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父亲的告诫 “夫人,您的眼睛要想完全治好的话需要换掉眼角膜,但是这需要一笔很大的费用,所以您要有心里准备。”眼科医生的话让我们一家人都觉得头疼。要治好妈妈的眼睛需要一笔很大的费用,刚刚接到大学录取通知书的妹妹也需要一笔昂贵的学费,还在实习的弟弟没有工资可拿,我和爸爸妈妈每个月的工资加起来还不到两千元。钱虽不是万能的,但没有钱却是万万不能啊。 看着到处奔波借钱却总是遭受冷遇的爸爸,看着愁眉苦脸的妈妈,看着青春正茂却因为没钱交学费而要准备辍学的妹妹,我的心里很难受。现在的我对什么也不感兴趣,只有钱才能提起我的兴趣了。正处于苦闷中的我突然接到一个好朋友的电话,她说过两天要去一个贵族学校面试,可是没有伴,自己一个人没勇气去,所以想找一个人陪她去。她问我能不能找一个跟她一样有兴趣出去外面闯荡的人陪她一起去。我很好奇,因为贵族学校是个很新的名词,我问她在哪里看到招聘信息的,那里的工资待遇怎么样,她说是在《中国教育报》中看到了,那所学校是新成立的,学生的学费很贵,老师的工资很高,初中部的老师一个月有四千多元。我一听,激动地跳起来说:“我陪你去吧。”我的好朋友一听,半天发不出一点声音来,过了一会,她才不敢相信地说:“你现在在这边是有单位的,即使聘上了也不能去啊?除非你在这边辞职。”我不听她罗嗦了,先挣些钱回来再说。 面试的结果真是出人意料,很想被那所学校聘上的好朋友没有被录取,抱着试试看的我居然被录取了。那个学校离我的家乡很遥远,坐车需要花十二个小时的时间。当我把这个消息告诉爸爸妈妈的时候,他们很担心,怕我会上当,还说外面的骗子很多,像我这么单纯的女孩子出去了说不定被人家卖了还得帮忙数钱。其实我知道,他们最反对的是我要把那个很多人看着都羡慕的公职给辞掉。“铁打的江山不能轻易放弃。”这是爸爸给我的告诫,可是月薪四千对于目前月薪只有六百元的我来说诱惑力真的很大,如果我去那里工作,妹妹的学费就不用愁了,妈妈的眼睛也可以治疗了,爸爸不必要再四处借钱,看别人的脸色过日子了。当然,我没有说出自己想要去贵族学校的原因,只是说自己很想去锻炼一下,见识一下。听着我近乎乞求的语言,爸爸在房子里来来回回地走,妈妈急得不知如何劝说我,从小到大,我一直是他们眼中的乖乖女,可今天这个反常的态度可真把他们给吓坏了,有点迷信的妈妈甚至怀疑我是不是中邪了。 在我的坚持下,爸爸妈妈终于不再反对,于是我就去办公室找校长准备辞职,校长一听,含在嘴里的茶差点喷出来,周围的同事都张大嘴巴看着我。在他们眼里,我应该是属于很安心于现状的一个女孩子,读书,工作,然后准备结婚生子,一辈子就这样平平凡凡地过,决不会辞掉一份吃皇粮的工作而去帮老板打工的,我的决定对于他们来说有点像天方夜谭。当然,我也没有告诉他们真正的原因,只是编了个借口,因为我不喜欢别人用同情的眼光来看待我,我并不可怜,只是目前遇到了一点困难而已。我那惊人的决定让我成了同事们眼里不可思议的一个疯狂女人,做出了一件很愚蠢的事情。磨蹭了很久,校长终于在我的辞职信中盖了个章, 当我收拾好行李,告别那些来为我送行的亲朋好友的时候,列车的长鸣声让我觉得有些悲壮,我不知道自己的选择是对还是错,我只知道现在的我很需要钱来帮助自己的家庭。 “活着是美丽的,工作着是美丽的,必要的时候,犯错误也不失为一种美丽。正如人一辈子不离开地面,自然避开了溺水的危险。但是只有经历过呛水和疲惫,才能领略另类生活的风采和快乐。”这是我读师范学校时的恩师告诉我的一句话,我想从现在开始,我就要去领略另类生活的风采和快乐了。 正文 第二章 走进贵族学校 带着欣喜,带着期待,带着新奇,我在弟弟的陪同下来到了这所美丽的贵族学校。这是一所新建成的学校,到处都是崭新的。一进校门,展现在眼前的是一座圆形的大花坛。花坛里月季、扶桑、绣球、米兰等竞相开放,争奇斗艳。红的像火焰,白的像雪花,黄的赛黄金,粉的胜彩霞。花坛中央还有一些荷叶,三个自制的“喷泉”均匀地喷洒着水珠,远远望去,如烟似雾,透过阳光,可以看见一道七色彩虹,真是好看极了。校道很干净,也很宽敞,教学楼和宿舍建筑新颖,楼盘的墙壁色调搭配得当,周围种了很多翠绿的树苗。不管是从楼上哪个角度都能看到长长的塑胶跑道。 刚来报到的老师们在校园里漫步着,看看这,看看那,有几个年轻的老师很兴奋地说:“我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己能来到这么美丽的学校里。”有个很漂亮的女老师还高兴地唱起了歌,估计她是来这里教音乐的吧。老师们的脚步声,谈笑声和歌声为这新建成的幽雅的校园增添了许多生气。我走到新教师报到处,一位姓张的老师给了我一串房间的钥匙,并带我去找分给我的那个套房。 沿着长长的走廊,再穿过几条栽满小树的小道,我终于到了学校分给我的一个小套房,张老师告诉我,学校是新建的,老师也都是新来的,为了让老师们轻松快乐的工作,老板建了教师宿舍楼,每个老师都有独立的套房房间明亮又通风透气,如果以后有老师想买房子,可以免付首期,月供一千元就行了。 张老师打开了房门,我们一起走进去,整个房间给人的感觉很舒服,弟弟说这样的房子住了可以长命百岁,我看着四周,感觉很开心,能够进入这个学校,也许是我上辈子修来的福气。因为这里对老师的要求很严格,我只是大专毕业生,凭着一股不服输的勇气和一些获奖证书以及出色的试教进入这里,实在是很幸运的事情。也许我的选择是对的,这里将是我发展自己,展示自己的一个平台。 夜幕来临之时,周围一片漆黑,安顿好我之后,弟弟就回广州了。我一个人孤零零的呆在房间里,突然觉得很寂寞,很想家。走出宿舍,一个人也没见到,四周黑乎乎、空空荡荡的,孤独和恐惧占领了我的大脑。这是个很陌生的地方,以前我听都没听说过这个地方,可是仅凭一份报纸就把我带到这里来了,在这里我没有任何亲戚朋友,甚至想找个说家乡话的人都找不到。暂时的欣喜和好奇被孤独带走了,当恐惧和孤独向我侵袭时,我有一种想辞职回家的冲动。 我这是怎么啦?难道长这么大了,还要依赖家庭吗?不,不行,我不能那么草率地做决定。我鼓起勇气往楼下走去,四处寻找有亮光的房间,企图找到一个能跟我说话的人,可是没有。于是我跑到操场,黑糊糊的夜色和安静的校园更让我觉得害怕,我沿着小道一直走到行政大楼,终于看到一丝亮光了,我兴奋地跑进去一看,里面有两个男老师在聊天,我轻轻的对他们说:“老师,你们好!”他们也对我微微笑着,和善的请我坐下,那笑容让我觉得很温暖,于是我就留在那里跟他们一起聊天了。 晚上九点多钟时,我回到了宿舍,突然记起床上用品都没有买,晚上该怎么睡啊?我忧愁地看着空空的房间和空空的床。想了想,又跑出宿舍,想找找那些有亮光的宿舍。看看能不能借到一个枕头和一张被子,要知道,没有枕头我是睡不着觉的。 我走出房间,站在走廊里等了很久,终于,三楼有一个房间的灯亮了,我高兴极了,赶快跑上去,敲开了那扇门,一位长得很秀气的女老师把我迎进了房间,她说她姓陈,我告诉她我没有带床上用品来,她很热心地借给了我床单和枕头。我舒了口气,感激的向她道谢,然后抱着那些床上用品回到房间,铺好床后便舒服地躺到上面,刚想好好的睡个觉,可是该死的蚊子不停的在我的耳边“嗡嗡”的叫着,搞得我的心情特别烦躁。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好想念家里那张温暖的大床,舒适的沙发,我真的好想家啊! 第二天,天蒙蒙亮的时候,我睁开朦胧的睡眼,跟蚊子战斗了一夜,感觉很疲倦,今天一定要记得去买蚊帐。我正想着,突然外面有人在敲门,我赶紧跳起来去开门,门外站着一个瘦瘦小小的男孩子和一个漂亮的女孩子,他们都是湖南人,那个女孩子给我的感觉特别好,她的眼睛很好看,很深的双眼皮,一对很亮的眼珠,眼珠转到眶中的任何部分都显着灵动妩媚。长长的头发更把她衬得温温柔柔的,说起话来细声细气,反正看起来很舒服。原来他们两个都是湖南一师毕业的同学,也是新来的老师,男的叫小易,女的叫阿惠。昨天傍晚他们看见我来报到,知道我住在阿惠的楼上,所以就一起来约我去吃饭,我很开心,因为终于有了说话的伴了。 吃完早饭,我们刚想回房间,生活部的龚主任却叫我们去四栋一楼分房间的钥匙。我以为是很简单的事情,谁知道钥匙是几十袋,跟我们一起分钥匙的有另外一个男老师,他姓汪,看起来很小,皮肤黑黑的,是山东人,以前教过小学语文,听说他的教学水平很高,被他教过的学生年年获奖。山东人的性子很急,脾气暴躁,从他很快的分完几串钥匙的过程就能看得出来。整个上午我们都是在分钥匙,直到12:00时才去吃中饭,累得腰酸背痛,感觉很没意义。 我们四个人一起去饭堂吃饭,一路上有说有笑的,我心中的孤独和想家的感觉被新的友情给冲淡了,有朋友真的很好。 傍晚,小易,阿惠和汪老师陪我一起去买床上用品。我们去的是大福源超市,逛了两个小时,终于买到了一些日常用品。付款的时候,汪老师去办了优惠卡,说是以后来这里购物可以打折,我和阿惠也去办了两张,可是搞了很久才办理好,我们匆匆忙忙地跑到车站时,发现校车已经回学校了,真是的,校车也不等我们一会儿。不过也难怪,司机跟我们约了时间的,现在已经超过三十分钟的,只能埋怨自己了。还好汪老师方向感很好,带着我们三个人去另一个地方坐车,等我们回到学校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半了。 就这样昏昏然的过了一天,第二天从睡梦中醒来,我听到阿惠在楼下叫我开会,于是匆匆忙忙的刷牙、洗脸,早餐也来不及吃了,我们赶到会议楼时才听主任说是要体检,还好,早上起来时我没来得及喝水,否则就不好抽血了。提心吊胆的做完各种检查,怕血的我硬着头皮走进抽血室,里面有两个医生,我告诉她们我有晕血症,那个年纪较大的女医生叫我不要害怕,然后一边跟我聊天一边帮我抽血,阿惠和小易也在旁边说笑话逗我开心。第一次,我没有因为抽血而晕倒。 体检完后,下午我们又集中开会,先是新教师进行自我介绍,然后就是听校长和主任宣读学校的规章制度和安排工作任务。 会议结束后,龚主任把我们四个年轻的老师叫去做苦力。阿惠、小易和汪老师以及我,我们的任务就是一起去学生宿舍数床上用品和衣架,几百套床上用品数得我们头昏脑胀。最怕算术的我总是数到这边又忘记那边,搞得大家都数错,最后急性子的汪老师叫我去旁边帮他们倒点水喝,别在那里添乱,我有点不好意思,阿惠把记数字的本子递给我说:“要不,你来记数吧,我是学数学专业的,数东西比较拿手。”我接过本子,认真地记起来,让我写东西总比数东西要强得多的。 一眨眼间,时间老人又跑到傍晚六点十分那里去了,我们四个人从学生宿舍走出来,天色已晚,其他老师已经吃完晚饭在散步了,我们筋疲力尽地跑去饭堂吃饭,谁知道饭堂的阿姨已经在收摊了,龚主任叫我们自己去外面吃快餐,阿惠和小易都不想吃饭,所以我们就各自回自己的房间吃方便面。 接下来的日子很忙碌,因为学生还没有来报到,我们的工作大部分是上午开会,下午搞卫生。我没有应聘教学部,所以编进了生活部的队伍,原本不知道生活部是干什么的,开了几次会议后我终于知道了。有经验的老师告诉我,生活部的老师说好听点就叫生活指导老师,说不好听点就是高级保姆。我一听,心里“咯噔”了一下,很不好受,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我未免太傻了,放着好好的公办老师不做,跑到私立学校做保姆来了。越想越觉得心里不好受,龚主任主持会议的时候,他让每个教师做自我介绍,我心不在焉地听着,好不容易开完会,我闷闷地走回宿舍,小易看出我的不开心,他悄悄地问我怎么回事,我告诉了他,他说我们只是暂时做这份工作而已,又不是做一辈子,了解了什么是生活指导老师,以后觉得不好也可以辞职,重新回去做教学老师,人家想要体验这样的生活还没有机会呢。听了他的话,我的心情轻松了多,他总是那么善解人意。 今天的会议很长,朱校长用专家的理论及他多年的管理经验为我们上了一节精彩的课,我想我终身也难忘这样的一堂课,尤其他的那句“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以前经常都听这句话,可是感受远远没有这次体会得这么深刻。 傍晚,小易、阿惠、我以及汪老师一起相约去河边捉螃蟹,短短一个星期的接触,我们四个人已经成了好朋友,可是龚主任却不喜欢看见我们四个人在一起玩,因为他觉得我们这样是在搞小帮派,可是我们才不理会他,正因为我们不买他的账,所以经常挨批评。这不,捉完螃蟹回来,远远的,他就向我们招手,我们想装做没看见,绕道走,可是已经来不及了,他叫着我们各自的名字,我们只好硬着头皮跟他去办公室,结果又是一番思想教育。等他训完话,晚饭又没得吃了,幸亏我们还有方便面。汪老师是个急性子,回来的路上很愤慨地说要去校长那里投诉他。我们都制止了,认为没这个必要。 过了两天,学校组织所有的老师去总部听专家的教育方法研究报告,我兴奋极了,这是我在公立学校很难遇上的好事情,能够跟那些专家们一起探讨教育的问题,对于教龄尚浅的我来说无疑是一种很好的学习。阿惠和小易也很兴奋,汪老师年龄大些,教龄也比我们长点,见识也多点,他就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还叫我们不要想象得太美好,有些专家只是拿着演讲稿在那里念,听久了会睡觉的。