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楔子 荒谬的开始 六年前: 出事当晚 凌晨03:25 市郊某私立医院: 电梯到达顶层的一瞬,一抹修长的身影就急不可待的从内挤出,踏着一双黑色的恨天高跟鞋和拖地的银灰长裙,一路向手术室的方向奔去。 这家私立医院原本就地处偏远,加上已过半夜,走廊上静的出奇,只听见那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由远及近而来,划破了寂静冰凉的长夜。 原本守在手术室外的黄维听见脚步声回头张望,在看清来人后大大的舒了口气,连忙迎上去:“夫人!” 来人乍一看三四十左右,尽管面容憔悴,却依旧掩不住那脸上精致的五官。只见她一把扑去抓住黄维:“云新怎样了?医生怎么说?!!” 她显然是从一场宴会中过来,衣服都来不及换,妆容被泪水浸染过,深一块浅一块的印在脸上,原本盘起的长发参差凌乱的挡在额前,唯有渗出细纹的双眼瞪得奇大,渴求的期盼着能从眼前男人的口中听到想要的答案。 “还在抢救中……”面对女人渴求不安的眼神,黄维欲言又止,“腿部被大面积烧伤,头被重物砸到,一块玻璃片现在还陷在额上没取出来,又因为在海里浸泡的时间过长,医生说伤口大面积感染……总之,情况不太好……” 女人听完他的话,两手已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双脸涨得通红,一句话都说不出,撑在他身上的力气被瞬间掏空,仿佛下一秒就要昏死过去。 “夫人你先别急,医生还在动手术,具体情况等他们出来了才知道!”黄维在一旁着急的解释,却见她转过身去仰头望着天花板,左手撑着额,蹒跚着一步一步往回走,双肩不禁颤抖着,什么也没听进去。 “哐当!”一声,她终是撑不下去,仆倒在地。黄维冲过去想扶她起来,却见她将头埋在手中,整个人都止不住的战栗着,低泣声慢慢变大,终是变成嚎啕大哭:“为什么……为什么!一切都是我造的孽,老天爷要有什么不满全都冲我来,为什么要报复在我女儿身上!她还这么年轻……她什么错都没有,为什么要这样对我的女儿!” 出事第二天 早 10:50 市郊某私立医院: “谢小姐额内的碎片已经取出,并没有伤到重要神经,具体情况要等人清醒后再做详细检查,至于背上和腿部的烧伤,因为受损面积较大,又长时在海中浸泡,已经重度感染,并发了败血症,目前情况不是很乐观。”站在医院走廊,白大褂的教授语重心长的说完,看向面前的女人。 她已换掉了身上的礼服,情绪也不似昨晚般的激动,脸色煞白,毫无血色的看着医生,似是反应了半响,才听明白他的话:“败血症?这,这是什么病,严重吗?能,治好吗?” “简单来说,就是细菌侵入血液并在其中繁殖,导致多器官灌血不足,而产生器官衰竭的一种病症。由于谢小姐的情况不太乐观,身上皮肤已经生出瘀斑,肺部呛水严重,有并发肺炎的迹象,经过整晚的抢救,我们尽力遏制住了病情的恶化,但她全身上下病症实在太多,最好是能转移到大型的三甲医院,进行更系统更全面的检查。” 黄维站在一旁听医生说完,后背已蹭出冷汗,看女子的脸色似比之前更差了,不由得急了:“什么叫病症实在太多!我家小姐的病你们医院不能治吗?为什么还要转移?” “你们先别急,我也只是个建议,败血症这种病症不及时救治会有生命危险,但往后只要准确的使用抗生素,也是可以治好的。谢小姐的病更多来源于腿部的烧伤,这皮肤方面的治疗当然是越快救治,好的可能性愈大,市里面权威的皮肤科专家大有人在,而且医疗设备更加齐全,以夫人的条件,完全没有必要把最佳救治时间浪费在我们这种私人医院啊。所以我才建议,最好转移,尽快进行手术,植皮,以免留下后遗症。” 医生说完便进了病房,女人透过重症监护室的玻璃窗,看向病床上那个浑身上下包满白色纱布的身影,紧扣双手,眼中是褪散不尽痛和恨。 黄维在一旁看得着急:“夫人,你把小姐带来这私人医院,难道是怕凌先生他……” “我不会再让他伤害云新!”女人咬牙切齿,“只要再等一天,等明早他带着他的宝贝儿子回了美国,我就转云新去市医院,我发誓,一定不会让他们再伤害我的女儿!” 出事第四天 早 09:15 市医院贵宾房: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黄维激动的抓住面前白大褂的医生,两眼瞪得奇大,紧握的双拳就要朝前打过去,一副对刚刚听到的消息不可置信的表情。 “黄维!”一旁的女人朝他低喝一声,话中隐隐带着颤抖,却强自镇定着,“听医生把话说完。” “我们今早查出病人宫腔内有感染,应该是事出前患者动过人流手术或是吃过此类药物而引发的,幸好之前败血症开的抗生素起到一定作用,伤口只是轻微恶化,我建议感染控制后马上刮宫,但由于救治不及时,病人今后怀孕的几率恐怕就……希望你能有个心里准备。”从医三十多年,也到过多个国家进行学术研究,院主任却极少遇见这种病患,全身上下虽无一处致命的重症,可从里到外却也几乎没一个好地方,能活下来已算是奇迹,实在是不知该如何安慰面前倾听的家属了。 听完院主任的话,女人反倒平静下来,只见她微微垂下眼睑,看不出一丝情绪的变化,她早已被这几天一波又一波接踵而至的噩耗弄得麻木不堪,只觉发生的一切可笑不已,似乎哪怕再来十个这样的噩耗也可以淡然面对了。 “夫人?”黄维看她的样子,微觉不安,他想到二十二年前,眼前的女人也有过类似这样的表情,后来,她做了一个毁掉自己一生的决定。 院主任走后,女人依旧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走到重症室外,透过那面厚厚的玻璃,静静的看着病床上那个浑身包裹得的严严实实的女子。 忽然,她轻轻的开口:“黄维,我今天在走廊上无意听到别人讨论,据说世上有一种催眠术,能让人忘记过去的一切……” 黄维侧头将耳朵向她靠近,只见她双唇一张一合的说着,眼中是淡然的绝望。听到一半,他已是震惊不已,瞪大双眼不可置信:“夫人!我们不可以这样!绝对不可以!” “你难道还看不出来吗?这一切都是他设计的!我如果不这么做,一旦他知道云新还活着,他一定会想尽办法去折磨她!” “可是你这样做,会毁了小姐的!” “她已经被毁了!”女人激动的大吼道。过了良久,等情绪稍微平复才又缓缓道,“这几天,每当我看到云新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躺在我面前,我就在想,怎样才能让我的女儿变回以前的样子,可是我现在才真的意识到,不管是她的外貌还是她的心,都再也回不去了……既然如此,那就重新开始吧,我愿意来做这个恶人!只有为她换一张脸,换一个身份,让她拥有全新的记忆,她的未来才会有希望。” “可是,这,这简直太疯狂,太离谱了,你……” “黄维!我等了二十年才跟女儿相认,可是她却因为我变得遍体鳞伤,我不能再无动于衷了!我得保护她,我得把她留在我的身边,哪怕有一丝失去她的可能,我都不允许。我要让云新重新过上新的生活,我要让她拥有幸福的下半辈子,而这一切的前提,就是要她让抛掉过去!你明白吗?!” “你又怎么能确定,今后的某一天她不会突然想起以前的事呢?” 只见女人愣了一愣,忽又下定决心的紧握双拳,倔强的抬起头,目光坚定而决绝:“不会的,我永远,永远不会让那一天出现!” 正文 六年后的重逢 (1) 人们常说,时光的流逝总能抚平曾经刻骨铭心的伤痛,也能让过去那些轰轰烈烈的爱与恨,化为一抹无足轻重的淡淡回忆,可是,却没有人提到过,当爱恨重蹈覆辙,伤痛再次降临的那一刻,时光是否还具有它所存在的意义。 ——六年后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转眼间又迎来了薰风微雨的六月,市中医院在似雾非雾的白气中若隐若现,依旧矗立在后院的那棵老桂树再次发出了嫩绿的新芽,在刺眼的骄阳下随着微风闷闷地左右摇摆着。 下午的门诊部如往常般热闹非凡,人来人往的脚步从不曾停下,没有人注意到七楼走廊深处的长椅上不停摆弄手表的那个年轻男子,他的额角微微渗出了细汗,心脏不规律地轻轻跳动着。 门诊室的门终于在这时被从内打开,男子立刻站了起来向着医生和一位白衣蓝裙的女子走了过去,女子自然的挽住男子手臂,他回以一个温柔的微笑,接而转向医生:“罗医生,小然的病怎么样了?”那位罗医生将手中的病历还给他,笑道:“恭喜恭喜,小肖恢复得非常好!身体各方面都显示正常,过半年再来做最后一次复查就可以了,看来这六年的努力总算没有白费呀!”小两口相视而笑,男子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又问:“那,她最近常做的那个梦?” “哦,这不必太担心,尽管她从出事以来就一直断断续续做噩梦,但对身体并没有造成任何影响。依照目前的情况来看,做梦次数增加有两种可能,一个也许是因为最近休息不太好影响了睡眠,另一个可能是快要恢复记忆了。” “恢复记忆?”男子惊讶的瞪大眼睛,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我也只是猜测而已,万事皆有可能嘛。不过,失忆的时间越长恢复的可能性就越小,如果真的很关心这个问题,可以去找脑神经专家详细咨询一下。”罗医生说完便走开了,回头不忘带上一句,“开的药还是要记得按时吃呀!” 看着医生离去的背影,肖悠然一脸轻松的看向身旁男子,却见他不大对劲:“叶扬,你今天怎么了?” “没有啊。” “你不高兴?” “谁说的,我哪有不高兴!”叶扬笑着牵她离开,“走吧,去取药。” “那为什么罗医生一说有可能会恢复记忆,你就这么坐立不安的?” “小然!”叶扬打断她,“我说过,如果可以,我希望你一辈子也不要想起以前的事情。” “可是如果恢复记忆是个必然结果,那为什么就不能坦然接受呢?”肖悠然有些着急,每次提到以前的事情叶扬总是十分刻意的回避着,什么也不让她知道,她讨厌这种感觉,更讨厌这个时候的叶扬,那么遥远,猜不透,“我知道你是不想让我记起六年前那场意外的火灾,不想让我记起我父母的死,我也不想!可是我更不想一无所知的过一辈子,除了这六年的记忆我什么也没有,你根本无法体会我的感受!” 每一次叶扬都会先败下阵来,这一次也不例外,他伸手去捏她脸颊:“好啦,我知道,是我不对好不好?这是医院,你好歹给你男朋友留点面子,让别人看见笑话。”这个方法果然很管用,肖悠然想打开他的手,他却顺势一牵,拉着她去取药了。 取完药,肖悠然靠着叶扬等电梯:“我跟你商量个事儿!” “什么?” “医院开的药这个月吃了就不吃了好不好?” 叶扬疑惑的看着她:“为什么?” “多贵呀!就这一小瓶800多,才吃几天啊,餐厅赚的钱全花在它上面了!再说,我的病早好了。” “不行!哪有贵就不买的道理。而且我不是跟你说过吗,这是你爸妈留下来的钱。” “你六年前就跟我这么说,我爸妈的钱哪有这么多,像是用不完似的!” “电梯来了!”叶扬拽着她进去,“这件事没商量,都吃了六年了,还在乎这几个月?万一复发了怎么办?” 周末医院里的人总是比平时还要多,这一点从坐电梯就可以看得出,几乎是每一层都要停一次,这不,四楼又上来三个人,原本不宽敞的空间瞬间让人有些窒息,叶扬把肖悠然揽在怀里,小心翼翼似在护一件珍宝。 这时,电梯里却突然响起刚刚进来的其中一位年轻男子的声音:“我爸的病情还有哪些人知道?” “你没开话,我们哪敢告诉别人,知道的也不过这几个自己人而已。”另一个年龄稍长的人答道,“纸包不住火,我们还是得快点想个对策!” 年轻男子没有再说话,神色凝重的望向前方,他穿着一件黑色的风衣,因为个子极高,让人不自觉的会将视线投过去,肖悠然平时并不喜欢观察别人,可一听到这个人低沉的说话声便有一种陌生而又熟悉的感觉,目光挪也挪不开,她偏头想要看得再清楚一些,只可惜电梯里的人太多,再怎么望也依旧是个侧脸而已。 忽然,原本平稳下降的电梯‘哐啷’一震,头顶的灯管忽闪忽闪的‘刺啦’直响,电梯内的人被突如其来的事故吓得引起了不少骚动,原本就很拥挤的空间内,温度瞬间又蹭上了几层。 肖悠然躲在叶扬怀里:“发生什么事了?” “别怕别怕。”叶扬把她紧紧抱在怀里,安抚着她的背,轻声道。 谁也没有注意到,那个穿着黑色风衣的男子在骚动不安的人群中忽然转过头,看向他的身后,似在寻找一个刚刚听到的熟悉的声音,他看到了依偎在叶扬怀里的肖悠然,却又失望的将头转回,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竟还会产生这种可笑的幻听。 电梯并没有因此而滞留多久,不过几十秒的时间灯泡就停止了闪动。安全到达一楼的那一刻,里面的人逃也似的向外冲去,生怕再多呆上一秒。