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夜半惊魂 顺江医院大楼被一层又一层的乌云笼罩着,突然暗了下来的天色,抬头看了看时间,即将下午五点,大家正准备下班,却被突然从天而降的瓢泼大雨给逼了回来。 白色的电脑桌上是上午刚送来医院,从施工顶楼摔下来腰椎断裂的病人病例电子单,窗外响起一阵儿‘轰隆隆’的雷声儿,冷风忽而将头顶上的窗扇刮开,响起一阵儿‘刺啦’的声音来。 我揉着吃痛的脑袋,身体乏累着,这时办公室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一位身材窈窕有致的金发女孩急色匆匆走进来,手中拿着一把黑色雨伞。 “闵虹,都已经下班了你怎么还在这里没走?外面下雨了大家都被堵在医院大门。” 我支撑起乏累的身子,今天在医院一整天的时间都在重复着楼上楼下地跑,手术做了两三场,精力已经完全超出了身体承受范围,还剩下一台手术约在七点半。 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挂钟,看来今天得继续加班了,想着想着起了身,走到衣架旁取下白大褂穿在身上。 “我还不能走,七点半有台手术,今晚得留下来加班了。” 李歆瑶看着穿好衣服,正在拢头发的我,“还有手术?今天你都已经超负荷了,不能再工作了!” 向李歆瑶投去一抹无奈的表情,“人在医院身不由己,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什么事情都能推辞掉,但上手术台的病人都是急情。” “那好吧,你可得注意点儿,昨儿个陈主任从手术台上下来的时候突然晕倒,现在人还在重症监护室观察情况呢,到时候你可别……” 不等李歆瑶说完话,我一边拿过病历本,一边推着李歆瑶走出病房。 “好的,我都知道,只要感觉不舒服了我一定会下来休息的,你就别瞎操心了,我这么大的人了不会连这些都不知道的。” 李歆瑶也十分无奈,对于我这种工作上的拼命三郎,活得就跟活菩萨一样,救起病号来简直不要命。 劝说无果,李歆瑶心里担忧着,但也只能宽慰说道:“那我就先走了,有什么情况就给我打电话,还有,注意一下工作时间。” “好了好了,啰啰嗦嗦。” 我推搡着,好容易看着李歆瑶离开,恢复一副疲惫模样,心里莫名闷闷的,转头看了眼外面的大雨,心里正古怪着好好的天气怎么下起雨来了? 兜里的手机一响,我接通,是手术室的主任打来的,该去准备手术了。 上到医院八楼的手术区域,长长的走廊静悄悄一片,我的心稍稍安静下来,这条路走的趟数数也数不清,怎么今天忽然觉得有些别扭。 心思无暇去想太多,找到手术室,在助手的帮助下穿衣消毒,清点手术工具等。 一切准备事项都妥帖之后,我稍坐没多久病人便被推了进来,一场手术做得都快忘了时间,高强度高精力的保持,让我几次差点晕倒在手术室里,幸亏有几个助里帮衬着,才强撑了下来。 下了手术台消完毒,走出手术室的时候,已经是夜里十一点半了,作为经验丰富的主刀医生做着最后的善后工作。 助理们都结伴而去,我穿好衣服正准备下班回家的时候,突然从走廊东侧尽头的房间里传出一阵儿巨响,像是有人在砸门一般。 静谧的长长八楼走廊,瞬间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氛围当中。 在这里工作了五年,八楼的角角落落的蜘蛛我都知道结着什么样式的网,锁好手术室的门,径直往东侧尽头房间走去。 边走边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现在已经是夜半十一点五十五分了,我心里好奇着,都这么晚了除了一楼大厅前台的护士和值班室里的医生,谁还会留在八楼的手术层? 脚上蹬着的是一双松糕鞋,静到令人发指的长廊让我心里竟开始发毛起来,松糕鞋在大理石板上发出一阵儿沉闷声音。 三步并作两步,我得去看看尽头房间到底是怎么回事儿,那是一间手术器具的收纳房,平日里没有主任的钥匙谁也进不去,这三更半夜的难不成是遭小偷了? 房间近在咫尺,我却莫名感到脚底一片寒气,距离门边还不到三四步,突然看到透过毛玻璃的房门内似乎有灯光闪烁。 我屏住呼吸轻轻走过去,尽量放慢脚步猫到了门缝,凑过去刚想要看看谁在房间里的时候,透过门缝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双猩红的大眼睛。 眼皮向两旁翻着,红色的血丝密密麻麻包裹住大得不像话的眼珠子,我的心一沉,脑袋一炸,下意识地叫出了声儿,随即便一屁股跌坐在地上,走廊里的声控灯却在这个时候不合时宜地灭掉了。 来不及探个究竟,从冰凉的不像话的地上滚爬起来,便往楼下冲。 逃过长廊,慌忙间按下电梯按键,想也未想一步跨进电梯门,不出几秒钟时间电梯门幽幽关上,我瘫软在角落里,大口大口呼吸着氧气,整个人已经颤抖了起来。 扪心自问在顺江医院的这五年来,值过无数个夜班,也无数次在这个时间点儿下班,无数次进出太平间,无数次接触过死人尸体,无数次听同事讲过医院鬼故事。 这些我都不曾怕过,打从在鹏城医大上的第一堂解剖课开始,就已经做好了面对这一切的准备。 可是这个时候的我,却彻底慌了神志,抬头看着电梯在一层一层往下降的时候,心才稍稍安了下来,刚才看到的一幕幕闪现在脑海里,我竟开始怀疑这一切是否是个恶作剧,不由得心中烧起了怒火来。 ‘叮!’ 电梯上显示的数字突然停在了3上,我再次被惊到,眼睁睁看着电梯门打开,从外面吹进来一阵儿凉风,我瑟缩在角落,心中涌起一种不祥的预感来。 当电梯外昏黄的灯光下走出一位护士来,我楞楞一看后才彻底安下了心,护士见我突然一愣,随即笑道:“想不到这么晚了,还有人在。” 我收敛起脸上的惊恐,站了起来,恢复往日来不苟言笑的高冷气质,“你是实习生?” 护士在这个时候走进电梯,电梯门关上,她抬起白皙的手按下了B3层,回头古怪看我一眼,问道“我叫陈郝,不过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笑,心想五年前她也是这幅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猜的,来多久了?” “几天而已。” 护士站在我旁边,我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电梯停在一楼,刚想迈出去,护士突然在我身后说道:“你胆子挺大的,不过也挺聪明的,楼梯跑不快但危险指数小。” 我听到她这番话,惶恐回头,却看到了她在电梯里阴笑,面容惨白无光,瞳眸幽黑。 惊叫出声儿的我夺命般冲出一楼大厅,直奔医院大门,直到一道手电筒光亮打在我脸上,头顶飘来一道熟悉的声音来,“闵医生,你这是怎么了?” 保安张叔站我面前,一脸狐疑和着急,我见到张叔,眼眶红了起来,真相抱着张叔大哭一场,但很快便被理智给收服。 我直起身子,四下里看了看,医院一楼值班室的等还亮着,走出两个值班男护士来,我尴尬一笑,心仍旧还慌着。 连忙轻咳一声儿,强装淡定,“没什么,有点怕黑,是跑着过来的。” 张叔这才松了表情,看了眼时间,“闵医生真是敬业,都半夜才下班,要不我送你吧,毕竟一个女孩子打车回家也不安全。” 要是换成以往,我定然坚毅拒绝了张叔的好意,毕竟他老人家年纪大了点儿,值夜班本就是辛苦的差事儿,但是今天不行,我心里感动万分,最后也只是笑着点头。 谢道:“也是,那今天就辛苦张叔送我回去了,明天给您带早饭。” 张叔笑着灭掉手电筒的灯光,同我一起走出医院,在等出租车的时候,突然说道:“闵医生,以后做到半夜的手术尽量推掉。” 我问,“为什么?” 张叔看了眼身后的医院大楼,“张叔的话闵医生可能不相信,但是张叔今天不得不说,每个医院都不太干净,半夜最好不要留下来,世界奇妙的很,指不定哪天就碰上点儿什么。” 我心一惊,脑海中再次出现刚才遇到的场景,随即强硬一笑,说道:“原来张叔还信这些啊,我是个医生,我只相信科学。” 听我这么一说,张叔的脸色变了变,随即一副到了嘴边的话又给咽了下去的模样,见出租车的影子出现,也没再跟我提起这种话来。 张叔直接给我送到了出租屋的房门外,见我进了家才肯离去,我满心感激道别张叔。 回到出租屋,心这才安了下来,一夜无眠,睁眼到天亮。 天刚蒙蒙亮,我拖着疲乏的身子往床上小睡了一会儿,不到半小时,方又洗漱一番,准备上班。 穿好鞋,手还未搭在门把手上之时,却在门把手上发现了一张字条。 正文 第二章 大梦初醒 字条被剪裁地方方正正,一行十分娟秀的小楷却让我看出了一身的冷汗。 字条上写着:我永远在你身后,直到一命抵一命结束。 我惊得额头满是汗珠,慢慢回头,方才舒了口气儿,空荡荡的房间,远处窗户下我栽了两年的蟹爪兰长得旺盛。 开门锁门,‘蹬蹬’下楼,今儿个我没有打出租车,而是走到小区外就近的一个站点儿等公交车。 出门前的那张字条被我紧紧地攥在手心儿里,联想起昨晚在医院遇到的一切,我便一刻也不停地开始紧张起来。 开往顺江医院方向的公交车停在面前,上车的人很多,我特地等了一下,人少之时方才上车,但恍惚间却看到了一道黑影在眼前闪过,我心一咯噔,就势看去。 但黑影早已经消失不见,叹了口气儿,打从这几天一直在医院加班,精神被过度透支,竟出现了幻觉。 车上座位已经被人坐满,我站在过道靠门一侧扶着把手,身体随着公交车颠簸着,忽而耳边吹来一阵儿凉风儿,我下意识皱紧眉头。 第一反应便是公交色狼,通往顺江医院这条路五年来走了不知多少趟,每一个路口的小摊贩我都能叫上名字来。 几年来已经改乘出租车的我,曾经也不是没在公交车上遇到过色狼,也正是因为如此,那时候我才决定不再乘公交车。 没想到几年后首次乘坐公交,竟还是好死不死地给碰上了,不由得怒上心头,当即回头却立马懵在了原地。 身后空荡荡无一人站过来,邻座几位大妈向我投来探究疑惑的目光,我憋红了一张脸悻悻转过头来。 