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正文 第1章 当殿硬闯 天龙王朝在位整整三十七年的第六代君主耀德皇帝,因身患重疾,终于在耀德三十七年九月二十八这一天,驾崩于紫元宫的龙床之上,终年五十四岁。 同年十月十五,年仅十四岁的太子顾承珞正式继承大统,登基上位,改国号为明真。 天龙王朝素有“战皇”之称的兵马大元帅墨瑾宣,在老百姓眼中就是一个传奇性人物。 此人风流倜傥、有勇有谋,年仅十五岁便参军当兵,踏入朝堂。 长达三十多年的时间里,他参加过的大小战役接连不断。并为守护国土、保卫河山创下了有始以来功不可没的奇迹。 因为他战功赫赫,能为超然,在战场上创下了只胜不败的神话,久而久之,便被世人赠以“战皇”之名,成为天龙王朝的一代战神。 耀德帝活着的时候,对墨瑾宣犹为重用和信任,更在他连连立下战功之时,将本朝近乎一半的兵权交付到他的手中代为管理。 随着他手中财富的雄厚和权力的高升,主动巴结他、讨好他的人也越来越多。 过高的荣耀和殊荣同时扣到了墨瑾宣的头上,导致他性格刚愎自负、跋扈嚣张,有时候甚至连皇上的面子也不卖。 耀德帝驾崩,新帝随之登基,墨瑾宣便凭借着自己是天龙王朝有功之臣的筹码,无视皇帝的威严,在私底下大肆做着非法的行径。 按他的原话来说,就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明真帝年幼,手中所掌握的兵权又十分有限,在强势又嚣张的墨元帅面前,也只能做小伏低、忍气吞声。 就算对方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让堂堂天子下不了台,天子也是敢怒不敢言,打碎了牙齿直接吞到肚子里。 明真元年六月初三,皇城帝都外围发生了一起地震,虽然死伤并不严重,但位于帝都以西五十里开外的皇家陵墓,却因此受到了严重的损坏。 明真帝为此下令重新选址,改建皇陵,便找来本朝有名的风水大师给皇家陵墓重选风水宝地。 历经两个多月的勘屿与深思熟虑,风水大师终于将皇家陵墓的最终地点挑选出来。 就是距原皇陵二十里左右的罗望坡,那里背山面水,位于龙脉之上,算得上是百里挑一的阴宅宝地。 明真帝派出人手,在罗望坡大肆兴建皇陵的举动,竟引起墨元帅的极度不满。 因为墨瑾宣亡妻的棺木,就葬在罗望坡的一个山头之上。 如果朝廷真的在罗望坡兴建皇陵,墨夫人的坟地势必要面临搬迁的局面。 明真帝在派人寻找风水宝地的时候,并没有人把墨元帅亡妻也葬在此处的消息告知给他。 结果皇家在罗望坡动土修建皇陵的事情刚刚落实,墨元帅便气势汹汹的直闯禁宫,对弱冠之年的明真皇帝兴师问罪厉声指责。 当时在场的几个大臣正和皇帝商议国事,墨元帅这么不管不顾的闯进禁宫不敬于当今天子,真是让顾承珞这个少年天子在大臣面前丢尽了颜面。 第一卷 正文 第2章 甘心投降,要保儿子 墨瑾宣手握大权横行无忌的行为,很快便引起朝中一些大臣的强烈不满。 尤其是平日里受过墨瑾宣排挤和嘲弄的臣子,便趁此时机,奉劝皇上切莫向墨瑾宣示弱,否则墨瑾宣功高盖主,有朝一日势必会对皇帝行不利之举。 明真帝也是个硬气的皇帝,虽然明知道在气势上不敌墨瑾宣的霸道,但自幼接受帝王式教导,深知在臣子面前切不可失了为帝者的尊严和颜面。 既然风水大师已经将皇陵的新址选出来,那么,重新修建皇家陵墓定是势在必行的。 至于墨夫人的坟地再如何重要,也不可能与皇陵的重要相比拟。 当重建皇陵的旨意派发到相关官员的手中时,墨瑾宣这个堂堂兵马大元帅,终于被皇帝这个“不识抬举”的行为给激怒了。 