我们都不信,结果几场报告下来,把我们三个年轻教师的热情都消灭了,那些老教授普通话不怎么标准,讲话又没什么激情,真的像汪老师所说的那样,听得我直打瞌睡。后面的一场原本不想听的,结果龚主任把我们一个个从休息处拎到会议厅,要我们无论如何也得去凑个数,否则,专家们的报告会就会冷场。没办法,我们只好在会场上叠纸飞机,在会议记录本上写一些很无聊的话,好不容易等到专家说:“谢谢大家!”,我们高兴地跳起来准备回宿舍时,龚主任却又把我们几个叫进他的办公室。没办法,谁叫汪老师在会场上睡得太沉了,没发现龚主任坐在他的身边,而我们三个则犯了没有提醒他的错误,同事之间应该互相帮助,不能互相隐瞒缺点,这是龚主任对我们的教诲,永生难忘,因为他,我们的晚餐又是方便面。因为方便面,我的脸上尽是青春美丽痘,惨不忍睹。 学校的羽毛球馆搞好了,下午搞完卫生后,我们四个人又跑去那里打球,为了让我们融入组织,龚主任把李老师、陈老师、周老师、亢老师等一大帮人都叫了过来,说是我们这个部门的所有老师要一起打球,增进感情,我的球技很烂,不好意思跟他们一起打,结果龚主任手把手的教我打球,两个小时后,我居然可以很自如地接球了,看着大汗淋漓的龚主任,突然觉得他很好,虽然平时他总是教训我们,但是大部分时间是很好的。 打完那场球后,我对龚主任的印象大大的改观了。跟阿惠、小易、汪老师他们聊天的时候,我也告诉他们自己的一些感受和看法,结果是被他们批判得一无是处,他们眼里的龚主任似乎很卑鄙,很阴险,很好色……反正世界上能用上的贬义词,他们都用上了,真的是这样的吗?为什么他们会这样看待他,小惠悄悄地告诉了我很多关于龚主任的秘密,说他生活不够检点,还提醒我不要被他的外表给蒙骗了。我傻傻地听着,听得糊里糊涂的,不过阿惠是我的好朋友,她那么善良,应该不会骗我的。 正文 第三章 生活部里的故事 今天整理昨天和前天的开会笔记,感觉会议记录中的每一行字都像金子一样的珍贵,这几天的会议比起我刚来的那几天听的内容要精彩得多,在会议中,有很多来自全国各地的优秀教师的教学经验交流和教学方法的分享,以前只知道埋头备课,批改作业,只知道对学生不能体罚,要有爱心。现在知道了备课不仅要备课本,还要备学生;对学生不能体罚,更不能心罚,教育界里的规矩和理论以及很多专家们的讲解让我收益匪浅。 中午,小易和阿惠没有午休,他们到我的宿舍找我玩,小易一直闷闷不乐的,我们问他为什么不开心,他支吾了半天,还是没讲明白,真是令人着急。我们刚想继续追问的时候,汪老师突然推门进来,他对我们说:“你们在里面都不把门反锁的,我刚刚看到老龚在门外偷听。” 汪老师的把我们吓了一跳,小易拍拍胸口,吁了口气说:“幸亏我刚才没说他的坏话,否则就死定了。”原来他今天是被龚主任批评了,原因是他开会的时候没有把笔记本拿在手上,龚主任以为他没带笔记本,没有做会议记录,所以把他训了一顿。汪老师是个直性子,一听说这种事情也要挨批,早就冒火了,他大声地叫了起来:“姓龚的就专门管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大事他做不来,生活方面又不检点,根本不配做领导……”他还想继续说下去,门外传来了脚步声,阿惠制止了他,我尴尬地走去开门,要是龚主任听到了这番话,不知道心里会是什么滋味。小易跑到我身旁,迫不及待地冲着外面大声问:“谁啊?” “我,方老师啊。”门外传来方老师温和的声音,我们都舒了一口气,我把方老师迎进来,她搂着我的肩膀,边走边说:“你们这几个小鬼,批评别人也应该把音量关小点,那么大声不怕被他炒掉,私立学校可不比公办学校,说话和做事可要处处小心啊!”我们不好意思地看着她,方老师是湖北人,有人说:“湖北佬,九头鸟”,我不知道这是表扬的话还是批评的话,反正我觉得湖北人很和善,因为方老师就是一个很好的人,她像大姐姐一样的关心着我们,她长得很漂亮,虽然已经有三十九岁,儿子都上高一了,但是一点都不显老,不但人美,心灵也美,所以我有什么心事总会去找她诉说。 晚上,我和阿惠,小易以及汪老师又去球场打球。在球场,我们遇到了龚主任,他黑着一张脸,我跟他打招呼他也不理我,感觉真没修养,怪不得李老师和王老师在背后说他没素质,李老师原本是主任的,可是由于龚老师一直排斥她,又总是在背后说她的坏话,所以她只能忍气吞声的当一个普通老师,这些话都是听阿惠告诉我的,具体是不是这样,我都没有去研究和调查过。以前在家里的时候,爸爸总是告诫我,不要在背后议论别人,如果别人告诉你关于其他人的不好之处,那就要做到右耳进,左耳出,这样心里才不会有憎恨。因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优点和缺点,多看看别人的优点,就不会让自己受影响而变得悲观了。我一直牢记着爸爸的话语,所以尽量让自己的大脑记住别人的好,这也许不可取,但在我看来却是明智的做法。 很快的,日子又过了半个月,学校的人事部要检查每个老师的学历证书原件。我的原件都放在家乡,没有带来,汪老师的也一样,小易和阿惠的毕业证还在湖南的教育局里,我们四个都去找人事部的郭主任说明原因,郭主任叫我们一起去填一份表格备案,并限止我们国庆节之前必须把学历交过来验证。我们填完表格后,想一起去超市买点日常用品,走到半路遇到李老师,她叫我们一起去清洗宿舍,因为明天开始就有家长要来参观学校了。这对能不能招到很多学生过来上学很重要。 没办法,我们四个人无可奈何的跟着李老师一起回宿舍,龚主任似乎对我们四个人特别不满,安排我们每人清洗24个房间。擦窗户,洗厕所,拖地板,冲洗走廊……,一直忙到太阳下山,我腰酸背痛,从来都没有这么累的感觉,好怀念以前的生活,站在三尺讲坛给学生讲课、分析问题,与学生们一起做游戏的情景又浮现在眼前;妈妈亲手做的热腾腾的饭菜如今在我看来是多么难得的美味佳肴啊。还有坐在教务处的办公室给老师安排课程,被人称为“才女”的感觉是多么的自豪,如今的我什么都不是了,一切从零开始。我禁不住责问自己:“你这样做值得吗?值得吗?”想起妈妈那受伤的眼睛需要一万元才能换眼角膜,想起妹妹的学费一年要一万多元,对比这里的工资和家乡的工资,我咬咬牙,把想辞职回家的念头掐灭了,拿起拖把继续拖地,直到龚主任检查过关才可以去吃饭。 放好卫生工具之后,我和阿惠一起去叫小易吃饭,小易还在清洗厕所,因为他平常很少干家务活,所以手忙脚乱的。龚主任站在他所负责的楼道上指指点点,非要他搞完卫生才去吃饭不可。我和阿惠看不下去了,于是拿起扫把帮小易打扫,汪老师也拿着抹布一起来帮忙,龚主任想制止我们,但是我们都不听,于是他发了一顿脾气,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悄地溜走了。 天黑的时候,我们收工了,当然,饭堂也收工了,我们的晚餐又是方便面,小易很抱歉地说是他连累了大家,我们都说不是,于是大家又一起痛骂了老龚一顿。 学生将要来学校报到了,学校开始给我们分配工作任务。龚主任临时组织大家一起开会讨论生活指导老师的岗位职责和学生宿舍卫生及管理的评分标准,他要我带三、四年级的男生,我感到很惊讶,因为我当初应聘的是中学部的,而且他当时也是答应我让我带初一女生的,毕竟我教了那么多年的初中,对初中生的管理比较熟悉,可是现在他居然说我很细心,带三、四年级的男生比较合适。我不再争辩,心里很沮丧,辞职的念头又冒出来了。下午,我们每人按照龚主任的要求,交了一份岗位申请书,出乎意料的是,我居然被安排带初一女生了,也许是我的申请书写得合情合理,也许是因为李老师提了建议吧,反正只要不让我带小学生就好了。 老师们都已经明确了自己的岗位,知道自己所管的年级和楼层,所以根据学生所住的宿舍不同,我们也进行了房间的调换,我从二楼搬到了四楼,生活部一共有十二个老师,大家互相帮忙,把各自的房间整理完毕之后,又开始安排学生的床位,布置学生的宿舍了。 一连几天,我们把几千个枕头,几千个桶,几千床凉席和棉被从A栋的一楼一直搬到C栋的七楼,每天都像民工一样卖命般的干着体力活,而且每天都是当我们忙完的时候,饭堂也刚好收工,于是我们就依靠着方便面充饥。 就这样忙碌了六天后,老师们实在是累坏了,李老师提议大家一起出点钱,请一些民工来帮忙,我们拍手赞成,于是楼长张老师去外面工地请了两个身强力壮的民工来帮忙,给他们的报酬是每天一百元,可是两个民工一看到高高的七楼和满满一地的凉席,都吓跑了。于是我们又咬咬牙,互相鼓励着继续搬东西。 熬到第八天的时候,我们终于把所有的物品都整理好了。李老师提议大家出去吃饭,一起庆祝完成了任务。我们把想法跟龚主任说了后,他看着我们笑了笑,径自走开了。张老师他们都很生气,大声地说:“走,同志们,领导不请客,我们自己请自己。”张老师的号召力很大,一下子,所有的人都附和着,兴高采烈的向校门外走去。我们采取AA制的方式,每人掏出二十块钱,到学校附近的小餐厅吃饭,因为心里不痛快,大家都喝了酒,陈老师是湖南人,可能是从小饮酒的原因,她的酒量特别好,一杯接着一杯,直到酩酊大醉。李老师也是一个“酒神”来着,喝了一瓶又一瓶,喝完就醉了,醉了又说自己没醉,边哭边骂,虽然不指名道姓地骂,但是我们都知道她在骂谁,因为这次大家对龚主任都特别的不满意,很想一起去校长面前投诉他,把他换掉。 我突然觉得龚主任很可怜,孤立得没有人愿意同情他。我一向不会喝酒,可是为了这些来自全国各地的豪情万丈的同事们,我也忍不住举起了酒杯,轻轻地抿了几口,苏老师指着我一定要我把整杯都喝完,并说如果不喝完就是不讲义气,不给他面子。我为难地看着手中的杯子,不知所措地站着,喝也不好,不喝也不好。汪老师一拍桌子站起来,对着苏老师说:“苏老师,别为难小丘了,她是广东人,广东人喝酒是随意,我们北方人喝酒是很豪爽的,风俗不同,所以习惯也不同,我替她喝了吧!”说完,他拿过我的酒杯,一饮而尽,苏老师很兴奋的把目标转移到汪老师的身上,我捏了一把汗,很感激的向汪老师说:“谢谢!” 这一夜,我们都一醉方休,每个人都带着酒意回学校,龚主任看着我们,远远地避开了,可能是因为不好意思说我们吧,谁叫他做得那样没人情味呢,我们都很辛苦的工作的时候,他只会背着手在旁边指挥,一点都不肯帮忙,我们没有饭吃的时候,他也因为怕得罪饭堂的老板而让我们饿肚子。 距离学生到校的时间越来越近了,生活部里的任务也越来越多了,我每天都有种喘不过气的感觉,尽管如此,每次打电话给爸爸妈妈的时候,我都会伪装得自己过得多么的幸福,因为我不能让爸爸妈妈担心我啊。这段时间,小易的心情也很不好,他的眼神漂浮不定,似乎日子过得比我还难受,总是很忧郁地躲在一边不吭声,我和阿惠很着急,问他他也不说,只是告诉我们过几天就会知道原因了,他也很快就会离开这所学校,我们以为是龚老师要炒掉他,所以很气愤的想去找龚老师理论。但是小易摇摇头,说这次不关龚主任的事情,是他自己命运不好,不能跟我们一起工作,他觉得很遗憾。我们听得有些感伤,却又问不出原因,只好作罢。好几次,我看到他边干活边落泪,龚老师也似乎不怎么训他了,我们以为是他良心发现,几天后才知道不是这个原因,而是因为体检结果公布了,小易患有先天性乙肝,所以学校要把他炒掉了。我天真的以为找校长说说情就可以把小易留下来,可是私立学校真的不比公立学校,现实就是这么残酷,体检不合格自然是不能留下来的,尤其是生活部的老师,跟学生吃住在一起,你再怎么优秀,只要是有传染病就非走不可了,否则对学生们不好交代,在私立学校,学生就是上帝,永远是上帝。 小易要走了,我和阿惠早上六点钟就起床,我带上自己新买的方便面,然后赶到小易的房间,我们要为他送行。可是小易不在房间里,阿惠哭着说他可能不辞而别了,跟他那么多年的同学,她很了解他的个性,于是我们赶紧跑下去。果然,晨光中,他拖着行李箱,已经走到校门口了,汪老师跟在他的身后,帮他拎着一袋书。我们跑上去,我把方便面递给他,说:“小易,我们都很舍不得你走,可是……,这盒面带到火车上吃吧。”他看着我,眼圈红红的,声音哽咽地说:“谢谢!……”,不知道这是他第几次哭了,我很少看到男孩子哭的,其实哭并不代表不坚强。我们默默地走着,直到校外的十字路口,小易坐上了摩托车,拿了两封信给我们,一封是给我们这三个好朋友的,另一封是个龚主任的。小易来这里一个月,一共花了八百多元,干了半个月的活,没有拿到一分钱,还欠了龚主任两百元,现在还惦记着怎样还给他,真的是太善良了。不知道龚主任看了这封信后是什么样的心情。 小易走了,我们三个流着泪把他的信读完,他给我们的信中写满了友谊,写满了感谢,写满了快乐,也写满了忧伤和无奈,有一句话很让我感伤:“当别人都在为自己的梦想努力的时候,我却不得不被命运牵扯回家,放弃自己的梦想和追求,这种感觉很不好受……”。送走了小易,我们赶回去开会。会议中,阿惠一直在流泪,我也忍不住想哭,汪老师坐在我身边不断地提醒我要注意回答领导的问题。漫长的会议结束后,我们把小易给龚主任的信交给龚主任的时候,他居然看都不看就把它塞进抽屉里了,他的这个举动彻底伤了我们的心,本来我对他还有的一点信任,现在也荡然无存了。…… 正文 第四章 贵族学校的学生们 开学了,学生们陆陆续续地来学校报到。因为是新学校,所以迎接学生的来到和接待好学生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这一天,每个老师都特别的忙碌,因为我们是学校的第一批老师,学校是否能办好要靠我们这批老师的共同努力,在所有的制度和设备还没完善的时候,我们必须一起出谋划策,所以我们就像开荒牛一样的累。