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折磨致死 “妹妹，安心上路吧！你的一切，姐姐会替你保管好的。” 宁蓁蓁握住商月颜的手，用力将匕首送进了她的胸口，“废后商月颜，今勾结三王爷夜君逸，意图谋反，打入天牢，择日再审。” 商月颜躺在湿冷的地砖上，冰冷的话还在耳边回响。 姐姐商月汐在新婚前夜出事，死不瞑目，如今自己在这牢里受尽折磨，只求一个痛快。 曾经的商家二姝，惊才艳艳!而现在...商月颜闭上眼睛，不愿再想。 “把门打开。”黄莺出谷般的声音响起。 听到熟悉的声音，商月颜睁开眼睛，只见一袭华服的宁蓁蓁徐徐走向自己。 镶着宝石的步摇随着走动摇晃，商月颜只觉得晃眼睛。 “妹妹，姐姐来看你了。”宁蓁蓁居高临下的看着这个她的“闺中密友”，曾受尽恩宠的皇后娘娘。 “月颜都落到这步田地了，姐姐还能来看月颜，月颜感激不尽。” 听完商月颜的话，宁蓁蓁捂着嘴嗤笑了一声，“你我姐妹一场，我自是要来送你最后一程的。” 商月颜听出了她话里的意思，也早就料到自己活不了多久了。 “蓁蓁姐姐，我父亲情况如何了？”迟疑片刻，商月颜还是问出心底的话。 “想必妹妹还不知道吧，妹妹惹得皇上龙颜大怒，商家人通通被打入死牢，今日问斩，算算时辰，现在应是行刑了。” 什么！商月颜心中大骇，她以为皇上不会牵连她的家人，没想到…… “不可能，不可能的。”煞白的嘴唇嗫嚅着，商月颜颤悠悠的想要爬起来。 “我要见皇上，我要见夜君盛。” 话落，一个巴掌狠狠落在了商月颜脸上。 “大胆！皇上的名讳岂是你一个囚徒可以直呼的。”宁蓁蓁看了看自己有些发红的手心，面色阴沉的说道。 突如其来的耳光打蒙了商月颜，为什么？ “傻妹妹，你如今自身都难保，还惦记着丞相大人，以前，怎不见你这般孝顺。”宁蓁蓁看着眼前的商月颜，毒蛇一般的目光紧紧黏在她的身上。 “蓁蓁姐姐，我知道你能见到皇上，我求求你，救救我爹，我是死有余辜，但这都与我爹无关，与相府无关。”商月颜抓住宁蓁蓁的裙角，一脸央求。 狠狠踢开商月颜，宁蓁蓁一转身，带着一点血迹的裙摆便扬了起来。 “姐姐当然知道丞相府是无辜的，姐姐还知道连妹妹也是无辜的，可妹妹没了，丞相府没了，那一切就都是我的了。姐姐可是巴不得皇上误会呢。” 宁蓁蓁又凑到商月颜的耳边，笑着说道。 怎么会？她与宁蓁蓁素来交好，为何此刻这般狠毒。 见商月颜一脸的不相信，宁蓁蓁甩了甩手中的绣帕，决定让她死个明白。 “那日我同妹妹吃饭，在妹妹的筷子上加了些东西，第二日就出了妹妹和三王爷同塌而眠的事。那封写给三王爷的信，也是姐姐代劳的，还有商月汐的死，还有你在狱中一切，都是我做的。” 宁蓁蓁捏住商月颜的下巴，强迫她看着自己，缓缓说出了所有的事。 “宁蓁蓁！你这毒妇，为什么？为什么……”商月颜突然抓住宁蓁蓁的手，死死咬住，怨恨的盯着她，誓要扯下一块肉来。 “啊！商月颜你这疯子，还不把她拉开。”宁蓁蓁阴鸷的看着身边愣住的婢女，大声吼道。 被拉开时，商月颜用力的抓住宁蓁蓁的手臂，抓出几条血痕。 宁蓁蓁痛地直吸气，只觉得肉都快被她扯掉了，一脸狠毒的看着被踢打的商月颜。 “给我拔了她的指甲。” 十指连心，一片片指甲被硬生生地拔掉，商月颜的嘴唇都被她自己咬出了血。 “商月颜，你就是蠢！你不信商月汐，不信你父亲，却唯独相信我。”宁蓁蓁满意地看着商月颜痛苦的表情，见最后一片指甲也被拔下来，才缓缓说道。 商月颜奄奄一息的躺在地上，不由得苦笑，当初姐姐就提醒自己，要小心宁蓁蓁，不能小看了这个温柔的庶女，可自己偏偏不信，以为是姐姐对庶女有偏见，还因此和姐姐疏远了不少。 “皇上驾到！”尖细声音响起。 身穿明黄色龙袍的夜君盛一改往日温和，清冷的看着商月颜。 “月颜妹妹，你这样如何对得起皇上！皇上顶着朝廷文武百官的压力，迎你为后……” 随着脚步声的临近，宁蓁蓁换了一副面孔，恨铁不成钢地走进商月颜。 “商月颜，事到如今你还不知错吗？你和夜君逸是什么关系你理应清楚，你别忘了你姐姐。”夜君盛冷着脸，示意其他人都出去。 商月颜冷笑一声，夜君逸，她姐姐商月汐的夫君，他夜君盛的弟弟——三王爷。 “皇上，妹妹她……” “滚出去！”还想再多留一会的宁蓁蓁被夜君盛身边的小太监请了出去，只剩下商月颜和夜君盛二人。 “皇上，商家上下上百口人，皇上说杀就杀了吗？”商月颜缓缓地开口。 看着商月颜被拔掉指甲的手指，夜君盛紧抿着唇。 “想来现在已经行刑了。”毫无波澜的话将商月颜彻底击垮。 商月颜以为是宁蓁蓁骗自己的，现在看来…… “自古帝王皆薄情，我们认识许多年，也还是没看透你在想什么。” 一个连自己手足都不放过的人，又怎么会放过一个权倾朝野的臣子呢。明明是三伏天，商月颜却觉得格外的冷。 商月颜那满是血的手轻轻地摸了摸早已面目全非的脸。 “商月颜，事已至此了，你还不认错？”夜君盛沉着脸。 商月颜的嘴角漫过一丝苦笑，她当然知道错了，错在不该对夜君盛抱有多余的期待，不该相信宁蓁蓁，让父亲、姐姐还有商家上百口人赔了性命。 她别过头，不愿回应夜君盛灼灼的目光。 夜君盛好看的眉此刻拧在了一起，私通、意图谋反，这两样无一不是死罪，她商月颜当真是敢做。 “皇上，君泽没了，丞相府没了，月颜也无颜苟活在这世上，望皇上赐死。”商月颜闭上眼，缓缓说道。 夜君泽！一个死人，她还念念不忘。 夜君盛捏紧了拳头，拂袖离开，再不走，他怕自己亲手掐死躺在地上的女人。 “妹妹，皇上让姐姐送你最后一程。”宁蓁蓁走进牢房，笑意妍妍地说道。 商月颜恶狠狠的看着宁蓁蓁，目光似要将她穿透。 宁蓁蓁看着商月颜的眼睛，明明这张脸已经毁了，这双眸子却还是美得惊心动魄。 “妹妹的倾国之貌都已经没了，这双眼睛放在脸上倒是糟蹋了，不如就赠与姐姐。来人，给我剜了她的眼睛。” 一字一句犹如毒蛇噬咬，让商月颜痛得喘不上气。 “啊！” 商月颜捂住自己的眼眶，嘶吼着。一双美目此刻已经变成了两个血窟窿，两行血泪从里面流了出来。 痛呼声让宁蓁蓁越发疯狂，夺过小太监手里的刀，一刀一刀地划在商月颜的身上、脸上，痛得商月颜直挣扎。 利刃毫不怜惜的插进心脏。这几日的折磨，商月颜早已是生不如死，此刻反而是一种解脱。 只恨自己这一世被猪油蒙了心，分不清好歹。 “宁蓁蓁，我就是化作厉鬼也不会放过你！” 听到商月颜的话，宁蓁蓁又把匕首往前送了三分，再毫不犹豫地拔出了匕首。鲜血从伤口里汩汩流出…… 正文 第二章 落水重生 似乎有人在给自己擦脸，带着热气的帕子让商月颜感到久违的温暖。 “若是月颜有半分差错，我要你偿命。” 熟悉的声音在上方响起，这是姐姐在说话？ 难道这是地狱吗？商月颜想着，试着动了动手指。 感觉到床上的人儿动了一下，惊喜的声音在一旁响起。 “哎呀！小姐醒了。” 商月汐连连唤了自家妹妹几声儿，一天一夜不眠不休，她的声音带着几分沙哑。 半睁着眼睛，商月颜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凑在自己面前，渐渐清楚。 真的是姐姐，可姐姐为什么说那句话？ 没有出声儿的商月颜细细地打量着周围，似曾相识的布局，竟是自己未出嫁时的闺房。 不顾身边人的目光，商月颜猛地掀开被子下床，鞋也不穿，赤着脚跑到了梳妆台前，死死的看着铜镜中的自己。 苍白的小脸还带着几分稚嫩，却光滑白皙，她不敢置信地使劲掐了自己一把，突然的疼痛差点让她呼出声。 这不是地狱，是她重生了。商月颜的嘴角勾起妖娆的弧度，笑意也随之而来。 “月颜，你这是怎么了？” 见妹妹紧紧地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看，又掐又笑的，商月汐不免有些担心自家妹妹是不是发烧烧坏了脑子。 商月颜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她记得前世自己落入湖中，还是她十三岁那年。 云上国还没有吞并风落国，现在还是云上、风落、青月三国鼎立的局面。 