明真元年九月初九,天龙王朝手握九十万兵权的三军统帅墨瑾宣,因不满弱冠之年的皇帝坐北朝南指点江山,带领手下众兵将揭杆起义,正式与朝廷展开了一场生死对决。 与之对决的,是辅国大将军白震东。 历经整整八个月的浴血奋战,被称之为天龙王朝不败战皇的墨瑾宣,最终以失败宣告了这场战役的结束。 他败,并非败到了战术上,而是败倒在自己此生最爱的女人手中。 有人在这场战役结束的时候,私底下透露,那个被埋葬在罗望坡皇陵附近的墨元帅亡妻香月明,曾经托梦警告她夫君,逆天的结果,只会给他带来永世不得为人的残佞惩罚。 天龙王朝的天下姓顾,而不姓墨。 一旦墨瑾宣改变了这个局面,上天必会降下恶果,来惩罚他为天下苍生所带来的无尽灾难。 就这样,这个人人畏惧的不败战皇,终于放下了手中的屠刀,向朝廷递出了投降书。 起兵造反,在历朝历代都是一项非常严重的罪名。 墨瑾宣虽然曾是天龙王朝叱咤风云的人物,但他犯下的可是诛连九族的死罪。 如果皇上不趁此机会夺他性命,日后必无法臣服于满朝文武。 别看墨瑾宣这个人张狂霸道,我行我素,却真是一个敢作敢当,铁铮铮的汉子。 他知道自己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行,也不为自己找借口辩解。 墨家在帝都拥有偌大的家宅,墨瑾宣的正妻在七年前去世之后,墨家的后院里也养了数十名如花美妾。 墨瑾宣认死! 包括他的九族,也要因为他的谋反之罪而丧失性命。 但墨瑾宣在临死之前,却向当今天子提出条件,他,以及他的九族,都可以为这场谋反事件付出代价。 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儿子墨云卿,却必须得到皇上亲自赐予的免死金牌,并确保对方能够完好无缺的活在这个世界之上。 墨瑾宣的这个决定,对整个朝廷来说,无疑是一件悚人听闻的无理要求。 可墨瑾宣的态度却十分坚决。 如果他的儿子不能如他所愿的活下去,他自然也不会如了皇上的心愿,放弃战争,甘心投降。 第一卷 正文 第3章 达成协议 明真帝虽然年纪尚轻,却也分得出事情的轻重。 墨云卿的性命可以留下,但作为墨瑾宣在这个世上唯一的子嗣,他将终生失去踏入朝堂,入朝为官的资格。 至此,双方正式达成协议。 墨瑾宣投降。 明真帝赐墨云卿终生免死金牌。 墨瑾宣被处斩的那天,风云变幻,雷雨交加。 这个在天龙王朝创下无数战功奇迹的一代枭雄,终于在他四十五岁这一年,彻底结束了他权霸一方的政治生涯。 …… “你们确定那个姓墨的小子就在这个山谷里居住着?” 位于皇城帝都的西北方,有一个好比人间仙境的山谷,名叫幻灵谷,这里依山傍水,环境清幽,只是终年雾气缭绕,所以平日里的人烟极为稀少。 几个十四、五岁的锦衣少年,骑着白马,气势汹汹的踏进幻灵谷的境地。 其中为首的少年,姿态倨傲的骑在马背上,神态睥睨的看着眼前这座环绕着淡淡雾气的山谷。 只见这少年的五官生得有棱有角,俊美异常,小小年纪,眉宇之间便流露出一股令人难以小觑的狂霸之气。 旁边两个少年,虽不敌他的气势,却也个个都是俊美少年郎,一看就是富贵人家娇养出来的公子少爷。 “保证消息准确无误,我还听我爹说,墨瑾宣全家被抄斩的时候,他名下所有的宅子都被朝廷给查封了,唯独这个位于幻灵谷的一处别院,专程为那个拥有免死金牌的墨云卿留着呢!” 话音刚落,就听为首的少年不屑的轻嗤一声:“一个有害于朝廷,有害于百姓的罪臣,居然还有脸为他的儿子争取什么免死金牌,这种事传扬出去,真是可笑到了极点。” 