一大早,每个老师都按照学校领导分配的岗位进行“站岗”。我的位置在三栋的四楼,从早上六点钟起床就一直守在楼梯口接待学生和家长,那些学生很活泼可爱,很有礼貌,见到我时总是一鞠躬,然后必恭必敬的叫一声:“老师好!”然后跟我聊天。 许多家长对学校的环境很满意,他们赞不绝口的同时也给我们提了很多建议,我拿着笔记本,一一记录下来。因为我是新教师,龚主任怕我应付不来,所以特地派了李老师来帮我的忙。 李老师是个很热情的人,比我稍长几岁,她个子不高,皮肤黑黑的,声音洪亮,手脚利索,性格很豪爽,又有一副热心肠,给我的感觉像个大姐姐一样的亲切。她虽然是来帮忙的,但是做得比我多,也比我好。一会儿教学生叠毛巾,一会儿帮学生摆放物品,到中午时分又给我端来热腾腾的饭菜,看着她忙前忙后的背影,我心里写满了感激。 傍晚六点,我管辖内的学生都到齐了。我想领着他们去吃饭,但是大家都是乱哄哄的,队又排不好,因为在长长的走廊里,我不知道怎么组织他们排队,再加上我的声音又很小,没有办法使他们安静下来,所以搞了半天都没有办法告诉他们该往哪里走才能找到饭堂。看着面前乱糟糟的队伍和在旁边窃窃私语的家长们。我心里很慌,急得满头大汗。 可能是李老师看到我不知所措的样子,所以赶紧走过来帮我。她站在我的身旁,拿过我手中的哨子,:“哔”的一声哨响,所有的人都安静下来,齐刷刷地看着她,她大声地说:“亲爱的同学们,欢迎你们来到本校学习,现在是吃饭的时间,请各位同学按照自己的班级排好队,七年级一班的同学站在左边,二班的同学靠着一班,三班的挨着二班,……我喊一、二、三后,希望你们就能站在自己的班级里,我们看哪班的学生速度最快。好,预备——开始……”。又一声哨响,所有的同学都按照指定的位置排好队伍,一时间,闹哄哄的大厅安静得连掉一根针的声音也能听得到。李老师给他们讲了学校里的要求和宿舍的一些规定后,就叫他们跟着队列一起去饭堂里吃饭,那一刻,我对李老师佩服得五体投地。 学生吃完饭后又回宿舍了,这个时间我是不能离开宿舍的,因为她们会有很多需要帮助和咨询的地方,而且更怕的是有学生会出现打架的情况,虽然大家都不熟悉,但是在宿舍这种比较放松的地方,有时因为一点小摩擦而吵闹的情况是有的。我不断的在宿舍里巡视,走得脚都快软了,幸亏阿惠和李老师也来帮忙,要不真的会累坏的。好不容易熬到晚自修的时间,所有的学生都冲完凉跑到教室去上晚自习了,我整理好每个学生的房间,并把所有的门都锁上后,精疲力尽地坐在椅子上,一动也不想动。阿惠给我端了一杯水,李老师给我送来一个盒饭,我这才记起自己还没有吃晚饭。阿惠问我累不累,我看着她苦笑,她是带小学三、四年级的,学生还没有来报到,等学生来了就应该知道这种累的感觉了。 晚自修结束了,下课铃响后,宿舍的走廊又热闹起来,按照学校的要求是九点三十分就必须熄灯,可是有些学生的动作很慢,洗衣服、刷牙,挂蚊帐,搞得很晚,再加上他们是第一天来上学,很多同学想家了,他们躲在被窝里哭泣。我又要督促他们赶紧睡觉,又要安慰他们不要因为想家而影响休息,一层楼75个学生,忙得我团团转,好不容易捱到十二点,学生们大部分睡了,有个别夜猫子还在说悄悄话。按规定,学生宿舍超过十点半就必须安静下来,因为要保证他们第二天能精神饱满的上课,可是今天是他们住宿的第一天,学生们都不是很适应这种集体生活,于是我不断的给他们讲道理,告诉他们要保证睡眠才能有好的精力去读书。可能是我的长相给他们的感觉比较和善,他们都不怕我,我离开了这个宿舍,那个宿舍的同学又开始讲话,急得我真想马上辞职走人。想想以前的生活多幸福,想要几点休息就几点休息,别人睡不睡觉都跟我没有任何关系,哪像现在一样,黑灯瞎火的一个人在走廊上晃荡,本来就胆小的我,在长长的走廊里走啊走啊,到处都是黑糊糊的,再加上我本人想象力特别丰富,一时间,所有看过的恐怖片和鬼故事一起在眼前回放,耳边的风声更是把恐怖的感觉形象化,我边走边发抖,走到走廊尽头,突然一个人影闪出来,吓得我差点尖叫出来。我紧紧地闭着眼睛,腿都软了。 “别害怕,是我。”原来是李老师,吓死我了。“其他楼层的学生都睡着了,只有你这层楼还有学生在说话,龚主任让我过来看看,帮帮你。”李老师小声地说。我不好意思极了,是我工作没有做好,害得李老师也不能早点休息。我们边走边小声的聊天,有李老师陪着,我不再感到害怕了。很多宿舍都很安静,只有413宿舍里面还有同学在说笑,李老师敲了一下门,他们便停下来,可过了几分钟,说笑声又开始了。来来回回几次,李老师火了,猛的一推开门,把那些学生训了一顿,她的嗓门很大,一下子就把那几个学生给镇住了。我们走了几圈,确定走廊里一点声音都没有的时候,李老师叫我赶紧休息,因为明天早上五点钟三十分就要起床叫学生起来整理内务和做早操。临走的时候,她告诫我,一个老师能对学生友好和温柔是很好的,但必要的时候也要凶点,因为有些学生你不对他板起面孔,他就会很放肆的。我连连称是,送走了李老师,我一看时间,天啊,凌晨一点半了。 天微微亮,我从睡梦中被哨声吵醒,迷迷糊糊地坐起来,听到外面闹哄哄的声音,突然记起要叫学生门起床了。于是我赶紧跳下床,打开门,拿起哨子,冲到走廊上准备吹起床的哨声,却发现所有的学生都已经起来了,他们拖地的拖地,抹窗的抹窗,,可能我是最晚起床的一个了,真是尴尬。最尴尬的远远不止这些,看吧,我一转身,龚主任居然铁青着脸站在我后面。他当着学生们的面大声的训斥我:“刘老师,这样可不行哦,学生是要由你叫他们起床的,现在我看到的事实却是学生们都在搞卫生,老师在睡懒觉。”我委屈得想哭,如果他知道我昨晚是几点睡的,他会这样说我吗?我张张嘴,想为自己辩解,可他头也不回地走了。学生们看着我,我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同学们,你们的老师太辛苦了,昨晚为了让你们睡个安稳觉,她守了你们很久,所以今天她睡过头了,请同学们跟你们的老师说声谢谢!”正当我郁闷得想掉眼泪的时候,李老师如天神一样地降落在我的身边,操着她的大嗓门跟所有的学生讲述我昨天晚上的“伟大任务”。本来很普通的事情,被她那么一描述,连我都觉得自己是那么的可敬。学生们都为我鼓掌,有几个高大的同学跑过来拥抱了我,那一瞬间,我感动得热泪盈眶,李老师真的是我生命中的救星和贵人。 等学生都去教室上课的时候,我才听阿惠说李老师昨晚一整晚都没有睡,今天一大早就跑到我的楼层帮我叫学生起床并叫她们搞好自己宿舍里的卫生。难怪学生们那么勤快,不但把宿舍搞得很干净,还把东西摆放得整整齐齐的,我打从心里感谢李老师。 整整一个星期过去了,这个星期学生的主要任务是军训,我已经习惯了早上五点三十分叫学生起床,晚上等学生睡着后,十二点钟自己才开始睡觉,中午忙得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的生活了。除了晚睡早起外,每天最痛苦的是像个阿姨一样的打杂。送完学生,我吃完早饭就要开始搞十九个宿舍的卫生,拖地板,洗厕所,擦窗户……一直忙到十点钟左右,就有宿舍的主管和楼长来检查卫生,龚主任的要求很严格,有时候地上不小心掉根头发他也要扣分,扣完分又是一顿批评,因为他的苛刻,所有的同事都不喜欢他,有几个同事很想把他赶走。尤其是阿惠,因为她长得漂亮,所以龚主任总是有意无意的找她聊天,所以她很讨厌他,巴不得他快点离开这个学校,让李老师来当主任。我也不是很喜欢他,因为他总是要像鸡蛋里挑骨头一样的批评我的卫生搞得不好,每次见到他时,我都会苦着一张脸,耷拉着脑袋听着他训话。有时感觉这个时刻是我生命中最惨淡的时候,所幸的是我所管辖的学生都是优秀的学生,他们活泼可爱,每天军训结束后都会跑来跟我开个玩笑,撒一会儿娇,有时悄悄地塞给我一颗糖,一个水果或者是一个蛋糕,那种感觉很温暖。如果她们在军训的时候晕倒了或者不小心受伤了就会跑到我房间里让我帮她们敷药,喂她们喝糖水。晚上回宿舍还会给我讲她们的教官和班主任,讲班里的男生哪个最帅,哪个最衰……。我们像姐妹一样的相处着,感觉很开心。一个星期的军训结束后,学生的家长纷纷来接他们回家,他们看着整齐干净的宿舍,非常满意,但是看着晒得黑黑瘦瘦的孩子,又个个很心疼,75个家长的提问和建议各不相同,我像在接受采访一样,一一回答,整整一天,口干舌燥的我没有时间喝一口水,直到学生坐校车离开学校后,整个宿舍区又恢复了寂静后,我看着空荡荡的走廊,突然有点不习惯,有点想念那些漂亮又可爱的学生。 送走了中学生,小学生也紧接着来报到了。从一年级到五年级,对比起那些初中生来说,这么小就要离开家开始过集体生活,未免太残忍些,尤其是一年级的小朋友,最小的只有四岁半,一个个奶声奶气的,他们由父母送到学校后,就由老师组织他们吃饭,睡觉,做早操……。从早上到晚上,除了睡觉的时间,他们都必须练习排队,中国的教育就是这样,任何学生都得按照老师所规定的规矩去做,否则就是不遵守纪律,就会被扣分。可能是因为新鲜和好奇,这些小朋友居然开开心心的度过了第一天,这有点出乎意料。晚上,我没有什么任务,就帮李老师和阿惠带小学生,他们很天真,我拉着那些小朋友的手,嫩嫩的,滑滑的,心中充满了爱和怜惜,我们带着他们去报告大厅看动画片,又到操场上玩老鹰抓小鸡,直到八点半才把他们带回宿舍。那些小东西不会自己洗澡,所以我们和夜班老师一起教他们洗澡,小孩子调皮的天性在冲凉房里表露无遗。一个个光着身子,像泥鳅一样的溜来溜去,还不停的相互泼水。帮他们洗完澡后,我发现自己像落汤鸡一样的,浑身湿透。只好又回宿舍冲了个凉。 熄灯的哨声响起,那些一年级的小朋友可能是白天玩得太累了,个个都呼呼大睡。阿惠带的是三、四年级的女生,她们个个都想家,在宿舍里哭着要找妈妈,急得阿惠也跟着她们一起哭了起来。我和李老师赶紧跑过去帮她哄那些女生,我给她们讲故事,唱歌,折腾了很久,她们终于睡着了。我刚想回房,龚主任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他跟我谈起中学生的情况,夸我做得不错。我很惭愧,若不是李老师帮我,那些学生还真的不知道该怎么管理才好呢。 小学生到学校的时间也将近一周了,我每天都给他们讲故事,跟他们唱儿歌,他们都很喜欢跟我玩,李老师说我其实更适合带小学生,我也觉得小学生比较好玩一点,不过我更愿意带中学生,因为中学生的思想比较成熟,可以进行更深层的交流。一周后,小学生也都在学校训练完毕,家长们来接他们的时候,他们很开心的投入爸爸妈妈的怀抱里,那一刻,我想起了小时侯,爸爸带我去学校上学的第一天,我拽着爸爸的衣襟不让他走,后来爸爸和老师把我的手扯开了,看着爸爸独自回家的身影,我明白了一个人总要学着独立,也许这些小孩子的父母亲都有先见之明,交很高昂的学费,让自己的孩子从小就明白了什么是独立,让他们从小就学会如何跟别人相处,这真是一种残酷的爱啊! 正文 第五章 七色彩铃风波 为了方便老师们的工作,学校给每个老师都配置了小灵通电话。开会时,老师们都忘记把小灵通的声音调成震动,校长刚要发言,会场上突然响起一阵:“我是一只小羊羔”的电话铃声,一个老师不好意思地把他桌上的小灵通按了一下,铃声戛然而止。校长微笑着看了那位老师一眼,点点头开始讲话,可没过一分钟,又有铃声响起,这次不只是一个老师的小灵通声音,而是几个老师的小灵通同时响起来。校长皱起眉头,看着那几个老师。没办法,现在刚开学不久,家长总是有很多事情找老师们咨询的。 等到所有的铃声都被老师按住的时候,校长站起来,从口袋里掏出他的手机,对着话幽默地说:“亲爱的同志们,为了我们会议的顺利进行,请你们模仿我的一个动作,拿出你们的小灵通,按上面的键盘,选择设置之后,把情景模式调成震动,这样就不会有什么东西可以干扰我们的耳朵了。因为今天的会议非常重要,如果你们漏听了一点,那就会有不堪设想的后果。谢谢大家的合作!” 校长的话音刚落,老师们纷纷拿出小灵通,边笑边按照校长的指示操作。会场恢复安静之后,校长便开始宣读教育局发下来的文件,老师们都聚精会神地聆听着。 散会后,汪老师叫我和阿惠一起去河边玩。河边的草儿长得很绿,河里的水也很清澈。喜欢游水的汪老师卷起裤管,开玩笑地说:“我要跳水自杀了,你们谁也别拦我啊!”阿惠一听,冲着已经走到了河中的汪老师大声笑着说:“大家快来看哪,有个说要跳河自杀的傻瓜,临死还怕弄湿衣裤,你们见过卷起裤管跳河的人吗?哈哈……” 阿惠的话把我们都逗乐了,我看到河水不深,也卷起裤管走下水。好清好凉的河水啊,我开心极了。阿惠看到我们都走下河,她也下来了,汪老师叫我们走到他那边抓螃蟹,我们慢慢地走过去,真的有很多螃蟹,可就是太小了,它们爬得很快,很难抓得住。汪老师很有经验,他拔了些青草编成一个草篮,往水里一捞,不但螃蟹上来了,还捞了几条小鱼。我们开心得又蹦又跳,阿惠可能是太兴奋了,忘了是在水里,所以蹦得很大力,差点摔进水里,幸亏我抓住她的手,可她口袋里的小灵通已经扑通一声到河里游泳去了。 “天啊,我的小灵通!完了,完了,要是泡在水里坏了,那还得赔呢。”阿惠哭丧着脸,着急地叫起来。 “赶紧捞上来啊,真是的!”汪老师是个急性子,他顺着清澈见底的河水往下看,用手把小灵通捞起来。 “会不会坏了啊?”阿惠很着急地问。 “那要看你的造化了,我拨你的号码试试能不能接听啊。”汪老师边说边掏出自己的小灵通,拨了阿惠的号码,阿惠正用力的把小灵通往身上的衣服擦呢。 “我有一只小羊羔”的铃声响起来了,阿惠接听了一下,还好,有声音,没有泡坏,我们都松了口气。 