肖悠然拉着叶扬的手被‘挤’了出来,在流动的人群中,她隐约看见刚才那位黑风衣的男子向她的方向回头看了一眼,那一瞬间,她终于看清他的模样,心里咯噔一声,仿佛一件珍贵无比的东西从手间溜走,待她回过神来,那男子早已消失不见了。 (2) 出了医院的门,凌辰旭径直向路边的一辆黑色奔驰走去。 “阿旭!阿旭!”陈志终于冲后头追上他,“你要去哪?” “我去处理一些事,然后回家。” “我送你吧,正好我也有事要去跟夫人商量。” “我回我自己家,不是那边,你自己去吧。”凌辰旭轻描淡写,举手投足间有一种说不出的疲惫感,“对了,明早十点我要开个董事会,劳您费点心。” 陈志知道他心里不好受,不再多说:“那也好,你自己早点休息,都两天没合眼了,别累着。还有董事长的事,也别多想了。” 凌辰旭点头道了声谢,便转身开车扬长而去。 【 也许我们都不曾想到,更不曾意识,六年后的今天会以如此的方式重遇,一切似乎都还是原来的样子,不过是蓦然回首,我不记得你,你不认识我。】 正文 现在与过去 (1) “suprise!”一打开餐厅的大门,从天而降的彩带和啤酒弄得肖悠然是措手不及,又惊又喜,大家一股脑的围上来,“恭喜老板娘正式痊愈!” “你们的消息还真灵通啊!”肖悠然笑嘻嘻地接过大家的鲜花和礼物,朝叶扬望了一眼。 “是扬哥说的,要好好的给老板娘去去晦气!”厨师小马说到,“ 今天可把大家给忙坏了。” “是呀是呀,小然姐,我们可不是白白加班的,你得叫扬哥给我们加工资才行!”收银的叶子贼嘻嘻的笑着。 肖悠然听着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心里暖暖的,嘴上却正二八经:“这我可管不着,今天我只负责两件事。”说着便举起手中的东西走到餐桌边去,“收礼物和吃大餐!” “切----小然姐你也太偏心了!”众人起哄。 站在一旁的叶扬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只见他轻咳两声,在桌边坐下:“你们这么沉不住气,叫我怎么宣布好消息呀?” 在场所有的人包括肖悠然,无不好奇的瞪大眼睛看着他,叶扬笑道:“你们真想知道?” “哎呀,扬哥没你这样吊胃口的!” “就是,什么好消息你倒是说呀?” 只见叶扬一脸得意的偷笑,肖悠然忍不住在他手臂上掐了一把:“快说!” “咳咳,我……”他揽住肖悠然的肩膀,“我决定在三环路口开出‘夜宵’餐厅的第一家分店了!” 一秒的静寂过后,是一片欢快的惊呼,大家拥成一团,开心得合不拢嘴,‘夜宵’是叶扬三年前在市区开的第一家餐厅,那一年也是他和肖悠然正式交往的一年,所以餐厅便用两人的名字来命名,‘夜宵’便是‘叶肖’。 “我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过?”肖悠然激动地问,这真是一件太大的喜事,可她之前却一点儿也不知道。 “我想给你一个惊喜嘛。” 正在这时餐厅的大门被人推开,一个身材高挑,穿着职业黑色小西装的女子笑眯眯走了进来:“你们在说什么这么高兴呀?” “曹飞姐,你怎么才来,快来坐。”叶子忙跑去拉那个叫曹飞的女人坐下,“这下老板最爱的人和最好的朋友都来了,人总算齐了!” 曹飞与叶扬默契的相视一笑,说道:“公司明天要开董事会,上级全在加班,像我这种小职员不敢先走,我晚来一步,没有错过什么吧?” “飞姐!天大的好消息,‘夜宵’要开分店了!” “你们别这么激动,她早就知道了。”叶扬说。 “是呀,三环上的门面还是我们一起去谈的价呢。”曹飞笑道。 “咦,曹飞姐已经知道了吗?可是老板娘也是刚刚才知道的呀。”另一位员工多嘴道,热闹的餐桌顿时凝聚着一种尴尬的氛围。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叶扬还有好多秘密瞒着我只跟曹飞说呢!”肖悠然这看似充满醋味的一句话有意无意间将那尴尬的气氛打破,“哎,毕竟我们才认识五六年而已,跟从小一起长大的就是不一样。” “喂!”叶扬又好气又好笑。 “老板娘你太不了解男人了,我们男人的秘密是不能全部告诉女朋友的,谁叫曹飞姐是扬哥的铁哥们呢,曹飞姐你说是吧?”小马一副什么都知道的样子。 曹飞不自在的笑了笑,说:“小然,恭喜你啊,身体全好了。来,我敬你一杯!” “谢谢。”肖悠然举起酒杯一干为尽。 “对了,我前天给你的报名表填好了吗?”曹飞突然问,在座的人都好像没听懂似的,大眼瞪小眼。 “什么报名表啊?”叶扬疑惑。 曹飞朝他笑了笑,“既然小然的病已经完全好了,当然不能再像以前一样无所事事啦,起码应该找个固定的工作好好照顾自己吧!我们公司正好缺人,我就推荐她了。” 叶扬说,“分店一开张就有很多事要做,小然可以留在店里面帮忙。” “帮你做事跟自己找工作是两码事,你难道想要照顾她一辈子吗?” “我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再说,小然什么也不会,能做什么工作?”每次一提到肖悠然的事情,叶扬总是有些无法控制的激动。 就在这时,叶子插话:“谁说小然姐什么都不会!我们店里的装饰,海报还有饭盒的设计不都是她弄的吗!呵呵,我觉得吧,要是小然姐去学个设计之类的,说不定就能干出些什么呢!” “是呀是呀,老板娘画画画得可好了!” “好啦,打住!”肖悠然站起来做了一个停止的手势,她笑了笑,“我也有事要宣布。曹飞,前几天你给我的报名表我已经看过了,我把我这几年在家画的一些作品寄到了你公司,然后,那边今天早上给我打电话,叫我明天下午去面试。” “真的假的?小然姐你确定吗?世界500强的承疆集团耶!”叶子差点跳起来。 “只是面试,又没有说要录用我,你这么高兴干嘛。”肖悠然看向叶扬,“我只是想给自己一个机会,曹飞说得对,你不可能照顾我一辈子。” “你怎么不提前跟我商量?”叶扬脸上有些挂不住。 “要开分店你也没有跟我商量啊。”肖悠然说得斩钉截铁,似在无意中抱怨她的不满,“我以为,我能追求自己的梦想你会很高兴,就像我为你高兴一样。” “……” “扬哥你就答应吧,这又不是什么坏事。”员工们一条心道。 “就是呀,如果小然姐真被承疆给收了,那才是几百年修来的福气呢!” 曹飞挑了挑眉:“看来是以一敌多,你没办法拒绝咯!” “反正名已经报了,哪怕你不同意我也要去!”肖悠然坐下来吃饭,似下定了决心。 叶扬无奈的看了她一眼,自顾自干掉一杯:“不是我没提醒你,到时候被拒绝了别哭啊。” 餐桌上的人都相视一笑,他们都知道,叶扬这样说便是妥协了。 一群人和和睦睦的打闹着,曹飞却突然站起身向外走去:“你们先吃,我出去接个电话。” 微风将挂在餐厅大门的水晶风铃吹得‘叮铃’直响,刚刚还微笑拿着手机走出来的女子,在柔和的昏黄月光下慢慢变了脸色。 “喂……事情已经办好了……没错,当初说好的,只要我把肖悠然弄到我们公司工作,你就有办法让她和叶扬分手……你放心吧,明天她一定准时到承疆报道……嗯,嗯,好……我等你的好消息。”挂断电话,曹飞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她抬头看到橱窗内一片和睦的景象不由得出了神,对不起,肖悠然,我只是想拿回原本就属于我的东西而已。 (2) 同一个城市,同样的夜晚,有人因大病初愈而相聚欢庆,有人心怀秘密惴惴不安,有人,却因生死离别而深陷惆怅…… 处理完公事的凌辰旭独自开着车荡漾在冷冰的马路上,仅凭着六年前的记忆和路边的标志找寻着回家的路。六年,一段说长不长,说短却也不短的时间。当年,他因一个人的离世而决绝的告别了这个城市,如今,他又因父亲的即将离世回到了这个城市,多么的滑稽讽刺啊。 兜兜转转近两个小时,凌辰旭终于将车停在了一个小区的停车场,他在车里坐了很久,似在想什么,待到整个停车场的时间都要随之静止了,他才打开车门走下来。 徒步走在小区内,周围的房子正在拆迁,到处都显得有点乱,满地的水泥和砖瓦掩盖了小区原本的颜色。抬头,黑压压的天空乌云一片一片慢慢地移动着,仿佛在与他对视,他想起有个人曾说过,若要在璀璨的繁星和飘渺的白云中选择,她宁当一片云,尽管没有繁星的耀眼夺目,却可以自由自在的出现在任一时间,任一地点,见任何一个想见的人。 不知在楼下站了多久,他终于走向了属于他的那栋楼,电梯的四壁多出了无数岁月的刮痕,苍老得犹如他的那颗心。到达顶楼,自然的向右拐去,摸出那把早已在口袋放得炙热的钥匙,他下意识的望了一眼隔壁的那扇防盗门,那里曾经拥有他在这个城市最美好的记忆。 回过神将门打开,熟练的按下墙上的开关,早几天已经有人来打扫过,屋里的一切几乎跟离开时一模一样。他换了拖鞋走进去,每一步都越来越迟疑,艰难。环顾四周,餐桌,客厅,沙发,还有天上的吊灯,每一处无不在呼唤着那脑海深处的记忆,他紧蹙的眉头丝毫没有松懈下来的样子,手指磨蹭到每一个地方都忍不住轻颤。 最后他走上屋顶的天台,那里的一面大墙早已被刷得雪白,纹丝不动的矗立在天台中央,静静的隔绝着两个世界,丝毫没有因岁月而留下任何痕迹。 一切仿佛都没有变,只是物是人非…… 收拾好自己的行李,凌辰旭疲倦的坐到沙发上,很累,真的很累,也许只有在这里才可以让心稍稍安稳下来一点吧。 他抱着靠枕,像个孩子一般慢慢地瞌上了眼,思绪回到了很久以前—— 隐隐约约感觉有人在触碰他的睫毛,他缓缓睁开眼睛看见一个模糊的影子,谢云新面对着他靠在沙发上:“懒虫睡醒啦?” 凌辰旭动也不动,静静地看着她,一种从未有过的安心。 “看够了没有?快去刷牙洗脸,我做了你最爱吃的虾米芙蓉蛋!”她兴奋的说完,便起身朝厨房走去,还不忘回头,“你快点!” 凌辰旭只顾懒洋洋地坐起身去洗手间,当他打开灯一步步朝镜子靠近时,镜中的自己却看着奇怪得很,他穿着一丝不苟的黑色衬衣,戴着的黑框眼镜遮住深陷的眼,头发被剪得极短,是自己又好像不是…… “你是谁?” “我是你啊,现在的你,不记得了吗?”镜中人答道。 凌辰旭觉得好笑,他挠了挠乱蓬蓬的头发,想到什么似的朝厨房走去。 “云新?云新?”她怎么会不在厨房? “不用找了,她早就不在了!”是镜中人的声音。 凌辰旭慌乱的四处张望,不安的情绪慢慢涌上心头,他开始在整个房间寻觅,门后,床下,衣柜,窗外……可是除了镜中人畸形的笑声外,什么也没有。 “不会的!她答应我的,她不会走!” “太晚了!她不会回来了!再也不会回来了!你永远也别想再见到她!死心吧!” “不会的,不会——”凌辰旭模糊地喊道,眼睛终于睁了开,额上已满是细汗,他喘息着仰头望着天花板出了神。 “滴、滴、滴”桌上的手机在响,他从沙发上坐直身体看了看来电显示,是公司打来的。 “喂。” “总监我是小周,陈董来找过你四次了,问你十点的董事会要不要延迟?” 凌承叙低头看了一眼表,说:“不用,我马上就过来,如果我没及时赶到你就先把上这个月的销售业绩给陈董,他知道该怎么做。” “好的。还有一件事,一位姓曾的先生来公司找过你,说是你的朋友,他叫你回个电话给他。” “他人呢?” “没等到你就走了,他说你知道他是谁。” “我知道了,你去忙吧。” 挂了电话,他给曾羽浩拨去,曾羽浩在电话那头破口大骂:“好你个凌辰旭!回来这么久了现在才给我打电话,你找死呀!” 凌辰旭低头赔笑:“这几天忙晕了头,把这事给忘了。” “去你的!忙得连换号码也不跟我说,去你公司也给我闹失踪,要不是戴雅熙跟我说你确实不在美国,我还真怀疑你到底回国没有!” “你小子别装得这么关心我,我还不知道你?反正你从来不愁没地方玩,哪差我一个?” “你怎么说话的!别人能跟我俩比吗?” 他笑,“行了!今晚我请客总行了吧!” 曾羽浩也大笑起来:“等的就你这句话!” 停顿片刻,凌辰旭缓缓道,“把阿持也叫上吧,我们兄弟三个也挺久没见了。” 电话那头传来曾羽浩爽朗的声音,“哟!你倒是想得周到!这就对了嘛,以前的事过去就等它过去,兄弟还是兄弟,这件事包我身上,晚上一定把袁持那小子带到你面前!” 正文 那熟悉的声音 (1) 肖悠然站在电梯内,心脏扑通扑通似乎将要跳出来,身旁的曹飞一身黑白职业装,看起来严肃而又疏远,每次只有她们两个人的时候,曹飞永远是这副冷冰冰的模样,肖悠然早已习惯了她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的确,要不是因为叶扬她们应该一辈子都不会有交集吧。 “你的工作是专案经理助理,负责一些报表统计和回访工作。”曹飞突然开口,“面试的时候不用紧张,就按我昨天跟你说的做就行,王经理很友善,不会为难你。” 肖悠然笑着点点头,手心却被自己拽出了汗。电梯在40楼停下,曹飞带着她穿过一个又一个走廊:“2至5楼分别是中餐,西餐,自助餐,咖啡厅,6至10楼是贵宾们的娱乐场所,另外35楼以下全都是样板房和酒店套房,36,37是会议室,那些地方平时你都不要去,38楼以上就是员工办公室,你所在的这层更是各部门经理工作要地,所以,没事千万不要闯祸,我不会来给你收拾烂摊子!” “嗯,我知道。”