打死也不来的！ 叶斯言没有管那些人，一脸担忧的神情，“淇奥，先处理伤口啊！我们去医院好不好？” 顾淇奥的目光如刀一样刺在她身上，声音冷如铁：“出去！” 叶斯言气得发抖，那个女人都要杀他了，他竟然还护着？ “沐苏杭，如果你还有心，你还爱着这个男人，你就劝劝他，让他赶紧去医院处理伤口！”叶斯言发誓，只要他走出这个大门，她就一定要让那个女人知道真正的人间地狱是什么样的！ 沐苏杭没有任何动静，鼻尖全都是血腥味，她不知道伤了男人哪里，也不知道男人为什么还护着她。 她不想活了，她什么都没有了，能不能让她去死？ “不要以为叶、顾两家是世交，我就不会动叶家了。” 叶斯言身体一僵，他竟然为了那个女人拿家里来威胁她？ “你打算怎么动？我来了，是不是连我也不放过啊！”门口响起一道洪亮的声音，紧随而来的是岑邦媛和她身后几个身着警服的人。 顾淇奥眼底闪过一道光芒，无奈的叹息，连他母亲都来了，今晚的事该怎么让他相信是巧合？ “我伤势不重，你们先出去，总要我穿上衣服吧？”目光定定地看着岑邦媛。 岑邦媛一个眼色就让警察出去了，而叶斯言只是别过头。岑邦媛最终妥协在儿子的目光里，把叶斯言拉了出去。 有叶斯言作证，还有凶器及未销毁的记忆卡里的图片为证，再加上岑邦媛的坚持，沐苏杭被带到警局审讯。 顾淇奥的胸口被削了一大片肉，伤口包扎不及时，失血过后的脸色有些苍白。他打了好几通电话才安排好一切，刚好挂断电话，岑邦媛就走了进来。 “你差一点就跟这个世界告别了，你知道吗？”岑邦媛的眼里有责备和埋怨，还有对沐苏杭的憎恨。 顾淇奥眼眸深深，看着自己的母亲，她在人前从来妆容精致，可是刚才出现在别墅，却头发凌乱，连妆都没有化。 究竟是谁在背后捣鬼？从京都到滨城，她是怎么赶过来的？ “妈，你不觉得这一切巧合得让人怀疑吗？晚饭前你还在京都，天御的别墅我偶然去一次，却被那么多人闯了进来。” “你不应该庆幸是那些人闯进来阻止了她行凶吗？” 顾淇奥摇头，“妈，她不是凶徒，是我爱的人。”当然他也有一点想不通，究竟是有多恨，她才能将刀刃对准他？一直以来，知道她把家人放在很重要的位置，却不想，连他都要靠边。 “呵！我庆幸是在这里见到你，如果是在医院的另外一个地方，我发誓沐家三口都去海里喂鲨鱼了。”岑邦媛是温和的，但该犀利的时候从不温柔。 “妈，你是怎么过来的？又是因为什么过来的？” 岑邦媛看着他不说话，疑惑是有的，但她不会说出来，沐苏杭已失去成为她儿媳的机会。 “我知道你想救她，我可以给她一个机会，但是我有条件。” 顾淇奥心里微微惊讶，母亲从来没有用这样的口吻跟他说过话。 他脸上却不动分毫，“请说。”如果她要用生意人的口吻来谈，他也不介意。 岑邦媛轻轻一笑，“你好好养伤，养好之后再谈。” 顾淇奥也难得一笑，半是认真半是玩笑地说：“只求妈妈不要把我卖了就行。” 岑邦媛笑着离开，一出病房门，脸上便冷得能掉冰碴子，“去警局！”不把沐苏杭打压得再无法靠近她儿子，她就不信岑！ 然而让她意想不到的是，顾淇奥的动作那么快，从警局撤案，沐苏杭被律师带走，之后失去行踪，无从可察。 第一卷 第2章 狭路相逢 一年半以后。 沐苏杭刚走进科室大门，电脑护士林菲看到她就像看到救星来了一般，欣喜叫道：“沐姐姐你可来了！赶紧赶紧帮我送12床的病人去心电图室！他早上八点要进手术室，昨天医生开了心电图的检查，我们看漏了……” “可是心电图室也没上班……”沐苏杭看一眼时间，才七点四十五。 “我刚跟郑医生联系过了，她已经到了，你拿我的门卡，从医护通道进去就行。12床做完检查，你就拿着报告送他去手术室，好不好？不然待会交班的时候，我肯定会被护长骂死了……”林菲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 她来了快半年，科室里的人对她都挺好的，这也算不上什么大事，沐苏杭便带着病人去了。 到了门诊大楼，看到大厅挂着的横幅——热烈欢迎蔚蓝集团董事长一行莅临参观暨设备捐赠仪式圆满结束。 蔚蓝集团董事长几个字，像针一样戳到沐苏杭心上，心口有一瞬间的窒息。原来让医院上上下下都交口称誉的捐赠，竟然是他的手笔！ 为什么？她已经躲得这么远了，她已经从他的世界消失这么久了，为什么他又出现了？他想做什么？还嫌她疯得不够彻底吗？ 她该怎么办？ 她没想好要怎么处理这个情况，只下意识的想躲。 沐苏杭整理完护士站，便去了值班室，直想在黑暗里呆到天荒地老。但是不到十分钟，走廊上就一片叫沐姐的声音。 沐苏杭苦笑一声，打开门走出来，“我在整理值班室呢，怎么了？” “沐姐，3床的病人转到骨科去，你去帮一下小梅。” “沐姐，9床病人要换床单和被套。” “沐姐、沐姐……我这支血标本是加急的，你赶紧帮我送一下！” 沐苏杭一一应下来，先送了标本，再回来帮忙转科。 一直悬着的心，听到外面回来的人说捐赠仪式已经结束了，她才松了一口气。 结束了就好。他的来意跟自己无关就好。 结果才落回肚子里的心，又随着护士长的回来而再度提了起来。 护士长说：“大家打起精神来！院领导将陪着蔚蓝集团的代表到我们科室来参观，大家一定要展现出我们最优秀的一面！陈阿姨，把过道上的卫生再打扫一下！” 沐苏杭小腿一软，差点趴地上，靠在墙上稳住身形，听到护士长叫：“苏杭，你再整理一下内务。” 她的脑袋里一片嗡嗡响，满脑袋里回响着“他来找她了、他真的来了……” 护士长一眼看到过道尽头的她，高声说：“苏杭你愣在那里做什么？赶紧过来啊！” 然而，十分钟之后，没有来。十五分钟之后，还是没有一点音讯。 等待的时间就像凌迟一般，一分一秒都像刀刃刻在她心上。 久到她都要以为是护士长跟她开的一个玩笑，才终于听到走廊上响起的脚步声。 沐苏杭一抬眼就看到了他，之后眼里也只容得下他。 人高腿长，英俊如旧，气质卓尔不群，紧抿着的嘴唇勾勒的刚毅的线条，她甚至听到了科室里的小护士们不断发出的惊叹声。 黑色西装，系了一条墨紫色的领带——她眼眶一热，那是她送给他的，他也只有一条这种颜色的领带。 一瞬间之后她就醒悟了过来，随即闪进了病房，对着紧闭的卫生间门，发愣。 他这是什么意思？念旧？ “喂，你不过来帮忙，站在那里偷听人上厕所吗？” 沐苏杭被人扯了一下，看着身旁愤怒的病人家属，才回过神来，她是进来帮忙转床的。 她想在病房里磨磨蹭蹭的，想着他们参观也不会进到病房里来，她只要等他们走了再出来就可以了。 家属却很着急，收拾好东西，就推着病床往外走，她木然的跟着。 床上的病人有些胖，家属也不习惯，沐苏杭推得很吃力。