另一个少年接口道:“据说这个墨云卿是墨元帅名媒正娶的正妻给他生的儿子,打从墨夫人过世之后,墨元帅虽然接二连三娶了数十个女人给自己当妾,但他的膝下,却始终再无子嗣诞出。由此可见,墨元帅对他亡妻倒真有几分情义存在。” 几人一路边骑马边叙着话,很快,在雾气缭绕中,一处看着有些陈旧的宅院,便出现在几个少年的眼前。 那宅院的地理位置选得非常不错,院子旁有是一条蜿蜒清澈的小溪,小溪旁长着十几棵郁郁葱葱的垂扬柳。 小溪里游着几只调皮的小鸭子,几个小家伙正在清澈的溪水里嬉戏玩耍。 再瞧那座小院落,虽比不得大户人家的富丽堂皇,却也看得出工匠当年在修葺这座宅子时,是用了几分心思的。 几个人拉着马缰,缓缓向宅院的方向走去。 走近了,才发现门口的两棵柳树杆上,竟系着一个用鱼网编成的网床。 床上仰躺着一个身穿黑衣的少年,他闭着眼眸,脸上蒙了一本摊开的蓝皮书,书页上写着“儒林外史”几个篆体字。 院门是大敞着的,院子门口,趴着一只浑身漆黑的小狼狗。 大概是几个少年的出现,给原本平和宁静的地方带来了一丝骚乱,趴在地上的小狗突然站起身子,扬着脑袋,对着几个人便“汪汪,汪汪”地叫了起来。 狗的叫声,很快就引起躺在网床上那个黑衣少年的注意。 他慢条斯理的掀开蒙在脸上的书,满脸不解的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家门口的几个锦衣公子。 众人这才惊讶的发现,这个身穿黑衣的少年,五官生得真是漂亮得令人移不开视线。 第一卷 正文 第4章 不男不女 如果说他就是墨瑾宣的独生子墨云卿,众人绝对不会怀疑。 做为天龙王朝的一代风云人物,墨瑾宣绝对是本朝响当当的俊美人物。 他为人高调,做事狠绝,倒是将他这唯一的儿子保护得密不透风,以至于这个墨云卿今年都十三岁了,但朝中的那些官员们,却极少有人目睹过墨公子的庐山真面目。 为首的锦衣公子不是别人,正是当初带兵与墨瑾宣对抗的本朝辅国大将军,白震东之子,白麒枫。 其他两个少年,一个是永乐王爷,也就是当今皇上叔父家的公子顾尧辰。 另外一个,则是嫁给本朝相爷的为妻的明惠公主,也就是当今皇上亲生姑母的儿子,段修寒。 这几个少年都是如假包换的皇亲国戚,各个来头不小,家世惊人。 少年人骨子里带着守家卫国的一腔热血,虽然墨瑾宣的案子已经过去了整整两个月,可在几个年轻人眼里,墨瑾宣这个叛臣实在是罪该万死,罪大恶极。 他临死之前,与皇上私底下做的那个交易,让白震东家的公子白麒枫十分不满。 在他看来,墨瑾宣既然犯下诛杀九族的重罪,那么他唯一的儿子,便没有资格得到皇上亲自赐予的那块免死金牌。 恰逢几个少年趁着秋高气爽之时来山谷间打猎,猛然间想起,墨瑾宣的儿子目前就居住在这个山谷之中。 白麒枫这个本朝大将军家的公子,便带着几分挑衅之意,寻到深谷之中的这个宅院门前。 很显然,一行人的到来,的确给小小的宅院带来了几分骚乱。 那个倚在床上的少年,在露出片刻不解之后,冷着声音问:“你们是谁?” 话音刚起,以白麒枫为首的几个官家公子,便被这个黑衣少年那清脆动听的嗓音给吸引住了。 眼前这黑衣少年,不但容貌生得祸国殃民,就连那声音也好听得如出谷黄莺,透着一股子令人沉迷空灵之音。 白麒枫皱了皱眉,心下略有不满,他倨傲的坐在马背之上,以上位者的姿态冷声问道:“你是不是墨云卿?” 他直言不讳的询问,令对方的眼底泛出一层警惕之色。 不过,那黑衣少年虽然年纪不大,却是一个沉得住气的人物。 “我就是墨云卿,怎么了?” 再次开口说话的时候,众人再一次从他的嗓音中感受到了那股不辩雌雄的美妙嗓音。 