夜君盛的孪生哥哥夜君淮还未遇害，夜君盛只是二皇子，宁蓁蓁也只是尚书府一个没有出头之日的庶女。 商月颜扶着姐姐的手，余光却看到跪在屋中央的主仆二人。 宁蓁蓁！ 重生的喜悦在见到她的那一刻被仇恨完全盖去，商月颜恨不得将她剥皮抽筋，饮血吃肉。 察觉到妹妹身上那股子浓烈的恨意，商月汐惊住了，有些不敢置信的唤了一声。 月颜回过神来，轻轻喊道：“姐姐……” 这一世，我一定会护你平安，商月颜在心底暗暗发誓。 “月颜妹妹……” 跪在地上的宁蓁蓁腿早已经麻了，从昨日商月颜落水后，商月汐就让自己跪在这里，跪到商月颜醒过来。 阴鸷从她眼中一闪而过，虽很快就掩盖下去，但还是被商月颜看见了。 不理会宁蓁蓁哀求的眼神，商月颜慢吞吞的上了床。 “商大小姐，大夫说月颜醒来就没什么大碍了，既然月颜已无碍，那我？” “无碍？” 商月汐发出一声冷哼，自家妹妹差点冻死在那冰湖里，她竟敢说无碍，倒真以为自己跟月颜交好了，自己不能收拾她了。 接过绿竹递来的药碗，商月汐有一下没一下的吹着滚烫的药汁。 “你不推她下水才是真的无碍。”陡然变强的语气吓得跪在地上的宁蓁蓁主仆二人一抖。 看着那褐色的药汁，商月颜皱了皱眉，憋着一口气，将药一饮而尽。 一旁候着的绿竹赶忙将准备好的蜜饯递过去，商月颜摇摇头，这样的苦，才压得下她心里的恨意。 “商大小姐，我真的不是有意要推月颜的……”宁蓁蓁急了，往日自己说什么商月颜都信，便将目光投向了她。 这商月汐一直看自己不顺眼，倘若商月颜不帮自己的话，那她就真的遭殃了。 “姐姐，你不要这般词严厉色的嘛，既然是我落了水，那就按我的意思来，行吗？”商月颜看了宁蓁蓁一眼，拉住自家姐姐的手，撒着娇。 听了这话的宁蓁蓁主仆松了口气。 “那日，蓁蓁姐姐将我推下水，结了薄冰的湖水当真是冷得刺骨，我又是个不会水的旱鸭子，现在好端端的在这，倒真真是捡回来的一条命。” 嘴巴里残留的药味儿苦得商月颜直咽口水，顿了顿，又继续说道。 “遭了这么大的罪，要说我一点不怨蓁蓁姐姐你是不可能的，我一向是个任性的主儿，自然是我受了多大罪，就想着别人也受多大罪。这样，我们两个人的事，就一笔勾销了” 听了自家妹妹的话，商月汐不免有些诧异，她以为月颜又会不跟宁蓁蓁计较，没想到竟是有这样打算的。 宁蓁蓁也不是个傻的，自是听懂了商月颜的意思，身子一软，瘫在地上。 这寒冬腊月的，在那结冰的湖里泡上一泡，饶是身体再好，也会去掉半条命的。 “月颜，我……” 不给宁蓁蓁再解释的机会，商月汐使了个眼神，便进来了几个粗使婆子，压着宁蓁蓁主仆就要去湖边。 “商大小姐，我好歹是尚书府的二小姐，你这样做，不怕尚书府责问吗？”见商月颜那里行不通，宁蓁蓁只得搬出尚书府。 呵，尚书府，宁蓁蓁倒是真不知晓尚书夫人的意思。 “昨日我就已经差人去了尚书府，尚书夫人说只要留着宁二小姐一条命，便任我处置。” 没想到嫡母这般狠心，宁蓁蓁这下觉得自己是真要遭殃了。 宁蓁蓁面如死灰，任那两个粗使婆子拖着自己。 被拖到湖边，宁蓁蓁才想要挣扎，可她哪是两个婆子的对手，三两下的就被扔进了湖里。 不会水的宁蓁蓁只觉得被冻僵了，一口口的冰水接连不断的灌进她的嘴里。 扶着绿萝的手，商月颜里三层外三层的将自己裹得像个雪球，和商月汐站在湖边，冷眼看着宁蓁蓁在水中挣扎。 这还只是开始，宁蓁蓁，这一世，我要你生不如死！ “把她拉上来。”折腾的也差不多了，商月汐淡漠的开了口。 “小姐，小姐……” 被按在一旁的红袖见自家小姐被救起来，连挣脱了粗使婆子的钳制，跑过去扶住她。 宁蓁蓁靠在红袖怀里，大口的喘着气，湿透的衣服在遇到寒风后愈发的冷。 “快给宁小姐拿毯子来。” 商月颜眼睛里掩盖着丝丝笑意，一脸着急的吩咐着下人，带着宁蓁蓁回了自己房里。 毛巾，热水，干衣裳…… 红袖在里屋伺候着宁蓁蓁，忙活了好一阵，两人才出来。 “蓁蓁姐姐，咱们这事就过去了，今日是妹妹任性，姐姐莫要记怀才好。” 商月颜给绿竹递了一个眼神，绿竹将手中捧着的盒子交到红袖的手中。 “这是颗灵芝草，虽然年份不是很长，但也是妹妹的一番心意。” 打一巴掌给一个甜枣的道理宁蓁蓁还是懂的，却也只能笑脸接下。 “送宁二小姐回府。”商月颜一刻也不想看到宁蓁蓁，能忍到现在，已着实不容易了。 见自家妹妹发话了，商月汐便让人备了轿子，把宁蓁蓁送回去。 转身的那一刻，宁蓁蓁捏紧了拳头，终有一天，她要将这一切悉数还给这些人。 送走宁蓁蓁以后，商月汐神色复杂的看着自家妹妹，往日里她只相信那个宁蓁蓁，自己的话一点也听不进去，今天倒是反常了。 商月汐只当妹妹是开窍了，也不多问。 “姐姐，以后我一定好好听你的话，那宁蓁蓁一个尚书府庶女，还想着在我身上动心思，当真是活腻了。” 商月颜娇俏的声音惹得自家姐姐笑出了声儿。 商家两姐妹在屋子里说了会话，商月颜就直嚷着困了，将姐姐打发了出去。 本来身子就弱的商月颜很快就陷入了沉睡。 在梦里，冰冷的匕首刺进了她的胸口。 “妹妹，姐姐送你一程。” “商家上百口人……” “现在已经行刑了……” 痛，商月颜只感到了窒息一般的痛处。 “不要……不要！”商月颜猛地睁开眼，本为褐色的瞳仁此刻变成了红色，散发着满满的戾气。 正文 第三章 心魔 一个小小的身影从屋里溜出来。 女子一身黑色劲衣，本就巴掌大的小脸被面巾遮得只剩下一双滴溜溜的大眼睛。 足尖几个轻点，她已经翻过高高的朱墙。 子时的夜格外的安静，脚尖踩在青瓦上，发出细碎的声音。 一盏茶的功夫，她已经到了另一家大院。 悄无声息地来到一房间门口，屋里的人早已熟睡。 轻轻推开门，女子一步步走近床上熟睡的人。 撩开青色床幔，穿着白色里衣，睡颜颇为好看的女子正平躺在床上。 摸出怀里的匕首，寒光乍现，晃了熟睡女子的眼睛。 不适的揉了揉眼睛，女子又翻身睡去，全然不知自己的处境。 冰冷的刀刃贴着微热的皮肤，寒意顺着毛孔，刺醒了床上的人。 一睁眼，竟看到一把匕首紧贴在自己的脸上，打了个激灵的女子此刻完全没了睡意。 还未叫出声儿，匕首猛然立起，划过她的左边脸颊。 白皙的脸蛋儿霎时多了一条血痕，细密的血珠渗了出来。 “啊！” 死死捂住不停流血的伤口，惊恐地看着对自己下手的黑衣女子，床上的女子尖叫出声。 刺耳的尖叫声让黑衣女子皱了皱眉头，但并不影响她手下的动作。 一把抓住床上女子的头发，将缩进床里边的她狠狠地拽了出来。 砰！ 听见尖叫声的小丫头猛地推门而进。 “小姐……” 话还未说出口，一双紧盯着她的红色眸子吓得她噤了声儿，一腿软，便跌坐在了 地上。 黑衣女子放开床上女的头发，一步步走向门口的小丫鬟。 漱漱发抖的小丫鬟一点一点的向后挪着，求救的眼神看向了床上的女子。 不经意间，黑衣女子的手已经攀上了她的脖子，力气一分一分加重，求生的欲望使得小丫鬟使劲地掰着捏在自己脖子上的手，为自己争取那少得可怜的空气。 “救……救……”逐渐没了力气的小丫鬟放开了她脖子上的手。 正以为自己要死了的时候，脖子上的手一松，小丫鬟软软地趴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呼吸着空气。 黑衣女子看了床上的女子一眼，眉头一挑，又捏住了小丫鬟的脖子，这次没有再给她喘息的机会，一使劲，便捏碎了小丫鬟的脖子。 床上的女子捂住自己的嘴巴，死死地看着地上的尸体。 只是一息，黑衣女子便又到了床前。 冷冰冰的眼睛里不带一丝情绪，就好像刚刚只是捏死了一只蚂蚱，而不是一个人。 拿着匕首，在床上女子的脸上慢悠悠地比划，偶尔蹙起的眉头好像在说：从哪里下手呢？ 剜了她的眼睛！耳边似有人在跟她说话。 黑衣女子眉头一舒，她好像知道从哪开始了，红色的眸子里透出笑意。 匕首从女子的下巴一直划到眼角，细细长长的伤口让这张本是干净的脸蛋显得分外的狰狞。 床上女子惊恐地看着这个疯子，她不敢动，也不敢尖叫，只得死死的咬住嘴唇，生怕她像捏死那小丫鬟一样捏死自己。 刀尖正要刺进她的眼睛，黑衣女子却猛的将匕首向后掷去。 