双手紧紧的抓着床栏，结果还是一出门口，就被家属带着撞向对面的墙壁！ 她不由的惊呼一声，床栏上就出现了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使得病床在千钧一发间停了下来，而她的呼吸也在这一瞬间停了下来。 他的手还是那样有力，白净，她以前总是不喜欢跟他牵手，说她第一张脸、第二脸在他面前都分分钟被秒成渣，她身为女人的自尊太受打击了。 邓竞流从人群里走出来，帮着她把病床摆正，笑容爽朗的问：“这位姐姐，要推去哪里？” 她不说话，也不敢抬头，木讷的推着病床往前，床栏上的那只手一直没有松开。 她还听到一个讨好的声音：“我们这位病人可是中了头彩了，转床竟然能得到顾董和邓总助亲自推，哈哈……” 护士长马上从人群里出来，歉意的表示让领导和客人们看笑话了。 顾淇奥没有说话，灼热的目光似乎要在她的头顶上烧出一个洞来，没想到竟然遇到了。刚才他还没看清，不能确定是不是她。 一年不见，瘦得不成样子了，穿着工衣，憔悴又苍老，像个中年妇女，她就这样糟蹋自己？ 四周的空气如凝滞般，傻子都感觉得出这两人之间的不寻常，只剩一边的邓竞流跟家属说得热闹。 护士长在前面眼晴都眨得要抽筋了，沐苏杭还是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她知道此时医院上上下下的领导都希望她抬起头来，笑着说句“谢谢顾董”。 可是她的心跳的很快，手有些微微发抖，大脑有种窒息的感觉，他离得太近，她能嗅到那曾经熟悉的淡淡薄荷味道，能感觉到一双灼热的目光正盯着她，她怕她一抬头，一开口，就会克制不住自己，会忍不住上去抱住他哭。 可是不管她怎么用力，病床都停在走廊的中间，她在床尾，护士长在床头，他的手抓着床栏，她甚至能感觉到大家探究的目光…… “麻……麻烦让让行吗？”沐苏杭还是说出了一句话。 然后床动了。 顾淇奥无视周围那些探究的目光，自顾自的推着病床进了病房，之后就站在一旁看着她。 第一卷 第3章 会来找你 沐苏杭本就不平静的心湖再次掀起翻天大浪，他堂堂一个上市集团老总，为什么要对一个护理员另眼相待？他是想让她这份工作泡汤吗？ “苏杭，你出去吧，我来整理就好了。”护士长也是八面玲珑的一人，从刚才就一直纳闷，如果现在她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那她这么多年真是白活了。 顾淇奥转身，想着回去交代一声，看看这科里缺什么，他直接捐了就是，就当是奖赏护士长的伶俐。 苏杭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而护士长却二话不说将她推出门外。 顾淇奥站在楼梯安全门前，她踌躇不前，听到几声咔嚓的拍照声响，然后她手臂一紧，就被一股大力带到了楼梯间。 顾淇奥在她面前站定，却只能看到她头顶的黑发，一直以来，她在他印象里都是风风火火的急性子，没想到竟然也有这么蜗牛的一面。 她的心跳得飞快，无意识地攥紧了拳头，沐苏杭能感受到顾淇奥迫人的目光，却只管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想沉默到什么时候？”他终于开口说话了，语气冰冷。 他一开口，温热的气息扑到她脸上，沐苏杭的心奇迹般的平静下来了。 “这就是你逃离我之后的生活？”顾淇奥的声音很沉，带着几分压抑。 沐苏杭微微别开脸，“是，我觉得很好。” 顾淇奥紧拧着眉头，墨黑的眸子正紧紧盯着她的脸，实在想不通她对好的定义，沉默了一会，决定不跟她一般见识，“我想跟你谈谈，假如你想继续做这份工的话。” 她蓦地抬头，望进顾淇奥深不见底的眼里，心又猛地一抽，垂眼，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显得镇定：“好。” 顾淇奥轻轻一笑，犹如冰雪春融，璀璨夺目，声调冰冷而嘲讽：“看来你还很喜欢现在的工作。” 沐苏杭垂下眼睛不置可否，等着他说下文，脚步一响，却见到他拉开消防门走了出去。 她目瞪口呆，这就谈完了？她不由的长吁一口气，突然顾淇奥的脸又出现在眼前，她那一口气就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 “我走之前会来找你。” 混蛋！混蛋！沐苏杭气得狠狠捶了几下墙面，他们之间还有什么好谈的？ 而门外顾淇奥却一脸愉悦，想着从此刻开始，直到他离开后，这中间她会有多纠结，现在他就有多开心。 见过他之后，沐苏杭的心反而不像刚知道消息时那样忐忑了，面对小护士们一脸八卦的神情，她淡定的做着自己的事。 终于到了下班的时候，一群人把她堵在治疗室里，七嘴八舌的开问：“沐姐，你认识顾董？” “沐姐，你跟顾董是什么关系啊？” “哇塞！这根本就是现实中的霸道总裁爱上我啊！” “嘤嘤……快说！不老实交代，今天绝不放你离开！” 沐苏杭不由的满头大汗，这群妹子的脑洞开得真大！ “我认识他，我之前是他家的保姆，照顾他儿子。” “啊？他不是单身吗？哪里来的儿子？沐姐，你有没有说实话啊？” 沐苏杭点头，“我不说谎的。” “网上不是在传他和名模叶斯言婚期将近吗？难道是私生子？” 沐苏杭摇头，不该说的绝不说。 “那你又是因为什么离开顾家？” “有一天吃饭的时候，我把汤倒了，烫伤了他儿子，我太愧疚就辞职了。” 众人半信半疑，又追问：“那你们刚才聊什么？不会是他想请你回去吧？” 沐苏杭眨眨眼，点头，称赞：“姑娘，你太聪明了！” 众人一阵哀嚎：“你答应了？唉呀，你走了，我们上哪去找这么合心意的护理员啊？” “我没答应。” 哀嚎声瞬间停止，大家一副“你是不是傻”的表情，沐苏杭笑了笑，扔下众人下班了。 刚走出大门没几步，迎面一辆黑色本田就冲了过来。开车的人似乎有点急，能很清楚地听到刹车时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 车门一开，一个身穿蓝色牛仔裙的年轻女人风风火火地跑了下来，直奔她而来，“你没事吧？我听说顾淇奥到你们科室了，你们见过了？” 来的这个女人叫徐俏，是沐苏杭最好的朋友，手术室的一名主管护师。一年前，正是她将沐苏杭从滨城接了回来，悉心照料，也是因了她，沐苏杭才在医院找到工作。 “你看我哪里像有事的样子？赶紧上车，小心被罚。” 上车之后，徐俏还偏头打量了她好几眼，好像在怀疑她说的。 沐苏杭笑了笑，“你上夜班，这会不在家休息，跑出来做什么？” “还不是担心你。