在回学校的路上,汪老师说这小灵通的铃声太单调也太幼稚了,应该给它换一种铃声。于是我们跑到校道旁的长椅子上坐下,慢慢地研究小灵通里面的功能设置,最后在情景设置里面找到了铃声设置,于是我们三个人都选了自己喜欢的铃声作为来电时的电话铃声,感觉很好玩。 “我们的电话响起时声音很好听,可是我们在接听对方电话时,都是统一的‘嘟嘟’声,很单调,不如我们再找找看,能不能把那个声音也换一换。”汪老师似乎并不满足,他边说边又开始操作起手中的小灵通了,可他找了很久也没找到这个功能。 “呵呵,我有个办法,我们可以到网上查找,开通七彩铃音,有一些七彩铃音是可以在网上免费下载的。走,我们回宿舍去。”阿惠想起自己昨天找教学区的老师借了一个电脑的事情,马上拉着我们去宿舍里上网。 “好极了!我们一起把玲声改了,让其他老师羡慕我们。”汪老师高兴地说。 回到宿舍,我们在电脑上搜索了很久,也找到了很多有下载铃声的网站,可惜都是要交月租的,汪老师说如果要交月租的就没必要了。当我们正想放弃的时候,阿惠突然叫起来:“找到了,找到了,你们看这里,本铃声免费下载,还可以任挑歌曲呢。” 我们都凑过去看,真的哦,里面还有很多好听的曲目供我们选择,真是太好了,我拿出小灵通准备下载歌曲。汪老师叫我先别急,让他先做个实验,看看网站上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要不被骗了就不好了。 我们看着汪老师操作他的小灵通,他先拨了网上那个号码,然后按照语音提示进行设置,设置完毕后就叫我打他的号码试试可不可以。我拨了他的号码听到里面是张雨生唱的那首《大海》,汪老师不喜欢这首歌,又重新设置了另外一首歌,操作成功之后又分别帮我们设置了不同的歌曲。当我们拨打对方的小灵通号码时都听到了自己喜欢地歌曲,真是太高兴了。 可惜,没高兴多久,校长开会说生活部的老师要把小灵通换成电话座机,因为学生们在宿舍里要打电话回家可以到生活老师的房间打,教学区的老师每天要进行家访,用小灵通比较方便些。 我们把小灵通交回总务处的时候,汪老师自嘲地说:“我们就当做这两天做梦捡到了一个小灵通,现在梦醒了可以回到现实了。”总务处的老师说这些小灵通将发给那几个新来的教学老师。反正都已经上交了,以后发给谁都跟我们没关系了。 时间一晃而过,一个月后,主任通知我们去仓库领取学生校服,我正蹲在地板上数着校服数量时,财务科的张会计打电话叫我去一趟财务科,说是有个新来的老师有重要的事情找我。 我放下校服,气喘吁吁地跑到财务科时,看到一个高个身材,长得白白净净的女老师站在张会计身边。那个女老师看起来很漂亮,也很眼熟,但她给人的感觉很高傲,有种冰美人的感觉。到底在哪里见过呢?她认识我吗?找我有什么事情呢? 我正想着,张会计看着我说:“这是高中部新来的冯老师,她领用的小灵通是你上次交还给学校的,因为你在里面设置了七彩铃声,她不知道怎么取消,所以麻烦你帮她取消。另外,这个月的话费要由你来付,因为七彩铃声的月租费是十元,其他的电话费估计是你上次留下来的。” 张会计的话让我差点跳起来,从领到小灵通到归还给学校总共也才三天的时间,我设置了彩铃没错,可那是免月租的啊,何况从领到小灵通到现在,我除了给校内几个老师打电话之外,其他的都没打过,当时不是说用学校的小灵通跟校内的老师通话是免费的吗? “可是张会计,我只用了这个小灵通三天,没打过其他人的电话啊。而且我设置的小灵通七彩铃声是免费的啊。”我有点委屈地说。 “免费?哼,天下哪有这样的好事情啊?你以为世界上有免费的午餐吗?”张会计还没有回答,旁边那个女老师就叫了起来。 “那彩铃刚设置的一个星期是免费的,但是一周后你没取消就是要交租的,你可能当时没看清楚。”张会计看着我说。 “哦,这样啊?如果是我自己没搞懂这些情况,那十元月租我是该交,可是那些电话费绝对不是我打的,我们生活部的老师可以做证啊!”我轻轻地说。 “我不管,虽然我领了这个小灵通只有一个月,但是我也很少打电话,一下子要我交这么多话费我可不干。肯定是你当时设置了七彩铃声之后又设置了其他的什么鬼东西,这话费就该你出。”那个女老师叉着腰,像个泼妇一样,粗声粗气地叫着。人不可貌相,这是真的,有的人看上去虽然长得不怎么样,但是特别有修养;有的人看上去很漂亮,但是一举一动却特别粗俗。 看着面前这个不太讲理的女老师,我有些不知所措,我清楚自己并没有设置其他的业务,可我却没办法为自己辩解。郁闷! 那个女老师看我沉默不语,言语更加嚣张了,她口沫横飞地说明自己为什么不用交这些电话费的理由。说着说着,竟然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哭了起来,好象受了多大的冤屈一样,搞得我更不知道怎么做好了。看着有点像小丑的她,我突然想起前几天在饭堂排队打饭时那个插队的女老师,当时很多老师都在排队,她端着饭盒冲到窗口前要饭堂的阿姨帮她先打饭,老师们个个看着她,本来已经轮到打饭的汪老师气得说了她一顿,她居然合上打好的饭盒,连声对不起都没说就转身走了。莫非这个女老师就是那个插队的女老师,我越看越觉得像了,这么好的学校,怎么要招聘这样的老师呢?我有些迷惘了。 “怎么啦?发生什么事情了?”我正被那个女老师说得烦躁时,校长和主任以及另外几个教学区的老师走了进来,校长很严肃地看着我们大声地问。 “校长,我……”我不敢看校长的眼睛,第一次,我是这么惶惑地面对一个校长,尽管我并没有做错什么。 张会计制止了还在叫嚷着的那个女老师,把事情的经过跟校长说了一遍,校长皱起眉头,看着那个女老师说:“为了这么一点事情,几十元的话费就这样大吵大闹,你不觉得有失老师的身份吗?” 那个女老师不再出声,只是恨恨地盯着我,她的眼神让我觉得很冷。 “刘老师你想想看,除了开通彩铃再也没有开通其他的业务吗?”校长转头望着我说。 “恩,我确定没有了,校长。算了,那话费我交吧,不耽误大家的时间了。”我点点头,为了不把事情闹大,也为了不想让那些老师看我的笑话,我决定不计较什么了,把话费交了,就当做自己帮助了一个灾区的孩子。 “不行,这件事情非弄清楚不可,我既然知道了这件事情,就不能马虎处理。张会计,你马上打电话给上次来我们学校推销小灵通业务的那个业务员,叫他马上打印一张关于这个小灵通号码的通话记录过来,我们核对一下就知道那些电话费究竟应该由谁交了。刘老师你当着大家的面把小灵通的七彩铃声业务取消了,这样以后不会再有什么纠纷。”校长把小灵通递给了我。 “先拨通客服电话,然后按照语音的提示进行操作就可以取消了。”校长真是个细心的人,他看我拿着小灵通不知道怎么办,居然教我如何操作。 一个小时后,电信局的业务员走进了我们学校的财务科,他把那张关于小灵通通话明晰记录单递给了校长,校长把上面每个号码和通话时间都读了出来,然后看着我们不语。那些号码我都不认识,所以我一脸的茫然。 “哎呀,小冯,这不都是你家乡那边的号码吗?你打了这么多长途电话,竟然让其他老师帮你交电话费,这可有点说不过去啊!”张会计听完了校长所念的电话号码,失声叫了起来。 那个女老师瞪了她一眼,嗫嚅着嘴巴,想说点什么,但终究没说,她红着脸,像泻了气的皮球一样蔫了。 “事情已经弄明白了,张会计,你应该知道怎么处理这件事情了吧?不能因为小冯是你介绍过来的就要偏袒她啊。刘老师,你也要记住这件事情,自己有理的事情就不要总是沉默,默默地忍受别人对你不公平的判断是不可取的。”校长语重心长地对着我和张会计说。 “是,我会记住的,谢谢校长!”我感激地说。 在校长和其他几个老师面前,那个女老师不情愿地交了电话费,我也当着他们的面取消了七彩铃声。 事情已经告一段落了,我刚想离开时候,听到校长对那个女老师说:“冯老师,虽然这是一件小事情,但是小事情可以反映出一个人素质和修养。你是一个硕士生,也许在学术方面很有造诣,但是在为人处事方面,你还要继续修炼,所以请你回办公室好好的反省自己今天的做法,学校会给你改正错误的机会,但是事不过三,如果以后还有类似的事情发生,那么我们会考虑再招聘一个老师来代替你。” 离开了财务科,我心中什么滋味都有,校长真是个明白事理、公平公正的人,他不会因为职位的高低去贬低某个老师或者袒护某个老师,原本我就很敬佩校长,经过今天这件事情,我是更把他当成一个偶像了。而那个女老师,为了几十元的电话费,居然像个乡村泼妇骂街一样的吵闹,这样的老师能教好她的学生吗? 回到仓库,汪老师他们已经帮我清算好了那些校服的数量,他们围着我问长问短,问我为什么去了那么久才回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我简单地把刚才的情景说了一下,汪老师很生气地说那个女老师应该解雇掉。阿惠则跟我一样,不停地赞美校长。汪老师看着我们两个满脸崇拜的样子,笑着说了声:“幼稚!” “为什么你的七彩铃声要交月租?他们两个人的不用呢?”在旁边听了半天不出声的方老师突然问道。 “是哦?为什么会这样啊?”我们都惊奇地叫了起来。 “那当然啦,他们两个遇见的都是天使,只有小刘老师遇见了一个魔鬼。你看我这个月的工资都少了十元,那天不知道是领了你们两个中哪一个的小灵通,享受了一个月的彩铃,还以为拿到宝贝了呢。谁知道是要我破财的,还好,我现在取消了,要不下个月还得交。想想才十块钱而已,没必要闹得满城风雨了,所以就算了,否则,哼哼,你们两个谁也逃不了。”管理仓库的肖老师笑着对我们说。 “呵呵,原来是这样,不知道还有哪个倒霉但又不斤斤计较的老师拿到了另外一个小灵通了呢。”我们和阿惠异口同声地说。 又一个星期过去了,周一的升旗仪式中,校长宣布了高一级新的语文老师是个姓陈的男老师。我惊讶地看了看教师队伍,整齐的队伍里又多了一个新面孔,那个女老师已经不见了。 正文 第六章 辞职风波 时间过得好快,转眼间,半个月过去了,我已经习惯了这里的生活节奏和作息时间,唯一不习惯的是生活部里面的很多苛刻的规定和扣分制度。因为不满意龚主任的管理和为人,很多老师都有了想辞职的念头。除了因体检不合格的小易之外,第一个离职的是四十多岁,教学经验丰富的侯老师。她是带二、三年级的男生,那些小男生很调皮,跑来跳去的,结果有个学生摔倒了,他的家长投诉到学校,再加上这段时间天气很热,学生们喜欢开着空调睡觉,很多学生喉咙痛,重感冒,特别是侯老师带的那些学生。龚主任每次开会时总会拿她当反面教材,冷嘲热讽地批评侯老师,最后把侯老师给逼走了,本来就人手不够的生活部,现在因为少了一个老师,导致每个人的任务又加重了。李老师很不满意这样的管理方式,她给校领导提了很多建议,但是没什么效果,不但如此,因为李老师的刚正不阿,受同事们的敬重以及学校领导的赏识,使龚主任感觉到自己的权力有竞争力和威胁性,所以他也总是会制造一些假象来迷惑大家,想让大家逐渐讨厌李老师,无奈李老师的人缘实在太好了,每次都有人帮她解围,所以龚主任占不到任何便宜,反而让老师们更反感。 在这样的环境下,我学会了多做事少说话,这是李老师教我的工作方式。可能因为我的沉默寡言和工作卖力,龚主任对我特别好,总是在会议中表扬我,我很害怕这样,因为这样很容易引起大家的反感。如果是一个人人喜欢的人表扬我那是一件好事情,可是表扬我的人偏偏是别人讨厌至极的,我宁愿他把我放在一个角落里,永远遗忘我的存在,当我是空气也行。只要不让我在散会的时候面对大家开的玩笑而尴尬就行了。可是他偏偏有事没事就要把我揪出来,在大庭广众之下表扬我,让我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会后,阿惠总会告诫我,别被龚主任的花言巧语所迷惑,汪老师就要提醒我,把龚主任的表扬当成屁一样给放了。李老师则以谈心的方式跟我聊天,说宁可得罪真小人,不要接近伪君子。时间久了,我感觉自己很没有安全感,因为大家都对我好,我夹在中间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既不想让自己也加入讨厌龚主任的行列,又怕那些好同事对我有偏见,渐渐疏远我。唉,人难做,做人难!很多时候我从睡梦中惊醒,脑海里总会浮现出家乡亲人的容颜,好朋友的笑脸和家乡的一草一木,这里找不到跟我同个地方的人,听不到亲切的乡音,突然间,我好想回家,可是我回不去了,当时离开家乡时的豪言壮语曾经让朋友们刮目相看,现在出来一个月还没到就回去岂不是让人笑话。我只能咬紧牙关继续熬下去。 一个月后,张老师辞职了,方老师辞职了,许老师辞职了……生活部里一下子走了五个老师,这种接二连三的辞职现象引起了校长的重视。他专门召开生活老师会议,想了解原因。会议中,大家都向校长大吐苦水:饭没吃饱,工作时间太长,分配给每个老师管理的学生太多,工作要求太高,制度定得苛刻……。有几个老师说得激动的时候,居然掉下了眼泪。我默默地听着,也有种想哭的感觉。既然大家把我心里最真实的感觉都说出来了,那我就不用再重复了。会议即将结束的时候,校长忽然指着我说:“刘老师,其他的老师都发言了,你也说说你的看法吧。”我刚想张口说话,龚主任却抢过话头说:“刘老师是我们生活部里面最勤快又最有上进心的一个,她工作认真负责,学生都很喜欢她,我们可以听她谈谈管理学生的经验。”我本来准备好的发言被他的这几句话给破坏得干干净净,发言稿又要重新起草,一惯不喜欢发言的我恨不得一砖把他拍晕。