眼看着着距离顺江医院站点还有一站,忽而脑袋一阵儿沉闷,一道缥缈却又空灵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在找我吗?” 声音极其诡异,慌忙转头四下里看了看,似乎也只有我能听到这个声音,意识到情况不好,公交车刚停靠在站点旁,我便慌不择路地跳下了公交车。 “你逃不掉的!” 空灵的声音再次响起,我像只炸了毛的公鸡,扑棱着翅膀便往顺江医院跑去,却在大门外撞上了张叔。 张叔见我神色慌张,不由得打趣道:“大白天里的撞了鬼了?怎么跑成这样?不过闵医生还真是敬业啊!” 我来不及解释,也想不到该如何做解释,推开张叔,生怕他察觉到我心底的那抹恐惧感。 索性办公室在二楼,一推门,桌面上放着一杯热咖啡,我仍晃着神儿,手里的包还未放下,突然一下被人从背后蒙住了眼睛。 心中升腾起的恐惧再次袭来,我惊叫出声儿,身后人放开了我,随即探出一张我熟悉的面孔来。 “闵虹,你怎么了,我只是想给你个惊喜,怎么吓成了这样?” 苍言作为麻醉科的主任,最近不知怎的总是三天两头来献殷勤,每次也总是一杯热咖啡,让同科室的其他同事看了议论纷纷。 但是此时我的心中却是一万个草泥马瞬间奔腾而过,脸色被吓得铁青,浑身开始僵硬起来。 苍言见我这般反应,直接手足无措愣愣站在我面前,待我恢复过来之后,方才挤出一抹笑容来,埋怨道:“作为一名医生,临场反应怎么这么迟钝?” 见我恢复平静,苍言尴尬地挠了挠头发,清秀的面容低垂在我眼前,我笑笑,他扶我起来。 站定抬头,却发现面前一个大男人脸怎么突然红了,红成了一个猴屁股。 我没有心思打趣他,直言道:“我要上班了,今天有手术……” 说到这,我突然想起了昨晚事情,随即商量道:“苍医生最近不是正在带实习生吗?我看我的手术也不难,都是教科书上的例子,不如拿去让你的实习生练练手。” 苍言一听,随即喜上眉梢,“真的?那我该怎么谢谢你?” 我连连摆手,套上白大褂,拿上册子出了门。 经过昨晚的夜半惊魂,就算此时青天白日下穿梭在人群之中,仍旧感到身边阴风儿阵阵,头皮发麻。 不禁加快了步伐,往那在我这边恢复着的几个病人的房间走去,挨个按照惯例查房。 李歆瑶早我一步,人已经在病房内同病人嘻嘻哈哈探询着病情状况,见我进来,忽而皱起眉头,“闵医生昨晚没睡好吗?怎么今个看起来这么憔悴?” 我下意识摸了摸脸颊,往旁边的镜子看去,赫然出现在镜子中 的却是一个身穿黑色长袍,大大的连帽将脸面全部遮了起来的男人。 我惊出了一身冷汗,眼睛瞪得跟铜铃一般大,难以置信着眼前所看到的一切。 心跳加快之时,李歆瑶却在这个时候突然上前扶住我,她似乎并没看到站在我身后的那个人。 “闵医生该不会是累病了吧?脸色怎么这么苍白?” 我往李歆瑶怀里靠去,不过一眨眼的时间,镜子中的那个人却凭空消失了,我不敢再李歆瑶面前表露太多,只好挤出一丝笑容来。 “没事儿,或许是真的累着了,不过休息一下就好了。” 李歆瑶见我这般,仍旧是担忧着,开始配合着我的工作。 询问完几个病人的病情,看着病历单上的详细,我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单说5号床的高洋小朋友,经过手术病情已经完全得到了恢复,但最近几天的恢复却并不见得好,还有两位做过心脏架桥手术的老人,虽然恢复的很好,但脸色看起来却并不太好。 我嘱咐李歆瑶告知护士,通知两位老人的家属来医院带他们再做进一步的检查,以防止其他新病情的出现。 离开病房,我忽而想起昨晚在电梯碰到的那诡异的护士,尽管心中一惊认定了一些古怪的事情,但还是想探究一下她的来历。 随即转头,用轻快的语气向李歆瑶问道:“歆瑶,你知道医院三楼新来的那批护士中有没有一个叫陈郝的女生?” 这么问李歆瑶是有一定道理在的,毕竟李歆瑶在顺江医院的时间比她还长,她又是个交际花外加顺风耳,医院里谁跟谁传了八卦她都能第一时间了解。 但李歆瑶的反应却超乎了我的意料,想了半天方才回我,“三楼内科倒是来了一批实习生,大多都是男生,不过并没有听到叫陈郝的,你是不是记错了?” 我慌了慌,脑海突然闪过一丝光亮,随即问道:“B3层实习生经常去吗?” 李歆瑶似乎对我这一连串的问题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瞪起眼睛,伸手在我面前晃了晃,“闵虹你可真是累得不轻啊,医院B3层你都不知道是用来干嘛的?” 我摇头,“干嘛的?” “大姐,B3层是太平间啊!”李歆瑶张大嘴巴像是要吃人一样,随即便冷静了下来,“也难怪,毕竟B3层也是最近刚启用用来做太平间的,不过你好歹也是个主刀医生,不会不知道的啊?” 照往常被李歆瑶这么一说,我定然会用手中的文件夹敲她脑门一下,但是现在的我却僵在了原地,只觉周身寒气冒出,精神紧绷,连话都差点儿说不出来了。 难道,我真的是碰上鬼了? 李歆瑶低头看了眼时间,着急去病房,说是有急诊,跟我道别一声儿后转身就往楼下跑。 突然觉得身边没了李歆瑶在,整个人陷入了一种莫名的恐慌之中,竟有些寸步难行,不敢独自一人做任何事情。 想起今天被自己推掉的几台手术,心里便有些不放心,毕竟交给实习生来做,始终不敢放心。 随即便转身进了电梯,打算去八楼监督一下手术进程,电梯门关上,在按下按键的那一刻,目光却移到了B3键,心一沉,鬼使神差般转手按下了B3层的电梯按钮。 或许是内心强烈的恐惧感,也或许是不信服鬼神的科学主义支撑着,猛然间油生在心头的,却是那想要一探究竟的一出恶作剧。 “叮!” 电梯门打开,突然从脚底刮来一阵阴风,我连连后退,心里打着鼓,但还是走出了电梯,看到眼前景象才发现李歆瑶的话果然没错,B3层已经被改成太平间了。 皮鞋声儿响彻在走廊上,不用开空调的地方,也仍旧能感到阵阵凉意从四面八方吹来,直至那颤巍巍的心底。 忽而走过眼前的一位白衣护士让我身心一愣,分明熟悉的一张脸,不正是陈郝吗? 我快步跟了上去,只见陈郝慢悠悠进了一房间,走到白色病床上躺下,自己则主动将身下的白布完好地盖到自己身上,全程十分诡异,我看得汗毛直立。 忽而,只是在那么一刹那,陈郝突然将头顶的白布扯下,眼睛直直向我看来,眸中眼中露着阴惨惨。 我惊叫出声儿,拔腿就往外跑,直到撞到一铜墙铁壁般的胸膛中。 头顶适时传来一道男声儿,“你就是闵虹?” 我下意识抬头,“你是谁?” “元洪,难道你连我都不记得了?”男人一身黑色长袍,看不清面容。 我心跳露了节拍,这不正是我在病房镜子中见到的那个鬼影儿吗? 正文 第三章 喜得一子 我连连后退,不敢相信眼前所看到的一切,不成想背却撞到了一个人,回头看时,差点儿吓晕了过去。 不知何时,陈郝已经从死人床上怕了下来,此时看向我的眼神儿不但冰冷异常,甚至还带着浓烈的仇怨。 不等我反应过来,不等我晕倒过去,脖子就已经被身前的男人死死地钳住,我开始窒息,渐渐地愈发呼吸困难。 被男人大力地抵在冰冷的大理石墙壁上,双脚离地,生死的感觉在此时突然有了明显的交界点儿,而我正濒临在这个交界点上,生不得,死不得。 也正是在这个时候,我方才看清了斗篷下那张曾一度看不清的面容来,虽然惨白到过分的一张脸,但却仍棱角分明,十分英俊。 不知为何,在这个时候我却意识到了一件十分严重的事情,那就是医院闹鬼,当真不是开玩笑的。 我这个打小接受过的教育便是无鬼神只有科学一论的人来说,今天当真是晴天霹雳,让我对这个世界重新洗牌。 男人看着我突然勾起了一道邪魅的笑意来,阴森低沉的声音冰冷着传至我的耳边来,“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想不到我元洪也有手刃仇人的一天。” 我恐惧不已,窒息不已,连连抬手拍打着男人的胳膊,只觉冰凉至极,根本就不是正常人该有的温度。 拼命从嗓子眼儿挤出一个字儿来,“放开我!找找错人了!” 男人果然在这之后眸子一松,手上的力道明显小的下来,但我仍然悬在半空之中扑棱着腿儿。 “你说什么!” 男人恶狠狠看向我,就像急诊室五十多岁的张医生,看着不还他钱的泌尿科的陈大夫一样。 “我说你认错人了……我可没欠你钱!” 男人却在这时大手一松,突然间没了支撑力的我,就像伽利略的小球一般,直直往大理石地板上摔去。 黑影始终笼罩在身上,我惧怕到瑟瑟发抖,但本能那强烈的求生欲却让我突然大胆了起来。 鬼也见过了,会说话的鬼虽然是头一次见,但作为医生一个,每天争分夺秒地救人,身后的影子 都正直,凭什么就怕鬼了! “那你不怕我?” 男人的面孔笼罩在黑色连帽之下,我又是揉脖子,又是揉屁股地从地上狼狈爬起来,上下牙床没出息地打着架,“是人是鬼抱上名号来!” 空气瞬间凝固了起来,随即男人的声音再次响起,“地府鬼王得力助手元洪,今天是索你命来了!” 我惊讶到说不出话来,“我一没杀人,二不伤天害理,凭什么要了我的命!” “废话少说!” 鬼男人是个利索人,直接上前掐住我已经红肿了起来的脖子,再次将我抵在墙壁上,“八年前的事情你敢说不是你一手策划的?杀人偿命天经地义,谁也逃脱不了!” 再次的窒息感袭来,我已经没了多少挣扎的力气,眼看着恐惧再次击败了我,人生的走马灯再次浮现在脑海中,命运的不公。 痛苦难捱,身体开始抽蓄起来,止不住的颤抖,偶尔的温暖袭遍全身,我身为一个医生,我知道这正是面临真正死亡之时的感觉,至少书上是这么写着的。 “闵虹,你在干什么?” 突然的一道惊奇声音,打断了诡异压抑的气氛,苍言一脸狐疑地站在走廊入口处,身后跟着几位实习生,大家面面相觑,似乎看不到我面前正在杀我的鬼男人。 求生意识突然在这个时候被点燃,我从死亡的灰烬中重新挣扎出来,“救我,救救我……” 听到我模糊的话,苍言愣了几秒,突然朝我跑过来,并大吼身后的实习生原地待命。 鬼男人将苍白的面容从斗篷下露了出来,一双冰冷凌厉的眼睛死死地盯住我,“闵虹,你是逃不了一死的,今天不死那就今晚,今晚不成那就明晚。” 苍言在这个跑到身边,我也感到了一种解脱,鬼男人突然离开,我跌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余光却瞥到不远处的陈郝面容苍白到可怕,笑眯眯的眼睛却让我心生忌惮。 