接连的刺激将床上的女子吓晕了过去。 牢牢地插在门上的匕首刀刃，恰恰擦过来人的头，削掉他一缕黑发。 警觉性倒是挺高。 脸上带着狐狸面具的男子勾起嘴角。 松开捏着床上女子的手，黑衣女子如离弦的箭一般，朝狐狸男扑了过去，没想到竟扑了个空。 一把拔起匕首，身体紧绷的对着这个突然出现的男子。 狐狸男半眯着眼，对上她孤狼一般凶狠冰冷的目光。 脚尖微动，黑衣女子灵活的身体已经到了狐狸男的面前。 锋利的匕首再次从狐狸男的耳边擦过，见他无事，黑衣女子狠厉的踢出一脚，狐狸男微微一闪，刚好避过那凌厉的一脚。 来来回回几十招，黑衣女子渐渐落了下风，狐狸男却还神色自然，犹如在自家喝茶一般。 “月颜。” 若有若无的声音飘进黑衣女子的耳朵，她的身子微微一顿，却被狐狸男抓住了机会，对着她的脖子狠狠一劈，黑衣女子就软软的倒下了。 接住倒下的黑衣女子，狐狸男快速揭开了她的面巾，双眼紧闭，好看的眉已经皱成了一团，平日里不点而朱的唇此时也没有半分血色。 淡漠的看了地上的尸体一眼，狐狸男将面巾重新蒙在她的脸上，飞身出了院子。 屋里的打斗声已惊醒了院子里的人，本是漆黑的院子亮起了灯。 …… 哐当！ 狐狸男毫不留情的踹倒了本就不结实的门。 “百里锦，出来。” 话音刚落，屋里就跑出来一个衣衫不整的男子——百里锦。 “哎哟喂！我的祖宗诶，能不能不要每次来这里都提我的门，今儿个已经是第三次被你踢坏了。”百里锦心疼的看着自己才装没多久的门。 “我赔，你先看看她怎么了。” 她？听了狐狸男的话，百里锦才注意到狐狸男怀中的女子。 这么着急，想必…… 百里锦面色如常，心里却偷偷的猜测着各种可能。 小心翼翼的将女子放在床上，百里锦揭开她脸上的面巾，呼吸一滞。 “这……这……这不是丞相家那刁蛮任性的……二小姐吗？”不由得咽了一口口水的百里锦，结结巴巴的指着床上的女子。 狐狸男淡定的点点头，“先别问，你看看她是怎么了。” 百里锦咽下到嘴边的话，老老实实的为商月颜诊治起来。 狐狸男坐在一旁，手支着头，半眯着眼睛回想这方才的事情。 泛红的眼睛，熟练的动作，还有那一身凌厉的气势，这是他从未见过的一面。 “她现在没什么大碍，睡一觉便好。” 百里锦翻了个白眼，这是没事找事瞎折腾自己吗？好端端的一个人有什么好看的。 “她现在还不会醒，殿下可放心摘下面具。” 正文 第四章 暗杀 摘下面具，一张好看异常的脸便显了出来，世人皆以为永远面无表情的二皇子，此刻见到自己小徒弟的这番模样，却是一脸凝重。 “我见到她时，她已经没什么理智可言了。”夜君盛蹙着眉头，显然是不信百里锦的话。 “殿下，平日里您觉得我靠不住就算了，可您不能怀疑我的医术吧！” “我并非此意！” 夜君盛摇摇头，把目光掉转到百里锦的身上，“方才我去找她，发现她偷偷溜出府，我以为她只是想溜出去玩玩儿，不曾想她竟对尚书府那二小姐动了手，若不是我出现及时，那宁二小姐已经是死人了。” 听完这话，百里锦不由得咽了口口水。 这似乎与平日里的二小姐不太一样啊！ “你继续说，她还有些什么变化。”一遇到没见过的病症就兴奋的百里锦眼睛冒光的让夜君盛说下去。 “她平日里虽会一些轻功，但不至于像当时那般厉害，我都差一点跟不上。” 轻功？这草包二小姐还真是深藏不露啊！ 百里锦若有所思的摸了摸头。 “有了！” 一拍脑袋，百里锦又继续说道：“我曾听师父说过一起病例，跟她有些相似，可是……” 不由得百里锦吞吞吐吐，夜君盛一个眼神，便让他继续说下去。 “青耀国小皇帝的母亲，那南宫寒还是皇子时，她本是青耀国的皇后，却被青皇的宠妃陷害，打入冷宫，受尽折磨，连带着南宫寒也吃了不少苦楚，后来那南宫寒当了皇，将他母亲接出来，他母亲便时不时地就跟另外一个人似的，心狠手辣，不择手段，平日里她母亲却是个很温顺的主儿。 师父说，这叫失魂症，要病人受到莫大的伤害才可能会出现的病症。简单点说，就是心魔。” 心魔！夜君盛若有所思的看着床上熟睡的小人儿。 “这失魂症，她自己可会知晓？” “起初可能不知道，但时间久了，她自己也会察觉到不对劲的。” 百里锦言下之意就是早点告诉她，想瞒是瞒不住的。 夜君盛抬头看向百里锦，正要开口，百里锦就知道自家殿下想问什么了。 “除非查出商二小姐有什么心魔，若不能对症下药，她这辈子都不可能痊愈。” 对方少有的严肃让夜君盛平静的眸子里荡起了涟漪。 才十三岁而已，月颜怎会有什么心魔。夜君盛有些不太明白。 唔~ 床上的小人没有给他多思考的时间，商月颜迷迷糊糊地拉过被子，翻身打算继续睡时，发现这屋子的味道跟自己屋里完全不同。 见月颜有动静了，夜君盛一手拿过面具戴在脸上，现在还不是他说穿身份的时候。 翻身而起的商月颜一脸戒备的看着衣衫不整的百里锦，目光微滞。 这是遇到登徒子了？商月颜面色不善地跳下床，一掌劈向百里锦，“你这登徒子，好大的胆子，丞相府的人你也敢劫。” 百里锦一时没反应过来，硬生生地受了商月颜那一掌，痛得他直吸气，“姑奶奶，您能先弄清楚状况再动手吗？” 这种情况，商月颜哪有心思听他的解释，一掌一拳挥得很是用力，凌厉的招式让百里锦这个文弱书生躲闪不及，挨了好些拳头。 “你这家伙，人是你带来的，倒是……诶诶诶！别打脸，别打脸……啊！” 哀嚎声响彻整片竹林。 …… “师父，你怎不早些出声儿。”知道自己打错了人，商月颜一脸埋怨的看着面前带着狐狸面具的夜君盛。 “你倒是给我机会出声儿啊！一起来就是一掌，我可拦不住。”似笑非笑地看了百里锦一眼，夜君盛想着让他吃吃教训也好，免得平日里以为自己有个神医的名号就天下无敌了。 “师父，他是你的朋友？”商月颜指了指被打得鼻青脸肿的百里锦。 “嗯，他叫百里锦，会点医术。”夜君盛刻意强调了“点”这个字。 百里锦，商月颜脑中蹦出来前世那个神医，也叫百里锦，难道就是他？又悄悄地看了他一眼，感觉看着又不太像。 百里锦揉了揉被打青的眼睛，傲娇的转过身去，嘟囔着：“哪是会一点，我明明就是神医。” “对了，师父，我怎么在这里？” 只顾着教训“登徒子”了，她连正事儿都给忘了。 见商月颜一点印象也没有，夜君盛收起了笑意，一脸严肃看着她。 “月颜，你真的一点印象也没有吗？” 印象？商月颜挠挠头，她只记得自己睡着了，别的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商小姐近日可觉得自己有什么不舒服或者不对劲儿的地方？”百里锦拿着一个药包，在脸上揉着。 “我没什么不舒服的，也没什么不对劲儿的。”商月颜面对两人的问题，有些摸不着头脑。 百里锦回过头看向夜君盛，挤眉弄眼的：怎么着，我就说她不记得这些事了，你还问，还是想想怎么跟她说吧。 “月颜，现在师父跟你说件事，关于你的，你好生听着。你之所以在这里，是因为你自己出来，去了尚书府，还差点杀了宁家二小姐。我就将你带回来了……” 夜君盛将自己知道的一一说给商月颜听。 “所以，我是患了那失魂症了？” 前世商月颜就听说过这病，青耀国皇帝已逝的母亲就是这病。 “按照你目前的状况来看，你应该是患了失魂症，还请商小姐告知，您心里可有什么秘密。”放下药包的百里锦一本正经的看着商月颜。 却看见对方入迷的看着自家殿下，眼神里有欣喜，有纠结，甚至还带着一分后悔。百里锦觉得这商家二小姐的秘密与二殿下有关。 咳…… 突然的咳嗽声拉回了商月颜的心绪。 “没……没什么事。”商月颜摇摇头，她总不能说是因为前世吧！别人会将她当成怪物的。 或许是百里诊断有误呢，夜君盛并不相信他的月颜会患什失魂症。 “既然如此，我就先送你回去，这事容他再想想。”夜君盛站起身来道。 “现在还早，师父陪徒儿走走可好？” 自那一别，已经几年未见了，月颜想好好与师父呆一会。 “好。” 两人一起出了竹屋。 “大半夜的扰人清梦，下次不许来我这了！”本想打听打听两人情况的百里锦没抓到机会，甚是火大。 …… “师父，你最近都在忙些什么？” “你不懂。”夜君盛语气淡淡的说道。 “哦，那师父最近忙不忙？” “不忙。” “那师父……” 月颜正要继续问时，夜君盛却停了下来。 “等……”还没说完，一支箭便破风射来。 “师父小心！” 一把推开夜君盛的月颜抓住箭尾，朝箭来的方向扔过去。 闷哼声儿在暗处响起，周围却聚来更多的蒙面人。 夜君盛没想到月颜能接住射来的箭，着实捏了一把汗。 “月颜，你小心些。” 背靠背的两人默契地将自己最脆弱的一面交给对方。 匕首毫不留情的割破黑衣人的咽喉，商月颜的狠厉劲儿让那些长期在刀口上舔血的黑衣人都心颤。 可只会些三脚猫功夫的商月颜体力逐渐下降，虽有师父护着，却还是接连挂彩。 血腥味逐渐浓郁，黑衣人逐个倒下，仅剩的三个黑衣人，其中一个牵制着商月颜，另外两个步步逼向夜君盛。 黑衣人手握长剑招招致命，商月颜每次都只能堪堪地躲过长剑。 捏紧了手里的匕首，商月颜虚晃一招，踢掉黑衣人手中的长剑，匕首随之刺向他的胸口。 临死前，黑衣人还不可思议的看着胸口的匕首，自己竟被一个黄毛丫头给杀死了吗？ 而夜君盛也占了上风，一剑刺去，一个黑衣人就倒了下去。 见大势已去，最后一个黑衣人提起脚尖就跑，月颜正要追上去，却被师父拦住。 “让他去，我知道是谁。”夜君盛捏紧手中的令牌，令牌上俨然刻着赤月楼三个字。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你受伤了，我送你回去。” “哦。”商月颜乖乖地跟着师父走向丞相府。 正文 第五章 故人再相见 天空泛起了鱼肚白。 商月颜一个人安静地站在丞相府外，夜君盛将自己送到这，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师父，真是好久不见。 悄悄从后门溜进去，月颜以为众人都还在睡觉，哪知府里已经找她找翻天了。 见院子里一片通明，月颜心里咯噔了一下。 商月汐坐在屋子中间，方才她便听下人说，月颜从后门溜进来了，这会她就在屋里等她回来，好生收拾一下这个无法无天的丫头。 房门没有关，月颜远远地就看见绿竹绿萝跪在屋中央，自家姐姐穿着一身白色衣裳，漫不经心的敲着桌沿。 “姐姐早啊！”月颜赔着笑，跨进屋里。 “是挺早的，这才卯时三刻，你就在外边玩了一转了。”商月汐没好气的说道。 “姐姐，我就是睡不着，出去走走，走走……”商月颜搓了搓手，往手心里哈了口热气。 “还不讲屋里的炭火烧热点，二小姐万一又冻着。” 吩咐下人的月汐将月颜晾在一边，不搭理她。 “姐姐……” 从小到大，她不怕父亲，只怕这个姐姐，虽然当初与姐姐的关系不好，但对姐姐，她还是很在意的。 “走走，那你身上穿的什么衣裳啊！” 陡然拔高的声音吓得旁边几个丫头身子一抖。 月颜摸了摸身上的夜行衣，皱紧了眉头。 “你才醒多久，就半夜三更的跑出去，像什么样子。”瞪了月颜一眼，月汐便看向跪着的二人，“好生看着二小姐，她若出什么事，你们的腿也别想要了！” 姐姐平日里对下人都是很好的，今日是真的动气了。 绿竹绿萝对视一眼，已然决定以后要好生看着自家小姐了。 见自家妹妹回来了，商月汐也没再多说什么，吩咐了几句便出去了。 见姐姐离开以后，月颜才松了一口气，幸亏院子里的灯火不是很亮，不然这身上的伤肯定会被姐姐发现的。 支开屋里的人，商月颜洗完澡，给身上的小伤口上了些药，就沉沉的睡过去了，完全不知道屋外的夜君盛还在守着她。 这一觉就睡到日上三竿，月颜起床的时候，府里的下人们都正忙着呢。 “绿萝，今天府里有什么事吗？”月颜摸了摸自己光滑的脸，问道。 “明日就是老爷的寿辰了，小姐您不会忘了吧！”绿萝将手中的玉兰发钗放在自家小姐的头发上比对着。 别说，自己还真忘了。 自落水以来，她还没见过父亲，大抵是忘了他还有个女儿了。 “哎！行了行了，别试了，就带这个。”商月颜不耐烦的拿了一支玉簪，随意插在发间。 “月颜，怎么现在才起，用早膳了吗？” “姐姐，我吃过了，姐姐今日是不是很忙啊？” 商月颜笑着拉着月汐的手，今日月汐上身穿着湖蓝色的绣花罗衫，下身一袭珍珠白湖绉群，比起她醒的那日好看许多。 “不忙，父亲寿辰之事我都已安排妥帖，只要你不出岔子就好。”月汐亲昵地刮了一下月颜的鼻子。 “不会的。” 月颜乖巧的样子，让自家姐姐笑得眉眼弯弯。 “我来是跟你说说明日父亲寿辰的事。” 月颜点点头，示意她在听。 姐妹二人说了好一会，月颜才知道，原来明日的寿宴几位皇子也来，想到宫里的孪生兄弟——夜君淮和夜君盛，月颜深吸了一口气。 早晚都会再见面的，月颜心里想着。 见自家妹妹这么听话，月汐也不多说什么，出门前似是想起什么事来，又转过身去说道：“月颜，这几日你好生在府里待着，近日里有些不太平，那宁家二小姐半夜里遇袭，脸都给划破了，这会子正在家里闹腾呢。” “哦。” 虽然没什么印象，但月颜也还是知道的，那歹徒就是自己。 …… 第二日很快就到了，大清早的，月颜就被绿竹绿萝给拉了起来梳妆打扮。 “小姐倒是对自己上心些，今年小姐就十三了，早些的都可以说亲事了。” 绿萝绿竹是两姐妹，绿萝这个妹妹平日里有些口无遮拦，月颜也不拘着她，但绿竹这个姐姐性子更是沉稳，说了她两句。 “绿萝，这种话以后不许说了，别教坏了小姐。” 绿萝吐了一下舌头，连连应是。 说罢，绿竹拿来一件烟云蝴蝶裙，问道：“小姐今日穿这件可好？" 月颜点点头，随着两个丫头折腾。 好一会，绿萝才出声儿。 “小姐真好看！” 月颜笑笑，细细打量着镜中的自己。 淡粉色的衣裳不抢眼也不素净，倒是衬得她面若桃花，一笑脸变得小酒窝看着更是舒服。 “走，给父亲请安去。” 才走到门口，月颜就听见自家姐姐的声音。 “爹，月颜才从鬼门关走过一遭，就算父亲想要避着月颜，也该去看看的。” 月汐觉得平日里妹妹不说，但心里还是希望父亲多关心她的。 “汐儿啊，你不懂，若我对月颜多上几分心，那她必定会被宫里那位瞧上的。” 商乾其实又何尝不想去看看女儿，可有的事不得不防。 “我能被哪位瞧上了？”月颜皱着小脸，像个小包子似的。 “我何尝不知，娘亲因生我才落下病根的，爹爹这是在怪我，觉得我不该来这世上是不是？” 这话一出，旁人都屏住了呼吸，生怕老爷把脾气发在自己身上。 “月颜，你闭嘴！” 月汐见父亲绷紧的脸，连忙呵住自家妹妹，免得她再说什么不该说的话。 “可用过早膳了？”商乾好不容易顺下一口气，好颜色地问道。 “还没，想着过来与父亲姐姐一道吃，我……许久没见到父亲了。” 月颜停顿了一下，终还是委屈地低下头。 商乾不做声，月汐见状便叫下人摆了早膳。 “坐下吃吧，过会宾客该来了。”商乾道。 月颜坐下，觉着桌上摆的吃食都是自己最喜欢的，边疆方才的事抛之脑后了。 “月颜，这些吃着可开心？”月汐见自家妹妹都停不下嘴，打趣地问到。 月颜只顾着吃，根本不理会她。 “这是父亲一大早吩咐厨房做的。” 意味深长的话让月颜停住了嘴，呆呆地看着父亲。 “快吃，快吃。”商乾给小女儿夹了一个蟹黄包，不自然地继续喝着碗里的粥。 月颜的眼中闪过一丝意外和惊喜，跟着夹了一个虾饺给父亲，道：“父亲也吃，今日是父亲的生辰，要多吃点。” 父女两人第一次没有剑拔弩张，下人倒是有些意外。 “看来我们是来得早了些啊！” 夜君淮今日穿着一件雪白的直襟长袍，衣服的垂感极好，腰束月白祥云纹的腰带，其上挂着一块玉质极佳的墨玉，一脸笑意。 “太子殿下。” 商乾连放下碗，给太子行礼，还未弯下腰去，夜君淮就虚扶了他一把，“今日是丞相的寿辰，丞相大人不必多礼了。” 嘴角带笑的夜君淮将目光转在了商月颜的身上。 “听闻你前几日落了水，今日可好些了？” 想将自己地存在感降低的商月颜还是被点了名，福了福身子，道：“已经无碍了，谢太子殿下关心。” 夜君淮笑笑，又与商乾寒暄起来。 “你去哪？” 正打算悄悄离开的商月颜被这漫不经心的文化给定住了。 是他啊，商月颜面色一沉，眼里含着滔天的恨意。 随即又整理好心绪，带着笑意转过身去。 正文 第六章 不成敬意 男子一袭蓝袍绣着雅致竹叶花纹，与太子八分像的俊脸上挂着百年不化的寒冰，叫人看着生寒。 夜君盛！真是好久不见。 