顾尧辰是几个人中性格最为直率的,他忍不住小声道:“墨瑾宣为人狠戾,处事果绝,没想到他儿子却是这么一个谪仙似的清透人物……” 正说着,就遭来白麒枫的一记白眼。 “生得男不男、女不女,跟个小娘们似的,这种娘货,哪里清透如谪仙了?” 顾尧辰挨了白麒枫的白眼,也觉得自己刚刚似乎说错话了。 虽然他是当朝王爷的嫡长子,但白麒枫可是众人之中的老大。 所以他赶忙改口道:“你说得没错,这小子的确长得跟娘们没什么区别,瞧那眉眼,瞧那皮肤,哪里有半点爷们儿的气势。我都开始怀疑他到底是娘们还是爷们了?” 白麒枫冷笑道:“想知道他是娘们还是爷们,扒开他的裤子看看两腿之间有没有铃铛不就知道了。” 话音刚落,就换来众人的笑声。 第一卷 正文 第5章 射中左眼 黑衣少年闻得此言,脸色微变,他跳下网床,这才发现,这少年虽然只有十二、三岁,个子已经抽得极高了。 他神态倨傲的瞪着几个少年,一字一句道:“虽然我爹是朝廷的罪臣,可是我的手中,有皇上亲赐的免死金牌!皇上当初承诺我爹,在我有生之年,没有人可以伤我半分半毫。” 白麒枫嗤笑一声,慢条斯理道:“我有说要伤你半分半毫吗?我只是想脱下你的裤子,看看墨瑾宣这个叛臣家里养的娃究竟带把儿不带把儿。” 就在他说话的空档,那条被众人忽略掉的小狼狗,突然恶狠狠的冲着白麒枫叫了一声。 伴随着这记叫声,只见小狼狗就像一个护主心切的奴仆,跃起身子,对着马背上的白麒枫,便狠狠咬了一口。 这一口正咬到他的脚踝处,鲜血瞬间染红了他的裤脚,突来的痛意,令白麒枫吓了一跳。 就连旁人也被这条小黑狼狗的举动吓得不轻。 墨云卿当下一惊,急忙对小狼狗道:“虎子,快住口。” 被咬的白麒枫万万没想到,自己一个堂堂辅国大将军家的公子,竟被一条不起眼的小黑狗给咬了。 他怒不可遏的纵身跃马,一脚就向那条小黑狗踢了过去。 墨云卿大叫一声:“不要伤害它。” 说话间,他横挡在白麒枫的面前,白麒枫甩手就要推开他,两人撕扯的瞬间,墨云卿的手指竟不小心勾住了白麒枫挂在脖子上的一条链子上。 也不知哪来的一股力道,挣扎中,他手下微一用力,那条链子竟然被他给从中折断了。 链子的尾端挂着的是一只龙形的琥珀石,他本能的捏着那只琥珀坠子,惊恐的看了白麒枫一眼。 这可把旁人都给吓坏了。 别人或许不知道那龙形琥珀是怎么回事,但从小就跟白麒枫玩到大的顾尧辰和段修寒却深深知道,这龙琥珀可是很有一些来历的东西。 白麒枫打小儿便将龙琥珀戴在身边,他与他的家人都当宝贝似的护着那个东西,眼下竟被罪臣之子墨云卿给弄断了。 墨云卿似乎也意识到自己闯了大祸,不等白麒枫发威,转身便向反方向跑去,一边跑还一边喊:“虎子快跑。” 那条小黑狼狗见主人叫自己一起跑,连忙撒开四腿,飞也似的和它主人一起向前跑去。 白麒枫哪肯放过这一人一狗,早就被气疯掉的他,此时也忘了牵马,他自幼学武,脚程自然不差。 顾尧辰和段修寒见状,也跟着追过来,一边追还一边喊:“别让那小子跑了,妈的,这姓墨的从上到下,可真是没有一个好东西,我们还没欺负到他头上呢!他倒是先放狗来咬人……” 一群少年人在幻灵谷中追追赶赶。 别看那墨云卿年纪小,跑起来的速度可真是不含糊。 白麒枫追了一阵,突然停下脚步,从腰间抽出一把做工精致的弹弓,顺手又从路边捡了一块石头。 他上弹拉弓,对着墨云卿的背影瞄准,还不望喊道:“姓墨的,你跑得了初一,跑不了十五,连我白麒枫也敢得罪的人,这辈子你就别指望再有好下场了。” 说话间,对准对方的后脑勺,一个子弹便弹了出去。 前面不远处就是幻灵谷的谷底,就算墨云卿也天大的本事,他今天也是逃不掉了。 