大家齐刷刷地望着我,我感觉自己的脸在发烫,脑海里一片空白,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校长似乎看出了我的窘迫,他微微一笑,对我说:“没关系,刘老师,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不需要有固定的演讲题。”可能是我的样子让大家觉得好笑,他们都笑了起来,搞得我更加紧张和不自然了。憋了半天,我终于说出了几个字:“我的感觉和大家的一样。”因为紧张,我的这几个字变得结结巴巴,断断续续的,他们一听,笑得更大声了,本来凝重的氛围突然轻松起来。我也不好意思的挤出一丝估计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散会后,阿惠和汪老师还在取笑我,刚好小易从家乡打电话过来问候我们,他们居然还把这件事情当成笑话讲给他听,真是太过分了,若不是因为他们跟我成了好朋友,我非骂死他们不可。 原以为开了会议后,龚主任会被校方开除,大家似乎都在等待这个好消息。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非但没有被开除,还涨了工资,说是要让他安心的呆在学校,加强生活部的管理,多给老师们做思想工作。李老师听了这个消息后,马上打了辞职报告,,说是跟某个领导“不同,不相为谋”。我们都清楚她指的是谁,可是谁也不想再去点破着这个话题,所以大家保持沉默。校长想留住李老师,可是她执意要走,没办法,只好批准了。 在蒙蒙细雨中,李老师拎着她的行李,很豪迈,很潇洒,她将去另一个学校做主任,她的离去是这个学校的一大损失,我相信阿惠的这句话。来送她的老师很多,生活部的,教学部的,连门口的保安也来了。她真的是个人人喜欢的好女人。望着她渐渐远去的背影,我好想哭一场,整整一个月,李老师不停地帮助我,鼓励我,教给我管理学生的方法,跟我谈心,陪我巡视宿舍……,一幕幕的往事不断的在我眼前飘过。这样的恩情我该如何报答她啊,此时此刻,我只有抢着帮她拎行李,给她撑起一把伞,仅此而已了。 送走了李老师,我们都怏怏不乐的回自己的宿舍,凳子还没坐热,杨主任就派人来通知我们去报告厅开会,我们急急忙忙地跑到行政大楼,校长已经在那里等待了。因为李老师的离开,校长觉得可惜,也觉得事情很严重,所以他再次召开全体生活老师的会议,让我们谈自己的感受。这次,大家都沉默不语,可能是因为上次开会后没什么效果,也可能是因为李老师刚刚离开我们,大家的心情都不好吧。这个会议只持续了二十分钟就结束了。龚主任是不是继续当我们的主任,大家都没有兴趣再问了。 散会后,我和阿惠、汪老师又一次去了学校附近的河边,这次少了小易,感觉很不爽,汪老师跟我们发了一通牢骚,抱怨了一番后便回宿舍了。 明天全校的学生都要回来了,我们必须做好一切准备,免得到时又手忙脚乱的。尤其是我,这次没有李老师来帮我了,很害怕自己会做不好。 清晨起床照镜子,发现自己的俩个熊猫眼,昨晚失眠了,这是我来这里的第二次失眠。感觉头重脚轻的,但是还得坚持下去,私立学校的老师是没有时间生病的,这是朱老师的名言。她说完这句话后就辞职走人,头也不回的去考她的公立学校了。我用冷水洗了把脸,感觉清醒了些,还没开始吃早餐,学生们就来报到了,忙得我晕头转向,都快找不着北了。没有了李老师的日子不好过,中午没有人给我送饭吃了。好不容易等到傍晚,那些学生去上课,我才冲向饭堂,可惜现在以坐火箭的速度也赶不及了,人家早已收摊在纳凉了。我郁闷地回到宿舍,想泡方便面吃,却发现桌上堆满了糕点和巧克力,旁边有很多小纸条写着:“老师,您辛苦了!”“老师,我喜欢您!”“老师,尝尝我带给您吃的蛋糕。”……一时间,我的心被学生们的爱填满了,没有了李老师,我还有这么多可爱的学生,突然间我觉得自己很幸福。 我吃着甜甜的蛋糕,喝着热热的牛奶,这是学生们的爱心晚餐啊。“嘀嘀”的信息声响起,我打开一看,是李老师,她已经在另一个学校上班了,依然没有忘记我,真是太好了。信息中,她提醒我要记得吃饭,记得对调皮的学生凶一点,记得多做事情少说话……,看着看着,我的眼泪下来了,人世间有什么比遇到一个像亲姐姐一样关心你,帮助你,照顾你,时刻叮咛你的好同事更幸福的事情呢? 学生们晚自修回来的时候,跑到我的房间玩了一会儿,熄灯时有个学生突然问我:“老师,那个黑黑的,很凶的老师怎么没看见了?”我敲了一下她的小脑袋说:“她是个很有正义感的老师,不许说她凶!”那个学生缩了一下脖子,伸出舌头对我扮了个鬼脸,然后就去睡觉了。 长长的走廊又恢复了死一样的寂静,空荡荡的只有我一个人在那里飘来荡去,好怀念跟李老师一起巡视的日子,可是事情总是不会往你想象的方向发展,计划是永远也赶不上变化的。 正文 第七章 庆祝教师节 时间如流水,转眼间一年一度的教师节快到了。为了庆祝教师节,学校领导给教学部和生活部的老师都布置了任务,要求教学部的老师安排学生抓紧时间排练节目,以便在教师节的那天表演。生活部的老师则可以自己安排,由老师们自己表演也行,叫学生们表演也行,反正只要能出一个节目就可以了。 由于学生们都已经在排练教学区老师交给的节目,所以没空帮助我们生活区的老师出节目。我们只好自己想办法完成任务。幸好我们的楼长王老师是从体院毕业的,她的健美操跳得非常棒。为了完成学校交给的任务,王老师肩负起挑选老师跳舞并且教学舞蹈动作及编舞的任务。这对于一向喜欢舞蹈的我来说是进入这个学校后最开心的一件事情了。可是很多老师因为没有什么上台经验又怕出丑,都不想参加舞蹈的排练,最后王老师说所有的老师都必须上台表演,一个也不能缺席,如果不能整出一个节目出来,生活部的老师会很没面子的。王老师的话很有号召力,一下子所有的老师都集中到大厅参加舞蹈排练了。 离教师节的到来仅有一个星期的时间,我们每天又很忙碌,所以只能抽中午午休和晚上学生晚自修的时间进行排练。每天中午,学生都在午休,我们巡视完毕后就进入自己的房间各自练习动作;晚上,学生去晚自修的时候,我们把所有的宿舍门都上了锁,然后七个老师一起拎着录音机到大厅排练舞蹈队形。我们所跳的舞蹈名字为:青春飞扬,用的曲子是《DJ总统numberone》,这首曲子的节奏明快,很有激情和动感,随着音乐跳起舞的时候心情特别放松,所有工作中的烦恼之魔全部被音乐和舞蹈之神给驱除了。我们跳着,喊着,这个时候,那些平常有些小矛盾的老师都在排练舞蹈的过程中化干戈为玉帛了。 我们必须努力的排练一场舞蹈,因为有些老师以前没跳过舞,所以现在是赶鸭子上场,一切从头学起,要想配合好其他老师的动作就必须努力的找默契。“不指望到时能在教师节的时候获什么表演奖项,只要争取在台上不出洋相就好了”。这是王老师对我们的期望。阿惠以前学过舞蹈和健美操,所以她是我们中间学得最快又跳得最好的一个;我只是在小学的时候扭过秧歌,初中时参加过学校的舞蹈队,舞姿勉勉强强的过得去;陈老师和佘老师以前是幼儿园老师,学起来也不难;桂老师没学过舞蹈,但是经常带学生做早操,动作也算协调;七个人中只有谢老师是没学过舞蹈,也不喜欢运动,更没有任何上台经验的,所以她学起来难度很高,一个动作要学一个小时,过了一天就又要重新学起,节奏跟不上,每个动作都很生硬,有时我们跳到第四节,她还在继续跳她的第二节,搞得我们的队形乱七八糟。更糟糕的事情是她长得比较胖,跳动的时候身上的赘肉就会颤动,再加上滑稽的动作和僵硬的表情,所以每次排练的时候都会让大家笑得站不起来,因此耽误不少的时间。王老师很着急,因为我们的时间有限,如果排练不好的话到时就真的要出洋相了。 为了大家的面子问题,谢老师成了舞蹈训练的重点人物,排练的时候都必须先看她跳几遍给我们看,然后我们一起帮她指点,哪个动作不熟悉就专门跳哪个,把谢老师折腾得连睡梦都会发现自己在跳舞。几天下来,原先不管用任何方式减肥都没有见效的谢老师一下子瘦了三斤,把她乐得直蹦。每天更加积极地练习动作了。 这段时间大家都忙着排练舞蹈,生活部的卫生方面不太注重了,龚主任在检查的时候发现卫生没有以前那么好,所以大发雷霆。开会的时候专门说了这个问题,大家都很气愤,因为我们的工作时间很长,现在学校的教师节节目安排任务又要压给我们,在别人休息的时间里我们还得拼命地排练。如果还要按照一尘不染的标准来要求我们真的是太苛刻了。王老师是个很直爽的人,她针对这个问题跟龚主任展开了唇枪舌剑,辩得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会议结束后,龚主任把检查卫生的标准降低了,老师们都拍手叫好。本来就是,又不是五星级的酒店,有专门的清洁工来清扫卫生,哪里能到处都是没有灰尘的,检查到一点灰尘就要扣分和扣钱,工作很难达标,有时候一整个月辛辛苦苦的工作,一次做不好就扣了很多钱,这样谁受得了啊。大家都说当时要是李老师留下来做主任就好了,一切管理都会很人性化,很规范的。谈起李老师,我们都很关心她的近况,听陈老师说她又离开了那个刚去工作的那个学校,因为那个学校的校长是龚主任的老乡,所以龚主任跟他说了很多李老师的坏话,结果那个校长就把李老师给炒了,我们听了都很生气,尤其是汪老师,恨得直咬牙。 晚上我和阿惠、汪老师又去河边散步。很久没有来这里了,我们边走边聊天,听阿惠说起了很多我和汪老师都不知道的事情,这些都是桂老师跟她说起的,因为她跟桂老师住在同一层楼,桂老师的丈夫又是教学区的,很多学校的事情和领导对生活部的评价以及看法他都知道。我听着阿惠说的那些关于一些教学老师和领导之间的事情,感觉很不可思议,原来教学部那边也不是我们想象中的那么和平,难怪最近有个教学老师辞职了。私立学校里的老师真的很不稳定,不是自己辞职就是被别人炒鱿鱼,或者是因为某个人对你看不顺眼,所以故意给你的工作设置障碍,让你事事受阻。很复杂的地方,我感觉自己越来越不喜欢这里,因为一点安全感都没有。 盼望已久的教师节终于到来了,为了慰劳辛苦了将近半个月的教师们,学校给每个老师发了三百元的过节费,还组织大家一起去三星级的酒店里吃饭。在装饰得很豪华的酒店里,教师们相互敬酒,然后由校长和董事长一起给每个老师敬酒,这是我们第一次跟董事长近距离的接触,他虽然身家百万,但是很朴实,一点老板的架子都没有。在酒席上,他说了很多感谢老师们的话,让我们很感动。而我最感动的是听了校长给我们介绍的董事长的创业经历:一个十五岁就走街窜巷卖小鸡的小男孩,经过多年的努力,生活的各种磨难没有压垮他,反而让他成为百万富翁。由于他自己是从一个穷光蛋逐步走向富翁阶层的,所以他对待自己的员工非常的友善和友好,不会看不起任何一个员工。这让我想起了初中时代学过的一篇文章:“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劳其筋骨,苦其心志,空乏其身,饿其体肤……”想想这段时间的工作生活,感觉自己似乎也在接受命运的考验,但不知道自己是否也可以在历尽磨难,饱受挫折之后能有所成就。 酒足饭饱之后,所有的老师都很尽兴的回学校,因为明天要参加学校庆祝教师节的文艺表演,所以我们七个女老师又拎着录音机到大厅排练舞蹈,这是最后一次排练,龚主任和那些男老师都一起过来观看。搞得我们很不自然,再加上他们在看的时候又总是指指点点的胡乱评价,把我们的信心都给摧毁了,简直就想放弃这个节目了。 大家那么辛苦,那么卖力排练的舞蹈被那些男老师说得一文不值,王老师很窝火,再看着我们一个个苦着脸的样子,她的积极性很受打击。一怒之下,把所有的那些观看的老师都给轰走了,好让我们耳根清净的继续练下去。进这个学校以来,除了李老师,我最敬佩的人就是王老师了,她敢爱敢恨,很有正义感,又是体育健儿,天天带着我们跑步和打球,我跟着她从每天沿着400米的跑道跑五圈到每天跑28圈,感觉自己的身体很好,不像以前那样容易生病了。虽然她已经38岁,但是看样子好象28岁的一样,“生命在于运动。”这是王老师经常告诫我们的话。 看着王老师发火的样子,我们都不敢吭声,这个时候最好的做法是按照她的要求把每个动作做好,把节奏踩好,否则的话会让她更生气。那些男老师灰溜溜地走后,我们在王老师的带领下,更加用心的排练,在音乐声中的王老师很美丽,她那不服输的精神值得我们学习。是的,我们明天一定要跳好这段舞蹈,让他们刮目相看。…… 今天每个人都在忙,学生忙着搬凳子,布置舞台;领导忙着接待外校来参观的老师;教师们忙着指挥学生们搬东西,挂横幅;生活区的老师忙着给参加节目表演的学生化妆…… 一切准备就绪,庆祝教师节和学校第一个艺术节的文艺汇演开始了,我们生活部的节目《青春飞扬》排在第六个,董事长和校长致辞完毕后,第一个节目是小学生合唱《每当我轻轻走过你窗前》,第二个节目是相声表演《谁的书包最重》,紧接着第三个,第四个……随着主持人的每一次报幕,我的心跳总会加快,真担心自己还没跳完舞就会晕倒过去。最紧张的是谢老师了,她握着我的手,紧张得不停的拍着胸口,手心冒着汗,握起来湿湿的。王老师不停的帮我们打气,其实我知道她也很紧张,因为她没心情看节目,老是在那里隔几分钟呼一口大气。倒不是她害怕自己跳不好,而是担心我们几个一紧张就出状况,到时肯定会被那些男老师笑话的。 又一个节目结束了,该我们上场了,王老师叹了口气,悄悄的对我们说:“我们把观众都看成大萝卜就好了……”大家都笑了起来,然后一个个雄纠纠,气昂昂的,好象要上刑场一样。 站在台上的感觉有点激动,因为我把眼镜摘掉了,看不到那些观众的脸,所以感觉没那么紧张了,谢老师也一样,她就站在我的旁边,我们按照V字形排好队列,灯光突然暗了下来,台下一片寂静。 熟悉的音乐声响起,这次的音乐不像我们在大厅播放的那么小声,它很响亮,又有回音,舞台的灯光设备很好。