商月颜强忍下心中恨意，笑着给夜君盛行了个礼。 “还请太子二皇子移步到大厅用茶。”商月汐拿起掌家人的气势，带着两人去了大厅。 夜君盛意味深长地看了商月颜一眼，随着众人的簇拥离开了。 呼！ 商月颜松了口气，她还未准备好见这曾经她又爱又恨的男人。 …… 整理好心绪的商月颜来到大厅时，已经来了好些客人。 商家父女都觉得今日寿宴不太妥帖，明明有的官员不在邀请之列，今日也携着家眷来了，皇子就来了三个。 商月颜看到门外小厮引进来的夜君泽，半眯着眸子，今儿个是怎么了？ 在云上国，并没有那么多的男女大防，相反，民风还比较开放，女儿家只要别太出格，在外从商入仕都是被应允的。商家的当家主母早年去世，丞相又未续弦纳妾，这掌家之权自是落在了商家大小姐的肩上。 商家姐妹随着父亲一同招呼宾客，一些官家夫人看商月汐是越看越满意，想着为自家儿子提个亲事，将这聪明伶俐的商家大小姐娶回家去。 至于那二小姐，相貌上虽不输商月汐，但这刁蛮的性子着实不是寻常人家可以消受的。 “商丞相，商大小姐如今已到了婚配的年纪了吧。”夜君泽酝酿了好一会，向商乾开了口。 “姐姐今年确实已有十六岁，到了婚配的年纪了。”商乾明白这四皇子言下之意，正想着如何应对，却被月颜抢先开了口。 “月颜！”商月汐自然也懂这话外音，连连止住妹妹，不让她继续说话。 商月颜递给月汐一个放心的眼神，又开口道：“母亲去得早，父亲怕我们姐妹俩以后过得不安稳，承诺我们，婚事由我们自己决定。” 坐在不远处的夜君盛听到月颜的话，眼里化开了一道寒冰。 可脆生生的声音听在夜君泽耳里，却没那么舒服，这明摆着是在回绝自己啊！ “那商大小姐可有心上人？”夜君泽试探的问道。 这样直白的问话饶是商月颜这样厚脸皮的主儿也有点不好意思回答了。 “四殿下自重。”月颜不动声色的挡在姐姐身前，用只有她和夜君泽的才能听见的声音说道。 “月颜，别闹！”商乾呵开小女儿，干笑着说：“这确实是我早时答应她们两姐妹的，还望四皇子见谅。” 夜君泽觉得没趣儿，低下眼睛，道：“商丞相真是个好父亲。” 商月颜对后来的官员之间的互相吹捧没有兴趣，用过午饭后寻了个由头便回了院子。 到了院门口，才发现方才并没注意的夜君盛在自己院门口站着。 见商月颜一脸冷漠的看着自己，夜君盛眼中的浓墨深了三分，昨天还好好的，今日怎就发脾气了。 夜君盛不知道的是，在商月颜心里她的师父另有其人。 “心情不好？”夜君盛勾起嘴角想要摸摸月颜的头发，却被她给避开。 随意的收回手，夜君盛勾起嘴角，好似心情不错。 “你平日里贪玩，还是万事小心。”夜君盛听说她那日落水，险些丢了性命。 “谢二皇子教诲。”商月颜面无表情的福了福身子，抬脚便进了院子。 “殿下，这……” 作为夜君盛身边的贴身侍卫，寻风还未见过自家殿下同那个女子笑过呢，这商家二小姐当真是眼瞎。当然，这些话寻风只敢想一想，是不可能说出来的，上次十一就因为随口说了句商二小姐的不是，就被殿下派去了青耀国做事，那差事，当真不是寻常人做得下的。 没有理会寻风，夜君盛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商月颜住的院子，一片小水潭，一旁还种着棵桃树，腊月寒冬的，桃树就只剩下孤干枯枝，好不冷清，倒一点不像院子主人的明媚。 “走了吗？”商月颜朝屋外张望。 绿萝摇摇头，试探的说道：“小姐不如出去与二皇子叙叙旧？” 商月颜头疼地扶额，早年间她母亲与现在的云后是手帕交，感情甚好，因着这个，她和姐姐与夜君淮和夜君盛关系不错，可现在…… 无意间看见角落里积了灰的红匣子，商月颜灵光一闪，拿过红匣子放在桌上。既然你夜君盛送上门来，那我便在你身上收些利息。 取出其中的绿色小瓷瓶，商月颜将里面的粉末洒在手帕上，又仔细地揣着手帕，确保自己不会碰到上面的药粉以后，才满意地出了房门。 “二殿下。” 商月颜极为认真地给夜君盛行了一个礼，却在站起来时身子一偏，眼看就要摔下去了，夜君盛眼疾手快地扶住商月颜地手臂。 “小心些。”着急的声音在商月颜的头顶响起。 商月颜顺手将帕子扯过，粉末就落在了夜君盛的身上。 小小见面礼，不成敬意，商月颜偷笑。那是她以前从师父那讨来的药，沾上一点都会痒上三天，无药可解，只能忍着，等着药效过了才好。 随着越来越强烈的痒意，夜君盛脸色愈发难看，他竟没想到曾经给商月颜的药竟被她用在了自己身上。 夜君盛本还想同她多说几句话的，看来今日是不行了。转头就走的夜君盛让一旁的寻风有些摸不着头脑，只得跟着自家主子离开。 “殿下这是怎么了？”寻风悄声问道。 夜君盛没有说话，神色不太自然，寻风低头一看，夜君盛的手背已经被他挠红了一大片。 目送夜君盛离开以后，商月颜也觉得时辰不早了，估摸着宾客差不多都回去了，就去大厅看看姐姐。 见商月颜过来，商月汐叫住妹妹道：“月颜，你去看看父亲，我见他今日有些沉闷。” 商月颜不做声，慢悠悠地去了后院。她找到父亲的时候，商乾正一个人在屋里对着发妻的灵牌喝闷酒。 “爹爹，饮酒太多容易伤身。” 商月颜皱着眉头拿过父亲的酒杯。 见来人是小女儿，商乾扭过头，闷声问道：“月颜，这些年你可怨父亲？” 没想到父亲会这么问自己，商月颜深吸一口气，走到父亲跟前，认认真真地答道：“我怨。” 不知是不是自己看花了眼，商月颜以为自己看到父亲落泪了。 “月颜，有的事你不懂，等你再长大些，就明白了。” 果然还是怨他的，商乾看着亡妻的灵位，不再说话。 “老爷，宫里来人了，大小姐让小的找老爷和二小姐去前厅接旨。” 门口小厮的声音打断了商月颜要说出口的话。 商乾放下灵牌，踉跄地走了出去，商月颜也跟着父亲去了前厅。 见众人都在了，宣旨的沈嬷嬷才大声念道：“贵妃娘娘有旨 宣商家二位小姐明日入宫。”。 正文 第七章 恶人自有恶人磨 “这，贵妃娘娘可说是何事啊？”商月汐示意听雨递了一叠银票给宣旨的沈嬷嬷。 余光看了一眼银票的面额，沈嬷嬷满意地收回手，“反正是好事，二位小姐放心去就好。” 好事？莫不是四皇子找上他的生母为他赐婚？想到这，商乾就觉得心惊。 送走了宣旨的嬷嬷，商乾一脸凝重的叫月汐月颜去书房。 “这是你们母亲留给你们的东西。” 商乾将两个楠木盒子分别交到了两人手中，月颜分明看到父亲的手都有些颤抖。 “父亲，这是何意？”月汐问道。 “你们的母亲，最大的心愿就是希望你们可以平安幸福的过完一生，明月她……不希望你们与云宫里的大人物扯上关系，云宫的人，都不是善茬。” 想到发妻临走前嘱咐，商乾不由得红了眼。 “现在太子已经定下了，但云宫中的几位皇子都对那皇位虎视眈眈，都想着能巩固自己的势力，皇妃之位，是他们最大的筹码。” 说完，商乾的目光落在了月颜的身上。 “颜儿，父亲并不是怪你，只是你姐姐个性沉稳，你却性子跳脱，我怕那些人瞧上你，父亲会护不住你。” 商月颜终于是懂了，为何前世父亲那般不喜自己，最后却为了她落得身首异处的下场。 “父亲……”姐妹俩一起唤了声眼前的人。 “好了，好了，别的事我就不谈了，只是明天无论贵妃娘娘说什么事，你们都不要应下，尤其是你们的婚事，明白了吗？” 再三叮嘱以后，商乾也累了，挥了挥手，让姐妹二人早些休息，便自己回房歇息了。 第二日，梳洗打扮以后，商月颜来到大门口，见姐姐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商月汐今日传的颇为隆重，身着金丝绣花长裙，墨玉般的青丝简单地绾个飞仙髻，斜插着一支紫色流苏，肌肤白皙，遥看如仙子下凡，让人移不开眼。 相比之下，商月颜就素净多了。 “月颜，快些过来。” 扶着绿萝的手，商月颜随着姐姐上了进宫的马车。 “姐姐今日真好看。”商月颜手里捧着杯热茶，笑弯了眼睛。 “你这小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甜了。”商月汐刮了刮妹妹的鼻子，笑意连连。 “我说的可是实话。”商月颜吹了吹杯里的热茶，正要喝时，马车一下子停了下来，一个不稳，热茶便洒在了月颜的衣袖上。 “这是怎么了？”商月汐温婉的声音从马车里传来。 “大小姐，我们遇上了夏侯府的马车，他们不肯让道，非要我们退回去，让他们先走。” 听雨不高兴了，那夏侯府的马车里也不知是什么人，非要同她们争道。 “罢了，我们换条路吧，莫要误了进宫的时辰。”商月颜才没有心思与那马车里的人争，等会进宫才让人头痛，别白白废了口舌。 商家的马车正要往后退，夏侯府的马车里的人却开口了。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商家两位妹妹。姐姐今日急着进宫，就多谢两位妹妹让路了。” 商月汐皱着眉，听这声音，就知道这女子是夏侯府大小姐夏安窈。 “这夏侯府的小姐今日是找茬的吧！”路边的百姓认出两家马车的图标，开始议论纷纷。 “你这话什么意思？” “你没听说吗？昨日四皇子向商丞相提亲了，想娶商大小姐做四皇子妃。” “原来是这样，这云上国谁不知晓夏侯府的大小姐倾心于四皇子啊，难怪来找茬。” “等等！”本无意争个先后的商月颜听到百姓的议论，与夏安窈较上劲儿。 “不好意思啊夏小姐，我们今日也是要进宫的，我们出门有些晚，再绕路就晚了，还请夏小姐行个方便。” 故意找茬的人她商月颜从来都是奉陪到底，大不了就耗着，就不信她不进宫。 听见百姓的议论，夏安窈恨得咬牙切齿。 “这贱蹄子，敢和我作对！”夏安窈胸口起伏得厉害，却还是要调整心情，绝不能落了面子。 “两位妹妹今日也进宫吗？姐姐倒是不知道云后娘娘宣了你们。这样上赶着去，恐怕不妥吧！” 低低的笑声从对面马车传来，商月汐皱紧了眉头，这夏小姐倒真是个真性情。 翻了一个白眼，商月颜提着裙子下了马车。 众人只见到一女子一身月白色云缎裙，三千青丝绾着一个松松的云髻，用淡粉色的绘银发带束着，看上去清新脱俗，别有一番味道。 “这商大小姐不愧是第一美人啊！”一个不知情的百姓喃喃道 “你别胡说，这不是商大小姐，我以前有幸看到过她，不是这番容貌。” “那这是……商家二小姐？不是说二小姐丑陋不堪，无才无德吗？” “现在看来，传言不可尽信啊。” 商月颜听到旁人的对话，不免又在心中犯了个白眼，本小姐明明就才貌双全。 “夏小姐，月颜可否与你说句话？”走到夏家马车前，商月颜颇为温婉的地问道。 夏安窈轻蔑地抬了抬眼，示意让她上车。 …… “退回去。”夏安窈恨恨道。 回到马车上的商月颜满意地勾起嘴角，“夏姐姐快些来哦！” 商月汐好奇地看着妹妹，自从她落水那次以后，越发不同了。 “你跟夏安窈说了什么，她就退了？” “我就说是明贵妃昭我们入宫的，可能就会提到四皇子婚事，若她不退，姐姐心情不好就应了这门婚事，那样，即便她夏安窈还能嫁给四皇子，最多也只能是个侧妃。”商月颜漫不经心地答道。 “你呀！倒真是会拿捏别人的死穴。” 就当是姐姐在夸赞自己了，商月颜偏着头傻笑，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恶人自有恶人磨。 街边酒楼雅间里，一白衣公子正饶有兴趣的看着商家的马车。 “看什么呢！” 一红衣男子端着酒杯凑上前去，只看到一前一后相继离开的马车。 “没什么。”白衣男子云淡风轻地将方才的表情掩了下去。 商月颜说的话，白衣男子听了一大半，他没想到在这云上国，竟能遇到这样古灵精怪的姑娘，随意打了个手势，便有人去查探那商家小姐。 “整日穿得这么喜庆，你是觉得我亏待了你，该给你娶个美娇娘？” 仔细打量自己一身身大红袍，红衣男子觉得并无不妥，什么美娇娘，有几个女子能比他自己还好看。 “楼主，我只是喜欢这身红衣，您可别给我娶什么美娇娘啊！” “说说而已，就你这样子，哪家女子敢嫁给你。行了，那件事办得怎么样了？” 他们这次来云上国，可不是来玩的。 “只有赤一回来了，还受了重伤。” 说这话时，红衣男子一脸凝重，本以为是个简单差事，没想到那人是个厉害角色。 “过几日，你随我去一趟。” 放下茶杯，白衣男子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房间。 正文 第八章 几人欢喜几人愁 云宫是不允许旁人坐轿子或者马车的，故而马车在宫门口就停了，商月颜与姐姐跟随带路的宫女进了云宫。 云宫还是一点没变，琉璃青瓦，朱红长墙，商月颜仿若回到了前世，夜君盛继位，她也在这里细数了三年的日夜。 端着世家小姐的姿态，走进未央宫，商月颜想：都过去了，这一世，她一定要好好活着。 二人踩着碎步，缓缓地走到主殿，明贵妃早已在上位等着了。 “贵妃娘娘金安。”姐妹二人微微福身。 “免礼吧。” “赐座。” “谢娘娘。” 坐下以后，商月颜才抬头细细打量这位明贵妃，紫色曳地长裙，袖口处还绣着朵玉兰。她那张脸保养得极好，明明三十有几的年龄，看着却像是二十来岁的女子，也难怪云皇喜欢她。 “许久不见你二人，本宫倒是挂念得紧。” 明贵妃的目光落在了商月颜的身上，她记得上次见到这商家二小姐时，她才八岁，一个没有母亲照料、父亲宠爱的嫡次女，现在倒也出彩。 转念想到自己儿子的话，明贵妃又将目光转向商月汐，受宠的商家大小姐，云上国第一美人，六岁行掌家之权，相貌、家世、手段都有，倒真是个四皇子妃的好人选。 “劳娘娘挂念。”商月汐又起身行了个礼。 瞧着商月颜动也不动，明贵妃又将二人比较了一番，看这商月汐是越看越满意。 “我听闻商丞相许诺你俩婚事由自己做主？” 轻飘飘的一句话让商月汐捏紧了手帕。这明贵妃摆明就是为了四皇子的婚事而来，若说自己无意于四皇子，那不是摆明了说自己瞧不上四皇子吗？ “是，父亲体谅我们从小没有母亲照料，许诺我们婚事让我们自己做主。”商月颜答道。 睨了商月颜一眼，明贵妃对她越发的不满意，不知礼数。 商月颜倒是不在乎，抬头直直对上明贵妃的眼睛，明亮又深邃如夜空的眼睛，让明贵妃想到当初的阮明月——商月颜的母亲，商月颜，比商月汐更像她，明媚张扬。 “那月汐可有属意的？”明贵妃并不想绕弯子，她清楚在云上国有多少世家小姐想要坐上四皇子妃这个位子。 “臣女……”商月汐想说自己还未有属意之人，但又担心明贵妃顺水推舟，把自己赐婚于四皇子。 正不知该如何回应时，云后便来了。 “妹妹未免太过直白了，这让月汐如何回答。”刻意放缓脚步的云后踏进门，似笑非笑的看着坐在上位的明贵妃。 前一刻还自信满满的明贵妃见云后进来，笑意就僵在了脸上。 扶着身旁贴身宫女一秋，明贵妃将主位让了出来。 “什么风儿把姐姐吹来我这未央宫了。”娇俏的声音让云后只觉得腻人。 “本宫听安窈说，今日妹妹宣了商家姐妹进宫，许久不见她们，我便过来瞧瞧。” 夏安窈站在云后身旁，头埋的低低的，她知道明贵妃的用意，所以她才“无意”提起这事。 明贵妃浅笑着看了夏安窈一眼，眼睛里闪过一丝不悦，当真是个坏事的主儿。 云后自然没错过她眼中的不悦，可不悦又能如何，就算她蓝韵是贵妃，是这后宫最受宠的主子，见到自己，她也得乖乖行礼问安。 不再理会她，云后拉起商月颜的手，笑意盈盈地说道：“月颜好些日子没来看本宫了，前些天听说你落水了，身子可好些了？” 听到这话，商月颜不由得红了眼睛，她出生没多久，母亲就去世了，又没有父亲的疼爱，云后心疼她，一直待她如亲生女儿一样。前世自己执意要与夜君泽离开，她也帮着自己偷偷出了云宫，只是后来云后疾病突发，还未享到什么福就去了。 “云后娘娘，臣女已经痊愈了。” “那就好。”云后拍拍商月颜的手背，安慰性地看向商月汐。云后的眼神犹如一颗定心丸，让商家姐妹松了口气。 “既是叙旧，那月汐月颜就随意一点，别拘束。” 华袍一掀，云后便坐在了主位上，而明贵妃只得坐在云后的斜下方，夏安窈则坐在了商月颜的对面。 嘴角微微上扬的夏安窈似是在炫耀，自己将云后带了来，商月汐即便是想做四皇子妃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看穿了夏安窈的小心思，商月汐倒还有些感谢她，不然明贵妃真的提及赐婚一事，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夏姐姐，倒是好巧，进了宫也能碰见你。”