这时,墨云卿突然止住脚步,转过头,有心想要说句什么,可白麒枫已经将弹弓里的石头,又狠又稳的发射了出去。 几乎是转瞬之间,那颗小小的石头,正中墨云卿的左眼。 也不知他究竟使了多大的力气,整颗石头彷佛狠剜到对方的眼睛里一般,鲜血瞬间顺着他的瞳孔迸裂出来。 第一卷 正文 第6章 伪凤真凰 这一幕,不但把白麒枫吓了一跳,就连尾随他追过来的其他两个少年,也被生生吓了一跳。 他们的确是想教训教训罪臣墨瑾宣的儿子。 可他们万万没想到,刚刚那颗石子,竟然这么狠毒的砸中了对方的眼珠子。 顷刻间,墨云卿整张脸都被鲜血给染红了。 他紧紧捂着自己的左眼,那颗被他抓在手中的龙琥珀,也同时被鲜血染得面目全非。 他的身体向后踉跄了一下。 剧烈的疼痛,害得他浑身不住颤抖着,瑟缩着。 白麒枫傻了傻眼,这才发现自己刚刚的举措,竟酿成了不可挽回的悲剧。 他上前一步,想要开口说些什么。 可站在不远处的墨云卿却彷佛惧怕他对自己不利一般,本能的向后退了两步。 踉跄的脚步,让他重心不稳的摔倒在地。 他紧紧捂着不断流血的眼睛,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 插在他发间的那颗碧玉簪子,因为过度的奔跑,突然松动了几下,当簪子掉落的那一剎,所有的人都看到,原本少年打扮的墨云卿,在长发落下的时候,竟摇身变成了一个娇娇嫩嫩的大姑娘。 包括白麒枫在内的几个官家公子,全都被自己眼前所看到的这一幕给惊呆了。 墨瑾宣的孩子墨云卿,原来是个姑娘! 她手捂着流血不止的一只眼睛,用另一只没有受伤的黑瞳,恶狠狠的看着在场的每一个人。 有那么一瞬间,白麒枫想要对那个姑娘说什么。 可是话到嘴边,却生生被他卡到了喉咙里。 眼前那个身穿黑衣的姑娘,明明受了伤,并且以最狼狈的姿态站在众人面前。 可她就像一个被神祇的金光所笼罩住的白莲,即使满面血痕,仍然掩不住她与生俱来的高洁。 她恶狠狠的瞪着几个将她害到这种绝境中的少年,一字一句道:“用我的眼睛,和一条性命来偿还你们对我爹的怨恨,这样够了吗?” 说完,不给对方回答的机会。 她转过身,在白麒枫等人追过来之前,不顾一切的,向幻灵谷的谷底,纵身跃下。 …… “为什么要射瞎我的眼睛?白麒枫,我们之间明明无仇无怨,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残忍?你很想我死吗?我活着对你来说,真的就那么碍眼吗?” 眼前这个披头散发的黑衣姑娘,每说一句话,便会向白麒枫的方向多走近一分。 她的左眼正汩汩地向外冒着鲜血。 她一只手捂着眼睛,浓稠的血液,顺着指缝,流淌向她雪白而纤细的小臂处。 白麒枫觉得自己已经被逼到了一个无法逃脱的角落里。 黑衣姑娘的嘴角突然扯出一记阴森的冷笑,当她慢慢放下举着的手臂时,白麒枫清楚的看到,她左眼的位置,竟然是一个令人寒毛倒竖的血洞。 “不!” 过度的恐惧,令白麒枫整个人不受控制的低叫一声。 他猛地睁开眼,好半晌后,才意识到,刚刚出现在眼前的那幅恐怖的画面,只不过就是一场噩梦。 心脏不规则剧烈的狂跳着。 额上不断向外渗透着丝丝的冷汗。 第一卷 正文 第7章 七年后 他伸手抹了把额前的汗渍,尽量让自己的呼吸变得平缓均匀。 虽然幻灵谷事件已经过去了整整七年,可是在这七年的时间里,白麒枫觉得自己就像是受到了上天的诅咒。 数不清是多少个夜晚,只要闭上眼,七年前发生在幻灵谷那惨烈的一幕,就会像魔魅一样,不受控制的出现在他的梦境里。 因为幻灵谷一年四季都是雾气缭绕的,所以当墨云卿被他们几个逼落至山谷下的时候,虽然他们几人也曾试入谷底寻找,可当时幻灵谷底的情况实在是太过糟糕,不但杂草丛生,还有毒虫蛇蚁四处流窜。 