肖悠然无奈点头,她虽从没去过餐厅以外的地方工作,为人处事却还是懂一些的,还不至于没事儿闯着祸来玩,再说,人家要不要她还不知道呢。 她们停在了一扇写着‘专案经理办公室’的玻璃门前,曹飞礼貌的敲了敲门。 推门进去,里面坐着一个五六十岁的秃顶男人,他笑着放下手中的笔:“曹飞,来了!” 曹飞瞬间热情的把肖悠然拉到身边:“经理,这就是我跟你说过的肖悠然,我的好姐妹。小然,这是王致权,王经理。” “王经理,你好。”肖悠然微笑着向他握手,他也招呼她坐下。 “如果没别的事,那我就先下去了,小然,我的办公室在楼下一层,有事就来找我。经理,麻烦你咯!”曹飞说完便关门退了出去。 王经理笑着从头到尾打量了她一番,便说:“你的事我也听曹飞说了一些,大四辍学,没毕业证对吧?” “是。”肖悠然小心翼翼地回答。 “这样的话……你也知道,承疆是个国际的上市房产公司,这里的员工最低要求是必须要有大学的毕业文凭,像你应征的这个助理工作更是非研不用啊。”王经理诚恳地说,他快要把肖悠然的希望给扑灭了,“不过啊,以我和曹飞的关系,我当然是会竭尽全力的!” 肖悠然一听,不大明白他的意思:“王经理,我是真的很想要一份工作,如果我能来承疆上班,我一定好好努力,不让您失望!” “呵呵,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小肖啊,这工作你得来不易呀,好好干!” “经理的意思是,您,录用我了?”肖悠然诧异。 王经理对她笑道:“是呀,录用了!” “就,就这样?额,我是说,今天我,我不是来面试的吗?” “不用了,你发过来的那些作品我都看过了,很有潜力,再说曹飞她跟我关系不错,这个忙还是要帮的嘛,你现在就可以来上班了!” “那大学文凭的事?” “学历的问题你不用担心,我好歹也在承疆工作了快三十年,这点事还是能处理的。不过,这件事可不能对公司任何一个人提起呀。” 肖悠然已经吃惊的说不出话来,她,就这样被录用了吗?就这样来到承疆上班了吗?总觉得哪里怪怪的,没有面试,没有考察,连一丝为难都没有,像做梦一样不真实。心里隐隐有些失落,却又马上被得到第一份工作的喜悦所取代,管他的呢,目前证明自己的工作能力才是最重要。 (2) “小肖啊,你把这份文件送到总监办公室签个字。”王经理把一份黑色文件夹交给她。没错,不过是短短20分钟的时间,办完一切入职手续的肖悠然已经开始了她人生中的第一份工作,而这份黑色文件夹则是她踏出的第一步。 弯弯曲曲的走廊回荡着她兴奋紧张的心跳声,她怀抱着文件夹,轻手轻脚的四处寻找总监办公室,走廊两边玻璃门内的工作人员,一个个都严肃的干着自己的事情,办公室的隔音效果很好,除了隐约听见响起的办公电话声,没有一丁点儿其他的声响,却寂静的让她愈加紧张,曹飞说这层楼是工作重地,看起来一点儿也没有夸张。 直到走到走廊尽头肖悠然才稍稍松了口气,并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她终于看到了整个四十楼里唯一的一个‘不透明’办公室,少了被人‘监视’的错觉,整个人也跟着放松下来。仔细一看才发现,这办公室的门上正写着‘总监办公室’五个大字。 应该就是这里了吧,总算是找到了。敲门,没一会儿一位年轻的秘书模样的女子来替她开了门,“你是?” “你好,我是新来的专案经理助理。”她礼貌的介绍自己,“王经理派我给总监签一份文件。” “哦,你是肖悠然吧!你好,我姓周。”周勤与她握手,好像早已知道她是谁。 “总监他,现在方便吗?”肖悠然指指手中的文件。 周勤看看手腕的表:“总监他去开会了,不过照样子会议应该就快结束了,你先进去等一下吧。” “哦,好。”肖悠然谢过她,由她领了进去。 总监的办公室比王经理的要大出好几倍,就连秘书也有属于她自己单独的小小格子间。全透明的落地窗,深蓝的植绒窗帘,黑色的皮质沙发,衣柜,书架,红酒架,这样宽敞气派的办公场地她只在电视里见过!唯一的不足就是这里太一丝不苟,一切都仅仅有条,整整齐齐的,没有一点生气,好像从未有人碰过一样。 “你就在这等吧,我还有工作,就不陪你了。” “好,谢谢。” 肖悠然将文件夹放在办公桌上,上面甚至连一件私人物品都没有,好奇地四处观察,在承疆工作的人都是这么严肃无趣的吗?这个总监应该比王经理的职位还要高,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会在这样单调的环境下工作呢?白发苍苍的孤独老人?无亲无故的成功海归?还是事业有成的大龄剩女?不对,看这房间的布置应该是个男人才对。 正这样想着,肖悠然突然瞅见办公桌左上角上放着的一面水晶工作牌,她好奇地躬身将它拿到手中,看着上面刻着几个黑体的正楷大字:‘承疆建筑设计总监 凌辰旭’。 “凌——辰——旭”她一字一字地轻轻读出声来。 (3) 开完会已是下午四点多,这场接近7个小时的会议可算是把凌辰旭折磨的精疲力尽,走出会议厅去坐电梯,感觉整个人都飘飘欲仙随时将要倒下似的。 “阿旭!”陈志在后面叫住他,“你真打算这么做?那些都是跟了夫人好几十年的人,你好歹跟她商量一下!”凌辰旭走进电梯,自顾按了40楼,并不搭理他。 “阿旭啊,你还是太义气用事,现在完全没有必要这么做……” “陈叔!我爸是叫你来辅助我的,不是要你来阻止我的决定,该怎么做我自己有分寸。”凌辰旭打断他,“你别跟着我了,忙了一天去吃点东西吧!” 只见陈志欲言又止,他轻叹了一口气:“你也还没吃,一起吧。” “我还有些事要处理,你自己去吧,等一下不用来公司了,早点回去休息。”凌辰旭拍拍陈志的肩膀,帮他按了一楼,独自走出电梯,顿时松了口气。 穿过拐角,他朝自己的办公室走去,周勤正站在门口等他:“总监,你回来啦!需要帮你点餐吗?” “不用了,你忙你的。”凌辰旭自顾往前走,终于来到自己办公室门前,伸手正欲扭开门,却听见里面传来一个久违的熟悉的声音—— “凌——辰——旭”,好像是跨越时空而来的天籁,哪怕时隔六年,他依旧清晰的记得那个熟悉的声音…… “凌辰旭,你在不在?”她喜欢连名带姓的叫他。以前做邻居的时候,两家屋子楼顶的天台被一堵墙隔着,她就经常在墙的那头喊他的名字。有好事发生又或心情不好的时候,他们就分别靠在墙的两端坐着聊天,尽管看不见对方的样子,却仍旧可以说到天亮。 在那一瞬间,他恍惚间又回到了过去,只有一墙之隔,仅凭着那熟悉的声音来断定,仿佛下一秒就可以看到那张熟悉的脸。 “总监?总监?” “啊?”他终于回过神来,“你说什么?” “我说,王经理的助理正在里面等你,有一份重要文件叫你签字。” 他放在门上的手竟在发抖,控都控制不住,不会是她,怎么会是她呢! 终于,他开门踏了进去,那个背对着他的身影看似如此熟悉,他觉得自己的心脏快要跳到嗓子眼儿,脚下每走一步都显得如此艰难。此时此刻他才发现,自己竟连面对她的勇气都没有,他竟害怕看到这个背影的正面,他竟不知道自己下一秒到底希望看到什么! “肖悠然!”周勤叫那背影的主人。 当肖悠然转过身的一霎那,凌辰旭百味杂陈,看着这张跟谢云新一点关系都没有的脸,他的心被瞬间抽空,一时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是好。瞳孔的颜色慢慢黯淡下来,是呀,谢云新早就再也不会回来了,这个人怎么会是她呢? 肖悠然心虚地放下手中的水晶工作牌,重新拿起文件夹:“总监好!”眼前这个看着二十七八岁左右的男子身穿一套黑色西服,那副黑框眼镜里的眼睛用一种无比怪异的眼神盯着她看,让人不敢直视。 “我,我,那个,王经理叫我来送一份文件,请您签字。”肖悠然快速的将文件递到他的面前。 他接过文件夹,绕过她坐到椅子上,面无表情的翻阅着。肖悠然这才侧过脸小心翼翼的望向他,这个人,长得好面熟啊,是在哪见过呢? “你让他半小时后来我办公室一趟。”凌辰旭将签完字的文件还给她。 “哦,那我先走了。”肖悠然向他点了点头,不敢再多说一句话,转身离去。 “等一下!”凌辰旭突然喊住她,“你是新来的?” “是。” 只见他望了她一眼,继续面无表情的低头写东西:“下次来上班,不要穿运动鞋。” 肖悠然尴尬地从办公室走出来,不知为何出了一身冷汗。 “你还好吧?”周勤问。 “没事。”肖悠然勉强笑笑,“你们总监好像挺凶的啊。” 周勤噗哧一声笑出来,“你别理他,他一回国就那样儿。” 肖悠然不解地看着她,周勤继续说:“我们董事长身体告急,总监前几天才从美国飞回来,也许是心情不好,不怎么爱说话,我更从没见他笑过。” “董事长跟总监的关系是?” “父子呀!这个凌总监可是董事长的独子,承疆集团未来的唯一接班人!” 肖悠然望着那扇紧闭的门,终于想起来,这个凌总监不就是昨天在医院电梯里看到的那个侧脸男子吗! “喂,觉不觉得我们总监其实挺帅的!”周勤花痴道。 “啊?”肖悠然愣住,没想到承疆的员工也会这么花痴,这个叫周勤的女孩还真不像这儿的人。 “不过我觉得啊,总监要是多笑笑,应该会比现在更好看。” “你干嘛不叫他把眼镜摘掉,会更更好看!”肖悠然脱口而出,说完才觉得自己这个突生的想法有些不妥,笑了笑便拿着文件回去了。 (4) 办公室的门被推开的时候凌辰旭正好忙完手头的工作,看见慕彦闯进来,他却好似一点儿也不惊讶。 “对不起总监,董事长夫人她……”周勤正欲解释,却被凌辰旭打住,“不关你的事,先出去吧。” 周勤走后,办公室内归于平静,慕彦忍住心中的怒火坐到沙发上,两个人就这样一言不发的沉默着。 “你难道没有什么话要向我解释吗?”终于还是慕彦先开口。 “如果你是为了被解雇的那群人而来,我没有必要解释。”凌辰旭淡定的坐着,“既然爸已经将承疆的项目交给我,该怎么处理那群设计师是我的事,你没有权利过问。” “你爸是把承疆交给你,但没有给你随便开除人的权利!这些都是跟了公司几十年的设计团队,你用不着,不代表其他人不用,完全没有必要开除!”慕彦激动的说。 “说得冠冕堂皇!你到底是为了公司还是为了私心自己你心里清楚,爸也许会纵容你,但我不会!” “凌辰旭!这是你跟我说话的态度吗?我是你妈!”慕彦气得站了起来。 听她这么一说,凌辰旭顿时觉得可笑,他望向她,平静道:“你不是我妈,哪怕一起生活了二十几年,我身体里流的也不是你的血……” “你非要这样跟我说话吗?阿旭!” “你难道不觉得这个扮演彼此母亲与儿子的游戏幼稚而可笑吗?”凌辰旭慢慢站起来,“除了这样的对话方式,我不知道还能对你说些什么。” “都六年了,你还是在怪我……”慕彦说,“你从来没有原谅过我,对不对?” “你对不起的人不是我,不需要我的原谅。”他讨厌她又提起以前的事。 “可是云新的事我也……” “你不要提她的名字!”凌辰旭狠狠的拍击办公桌,他被彻底激怒了,“你没有资格!” 一句话,将两人的战火激到高潮,六年来,‘谢云新’这三个字成为每个人的禁忌,一旦提起她,换来的除了沉默外,一无所有。 良久,慕彦很累很累地靠在沙发上,她慢慢地平复自己的心情:“我不想跟你吵架,设计师的事你到底打算怎么处理?” “我已经说过,承疆不需要吃软饭的人。”凌辰旭也刻意避开那个话题。 “这么说,你是下定决心将他们全部开除?” “对公司有用的人,我自然会留下。”他摘掉眼镜,拿起自己的外套,“下个月,我会举办一场关于设计师的面试,凡是通过面试的人,不管学历经验,都会重新加入公司的各个投资项目。至于董事长夫人您,只管到医院照顾好我爸,公司的事就不劳您费心了。”说完便大步开门离去。 “……” 慕彦用手抵着头,过了很久很久,仿佛在思考着什么,她真是累极了,仿佛快要走不下去,慢慢地从包里摸出手机,她拨通了一个人的电话:“喂,是我。” “夫人啊,您回国了?” “恩,我,我想问问云新的事。” “哦,您放心,小姐现在过得很好,我一直叫人跟着她,听说昨天去了一次医院,病已经痊愈了。” “你没有去见她吗?”慕彦问。 “夫人之前说要我不要常去打扰小姐,所以近几个月我都是派人跟着,没跟她见面。”那头如实答道,“你这次回国有什么安排吗?” “你帮我找个时间吧,我想见见她。” “这样啊……”那边吞吞吐吐。 “不方便?” “不是!主要是夫人一直不让说出您和小姐的关系,这次见面不知该用什么身份才好?我也好提前做安排。” “这件事不用着急,短时间内我不会再回美国,等我想好了再跟你联系,你等我消息就是。” “好。” “这几个月的生活费都有按时汇过去吧?” “都按照你的吩咐汇到小姐监护人叶扬的账户里的。” “那就好……黄维,这些年麻烦你了。” “你太见外了夫人,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 正文 Special memory (1) 晚上八点,凌辰旭来到跟曾羽浩约定好的一个叫‘Special memory’的酒吧。 