苍言似乎看不到陈郝的存在,一心都在我身上,一个劲儿地问我怎么了,又哪里不舒服。 平静舒缓过来的我,第一反应便是从地上站起来,拉着苍言离开了B3层太平间。 终有一天我却躺在了顺江医院的病床上,不是因为工作的过度劳累,而是荒唐到被鬼吓到了。 中午刚过,整个人便突然烧了起来,苍言一时不停地围着我的病床转,像个不倒翁一样,时刻关注着我的体温变化,甚至用上了心电仪。 我被烧得迷迷糊糊,觉得苍言真是有些担忧过重了,但我的意识也确实在慢慢模糊着,本以为是个小小的感冒发烧,不成想在我意识还残存之际,却被一群同事推进了重症监护室。 身体似乎正在分崩离析了,甚至莫名地有种躯体被撕裂般的痛感,但却是隐约感觉,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觉得自己住在一个躯壳内,而且直觉告诉我躯壳内似乎还有一个人。 这种感觉在我看来持续了很长很长时间,直到耳边传来一种持续的空洞声音之时,我才慢慢的意识到,幽幽看去却只是一片漆黑,好容易睁开了眼睛,看到的仍旧是苍言那张苍白却又一脸担忧的面容。 苍言见我醒来,额上的眉头很明显地舒展开来,紧接着李歆瑶的脸便放大在我眼前,我心里一疑惑,又一惊醒,想开口骂他俩几句,却发现自己张不开了嘴巴。 苍言和李歆瑶见我一眼之后,随即便和身后的几位白大褂商讨着什么,他们说的话我一句也听不清楚,甚至是听不到声音。 紧接着的昏迷,让我梦到了那个曾在太平间一度要杀了我的鬼男人,但此时的他却是摘下了斗篷,面容英俊潇洒,却冰冷异常。 但是这次他看向我的眼神之中,少了一丝怨恨,多了一丝无奈与顺从。 我不知在梦中问了他一些什么,他却始终都会缄口不语,面容始终冰冷霸道,似乎对我又爱又恨着。 我仍旧是搞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恨我,甚至为什么要杀我?而我根本没做过对不起他的事情! 醒来之后,只觉身体极为疲乏,行为动作似乎都不太协调,大脑给四肢下达下来的命令总是显得很迟钝,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总是觉得这具身体似乎不是属于我的。 “什么病?” 我被苍言从普通病房病床上扶着坐起来的时候,李歆瑶这时碰巧从外面走进来,看到我俩的动作,神情微微一愣,闪过一丝疑惑。 苍言看了眼李歆瑶,将手移开,眼神儿看向我的时候带着无限的怜悯和无限的莫名情感。 “你从发低烧开始整个人就有点儿支撑不住了,各项检查都做过了,也没查出个所以然来,后来你突然晕倒,心电图滑成了一条线。” 苍言说到这里的时候,我察觉到了他话语中的哽咽,李歆瑶这个时候已经走到我床边,在床头放了把清香的绿玫瑰。 “何止是一条线,就连最后的抢救措施都差点儿没把你抢救过来,那天大家都懵掉了,闵虹你知不知道,为了你,我跟苍医生已经三天三夜没怎么合眼了。” 我听来只觉感动万分,对自己这突然的病情感到意外的同时,肚子一阵儿翻江倒海,差点吐出来。 苍言见我这般,急忙跑出病房,我猜他定然是去找病房主任了,李歆瑶跟着我常年在急诊科和手术室两头跑,心理素质比苍言不知强了几百倍。 “闵虹,哪里不舒服?什么感觉? 李歆瑶说着,麻利地将身前的听诊器摘了下来,最终被我拦了下来,“我没事儿,肚子有气儿,几天没上厕所了,所以你是知道的……” 李歆瑶哭笑不得,又气又觉得好笑,直接说道:“闵虹你能不能正经点儿?你都这样了,可别再折腾我们了!” 我连连臣服,下了病床,使唤着不大灵活的腿脚跑进病房卫生间。 其实我并不是想上厕所,刚才肚子的那种感觉,让我突然意识到了一种异样。 下腹见了点红,我祈祷着事情不要是我想象中的那般,走出卫生间直奔妇产科,趁人不注意的时候顺走了护士间的一只未拆封的验孕棒。 回到病房的时候,李歆瑶似乎已经四处找我去了,转身进了卫生间锁上门,坐在马桶上等待着结果的出现。 当眼前的两条红杠出现的时候,我彻底懵了,一度缓不上来神儿。 分明病倒了这么多天,连床都下不来的人,怎么就突然间怀孕了呢? 这个时候,身旁突然响起一道冰冷的声音来,“孩子是我的,你休想动歪心思,否则索了你的命!” 正文 第四章 顺江医院 手上力道一松,手中那只白色的验孕棒‘哐当’一声儿掉到了地上,我突然站了起来,心中是再也无法忍耐的暴脾气,气势汹汹吼道:“你是个什么东西?经过我的允许了吗?你知不知道你对我已经构成了犯罪,我完全可以告你谋杀和强奸罪!” 斗篷男人听我这么一说,身形忽然一闪,神不知鬼不觉地来到我面前,瞬间被寒气包裹住的我,嚣张的气焰被彻底浇灭。 “你你干什么!干什么!” 我惊慌万分,心底涌出的一阵儿麻木如今让我彻底意识到了世界的颠覆,谁说人鬼不能共生的,好家伙,我现在可以算得上是被众鬼盯上了! 斗篷男人那苍白到不像话的面容从黑暗中闪现出来,从他那双凌厉的眸子中我看不到丝毫的生气,有的也只是杀戮般的阴狠与阴森。 一双冰凉刺骨的大手慢慢钳住了我的下巴,低沉的声音传到耳边,“犯罪?你知不知道五年前你已经构成了犯罪?那么,这五年时间以来你这般逍遥快活,让我恨不得扒了你的皮!” 声音像是带着冰锥子一般,根根刺入我的心底,我愣在了原地,顾不上刚才的害怕,问道:“你什么意思?难道我五年前做了什么对不起的事情吗?” 男人突然冷哼出声儿,“终于要承认了是吗?” 我大吼,“承认什么!老娘身为医生,巴不得多从死神手中抢几条人命来,我做错什么了?” 男人的大手力道加重了几分,整个卫生间也在这个时候突然阴沉了下来,如果我没看错的话,面前这个家伙的身后出现了一把似乎只有在漫画书中才能出现的死神镰刀。 我心中既是害怕又是想笑,最终还是十分不争气地从嗓子眼儿挤出了一个讥讽的笑声儿来,镰刀男人赫然怒瞪向我,好看的眉毛高高挑起,“你笑什么?” 我连连摆手,卫生间里的气氛实在是太过于诡异,本来我应该惊叫出声儿,如今这略带点儿搞笑的场面,实在是令人无法不拍桌狂笑。 要怪就怪镰刀男地点选的不好,如此严肃的场面,理应不该再卫生间里。 这个时候李歆瑶在外面敲门,我壮着胆子,经过这尴尬且又诡异的场面之后,我心里也没有刚才的那般发毛。 直接说道:“你该走了,不然让我同事看到,会被你吓死的。” 镰刀男却在这个时候开始生气,怒斥道:“你不怕我了?” 我仍旧是乖乖点了点头,挤出一个字儿来,“怕死了。” 见我这个反应,镰刀男似乎心有不甘,但却又无话可说,浑身散发着死亡的气息,“别跟我耍花招,信不信哪天我就要了你的命!” 我害怕极了,一张小脸蛋拧成了一团,指了指自己的肚子,小心翼翼问道:“我肚子里的这个东西是人还是鬼?你可不可以把它拿出去,我今年不过才二十来岁,根本不想生孩子。” 镰刀男表情明显一愣,最后威胁我说道:“鬼胎力量无穷,一旦怀上只有你死的份,鬼胎要是死了你八成也活不了,所以我劝你少往这方面想。” 我瘪瘪嘴儿,心有不甘,是十分的不甘心,莫名其妙给了我一个孩子,还是个鬼娃,这档子事儿摊在谁身上能好受了? “你是孩子的爹?” 镰刀男向我投来一抹你以为呢,不然呢的理所应当的表情来,我狐疑继续问道:“难道你是趁我前几天病倒了,将我……” “没错。” 镰刀男一口咬定,我算是逃也逃不了了,滑天下之大稽,这泡狗屎运算是让我给踩了个正着。 “闵虹,你在里面干什么?跟谁在说话啊?你开门让我进去!” 李歆瑶不耐烦地在外面砸门,我心里还有一肚子的问题要问这个鬼男人,不成想他却在我面前消失了,走之前留给我一个充满了警告的表情。 我整理好自己的情绪和表情,将地上的验孕棒捡起来装好,这才将门打开,“李歆瑶,催命呐?” 见我出来,李歆瑶皱起眉头,上下打量了我一番,随即探着头就往卫生间里瞅,我将她在我面前按住,十分不耐烦说道:“搞什么事情?” “闵虹你刚刚在跟谁说话,里面是不是有男人啊?” 我心虚,怒道:“这里是病房,藏男人得往床底下藏,谁还往厕所藏的啊!” 李歆瑶似乎不相信我说的话,推开我走进卫生间看了看,转身出来的时候嘴里嘟囔着什么不可能不可能的。 我懒得理她,也不敢再继续这个话题,这时候正巧苍言从外面进来,李歆瑶的眸子突然亮了一下,喜上眉梢,这一个小动作被我完完整整捕捉到眼底。 苍言手里提着两份蛋炒饭,一份放在我面前,替我细心打开,顺好筷子,另一份则放在自己的腿上,就模就样地准备开吃。 李歆瑶的脸色十分不好看地站在旁边,我当即一愣,随即便将我这份蛋炒饭递给了李歆瑶,说道:“苍医生真是贴心的绅士,知道我和李医生都没吃饭,还特地买了两份来,真是谢谢你了。” 苍言一愣,咬着筷子头,米饭粒还没沾,转而看向身后站着的李歆瑶,一副方才看到此人的表情,尴尬一笑,随即便将腿上的那份蛋炒饭放到我面前。 温柔一笑,“跟我还客气。” 说罢,走出病房,前前后后停留了还不到五分钟的时间。 我跟李歆瑶吃完蛋炒饭的时候已经到了中午了,感觉身体恢复的差不多了,又一心想着这段时间来发生的事情,前前后后在脑袋里顺了一遍。 不顺还好,这么一顺竟发现了许多奇怪的地方,从在医院三楼碰到的陈郝开始,我的生活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一切事情的源头,似乎都是从几天前那个诡异的夜晚开始的,紧接着出现在家里门把手上的那张匿名字条,随后又是B3层太平间第一次真正遇到的元洪。 一想到元洪,我的心便莫名地揪了起来,一个身上毫无半点儿人气儿的斗篷男突然出现在身边想要索了我的命,几天前的突然病重,随后便有了身孕,事情的前因后果看似怎么也联系不起来,但却又似乎有着某种联系在其中。 我下意识地将自己的手放在小肚子上,心被拧成了一团乱麻,细细忽想起身处在重症监护室时做的那些稀奇古怪的梦,身体被撕裂般的痛感与神游。 直到此时,静静坐在病房窗户前的我,突然觉得自己似乎能够感受到自己的灵魂,而这灵魂此时正被塞在一个躯壳当中。 我抬起手,右手手掌大拇指一侧有一个红色的胎记,登时我便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浑身上下打着冷战,分明我的这里并没有任何胎记。 