我们微信群都快炸了，手机一直响个不停，我被吵得睡不着，看了下消息，吓得我瞌睡都跑了。顾淇奥他到底什么意思啊？你不是说两人再也没有关系了吗？那还来找你？故意与你同框？”徐俏性子急，说话就跟打机关枪似的，哒哒不带停顿的。 上传到他们群里的那张相片，男子神情温柔，目光灼灼，女子温婉，简直就像拍偶像剧啊！如果女子更时尚漂亮一些的话。 沐苏杭淡淡一笑，“担心我干嘛？再刺他一刀？” 车子明显顿了顿，徐俏将车靠马路一停，“亲，玩笑不是这样开的啊！” “你放心，我不会再做傻事了。有很多事，时间一久就想明白了。”她曾经想过，也许自己是落入别人的圈套了，所以当年才执意要离开。 谁知他还是找过来了。 车子重新启动，徐俏说：“他答应给我们手术室增加一台设备，他是不是真的钱多了没地方使啊？” 沐苏杭瞥她一眼，“这不是好事吗？你们的设备更精良，病人活命的机会就更大。” 徐俏撇嘴：“我这不是怕拿了人家的手软吗？你说他以后来找你复合，让我当说客，你说我是站在谁那一边好？” 沐苏杭忍不住笑了笑，“你就站在他那一边，然后使劲敲诈他！我心志坚定，绝不嘴软！” 徐俏摇头，“你狠！” 而觥筹交错间的顾淇奥不由的觉得后背一寒，难道空调温度开低了？ 第一卷 第4章 你后悔吗？ 下午快下班的时候，徐俏打来电话说她打听到蔚蓝集团的人已经从酒店退房走了，叫她安心。 沐苏杭没什么不安心，只是奇怪顾淇奥向来说一不二，说了走之前要来找她谈，怎么说走就走了？ 使劲甩甩头，赶紧把“她在期待他吗”的这个念头甩出去。 除了医院的工作，沐苏杭还有一份兼职，在欣城一家老字号酒楼当钟点工，每天晚上六点到九点，一个月也可以拿一千来块，而且还省了伙食费。 钟点工的岗位是不定的，哪里缺人就顶哪里。今天她好死不死的排到一到三楼的卫生间，忙得连喘气的时间都没有。 直到八点过了，才稍微空闲一些，她正在擦二楼洗手台上的水渍，一个打扮精致时尚的年轻女人脚步匆忙地过来，开口就是质问：“阿姨，你搞卫生的时候，有没有看到一颗钻石？” 说着把左手伸到她面前，无名指上的戒指只剩下光秃秃一个指环和一个空爪，中间的钻石不见了踪影，看上去，个头应该也不小。 “三点五克拉的！我确信从饭桌上下来的时候，钻石还在，就是上了趟洗手间，回去就不见了钻石。” 沐苏杭摇头。 女人不依不饶：“阿姨，你捡到了就拿出来，我肯定有重谢。”目光灼灼，好像她亲眼看到她揣兜里了一样。 沐苏杭还是摇头：“对不起女士，我真的没见过。” “你没见过？我进来的时候就只有你在，是不是你想私吞啊？” 沐苏杭嘴角一勾，淡淡说：“我真的没见过。”私吞？呵呵，才三点五克拉而已，曾经五克拉的钻石，在某人嘴里都被说成比蚊子屎大一点点，上百万的宝石也在她手上、脖子上挂过，她眼皮还没浅到这个地步。 “你给我找！从里到外，所有的角落你给我翻一遍，我百分百肯定，一定是落在卫生间了！” “对不起，我要去收拾一楼了。”沐苏杭冷冷地说。如果女人态度好一点，或许她还真的会认真帮她找一遍。 一阵脚步声响，二楼的经理和主管都过来了，他们身后还跟着一个五短身材的中年男人，女人一见，立即就哭上了：“老公！我们报警！这酒楼有小偷！” 沐苏杭真是无语。男人安抚了几句，经理再三强调他们已经在安排人找了，主管过来悄悄翻个白眼，拉着沐苏杭到里面去找。 自然是没有找到，女人依旧一口咬定是沐苏杭捡到了不肯拿出来。 主管笑着说：“这位女士，她是不会做这样事的。她来我们这工作大半年了，钱包、化妆包、手机等等她捡了好多次，都会交到前台或者主管们手里。来我们这的很多都是老客户，女士请你相信我们员工的素质。” “就你们？还跟我谈素质？哈哈……”一脸的不屑。 这下不仅主管变了脸，就连经理脸上的笑也挂不住，如果不是良好的职业素养，保不齐她们会不会喷女人一脸口水。 女人的老公这回终于开口了，一阵斥责，对着经理和主管又是一脸愧意，说了好多抱歉的话，拉着女人走了。 经理和主管摇摇头，都劝着沐苏杭别跟女人一般见识。沐苏杭笑了笑，根本没放在心上。 却不想这一切都被人看在眼里，三个月后，男人的工厂经营不善倒闭，还背了一身债务，女人的日子也从云端跌进尘土，且一生再没有光鲜艳丽过。这当然都是后话。 沐苏杭拐角上三楼的时候，她好像又闻到一种熟悉的香水味，正疑惑间，一个声音如鬼魅般在她身后响起：“你后悔了吗？” 沐苏杭一怔，蓦地回头，顾淇奥站在她三步远的地方，灯光拉着他的身影，长长。 她淡定的转头，继续上楼。这个男人嘴里说着在某地，真身却出现在另一个地方的事，做得太顺手了。 顾淇奥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跟着她往上走，皱着眉头问：“这就是你说的很好？”从前他恨不得捧在手心里宠的女人，在医院里做着侍候人的活也就算了，还在兼职的地方扫厕所？他甚至都能闻到她身上浓浓的味！ “是，工作简单没有压力，我觉得很好。” 顾淇奥被噎了一下，“你本来可以过更好的生活。所以我问你，后悔离开我吗？” 沐苏杭扯了扯嘴角，难道他现在也知道纠结这种事了？淡定的摇头：“不后悔。” 不后悔三个字要不要说得这么肯定？顾淇奥看着她，恨不得抓起她狠狠咬她几口，一个深呼吸之后，又问：“那么，刺伤我这件事呢，后悔吗？” 她若是还敢说不后悔，他绝对就在这里把她办了！ 沐苏杭站定，直视他漆黑如墨的眼睛，“后悔……我当时怎么就手软了，怎么就刺偏了，你该下地狱的，顾淇奥。” “你就这么恨我？”顾淇奥的手捏紧了拳头，事隔一年半以后，他再次听到这样的答案，竟然还是如此的气愤，而这一次他竟然压制了自己的怒气。 “你觉得我不该恨你吗？” 顾淇奥眼眸一垂，敛去所有情绪，“你弟弟是什么货色，你应该比我更清楚，他的死跟我无关，你相信外人不相信我。” “在你看来我做的一切当然是荒唐的。你明明可以阻止的，你却任由事态恶性发展，你只想让自己的利益最大化。我弟弟没有见过世面，他好高骛远，你明知他被人利用却不阻止！” “他死了，在你心里不过是小事一桩，甚至你还会觉得他死的好。但对我来说却是天大的事情。我父母不原谅我，我因为你而家破人亡，有家不能归。我正是因为相信你，才落到现在这样，你却不会明白也意识不到这一点。” 她脸色青白不定，难看到了极点，微微颤抖的嘴唇掩饰不住她此刻内心愤怒的情绪。 她从来都是温婉的，顾淇奥从来没见过她这样激进而愤怒，他突然有一点心慌，“苏杭，我从来没有觉得桂漓死得好，更没有觉得他的死是一件小事。真相不是这样的。” 