跟其他嘈杂热闹的酒吧不同,这里显得异常安静,放眼望去每一桌的客人都被柚木材质的隔板断开,透明珠帘在灯光的作用下散发着淡淡的,彩色的光芒,除了音响里缓慢地播放着小野丽莎的《La Vie En Rose》外,几乎听不到一丁点儿别的声响。 曾羽浩坐在半弧形的吧台角落向他招手,他向那边走去,两人来了个大大的拥抱,曾羽浩拍他肩让他坐下,“你不知道吧,这家酒吧是袁持那小子开的,他一听到你回来说一定得带你过来瞧瞧,这不,在里面给你调酒呢!” 凌辰旭随便寒喧了几句,他有些不自在,人生在世,总有一些事,一些人,会让你在不经意间记起某些不愿想起的回忆。对于他来说,袁持就是这样一个人,而在袁持心里他应该也起着同样的作用吧,所以这六年来他们才会默契的毫无联系。 “怎么样,你现在住哪儿?”曾羽浩问。 “老地方。” “我就知道你不愿跟你那后妈住一块儿!”曾羽浩一副了然于心的模样,“阿旭不是我说你,这年头连猪都不愿住你那鸟不拉屎的鬼地方,就你受得了。” “我不懒得另找地方嘛,再说,我那儿哪有你说的那么差?” “还不差?健身房,游泳池要啥没啥,以前在你那喝醉酒,出租车都打不到!”曾羽浩说,“诶,我家附近新开了个五星的酒店,地方不大,环境倒还算过得去,最重要的是服务齐全,要什么有什么,怎么样,想不想搬过来?” 凌辰旭无奈地笑笑,“得了吧,你那点花花肠子我还不知道?我是回来工作的,没空搭理你。” 被人看穿曾羽浩觉得无趣,转而又说:“袁持交了个小女朋友你不知道吧!” “真的?什么时候的事?”凌辰旭惊讶。 “有个两三年了吧,不是我说啊,凌辰旭,你这人真不够哥们儿!这么些年,只有我主动联系你,你几乎就不给我打一个电话,人家戴雅熙都比你够义气!对了,你们俩怎么样了?” “……” “诶!阿持来了!袁持,这里!”曾羽浩朝走廊处招手,凌辰旭转过身看见袁持穿一件白色长袖T恤,跟六年前没多大变化,他拿着一瓶调好的酒笑着朝他们走来,“阿旭你来啦,快来尝尝我的招牌酒,刚调好的,羽浩你自便啊。” “哟!你看看,有了阿旭就把我抛一边了!”曾羽浩不满。 凌辰旭笑着拿起酒,却看到一旁站着个女生,曾羽浩贼笑道:“哎,袁持,你也不给阿旭介绍介绍?” 女生露出洁白的牙齿笑出了声,“免了,还是我自己介绍吧!你是凌辰旭吧,我听袁持提过你,他说你和羽浩是他最好的朋友。你好,我叫张颜恩,袁持是我男朋友!”凌辰旭也笑着站起来跟她握手:“袁持,你女朋友多大呀?别是未成年吧!” “她不就是脸上肉多嘛,你别看,今年26了!”袁持笑道。 “什么呀!我这是婴儿肥,娃娃脸懂吗?你以为都像你呀!瘦不拉几的。” 曾羽浩故意找茬:“哎,你别说张颜恩,我们家袁持读书那会儿人缘可好了,你要抓紧点,别让他被人拐跑了!” “他敢!” “哈哈哈哈哈哈…”在一片笑声中他们迎来了这六年来的首次重聚,三个大男人还像儿时一般没心没肺的开玩笑,过去的一切不快仿佛都在时间的流逝中慢慢变淡,但是,变淡不代表不曾存在,它并不能抹去曾经那些刻骨铭心的伤痛。 (2) 已经过了两个多小时,四个人都喝得半醉,张颜恩的性质最高,又提议来真心话的游戏,曾羽浩也跟着附合,一拳下来反而是张颜恩自己输了。 曾羽浩提问:“你跟袁持的初吻是在什么时候?” 凌辰旭在一旁大笑,只见那小两口脸都胀得通红,张颜恩气鼓鼓的说:“羽浩下次你死定了!”她害羞的偷瞄了一眼袁持,脸上洋溢着幸福的表情,“好吧,愿赌服输。是三年前在我表哥的酒吧。”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又引来一阵哄笑,凌承旭打趣:“三年前,阿持你动作够快啊!” “就是因为他亲我,我才答应和他交往的,要不然谁选他呀!”张颜恩羞得耳根子都红了。 袁持终于坐不住:“行了行了,到此为止啊,你们两个太占便宜了!” 第二轮,袁持输了,张颜恩抓住时机问:“初恋的名字?” 曾羽浩马上跳出来说:“哎,不应该这么问,袁持以前在学校一天换一个,我看他一定记不住他的初恋是谁!” “真的假的?我怎么不知道!我认识他的时候挺正经的呀。”张颜恩瞪大眼睛,曾羽浩喝多了也来了兴致,并没发现身旁的另两人微微变了脸色:“那是因为呀袁持回国认识了谢——诶,算了,还是不说了。” “什么呀!干嘛说一半不讲了,你说嘛!”张颜恩着急。 见那两人没开腔,曾羽浩打哈哈,“那我说啦,其实也没什么,反正都是以前的事了嘛是不?哈哈。” “你真啰嗦,快说嘛!”张颜恩打他。 “好了好了,我说,我们三个小时候一直都住在美国,袁持是第一个回国的,从美国回来后就喜欢上了一个人,追了她整整一个高中,性格就这样磨练出来了是吧袁持?哈哈哈哈。” “行了,你们都喝太多了,回家吧!”袁持说。 张颜恩不依:“不行!最后一个问题!”她笑着靠近袁持,问,“她是谁呀?那个改变你的人是谁?” “轰!”凌辰旭突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四周突然变得异常安静,只见他整理了一下情绪后,缓缓开口:“你们玩吧,我先回去了。”便头也不回的向出口走去。 袁持看了他们一眼也朝门外追了出去,只剩下张颜恩一脸迷茫,她问曾羽浩:“他们怎么了?” 曾羽浩看见那两道身影在黑暗中消失,转过了头,望着手中的酒杯叹了口气,“这样都看不出来,当然是生气了呗,咋俩刚踩着狮子尾巴了。” 张颜恩不说话,拿着酒瓶给自己倒了一杯喝起来,过了很久,她仿佛在自言自语,又好像对曾羽浩说:“我知道,是因为谢云新,对不对?她就是那个让袁持改变的人,对不对?” “原来阿持跟你说过?” 只见她轻轻地点头忽又摇了摇头,也许就连她自己也不清楚那究竟是袁持告诉她的还是她自己发现的,她用一种悲伤却又坚定的目光看着曾羽浩,“羽浩,你跟我说她的故事好不好?” 曾羽浩一口把杯中的威士忌干完,拍拍她的肩膀:“好!” (3)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刚刚回国的袁持到我们市最著名的高中念书,然后他就遇见了谢云新,我倒不觉得那女的有什么特别,总之,就是让袁持着了迷,他从高二开始追她,一直追到毕业那女的都没答应他,要我说,那谢云新就是有病!袁持这样的好男人都看不上眼。不过,有趣的就在这儿,刚刚回国的凌辰旭因为不想跟继母一起生活,就想在外面买房子,而袁持为了能更接近谢云新就提议让凌辰旭住到她的隔壁去,这样他就可以借着去找阿旭的机会接近谢云新了。” 曾羽浩哈哈大笑,“你知道后来怎样了吗?谢云新跟凌辰旭居然是大学校友!不仅是校友还是一个系,都学的建筑学,两个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人,你猜怎么着?” “他们在一起了?”张颜恩问。 “刚开始还没有,只能说是互相吸引。除了谢云新家境一般外,她跟阿旭简直就是一类人,优秀,独立,自信,长得好,还有那个倔脾气,最重要的是他俩有共同的爱好,都喜欢画画,做设计。” “然后呢,他们在一起了吗?” “一开始没有,阿旭不是知道阿持喜欢谢云新嘛,他不会抢兄弟的女人,再说,他在美国还有个青梅竹马呢!” “青梅竹马?” “恩,父母双方订过婚约的,但是阿旭不喜欢她,他们也从没交往过,只是口头上的婚约而已。”曾羽浩说得起劲,又为自己斟了一杯,张颜恩迫不及待的问:“后来呢?后来怎样了?” 曾羽浩喝得高了,扒在桌子上,“后来呀,后来他的青梅竹马戴雅熙也从美国回来了,她知道了谢云新的存在,要阿旭在她们两个之间作出选择……” “他选了谁?” “当然是谢云新啦!那个时候他们对彼此来说已经变得很重要了,俗话说得好,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嘛。” “这样很好呀,有情人终成眷属。”张颜恩由衷的替他们高兴。 “是呀,本来一切都很好,他们两个开始交往,虽然常常因为意见不合而吵架,但感情却越吵越好,在我们这些外人看来都羡慕得不得了,也许阿旭的确比阿持更适合谢云新吧。就在这时,不好的事情发生了,戴雅熙因为他们的事伤心过度出了严重的车祸把手给伤了,戴家是医药世家,她却被诊断出再也不能拿手术刀了,这对于一个还没毕业的女孩子来说是很残酷的。阿旭他爸知道后强烈要求阿旭必须跟谢云新分手,他们两个当然不愿意,一直跟他爸爸抗衡,一方面阿旭觉得很愧疚,另一方面他又绝对不会妥协。” “我听袁持说,凌辰旭父亲很严厉?” “非常!从小到大阿旭都不敢跟他反着干,所以那次反抗对于阿旭来说是一个绝对的挑战!他爸也一神经病,说什么也不许他跟谢云新交往,不过我总觉得是有什么其他的原因,一个只有他们自己才清楚的原因……”曾羽浩头晕趴在桌上,“反正,反正后来出了什么事,谢云新竟主动跟凌辰旭提出分手,而凌辰旭居然什么也没说就答应了。” “发生了什么事呀?喂,曾羽浩你给我坐起来!” “发生了什么事只有他们自己知道,我也没问,等等,让我歇一会儿……”曾羽浩好似在说梦话般。 “喂,你别呀,后来怎么了你还没说呢!”张颜恩气急败坏。 曾羽浩最终还是睡着了,留张颜恩一个人坐在那里想得出神,六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呢?故事的完整版又是怎样?那个叫谢云新的女生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现在又在哪?她的身上到底有着什么力量让如此优秀的两个男人至今对她念念不忘? 其实张颜恩并不是一个八卦的人,但对这个女人例外,因为,只有她知道,三年前在表哥酒吧和袁持的那个初吻并不是意乱情迷,只不过是袁持当时把她当做了另一个人,他的口中一直叫着那个人的名字——谢云新。 (3) 凌辰旭逃也似的冲出酒吧向停车场走去,他尽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让自己看起来很正常,可也只有他自己知道,如果再待下去,他会窒息掉。 “阿旭!”袁持跟在后面喊他,他却如没听到一般继续向前走,可最终还是被袁持跑过来拉住,“你还好吗?” 凌辰旭停下脚步,尽量笑了笑:“我没事,对不起,刚才太激动了。” 袁持皱眉:“你笑起来的样子比哭还难看。”见他不再说话,袁持放开了他的手:“我们聊聊吧。” 漫步在城市中心的广场上,他们谁也没先说话,身上的酒气慢慢挥发出来,让人清醒了不少,又仿佛在提醒着他们时间的流逝。 广场上早就没了人,就连仅剩的灯光也是微弱的,凌辰旭想起他们曾经也在四下无人的时候出来喝酒聊 天,只是如今早已物是人非。周围的人在不停变换,就连他们也早就不是当初那个自己了。 “还记得这里吗?你刚回国那年我们常常来,那个时候这个购物中心还没修好。”袁持率先开口。 凌辰旭挑了挑眉,回忆被唤起:“当然记得,有一次你喝醉酒把车开进那里面,要不是我及时赶到,你就被交警扣留了。” 说到这里,两人相视一笑,接而又感慨起来,曾经那么无忧无虑的两人,何时变成了现在的摸样。 “还记得我当时为什么喝这么多酒吗?” “……” “我记得我们后来还大打了一架,就在那个地方!”袁持指着前方,苦笑一声,“你知道吗,我低估了你对她的感情,我原本以为,六年的时间足以让你将她忘掉。” 两人就这样一步一步地向前走着,静的连脚步声都听得清清楚楚,良久凌辰旭才开口:“你呢?你将她忘掉了吗?” “快了吧!我相信过不了多久我连她的样子都会记不清了。”袁持故作轻松地回答。 “在费城的时候,我也以为能将她忘了,可回来后我才发现,我根本做不到。”凌辰旭自嘲道,“回到家,到处都是她的影子;一闭上眼,梦里全是她;就连今天在办公室,也差点把一个员工认成是她。呵,我有时候觉得自己就像一个疯子。” “这只能说明她没有爱错人,她如果知道你直到现在依旧想着她,一定会很开心。” 凌辰旭觉得自己说的多了些,于是说道:“她如果知道你遇见了张颜恩也会很开心,颜恩是个好女孩,你要珍惜。” “我们快结婚了,倒是你,你跟雅熙到底要耗到什么时候?” “……” “我听羽浩说,这几年她一直陪在你身边,能让一个这么优秀的女孩等你这么久不容易,不要错过了。” “我知道。”凌辰旭深深吸了口气,“我们应该也快结婚了。” “真的?” “你知道的,我爸身体不好,他一直希望我能尽快跟雅熙完婚。” “那你呢,你自己怎么想?” “娶谁不一样,更何况是我欠她的。” “雅熙她很爱你。” “……” “至于以前的那些,能忘就忘了吧。” “你所谓的忘,是指人还是事?” “都是。” 凌辰旭不再说话,只是默默的向前走。有时候‘忘记’也许并不是遗憾,而是一种幸福。只不过遗忘对于他来说太过艰难,现在拥有这段回忆的只剩他了,如果连他也忘了,那还有谁记得呢? (4) 此时此刻在城市的另一片夜空,叶扬和肖悠然手牵着手漫步在海边。 “你怎么突然带我来这儿?”肖悠然好奇。 “你不是常念叨着想看海吗,这里是离市区最近的海了,虽然还没有完全开发,不过还是挺漂亮,喜欢吗?” 