几个人在谷底找了好半晌,后来因为天色慢慢黑了下来,他们才不得已的放弃了继续寻找下去的动机。 整整七年的时间里,白麒枫经常会梦到那个年仅十三岁的黑衣姑娘。 睁着一只没有瞳仁的眼睛,用阴森可怕的目光来质控他,当年为什么要那么残忍的将她逼进绝境。 这个问题他根本就没办法回答她。 因为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七年前的自己,为什么会那么残忍的对一个小姑娘痛下黑手。 不,事实在他向她痛下黑手的时候,并不知道被叛臣墨瑾宣养在深闺中的儿子,真正的性别其实是一个黄花大姑娘。 事后他才无意中从旁人口中得知,墨瑾宣之所以会对外界宣称,他养的是儿子而并非女儿,就是担心自己在断气之后,那些心思歹毒之人,会对他唯一的女儿做出不良之举。 毕竟在这个世上,无父无母无亲人的姑娘想家,要存活下去实在是举步为艰。 墨瑾宣虽然是天龙王朝的一代佞臣,但他对唯一女儿的保护和疼爱之情,已经昭然若揭。 唯一令白麒枫头痛的,就是这个紧紧纠缠他七年的噩梦,究竟什么时候才会彻底远离他的身边。 一股温热的湿润在他的手背上留下了湿嗒嗒的痕迹。 这才发现,伸着粉红色舌头拚命舔他手指的,是一条高大威武又浑身漆黑的大狼狗。 白麒枫被对方舔得直痒痒,忍不住反着手,笑着在对方毛茸茸的大脑袋上摸了一把。 “虎子,你又调皮!” 说话间,他翻身下床,将一直伸舌头向自己示好的大狼狗搂在怀里,用力拍了拍它的肚子和屁股。 大狼狗立刻兴奋得直晃尾巴,拚命用自己的舌头在白麒枫的手上、脸上舔个不停。 看着在自己怀中撒欢儿的大伙,白麒枫不禁在心底感慨。 说起这条名叫虎子的狼狗,还是当年墨云卿落下幻灵谷之前养在身边的宝贝。 墨云卿被他弄瞎了一只眼,又在极度恐惧之下纵身跳下幻灵谷。 当时还是小狗崽儿的虎子,就成了无家可归的流浪狗。 也不知道自己当时究竟是中了什么邪,竟然将这个胆敢咬他一口的畜牲养在身边,而且一养就是整整七年。 七年前,虎子对他充满敌意,只要寻到机会,就会趁他不备咬他一口。 也许在虎子的心里,他就是害死它主人的罪魁祸首。 不管原因如何,七年的时间,可以改变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 至少七年后的今天,这个曾经对他恨之入骨的虎子,已经渐渐将他当成它这世上唯一的主人。 第一卷 正文 第8章 三只霸王 就在这一主一宠玩闹在一起的时候,白麒枫的房门被人在外面轻轻敲开,是白麒枫的贴身婢女巧蓉。 “主子,您总算是起了,段小侯爷和小顾将军已经在元帅府的主厅恭候多时了。” 巧蓉口中的段小侯爷,就是两年前被皇上赐封为紫金候的段修寒。 至于顾小将军,则是五年前随白麒枫去北强杀敌时,因立下赫赫战功而被皇上赐封为将军头衔的顾尧辰。 所以说七年的时间,可以改变的东西实在有太多太多了。 自从七年前墨瑾宣因反叛朝廷而被诛连九族之后,天龙王朝战功满身的辅国大将军白震东,也就是白麒枫的父亲,也因为身体不适,而与世长辞。 将门之后的白麒枫,因为自幼跟在父亲身边走南闯北,小小年纪就已经为朝廷创下了无数奇迹。 他凭着十七岁的少冠之龄,带领八万大军被皇上派往湘阳负责剿灭当地叛党。 仅仅半年的时间,他便将这个朝廷隐患连根拨除,还当地老百姓一世安宁。 皇上龙心大悦,当即便赐白麒枫一个骁勇小将军之名。 之后的几年里,外围小国那些不安定分子,因为白震东和墨瑾宣两元猛将先后离世,便在私底下起了侵犯之心。 