沐苏杭摇头，真相就是她现在所承受的一切。 “你走吧，我不想再见到你。” 第一卷 第5章 特殊病号 第二天，沐苏杭像往常一样从后门进的科室，看到陈阿姨跟一个大叔正在往走廊里搬病床，她瞄了一眼护士站的白板，病人没收满啊，怎么要往走廊上加床？ 一众护士齐齐围在走廊底的病房，个个脸上笑得春心荡漾，这个说“怎么穿病服都那么帅”，那个说“好想成为他身上的病号服，紧紧的贴在他的胸膛上”，另一个又插嘴“院助在他面前秒变黄花菜”…… 沐苏杭笑了笑，医院的氛围向来压抑枯燥，难得见到这群妹子如此的活泼。等她换好工衣走出来，妹子们已经意犹未尽的走向护士站准备开早会了，一个两个嘴里还说着“真不愿意下班，把小鲜肉留给白天当班的谁谁”。 林菲看她的目光有些纠结，沐苏杭疑惑地问：“怎么了？我衣服没穿好？” 林菲摇头，目光锁定在电脑屏幕上的那个人名，要不要告诉她？ “今天要收很多病人吗？加床是怎么回事啊？” 林菲答：“今早新收的病人包房了。” 沐苏杭不意外，“又是哪个领导家属入院了？” 林菲摇头，欲言又止。 沐苏杭完全没发现，抓紧时间，趁医生查房前去给几个老病友更换干净的湿化瓶。等她出来后，见到护士长和科主任、两个主治医生齐齐往走廊尽头去，还说着什么“院领导很是重视，要求我们拿出最高标准的医疗、医术水平，服务好……” 沐苏杭咤舌，什么人来头这么大？一想到过往那些难侍候的VIP，她就头痛，悄悄问林菲：“是你们一大早犯花痴的那个吗？” 林菲点头。 “真有那么帅？” 点头如捣蒜。 沐苏杭摇头叹息，“真羡慕你们这些小年轻。什么情况入院？”入普外科要么老要么小，要么就是进来割X皮的，长得都有碍观瞻。再帅的人一让人联想到那些病症，都让人觉得帅不起来。 “急性肠炎。” “这个不是应该入消化科吗？” “据说是消化科满员了，所以才送到我们科来的。” 沐苏杭撇嘴，瞄一眼那边，护士长等人还没出来，便去送了第一批血标本。 再回科室的时候，在电梯间遇到了等电梯的几位院领导，还在说着蔚蓝集团捐赠的事，沐苏杭隐约还听到一个还说要在食堂开小灶给邓总助，一定要让人住得满意加舒心。 她脚步顿了一下，心头掠过一种不好的预感，邓竞流住院了？还是顾淇奥？这两个人都有能让妹子们为之疯狂的外貌，邓竞流可以称为小鲜肉，但顾淇奥的肠胃不好，而且昨晚遇到他的时候，他身上也有烟酒味。 沐苏杭又有点忐忑了。 病房里的邓竞流也是郁闷得想撞墙。昨晚把他折腾得，四个冰淇淋，白的啤的，冷的热的，终于天亮的时候折腾得进医院了。 他真是中国好员工的代表啊，为了老板的追妻大业，不惜献身自残。 “顾老板，先说好了，你以后结婚，我绝不送礼，而且你还要给我包一个大红包感谢我！等我结婚的时候，你也必须送上大礼重礼！”否则别怪他帮倒忙！ 顾淇奥斜他一眼，没搭理。 邓竞流哼哼唧唧地又说：“回去之后，我要一个月的带薪假！”然后就可以跟他家亲爱的浪漫同游了！ 顾老板更是连眼神都欠奉。 “顾老板，我也要谈恋爱的，婉婉对我都有意见了！” “我会劝婉婉，这样贪心不足的男人最好早点踹了。” “你……你说的这是人话吗？二十天！” “一个急性肠炎而已。” “对，而已！你怎么不折腾自己？我是不是该庆幸她是在普外科？如果是在骨科，你是不是要打断我一条腿啊？” 顾淇奥略一沉吟，薄唇轻启，冷血无情：“两条腿更有诚意。” “噗……”这里需要急救！他果然跟错人了！沐姐姐，你离开这个人是正确的！ 邓竞流气愤的按响了呼叫铃，小护士很快出现，诚惶诚恐地询问有什么需要。 邓竞流笑眯眯的把护士招过去：“把你们科的护理员叫过来，我听说护理员还包给无家属照顾生活不便的人擦身、洗头、喂饭是吗？” 小护士红着脸点头，其实她想说，如果对象是你的话，所有护士都想为你做这些事。 而顾淇奥却黑了脸，他可以说他后悔了吗？挥手让护士出去，“七天！” 邓竞流翻个白眼，又去按呼叫铃。 “十天！再不满足，信不信我把你扔到后面的臭水池里让你洗个痛快？” “十五天！” 顾淇奥慢条斯理的松开领带，挽起袖子，“要不三个月吧？”住重症监护室，他保证不手软。 “沐姐姐快来救我！” 沐苏杭想肯定是她开门的方式不对，那两个男人生龙活虎基情满满的样子，哪一个像病号？刚才实习护士红着脸颊来找她，护士长还叮嘱了一句“热情周到一点”，真看到这两人，她热情得起来才怪！ 在门口深呼一口气，完全无视一边略显尴尬的男人，对着病床上的某人说：“你装病？” 邓竞流俊脸一红，强词夺理：“我有那么无聊吗？你看看我苍白的脸听听我翻江倒海的肚鸣，还有医生的诊断是乱开的吗？” “你的脸色红晕得很！” “那……那是见到你激动的！” “……”他说得太有理了，她竟无法反驳。 沐苏杭无奈开口：“叫我做什么？” 邓竞流偷瞄一眼脸色越来越黑的某人，视线看向床头柜上的早餐：“早餐吃起来没味，你喂我。” 沐苏杭一头黑线。 顾淇奥气得一把拉起沐苏杭，拖着她往外走：“我觉得他不用住院了，陪我去找医生办出院手续。” “喂！沐姐姐，你可不能像顾老板那样冷血无情，我真病了！”邓竞流哭了，真是自作自受啊，他好端端的给顾老板出什么馊主意？顾老板能不能追回沐姐姐关他什么事啊！ 沐苏杭半信半疑，在门口停住脚步，挣扎两下，一脸烦不胜烦的说：“你们能不能不要胡闹了？” “这就是你的职业素养？还是说只是因为病人是我们，你才格外不耐烦？”顾淇奥放开她，声音淡薄的问。 第一卷 第6章 吃饭而已 沐苏杭不想跟他们有过多的牵扯，她刚才出去，发现好多的目光在打量她，指指点点的说相片跟真人怎么差了那么多，连严肃的主任刚才都打趣了她一句，说“看不出来，我们沐姐姐还有演偶像剧的潜质”。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是那张相片惹的祸，留下一句“我去叫医生来”就走了。 邓竞流整个缩进被子里，可怜兮兮地说：“我现在是病人，而且是你把沐姐姐吓走的。” 顾淇奥眼波平平地看他一眼，啪的一声甩上门，走了。 那一眼的意思是“如果敢提过分的要求，看我以后怎么收拾你”，邓竞流完全看明白了，拍了拍胸口，好可怕！如果他不敢提，他怎么叫邓竞流？哼！ 沐苏杭听到身后的脚步声，窜进一间病房的卫生间躲了起来，听到那个脚步声远去，等护士长热情相送的告别声停下来了，才走出来。 护士们一个两个都凑过来，小声地哀求：“沐姐，等会13房的病人再呼叫，你让我去啊！” 沐苏杭自然是求之不得。 每个上午都忙得不可开交，可今天的沐苏杭明显不在状态，几次出错，A房的东西送到B房，加急的标本不记得交接，弄得管床护士都很郁闷。 