商月颜笑道。 这不是跟着云后来的嘛！看明贵妃脸色愈发不好，夏安窈也只得干巴巴地笑着点头。 “既然商丞相让你们的婚事自己做主，那你们可别糊涂了。”说这话时，云后的目光微微转向了明贵妃。 “云后娘娘，月汐还未有属意之人。娘娘的话，月汐会铭记在心的。” 未有属意之人？商月颜明明记得姐姐前世喜欢三皇子的，这一世是改变了轨迹还是时辰未到？ 她一脸疑惑，目光呆滞的望着对面，云后叫了几声也没反应好，一会才反应过来。 “月颜在想什么呢？莫不是有属意之人了？”云后试探地问道。 “没，没有，臣女还小，这些事尚不用考虑。”商月颜摇摇头，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云后娘娘，您可知夏姐姐已有属意之人了？” 一脸揶揄的样子让云后以为月颜在取笑夏安窈，便顺着她的话接了下去，“那月颜可知夏小姐心有何人啊？” 商月颜却不再回答了，只将目光落在了夏安窈身上。自己也只能帮到她这里了，剩下的就只能靠她自己争取了。 读懂了商月颜眼中的意思，夏安窈迟疑片刻，站起来，走到殿中央，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夏安窈竟然一下子跪在了地上。 “云后娘娘，贵妃娘娘，安窈一直对四皇子爱慕有加，今日在这里求个恩典，希望两位娘娘成全。” 说完，夏安窈又重重的磕了一个头，商月颜倒是没料到，这夏安窈会如此直接。 “这……” 明贵妃自然是不愿意夏安窈做夜君泽正妃的，一个空有爵位的侯爷，对他帮助并不大。 可这恰好合了云后的心意，她又如何不会成全呢。 “既然如此，不如就成全安窈，妹妹觉得呢？”云后笑着看向明贵妃，话里的意思很明了。 “如此也好。”明贵妃咬咬牙，也只得笑着应下。 “那，今日本宫便成了这桩美事。夏安窈，端庄贤淑，蕙质兰心，赐予四皇子为侧妃。” 本喜不自胜的夏安窈一听是侧妃就呆了，竟不是正妃之位。 “臣女接旨。”心有不甘的夏安窈恨恨地叩了头，退回原位。 “好了，今日本宫也乏了，你们就回去吧！”结果已经出来了，云后也没有留她们的必要了，不是真的叙旧，气氛难免压抑。 “是。” 三个女子同福了个礼，随着宫女出去了。 一出宫，夏安窈便笑不出来了。 “商月颜，都是你，害得我只是一个侧妃。”怨毒地看着走在自己前面的姐妹俩，夏安窈恨不得掐死她们，为什么贵妃娘娘就喜欢那商月汐，自己却只能做个侧妃。 “安姐姐还是知足吧！如若不是我，姐姐或许连侧妃都捞不着。”轻哧了一声，商月颜就上了马车。 “商月颜，我不会放过你的！”紧盯着走远的马车，夏安窈都快要把手中的帕子给绞烂了。 “香兰，过来。” 一个小丫头走到夏安窈跟前。 “你去……”说完后，夏安窈将一叠银票放在香兰手中。 见香兰已经走远，她才满意地上了马车。 正文 第九章 宁鱼儿上钩 回到府中，商乾总算是松了口气，四皇子妃一事也告一段落了。 用过午饭以后，商月颜决定出门一趟。失魂症一事她还未搞清楚，得去问问百里锦，想到这，商月颜抬脚就要出门。 “小姐这是要去哪？”绿竹可没有忘记大小姐的吩咐，若小姐再出什么岔子，自己跟绿萝小命可不保了。 “出府去，散散心。”商月颜答道。 “小姐，奴婢陪您一起去吧！” 绿竹放下手中的事，走到商月颜的跟前儿，一副你不带我去我就告诉大小姐的架势。 “我也去！”刚到房门口，绿萝就听见小姐说要出府，兴冲冲地开口。 如果不带着丫头，姐姐肯定以为自己又出去野了，商月颜仔细想了想，可带绿竹还是绿萝呢？ 滴溜溜的眼睛在两个人之间转来转去，好一会商月颜才开口说道：“绿竹跟我出去吧！绿萝，姐姐若是来了，你就跟姐姐说，我觉得有些烦闷，出府逛逛。” 见姐姐能跟着小姐出府，绿萝失落地垂着头。 “小绿萝乖啊，小姐回来给你带好吃的。”商月颜拍拍绿萝的脸，笑弯了眼。 “那小姐可别忘了啊！”绿萝看着姐姐跟在小姐身后，委屈巴巴的应着。 丞相府外，过路人寥寥无几。 按着那晚的记忆，商月颜很快就到了那片竹林。 “小姐，我们这是要去哪？”绿竹有些不安地看着四周，荒无人烟的，不会出什么事吧！ 商月颜还在想要怎么问百里锦关于失魂症的事，没什么心思理会绿竹，随口说道：“你跟着便是。” 又走了一盏茶的时间，主仆二人终于看到了竹屋，还见到了商月颜最不想见到的人——宁蓁蓁。 只见宁蓁蓁蒙着面纱，跌坐在门外。 “百里神医，求求您，只要您将我这脸治好，你想要什么我都为您找来。”宁蓁蓁带着哭腔道。 也不知是哪个狂徒，杀了她的贴身丫鬟不说，还将她的脸给毁了。若是让她知道是谁做的，她宁蓁蓁定要让那人生不如死。 “宁小姐？”绿竹不确定地唤了一句。 宁蓁蓁抬头一看，竟是商月颜和她的丫鬟，连忙低下头，生怕对方看到自己那张脸，她被贼人毁了容的是已经被传遍了，近日都不敢出门。 “蓁蓁姐姐，真是你啊！方才绿竹说是你，我还不信呢。”商月颜故作惊讶地说道。 在自家小姐的示意下，绿竹将宁蓁蓁给扶了起来。 “蓁蓁姐姐是来找百里神医讨药的吗？”商月颜问道。 面纱下若隐若现的伤痕分外狰狞，商月颜觉得很是解气，面上看着却很关心宁蓁蓁。 “妹妹来这里又是所为何事？”宁蓁蓁不答反问。 不等商月颜回答，宁蓁蓁身后的门开了。 “你来了。”百里锦的头伸在了门外，笑嘻嘻地看着商月颜。 他就知道商月颜一定会来找他的，讳疾忌医可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商月颜点点头，同绿竹一起扶着宁蓁蓁，推门就要进屋。 百里锦却急了，连忙说道：“你进来就进来，别把这丑女人带进来。”说着，百里锦还瞥了宁蓁蓁一眼，满是嫌弃。 宁蓁蓁看了看商月颜，又看看百里锦，觉得他俩认识，就紧紧抓住商月颜这救命稻草不放。 只是宁蓁蓁没想到百里锦会掰开她的手，猛地一推，宁蓁蓁便被推得老远。 还没缓过神的绿竹傻眼了，这人也太粗暴了吧！长着一副谦谦君子的脸，行的却是莽汉的事。咽了一口口水，绿竹连忙跑过去扶起宁蓁蓁。 “月颜妹妹。”被扶起来的宁蓁蓁眼泪又要下来了。 商月颜尴尬地笑笑，且不谈自己不想帮宁蓁蓁，就说她与百里锦，着实没什么交情，过节反倒不小。 眼睁睁地看着商月颜随着百里锦进了竹屋，宁蓁蓁的一口银牙都要被咬碎了。 “宁小姐，我先扶您去那边坐着吧。”绿竹看着竹屋外边有一张小椅子，便开口问道。 “好。”宁蓁蓁虚弱地扶着绿竹的手，她就在外面等着，商月颜这个蠢货，一定会想法子帮自己的。 屋内，商月颜自顾自地倒了杯茶，也不说话。 “我说，明明是你来我这的，怎么感觉你是主我是客呢。”百里锦抢过商月颜手中的杯子。 “你是主你还不给客人倒茶？”商月颜翻了个白眼。 啪！百里锦将杯子重重的放在桌上说道：“难不成你大老远跑来就是为了喝我一杯茶？” 喝尽一杯茶，商月颜才慢吞吞地笑道：“哪能啊！百里神医，我就是来问问那失魂症的事儿。” 就知道你是为这事来的，百里锦得意地拍拍袖子坐下。 “我曾听师父提起过，失魂症是要一个人受到很大的伤害才可能会出现，发作可能性很小，但是很难治愈。” 想到夜君盛的话，百里锦还是认为他的判断没有错，但这商二小姐又能受什么伤害，都能给刺激出失魂症来，想着想着，百里锦的目光便黏在了商月颜的身上。 “你看什么？”商月颜被百里锦盯得起鸡皮疙瘩。 “商小姐，你是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啊？”百里锦凑到商月颜的面前，贼兮兮地问道。 “走开！”商月汐一掌拍在了百里锦的脸上。 “看来百里神医不长记性啊！”吹了吹有些泛红的手，商月颜笑眯眯地看着百里锦红了一片的脸。 轻轻摸了一下被打的地方，百里锦只觉得火辣辣的疼，都说打人不打脸，这商二小姐却专挑自己的脸打。 “本小姐秘密倒是有，就看百里神医您有没有能耐消受了。”