白麒枫这个少年将军,不愧是被皇上重用的一员猛将。 短短几年的时间里,把那些试图作乱的外围国家打得服服贴贴,再也没有人敢轻易派兵入侵中原,对天龙王朝行不轨之途。 而白麒枫这个只有二十一岁的将门之后,也因为接二连三立下战功,被当今天子赐了一个三军统帅之职。 其手中所掌握的军权,丝毫不比当年墨瑾宣墨元帅差上半分。 正所谓长江后浪推前浪,墨瑾宣当年所创下的奇迹虽然还留有余威存在,但白麒枫的英勇事迹,却早已成为天龙王朝人尽皆知的一则神话。 白麒枫穿着洗漱完,便来到帅府正厅。 顾尧辰和段修寒凑在一起,边品着帅府管家送来的点心茶水,边脑袋对着脑袋,嘀嘀咕咕小声议论著什么。 见白麒枫终于大驾光临,两人才止了原先的话题,纷纷回头看他。 做为白麒枫的狐朋狗友,段修寒这个小侯爷,以及顾尧辰这个小将军,那可都是皇城帝都响当当的知名人物。 这两个人今年都是二十岁,段修寒的娘,是顾尧辰的姑姑,顾尧辰的爹,又是段修寒的舅舅。 虽然在血缘关系上,这俩人是实打实的表兄弟,但两人的性格却是竭然不同。 段修寒的爹,乃本朝相爷,他的娘,又是当今皇上的嫡亲姑姑明惠公主。 从小在他娘的精心调教下,段修寒从小便斯文儒雅,很有谦谦贵公子的典范。 相比来说,顾尧辰这个从小就跟白麒枫在军队里厮混长大的小将军,浑身上下洋溢着一股子匪气和霸道。 再加上他手中握着十万大军的兵权,平日里自然也是嚣张狂妄得不象话。 这三个人凑到一起,那就是帝都里有名的三只霸王。 第一卷 正文 第9章 英雄令 “麒枫,你怎么才起来。” 顾尧辰跳着起身,凑到他面前:“你知不知道,皇上突然降旨,下个月初九,三年一次的英雄令争夺大会上,不仅仅朝廷官员可以报名参加,就连寻常老百姓,也拥有了报名比试的资格。” “这个旨意,皇上不是早就下过了?” 白麒枫一脸的不以为然。 大清早做的那个噩梦,直到现在还在他的脑海中盘旋不去。 他无精打彩的寻了张椅子坐上去,顺手抓了一块小点心,慢吞吞的放到嘴边小口吃着。 顾尧辰忍不住道:“可是我朝历来的英雄令争夺大会,都只允许朝中有品级的大臣报名参加,至于那些没有官位的寻常百姓,哪有资格与朝廷重臣一较高下?” 旁边正在喝茶水的段修寒掀了掀眼皮,笑着说道:“我倒觉得皇上此举十分英明,毕竟英雄令这东西不是只有朝廷官员才有资格争夺的,寻常老百姓中,也不乏能人异士。” “可是麒枫对已故的沈老将军手下的那批海兵,已经觊觎良久了。之前皇上说过要将这批兵权交给麒枫来管理,但麒枫却当着皇上的面,信誓旦旦的说,等他拿下今年的英雄令,自然会向皇上讨要这批兵权。” 说到这里,顾尧辰还抬头看了脸色仍旧不太好的白麒枫一眼。 说起英雄令争夺大会,这可是天龙王朝老祖宗当年定下的一个有意思的规矩。 每隔三年,朝廷都会出一个题目,要嘛武试,要嘛文试,能够在众多人中胜中的那个人,就可以拿到朝廷颁发的英雄令。 凡是拥有英雄令的人,都可以向皇上提出一个请求,当然,这个请求必须是在合理的范围内才能生效。 皇上也会根据英雄令最后得主的能为和才华,给予对方一定的奖励和赏赐。 为了达成心底的愿望,便有不少人,在每三年一次的英雄令争夺大会上跃跃欲试,试图在皇上面前露露脸,以达到光耀门霉的目的。 正吃小点心的白麒枫,在两人议论了好一会儿之后,才神色慵懒道:“不管今年来参加抢夺英雄令的人都是何方神圣,我白麒枫,势必不可能将这块英雄令让他们轻易拿走。” 这天底下,也只有白麒枫才拥有这般霸道狂妄的自信。 小小年纪便成为三军统帅,人前谁不尊称他一声白元帅。 他狂他傲,自有他的资本和能耐。 