邓竞流一张脸长的俊美风流，亦正亦邪，一双桃花眼无时无刻不在放电，看人的时候永远含着脉脉深情，若是定力不够的，很快就会沦陷在他那溺死人的眼波里。 他吊完两瓶针水之后就开始在科室里乱晃，沐苏杭忙得没时间理他，他就把一众护士哄得心花怒放。科室医生、所有病属都招呼了个遍，简直就是蔚蓝集团的活动招牌，把旗下的几个度假区宣传了个透彻，还跟所有人打包票，扫描二维码之后，报他的名字，住酒店可以打八五折…… 十一点半过后，沐苏杭终于得空喘口气，他就像只苍蝇似的围上来，“姐姐姐姐……”的叫得沐苏杭烦躁不堪，沉着脸问：“你们要呆到什么时候？” 邓竞流不放过任何一个可以替顾老板说好话的机会，“要好几天呢，下一个项目，顾老板想选在欣城。他昨天本来是要走了，结果半路又折回来了。应该是太想见你的缘故。” 沐苏杭冷哼一声，“我记得你有女朋友了。” 邓竞流马上变成苦瓜脸：“沐姐姐，我求求你，请顾老板放过我吧！顾老板自己单着，本着拆散一对是一对的宗旨，我都快三个月没见我家亲爱的了，赵哥老婆都要跟他离婚了，你知道吧？” 沐苏杭声音冷冷地，“关我什么事？”他不是跟叶斯言秀恩爱秀得挺高调的吗，单着？谁信。 “怎么不关你事？你回到他身边，他心情好了，也就不折磨我们了。” 沐苏杭不说话了。 邓竞流马上转移话题：“你中午吃什么？” “吃食堂。”中午有两个小时休息，她基本上是去食堂打一份饭菜回宿舍吃，吃完可以休息一个小时左右。 “能帮我打一份饭菜吗？” “自己去。”有精力调戏妹子，没精力去食堂吃饭吗？ “呜呜……你陪我一起吃。一个人在外面吃饭太奇怪了，我宁愿饿肚子。” “那就饿着吧。”沐苏杭面无表情的离开。 “沐姐姐，你想我向护士长打小报告吗？”邓竞流声音幽幽的。 沐苏杭脚步一顿，沉静无波地转过身来，“请问邓总助中午想吃什么？” “我回房间去看看菜单。”邓竞流心里也止不住的叹息，他心里怎么这么愧疚呢？唉呀，他果然不适合扮黑脸了。 沐苏杭觉得他有点故意拖延时间，等他终于决定好吃什么，顾淇奥进来了，身后跟着一个人，手里提着外卖袋。 然后邓竞流马上笑了起来，“想不到顾老板也有这么体贴的时候。沐姐姐，不用去买饭了，你坐下来跟我们一起吃吧？” 那副模样，怎么让人相信他不是故意的？沐苏杭没有多说，转身就走。 顾淇奥的声音又在后面凉凉地响起：“好歹认识一场，连吃个饭的荣幸都没有了？” 沐苏杭狠狠咬了下嘴唇，回转身，面上浅笑，眼底一片淡漠：“对不起先生，现在是我的下班时间了。我的工作内容里没有陪病属吃饭的条例。” 邓竞流直想捂脸，顾老板，你在生意场上的智慧呢？就你今天的这个表现，谁想跟你一起用餐啊！ 面对这样油盐不进的沐苏杭，顾淇奥真的觉得很无奈。他想跟她重新在一起，可是他心里也多少有些怨言，看到她的时候，明明想着态度要软一些，结果说出来的话都言不由衷。 沐苏杭从更衣室出来，看到倚在墙上的邓竞流，没个正形的说：“嗨，美女，能和你共进午餐吗？” 沐苏杭皱起眉头，“捣什么乱？” “姐姐，我本来就肠胃不舒服，再对着那张木头脸，你想让我把医院住倒吗？” “我不想跟你一起吃饭。” 邓竞流做了个夸张的表情，“太伤心了，我不活了……” 沐苏杭无动于衷，走出科室，在后门看到顾淇奥，她整个人都不好了。 “顾老板，你要跟我们一起吗？”邓竞流明知故问。 “你们到底要闹哪样？”沐苏杭狠狠地问。幸好此时只有他们三个人，若被另外的人看到，或者又被拍了照下来，她不知又要用多少张嘴去解释。 “我也想去食堂吃饭。”顾淇奥面无表情地回答。 “好！不就吃个饭吗？回病房去吃！”沐苏杭怒气冲冲的返回去。 邓竞流脚步一动，马上又停下来，拍着顾老板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老板，给你个良心建议，面容舒缓一点，语气温柔一点，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顾淇奥拨开他的手，长腿一迈，追着沐苏杭去了。 一餐饭吃得索然无味，沐苏杭就像完成一项工作任务似的，机械般的嚼着嘴里的食物，也不问为什么邓竞流没有回来，也不看对面，完全把顾淇奥当作透明的。 顾淇奥气得连筷子都不想动，最后离开房间去阳台上抽了支烟，回来之后，沐苏杭就不见了。 第一卷 第7章 流言 那天中午之后，沐苏杭也没再见到顾淇奥，邓竞流几次想提，都被她故意岔了过去。再过了一天，邓竞流也出院了。 原以为她的生活会随着两人的离开而恢复平静，不料她低估了广大网民的对于八卦的热情。 她和顾淇奥那张唯美意境的相片是院长助理拍的，不仅上了院内网的主页，还放到网上数十万的点击，评论回复都达到了五六百页。关于她的身份和过往，引发了无数猜想，还有不少所谓的熟人爆料，差点就将她的老底揭了个透透彻彻。 还有无数叶斯言的粉丝转发加艾特，让叶斯言赶紧回来宣誓主权，赶走小三。 然而网络上的热闹并没有持续多久，一夕之间，人们正想看看爆料持续到了哪一步，突然发现帖子已经不见！很多人的帐号发现被黑，再也无法登录了。 这些沐苏杭是不知道的，她只是觉得工作的时候，好像有很多目光在自己身上打量，等她回头去找，那些目光就都不见了。 科室里也有些絮絮叨叨的声音，等她一出现，声音便停了。她太忙了，也没有时间去追究这些。 这天下班的时候，她发现天空有点阴沉，像是要下雨，倒回来拿伞，便听到值班护士问林菲：“网上传的那些到底是真是假啊？林菲，你跟她关系好，你知道吗？” 林菲说：“网上传的有几条消息是真的？行了，不该打听的别打听。” “怎么不是真的了？如果不是跟顾董有旧情，顾董怎么会用那样的眼神来看她？哎呀，就算我看相片，都觉得我整个人都要溺死在那目光里了！” 另一个也说：“我都一直奇怪，沐姐那么年轻，看谈吐和气质都不差，怎么会来当阿姨？” “对啊对啊！我上次说要出去玩，她给我几条建议，分明就是对国内景点很熟悉的样子，网上说她之前是导游，这个我绝对相信！” “说她有精神病，你们信吗？” 讨论依旧在持续，沐苏杭拿了伞悄悄出了门，阴沉的天空压抑得就像她此刻的心房。 她刺伤顾淇奥之后，叶斯言和岑邦媛不依不饶，顾淇奥想保她，无奈当时心有余力不足，就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被警察带走。那是她在清醒的时候最后一次看到他，他好像还对自己说了什么，可是当时周围乱糟糟，她的脑袋一片空白，完全没有听清他说了什么。 压抑的审讯室，暴戾的警官，用凶狠的言语攻击她、威胁她，让她赶紧认罪，少受点苦头。