单手支着头的商月颜似笑非笑地看着百里锦。 见对方不再说，百里锦就只好将自己知道的和盘托出了，“商小姐，失魂症不是小病，也不是什么灵丹妙药就可以治好的，心病毕竟还需心药医……” 听了大半天，商月颜觉得这失魂症除了犯病时会不记得以外，倒也没什么不好，起身便要告辞。 百里锦不乐意了，自己第一次遇见这样的病，病人还无所谓的模样，这商月颜倒真是心大。 走到门口，商月颜又退了回来，拉住百里锦的手，大声喊道：“百里神医，您就帮帮宁小姐吧！你要什么我都给您寻来。”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百里锦有些反应不过来，宁蓁蓁那脸，分明就是她毁的，这时候怎么求起情来了。 “百里神医……”商月颜见百里锦没有什么反应，喊得更大声儿了。 不明白商月颜意思的百里锦只好跟着她大声说道：“那行吧！就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就姑且帮帮她。” 商月颜嘴角抽了一下，本来只是想在宁蓁蓁面前做个样子的，可百里锦这个笨蛋，竟然直接应下了。 “谢谢百里神医。” 商月颜欣喜地声音从屋里传出，宁蓁蓁面色一喜，她就知道商月颜那个傻子会帮自己，快步走到竹屋门口，拉住刚出来的商月颜的手感激地说道：“月颜妹妹，谢谢你。” “姐姐，都会好起来的。”商月颜安慰性地拍拍宁蓁蓁的手。 宁蓁蓁点点头，此刻她已经没有心思与商月颜多说了，迫不及待的跟着面无表情的百里锦进了屋。 看宁蓁蓁那着急的样子，商月颜就觉得好笑。 “绿竹，今日你就当陪我出来逛了会，其他的，你什么都不知道，明白吗？”商月颜转过头来，看着绿竹。 “可是……”绿竹想到大小姐的吩咐，心里就发寒。 “没有可是。”商月颜不给绿竹反驳的机会，带着威胁性的眼神看着她。 见绿竹低下头，商月颜就知道绿竹答应了，乐呵呵地回了府。 而屋里的百里锦心不甘情不愿的将药瓶给了宁蓁蓁，说道：“每日早晚各抹一次。” 宁蓁蓁像拿着宝贝似的，千恩万谢地离开了竹屋。 “真是个傻子！”看着宁蓁蓁远去的背影，百里锦摇摇头，想到商月颜出门前说的话，只觉得这商家小姐不简单。 正文 第十章 神医 商月颜双手支着脑袋，对着窗外的桃树发呆。 自从上次出去以后，姐姐就给府中下了令，不让她出府，整个府上的人就将她当贼一样防着。这日子一晃就是半个月，当真无聊。 每日就看看师父给她的医书，晚上偶尔找个无人的地方练练师父教的轻功，总之，对商月颜来说，只有做做师父交代的事，才不会特别无聊，可是师父都不来看她。 “哎……”今日也不知是商月颜第几次叹气了。 拿出师父给的医术，商月颜又要开始学习了。学武是为了关键时刻保命，学医则是为了救人，况且是药三分毒，学好了，用处也是颇多。 …… “针灸？”商月颜会神地看着医书，喃喃道：“这针灸当真这么厉害。” 比起那些枯燥的药材药理，她还是觉得这针灸有趣多了，不如好生学学这针灸，成为明日神医指日可待啊！商月颜想着，晚上一定要偷偷找百里锦一趟，跟他打听打听。 “小姐，小姐，有客人找你。”小跑过来的绿萝面带喜色。 谁呀？自己这刁蛮的名声，谁能来看她。商月颜眨了眨眼，问道：“你可知是谁？” “是百里神医，小姐，真的是百里神医，奴婢听了好多百里神医事儿，年纪轻轻的就成了神医，前途不可限量啊！”绿萝叽叽喳喳的说了一通。 一直守着商月颜的绿竹听到百里神医几个字，愣了愣，毕竟亲眼见过百里锦，她很难将那个人与绿萝说的谦谦君子联系起来。 真是想谁来谁，商月颜放下手中医书，照照镜子，说道：”你们看我这样可有和不妥？“ 两个丫头愣了愣，摇摇头道：“小姐怎么样都好看。” “走，咱们接客去。”挥一挥帕子，商月颜还给绿竹抛了个媚眼，全然不知自己的话说得不对。 “小姐，哪有你这么说话的？”绿竹皱了皱眉，急忙纠正自家小姐的话。 撇了撇嘴的商月颜也不理会她，直直地奔向前厅。 而百里锦正在大厅与商月汐闲聊，商月汐第一次见有男子来找自己妹妹，不免要多打听。 “百里公子与月颜怎么认识的？”商月汐觉得应该先从他俩怎么认识的入手。 "误会，误会，我与二小姐的相识是因一个误会。“想到那日自己被打得不轻，百里锦就觉得后背发凉。 “哦。”商月汐显然不相信百里锦的话，只是碍于面子不好再问。 百里锦心不在焉地拨了拨茶，想着这商月颜怎么还不过来，就听见一个明媚的身声音响起。 “百里神医，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商月颜的声音里带着难言的喜色。 想来这百里锦还是想问问自己，那失魂症的事，可若说她重活一世，谁又会相信？不把她当做怪物，也会以为她是个疯子。 径直坐在了商月汐的身旁，商月颜捧过一杯茶，不理会百里锦示意的眼神，她就是要吊着百里锦的好奇，让他教自己针灸。 见商月颜不理会自己，百里锦向商月汐微微一笑，道：“商大小姐可否容我与二小姐单独说几句话？” 听到这话的商月汐面色一沉，想问商月颜是否与百里锦有什么关系，可又怕妹妹误会，便决定先让他们聊着，日后再问妹妹是怎么回事。想罢，商月汐礼貌性的点点头，带着丫鬟便离开了。 再三确定四周没人偷听以后，百里锦才又坐下，一杯茶被他一口气喝尽才罢休，喝完擦擦嘴才说道：“方才你姐姐那眼神啊，似要给我看透了，多亏我见多识广，气定神闲。”说完又是笑笑，这商大小姐倒是很关心商二小姐。 商月颜白了百里锦一眼，不就是聊几句吗，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姐姐又不吃人。 “百里锦，你怎么找上门了？”商月颜明知故问。 “你最近若是无事，跟我去一趟名药谷，我让我师父给你瞧瞧，他以前遇见过患失魂症的人。”犹豫了片刻，百里锦还是觉得失魂症非同小可，想要开口劝劝商月颜，随自己去名药谷一趟，让师父他老人家瞧瞧。 百里锦自小被名药谷的谷主江铭捡来收做徒弟的，名药谷虽在云上国境内，却不受任何一国的管辖，谷主江铭更是有鬼医圣手的名号。 如果自己师父都判定商月颜真的是失魂症，那便要让她和她的家里人重视了。 “你师父？”想到百里锦师从名药谷，商月颜细细揣度他的身份，前世她并没有听说百里锦有个师父。 “嗯，我师父是名药谷谷主，人称鬼医圣手，数根银针便能与阎王爷抢人。”说罢，百里锦得意地挑挑眉。 银针，商月颜想到针灸之术，开口道：“你师父会针灸？” “那是！我师父的针灸之术可厉害了，你这都不知道，真是没见识。”百里锦轻嗤一声。 “我同你去，但是你得帮我个忙。”商月颜算计着说道。 明明是商月颜需要帮忙，现在自己说要帮她，她还蹬鼻子上脸提要求，可谁让百里锦遇到怪症就忍不住呢，瓮声儿问她帮什么忙。 “简单，我想学针灸之术。”商月颜没有拐弯抹角。 思考片刻，百里锦才开口：“我师父不轻易收徒的，这针灸术他尤为看重，想学可不容易，我只能带你去名药谷，其他的，看你造化。” 自然，自己的看家本领怎么会轻易交给别人呢？好歹自己也是学过些医术的，总不会一无所知的，想到这，商月颜发自内心的笑了。 “来人，送客。”目的达成，商月颜直接下了逐客令。 一挥袖子，百里锦瞪了商月颜一眼，没好气地说道：“决定去了，便来找我。”说完便跟着带路的管家出了门，看百里锦气急败坏的样子，商月颜不免又是一通笑。 准备回院子的商月颜路过书房，听见父亲在里面说到四皇子，就偷听了起来。 只听见商乾语重心长地说道：“月汐，现在四皇子与夏侯府大小姐成婚的日子定下了，你暂时不用担心。” 成婚！商月颜心里一紧，夜君泽就要成婚了。 “可是四皇子的正妃之位还在，女儿担心……”商月汐的声音响起。 商乾使了一个眼神，商月汐便止了话。 “总之，你就不要担心了，还有为父在……” 商月颜再没有心思再偷听两人的话，满脑子都是夜君泽要成婚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