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一般,冲出病房,直奔主任的办公室,推门而进直奔墙壁上的那面镜子。 当我从镜子中看到的那个人之时,心这才安放了下来,巴掌脸蛋,黑灰描摹的眉毛,一双大大的性格眼,还是我的标配。 我松了口气儿,再抬头之时,却也在镜中看到了那个叫元洪的斗篷男。 “谁让你跑的?” 我气息渐渐平静下来,情绪十分烦躁地说道:“跑你也管?你到底是什么人?家住海边的,管得这么宽?” “闵医生,您在跟谁说话?” 身后响起一道探究的声音,我从与元洪的对峙气氛中清醒过来,随即转头,在看到五十多岁的刘主任之时,猛然回头看向镜子,此时元洪已经消失了,这才放下心来。 “刘主任好!” 刘主任上下打量了我一番,犹豫了半日方才说道:“我听说过了,闵医生突然病倒的具体病情还没有查明白,所以我觉得应该回病房好好休养休养,毕竟干我们这一行的身体健康最重要。” 刘主任说着说着,突然顿了一下,又继续说道:“闵医生还年轻,不要将病情耽搁了,不管是什么后遗症也好,精神方面的病症也好,都应该好好配合检查。” 好嘛,说了半天刘主任话中的意思是在映射我精神方面不太正常? “主任说得对,突然前来拜访没提前打声招呼,实在是抱歉。” 说罢,也觉得没脸便推门就走。 那低沉阴森的声音再次在耳边响起,“闵医生怀了我的孩子是要应该好好看重一下健康问题了,不要跑不要跳,否则我要了你的命!” 我心下一阵儿发麻,左右前后都看了看,并没有发现斗篷男的身影,这才意识到一个问题,元洪似乎只有我一人能够看到,难不成原来我有一双天生的阴阳眼,能够看到大家都看不到 的鬼怪? 细思极恐之余,我转身往病房走去,元洪的声音却又再次在耳边响起,“恭喜闵夫人了,喜得一子。” “呸!” 听这句话,我恨不得从心里长出一双鬼手来,将躲在暗处的元洪抓个现行,在把他撕的稀巴烂才好。 “闵夫人是想试试我的厉害吗?” 正文 第五章 鹏城诡事 “有什么本事拿出来看看,别躲在暗处装大个!”我怒。 元洪却突然没了下文,我猜他定然是不敢当君子,被我一语道破了。 回到病房,见李歆瑶正在收拾东西,我凑过去一看,是医药箱,见她这么急,定然是哪里出了事故了。 “闵虹,下午你一个人在病房没什么问题吧?鹏城那边出了一起人命案,警局从咱们医院调的法医,我被派过去打个下手。” 李歆瑶说着,拿起医药箱便往外走,我连忙见她拦了下来,“什么情况?法医的事情跟你这个临床小医生有什么关系?再说了你也没专业知识啊?” 李歆瑶听我说着,低头看了眼手机时间,“下手而已,闵虹,时间来不及了,我得赶快走了,警局派过来的车就在楼下。” “带我去,我也要去!” 我拦着李歆瑶不让她走,在医院不是让我躺着就是让我休息,我是主刀医生,不让我救人就算了,不让我工作就算是对我最大的折磨了。 李歆瑶将我推到一旁,眉头紧皱,“别闹了闵虹,你自己身体什么情况难道心里没数?你这样看似刚恢复,实则连确切病情病因都没查出来,还敢出去?” 我自己身体我比谁都清楚,一切不过是元洪在背后搞鬼罢了,虽然我现在还不知道这个家伙让我怀孕的真正目的是什么,但是我却清楚这次病倒一定不是出于身体上的病症。 “我自己身体我当然清楚了,我恢复的很好了,你要是不带我去的话,今天你就别想出这个门了!” 说着,我一把将李歆瑶的胳膊死死地抱在了怀里,用一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方法,成功将着急赶时间的李歆瑶给当场说服。 我满心欢喜地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换上了身上的蓝色条纹病号服,在李歆瑶不断的警告和提醒之下,成功混出了医院大门,上了警局的车。 元洪的声音再次在耳边响起,带着不尽的警告,“快给我回去,那里不是你该去的地方!” 我从兜里拿出手机,作势点开语音,为了不被车里的几位警察和李歆瑶误认为我是自言自语的神经病,对着手机说道:“你管我?这么着急是不是那里有什么秘密是我所不能知道的?这样的话我就一定要去看看了。” “闵虹,你在跟谁聊天?” 李歆瑶的话突然打断了我跟元洪的隔空对话,脸上带着猜忌和微微的不悦,我随便找了个理由,说道:“苍医生让我回去,你看都走到这里了,我还怎么回得去啊。” 李歆瑶额上的眉毛轻轻皱了起来,突然说道:“还是不要回去了。” 我毫不知情毫没脑子地问她,“刚才还拦着我不让我来,现在怎么又这样说了?” 我的话还没说完,坐在旁边的李歆瑶的脸就红了起来,我连忙将头转向了她,脑袋突然间短路了一般,好死不死的问道:“发烧了了吗?脸怎么红得跟个红屁股似的。” 刚说完,坐在副驾驶座位上,一位看起来十分年轻的男警察回头看了眼李歆瑶,这个时候的李歆瑶突然像是炸了毛一样,抬手便在我胸口锤了。 “闵虹你别说了!” 我是摸不着头脑的丈二和尚,愣愣地同面前的警察对视了一眼之后,忽然间想到了今天在病房见苍言进来莫名其妙就高兴了的李歆瑶的表现,还有蛋炒饭的渊源,我这才一拍脑袋,心里直骂自己怎么这么笨,都快赶上猪了。 李歆瑶将脸转了过去,一直看着 窗外的风景,车内的气氛陷入了一种极致的尴尬之中,我又不知如何打破这种尴尬气氛,只好不再说话,也生怕再说错什么话。 “你这么笨,以前都是怎么给人家治病的?” 元洪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倒是从他那一贯不变的阴森语气中听到了一丝轻快与幸灾乐祸的口气来。 气急,拿起手机在对话框中输入一行字:要你管!救人是我的天职,你这等小鬼就不怕阎王爷惩罚你吗? 不多时,对话框下便出现了一行字:我是鬼王的心腹,百鬼的头领,干什么事情容易得很。 我输入:还有没有王法了? 元洪:我就是王法,王法就是我。 这个时候我才发觉,这个鬼男人除了脾气古怪霸道蛮不讲理外,甚至还有一点小自恋。 但是一想起元洪,便想到了自己独自里的那个鬼胎,心里便又是一阵儿的不甘于难过。 上辈子究竟是造了什么孽,这辈子才会遇上这种事情来? 如果几个月之后肚子一天天变大了,我该怎么向身边的人解释这一切?作为一心都投放到事业上的一位称职的医生,自从从鹏城医大毕业之后就没再摸过男人的手,更别说是谈情说爱了,到现在这把年纪了连个暧昧对象都没有。 不由得心里开始犯愁,随即便将心一横,大不了到时候肚子藏不住了,就随便从大街上拉个男人过来当老公,毕竟得先把顺江医院的工作给保住喽。 “你要是敢这么做,你找一个我就杀一个!” 声音低沉且充满了浓烈的危险,元洪的声音似乎是贴着我的耳朵传来,我浑身上下打了个冷战,吓得不敢说话,也不敢再跟他犟嘴。 毕竟对于元洪来说,他仍旧是个危险的人物。 一路上心绪不宁地,很快车便下了高速,一转弯钻进了一条盘山公路,公路蜿蜒而上,山上有一座豪华的别墅。 我跟着李歆瑶下了车,只见别墅外已经拉起了一层长长的警戒线来,里里外外几十名警察带着白手套和各种工具,正仔仔细细地现场搜找着痕迹。 我不明白这起案件的前因后果,只是明白自己的本职工作只是法医们的助手而已,在嘱咐下穿好了鞋套走进别墅。 李歆瑶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时不时偷偷扯扯我的衣服,示意我去看架子上的古董和金子。 我冷着眼一扫而过,跟着前面两位警察穿过奢华的客厅,直接上了二楼的一个房间,开门,一股浓烈刺鼻的血腥味儿扑面而来,下意识肚子里有点儿翻江倒海,但很快便舒服了下来。 如同被人帮助着驱散了周身的刺鼻腥味儿一样,身体这个时候才慢慢舒缓了下来。 不过回头一看,李歆瑶此时已经扶着一旁的墙壁干呕着,我却有些茫然,为何我的反应没这么大? 顺江医院法医大多都在顺江警局里,很少回医院,但是有几位我倒是有过几面之缘。 身前一位穿着白大褂的老头回头皱眉看向一旁难受着的李歆瑶,同旁边的年轻助手嘀咕了几句什么,助手转身将李歆瑶扶了出去。 但老头似乎对我比较惊讶,摘下手里的白手套走上前来,“顺江医院的?” 我点头,十分礼貌,颇有一种晚生见前辈的谦虚心态,虽然俩人并不是同意专业领域里的人。 “顺江医院手术科室主刀医师闵虹,老师,我见过您。” 老头一愣,随即微微一笑,“见过我?” 我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回道:“医院的名家榜上有您的照片,每天上班我都从那里经过。” 老头却突然哈哈大笑起来,随即问我道:“我见你身体没什么不舒服的,以前干过这一行?” 我倒是连连摆手,“在手术科室待了五年了,没接触过,可能是我身体反应太迟钝了。” “那你可是具备着这方面的潜力,将来可以考虑一下转行。” 老头边打趣着,同我握手之后,便将白手套重新带到手上,“你就过来帮我吧,到时候哪里不舒服就吱一声儿。” 我连声应着,急忙从助手手中接过一次性外套和白手套,都穿戴好之后才走到法医老头身边。 房间里的尸体还没被清理出去,只是单纯用白布遮盖着,我大概扫视了一眼,发现房间内一共有六具尸体,真是令人感到不可思议,难不成这些人生前是被人关在这个房间里,互相杀害了? 但是更奇怪的是,地面上满是血脚印,每个脚印的大小都不一样,甚至有几个脚印像是五六岁的小孩子留下的,而且每个脚印都没有纹路。 我心里冒出一年串的问题来,法医老头也是全程愁眉不展,似乎连他这辈子也没遇到过这等古怪的事情。 我想问但却又怕打扰到法医老头的思路,正巧这个时候走进来的李歆瑶全副武装着,我看在眼里只觉好笑,这个人就差戴个防毒面具了,一次性外套穿了一层又一层。 见我一身轻松,脸上毫无痛苦表情,李歆瑶急忙凑上前来,“闵虹你是人是鬼?这么大的味道你都没闻到?不反胃?” 我茫然摇摇头,当真没闻到,不然我也早就扶墙干呕了。 不等李歆瑶继续追问,这个时候法医老头已经抬手将侧到在沙发上一具尸体上的白布掀开,房间里便是一阵儿骚乱,李歆瑶见此血腥场景直往后躲。 