她冷眼看着，原以为只在电视电影里出现的情节，竟然让自己亲身体验到了，原来这个地方真的没有尊严。 她终于想起顾淇奥给她披上外套时，对她说的话，他说：“什么都不要说，等我来。” 就算被羞辱她也一言不发。终于天快亮的时候，她被律师保了出来，然后就送到了精神病院。 她也觉得自己是疯了，否则怎么会拿刀刺顾淇奥？如果他真的追究的话，牢狱之灾她是免不了，或者当时心一狠真的杀了他，再自杀，可是留下父母怎么办呢？弟弟已经没有了，她再出事，怎么对得起父母多年的养育之恩？ 精神病院能将好好的人逼疯。她不想见任何人，不吃不喝只求尽快离开，可是顾淇奥不准。 不知道过了多久，徐俏来了。再过了没多久，她便跟着徐俏回到了欣城。 这期间她再也没见过顾淇奥，偶尔能从报纸的娱乐版块看到他跟叶斯言一同出席发布会，一同用餐，恩爱甜蜜，盛传两人婚期将近等等新闻。 自己的生活虽然跌到谷底，可也过得平静淡然，父母虽然依旧不原谅她，可她想他们的时候，就能回去看他们，就算他们骂她，也觉得很心安。 关于未来她没有想过，就这样吧，情情爱爱伤心又伤身，孤独终老也未尝不是一件美事。 黑超遮面的叶斯言从机场VIP通道走出来，外面没有记者也没有粉丝，一脸愉悦的拨出电话，想给电话那头的人一个惊喜。 然而电话还未接通，两个男人突然从一辆商务车后面冲了出来，一个举着话筒，一个扛着摄像机，张嘴就问：“叶小姐你提前回国了，请问是知道了网上的传闻，回来宣誓主权的吗？” 叶斯言脚步一顿，凌厉的目光透过黑超射向身后的助理，助理心里一惊，赶紧上前拦住记者，而记者却将平板电脑往叶斯言面前一送，屏幕上顾淇奥深情的样子，狠狠刺痛她的心。 电话通了，她娇躯一拧，上了保姆车，面上刚露出的笑容在听到电话那头的声音时，瞬间僵住。 娇滴滴的女声说：“叶小姐，董事长正在跟设计师们开视频会议，不方便接电话……” 叶斯言一言不发挂掉电话，突然又想起来，顾淇奥的办公室哪来的女秘书？而且她认识顾淇奥这么多年，他的这个私人电话从来不会让第二个人接，如果不方便他大可以摁掉，这分明是前台接待的声音！ 又想起刚才记者平板电脑里的相片，心头一怒，手机就甩了出去，砸在车子的挡风玻璃上，吓了司机和外面的人一跳。 助理赶紧上车，让司机赶紧离开，直到后视镜里看不到记者的身影，才胆战心惊地说：“叶小姐，你不要当着记者的面发脾气啊！如果他们乱写，兰姐又该骂我了……” 兰姐是叶斯言的经纪人，两人私下关系也不错，但近来叶斯言却觉得兰姐有些逾越了，现在又听到助理拿兰姐的名声来压她，气就不打一处来，黑超摘下来甩到助理身上，冷声问：“网上什么传闻？打开我的官微！” 助理打了个冷颤，从包里拿出工作手机，打开叶斯言的官方微博递过去。 叶斯言看着官微上一片“原文已删除”，怒声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完全像个傻子一样，都被人问到我头上来了，你们到底要瞒我到什么时候？” 助理怯声说：“我……我也不知道，我每天跟着你忙的都没时间去刷微博，昨天兰姐打电话给我，叫我这两天都不要给你看微博，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去蔚蓝集团！” 第一卷 第8章 偷袭 叶斯言的心情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糟了，那个女人就算化成灰她都能认出来！就算女人变成了那副模样，顾淇奥的温柔也只对着她！ 沐苏杭！沐苏杭……叶斯言恨得咬牙切齿，嘴里碾碎的是这个名字，仿佛就像碾碎了这个人一般。 “把我不在的这几天，跟蔚蓝集团有关的所有新闻找出来！” 助理赶紧打开见面，把蔚蓝集团去欣城人医捐赠设备的新闻翻出来。 叶斯言快速的浏览完，关掉网页，看着搜索里显示的几条标题，蔚蓝集团董事长情迷中年护理员、蔚蓝集团董事长神秘女友现身、蔚蓝集团顾淇奥旧爱揭秘…… 什么鬼标题，谁在乱写抹黑顾淇奥？叶斯言看得双眼冒火，点进去，发现内容链接到了捐赠新闻那边。 “记者手里那张相片是怎么回事？” 助理一问三不知，叶斯言气得狠狠踢了几下汽车座椅，仿佛她踢的那个人是顾淇奥。 进了市区有点堵车，到了蔚蓝集团的办公楼前，叶斯言的心已经平静下来了。经过前台的时候，停了一下，“刚才是谁接了我的电话？” 声音不疾不徐，前台的三个花瓶女人却吓了一跳，其中一个颤危危地举起手。 “真是连借口都不会找，什么时候视频会议厅离前台那么近了？” “是……是，谢叶小姐指教。” 叶斯言冷哼一声，扭着细腰就要上楼。 “叶小姐……董事长已经走了。” 叶斯言脚步一顿，淡定的等电梯下来。这栋大楼里，她要找的也不是只有顾淇奥一人而已。 网上的帖子，徐俏也看见了，不由的庆幸沐苏杭没有手机，也不上网，看不到那些。倒是医院里流言四起，徐俏上班的时候，偶尔偷空去看她，没发现她有异常，心里是放心又不放心。 嘴巴长在别人脸上，别人怎么说，沐苏杭都管不着。科室里有护士长压着，也没人敢说三道四，就是她兼职那边，话传得很难听。 沐苏杭也没放在心上，只是感觉兼职完了回宿舍的时候，好像有人在跟着她。这天她发现巷子里的路灯不亮了，咣当一声，还从楼上掉下个花盆来，吓了她一大跳。 这栋楼房印象中是在另一条巷子进出，这是楼房的后墙，窗户都是装了防盗网的，这花盆是从哪里掉下来的？ 夜风袭来，沐苏杭打了个冷颤，无端端想起最近上映的一个悬疑片布满恐怖因素的海报，这简直太扯了！ 静夜里，沐苏杭只听到自己快速的心跳声。她有些慌了，考虑着明天是否要请假了。 她加快脚步，干脆跑了起来，黑灯瞎火的踢到一个什么东西，人就直直的往前扑去。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又感觉腰部有一双手重重地推了她一下。 “啊……”她惊叫起来，双手乱挥，却只打到空气。 身体不可控制的向前滚了两下，突然悬空了，一股浓烈的臭味扑面而来，熏得沐苏杭手脚一软，差点坠了下去。 她想起来了，巷子里有个下水道的井盖失踪两个月了，附近的居民用树枝之类的掩着，上面挂个小灯泡提醒来往的人们注意。可是今天路灯不亮了，下水道的灯泡也不亮了，树枝那些也都被移开了，而她好死不死就在这个地方摔一跤…… 沐苏杭想这是有谁要害她？她没财没貌的，谁这么无聊啊？ 她刚才那一嗓子，都没哪个窗户亮一下灯，她现在手脚软得一点力气都没有，要等到什么时候才会有人经过？ 难不成今天真的要淹死在下水道里？