肖悠然仿佛看透他一般:“无事献殷勤,你想干嘛?”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跟你道个歉。”叶扬觉得挺不好意思,“我昨天想了一晚,你们说的也对,我不能总是把你绑在身边,你有你的天赋,作为男朋友,我应该全力支持才是。” “小然你放心,你以后就放手去做你的工作,其他的事什么都不要去想。”叶扬十分诚恳。 肖悠然忍住笑,问:“就这样?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要向我解释解释?” “啊,解释什么?” 肖悠然气冲冲的瞪着他:“你说,为什么你要开分店的事曹飞会比我先知道!” 叶扬看着她扑哧的笑出了声:“你在吃醋?我找曹飞是因为她是干这一行的对市区里的房价比较熟悉,还可以找人帮忙弄一个便宜一点的门面,她是我好朋友我当然找她了!” “真的?不是因为她比我重要?” “不是,我发誓!”叶扬伸出四根手指举到她面前。 只见肖悠然笑嘻嘻的靠进他怀里:“你要是敢骗我,我就叫海里面的大鲨鱼把你给吃掉!” “它把我吃了那你怎么办?”叶扬将她搂在怀里,让海风随意的吹拂两人脸颊和衣角,那一刻,心里被填的满满的。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轻轻响起肖悠然的低喃:“叶扬,你是我在这世上最相信也是唯一相信的人,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你一定不可以骗我。” 一句看似无关紧要的话,却让叶扬心里突然变得五味杂陈,那些藏了六年无人知晓的秘密在心里强烈翻滚着,却不能开口。 他闭上眼,将怀中人抱得更紧些,仿佛下一秒她就将变成空气离他而去。 正文 寻找记忆的日记本 (1) 肖悠然迷迷糊糊地醒来,四周是呛得人睁不开眼的浓烟和火光,她无力的躺在地上,嘴里仿佛在喊着什么连自己也听不清的字句,远处突然冲过来一个人将她搂进怀里,让她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心,她努力想要看清那个人的脸,可是一抬头却看见一片血迹斑斑,他的身上和自己的身上,全是粘乎乎的液体,让人窒息的红……谁受伤了?她拽着那个人手,是男人的手,有液体不停滴在她的脸上,更模糊了她的视线,不管怎么努力,始终看不清那个人的样子,哪怕一点点也看不清,终于,那个人放开她的手向烟雾深处走去,她挣扎着想要拽住他,却落了个空,只能听见嘶哑的嗓音从自己嘴里挤出来,叫着:“不要走,不要走……” “不要走,不要走!”肖悠然从梦中惊醒,额上吓出了细汗。她坐在床上喘息着,闭上眼,却再也回不到梦里的情景,抬手看了看表,凌晨5点不到,将贴在额上的发丝抚到耳后,她轻轻的走下了床。 弯下腰从床底拖出一个小箱子,将它搬到书桌上打开,里面杂七杂八的放着一些杂物,最底层藏着一个黑皮的记事本。六年前的火灾让她有了写日记的习惯,并不是每天都会写,只有每次做完噩梦后才会将梦里的情景记下来,这样,她也许可以慢慢寻回自己的记忆。 这是只属于她一个人的秘密,就连叶扬都不知道,她并不打算告诉他,如果他知道了就又会莫名其妙的大发脾气。并不是她想故意和他唱反调,一切不过是源于那对自己过去过于强烈的好奇心。 她在日记里写到:“噩梦一般的火灾只有他带给我温暖,这个陌生人究竟是谁?梦里的版本跟叶扬的诉说有很大的歧义,难道还有什么连他也不知道的事?如果老天选择收回我的记忆,又为什么让那个影子一直缠着我呢???” (2) “小然,曹飞来了,快出来!”天亮后,叶扬敲门叫醒趴在桌上睡着的她。 走出房间,曹飞正在收拾餐桌,“小然,你醒拉,我买了水饺给叶扬,你吃吗?”这不是摆明了不想让她吃嘛! “你们吃吧,我不喜欢吃,我去蒸个蛋。”她走进厨房,心里一阵反感,讨厌的曹飞真是阴魂不散,经常都会‘顺路’买早餐来给叶扬,公司是离家里挺近,可也不带这样的!隔三差五的来算什么,当她这个女朋友不存在? “你去洗漱吧,鸡蛋我来弄。”叶扬不知什么时候站在她身边,笑嘻嘻地看着她,“你昨晚趴着睡的?怎么额头这么大块印儿?” 肖悠然正为曹飞心里不爽,加上又做了整夜的噩梦,懒得搭理他自顾走进洗手间,哇!看着镜中人,额上真的好大一块红印儿。 原本就不快的心情在走出厕所看到曹飞的一瞬间抵至高峰,“早!”曹飞笑咪咪地对她说,看着她望着自己手里的杯子,笑了笑:“不好意思啊,我口渴,家里没别的杯子,我用叶扬的你不会介意吧。” 肖悠然努力挤出笑容,对着厨房喊:“叶扬,我去上班了!” “你跟曹飞一块儿去啊,蒸蛋马上就好了。”叶扬探出头。 “不用了,新人事多,没她那么闲。”说完,她想到什么似的,突然掉转身冲到叶扬身边,踮脚吻了一下他的脸颊,“晚上等我回来一起吃饭。” “那我去接你。”叶扬心里像撒了蜜似的,却不知一旁的曹飞早就绿了脸。 “好啊!拜拜。”肖悠然特意用余光向曹飞瞟了一眼,心情突然大好的走出门。 “你知不知道肖悠然让你着了魔。”曹飞看向叶扬。 “那又怎样。”叶扬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坐到餐桌前吃水饺,“味道不错,你吃不吃?” 曹飞气冲冲的走到桌前坐下,拿掉叶扬手中的筷子:“你不会真打算娶她吧?” “曹飞你怎么了?” 只见她努力控制住自己的脾气:“肖悠然,她是一个根本没有记忆的人!你对她的过去一无所知,却还打算跟她结婚?” “谁说我一无所知,我跟你说过,她是我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亲戚。” “你那些话可以糊弄肖悠然却糊弄不了我,我从小跟你一起长大,你有几个亲戚我会不知道?” “……”叶扬哑口无言,顿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反,反正我对她的过去很了解,你不用担心这些。” “那我呢?我怎么办?”曹飞眼里含着泪,“你说过会陪在我身边一辈子的。” “我会,我现在依然会一辈子陪在你身边,以好朋友的身份。” “可是如果没有肖悠然,你现在想娶的人会是我!”曹飞有些激动,“她就像一个小偷一样趁虚而入,悄悄从我身边抢走你,可是明明是我先遇见你的!” “……”叶扬知道,在这种情况下最好什么也不要再说,他不想伤害曹飞,更不想说出什么违背自己心意的话。正在这时,厨房一股焦糊的味道来得恰到好处,“什么味儿?糟了,蛋糊了!” (3) “等一下!”肖悠然捧着面包和咖啡朝电梯大步流星的冲去,好在赶上了。 正准备腾出手按40楼,身后却有一人先他一步按下了40和13楼,转过头,按电梯的人是陈志,昨天肖悠然跟王致权去会议室见过他一面,所以有印象,而站在他旁边的正是凌辰旭。 她连忙侧身点头向两人问好:“陈董,总监。”身后的两人却用一种怪异的眼神审视着她,有哪里不对吗? 肖悠然尴尬的转过头,奇怪,明明是上班的高峰期,怎么电梯里就他们三人?不久,在13楼下的陈志也离开了,感觉电梯中的温度也随着他的离开又降了降。 肖悠然悄悄看向身旁的凌辰旭,前天他们也曾像现在这样站在医院的电梯里,她当时还好奇的想要看清他的正脸,没想到才过了两天,他们竟真成了上下级关系,这是一种缘分吗? 良久,凌辰旭似乎被盯得不自在,转过头看向她,迎来的却是肖悠然突然被抓包的尴尬傻笑,不知为何,看到这张笑脸,他不仅毫不生气反而有一种亲切的熟悉感。 “公司有规定,员工不能带早餐来上班。”他忽然开口,竟吃惊自己为何要善意的提醒一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 肖悠然显然是被吓到了,以为他在生气,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有这样的规定!对不起凌总监!” 看着面前女子手足无措的狼狈摸样,凌辰旭嘴角浅浅一笑:“下不为例。” 电梯门开了,他从容的走出去,而肖悠然却还愣在原地没回过神,他刚才是在笑自己吗?凌总监居然会笑!为什么会有一种好熟悉好温暖的感觉呢? 走出电梯,周围的员工都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她,今天是怎么了?她朝自己身上看了看,没有异常啊,怎么大家都这样看她呢。一位好心的员工用眼神示意她向后看,转过身,竟看到刚刚走出的那部电梯上金光闪闪的一排英文:Superior special(上级专用)。 天啊,难怪大家都那样看着她,她刚刚居然是坐着领导们的专用电梯上来的! 正文 送小双回家 (1) 人生中的第一份工作就这样一天一天的度过了,虽然这个专案经理助理的工作跟肖悠然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也没有施展她设计的才能,但她仍然享受着这工作的过程,享受着为了一个目标而努力的感觉,也许每一个人都不是一开始就顺风顺水,她相信只要她足够努力,最后一定会干出一番成就。 “小肖,你进来一下。”王经理打内线电话进来。 敲门进去,王经理就递来了一大份资料,看样子好像有些生气:“这些资料明天早上整理出来交给我!” 肖悠然将一大堆文件夹拿到手里翻了翻,惊讶:“明早就要交吗?可是这里有……” “你跟我诉苦我跟谁说去?”王致权根本没听她说完,就忍不住将桌上的陶瓷杯掀翻在地,杯子摔得四分五裂,水花溅了肖悠然一脚,这突如其来的发泄吓得她当场愣住。 只见王致权气得拍桌大怒,似在对她说又似在自言自语,“他凌辰旭算个什么东西!我好歹也在承疆呆了几十年,今天在会上一点面子也不给我留!” 肖悠然从来没见过王致权发这么大脾气,可怜她进办公室前还在想着经理对她挺关照,这就来了一大堆工作,还当了次出气筒,她大气都不敢出,默默地站在一旁听着王致权抱怨。 “他不就仗着有他爹撑腰嘛!我倒看看他能神气几天,等他老子走了,他就什么都不是!” …… 从办公室走出来,肖悠然就看到几个同事在小声的议论:“诶,你们听说没?今天在会上王经理被总监狠批了一顿,可丢人了!” “这事儿早就传遍了!咦?肖悠然,你从王经理办公室出来?”其中一个同事看见她。 她拿着资料走过去,笑了笑:“是呀,今天恐怕要加班了。” “你被王致权骂了?” “呵呵,还好。”肖悠然正经道,“不过,王经理是挺生气的。” “你该不会是同情他吧?”一个同事诧异。 “我应该很幸灾乐祸吗?”肖悠然疑惑。 “当然了!全公司上下有一半多的人都特讨厌他,等着他出丑呢。” “为什么?”听到这个消息肖悠然特别惊讶,工作的这段时间接触,王经理对她倒也不差,虽然今天那些骂人的话确实过了点,但也不至于让这么多人讨厌呀。 一个女同事突然来了兴致:“话说,王致权和凌总监你们支持谁?” “当然是总监啦,他生起气来的样子好有魄力哟!” “要我都不支持,自从那凌辰旭来了以后,我们加班的次数直线上升,凭什么呀,他以为他是谁!”另一个男同事说。 “是呀是呀,他俩最好大干一架,来个两败俱伤!” “得了吧,两败俱伤对我们这些打工的也没什么好处,不过话说回来,那凌总监可是承疆未来唯一的接班人,王致权说好听点就算个元老,连董事会都没资格进,哪儿能跟人家两败俱伤呀。” “说得也是,这全公司上下,要想跟凌总监来个两败俱伤的,恐怕也只有那一位了吧。”一女员工压低声音,手指向上指了指,做了个‘你们懂的’的表情。 众人听她这么一说,都默契的禁了声,各种伸头探脑的眼神交流,肖悠然见大家一副小心翼翼的八卦摸样,知道他们口中所说的‘那一位’定是她还无幸见到,却早已被承疆上下员工奉为神话的‘董事长夫人’。 无奈的摇摇头,亏她第一天来承疆还觉得这里的人跟外面的不一样,原来却是八卦之心人人皆有呀。 (2) 差几分到晚上十点,肖悠然终于把去年所有的业绩报表整理了出来,对于一个新人来说,她对自己的速度还是很满意的,打了个哈欠,收拾东西准备回家,正在这时手机却突然响了起来—— “肖司令!你在哪儿?”电话里传来一个稚嫩的童声,肖悠然想也不用想就知道是谁,她笑道:“怎么小双,想姐姐了?” 邹在双是一个12岁大的男孩儿,他跟肖悠然是在医院认识的,做了3年的室友兼病友,感情好得犹如亲姐弟。 “咳咳,我爸叫你送我回家,你快点来医院!” “现,现在?你开什么玩笑!” “你不来,就是大骗子!”小双在电话那头气呼呼地说。 “我什么时候骗你了?”这孩子,越来越没礼貌了! “明天是我生日,你答应过要陪我过的!咳咳咳……” 肖悠然立即翻出手机上的日历,还真是!这几天忙得都把这事儿给忘了。不过,“你明天才过生日,现在叫我去干嘛!” “老姐我求你了,你不来护士姐姐不让我走啊。” 于是乎,肖悠然急匆匆地跑回店里,开着叶扬的大货车就朝医院冲,到医院的时候小双正在吃护士姐姐剥的橘子。 “肖司令,你这次速度变慢了啊。”小双一边吃橘子一边一本正经地看着她。 “你下次再敢这么晚给我打电话,看我来不来!”肖悠然气得牙痒痒,“拿起你的包,走!” “怎么样,我姐很酷吧!”小双得意地向女护士炫耀。 来到走廊,一路都是认识的医生来打招呼,“小然,又来医院啊。”“接弟弟呢,小然。”是呀,真没想到出院已经都快两年了,每一次来却还像是回家一般的熟悉。 “你今天怎么不回你姑姑家?”在车上,肖悠然问小双。 “爸爸给我买了件新衣服放在家里,他叫我明天穿。” “你爸又上夜班?” “哎,没办法,谁叫他要给我赚医药费呢!”小双像个小大人似的叉着腰。 “可是,我从来没去过你家,你家怎么走啊?”肖悠然纳了闷,大半夜的,这车怎么开呀? ………… 虽然一路上状况不断,好在大货车最后终于到达了目的地,肖悠然感叹:“你家一般人还真找不着!”看了看手表,“喂小双,凌晨了耶,快!快许个愿!” 小双兴奋的闭上眼,双手合十:“嗯……咳,咳咳,我要肖司令明天带我去看海!” “同意!”肖悠然敲了下他的小脑袋,“你现在呢就赶快回去睡觉,明天早上我来接你。” “耶!”只见那孩子蹦蹦跳跳地下了车,肖悠然连忙停好车追了上去,虽然跟小双认识3年多,但因为他们碰面的地点总是在医院,要么就是在小双姑姑家,所以肖悠然这算是第一次来小双家,一个不大不小的旧小区,坑坑洼洼,又偏又远。 一步一步的走进小区的内部,却仿佛有一根隐形的线指引着她向前走,不知为何,肖悠然竟有一种奇妙的感觉,似乎自己曾经来过这里一般。 “嘿!”小双突然从跳出来,吓了她一大跳。 “小鬼,你疯啦!”肖悠然被吓得不轻,“喂,出医院前你按时吃药了吗?药有带在身上吧?” “有有有!你怎么比我爸还啰嗦!”小双拉着她向前奔去,习惯性的轻咳了几声,指着前面的一幢楼说:“我就住那儿,17楼!”肖悠然向上望去,只觉得熟悉不已。 “啊!”小双突然大叫。 “你又怎么了?能不能不要一惊一乍!” “阿旭哥哥回来了!阿旭哥哥回来了!”小双拉着她的袖子高兴的摆动着,“你看,顶楼的灯是不是亮着?” “嗯——什么哥?谁回来了?” “以前跟我一起玩儿的阿旭哥哥!肖司令不跟你说了,明天见!”小双说着,便向楼房跑去。 “你跑慢点儿!早点儿回家,明天早上十点我来接你,听见没有!”肖悠然在后面扯着嗓子大喊,不过显然那小子是没听见,真是的,一出医院就像匹脱缰的野马,拉都拉不住,算了,反正她今天算是完成任务了,快回去吧,明天还得再来呢。 正文 小双的生日 (1) “If no questions we will sign it(如果没有问题的话那就签约吧)。”半夜,凌辰旭仍旧在与美国的投资方召开视频会议。 “Mr Ling you absolutely too will be in business, I salute you, hope this "WH" investment can have greater returns(凌先生您简直太会做生意了,我甘拜下风,希望这次‘未宏’的投资能对我有更大的回报)!”电脑那头的老外说道。 “It's of course, this will be your most the right choice(那是当然,我们承疆将会是你们最正确的选择)。” “I'm looking forward to our cooperation(我非常期待这次合作)。”老外在合约书上签上自己的名字,举到电脑前。 “I'll call my secretary will print passed two copies of the contract, happy cooperation(我会叫我的秘书将合约打印两份传过去,合作愉快)!”凌辰旭同样在合约书上签了字,长达四个小时的会议终于告一段落。 从冰箱里打开一瓶啤酒走到天台,四周的楼房因为施工的缘故显得冷冷清清,只有些微的地方闪着一丝淡黄的微光,天暗得连一片乌云都看不见,整个世界仿佛就犹如他的心一般,寂静得毫无生机。明明刚刚才签订了一笔大生意,竟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看来自己真是老了,凌辰旭凄凉一笑,将手中的啤酒一饮而尽。 他就这样静静地站在天台,眼神游离在千里之外,仿佛在想着什么,裤子口袋里的手机突然轻轻震了一下,打断他的思路,他拿出来一看,是一条短信:怕耽误你工作一直没给你打电话,记得按时吃饭,要注意身体,别忙太晚 雅熙。 短短的几个字,却让凌辰旭心中五味杂成,他看了短信很久,最终还是无奈的将手机放回口袋。正在这时,好像听到有人敲门,他放下啤酒瓶朝客厅走去,心中奇怪这么晚了会是谁。 打开门还没看清,一个小孩儿就像八爪鱼一样跳到他身上:“阿旭哥哥,你终于回来了!” 凌辰旭被小双拽得一句话也说不上来,好在在他快要不行的时候小双终于松手了:“阿旭哥哥,你不认得我了吗?我是小双啊!邹在双!” 凌辰旭怔怔的看着眼前这个小男孩儿,惊讶的笑起来,他蹲下来伸手摸小双的头:“小双!真的是你,长大了,我都不认识了。” 一个小时之后—— “喂小鬼,你现在还不回家没关系吗?”凌辰旭忍着笑,看小双吃光了这里所有的东西。 只见小双擦干嘴,说:“六年不见,我当然要和你好好聚聚,我够聪明吧,一看见顶楼的灯亮着就知道是阿旭哥哥你回来了!” “亏你还记得!”凌辰旭又挠他头发。 “你每年都会从美国给我寄礼物,我当然记得了!”小双自豪的说,“以前你老说我小不点儿,现在我可长大了!咦,对了,为什么云新姐姐没和你一起回来呢?” “…………” “你该不会还没跟她复合吧。”小双一脸鄙视的神情。 “你云新姐姐去了别的地方,暂时不会回来了。”凌辰旭缓缓地说。 “哎,你也别太伤心了。”小双像个大人般,反过来安慰他,“她那么喜欢你,总有一天会回来找你的。” “……” “我可以介绍新朋友给你认识阿。”小孩子总是很想得开,“她跟云新姐姐一样好!” “你不困吗?” “不困。” “……” “阿旭哥哥,你明天有空吗?” “怎么了?” “明天是我12岁生日,我想你陪我过。” “你想怎么过?”凌辰旭笑着问他,没想到小双一晃都12岁了。 “你明天就知道了!”小双开心的伸出手,“我们说好了,明天你陪我过生日,拉钩!” 凌辰旭伸出手与他拉钩,小双接着说:“明天我把我姐介绍给你认识!” “你什么时候多出个姐姐?” “是我在医院认的干姐姐呀,她是我的病友。”小双不以为然,“不过她已经出院了,我还不能。” “你只要乖乖听话,按时吃药,马上就可以出院了。” “我爸也是这么说的,可是我都在医院呆了好长好长时间了。”小双转过身问他,“阿旭哥哥,我今天许的愿望会实现吗?” “你闭上眼睡一觉就会实现了。” 小双一改平日里调皮捣蛋不听话的性子,果真听话的的闭上眼躺在沙发上,不一会儿就慢慢进入了梦香…… (2) 第二天,早: “肖司令,你在哪儿?” “我在开车,大概十分钟以后到!”肖悠然说,“是你下来,还是我上去?” “你上来吧,我饿了……” “吃货!”肖悠然无语,这小子越来越把她当保姆使唤了,“你门牌号多少?” 十分钟后,她再一次站在了这栋无比熟悉的房子下面,跟晚上看到的不太一样,老旧的外壳使房子看上去显得有些沧桑。提着给小双买的生日蛋糕,她一步一步地走进去,越靠近,心就跳的越快,怎么会这样? 当走进电梯的时候,她感觉自己的心简直就要蹦出来,环顾四周,不过是再普通不过的古老电梯,却有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别样情感。突然,脑海闪过不到一秒的画面,像录像带卡带一般戛然而止,在她来不及多想时,电梯就已经到了17楼,她吓得满头细汗的跳出电梯,竟不敢再往回望便快步地走到小双的房前敲门。 可是,肖悠然一定没想到给她开门的人竟会是他! 凌辰旭也有些吃惊,两人就这样傻傻地站在门边对视,肖悠然扭过头看了一眼门牌号,是这里没错啊,再回过头,她有些僵硬的笑:“凌总监,这么巧啊。” 凌辰旭看到她手中的蛋糕,微微一笑:“原来小双姐姐是你。” “小峰!姗姗!你们怎么都来啦!”进屋后,肖悠然看到医院的小伙伴们竟然都在。 “肖司令,我的吃的呢!”小双不知从哪儿冲出来。 肖悠然将蛋糕递给他:“十二岁生日快乐!” “我就说吧,肖司令每年都会给我买蛋糕的!”小双向伙伴们炫耀。 “就你聪明!你怎么把他们弄过来的?”肖悠然问。 “是我!”小双爸爸从卧室走出来,“我上完夜班顺路把他们接过来了,没想到小子竟不在家,吓得我不轻!还好没一会儿阿旭就带着他回来了。” “我回来换新衣服!”小双嚷嚷。 双爸不理他,转过头对凌辰旭说:“阿旭啊,没想到你跟小然认识?” “是啊,我们是同事。”凌辰旭说。 “认识就更好了,我等一下还要去公司,孩子们就交给你俩了。” “你每次都这样!我生日还上班!”小双不爽。 “叔叔你放心吧,玩儿完我送他们回医院!”肖悠然说。 又唏嘘了几句,凌辰旭送双爸到门口,双爸感叹的说:“阿旭,这几年过得还好吗?” “还行。”凌辰旭笑得有些勉强。 “哎,当年出了那样的事,我以为你不会回来了。” “……” “你现在在你爸公司上班?” “嗯。” “事业有成啊,你变了,我差点没认出来!” “叔叔,小双的病怎么样?”凌辰旭本想岔开话题,没想到双爸竟叹了口气,似乎小双的病情并不乐观。 “不谈也罢。”双爸摆摆手。 “如果需要我帮忙,您尽管开口。” 送走双爸,一行人在吃完蛋糕后轰轰烈烈的坐上了肖悠然的大货车,因为座位有限只有两个,孩子们都被安放在了货箱里。 “孩子们在货箱里没问题吗?”上车后,凌辰旭问她,“要不还是坐我的车吧。” “放心吧,货箱里有板凳,以前我带他们出来玩,都是这样的,小孩子就喜欢那样热热闹闹的挤在一起玩。” “我们去哪儿?” 肖悠然想到上车前小双千叮呤万嘱咐,千万不要告诉凌辰旭要去海边,说是要给他一个惊喜。 所以,只笑着说:“秘密,你到了就知道啦。” 凌辰旭不再说什么,转头看向窗外,想着自己竟跟一个不熟的员工坐在大货车里,去一个不知道是哪儿的地方,真是一种怪异的感觉。 (3) 肖悠然的车开得很稳,这还是两年前在家无聊的时候叶扬让她去考的驾照,每一次她都会开着大货车偷偷载着小朋友们出来玩,偶尔也会帮着叶扬一起去买一些店里要用的食材,可是载着上司去海边这还是第一次。 说实话,当肖悠然看到凌辰旭的那一刻她吃惊极了,这位高高在上的凌总监不是应该出现在巨大豪华的别墅里吗?最起码,他也应该住在一个警卫森严的高档公寓里吧,总之,就是不应该出现在小双的家里,还是他口中友爱的邻家大哥哥!这实在是与他拒人于千里,不苟言笑的承疆继承人身份不符,令人百思不得其解!好在,一切问题都可以容后再议,因为这个神秘莫测的凌总监竟在肖悠然的大货车上睡着了,让她不用绞尽脑汁去找话题来填补此刻独处的尴尬。 大概过了两个小时,车子终于在海边的车位停了下来,也许是刹车的时候用力过猛,凌辰旭从梦里被惊醒。自从回国就没有好好休息过,昨天又是陪小双折腾了一晚,没想到竟会在肖悠然的车里睡着,可是当他抬头看到眼前的景色时,朦胧的眼神忽然就停滞了下来,霎时睡意全无。 “我男朋友前段时间带我来过这里,还好没有找错路。”肖悠然笑嘻嘻的拉手刹抽出车钥匙,“那帮小子一定被闷坏了,我去给他们开门!”说完便走下车去。 凌辰旭缓缓打开车门,一阵海风吹来,轻轻拂过他的脸颊,就好似一个许久不见的老朋友在给他打招呼,他愣愣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阿旭哥哥!”小双朝他冲来抱住他腿,“怎么样,惊喜吗?你一定没猜到我会带你来这儿!” 他就这样怔怔地看着小双,好像忘了怎么说话似的。 “你们以前来过啊?”肖悠然好奇。 “嗯!我第一次看海就是阿旭哥哥和云新姐姐带我来的!”小双自豪的说。 凌辰旭若有所思,“原来你们说的秘密就是这里。” “阿旭哥哥,你不高兴吗?”小双望着他。 只见他摸了摸小双的头,轻轻一笑:“没有,我只是很惊讶你还会记得这里。” 那天,两个大人带着孩子们玩遍了周围所有的娱乐场所,水上游乐园,海底世界,看了海豚海狮的表演,又带着他们在一家海边大排档美美的吃上了一顿,也许是因为有孩子在的地方自然单纯许多,肖悠然和凌辰旭也不再拘谨,开始像普通刚认识的朋友一样东扯西聊。 接近7点左右的样子,一群人漫步在海边的沙滩上,不管是平日里被工作还是病痛禁锢的心,都在那一刻得到了短暂的解放。 “谢谢你啊,工作这么忙还来陪孩子们玩。”肖悠然对凌辰旭说。 “周末我本来就休息。再说,今天是小双生日。”玩了一整天,凌辰旭显得十分轻松。 肖悠然转过头望向大海,笑着:“以前在医院的时候就一直听小双不停念叨着海有多美多漂亮,没想到第一个带小双来海边的竟是总监你,没想到我居然做了你的员工,世界真是小。” “是呀,我也没想到自己竟还会来这儿。”