正文 第六章 惊魂 我抬脚走上前去,站在法医老头身旁,沙发已经被血染透,沙发上侧倒着的是一具女性尸体,身上的衣服完整无损,独独一张脸惨白,七窍流着血。 “这是哪种死法?” 我忍不住发问,法医老头向我投来一道钦佩的目光来,却连连摇头,说道:“说来惭愧,这种死况我也是第一次见到,这里的每一具尸体都是这种情况,具体的情况还是需要送回实验室进行进一步解剖才能知道。” 因为现场的证据和线索都找得差不多了,警察也是很快便收了队,及时封锁了第一案发现场,由于时间关系,房间内的六具尸体也得等到晚上才能运送回警局。 我和李歆瑶被顺江警察局的警察暂时安排在了别墅外的一个帐篷里,夜晚降临,别墅被封锁了起来,所有的警察都暂时在外面安营扎寨。 队里没有女生,除了我和李歆瑶两个人,所以就被单独分到了一个帐篷里,说实话我还是有点儿害怕的。 毕竟后面死在别墅里的六个人实在是死得太诡异太不同于寻常了,虽然经历过几次诡异的事情,也知道了这个世界上还是有鬼怪存在的,但是头一次我抬脚走上前去,站在法医老头身旁,沙发已经被血染透,沙发上侧倒着的是一具女性尸体,身上的衣服完整无损,独独一张脸惨白,七窍流着血。 “这是哪种死法?” 我忍不住发问,法医老头向我投来一道钦佩的目光来,却连连摇头,说道:“说来惭愧,这种死况我也是第一次见到,这里的每一具尸体都是这种情况,具体的情况还是需要送回实验室进行进一步解剖才能知道。” 因为现场的证据和线索都找得差不多了,警察也是很快便收了队,及时封锁了第一案发现场,由于时间关系,房间内的六具尸体也得等到晚上才能运送回警局。 我和李歆瑶被顺江警察局的警察暂时安排在了别墅外的一个帐篷里,夜晚降临,别墅被封锁了起来,所有的警察都暂时在外面安营扎寨。 队里没有女生,除了我和李歆瑶两个人,所以就被单独分到了一个帐篷里,说实话我还是有点儿害怕的。 毕竟后面死在别墅里的六个人实在是死得太诡异太不同于寻常了,虽然经历过几次诡异的事情,也知道了这个世界上还是有鬼怪存在的,但是头一面对这样死去的人,难免会想很多。 好在身旁有个神经大条的李歆瑶在,上半夜过得还算是安稳,看了眼时间已经是夜里十一点半了,周围静悄悄,困意便袭上了心头。 闭上眼睛没过多久,刚要睡过去,便被一阵儿窸窸窣窣的声音吵醒,像是有人在穿衣拉开了帐篷的拉链。 我屏气凝神不敢动,静静地听着外面的动静儿,但很快那人似乎出了帐篷,脚步尽管放得很轻,但还是能听到一阵儿不小的声音。 忽而一阵儿开门声儿,让我浑身一个激灵从帐篷里坐了起来,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的同时,也意识到了这是有人进了别墅。 奇怪,谁会在这深更半夜去那横死过人的别墅去? 悄悄起身,怕吵醒别人,我特地没有穿鞋,出了帐篷,果然看到对面帐篷门已经被人拉开,据我所知那正是法医老头的帐篷。 心里一种强烈的好奇心驱使着我,脚步轻快地到了别墅大门前,别墅大门只被开了个缝,里面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到。 法医老头连手电筒也没拿,就这么消失在了黑暗之中,不由得,我竟在心底开始怀疑他到底是人是鬼了,是人的话为什么要做鬼事儿? 猫着腰缩进门缝,元洪的声音突然在这个时候响起,吓得我差点惊叫出声儿。 “你的胆子什么时候这么大了?” 我对着空气连忙比了个噤声儿的动作,这个家伙如果现在就在我面前的话,我一定将他胖揍一顿! 无暇顾及元洪,忽而抬头的时候,在二楼看到了一道黑影闪了过去,我瞬间来了精气神儿,连忙点着脚尖儿上了二楼。 果然,被警察封锁起来的那间横死过六个人的房间的房门大开着,静谧的空气中似乎飘散着丝丝的血腥味儿,越是靠近房门,味道越是浓烈刺鼻。 我心中奇怪着,怎么白日里没觉得味道这么难闻,经过一天的挥散,气味儿怎么越来越大了? “白天那是我施法将气味儿替你挡住了,现在需要吗?” 元洪话罢,我只觉心头一暖,但很快便讨厌了起来,这个曾一度要用行动要结束我性命的危险人物,又有什么好感激的? 他现在暂时不动我了,那是因为我肚子里有他的孩子。 我不理会元洪,任由刺鼻的腥味儿钻进鼻腔,进入我的胃腔内翻江倒海着。 慢慢接近门,悄悄探头往房间里看去,之间法医老头正在搬动着尸体,尸体被拖在地上,积攒在身下的血水在拖动的过程中,发出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细微声音来。 法医老头将六具尸体在面前排列起来,整齐划一,头脑扶正,好不忙活,我看得一头雾水,心里搞不明白这个老头到底想要做什么。 但下一秒,法医老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我心里正古怪着他的行为举止之时,老头突然间转过身来,一双眼睛在窗外月光的衬托下,闪着诡异的光亮。 瞬间,我整个人被恐惧包围,身子突然僵硬在原地,竟没出息地连脚都抬不动了。 老头慢慢咧开嘴巴,笑意阴森森地看向我,我麻木了,大脑一片空白,,我不知道下一秒他会再做出怎样的动作来。 “快跑!” 元洪的声音突然急切起来,不断在我耳边催促着让我快点下楼离开别墅,我却始终愣在了原地,脑袋一直反应不过来。 直到老头惨笑一声儿,突然加速朝门边冲来的时候,我整个人才一个激灵地往后退了一步,随即便撒开丫子拼命往楼下跑去。 没头没脑地往前冲,黑咕隆咚的别墅里大得过分,我跑了半天也不见得别墅大门,只觉身后追来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我这才停了下来。 “真是笨得无药可救了!” 耳边传来元洪的一声儿长叹,随即又被他唠叨了一顿,平缓了一口气过后,我冲着空气怒道:“你丫的让我跑的,能不能好好给指条路,这个时候怪我笨喽,你怎么不说你自己是个猪队友?” 我冲着空气发泄完,却发现整个人空荡的大厅内只有我一个人在说话,说话声音自大,似乎足以让整栋别墅都能听到。 这个时候身旁吹来一阵儿凉风,我颤抖着身体心中直叫苦,暴脾气果然是不好的,有时候还是会害了自己的。 身边越来越冷,往后退了一步却猛然被一道强烈刺眼的手电筒光柱打在脸上,眼睛睁不开分毫。 “原来是闵医生啊,闵医生三更半夜的不睡觉,就为了跟踪我?” 是法医老头的声音,顿时,我的心沉到了谷底,心想这下可完了,被抓了个现行,接下来我就差不多要横尸在这里了。 我努力睁开眼睛,法医老头却离我远远儿的,手里拿着强光手电筒,他却将脸埋进黑暗之中,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有一个轮廓。 “是是啊,不不是,我只是睡不着。” 我解释着,用一个连自己都说服不了的烂理由。 法医老头声音诡异,冷笑一声儿,接着我的话茬说道:“正巧我也睡不着,不如我们俩坐下来好好聊聊吧?闵医生,你来。” 我双脚巴在地上,不肯动分毫,法医老头见此,笑得更得意,“瞧我这记性,闵医生是女生,过去的应该是我才对。” 我大叫着,“别别别,你别过来!你别过来!” 法医老头却不停,抬脚便往我这边走,我只觉周身的空气如同凝固了一般,将我冻得瑟瑟发抖。 忽而只觉眼前一黑,如同一堵墙在黑暗之中挡在我面前,我回过神儿来慌张抬头一看,发现是一个人形。 只听前方传来法医老头的声音,带着震惊与恐惧,“你是什么人!不,你是人是鬼?什么时候出现的?” 我这才意识到,挡在我面前的大概是元洪那个家伙,只是这个时候他给我的感觉却有些异样,分明之前他一口咬定我是他的仇家,一副不将我的命拿去誓不罢休的态度。 但是现在,他却将我保护了起来,我越来越不懂,元洪到底想要从我身上得到什么?还是说我对他来说有什么价值可以利用? 想到这里,猛然间低头看了眼自己的小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正文 第七章 拯救杀害 难不成他想要利用我这具身体,替他孕育一个鬼胎?而我也只是他达到目标的一个工具而已? “我猜那间房间里的一具男性尸体应该是你的好朋友吧?而你这么不放心他的死,就壮着胆子夜半去看看。” 元洪的声音魅惑,在黑暗中带着一丝诡异和蛊惑,回荡在大厅里的声音,似乎没有多少的回音。 我侧耳在他身后听着他们的对话,眼下已经准备好了趁着他们不注意的时候,随时逃跑。 法医老头声音颤抖了起来,手电筒的强光突然一灭,“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猜的。” 法医老头突然激动起来,一把明晃晃的匕首从腰间亮了出来,眼神儿之中多了一丝诡异的晶亮,“猜的?你觉得我会相信?没错,为了这栋别墅的继承权,我确实下了不小的功夫,不过……” 法医老头的声音戛然而止,随即接着说道:“不过,咱们就让秘密永远地成为秘密吧!” 说罢,举着手中那明晃晃的匕首便冲了过来,我在元洪之后看得真切,整个人倒吸了一口凉气儿,见此情景,突然间脑袋一热,从身后将元洪抱住,紧接着一反手将元洪护在了身后。 “不!” 元洪的声音透亮之中带着一丝的惊惧,我慌忙抬头向他看去,从他脸上捕捉到了一种叫着急的表情,但下一秒,却从后背感到了一阵儿刺痛感。 那钻心刻骨的疼痛,甚至比前几天在重症监护室难捱的痛苦还要痛苦上一倍,作为一名称职的医生,我很清楚自己身体的哪个部位中了刀。 而那一处,是每个人的致命部位,心脏。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别墅里出来的,也不知道在昏死的这许多天里都发生了些什么事情。 整个人清醒着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人又进了重症监护室,是夜晚,漆黑的病房里只有仪器的声音在‘嘀嘀’响着。 一身黑色斗篷的元洪,冷眼站在一侧看着我,笑容诡异,再次让我一惊。 随即而来的一双大手,突然将我的脖颈钳住,力道不小,B3太平间那天发生的一切,似乎正在重演着。 