沐苏杭从来没觉得自己的这么倒霉过，拼尽全力再嚎了一嗓子：“来人啊！救命！有没有人啊！” 沐苏杭觉得自己前世肯定是个大善人，她看到一束白光，正快速的向自己的方向移动过来，她还没看清来人，她的手臂就被人紧紧抓住，腰上也被人使了一把力，一瞬间的功夫，身体就被带了上来。 短短几十秒，沐苏杭却感觉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她身体软得就像海绵，没有一点支撑的就往地面上滑去。 顾淇奥一把将她提起来，圈在自己怀里，借着手机的光亮上下打量着她，“怎么样？有没有哪里受伤？我们去医院！” 沐苏杭一下子僵住，怎么会是他？ 顾淇奥不由分说，带着她往外面走。幸好他来了，否则今晚后果不堪设想。 沐苏杭挣扎一下，“放开我。”她身上肯定脏兮兮的，而且两人也不是可以相拥的关系。 “别胡闹！” “我没事，你放开我！” 到了大路上，灯火通明，顾淇奥就势放开她，她穿着黑色的铅笔裤，灰色衬衣，身上有些狼狈，手掌上有擦伤，想到他停车时，听到她好像惊叫了两次，这么说来，不是不小心摔倒的？ “刚才怎么回事？” 沐苏杭不由的又哆嗦一下，看着自己手臂上的擦伤，两条腿还有些发软，想着刚才心里还有些后怕，嗫嗫地说：“好像有人推我。” 顾淇奥脸色一沉，“看不清人影，也没听到脚步声吗？好像？” 沐苏杭不说话了，这条路她每天晚上都走，谁知今晚路灯坏了？突然砸下来一个花盆已经让她够惊心了，哪里还注意到有没有脚步声？她想破脑袋也想不到这样的事会发生在她身上啊！ “去医院清理一下伤口，最近都不要回这里住了。”顾淇奥说完一手拉着她往车子里塞。 沐苏杭固执的站着不肯上车，低头不敢看他的眼睛，“今晚谢谢你了。我真的没事，就是一些擦伤而已，我回去自己擦药就行。你……你送我回去就可以了，好吗？” 说完抬头看他，一脸希冀的神情带着疏远，又有几分倔强，好像他不答应，她就要自己走回去一样。 顾淇奥目光沉沉，到底败给了她，“你去医院清理好伤口我就送你回去。” 沐苏杭转身就走，医院里的流言还没散，她今晚若是又跟他一起去急诊科包扎伤口，保不准明天会传成什么样。前面有个便利店，她去买支电筒照明，也不是非他送不可。 直气得顾淇奥肝疼！ 第一卷 第9章 退菜 欣城做为中部一个三线小城市，招商局突然攀上了蔚蓝集团这棵大树，对于蔚蓝的考察团，那是体贴入微到了一个极致。 考察团的头儿是邓竞流，对此却苦不堪言。 蔚蓝集团的王牌是游乐公园，兼营度假村、度假酒店，所有项目不是在旅游圣地，就是国内比较发达，消费水平都比较高的城市。就他们这几天考察下来，欣城的各项数据都不达标，想在此处展开新项目，董事局绝对不会通过的。 顾老板好像把欣城当成他家后花园了，离开两天又突然冒出来，出去一趟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交代这交代那，给某条巷子装路灯也就算了，还要给沐苏杭雇个保镖？ 大哥，你还可以更扯一点吗？就沐苏杭现在的样子，谁看到她还有非分之想啊！他倒是暗中跟了沐苏杭两天，差点被她当作不法分子好吗？ 电话响起，邓竞流看着显示的号码，一脸头痛的接起，然后惊呼：“什么？你到哪里了？” 一个小时之后，一大一小到了沐苏杭兼职的酒楼。 沐苏杭今天是二楼的传菜员，负责四到八号桌，二楼的座位都是半开放式的，不像大堂那样喧闹，也不像在包厢里那样压抑。 可能有些人天生就是和你不对盘，沐苏杭活了二十七年，在欣城酒楼遇到了第二个不对盘的人，而且今天两人都负责二楼。她刚换了衣服出来，就被吴姗姗迎面撞了一下，她笑了一下，也没在意。 吴姗姗是第一个下单的，只是刚开餐，出去第一盘菜就被退了回来，说有异味。重做之后，送出去又被退了回来，说煎得太老了。 重做——退回，再重做——再退回……每一道都理由充分，搞得厨房里的人火气噌噌直冒。 吴姗姗也是一脸郁闷，那一大一小一进来，操着外地口音，穿着打扮、气质都是她从来没见过的，她很热情的迎了上去，带到自己负责的台子。而且他们叫的菜都是店里的招牌，价格都不低，她推荐最贵的一道菜，他们也要了，简直让她心花怒放，谁知道上菜之后，竟然这么难侍候！ 沐苏杭正好去催菜，听到吴姗姗对着经理抱怨说：“那桌客人我不侍候了！经理，你让沐苏杭去。” 经理说：“那是你负责的台子，而且也是你亲自接的客人，搞不定怎么就说要苏杭去？” 吴姗姗忍了又忍，到底说了出来：“他们指名来找沐苏杭的！我以为是来吃饭，谁知道是来找茬的？就他们这样，我这个月奖金都要扣没了！我不侍候了！” 既然是来找苏杭的，你以为有利可图横插一脚，现在有麻烦了又想把所有责任都推到苏杭头上？经理也是醉了，沐苏杭是人好，可也不会如此被欺负的。 沐苏杭退到走廊里，当作没听到那番话。退菜这种事，在酒楼并不多见，她很肯定是有人来找茬，她进进出出的也没注意那桌客人是什么人，按理说，顾淇奥是不会做这么幼稚的事的。 等到吴姗姗气冲冲出来后，沐苏杭才进去，经理问：“苏杭，你应该没有得罪什么人吧？” 沐苏杭摇头，经理还是说：“苏杭你人好，识大体，姗姗那边有桌客人今晚点的菜都退了几次了，她说那两个客人本来是来找你的，你还没来，她就抢到她那边，要不你帮忙去看看？看看客人到底是因为什么不满意？” 沐苏杭沉吟一下，“那两个客人长什么样？” “一个小男孩，四五岁左右，话不多，气质很冷。男人二十岁出头，男孩叫他哥哥，长得还蛮好的，说话那些也很和气。是你认识的吗？” 沐苏杭沉默，自然认识，可是她不想去招惹他们。 她可以对顾淇奥冷语相向，对孩子……她做不到。 “我不认识他们，我这边的客人在催菜了，我先出去了。” 包厢里邓竞流也是无语极了，“顾敦行小朋友，你不吃让我吃行吗？我都快饿死了！” 顾敦行抱着手机态度很坚定，沐苏杭不出来，他就一直退菜一直退菜！他明明都在过道上看到她了，那个接他们的女人还说这里没有沐苏杭这个人！ 吴姗姗知道沐苏杭不肯去调解，心里对她的恨意不由的又上升了一个高度，两人迎面相对的时候，她用力地撞了上去，“我知道是我贪心，可是如果你今天不迟到，那桌客人就该由你接！” 沐苏杭偏开身子，避了过去，淡淡说：“你不是主管，也不是考勤机，我迟没迟到不由你管。吃不下就不要那么大胃口。” 这句话瞬间点燃了吴姗姗的暴脾气，“沐苏杭，不要以为老板是你家亲戚，你就无法无天，那明明是你的烂摊子，凭什么让我来收拾？” “对啊，谁让老板不是你家亲戚呢？谁让你抢了争了，又赢不了我呢？”