其实来了才发现,有些坎并没有想象中的难以跨越,“这里变化挺大的。” 他们找到一片空地坐下,孩子们在一旁玩起了沙。 “什么变化?”肖悠然问。 “六年前,这里除了海什么也没有。” “六年前?” “怎么了?” “噢,没什么。”肖悠然总是对‘六年前’这三个字过分敏感,“总监是六年前去的美国?” “嗯。”凌辰旭不愿多谈,向孩子们望去,“你们都是在医院认识的?” “对呀,我们可是患难兄弟呢。”肖悠然开玩笑。 “我以前认识小双的时候,叔叔就每周带他到医院打针,他现在好些了吗?” “他的哮喘是遗传伯母的,不会痊愈。”肖悠然觉得这个话题有点伤感,“不过那小子精力那么充沛,只要保持治疗,肯定不会有事!” “说的也是。”凌辰旭缓缓一笑,“如果你愿意,跟我讲讲他们的故事吧?” “好啊。”肖悠然自然地向他移近一步,“你看见那个穿裙子的小女孩没有?她叫姗姗,两年前她父母出车祸去世了,她患上了自闭症,是医院的护士长收了她做干女儿,你瞧,她现在是不是好很多?又蹦又跳,还会闹脾气呢。他旁边那个胖胖的小峰,患的是心脏病,所以刚才坐海盗船的时候我不让他去,不过呢不用担心,下个月他就会做手术,医生说风险很小。还有那个小光头,刚刚吃得最多的那个,他呀才从一场大手术里走出来,好像是下个星期就可以出院了!” “那你呢,你得的什么病?”凌辰旭突然好奇。 肖悠然故作思考状,说:“我的病分为外伤和内伤,比较复杂,不过不重要,全都好了!” 凌辰旭被肖悠然逗笑了,不知为何,他总觉得不管是说别人还是自己,肖悠然的话里总是听不出悲伤两个字,整天下来一直没心没肺的笑,像极了一种回忆中的感觉。 看见他笑了,肖悠然反而有些怔怔的,“总监你知道吗,你跟我想象的不太一样。” “你想象中的我是什么样子?” “我不知道。”肖悠然说,“但是绝对不会住在一个对于你们有钱人来说毫不起眼的小区里,跟一群毫无身份的普通人玩有失身份的游戏,吃路边的大排档,还坐在沙滩边聊天。” “也许,这才是真正的我。”他像是在自言自语。 “嗯?” 只见他看向前方缓缓道:“每个人都会遇到一些事,然后被迫成熟,将自己武装成另外一个人。” 肖悠然看着眼前这个男人,突然好奇着他口中的‘一些事’,在他的身上到底发生过什么才让他变成现在的样子呢?没想到自己竟会有变得如此八卦的一天,可是明明知道不应该去好奇别人的隐私,却还是忍不住,凌辰旭对于她来说有点儿像一块磁铁,无时无刻不吸引着人的注意,让人恨不得钻进他的脑子里探个究竟,看看他的过去到底是什么。 “你是不是特别喜欢盯着别人看?”凌辰旭突然转过头,他记得上次在电梯里她也这样盯着他,让人浑身不自在。 跟上次一样,肖悠然对着他傻乐,凌辰旭看着她,不知为何,这样的笑容却使自己的心情愈发的好了,终于忍不住,他竟也跟着笑出声来,两个人就这样没有来由的笑着,越笑越开心,肆无忌惮,没心没肺。 “看!夕阳!”沙滩边突然有人喊。 肖悠然顺势望去,原本湛蓝的天空不知何时被染上一层火红的外衣,同时为大海和在场所有的人都镀上一层金色,整个世界仿佛都因太阳的降落而变得梦幻起来,肖悠然不由得张大了嘴,感叹:“我从来没有看过夕阳,好漂亮!”这一句话在凌辰旭听来却恍若隔世,他忽然转过头望着她,想到第一次在办公室见到她时,也是听到她与某人似曾相识的嗓音,思绪飘回好几年前…… “我从来没有看过夕阳,好漂亮!”谢云新靠在凌辰旭的肩膀上,“凌辰旭,我们以后每周都来好不好?” “傻瓜,看太多次就没意思了。” “谁说的!两个人躺在这儿多浪漫啊!喂,你是不是嫌懒得走?” “……” “凌辰旭!” “来回四个多小时,是挺难走的。” “凌辰旭,谢谢你陪我来。”金色的外衣下,是一双悲伤的眼睛,“这应该是我们最后一次一起来看夕阳了吧。” “云新……” 在刺眼的阳光下,她淡然一笑:“以前我总觉得这样的景色很美,一直吵着叫你陪我来,可是我忘了,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哪怕景色再美也不过转瞬即逝,就犹如他们俩的感情,当黑暗来临时,变再也不复存在了。 正文 无法开口 (1) 太阳下山后大家开始向停车的地方返回,肖悠然依依不舍的往回望,不知道下一次来又是什么时候了。 把孩子们弄上货箱,直到发动引擎肖悠然依旧有些流连忘返:“这个地方真漂亮,好想看看它以前是什么样子。” 凌辰旭并未答话,只微微一笑,自顾系好安全带。 “要是我能住在这里就好了,每天早晨一睁开眼就能看到沙滩大海,心情一定会变得很好!”肖悠然自顾自的说着,却不见身边的人神色变了变。 “你知不知道,公司的董事计划在这里买一块地,开发成度假别墅。” “真的?”肖悠然吃惊,她不过是随口一说,没想到竟真有人这么想,还是自家公司!正兴奋着,却见凌辰旭脸色不太对。 “王致权没跟你提过吗?” 她立马察觉出不对劲,放慢了车速:“总监你上次对王经理生气,难道是因为这件事?” 凌辰旭微微蹙眉,正当肖悠然以为他不会回答时,却听见他缓缓道:“他趁我爸躺在医院,我还没回国时,说通董事会签下开发合同,打乱了很多我爸在时就定好的工作计划。” “他们已经签下合同了?”她以为公司仅仅只是有一个这样的想法而已。 “不仅如此,就连招商指标都定好了,现在整个中国房产圈都知道承疆要花大量资金投资在这片海滩。” “那,董事长怎么说?” “他还不知道……”见凌辰旭欲言又止的模样,肖悠然觉得他仿佛有心事,她轻轻的问:“你呢?你又是怎么想的?”话刚一问出口又觉得有点不妥,忙道,“我只是随便问问,如果不方便的话就不用跟我说了。” “你会把我今天对你说的告诉王致权吗?” “不会!当然不会了!”肖悠然想都没想就答。 “那不就行了。其实也没什么不方便说的,就我而言,于公于私我都不赞成这次开发。” “为什么?” “承疆目前根本就没有多余的资金去运转那个项目,那些董事看似为了公司的发展前景着想,实则不过是想借着这件事拉凌家人下台罢了。” 肖悠然向椅子里缩了缩,没想到区区一个开发项目,竟能引申出这么多内部纠纷,那王经理好歹在公司做了这么久,能惹出这么一场不经大脑的好戏,恐怕也是趁着董事长生病有意而为之的吧。 眼下可算是给凌辰旭出了个大难题,消息已出,合同已签,如果单方面毁约则将面临着一笔巨额的违约金,承疆的信用也会因此受到影响,如果继续将项目做下去,不仅会面临资金上的瓶颈,凌家在集团上下的威望也会大打折扣,大家会觉得凌家已不复从前,开始被董事会牵着鼻子走了,今后变本加厉的打压会接踵而至……真是进退两难啊,光是替他想想肖悠然就已经开始头痛了。 “但往好了想,在这片海域开发度假别墅也不算是一个差劲的项目吧?”肖悠然想安慰他,“以承疆在国内的实力,向银行贷点款,或向合作伙伴借点钱应该问题不大吧?” “你能想到的,有心人早就提前想到并有所行动了,眼下这种情况,如果没有明显的利益可图,是没有人会愿意伸出援手的,商场如战场,墙倒众人推,这是永不会变的真理。” “你把自己说得这么可怜,我就不相信一点挽救的办法都没有。”肖悠然扭头看了他一眼,“凌家在房产界屹立几十年,难道连一个真心愿意伸出援手的朋友都没有吗?就算不看你的面子,也要看看你爸爸的面子吧。” “就算你说的有理,委曲求全的去做这个项目,也不过是下下之策。” “可是合同都签了,无缘无故就赔上一笔违约金岂不是更冤?” “是呀,如果以后这项目被别人做好了,我还会被冠上保守无远见的骂名。”凌辰旭轻叹口气,“可是,是个人都会有点脾气,他们越是紧逼不放,我就越不想趁了他们的意。” 肖悠然扑哧一笑:“没想到堂堂承疆集团接班人,竟也这么倔。”回头想想,自己跟他其实还有点像,对于某些在意的事就喜欢固执己见,就比如叶扬不想让她恢复记忆,她就越是好奇,叶扬不想让她工作,她就偏要去,面对自己喜欢的人都是这样,那么凌辰旭面对着自己讨厌的人,就更不可能服输了,顿时,她理解了他的心情。 凌辰旭没答话,也许他真的很倔,才会明知道公司目前是最缺少人力支援,还是不顾众人反对的解雇了一批慕彦所带的设计团队,一方面他知道那些设计师常年跟董事会关系密切,要想树立威信就得杀杀那些董事们的锐气,事实证明他的确成功了,不仅杀了董事们的锐气,断了他们想要只手遮天取而代之的打算,甚至还让慕彦怒不可歇。然而另一方面他也同时断了自己的后路,今后项目开发所带来的任何问题,都必须只能他一人承担。简单来说,如若成功则是他一人的功劳,如若失败,也是他一人的全责,他是在拿他父亲打了几十年的江山在做赌注,不成功便成仁。 “其实,我倒是有个办法。”肖悠然的声音从一旁幽幽传来。 “嗯?” “生意上的事我不懂,不过,每当我遇到不想低头却又不得不低头的事情,我就会努力的说服自己,想想看低头后的好处,再不行我就转移注意力。”只见她笑了笑,“你想啊,这片海滩这么美,我看得出你很喜欢这个地方,与其等着它早晚被别人开发掉,倒不如交给自己来做,虽然因为各种原因,它不会完全照着你的意愿变成你想象中的样子,但至少你有参与过,今后想起来得多有成就敢啊。” “谁告诉你我很喜欢这个地方?我一点都不喜欢。” “别装了,小双说你以前经常来这儿,不喜欢的话干嘛还来?” “所以后来就再也没来过。” 肖悠然被噎得哑口无言,竟不由自主的小声说了句,“幼稚。” “你说什么?” “难,难道不是吗?”她大着胆子说,“明明来到海边很激动,两只眼都在放光,明明比我还要舍不得离开,却要假装镇定毫不在乎。就算那里曾经发生了不愉快的事,但也抹灭不了它曾经带给你的悸动呀,总之,你全身上下的每一个器官都在告诉大家,你对那片海有很深的感情。”不知为何,她十分不爽他说‘一点都不喜欢’时的表情。 凌辰旭似被她的长篇大论惊到,一副‘你居然敢这么跟我说话’的眼神,她用余光扫了他一眼,却假装认真开车的样子,见凌辰旭没有再说话,心里小小的松了口气。天啊,她刚刚到底是哪根筋不对,居然敢说上司幼稚?该不会周一去公司就被开除了吧。 (2) 货车到达医院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肖悠然赶紧停好车将孩子们从车厢里弄出来:“总监你等我一下,我把他们送上去后送你回家!” 凌辰旭却跟着走下来,“不用了,我也要上去。”他关好车门,“我去看我爸。” 肖悠然想起上次在医院电梯里见过凌辰旭,恍然大悟,跟着他带着孩子们一同上了楼。 当凌辰旭走下电梯时,他忽然转过身叫她:“在车上,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么多?” 她愣了愣:“那片海滩对很多人来说都具有很重要的意义,特别是小双,我希望你能圆他一个梦,也圆自己一个梦。” 只见他郑重地点点头,转身。 电梯门正要关上的那一刻,她突然伸出手挡住:“总监!”见凌辰旭转过头,她喊道,“加油!” “谢谢。”他目光变得柔和,微微一笑,转身离开。 小双见肖悠然依旧站在电梯门中央,傻傻的笑着向前看,拽住她的衣角:“你们依依不舍的在干嘛?” “小鬼,别乱说话!” “你再对阿旭哥哥笑,我就去告诉叶扬哥哥!” “关你什么事啊,我笑笑怎么了?” “反正你就不许对阿旭哥哥笑,他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知道了知道了!我又不会把你家阿旭哥哥吃了,再说,我也已经有喜欢的人了!神经病啊你!”肖悠然好笑的看着小双,现在的小孩脑袋里都是些什么啊! 夜晚的住院部本来喧闹如初,却因凌予震住的是VIP套房,这里倒像是被与世隔绝了,静的只剩下仪器滴答的走动声。 凌辰旭轻轻地推开卧室的门,与坐在里面的慕彦对视了一眼,径直走过去,看向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父亲。 “胡医生刚给他吃了安眠药,睡了。”慕彦轻声说道。 “哦。”凌辰旭将脚步放到最轻,走到沙发边坐下。 只见慕彦转过身望向他:“快一周没来了,难得你还记得你爸躺在这儿。” “公司事多,有你在这儿我很放心。” “看来我在你眼中还是有点用处的。” 他自动忽略掉她讽刺的口气,问道:“爸爸怎么样?” 慕彦并没有出声,凌辰旭起初以为她是懒得与自己交谈,没想到稍一欠身,却看到慕彦的眼圈竟是红的,之前进屋并没注意,现在仔细一看,她此时的样子倒像是刚哭过一般。 凌辰旭一向与她不合,说不到几句话就会吵起来,而此时看到眼前这个女人为了自己的父亲流泪,心中却有一种说不出酸楚,他大概能猜到父亲的病情了。 过了良久,慕彦深深吸了一口气,主动开口:“阿旭,跟雅熙结婚吧。” 凌辰旭没量到她会突然说这句话,当场怔住,他能跟戴雅熙结婚一直是父亲的心愿,而此时慕彦迫切的想要帮父亲完成心愿又意味着什么呢?他心里顿时堵得难受,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那个‘好’字。 (3) 同一时间,叶扬家: 听到‘咚咚’的敲门声,叶扬原以为是肖悠然回来了,起身去开门,门外却站着几个月都没有露过面的黄维。 “黄叔?” 只见黄维笑着大步的走进屋:“怎么,不欢迎我?” “没有,您怎么不说一声就来了,真不巧,小然今天出去了。” “我知道,今天我来是找你的。”黄维坐到沙发上,“想必你也知道是什么原因。” 叶扬的后背不由冒出冷汗:“我,我去给你倒杯茶。” “不用了叶扬,我说完就走!”黄维拉他在对面坐下。 沉默良久,黄维终于对他皱了皱眉:“你怎么回事,我不是让你守着她,别让她出去找工作的吗?” “……” “你马上让她辞职!趁她家里人还不知道前让她离开承疆!” 叶扬看着他,大大的吸了一口气,仿佛下定什么决心似的:“黄叔,其实我也正想找你聊聊。”说完便起身走进卧室拿了个什么东西出来,他将东西放在桌上,是一张银行卡。 “这里面是这六年来她家里人打给她的生活费,一分不少,至于医药费,等我存够了钱会连本带利还回去的。” “你这是什么意思?” “从今以后肖悠然跟她的家人再没有半分关系。请您代我转告他们,既然不能做小然真正意义上的家人,就请他们放手,小然需要的是家人的温暖而不是钱和禁锢,而我,会以家人的身份一辈子守在她的身边不让她受到伤害,请他们放心的把小然交给我。” “胡闹!”黄维震惊地站了起来,“你知道人家是谁吗?人家哈一口气就能把你给弄死!你,不过是一个拿钱办事的,跟我一样,你还想怎么着?你真以为你是救世英雄啊?” “没错,当初我是为了给我妈治病收了他们的钱,答应了收留小然。可是就因为这样!这六年来我什么也不能跟小然说,我们甚至不能过正常人的生活,这种憋屈的感觉你懂吗?”叶扬也急得站起来。 “你别跟我提那些,这要怪就怪你真的喜欢上那丫头!”黄维平复了下情绪,“叶扬啊,当初你就应该想到这个后果。” “……” “你听我句劝,老老实实的听话办事,不要做无谓的反抗,你看啊,只要你顺着上头的意,她不是没反对你跟小然在一起吗?” “我连让小然做自己喜欢的事情的能力都没有,拿什么跟她在一起。”叶扬懊恼地问,“她家人到底想干什么?为什么不能让她上班?” “这些事你知道得越少越好,总之,承疆是万万不能多呆的。” “为什么?” “哼,你如果想要她恢复记忆的话,就让她继续呆那儿吧。不过到那时候,她还想不想跟着你一辈子我可说不准!” 门突然被打开了,肖悠然提着东西走进来,看见黄维高兴的冲过去:“黄叔,你怎么来啦!” “你好久不来看我了,我昨天还问叶扬……”走近两人她才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劲:“你们怎么都站着?在干嘛?吵架啊?” “哪儿有的事!”黄维笑着拍拍她的肩膀,“我还有事,正打算走呢。丫头你一天到晚忙啊,等了你好一会儿都不见回来。” “要是知道黄叔你要来,我一定早点儿回来!这就打算走吗?我在楼下买了些卤味,一起吃吧。” “不用,你们小两口慢慢吃,我还有事儿。”黄维对他们说,“下周我约了小然母亲以前的一个朋友,到时候大家一起吃个饭吧!” “我妈的朋友?”肖悠然惊讶,她很少听到关于家里人的事。 “是啊,刚从国外回来,想见见你,我到时候来接你们。”黄维说。 “好啊!” 送走黄维,肖悠然高兴地转身扑到叶扬身上去:“叶扬太好了,我终于可以见我妈的朋友了!” “行了行了,我被你箍得快没气了,瞧你高兴的!” “我买了你爱吃的鸭心,吃吗?”肖悠然将口袋举到他的面前,叶扬接过来,问:“今天好玩吗?” “嗯!我们去了海边,还看了夕阳!对了,你一定猜不到我今天看见了谁!” 叶扬有些心不在焉,“谁呀?” “我看见了我们公司的凌总监,他居然跟小双认识,我们一块儿去的!” “哦。”叶扬若有所思的说,“小然……” “嗯?”肖悠然看叶扬似乎有心事。 “明天星期天,我们出去玩好不好?” “你怎么啦?店里不是很忙吗,你今天都没有陪我去跟小双过生日,怎么突然想到明天出去玩?” “就突然想跟你出去玩啊,你放心,店里暂时交给叶子他们不会有事的。” 肖悠然靠在他身上,“好啊,我们去哪儿?” 只见叶扬轻轻一笑,刮了下她的鼻子:“你明天就知道了。” 正文 求婚 (1) 清晨的阳光照洒在薄薄的床单上,肖悠然吱吱唔唔的翻过身,昏蒙蒙的睁开眼看向床头的闹钟,时针已经指向十点了。 自从上班以来好久都没有睡到自然醒,这种感觉还真不赖,伸了个懒腰缓缓起身,想到今天要和叶扬出去玩便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走出卧室,叶扬并不在家,餐桌上放了肖悠然最爱吃的虾米芙蓉蛋,她走过去看见碗下有一张小纸条: 【吃早餐前先把药吃了,12点我在老地方等你,纪念交往的第三年 叶扬。】 肖悠然把纸条揉在怀里幸福的傻笑,最近他们两个都忙得连在一起好好吃顿饭的时间都没有,她都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没想到叶扬还记得。 乖乖的吃了药,再把手里的芙蓉蛋吃的一点不剩,肖悠然赶忙冲进卧室找今天要穿的衣服,为了迎合这个特殊的日子,她还少有的化了一个淡妆,满意的拿起包包准备出门。 刚走到门边门铃却自己先响了,叶扬有钥匙肯定不会是他,一种不大好的预感油然而生,肖悠然打开门一看,果然又是曹飞! “你要出去啊?”曹飞惊讶的看着肖悠然今天不太一样的打扮。 “对呀,额,那个,叶扬也出去了。” 曹飞的瞳孔黯淡下来,她看了看肖悠然,似乎猜到了什么:“这样啊,看来我今天来得不凑巧。” “要不你进去坐坐,我先走了。”肖悠然勉强对她笑笑不想再多说,欲侧身出门,却被曹飞拉住:“既然我都来了,陪我聊一会儿吧,放心,不会耽误你太长时间。” (2) 从家里走出来,肖悠然整个人都木愣愣的不在状态,原本的好心情瞬间化为乌有,脑海里还回想着刚才曹飞跟她说的话: 【“听说下个星期你工作就满月了,应该可以拿工资了吧?” “小然,以前你住在叶扬家是因为你身体不好他要照顾你,可是你现在病也好了,又有了工作,还住在他家不太妥吧。” “毕竟你们没有结婚,我知道你们并没有什么,不过街坊邻居难免会说些有的没的,对叶扬对你影响都不太好。” “我托人给你找了间房子,你的工资付房租是绰绰有余的,不够的话我还可以帮你啊,你觉得怎样?”】 肖悠然漫无目的的走在大街上,曹飞说的都对,她已经赖在叶扬家六年了,除了给他造成负担外她什么忙也帮不上。可是,为什么是由曹飞来告诉她这些,她是什么身份?又凭什么问也不问就帮自己找房子呢?想到这里,肖悠然就开始生起气来,难道就因为她比我先认识叶扬,就可以摆布我的人生吗?搞得跟这个家的女主人似的,明明我才是叶扬的正牌女友吧!这个女人有时候简直气得让人抓狂! 突然,中心广场的钟声响起,十二点了!肖悠然这才回过神,叶扬还在等她呢。 “迟到半个小时,你睡过头啦?”叶扬哭笑不得的看着跑得气喘吁吁的肖悠然。 “对不起啊。”肖悠然跟他道歉,不停平息自己的呼吸。 只见叶扬温柔的拿出纸来帮她擦拭,一边说:“傻瓜,我又不会走,你慢慢来就是了,跑这么急干嘛!” “是你说十二点在这儿等的。” “你这么听话,我说什么就是什么啊?”叶扬笑。 “那当然,你是我最相信的人,不听你的听谁的?”肖悠然拉着他的手不愿松开,仿佛这样才有足够的安全感似的,就让她暂时忘记那些不愉快的东西吧。 两人相视一笑,牵着手向前走去。 所谓的老地方就是他们现在所在的这片小山林,坐落于市医院的后山脚,经常有不少病人都选择来这儿做复健,他们以前也常来。 “快一年没来了,这里变化很大吧。” “嗯,是挺大的。”肖悠然怀念着,“六年前,我们是在这里认识的呢。” “是呀,以前常带你来这儿做复健,后来你好了我们还来这儿约会。在医院那会儿你每天跟在我屁股后头,甩都甩不掉。”叶扬回忆。 “因为我失忆了嘛,你又是我唯一认得的人,我当然只有能跟着你了。”肖悠然笑道,“你那时候好讨厌,经常丢下我一个人,根本不管我。” “那时候我妈刚刚过世,心情一直不大好,也不想跟人说话。”叶扬停下脚步转身望向她,“幸亏我遇见了你,小然你知道吗,是你让我从失去母亲的痛苦中走出来的。” 只见肖悠然用力握紧他的手,“这就是上天的安排吧,如果没有遇见你,我也不会从那场事故中活下来。” 不知为何,叶扬原本坚定的眼神在听了她的一番话后有了瞬间的游离,他清了清嗓子回过神:“对了,罗医生上次说山上的荔枝熟了,我们去尝尝好不好?” 肖悠然觉得是自己太过敏感,才会觉得今天的叶扬有些不太一样,仿佛在他眼中看出了些许哀伤,他刚刚明明笑了,不是吗?她突然有些讨厌现在的自己,因为听了曹飞的话而变得胡思乱想的自己。 被牵着手穿梭在林荫小道之中,阳光随着树叶的空隙稀稀落落的洒下来,一切仿佛回到了曾经在医院的日子。 他们来到一个破旧的小木屋前,叶扬提议要进去坐坐,肖悠然却拉着他:“别进去了,这屋子这么旧,肯定荒废了好久的,哪有地方可坐?” 他只是对她笑笑,“等一下太阳大了会很热,我们进去乘乘凉。听话,你先进去,我去找两把椅子过来。” 肖悠然纳闷,看着叶扬渐渐走远的身影,心里有丝丝不安。 向木屋走去,屋子侧面有一个歪斜的木门,好像并没有上锁,眼前的场景让她突然想到以前看过的鬼故事,好像都是发生在这样一个无人问津的房子里,后背不禁有些冒冷汗。 她缓缓地拉开木门,门因为长久不用的原因发出难听的吱呀声,屋里黑压压的一片什么也看不见,正准备走进去,突然从天而降下什么东西,掉在她的面前,吓得她连退两步叫出了声。 定睛一看,原来是一根绑着小东西的细绳,只见她大大的松了一口气,走向前想要看清那绳子上绑着的到底是个什么,没想到这一看竟再次让她傻了眼—— 阳光折射在木门前摇晃的细绳上,那绳上的硬物因为感受到温暖而散发出好看的光,在漆黑一片的屋子里仿佛一颗璀璨的星星,照亮了她的眼睛。 肖悠然怔怔的看着那细绳上的戒指,惊得一句话也说不出,她缓缓伸出手去触碰那银色的物体,将其轻轻地从绳子上拉下来,木屋也在那瞬间被拉亮——这根本就不是什么荒废的屋子!墙上挂满了气球和彩灯,地下是用绿叶铺成软绵绵的踏,发出淡淡的清香,上面放着一个实木桌子,蜡烛,蛋糕,水果还有好多吃的,一切就好像在梦里一般。 “喜欢吗?”不知何时,叶扬已站在她的身后。 肖悠然抿着唇,眼中隐约闪着泪光,被惊得说不出话来,最后只是开口问:“你去哪儿了?” “我总要先躲在后头看看你的反应吧,万一你生气了,我正好逃跑。”叶扬一本正经的说,逗得她扑哧一笑,连着眼泪也跟着笑了出来。 他慢慢握起她的手,看着她:“其实今天一上午我都很紧张,我怕你突然不来了或者看到这一切后转身就走……” 这就是叶扬今天看起来不太一样的原因吗? “我为什么要转身就走?” “我怕嘛。”叶扬握紧她的手,“不过,还好,还好你还站在这儿。” 肖悠然忍住笑,等着他说下去。 “你知道,我也不会说话,我,我就想把你永远留在身边,小然,你,你愿不愿意嫁给我?” 他话刚一问出口,肖悠然已迫不及待的踮起脚紧紧将他抱住,她将头埋进他的胸口,蹭掉夺眶而出的眼泪,享受着那一刻所带来的甜蜜和幸福。 叶扬紧紧地回抱她,露出心满意足的笑容,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依依不舍的松开她,从她手里取过那枚银色的戒指,朝她无名指套去。 然而,就在戒指将要套进她指尖的那一刻,肖悠然却忽然一抖,戒指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就这样从两人指间滑了出去…… 只见她难受的紧闭双眼,神情十分痛苦,叶扬忙伸手去扶她,“小然!怎么了?” 肖悠然依旧蹙眉紧闭着眼,她抬起右手抚着额,不说话。 “走,我们去医院!”叶扬拉着她就欲向外走,却被肖悠然叫住。只见她睁开眼,虚弱的笑了笑:“我没事,可能是太饿了有些贫血,现在已经好了。” “真的?” “真的!”她一边说着,一边蹲下捡起地上的戒指,“快!帮我戴上。” 叶扬半信半疑的将指环套进她的无名指,“如果还不舒服一定要跟我说,我们现在离医院近,出了事也可以马上解决。” “知道了!”她笑着躲进他的怀里,“我真的没事了,我发誓!” 听她的语气总算恢复正常,叶扬终于松下那口气,紧紧地回抱她。 然而在他看不到的地方,肖悠然却轻蹙起了眉。她刚刚并不是贫血,不过是叶扬为她戴上戒指的那一瞬间,脑海闪回了一个画面,画面中,一男一女坐在能容纳几百人的大教室最后,那男子为女子套上一枚星型戒指,二人将手藏在课桌下十指紧扣,十分幸福甜蜜。 隐隐的,不安的感觉在肖悠然的心里回荡,可无论她再如何回忆,却怎么也记不清那两人的模样…… 【那一刻,同样缺乏安全感的两人,极度迫切的想要从对方身上得到一生的许诺,然而,他们却不知,承诺并不能阻止命运的轨迹,它只能证明,两个人曾经拥有过真挚感情,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