我惊惧,说不出话来,难以置信地看向元洪,之前发生的一切都像是梦一般,他的脸上哪里还有着急担忧的神色在。 分明,他是想借此机会,再次将我杀害,可是我现在就像是案板上任人宰割的鱼肉,无法动弹的身体,光有强烈求生欲的头脑又有什么用。 紧张激烈的感觉瞬间袭遍全身,我越来越难以呼吸,甚至比上次还要强烈,元洪手上的力道大了几分,我紧皱的五官突然在一瞬间放松了下来。 眼前的意识开始慢慢模糊,耳边隐约还能听到仪器发出了一阵比一阵急促的‘嘀嘀’声儿,脑海中突然一幕幕像是放映着幻灯片一般,让我想起了很久之前发生过的往事儿。 心底的潜意识被慢慢唤醒,我仍旧还残留着一丝理智在,理智告诉这已经是我人生生命中最后的走马灯了。 五年前,我从鹏城医大走出,一脸朝气蓬勃,满腔的热血每处可洒,一心怀揣着天下苍生的性命,真想立马就钻进医院去抢救病人。 当我得知被鹏城二院录取之时,高兴之余还特地请同班几位不错的同学大吃了一顿,第二天才高高兴兴地上班。 当天鹏程二院没有跟我提实习合同的事情,反倒是丢给我一份调职书,我从天堂瞬间掉进了地狱,鹏城二院一直是我的奋斗目标,尽管顺江医院在江城数一数二的大医院,但毕竟是远离鹏城,我内心一万个不愿意。 最终事实向我证明了一句话,胳膊是永远都拧不过大腿的,不论我如何挣扎如何说服关系,最终还是拖着行李去了顺江医院。 许是巧合,放到顺江医院当天,便被一位医术高明的主刀医生点名叫进了手术室,手术当天顺江医院赫赫有名的老院长亲自操刀。 我不敢怠慢,在同事的眼中我就是那个走后门通关系进来的实习生,正因如此,我成了大家的枪靶子。 手术十分顺利,但意外的是病人在手术后病情迅速恶化,老院长也在此后消失不见了,大家都说老院长惹到了不该惹的人,被调走了。 但是我却从主任的口中意外听到,老院长其实是当晚在家中去世了。 顺江医院夺走了我很多,但也成就了我现在的位置和自信,我成为了主刀医师,人人尊敬,人人敬仰。 走马灯走到了尽头,我仿佛听到了苍言的内心独白,才猛然知道原来他已经喜欢了我五年,而这五年我却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将他当成了朋友死党。 温暖渐渐从体内流失,我感受到了一丝冰凉,睁开眼睛,元洪那双猩红的双眼在我面前无限放大,我能清楚地感受到他心中的苦闷和怨恨,但是我却没什么力气和意识了。 “吱呀——” 有人在这个时候突然推门而进,随即我仿佛听到了苍言的声音响起,“医生医生!” 他夺门而出,我只觉锁在脖子上的大手,力道突然一松,元洪将脸埋在斗篷之下,慢慢后退消失在了黑夜之中,紧接着病房灯光大亮,涌进一大群白大褂。 我再次陷入了昏迷之中。 苍言看着心电图上那根线滑成了平线,连连后退,不敢相信眼前所看到的一切。 随即帮助着医生再次给我使用了电击抢救,几个小时之后,心电图再次动了起来的时候,大家都送了一口气儿。 苍言瘫坐在地上,体力和精力如同被吸干了一般,庆幸之余仍旧记挂着病床上的人。 窗外阳光大泄,打在我的眼睛上,十分不舒服。 漆黑的心底突然被一道强光照透,落了进来,我猛然惊醒,像是回到了别墅那晚。 睁开眼睛,阳光果然刺眼,病房内静悄悄,但却仍旧是我所熟悉的地方,这个地方上次来还是被元洪所伤害。 而这次,是被法医老头用刀子刺进了心脏,而直到今天才醒来,却又是被元洪…… 我想起这些,突然感到很疲惫,比每天在医院楼上楼下跑来跑去还要累,比手术四五个小时还要累。 我转过头,身体却动弹不得,透过明亮的病房门玻璃,恰巧看到了坐在外面的苍言。 这时,李歆瑶的身影突然出现,她的手里提着一只粉红色的保温壶,坐到苍言的身边,脸颊微红,活脱一副陷入爱情中小女生的羞涩模样。 我迟缓地咧起嘴角想要笑一笑,却发现有点难,垂眸发现胸口处插着两根管子,叹了口气,又转头往病房外看去。 苍言目光呆滞,对递送在面前的爱心汤没有丝毫的感动,我微微一愣,看向李歆瑶,果然她的脸色有点不好。 但很快,李歆瑶突然将手中的保温杯往地上一摔,当着苍言的面儿不知在大吼着什么,甚至抬手时不时往这边的病房门指来。 我明白了过来,苍言是喜欢我的,而李歆瑶是喜欢苍言的,但我却不喜欢苍言,我成了史上最为难的中间人。 只觉脑袋一阵儿昏沉,眼看着苍言冷着脸要往病房走来,我无措之时,只能选择闭眼装睡,不知不觉却睡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却看到了苍言和李歆瑶一脸欣喜地望向我,同时还有一大群白大褂。 见我醒来,大家似乎都很高兴,胸口插着的那两根管子也被撤了下去,我渐渐能够感觉到肢体有些触觉。 “闵医生,真是个奇迹啊!” 主任站在床边,慈祥地看向我,我心里也是一阵儿高兴,没想到自己这样了,还是能够活下来,真是福大命大。 但是我却猛然间意识到了什么,肚子里还有一个鬼胎,我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他们理应早就知道我怀孕了的,怎么? 李歆瑶在这个时候将我旁边的苍言挤到一旁,一脸高兴,眼角带着泪珠,“闵虹你可吓死我了,你知不知道这二十多天来我都替你担心死了!” 我惊愕,“我死了二十多天?” “呸呸呸!这叫什么话,什么死了二十多天,是昏迷!昏迷!” 李歆瑶毫不在乎形象地在我耳边吼着,却被苍言一把拉到了身后,“你注控制点儿,她刚醒,别刺激到她!” 经过一系列全身检查后,我发现大家似乎都没发觉到我怀孕这件事儿,索性便放了心。 几天后,我已经能够慢慢下床,在李歆瑶和苍言的轮番照料下,腿脚已经恢复,能走能跑,就是不能蹦跶。 “你命怎么这么硬?” 身前一道黑影出现,我没有抬头,仍旧看着手里的手机,不用看也知道是那个家伙。 直接从元洪面前绕过,直奔厕所方向,却被元洪拦住,“我跟你说话呢!” 我方才抬头,当着元洪的面儿按下了110三个数字,“信不信我现在就报警?你已经两次想要蓄意杀害我了。” 元洪却一把抢过手机来,“你敢!” “试试?看我有什么敢不敢的?”我毫不退缩,一个死过两次的人又有什么可惧怕的? 正文 第八章 地府一日游 不过,嚣张过后我便当着元洪的面儿败下阵来,因为我亲眼看到我的手机在元洪的手中顷刻之间化成了黑色粉末飘散在空中。 我大概是病糊涂了,我怎么能将他不是人这个不可篡改的事实忘到了脑后呢? 就算是真的报警了又有什么用,这个家伙来无影去无踪的,恐怕到时候我会被当成虚假报警扰乱公安秩序的罪名给抓起来吧。 我咬着牙齿不甘心着,十分肉疼地看着自己的手机就这么没了,那可是问我攒了两个月的工资才买到的新款。 元洪见我这般吃瘪的模样,随即一笑,心花怒放起来,“难受?心疼?我过我倒是挺开心的。” 我怒不可遏,但又不敢轻易忤逆了他的逆鳞,惹怒了他我是没好下场的,随即便将针锋麦芒转战到了别处。 “我倒是很好奇,你三番五次找我麻烦,如今又让我怀了孕,目的何在?” 元洪微微一愣,脸上得意的笑容不减,“我不是没说过,一命抵一命,当年你亲手结束了我的性命,如今我向你索命来了。” 元洪的话让我下意识之间想起了病危那一晚眼前所看到的走马灯,五年的时间,我在顺江医院见过多少的生离死别,甚至有很多人活着上了手术台,最终没能活着下来,也有一些满心欢喜地下了手术台,不成想却还是离世了,甚至有一些连手术台都没上。 我搞不明白的是,元洪是属于哪一种? “你什么意思?” 元洪步步紧逼,将我逼到墙角,我目光左右看了看,发现身边来往之人不少,如果再这么跟元洪对峙下去,恐怕我精神病的形象就真的要被人当真了。 说时迟那时快,突然蹲下身子从元洪的身侧钻了出去,跑进病房,元洪紧随而来,带着一身的寒气和危险。 既然话已经说到了这种地步了,我对他的恨如今也上升到了一定的程度,内心虽然仍旧恐惧与忌惮着,但有些事情我不得不问清楚,有些锅我不能背。 “你还挺聪明。” 我转而一副严肃表情,率先问道:“我在顺江医院的这五年来每天救死救伤,从来没有做过一点儿伤天害理惨夺人命的事情,你说是我杀了你,证据呢?” “证据?”元洪一挑眉,紧接着上下打量了我一番,茫然的目光突然变得坚定起来,“五年前你是不是跟过老院长的手术?” 我听后细细想了想,这件事情我怎么会忘了? 五年前突然被调进顺江医院,紧接着丝毫没临床经验的实习生,就被派进了手术室打下手,而那场手术是老院长亲自操刀。 我记了起来,也没有隐瞒,“确有此事 ,但我也只在一旁做助手,具体情况我倒是什么都不知道……” 说着说着,我似乎意识到了什么,随即转而一副震惊的表情看向元洪,难以置信问道:“难不成那次是你的手术?” 元洪没有说话,他只是没了刚才嚣张的气焰,周身的冰冷也降低了几个度,随即声音变得无奈起来,“你果然也在场,那你可知道老院长的死因?” 摇摇头,“当年医院都在传这件事情,不过大家也只是背地里敢说,传来传去也没传出个所以然来。” 五年前的事情我本该早已经忘到了脑后,正是因为元洪的出现,让我感知到五年前发生的那些让我当时一度琢磨不透的事情背后似乎另有隐情。 譬如老院长为何在给元洪做完手术之后突然去世,而元洪的死到底是个意外还是别人的蓄谋已久? 那么,我当年扮演者的角色究竟意义何在? 我只是个小助手,没用过手术刀,只是一只单纯的替罪羊这么简单? 元洪似乎见我一副比他还要无奈你和纠结的模样,随即叹了口气儿,问道:“事情总会水落石出的,但你现在也逃脱不掉干系,你说的话是真是假还有待追究。” 说罢,元洪看了眼窗外刺目的大太阳,继而转头看向我,“你难道就不想弄明白五年前的那些事情?” 废话,我当然想,但是我现在更想知道的是我的这具身体到底是谁的,而且我能清楚的感觉到自己如今这幅身体的陌生。 “我能知道在我昏迷的这段时间里,谁动了我的身体吗?” 被我这么唐突一问的元洪,起先只是微微一愣,随即便神情有些不自在地抬手抵在下巴上,轻咳了一下。 抬头见我仍旧一副探究到底的表情,心不甘情不愿地回道:“这个你还用问?” 我突然涨红了脸,气极万分,不提这件事儿还好,一想起来就觉得委屈,平生清白留存了二十多年的身子,就这么被一个鬼趁乱给强占了,天理何在?天理何容?