沐苏杭向来不是软弱的人，就算今天不是顾敦行来了，是别的人来闹事，她也不会出面去解决，既然你吴姗姗能抢，那就自己去摆平啊！ 吴姗姗气得直发抖，看着沐苏杭即将从12号台前经过，提着一口气就冲了上去，狠狠的往沐苏杭腰上一撞，沐苏杭手里端着的一个干锅就往冒出来的一个小人头上砸去。 沐苏杭那一刻心都要跳出来了，她把手一收，连锅带盘就砸了她一头一脸，膝盖直直的跪了下来，砸在地板上，咚的一声响。 “你怎么走路的？眼睛拴在裤腰带上了吗？”吴姗姗恶人先告状，心里都快笑死了。然而下一刻，她便感觉到两股杀人般的目光，还有那个小男孩叫“妈妈”…… 邓竞流随手拿起桌上的汤锅，一大锅热汤就要朝吴姗姗头上泼去，沐苏杭抓住他的裤脚。 “啊……”吴姗姗惊叫一声，汤盅砸在门框上。 顾敦行一边扒拉着沐苏杭身上的菜，一边不满的开口：“笨蛋！汤都溅到妈妈身上了！”然后顺手将手里的菜都扔到吴姗姗的身上。 沐苏杭真是无语了，你们两个在报复别人之前，能不能先问问她好不好？干锅里面有一半配菜是生的，虽然不是很烫，但汤汤水水的洒了她一身，要多狼狈有多狼狈，最重要的是她的两个膝盖骨好像要碎掉了好吗？ 第一卷 第10章 约定 沐苏杭觉得自己最近真是倒霉透顶。旧伤未好，又添新伤。 这次事件最后处理结果是，吴姗姗被开除，有顾敦行亲眼所见，还有监控里拍到的画面为证。沐苏杭本来想大事化小，可人家不依不饶，那就不怪她得理不饶人了。 自此，她有一个儿子的事也在酒楼里传遍了，说什么的人都有，反正债多了不愁，她也没放在心上。 膝盖青肿，走路都直不起来，酒楼给她放假，让她什么时候恢复什么时候上班。医院那边邓竞流给护士长打了个电话，一通电话下来，一个星期不用去上班了。 然后顾敦行就抱着她的大腿不放开了，“妈妈，你欠了我好多约定。” 沐苏杭轻叹一声，正想开口，邓竞流却拉住她：“你出来一下，我跟你说几句话。” 沐苏杭皱皱眉头，安抚孩子几句，才走出来。 “你跟敦敦有个约定，如果他恢复正常，你就当他妈妈，是吗？” 沐苏杭点头，两年前，她确实是跟顾敦行这么约定的。 邓竞流继续说：“你知道像敦敦这样的小朋友，不容易接近人，也不轻易打开心扉，但他一见到你就很喜欢你，愿意跟你相处。你也该知道当初你跟他许下这个约定，对他有多重要，虽然你现在和老板闹成这样，但能不能在敦敦面前，假装一下？” “可是他总有一天会发现，如果他知道我们在骗他，他受到的伤害会更大吧？” 邓竞流却不以为然：“你不知道你出事之后，他见不到你是什么模样，你也不知道我们用了多少方法才让他平静下来，却不想他依旧记得跟你的这个约定。这次出来，也不知道他从哪里知道的，竟然让司机开了两天的车追过来。” 沐苏杭不怀疑自己听到的，顾敦行年纪虽小，却早熟，性子执拗，他认定的事不完成是绝对不会放手。约定不是一个人的事，当初她跟顾淇奥你侬我侬，谁知道会有分开的一天？ 眼睛微微发热，沐苏杭笑着走进去，“敦敦好厉害，我跟你玩捉迷藏，躲了这么远，你也找到了。” 顾敦行一副不要把他当白痴的神情，“妈妈，我已经五岁了，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了。” 沐苏杭忍不住笑出来，“好，我知道了，那你们刚才吃饱了吗？” 两人顿时一副苦哈哈的表情，异口同声说：“没有。” 顾敦行可怜兮兮地说：“妈妈，我想吃你做的鸡蛋面。” “我也想吃！”邓竞流立马举手，从顾敦行嘴里说了不知多少次，还有一次，竟然从顾老板的嘴里也听到了，他实在太好奇了！ 这本来是小事一桩，可是她现在住宿舍，不准开伙，她怎么给他们做鸡蛋面啊？ “我们还是在外面吃吧？你妈妈膝盖受伤了。”邓竞流看出沐苏杭脸上的为难，于是说。 顾敦行眉头皱了两下，勉为其难的点头，“我们换一家吃。” “我们去另外一家喝土鸡粥好吧？很好喝的。”沐苏杭拉着顾敦行就要往外走。 顾敦行斜眼看着邓竞流说：“你背着妈妈走，真没眼力劲！” 邓竞流气到内伤，刚蹲下身子，又听到顾敦行说：“妈妈，等我长大了，我背你。” 沐苏杭一颗心瞬间化成一汪水，抱着他的小脸狠狠亲了几口，又看到他的小脸慢慢染上红晕，又是嫌弃又是满意的别扭模样，嘟囔几声，自己先出了门。 解决完吃饭问题，睡觉问题又出来了。 小朋友说：“妈妈你答应过我的，我好了之后，每天给我做饭吃，每天陪我睡觉。”爱心餐没有吃到，觉也不能在一起睡吗？ 邓竞流也在一旁劝：“你明天开始都可以休一个星期的假，跟我们去住酒店呗，我有工作，你正好可以陪着敦敦。”说完扫了一眼旁边，那边有个人影好像跟他们是前后脚进来，目光老往他们这边瞄。 沐苏杭只有妥协，回去收拾了两件衣服，就跟着去了欣城唯一一家号称五星级的国际酒店。 洗了澡出来，小家伙双眼眯眯，却不肯睡觉，“妈妈，你的膝盖还疼吗？” 沐苏杭给他吹头发，笑着说：“不疼了。” “我其实就想跟妈妈呆着，哪里都不去。” “好，那我们就哪都不去，在房间里看电视好吗？” “这里的酒店档次真Low，我想去爸爸的酒店，爸爸的酒店又推出了一个新特色，我上次去的时候，好想妈妈跟我一起去。” 沐苏杭没有接话，小朋友迷迷糊糊地说：“妈妈，明天可以给我做鸡蛋面吗？我好想吃……” “好。”沐苏杭轻轻应着。 小朋友身体一软，终于见周公去了。 第二天两人在酒店里吃了早餐，沐苏杭想着孩子的小心愿，便去了超市，买了电磁炉，再买了面条、鸡蛋和调料。 小家伙的心情一直很愉悦，口里念叨不停：“妈妈，我看过电视，知道面条有很多种。有些人好厉害，能将面条拉得好长好长。妈妈你会做吗？” 沐苏杭晃了晃手里买的生面，“我不会。” “我们什么时候一起去学吧？学会了之后，我也可以做给妈妈吃。” 沐苏杭的动作顿了一下，她果然不应该心软吧？她本来是打算陪这孩子几天，再慢慢告诉他，自己不是他的妈妈，也不会成为他的妈妈了。她可以做鸡蛋面给他吃，却不可能一直，不可能有以后。 她已经失约了一次，不能再答应了他，却又做不到了。 “敦敦有这个兴趣很好啊，可是我年纪大了，不想学了。” 顾敦行抬头看她一眼，眼中有微微的不悦，声音顿时便低了下来：“好吧，我一个人去学。” 沐苏杭不忍他情绪低落，便换了话题：“敦敦上幼儿园了吗？” “爸爸说再过两个月就送我去。可我不喜欢，不想去。” “为什么呢？幼儿园里可以认识很多好玩的小朋友，敦敦也要学会交朋友。” 顾敦行看着她，一脸受伤的神情，不悦地说：“我只想跟妈妈在一起！”说着把盆咣当一推，回到房间，房门一甩，啪一声把门锁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