一时间,我们身上所有的舞蹈细胞都被唤出来了,唯一的感觉就是想跳舞,想快乐的蹦起来,跳起来,喊起来…… 也许是音乐的效果不错,也许是舞台效果好,也许是我们的激情感染了台下的观众,所有的人都随着我们的节奏在摇摆,在跳动,在欢呼……五分钟后,我们的舞蹈节目结束了,台下的掌声既热烈又持久。学生们尤其兴奋,他们在呐喊着:“老师!你们好棒啊!”我们谢了幕,兴奋地相互拍手庆祝我们的成功,然后自豪的在掌声中走回自己的座位,由于我没戴眼镜,下台阶的时候居然摔了一跤,本来兴奋的心情一下子变得很沮丧,幸亏那些观众还在热烈的鼓掌,没怎么留意我的尴尬,几个老师把我拉起来,然后飞奔到各自的位置上继续欣赏其他的节目。 文艺汇演结束后,生活部的那些男老师纷纷过来祝贺我们,龚主任是最开心的一个,说我们的节目获得学校文艺汇演的最优秀节目奖,据说还有奖金,这次生活部可是挣够面子了。王老师看着他,不冷不热地笑了一下,说:“昨天不知道是谁在叫我们不要把这么低级的节目搬上台去丢人现眼呢……”龚主任打着哈哈说:“有眼不识泰山,有眼不识泰山,你们别见怪,别见怪哈!”因为心情不错,我们也就不再追究他说过的那些冷嘲热讽的话语了。为了祝贺我们,也为了表示他的歉意,龚主任第一次自己掏钱请生活部所有的老师吃饭,大家都点了最贵的菜,按照汪老师的话来说是要让他哭着买单。 一个星期很快就结束了,学生们又要坐校车回家过周末。我管理的那些可爱的女生们把她们吃不完的水果和牛奶都搬到我的宿舍去,说是留着给我周末吃,然后一个个拎着大包小包去排队坐校车,一天半的周末被她们搞得像民工收拾东西准备回家过年一样。有几个女生抱着我说:“豆豆老师,我们回家了,这里就剩下您一个人了,孤独的时候打电话给我们啊,星期一带好吃的东西给您吃。”因为我吃了很多方便面,脸上都被痘痘住满了,学生们给我推荐了很多凉茶和药品都没用,那些痘痘不断的结婚生崽,现在是子孙满堂啊,那些学生为了表示她们对我的友好,非要给我起个昵称不可,结果“豆豆老师”这个美名就这么诞生了。刚开始的时候感觉很别扭,但是后来听她们叫熟了倒也觉得好听,所以就这样定下来了。龚主任还为了这个花名批评过我的那些学生,说是不能给老师随便起外号,那是很没有修养的做法,学生们似乎也不喜欢他,因为有一次她们在饭堂吃饭的时候看见他随地吐痰,感觉很恶心,所以她们对他的印象很不好。我想,一个老师的一举一动在学生的面前真的影响很大,说得再好听的话语都抵不上自己的一个小动作,“为人师表”,“德高为师”,“身正为范”大概就是这么解释的吧。 送走了学生,我赶紧回自己的房间休息,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感觉这段日子好象是在做梦一样,尤其是教师节的文艺汇演,这是我过得最开心也最有意义的一个教师节了。 正文 第八章 生病的日子里 这段时间,身体不太舒服,可能是因为太劳累的缘故吧。搞完卫生,我很疲倦地躺在床上休息,心情糟透了,整个头昏昏沉沉的,眼前浮现出很多画面:一会儿是站在公立学校中的讲台上给学生讲课,一会儿是跟爸爸妈妈在家里泡茶喝,一会儿是自己提着很多东西从一楼往七楼爬……。耳旁好像有很多声音在呼唤我回家乡,各种各样的声音混在一起,有好朋友的,有亲人的,有以前教过的学生的……。最后只剩下校长的声音:“如果是为了前途,你应该考虑清楚,选择什么,放弃什么都要判断好,免得以后后悔莫及。毕竟你的年龄已经不小了,公办学校与私立学校不一样,如果是去帮助老板打工,那还不如留在公立学校,工作简单又轻松。……”望着天花板,感觉自己好无助,好茫然,不知道上帝将如何安排我的未来。 迷迷糊糊中,我听到了一阵响亮的敲门声,赶紧爬起来。打开门一看,原来是龚主任和杨主任他们。“我们来检查卫生。”杨主任微微一笑,她是个很和善的人。我也对着她笑了笑。然后跟着他们一起检查我所管理的楼层卫生,感觉自己好象是没有灵魂一样,就这样神志不清的跟在他们后面晃着。 十五分钟后,终于看完了每个房间,杨主任满意地点点头说:“还不错,挺干净的。”龚主任却把我批评了一顿,说是上午不能睡觉,搞完卫生可以在房间里看书学习,就是不能睡觉。我告诉他是因为我身体不舒服才休息的,他没理会我,还让我赶紧把一扇没擦干净的玻璃给擦干净,我很郁闷,又不好发脾气,只好怏怏不乐的拿着抹布去擦玻璃,因为神情恍惚,不小心把手给割破了,望着受伤手指,我很想回家,很想离开这里。 晚上,我发高烧了,因为上午本来就有点发烧,又硬撑着搞完卫生,结果感冒加重了。阿惠和方老师她们都过来照顾我,帮我管理学生;桂老师给我煲了一大碗中药;王老师和陈老师也帮我拿了很多西药回来,望着一张张友善的脸,我感觉自己不再孤独,虽然我们不是同个地方的人,但是能从五湖四海来到这里相识并成为朝夕相处的好同事,就是一种缘分,我们互相关心,互相照顾,这种感觉很温馨。 学生们发现我生病了,纷纷从自己的抽屉里拿出了她们的爸爸妈妈为她们所准备的药给我,一时间,我的桌面上堆满了药品。小袁同学怕我寂寞,还特地叫她妈妈从家里带了一个小鱼缸给我,里面装着一条很漂亮的金鱼,她说如果她们去上课了,我就可以找小鱼儿聊天。我很感谢她们,看这鱼缸里的鱼,突然觉得它就像我一样,远离了亲朋好友,远离了故乡,,被关在一个小小的空间里,孤独地游来游去,想到未来,心中除了茫然还是茫然。 第二天,感觉自己好些了,我下了床,走到学生宿舍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地方的卫生没有搞干净,需要我重新整理的。走了一圈,我很惊讶,因为每个房间都很干净,她们的门后都贴着今天由谁擦窗户,谁拖地板,谁冲洗厕所等的值日安排,比我还细心。 一个月来的训练,学生们都变得很自觉很主动,也很爱干净了。看着一个个整洁明亮的房间,我的心情特别愉快。检查完宿舍,我刚想回房间,龚主任他们又过来检查卫生了,每天的检查和评比是我们生活部的家常便饭,这次我的那些学生宿舍得了个“A”,龚主任很满意,他问我身体好些没有,叮嘱我要记得吃药,,我突然觉得他也没有那么讨厌了,毕竟人总是有好的一面和坏的一面,世界上没有十全十美的人,每个人也不可能做到人人喜欢和敬重,名人志士尚且不能,更何况是我们这些平常人呢。如果我们多看看别人的优点,少讨论别人的缺点,也许心中就不会有那么多憎恨和厌烦的感觉了。 回到房间,我拿出了书法字帖,很久没有练习过书法了,记得小时候我经常描红,也参加过小学书法比赛并拿了奖状回家,现在工作繁忙,几乎快把书法这一爱好给荒废了。我提起笔刚写了一个字,就听见有人在叫:“刘老师”。然后两个弱小的身影闪进我的房间,原来是那个香港来的女生小钟肚子痛,另一个学生陪着她看完病就带她回宿舍休息。我把小钟扶到床上休息。她是拉肚子,可能是方便面和饼干吃得太多了,吃坏了肚子。她从小就在香港长大,是家里最小的女孩子,爸爸妈妈很宠爱她,哥哥也对她疼爱有加,因为平常在家里很娇惯,所以她不会洗衣服,穿过的衣服不是堆在一起等周末回家带给保姆洗,就是趁着有太阳的时候把它拿出去晒干汗迹继续穿。她也不喜欢拖地和做其他的家务活,所以宿舍里的同学都不喜欢她,嫌她很不讲究卫生,想叫我把她调到别的宿舍去,我没有答应,连续几天做了那几个跟她同宿舍的同学的思想工作,终于说服她们帮助她改正这些小毛病。现在她每天也会帮忙拖一下地,抹一下窗户,但是依然不能适应大陆这边的饮食习惯,每次打的饭都悄悄的倒掉,然后跑回宿舍泡面吃,但是宿舍里的规定是学生不能吃太多方便面和饼干,因为这些东西很热气,又没什么营养价值,所以很多时候为了躲避班主任和生活老师的批评,小钟总是在厕所里偷偷地吃饼干,弄得那些宿友苦不堪言,天天跑到别的宿舍借厕所用。后来我把她的方便面收到我房间,规定她要吃多少碗饭后才可以吃一包方便面,她很不服气,觉得大陆的学校很变态,什么都管,连吃饭都有那么多的规定,还是香港那边比较自由,只要自己愿意,做什么都没有人理会她。我现在终于明白她的父母亲为什么要把她送到大陆读书了。 我给小钟量了体温,然后带她回自己的宿舍睡觉,刚安顿好她,又有一个学生病了,她叫温馨,也是拉肚子。小温同学也是生活在很富裕的家庭,她是独生子女,爸爸妈妈把她当成宝贝一样地宠着,估计她也是吃方便面太多导致拉肚子的。由于小温的病情比小钟要轻些,所以我让她吃了几颗保济丸后就带她去宿舍休息了。 我回到自己的房间,刚想继续写字,房间门又被敲响了,这次来的不是一个、两个的,而是五个一起来,她们都是拉肚子,连平常最乖最不喜欢吃零食的萧小玲也拉肚子,看来不是方便面的问题。我安顿好她们后,赶紧给龚主任打电话,龚主任说陈老师那层楼生病的学生更多,现在都在调查原因呢。 我放下电话,又有几个学生从教学区请假回来休息了。听初一六班的紫玲同学说今天中午的菜很难吃,特别是那些青菜,有一股汽油味,她吃了一口就吐掉了。估计她们拉肚子跟这些青菜有关,我赶紧打电话给楼长王老师,王老师说她的那层楼也有很多学生反映这个情况,龚主任已经把这件事情上报给校长了,现在正在调查当中。 晚上,校长组织所有的老师开会,要我们跟家长们解释好学生拉肚子的原因是由于吃了不干净的青菜,并告诉家长学校领导很重视这件事情,承包食堂的老板已经被炒掉了,下周会换新的饭堂老板来管理饭堂。 幸亏发现及时,那些青菜的毒性不高,所以学生们只是拉肚子,没其他的症状,过了一天就好了。经过这件事情,学生们似乎对吃青菜都有种畏惧感,尽管在平常的集队会议中和学校的大会上我们都告诉她们现在的饭堂已经换了老板,各种事物都经过了安全检查,他们还是很不喜欢吃青菜。没办法,校长只好找了相关的心理辅导师给那些不再吃青菜的学生进行心理辅导。两个星期后,学生们终于恢复正常的饮食习惯了。 学生们的病好了,我的感冒却还拖着,不知道什么时候能不再咳嗽,以前感冒的时候我只要喝一大杯水就能痊愈,可是现在不行了,吃了很多药也没什么效果,白天还没那么难受,晚上的时候是永无休止地咳嗽,搞得我总是带着两个“熊猫”眼上班,心情也很烦闷。再加上生活部里最近新来的男生宿舍楼长,总是跟我作对一样。他姓蒙,是学心理学的,40多岁,听阿惠和汪老师说他品质不是很好,但是我也不知道他不好在哪里,因为很少接触,只是每次检查卫生的时候他总会给我打个“C”,他自己的楼层卫生乱七八糟却不扣分,这一点让我非常的反感也非常烦恼。因为不喜欢他,我也没怎么去搭理他,反正他爱扣分就扣吧,大不了两百元的奖金就不要了。 可能是因为我的冷淡引起他的好奇,也可能是他觉得经常扣我的分很过意不去,所以总是在吃饭或者开会的时候没话找话的跟我说,我觉得自己跟他一点共同语言都没有,因为有时候他说话会带有一点黄色的味道,我很不喜欢听这样的话语,因此吃饭的时候我能离他多远就离多远;开会时也尽量坐得远远的。汪老师和阿惠也很讨厌他,总是说他生就一副讨人厌的模样。我不知道为什么,我讨厌谁,谁就会阴魂不散的跟着我,我想躲得远远的,可就是逃不出他的手掌心。学生去上晚自修的时候,他就会打电话给我讲男性的六大需求和女性的六大需求,我每次都会拒绝听他的电话。后来他终于不再拨我的电话了,可是在开会时却不指名道姓的说生活部里有某个同事对他不满之类的话,搞得大家都看着我。天地良心,我虽然讨厌他,但是从来都没有在任何人面前骂过他,在别人眼里,我的脾气都是最好的,很能忍让,可是在蒙老师面前,我就是忍不了,就是不想跟他说话,也许是上辈子有过什么过节没有解开吧,讨厌一个人真的不需要任何理由哦。 时间如流水,很快的又一个星期过去了,学生们又要回家过周末,这次有两个同学没有回家,她们留在学校补习功课,晚上就到我的房间里做作业,做完后我们三个人铺了凉席在地上睡觉,因为是夏天,天气很热,蚊子又很多,我们睡不着就聊天,听学生小徐讲她那些奇奇怪怪的事情和她们班那些男生和女生的故事。现在的小孩子特别早熟,还没上初二就懂得交男女朋友了。小徐说她现在已经换过第四个男朋友了,我劝她要把精力放在学习上,她居然觉得我很老土,跟不上时代的潮流,所谓“成家立业”,意思就是要先成家后立业,这是她的人生观。真搞不懂九十年代的人的想法! 第二天,学生的作业做好了,我带她们去逛大超市,可能是因为我和阿惠一起出来,所以她们觉得跟老师们在一起逛街很没自由,于是我让她们自己去逛,并约好五点30分在大门口集合,然后一起学校。谁知道她们两个逛起街来就没有时间观念的,我和阿惠按照约定的时间来到超市的大门口,却没有看见她们的身影,等了十几分钟依然没看见她们走过来,急得我直跳脚,按照学校的规定,老师是不能随便带学生出来玩的,如果出来就必须由所带的老师负责学生的安全,如果出了什么事情,责任完全是属于老师个人的。现在她们还没有按时来集合,万一出了什么事情我可担待不起。天啊,要是她们有手机的话我还可以打电话联系,可是她们什么也没有,这个地方又不是很熟悉,我真是太大意了,不应该放她们自己去逛街的。阿惠也很着急,不断地埋怨我不应该私自带学生出来玩,要是龚主任知道了肯定会批评我们的。 三十分钟过去了,她们还没有出现,我急得差点要报警了,阿惠说要进去超市找找看,我同意了,我必须留在门口等她们,还好有阿惠在,要不我真的会六神无主的。…… 一个小时后,我和阿惠等得差点疯掉的时候,她们两个才慢悠悠的走过来,我真想把她们狠狠地揍一顿,她们估计还沉浸在购物的兴奋中,没发现我的愤怒,所以还笑眯眯地跑过来拥抱我,不停地叫喊着:“老师,我们今天太开心了,谢谢您带我们出来。”看着她们高兴的样子,我实在不忍心骂她们,阿惠很生气地批评她们:“你们两个怎么一点时间观念都没有,害我们等了一个小时。”