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有些事情我还能忍一时,我想知道的是我的身体是谁的?这次醒过来我已经觉得身体已经不是自己的了,而是另外一个极其陌生人的。” 被我这么一说,元洪的眼睛突然一亮,走到我身边,寒气再次将我包裹住。 “你说什么?” 我无奈点头说道:“听不懂人话?” 元洪表情微怒,但却没有真的生气,“糟了,果然是被人动了手脚!” 我大惊,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啊,这难道就是书中所写的移魂术? 将飘走的思绪理性地扯了回来,质问道:“我就这么又被人给利用了?” 说罢,继而埋怨地看向元洪,“是你干的?” 元洪一副退避三舍的模样之中带着一分你是笨蛋的古怪神情,看向我,“笨成猪了!我要的是你的命,才不会消耗能量移魂玩的!” 我快哭了出来,这算是什么事儿? 到底是谁,到底是谁要这么对我? “不过你要是想知道这个身体主人的事情,倒是有一个办法,只是 ……” 元洪说着,突然犹豫了起来,我火冒三丈,也顾不上他是人是鬼,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像只小白兔欺负着大灰狼般有勇有谋。 “只是什么?说啊!” 元洪目光一柔,轻声儿说道:“地府的三生石能够看透人的前世今生,只要碰到三生石你的问题应该能解决。” 我淡定下来,放开元洪,心想但愿这个家伙不是在骗我,随即坚定说道:“带我去,我要去。” 元洪当即将脸一黑,“地府是什么地方,哪能是你一个人说去就去的,当旅游了?” “对,就当是旅游了,既然有三生石,我何不去试试?” 被我这么一说,元洪似乎也动了心,我知道他现在心里的小算盘在盘算着什么,我要是碰到了三生石,我的问题解决了,他也能从我身上找到他想要的答案了。 既然五年前那场医疗事故跟我没多大关系,但是对当事人元洪来说可是至关重要。 “那好吧,不过你要听我的话,不能乱跑。” 元洪说着,似乎有些犹豫,“人是不能到地府去的,这件事情也只能瞒着鬼王行动,不过,我会护你周全的。” 我心下大致明白,听元洪说他会护我周全,如果换成是一位十八岁花季青春刚萌芽的少女,想必会被他这句话感动得不得了。 但是我心里却比谁都明白,元洪不过是看在我肚子里有了他的孩子,最近这段时间才没有对我动手罢了,所以,内心对元洪的提防也并没有因此而松懈一分。 只见元洪周身黑气腾起,紧接着病房门便被从内锁上,我有些担心之时,不知何时灵魂已经飘出了体外,躺倒在病床上的那个人安静而美好,仿佛与我并没有多大的关系似的。 跟着元洪身形一转,忽然只觉头痛欲裂,当元洪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的时候,我方才睁开眼睛,看到了一片枯树枝丫。 枝头乌漆漆的乌鸦,等着眼睛往这边看来,时不时几声凄惨催命的叫声儿从枝头传来,我惊惧地浑身乱颤,当即般躲在了元洪的身后。 元洪的嘴角似乎隐约着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来,但也是转瞬即逝,我却被他一盆冷水从头顶浇至脚底,幡然醒悟过来。 “你魂魄太弱,要打起精神来,不然几声儿乌鸦叫就能把你魂飞魄散了。” 在元洪身后走着,一惊一乍地给自己加油打气,不由得突然觉得身前这个说过会护自己周全的男人似乎挺可靠的,除了他想杀了我那几次之外。 “既然你说三生石能够看透前世今生,你那么想知道五年前的事情,为什么不自己去摸三生石呢?” 元洪身前走着,看似淡然的面容之上,浮现出一抹无奈,“肉身凡胎的人能够看到前世今生,对于已经没了生命力的我来说,早已经不管用了。” 我不再问,大家彼此提防着却又拧成了一根绳,我索性破罐子破摔,反正已经是一条船上的蚂蚱了,大不了死就死吧,权当是地府一日游了。 正文 第九章 鬼宴 不知走了多久,我跟在元洪身后,脚底板有些酸胀,刚想开口埋怨几句之时,忽然在前面隐约看到了一道红光。 瞬间来了精神的我,再次躲到了元洪身后,“那又是什么?” 元洪无可奈何,看了看随即向我解释道:“孟婆。” 我再次来了精神儿,这次却是满肚子的好奇心,也不再害怕了,率先绕过元洪往前走去,对身后元洪的话置若罔闻。 活了这么大岁数了,还真真是头一次见到孟婆,当真是天下罕见呐! 这要是拍几张照片带回去,想必一定会在科学界引起一阵儿不小的轰动,到时候出名还不简单? 奈何桥越来越近,奈何桥上黑烟缭绕,元洪口中的那位孟婆,正是一身素净红衣,旖旎在桥头。 手中端着一只小碗,微微笑着看向我,一副我等了你很久的模样。 见我走过来,孟婆动了动,眨眼之间她却已经来到了我的面前,我顾不上奇怪这件事情,上下打量了一番孟婆心中啧啧称叹,当真是世间难得的美人儿啊,跟书里写的老婆婆一点儿也不相符。 “过我奈何桥,喝我孟婆汤,投胎转世,没有痛苦。” 孟婆笑容温婉可人,我没出息地看得一愣一愣的,手不自觉地就抬了起来,作势就要却接孟婆手里的那晚汤。 突然之间,却被从身后赶来的元洪给抢先接过了,我神情一凛,回过神儿来,随后只觉额头直冒冷汗,不敢再往下想象没有元洪的制止,想必我就该重新投胎去了。 “你做什么!” 元洪冲我大吼,孟婆脸色不太好,但似乎对元洪甚是恭敬,“元大人,您这是?” 元洪怒气不减,但对孟婆说话的语气却温柔了几分,“带人过人见鬼王,她不是来轮回的,放我们过去。” 孟婆转而看了我一眼,我心虚到不行,随即投给孟婆一个大大不失礼貌的尴尬笑容。 “元大人,请。” 被元洪暗中使力扯着走过奈何桥,我回头望了一眼孟婆,惊出了一身冷汗,只见孟婆正背对着我站到了奈何桥上,背影却不是方才所见的年轻漂亮,而是一副佝偻的身子,老态龙钟。 我连忙回头,生怕事情重演,但耐不住心底的好奇,随即问元洪道:“孟婆今年多大年纪了?” 元洪放慢了脚步,想了许久许久,方才回我道:“不知道。” 正说着,元洪却带我拐进了一条乌漆嘛黑的小路去,我正不解之时,推开挡在身前的茂密枝桠,赫然出现在眼前的却是一个十分热闹的集市。 不,鬼市。 “咱不是要去三生石吗?来这里干什么?” 元洪看了眼头顶的天儿,随即回道:“时间不对,鬼王还没离开,等鬼王离开了,我们才能偷偷过去,不然你我都得死。” 我惊道:“你不是已经死了一回吗?” 只见元洪的脸色一黑,向我投来一个白痴的表情,“魂飞魄散行不行?” 我点头表示妥协,只要他不生气就好,毕竟我现在是锅里的鸭子,飞是飞不走了,只能靠着元洪到时候把我给送回去,不要出什么意外就好。 第一次来鬼市,觉得什么都是新鲜的,这种场景是人间的集市所不能比拟的。 鬼市十分热闹,元洪不知从哪里变出两幅面具来,递到我面前的是一副黑灰色的雕纹面具,他手里的与我这个差不了多少。 “戴上,盖一盖你的尘土气息,只要你不想被恶鬼扑食的话。” 元洪这个家伙这么一说,我惊出了一身的冷汗,想不到前面的鬼还是恶鬼,还会吃我? 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戴好面具,元洪见我这般,嘴角泛起一抹我看不太懂的笑容来,我猜他一定是在心底嘲笑我。 跟在元洪的身后,偷偷扯住他身上的黑色斗篷,生怕自己被身边来往的恶鬼掳走烧串儿吃掉。 但是走着走着便被旁边摊上的东西给吸引住了,连忙拉着元洪凑近一瞧,发现是几张符咒。 悄声儿在元洪耳边问道:“你们鬼不是都怕道士们的东西吗?怎么还敢明目张胆地摆出来?” 元洪再次不屑,但对我却十分有耐心,解说道:“这是鬼专门用来压制人的,就好比如果我拿它贴在你的身上,你就得听我的话。” 我一惊,连忙挣脱元洪往前跑去,想不到这个家伙心思这般深沉,果然是个危险人物。 跑得有些莽撞,不知什么时候撞到了人,抬头看去,透过漆黑的面具,发现面前站着一位温文尔雅,风度翩翩的白色长袍美男。 瞬间两眼儿冒着桃心儿,美男见我却是率先开了口,一把仙鹤羽扇在我面前‘啪’一合,继而抵住我的下巴,声音温柔且好听,比元洪强了不知多少倍。 “小妹妹,自己一个人?” 我连忙点头,表示同意,到了嘴边的话还未说出口,元洪的声音便在身后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她不是一个人,还有我。” 美男一愣,看了眼元洪,又看了眼我,笑道:“原来妹妹已经有了情郎呀!” 我连连摆手表示事实并非如此,解释道:“谁啊,我跟他不认识,是路人。” “是吗?” 美男的脸上再次浮现出一抹足以令我神魂颠倒的笑容来,我看得如痴如醉,巴不得立马上前说我愿意我愿意。 元洪却将我往他身旁一拉,看向美男,语气冰冷,“鬼王最近一直在找去人间的替身,我倒是觉得你这幅皮囊变化的不错,不如……” 美男的神情突然一慌,随即便看向我,恭敬说道:“是小生目不识丁了,原来是元大人的人,打扰了打扰了。” 说罢,美人灰溜溜地钻进了人群中,就这么不见了踪影。 我心里生气,怒道:“你什么意思?人家怎么样你了,就这么把人家给赶走了?” “怎么,你喜欢他?”元洪的面容淡然,如死水。 我理所当然地一笑,“当然了,长得那么好看,搁谁谁不喜欢?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冷冰冰的大冰块,不笑也不活泼。” “你真的这么认为?” 我没有去看元洪的脸,心里想着就这么让美男给走掉了,再怎么地也得跟人家要个电话号码什么的,以便日后的感情升温。 “要不然你以为呢!” 元洪听此,好像并没有被我气到,反倒是一把将我的手腕钳住,力道大了许多,强硬地带着我往前走。 我觉得这个家伙本就是个古怪的鬼,但又不好再出口成章地惹他生气,也就只好隐忍了下来。 元洪一路上走得飞快,我脚脖子都快断了,生拉硬拽地在他身后吵嚷着,“慢点儿走慢点儿走!” 元洪突然脚步一停转身,由于惯性使然,我猝不及防地跌入了他的怀中,只觉脑袋冒着金星儿。 “这么快就对我投怀送抱了?” 调戏玩味的声音在我头顶响起,我抬头见元洪勾着邪魅的嘴角笑得十分好看,但随即连忙从他怀里挣扎出来。 “能不能提前说一声儿?见我狼狈你狠高兴?” 元洪当着我的面儿,一条眉毛,“当然!” 我成了受气包,又不敢发泄,只好鼓着嘴巴赌气往前走,我知道元洪跟在身后,所以才这般无所顾忌。 耳边传来一阵儿接一阵儿的哄闹声儿,我闻声走过去,却见到一处不大不小的凉棚中,十几个鬼聚在一处讨论着什么。 顺着路的尽头望去,突然发现一处房屋被装饰成了大红色一片,两个精致但却看起来十分别扭的红色轿子停在门外。 人却在这个时候突然多了起来,一位看不到双脚的少女,身穿老式大红色禾服,头上蒙着盖头,被人搀扶着走出大门,进了轿子。 紧接着同样看不到双脚的长辫子男人面容苍白地嬉笑着走出门,不知在说着什么,随后也进了轿子。 我听到他们的声音,但只觉被众人簇拥着的两顶轿子朝我所在的这个方向慢慢走来,我愣在了原地。 元洪将我拉到一旁,“千万不要冲撞了他们,否则你就替换成了轿子里的新娘子。” 我来不及问元洪这又是什么讲究,两顶轿子突然加快了速度,瞬间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凉棚里的人也在这个时候走了出来,加入了热闹的氛围之中,我看得目瞪口呆,想不到这地府竟然热闹的很,完全不是我想象中的那种模样。 元洪在这是抬头看了眼天色,随即对我说道:“时间到了,抓紧时间,鬼王离开只是一小会儿时间,我们得抓紧了。” 我眉头一拧,要不是被元洪这么一提醒,我竟忘了来这里的目的初衷是什么了,心不甘情不愿地转头看了眼身后热闹的场面,一步三回头地跟着元洪离开了鬼市。 一路上兴头正浓,不断在元洪耳边嘀咕着刚才的见闻,这个家伙却突然间伸手将我的嘴堵上,对我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前面就是三生石了,你要快,无论是遇到什么意外情况都不要犹豫。” 正文 第十章 天劫 元洪的目光在看向我的那一刻有些郑重,我心一颤,将方才那激动的心情瞬间收起,我似乎意识到了元洪这次带我来地府,是冒着生命危险的。 但是不知为何,我却对面前这个伤害过我无数次的男人十分信任,甚至转头看向那光彩斑斓夺目的三生石之时,也没有了过多的忌惮和担忧。 “如果我失败了呢?” 元洪似乎没有想到我会这么说,脸上闪过一丝诧异之后,很快便回我一副宽慰的笑容来。 头一次,他抬起右手,温柔放在我的头顶,我才发现原来他的手这般的修长好看。 轻轻摩挲着,柔声儿数道:“别怕,有我在,我会护你周全。” 那一刻,在生命的长河中,我犹如倒退到了十八岁的年华,心底的弦被人轻轻拨动颤抖起,转眸看向元洪的时候分明从他那冰冷且深不见底的眸子中,察觉到了一丝担忧与不舍。 而我,却也在此刻,十分不争气地从心头涌生出一抹依靠感。 很快,元洪却将我推开,面容坚定,“快去,时间来不及了!” 我没有再犹豫,毕竟他是冒着此等危险,才带我来这里的,更是为了我这趟前来能够活着回去而拼命。 转身往三生石方向跑去,三生石散发着地府唯一的好看的金色光芒,我脚下生风,不顾一切地冲向三生石。 指尖轻触进了金色的光芒之中,眼看着就要触碰到三生石,耳边却突然想起一道低沉威严且沙哑的声音来。 “元洪,你好大的胆子!竟然带一个人来这里,不要命了吗!” 我脚步一顿,却听到元洪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催促着我,“还愣着干什么,快过去!” 我恍惚了一下,很快便清醒了过来,一咬牙,往那三生石靠。 但是很快,我便遭到了一股强大的无形的力量的撞击,我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跌到了旁边。 到手的鸭子就这么飞了,我从地上挣扎起来,想要再次触碰三生石,却发现身前似乎有一堵无形坚硬的墙壁将我与三生石隔绝住。 我惶恐,急忙回头看向元洪,却发现元洪身前不远处隐约站着一个同样身穿黑色斗篷的高大幻象。 我懵了,意识到这大概可能应该就是鬼王了,我们别发现,我被鬼王制止住,那么元洪呢? 只见元洪神情孤傲,是一种我从未见过的模样,面对强大气场的鬼王,他却毫无惧惮之情。 “只要放她走,我什么都能答应你,什么惩罚都心甘情愿去承受。” 鬼王听元洪这么一说,一双诡异的大眼向我这边看来,随即冷笑一声儿,低沉的声音回荡在耳边,“元洪,你这么做是想要干什么?同人私通可是犯了难轮回的天道,如今又有了孩子,势必要灰飞烟灭的。” “我不怕,只要鬼王能让了她,让她离开!” 元洪不退不缩,面容仍旧坚定万分,我心中感动,但却始终纠结着感情,他分明是三番五次想要取了我性命的人,走到今天这一步,也是拜他所赐,怎么如今他却要…… “来不及了,她怀里鬼胎,势必要遭天劫的惩罚,念在你忠心耿耿跟了我这么多年的份儿上,我先不惩罚你。” 鬼王的话让我的心头一怔,什么,我要遭天劫? 元洪却在这个时候跪地,向鬼王拜了拜,再抬起头的时候眼中多了几分乞求,“请鬼王给元洪指条明路,怎样才能逃过天劫?” 鬼王的身形越来越模糊,最终只留下一句话回荡在空气之中,“天劫,人神鬼都逃不掉的。” 我瘫软在地,最终还是强打起精神来走到元洪身边,宽慰他,“没关系,没关系的。” 元洪却在这时从地上站了起来,突然一把将我搂在怀中,自责道:“都怪我带你来这里,如果不是我,你就……” 我倒是心大,像是一位老母亲满眼慈爱地看向自己的亲生儿子,抬手拍了拍他的后背,继续宽慰道:“天劫是逃不掉的,就算今天不来,我也还是逃不掉的不是吗?” 元洪却在这个时候将我松开,一双幽深的眼眸亮了起来,“那你可知道天劫是什么吗?你是承受不住的,何况你还怀着孩子。” 我一愣,倒是没想过这个问题,电视剧中演的都是狐妖遭遇天劫雷劈,但大多都幸存了下来,顺利过了劫难,我今生做了这么多的好事儿,不会太倒霉的。 “我相信我不会太倒霉的,你放心好了。” 我说完,方才意识到我还被元洪拉着双手,一时之间红上了脸颊,急忙脱身,“那个,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元洪听此,恢复了往常冰冷的模样,转眸看了眼远处的三生石,似乎有些不甘心,“现在就走。” 跟着元洪离开了地府,又是一阵儿天旋地转的头痛,不久我再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了一片白花花的天花板。 元洪坐在一旁,见我醒来,说道:“天劫我帮不上什么忙,你要自己一个人承担,你可以吗?” 感觉像是打翻了五味瓶,心里五味杂陈,不知道自己是该生气,还是难过,还是伤心。 也只是点点头,向元洪投去一个生硬的笑容,“放心好了。” 元洪离开病房的时候,苍言却在这个时候推门进来,我惊奇门是锁的他又是怎样进来的。 苍言手里拿着一份报告书,走到我面前,扬扬手说道:“你就庆幸吧,报告出来了,你是极度贫血和低血糖,其他身体上并没有多大的毛病。” 说罢,苍言却皱起而来眉头来,“不过这两个小病倒也不至于让你两次三番地进鬼门关啊,是不是我哪里漏了什么没检查?” 我心虚,连连摆手,“没事儿就好,就不要为了我再耽误大家工作了。” 说罢,我起身下床,苍言见我却将我拦了下来,“你去哪?” 我白了他一眼,“吃饭去啊,饿死了!” 说实话,去了地府一趟实在是筋疲力尽,真是寻常人难以忍受的。 苍言听我这么一说,也跟着我去吃饭,我无法拒绝,正巧多一个人就多一份热闹。 俩人上了电梯后,我难免想起了那天遇到的陈郝,思索了半日,想问一问苍言是否见过这个女孩的时候,只觉电梯猛然间一颤,紧接着电梯却突然往下坠去。 失重感让我慌了神儿,苍言倒是别我淡定,连忙将我护住,不停地安慰我,“别怕别怕,有我在!” 我抱住苍言,好在电梯突然间停止了下落,苍言见此急忙按下了警报,接了医院维修部门。 几个小时之后,我并不知道自己现在掉到了几楼,但看情况应该是两层楼之间的位置。 电梯外面的声音越来越杂,似乎来了很多人,我稍稍放下了心,维修部门的人已经在抢救了。 苍言却在这个时候突然将我的手拉住,目光有神儿,看向我的眼睛中多了我从未见过的温柔和爱意。 “闵虹,我们同事五年,我从没有见过有人来照顾你。” 我心一沉,电梯在这个时候被抢修人员开了个缝隙,但苍言的目光却始终落在我脸上。 “闵虹,以后能不能让我来照顾你,跟我在一起吧,我喜欢了你五年了。” 电梯门已经被完全打开,苍言仍旧在含情脉脉地向我表白,我脸色苍白的愣在了原地,电梯门外李歆瑶那着急的神情,在听到苍言的话后,突然变得苍白。 我也苍白着,在众人的起哄下,我坚定说道:“苍言,五年了,要是我们有缘的话,也不至于还没有在一起,所以……” 我下意识抬头去看李歆瑶,发现她不知何时已经跑走了,也不知道我刚才说的话她有没有听到。 “所以我觉得我们当朋友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苍言愣在原地,我在维修人员的帮忙下顺利出了电梯,迫于情势和气氛,我率先离开了,苍言的情况到底是怎样的,我全然不知。 从医院离开,我没了胃口,直接回到了出租屋,一进屋涌出一种陌生感来,好像我已经很多天没有回家了。 洗了澡,看了会儿手机之后,时间不知不觉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了,这个时候窗外突然阴沉了下来,狂风愈发大了起来。 我匆忙起身将窗户关上,这看起来是要下雨的节奏,但是转念一想,心猛然一沉,元洪说过,天劫马上就要来了。 我焦躁不安地待在房间里,眼看着大地一片黑,时间不过才四点,天空一道雷电出现在窗外,我猛然惊坐在地上,同时出现的还有元洪。 那一晚,我不知道我是怎样熬过去的,那种天劫带来的痛苦甚至比住进重症监护室还要难熬,而插不上手帮不上忙的元洪一脸急色,但我却莫名地感到心安。 经历过天劫,我仿佛才真正接受了这一切的突变,但是随之而来的,却是另一件我无法接受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