只是顾尧辰却对他多此一举的行为甚感不解:“既然当初皇上肯将沈将军手下的那批兵权交给你管理,你直接收到囊下不就好了,何必还劳神费力的同其他人抢夺什么英雄令?” 白麒枫边吃东西边嗤笑一声:“白给的东西,我不稀罕要!” 这才是真正的白麒枫,永远都是那么嚣张跋扈,唯我独尊。就连权利,也一定要靠自己的本事和能为亲自争取到手才肯罢休。 “你们两个今天来我府上,该不会是和我谈这么无聊的话题吧?” “那倒不是!” 一直没怎么吭声的段修寒及时接口,眉宇之间透着一股调侃之意:“莫非你忘了今儿是什么日子了?” 第一卷 正文 第10章 七月初七 白麒枫挑了挑眉:“你生日?还是我生日?” “真是贵人多忘事,今儿可是七月初七。” “那不就是牛郎织女相会的大好日子?”顾尧辰道。 段修寒笑了笑:“不仅仅是牛郎织女相会的大好日子,还是我们白元帅去碧花楼捧玉姑娘场的日子。” 听到这里,白麒枫才恍然大悟。 …… 碧花楼是帝都招牌最响亮的一家妓院。 说是妓院,可楼里的姑娘却各个貌美如花,德才兼备。 尤其是碧花楼中的花冠玉婉柔,更是整个京城公子少爷们都趋之若骛的一个传奇性人物。 据说玉婉柔幼年时也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出身,只是后来家道中落,她这个千金大小姐,也因为生活所迫,不得不沦落于风尘之中。 虽说是流落风尘,但玉婉柔却洁身自好,只卖艺,不卖身。 再加上她容貌生得标志,从小又受过礼仪熏陶,德行举止自然是其他胭脂俗粉所不能比拟的。 两年前,玉婉柔刚刚出道,便鬼使神差般入了白麟枫的眼。 从那以后,白麒枫便成了碧花楼中的常客,但凡在帝都里叫得出号的人物,都知道玉婉柔就是白元帅的入幕之宾。 今天是七月初七鹊桥会,早在几天之前,白麒枫便答应玉婉柔,会在这一天亲赴碧花楼,与她共度一年一度的七夕节。 天色渐黑之时,这帝都三霸终于踏进了碧花楼的大门。 这里的老鸨人送绰号燕娘娘,对白麒枫、顾尧辰和段修寒这几个响当当的皇亲国戚,自然是恭敬有余,礼遇三分。 这几个年轻公子不但身份高贵,气宇嚣昂,就连五官容貌也是个个俊美倜傥,夺人眼眸。 碧花楼里的这些姑娘们,表面上对几位公子客客气气态度恭谨,心底个个都巴望着这三位爷,好歹也将目光往她们身上挪动几分。 奈何碧花楼的头牌姑娘玉婉柔实在是太过抢眼,无论出身还是容貌,在楼里都是数一数二的惊人。 得知三位贵客大驾光临,玉婉柔自然是小心翼翼的出来迎接。 不愧是帝都有名的头牌姑娘,今年刚满二十岁的玉婉柔,正值女人最美好的年纪。 她五官生得极其标致,身材又婀娜柔软,眉宇之间尽是娇憨之态,但凡男人见了,也忍不住会对这样一个绝色女子动心动情。 偏偏这玉婉柔又是风尘女子中少见的风雅高洁之人,幼年时在官宦人家长大,骨子里透着倔傲和清高。 寻常男子,根本就入不得她的眼。 再说了,放眼望去,整个帝都所有富贵人家的公子少爷,又有哪个比得上白麒枫这般英俊潇洒,能为惊人。 所以对玉婉柔来说,能得白麒枫白元帅的青睐,也是她前世修来的一段福份。 在女人之中,玉婉柔也是少有的聪明人物。 她很能拿捏得住男人的心思,尤其是像白麒枫这种出身高贵,骨子里又带着几分狂妄霸气的男人,更是被她拿捏得尺度得宜。 她知道白麒枫最厌烦妖媚的胭脂俗粉,也最讨厌女人在他身上动用小心眼。 可以说,在钱财对象上,白麒枫是一个大方到不能再大方的男人。 只要合了他的眼缘,金银珠宝、绫罗绸缎,你想要什么,他就给什么。 但这所有的一切,必须建立在白麒枫心甘情愿的基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