她们这才想起来已经让我们等久了,小徐伸伸舌头,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老师,我们不是故意的。好久没有走出学校了,所以有点兴奋过头,而且今天我的手表停了。”小汪也红着脸跟我们道歉,我看着她们一脸内疚的表情,心里的气已经消了,于是拍拍她们的肩膀说:“算了,以后可要有点时间观念,浪费别人的时间就等于谋杀啊!” 回到学校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了,饭堂早已关门,我只好给她们买快餐吃,阿惠叫我不要太娇惯她们,要不以后很难管理的。我笑了笑,不知道怎么说才好,也许我真的是太迁就她们了,因为她们是那么的可爱,可想起我生病的时候,她们对我的关心和照顾,我的心里写满了感动,实在是舍不得骂她们,何况她们也不是故意犯错误的啊。 对于教育学生,也许我太仁慈了些,不过一个老师总是凶巴巴的跟学生交流。甚至有时候连一点小错误都不允许他们犯,这样的教育方法妥当吗?我有些困惑了…… 正文 第九章 校运会中的师生情 时间一天一天的过,我感觉自己在学校里的生活很忙碌也很充实,因为学生们的乖巧和同事们的友爱,我越来越喜欢这所学校了。每天早上搞两个小时的卫生就当做是自己的一种劳动技能训练,下午的例会是学习如何管理学生,如果有一天我回到教学区去教学,就能把在生活区学到的管理方法去管理学生了。毕竟管理生活区的学生比在教学区的管理难度大很多,因为在生活区里的学生会把宿舍当成自己休息的地方,原本在教室里文质彬彬的一个人回到宿舍也许就原形毕露了。 就拿小莹同学来说吧,在班主任眼里她是最乖最优秀的女孩子。回到宿舍却像疯子一样的大声说笑,衣服一般是卷成一团塞进抽屉里的,书包就像流弹似地飞到床铺上,“炸”得其他同学从床上跳起来,然后就是一番追逐玩闹。她的鞋子要我天天提醒才能摆放在一起,要不的话就会在去上学的时候东找西找,尤其是袜子,如果找不到的时候就随便找两只相同颜色的拼凑在一起穿了,反正谁也不会发现。睡觉的时候她还有个怪癖,就是必须抱着七个枕头才能睡得着觉,否则就会整晚失眠。因为她的这个怪癖,刚开学的那段时间她们宿舍天天被扣分,宿舍里的规定是学生的床上不能堆放太多的东西,她的七个枕头堆了满满一床,即使宿舍很干净很整齐也会被扣掉分数的。没办法,她只好把枕头放到我的房间里,每天起床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把六个枕头送到我的房间,睡觉之前又重新搬回去,每次看着她在升旗仪式上演讲或者在艺术文化舞台上表演以及每天在校广播台播音的时候那一本正经的样子,我就会想起她的那七个枕头。 再说说小魏同学,数学是全级第一名,生活习惯却是我所管的那层楼里的学生习惯评比的倒数第一。她上厕所的时候喜欢捧着一本书进去,一蹲就是半天,任凭其他同学在门外敲门呐喊也不吭声。第一次的时候那些宿友以为她晕倒在里面,听到她们的叫喊声,我紧张得把开锁工和校医一起请过来,刚想橇门的时候突然听见里面的小魏大叫:“别撬啊,有人啊,快要出来啦。”隔了一会儿,门开了,厕所里一股臭气冲出来,原来她沉迷于看书,忘记冲水了。跟她同宿舍的同学个个翻白眼。那次过后,只要小魏同学想上厕所,所有的宿友都会如临大阵一样,在厕所里放闹钟,抢走她手里的书,放一大桶水在门口,还要轮流值班,隔几分钟就吼一声:“行了没有?”在宿友地监督下,她的坏习惯总算有点改善了,她的妈妈特别感谢小魏的那些宿友。 还有小云同学,在班里是能歌善舞的小主持人,可是她的胆子特别小,刚来学校的时候不敢一个人睡觉,总是在半夜跑到我的房间来跟我一起睡。每次回宿舍时如果宿舍里没有人,她就会伸脚轻轻的先把门踢开,四下环顾,确定房间里很安全的时候才慢慢地走进去,然后砰的一声把门反锁上,钻在被窝里看书。等宿友们都回来之后,她才敢下床去冲凉。如果有飞蛾或者其他小东西碰到她,她就会尖叫起来,像逃难一样地跑到我的房间,上气不接下气的向我描述她所看到的情景,搞得我每次也跟着她紧张兮兮的。与她同宿舍的小方同学是个很喜欢恶作剧的女孩子,看到小云这么胆小,每次就会在睡觉之前编一些鬼故事吓唬她,弄得她每天都在恐怖的梦境惊醒。有一次晚上十二点了,她还津津有味地讲鬼故事,听得小云不停的尖叫。刚好龚主任和王老师他们巡视宿舍,于是整个宿舍都被扣了分,本来我们楼层已经坚持了29天的“A”,谁知道在最后一天因为这件事情被扣了分,所以拿了个“B”。其它宿舍的同学都不停地埋怨小云和小方,我把小方叫到房间里,告诉她经常在晚上给小云讲鬼故事是很不好的行为,这样是把自己的快乐建筑在别人痛苦上,还告诉她小云胆小的原因是小时侯被吓过。她听后很不好意思,赶紧把小云拉到我的房间里,当着我的面给小云道歉,看着她们,我觉得很欣慰。…… 我所管辖的区域里一共有78个女生,性格各异,除了以上列举的那几个外,还有很多跟她们一样天真可爱,也一样有着不同缺点的同学。她们的故事三天三夜也说不完。尤其是最近在准备学校的第一届校运动会期间,听说运动会的那天会有电视台来采访,她们都很兴奋,每天回到宿舍就讨论校运会的事情。 为了能在校运会里大显身手,出人头地,那些平常喜欢体育运动的女生们个个摩拳擦掌,每天天没亮就起床跑步,以增强体能。可是她们的起床时间太早了,每天早上五点就悄悄地跑到校园跑道上训练,一连几次被巡视的保安发现,后来保安把这件事情直接上报给校长,校长找了龚主任,说不能让学生那么早起床,否则学生会因为睡眠不足而导致上课没精神。龚主任把我叫到办公室,批评了一顿,说那些早起跑步的都是我的学生。 从龚主任的办公室回来,我赶紧把刚下课回来的学生们召集在大厅开会,告诉她们学校的新规定:不能太早起床,每天必须按照起床铃响的时间起床。否则到时被扣分,期末时拿不到文明宿舍,我们所有的心血就全部白费了。学生们开始唧唧喳喳地讨论,喜欢睡懒觉的同学很赞成这种做法,想参加比赛的同学就很无奈,她们说无法理解校方的做法,要集体上书,批判这样的管理方式,龚主任刚好走过来听到了这些话。他马上叫所有的同学安静下来,连哄带骗进行了半个小时的说教,把那些学生镇住了。“他的口才真的很好,估计傻瓜也会被他的话语感动得流泪。”这是小魏会后的总结。 离校运会的日子越来越近了,学生们都很忙,尤其是那些要参加比赛的同学,每天上完课后就要参加集训,傍晚总会等到很晚才回来吃晚饭,饭堂的阿姨可不管那么多,只要时间一到就收摊,学生们吃不到晚饭就会投诉,我们生活部的老师找饭堂老板商量这种情况该如何解决,饭堂老板态度很不好,说什么不可能迁就那些学生,因为那些阿姨也要休息,不能总是在那里等着,尽管现在是特殊时期,以后也不会出现类似的情况。 没办法,我们只好去找体育老师商量,可是体育老师也没办法,他们也想早点让学生回去吃饭,可是学生们每次都想延迟训练的时间,因为校运会那天他们的家长都会来观看他们的比赛,他们怕出丑。 晚饭的问题很难解决,这可急坏了我们生活部的老师,如果学生们吃不好饭,睡不好觉就是我们的责任了。龚主任针对这件事情召集所有的生活老师一起开会讨论,大家想了很多办法,都没通过,最主要还是饭堂的问题,但是人家饭堂老板不肯让步,我们也没办法,只好在自己的学生回来之后根据具体情况解决具体问题。还好,我的那些学生很灵活,她们吃了几次亏后学乖了,只要估计到自己会很晚吃饭时就叫宿友用饭盒帮她们打好饭,虽然没那么好吃,但参加训练后肚子正饿,也就将就着吃了。 为了把首届校运会办得热闹又有特色,校长还要求老师们也加入比赛中,教学老师跟生活老师的运动比赛将在学生的比赛结束后进行。王老师很兴奋,她是体育专业的,这下可以大展身手了。接到通知后,她就把我们生活部里的老师进行分组,一些参加跳绳比赛,一些参加长跑,一些参加跳远,最后所有的老师都参加排球训练。我经常跟王老师一起跑步,以前跑步也是我的强项,所以被分到接力跑的队伍中,跟王老师一组。 每天学生去晚自修的时候,我们就开始了各自的训练,在王老师的带领下,我们先进行跑步训练,接着跳绳、跳远,然后一起打排球。我们都很久没有打排球了,几天下来,两个手盘全部肿了,尤其是王老师,整双手的手背肿得通红,她用冰块敷,又用药水擦,但那些肿胀的地方很难消掉,甚至痛起来的时候连筷子都很难举得起。我们想帮她搞卫生,她都不让,坚持自己搞,我真的很佩服她,在她面前,学生们都服服贴贴的,在饭堂的时候,有些男生乱扔垃圾,乱丢饭盒,甚至把没吃过的饭全部倒掉,被她训斥了几次后再也不敢了。学生们怕她,但是也很喜欢她,因为上次艺术节中我们生活部的舞蹈《青春飞扬》让所有的学生都很兴奋,尤其是王老师那很熟练又很奔放、豪迈、有力的舞蹈动作让那些学生很着迷,艺术节过后,他们简直把她当偶像一样的崇拜了。 一个星期后,校运会如期举办了,董事长也应邀来到学校观看比赛,电视台的记者和市领导都一起来参加开幕式。这一天,学生们提前五分钟起床,,小应同学穿着一套崭新的运动服,兴冲冲地往楼下跑,今天她参加的是班级的长跑比赛,她的爸爸妈妈专程请假来为她加油。可能是太兴奋了吧,快到三楼的时候,她一不小心,居然在楼梯上摔了一跤,连滚带爬地到达二楼,把周围的同学吓得脸色发紫。大家都以为她参加不了比赛了,谁知道她居然拍拍屁股,站起来了,一点事都没有,真是奇迹!我把她拉过来仔细地检查了一遍,除了膝盖有点擦伤外,其它的地方都没事。我轻轻地拍了一下她的肩膀,说:“小心点,别兴奋过头,要是摔伤了就参加不了比赛了。”她伸了伸舌头,慢慢的往一楼走。 我们来到操场上,本校的师生加上外来观看的人员,人头挤挤,热闹非凡。首先是升旗仪式,看着缓缓上升的红旗,听着豪迈的国歌,我的心情很兴奋。紧接着是董事长和市领导致辞,校长讲话,然后是裁判员和各班的运动员进场,我很荣幸的成为了裁判员之一,站在由学生们举着红旗围起来的操场上,感觉自己的心情无比激动。 开幕式结束后,各班开始进行比赛,我负责的是学生们的跳绳比赛裁判工作。不停的数着学生们跳绳的数量。刚开始是单独跳,后面是群体跳。两个小时下来,看得我眼花缭乱。裁判并不好当,站得累,看得累不说,在公平公正的问题上也有点难以控制,因为有个别老师把这次比赛当成儿戏,所以他们虚报数字,只要是自己教的学生就会把数量报高,所以公平二字有点失效。 我很怕遇上类似的情况,可是怕啥偏偏会遇上啥,最后的一场比赛是初一三班跟初一十班的同学进行群体跳绳决赛,在同学们的加油声中,初一十班的同学跳了238次,比三班的同学少一次,如果我多报一次,那他们就能拿并列第一了。初一十班的女生是我带的,她们跟我很要好,我也很想帮她们,可是我又觉得这样做不好,怕对不起三班的同学。 “刘老师,他们跳了多少下?”几乎所有的学生和观看者都在问我,天!原来他们只是看比赛的,没有认真地在数数,要是我报高点他们也不知道啊。那些女生用近乎哀求的眼神看着我,我的心情很矛盾,该不该虚报数字? “刘老师,多少啊?”大家都很着急,“238次。”我舔了舔嘴唇,终于如实说了这个数字,“唉……”初一十班的同学像泄了气的皮球,一哄而散,我感觉那些女生的眼神很复杂,好像很不高兴。 晚上回到宿舍,怀着复杂的心情,我来到初一十班的女生宿舍。原本以为她们会不理睬我,谁知道她们居然那么热情的把我迎进去,说:“老师,您知道吗,其实每个同学都在数数,不管是其他班的还是我们班的,但是我们故意装做不知道,因为我们想看看老师是否诚实。很多老师的做法让我们很失望,您是做得最好的一个,我们班的男同学都说生活部的老师是最佳裁判!我们为您而骄傲!”哇,这么狡猾的学生,幸亏我没有作假,否则在她们心目中的形象就要大打折扣了。 两天后,学生们的比赛结束了,接下来的是老师们的比赛,这次是由学生们来给老师做裁判。观看老师的比赛似乎是学生们最开心的事情,不管是长跑还是球赛,他们都看得津津有味,呐喊声震撼了每个人的心。学生们似乎特别钟爱生活老师,一个个都在为生活部的老师加油,弄得那些教学区的老师很没趣。 跳远、跳绳、赛跑和各种球赛结束后,我们生活部都获得了很不错的成绩。搞了一整天,终于剩下最后一项运动项目了,这个项目是由教学区的老师、生活区的老师、校领导以及校园的保安一起进行接力赛跑。学生、家长、其他学校的领导和老师都在喊加油,因为声音太大太杂乱,所以听不清楚是为谁加油。 接力赛很激烈,大家都叫得满头大汗,教学区的老师在初赛中被淘汰了,剩下生活区的老师和保安队伍进行决赛。这次的加油声更响亮了,而且听得很清楚,都是在为生活老师加油。我是接第五棒的,心里很紧张,其实我们心里都很明白,肯定跑不过那些保安的,他们天天在训练,而且个个是年轻男子,我们虽说也天天跑步,但是六个人中有四个是女老师。 一声哨响,跑第一棒的是阿惠,她的对手是二十岁的保安小黄,才几秒钟的时间,就比对方落后了一大截,学生们扯着喉咙喊着“加油!任老师,加油!”,无奈对方身强力壮,阿惠回来的时候,人家第二棒已经跑出很远了。我们的第二棒是亢老师,他的速度很快,刚好第二棒的保安不太会跑,所以一下子就赶上了。场上的加油声震耳欲聋。好不容易轮到我了,接过汪老师的棒时,我拼命的往死里跑,耳边有兴奋的欢呼声在响,我像飘起来一样,一个劲的往前冲。无奈我的对手很强,刚刚在第四棒的时候我们又慢了一步,等我到终点的时候,保安队的第六棒已经迈出两大步了。我的学生在拼命地喊着:“刘老师,加油啊,快点啊,加油,加油!” 我们队的最后一棒是王老师,她可能是太着急了,没有接稳棒就往前冲,我只好捡起掉在地上的棒,追上去给她,观众们边笑边喊“加油!加油!”王老师一出现,场上的掌声也起来了,那些王老师的粉丝们恨不得下来替她跑…… 比赛在笑声、掌声和“加油声”中结束了,最后是保安队获胜。虽然我们输了,但是我们很开心,因为在校运会中,我们发现学生们是那么的信赖和尊重我们,他们的爱是那么的纯洁和真诚。 正文 第十章 跳楼事件 今晚学生们都很乖,一回到宿舍就刷牙、洗脸,然后很自觉地熄灯睡觉。才十点二十分左右,我管理的楼层里就鸦雀无声了。走在走廊上巡视了一会儿,我就回房间准备睡觉,好久没睡过一个好觉了,今天应该可以美美地睡一觉。我铺好床,调好闹钟,刚想关灯睡觉的时候,电话玲响起,是阿惠,听起来她的声音很着急,还带着哭腔。我问她怎么回事,她哽咽着说了一句:“你赶紧下来。”然后就挂了。 我急急忙忙地跑到二楼,阿惠惊慌失措地抱住我,哭着说:“快点,帮我去医务室找校医来,我这里有个学生跳楼了。……”我一听,吓傻了,赶紧跑到第一栋的四楼去,连拉带推的把正在打瞌睡的校医带到第三栋楼来。 进了那个跳楼的学生的宿舍,里面已经围了很多人,王老师、陈老师、桂老师以及两个夜班老师都在,龚主任脸色铁青,站在旁边质问阿惠为什么没有看好学生。阿惠很伤心地哭着,其他人默不作声。 校医把跳楼的学生抱起来,仔细地检查了一遍,那个小女孩还在嘻嘻哈哈地笑着,一点事情都没有。王老师很生气地说她:“你看你的老师多着急,你还在笑!”那个女孩子很怕王老师,一听到这话就不敢笑了。我们问她为什么跳楼,她居然说因为洗脸用的毛巾飞到楼下去了,她觉得很好玩,也想跟着它飞到楼下去,《还珠格格》里的小燕子也是飞来飞去的,一点事情都没有。一番话说得我们面面相蹙,哭笑不得。 校医检查完毕后惊奇地说:“她没有受伤,真的一点事情都没有。”我们都吁了口气,那个学生很开心地说:“我跟小燕子一样会飞了。”气得王老师把她抓到办公室里进行了长达两个小时的训话。 学生没事,老师却吓傻了,看着阿惠流着泪挨训的样子,我们都很同情她,大家七嘴八舌地说:“很多事情又不是随时可以预测的,谁会想到一个小女孩会因为好奇而跳楼,还好是在二楼,要是在三、四楼就麻烦了,现在那个学生没事就好了,通过这件事也可以给我们敲个警钟,以后加强管理就行了,没必要弄得人家那么难过。……”人多力量大,龚主任看到大家都这么帮阿惠,也就不好再继续发脾气了。 他悻悻地离开了,我们安慰了一会儿阿惠,也都各自回宿舍睡觉,我回到宿舍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两点了,唉,还以为今天可以好好睡一顿呢,看来这是命中注定的,我的美梦啊,就这么泡汤了。 第二天,大家都带着两个黑眼圈参加了生活部的会议。针对这件事情,生活部召开了紧急会议,要每个老师都加强学生的安全管理,并说这件事情不要上报给学校,要不的话大家都麻烦,那个校医也答应替我们保守秘密。阿惠这个月的评比得了个“C”,平常的辛苦劳动和努力都被这件事情销毁了。真是郁闷! 俗话说:“福无双至,祸不单行。”阿惠的那个学生事件刚处理好,佘老师这边有个一年级的小男生在上体育课的时候悄悄地跑回宿舍拿东西,刚好我和陈老师下楼去吃饭看到了。按照规定,上课时间学生是不能随便进出宿舍的。 也许是看见我们,那个学生有些害怕,也许是他原本就想模仿那个三年级的女生,尝试像小燕子一样往下面飞的快感。反正,他就这么慢慢地爬上二楼的栏杆,一只脚一直往外面伸,吓得我们张开口又不敢叫出声来,我们赶紧给佘老师打了个电话,然后悄悄地靠近那个小男生。他看着我们走过去,有些害怕,停在那里不知道如何是好。 “宝贝,下来,不要爬上去,摔下来去流血的。”陈老师轻轻的,温柔地对他说,想哄他下来,他看着我们,摇了摇头。然后又慢慢地移动了一下,我们的心都提到嗓门口了,不知如何是好,陈老师拿出身上的各种糖和小装饰品不断地引诱他下来,可他只是好奇地看着,一点都没有下来的意思,急得我们满头大汗。 佘老师急匆匆的赶来了,看着这个情景也吓呆了。接着,龚主任和其他老师也陆陆续续地来了,那个在上课的体育老师也被龚主任叫了过来,还有那些正在上体育课的学生,人越来越多,那个小男生突然哭了起来,身体不断的往后面移,一些小学生吓得眯上眼睛,老师们都很紧张,亢老师和卢老师从宿舍里拿了几床厚厚的棉被,跑到一楼后就把棉被铺在地上。有几个很调皮的小男生居然觉得很好玩,他们在下面叫着:“星星,往下跳啊!那个女生跳下来都没什么事情。”王老师拍了一下他们的脑袋,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 小男生停住不动了。他呆呆地看着越来越多的人,手和脚都在发抖,眼眶红红的,眼泪不住的往下掉,忽然他号啕大哭着:“妈妈,我要妈妈!”佘老师已经打了电话给他的妈妈,听到他叫“妈妈”,赶紧走过去说:“小星,你妈妈快来了,你下来啊,慢慢的往这边靠拢。来,拉着老师的手。”小男生把手伸开,做了一个拥抱老师的姿势,很多人尖叫起来,亢老师他们在下面把棉被拉平,头往上仰着,生怕接不到掉下来的小男生。 所有的人都在担心着,有几个小女声用手蒙住了眼睛,佘老师想拽住那个小男生,突然是有个人像一阵风一样的卷过去,把那个小男生紧紧地抓住,我定睛一看,是一个中年妇女,估计是他的妈妈了,只有母爱才那么的猛烈和深沉啊。 小男生的手被紧紧地抓住,整个身子却在栏杆外,他吓得脸色发紫,哭不出声音来,我们一起过去把他慢慢地往上拉。终于安全的把他拉上来了,那个中年妇女紧紧的抱着他,边哭边埋怨佘老师没有看好她的孩子,校医把小男生仔细地检查了一遍,除了有点惊吓和皮肤擦伤外,其他的没有大碍。 好惊险的一幕,不知道什么时候,校长和主任全部来了,他们把龚主任和佘老师以及家长和那个体育老师一起叫到办公室去了。 体育老师承担了所有的责任,因为是他上课的时候没有看好学生,让学生到处乱跑的,不过生活部的管理也有漏洞,龚主任没有安排老师值班,宿舍的大门没有上锁,所以学生可以自由进出。 安抚好家长,校长把体育老师和龚主任批评了一顿,不知道为什么,他居然知道上次阿惠楼层的学生跳楼的事情,说我们隐瞒事实,没有及时上报,万一到时出了什么事情就由生活部的老师自己负责。 因为这件事情,一连几天,我们全校的师生都在进行安全管理培训,弄得老师们神经兮兮的。那些爱开玩笑的学生很调皮,动不动就拿跳楼两个字来骗我们。尤其是我们那层楼的小徐同学,一下课就跑到我的宿舍紧张的跺脚,大声叫着:“老师,不得了了,有人跳楼啦!”第一次害我慌得从凳子上跳起来,紧张地问:“谁跳楼了?在哪里啊?”看着我着急的样子,她哈哈大笑起来,气得我真想揍她一顿。次数多了,我就不理会她,时间一久,她就觉得没趣,所以不再开这种玩笑了。 跳楼事件的阴影还没消散,生活部里又接二连三地发生了很多事情。陈老师的楼层里有同学丢了钱包,五百元都不见了,所有的同学的抽屉全部进行清查都没有找到;王老师楼层有两女生因为喜欢同一个男生而产生矛盾,一个女生把洗衣粉倒在另一个女生的床上,因此而闹得双方家长都来学校解决纠纷,卢老师的楼层里有男生打群架,结果把一个学生开除了。最麻烦的是汪老师楼层里发生的那件事情,一个学生很不听话,人家在睡觉的时候他像疯了一样的在宿舍里面高声唱歌,汪老师说了他几遍,他并不理会,还用粗口骂他,汪老师是山东人,本来性子就急,现在这样的挨学生骂,一时火起就甩了那个学生一个耳光。虽然不是很重,但那个学生在家是独生孩子,家里人对他是宠爱有加,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现在挨了一个耳光,还是被老师打的,事情肯定很大的了。那个学生一个电话,他的爸爸妈妈,阿姨、叔叔、表哥表姐都来了,就连他那七十多岁的爷爷奶奶也赶了过来,虽说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但是家长们还是来了,因为他们自己有车,家又离这里不远。所以不到十分钟,所有的人都过来了,一时间,校长、杨主任、龚主任和教学区的班主任都来了,大家面对面的坐着,像谈判一样,家长要汪老师给个说法。幸好汪老师平常工作很认真,对学生都不错,其他的学生纷纷来给汪老师做证明,个个都说那个学生不好。不管是学习方面还是生活方面,最后那些家长们都悻悻然的离开了,尽管这样,汪老师还是得写检讨,因为老师打学生也不对,这个月的评比他也只能得“C”了。 我那层楼还算太平,学生们毕竟是优秀班级里的,所以好管些,我正庆幸自己这个月不用扣钱,谁知道小梁同学在饭堂吃饭时跟一个男同学举止亲密,据目击者说是他们两个相互喂对方吃饭,男同学是邓老师所管理的那层楼的,结果我们两个老师也因为心理工作没做好而同时得了个“C”。这个月暂时没发生事情的只有桂老师一个人了,她很开心地说:“看来生活部里就数她的运气最好了,因为过了明天就可以稳拿“A”了,我们都叫她祈祷最好不要有什么事情发生,尤其是最关键的最后一天,她笑眯眯地说不用祈祷,上帝自然会保佑她的。是的,上帝会保佑她的,她管理的那些小女生都是乖乖女,应该不会发生什么事情。谁知道她还没高兴完,本月份最后一个晚上有个女生睡觉的时候从床上翻了下来,弄了个骨折,家长因此大闹学校,她不但得了个“C”,还赔了很多医药费,气得她直叫着:“见鬼了,真是见鬼了……” 这个月的工资领得不多,大家都因为学生的事情被扣了钱,所以心里很不痛快。特别是阿惠,她是个很有才艺的女孩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校长看了她负责的板报后很欣赏她,叫她努力学习教学方法,争取明年去考教学区,做个语文老师。龚主任每次开会的时候总会旁推侧敲地批评某个老师好高骛远,目前的工作没有努力做好,总是想入非非,想脱离生活部到教学部去,简直是天方夜谈。搞得阿惠每次开完会都会很郁闷的哭上一回。我们也很不开心,觉得他的管理方式很不好,什么都要扣钱,本来工资就不高,投诉过好多回,无奈天下乌鸦一般黑,没有人愿意来管理这些事情,所以只好将就着过了。 今天拖完地板,我正想看书的时候,阿惠打电话给我,说是人事部的杨主任找我们两个过去谈话,我匆匆忙忙到跑到教学大厅,因为周主任在那里,所以杨主任让我们先坐会儿,等周主任走后才开始谈话,我明白了为什么杨主任不当着周主任的面跟我们谈话,因为他是龚主任的老乡,我们这次主要是谈龚主任的事情,所以不想让周主任泄露出去,整个过程我都不太吭声,因为阿惠一直在诉说,说到一些让她无法忍受的事情时,她哭得很伤心。杨主任不停的安慰她,后来又把我们带到副校长的办公室,又是阿惠在说,偶尔我插上两句,后来就不说话了,感觉自己好象是陪阿惠来告状的。 我们回宿舍后,听汪老师说他和其他的老师也被叫到校长办公室去汇报情况了,可能是因为这段时间生活部很不太平,老师们的精神状态也不好,所以校长很重视生活部里的工作情况,现在是想换掉生活部的主任。 一连几天,龚主任都好象没什么精神一样,他对我们的态度比以前好了很多,每次都会主动的到老师的宿舍里嘘寒问暖,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只要叫他就马上处理好,速度快得让我们咋舌。更令我们惊讶的事情是生活部里的所有扣分制度全部更改了。开会时也让老师们自由发言,很民主,也很公平。我们以为是由于校长批评了他,让他把生活部的管理规定重新改过。龚主任通过反省终于发现自己做得不好,于是改变管理模式了。 后来才知道事情不是我想象中的这么简单,在学校大会上,校长宣布龚主任被炒掉的时候,我们都很惊讶。龚主任在会议上发言,说了很多感谢大家的客套话,我的心情变得怪怪的,想起这四个月来的工作,感觉像做梦一样,看着落魄又尴尬的龚主任,突然觉得其实他也没那么坏,他很想管好生活部,但是方法不对,所以引起众怒。也许他并不适合做一个管理者。 天下着蒙蒙细雨,龚主任要走了,上次李老师走的时候天也下着雨。不过她走得很坦荡,很热闹,很让人不舍。龚主任却走得很不光彩,很冷清,似乎没什么人去送他。我本来想去送送他的,可是阿惠和汪老师说不要去,因为想起很多往事,他们都很气愤,尤其是小易的事情。很多老师都在房间里聊天,看这大家这么冷淡,我也不敢去了,怕同事们说闲话。 在栏杆上,我看着那个孤独的身影,在雨中,提着一个大行李,一步三回头,也许是没有发现有人出来送他吧,他显得很失落,雨丝沾满了他的头发和衣服,真不明白为什么他不撑把伞,我突然觉得他很可怜。 “老龚,要走了也不说一声。”校道里传来一个响亮的声音,然后是一个胖胖的身影跑出来,是周主任。他边叫边挥手,龚主任对着他笑了笑,停住脚步,他们两个在那里嘀嘀咕咕了半天,因为隔得很远,我没有听清楚他们的对话,最后龚主任走出了校门,又回头看了一眼校园,然后坐上的士走了。 是不是犯了错误的人永远都没有改正的机会了,是不是得罪了别人就会被别人痛恨一辈子?是不是别人得罪了我们,就永远都不理会别人?是不是别人犯了错误就永远把他打入思想的死牢?…… 回到房间,我用笔记录了这一幕,一个曾经辉煌的人,一个曾经得意的人,一个曾经对别人大呼小叫,冷嘲热讽的人,一个没有似乎没有同情心的人,在他离开的时候,人们把他唾弃了,把他遗忘了,他走得那么落寞,那么冷清。留在人们的记忆中只是一个不好的印象,也许这是报应,也是惩罚。……但是,为什么看到那雨中的一幕,我的心情会变得那么复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