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做一个交易 “快点!快点!动作怎么这么慢?”   “快点!”   太监宫娥们端着满是血水的金盆进进出出的,刻意压低的催促声更是催紧了我的心弦。   几个太医如临大敌一般站在一旁紧锣密鼓地讨论着下药药方,时不时偷眼看看我的脸色,抹一把额头上密集的汗水。   我的心越往下沉,脸色越加难看,宽大的袖袍遮住了我绞得死紧的双手。   终于在几个太医始终调和不下药方的时候,我走了过去,刻意保持了平和的音调,“药方确定了吗?”   几个太医面面相觑,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我要你们如实回答!”我提高了声音说道,隐隐带了几分威严。   一个太医壮着胆子说道:“娘娘,皇上的病来得突然,来势汹汹,臣等皆不太清楚是何病因,实在不敢妄然下药!”   “李太医说得极是,皇上之病必须用猛药为上,但是皇上素来身体虚弱,若是用猛药的话……只怕……微臣实在不敢预料!”   我的心猛然下沉,子荣之病来势汹汹,非猛药不能治也。然而子荣身体虚弱,又能否承受得住?   若是承受不住,他的性命……   我的手绞得生疼,但是这一刻,除了我,没有人能做决定。外头跪着的,都是一群野心勃勃的人,他们心里在想什么,又有谁知道呢?   这是一场赌博!我没有退路,非赌不可!   “李太医,皇上的身体已经不能再耽搁下去了,用药吧,用猛药!”   几个太医原本支支吾吾的拿不定主意,现在得了我的准意,顿时有了主心骨。   “微臣一定尽心竭力,请娘娘放心!”   我点点头,撩开了纱帘,轻轻走到床前。   床上的人,胸前一大片腥红,宫女们不停地给他擦拭,却依然止不住鲜血汩汩地流出来。   我眼眶一热,就势捂住他的伤口,把头贴在他的脸上,“子荣,你说过要和我白头偕老的,你一定挺住!”   他光洁宽阔的额头上都是密密的汗水,我拿出手绢,细致地给他擦掉。他的眉头微微蹙着,仿佛心有所感一样,我心头一动,紧紧握住他的手,把我的温度传递过去。我希望,他的手千万不要冷掉。   “娘娘,药来了。”轻屏轻声说道。   我起身,道:“给我。”   我示意轻屏将子荣扶起来,我自己喝了一大口药,浓浓的药味呛得我反胃。   我双手扶住子荣的脸,贴上他柔软的嘴唇,将药水渡了过去。   帘子摇曳,一个人闪了进来。“娘娘。”   是我的贴身大太监吴海英,他向来为人机敏能干,极为稳妥,若非重要事情,绝对不会贸然闯进来。   我把药交给轻屏,站了起来,低声问道:“什么事?”   吴海英也压低了声音,在我耳边悄悄道:“摄政王已经调兵入城了,其他王爷也闻风而动,都按捺不住了。”   我勃然大怒,“他敢!”   没有君令,调兵入城,乃是死罪!   吴海英担忧地看着我,我也心急如焚。子荣这些年专宠于我,我无所出,子嗣惟有皇后膝下一脉。   众人皆知皇后不得皇帝欢心,后族没落,子嗣不足为虑,宠妃又无所出,若是真有万一,皇位落于何人之手呢?   如今权倾朝野的摄政王野心勃勃,其他人也都不是省油的灯,我一介女流,又能怎样力挽狂澜呢?   “王爷,没有皇上的命令,谁都不能进去!”   “废话!皇上现在已经不能人事,哪里还能传什么命令?”   外头传来男子低沉而极富威胁的声音,我按住心头的轻颤,快步走到殿门边上。男人此时已经推门而入,堪堪撞到准备开门的我。   年轻的摄政王面如冠玉,头戴九莽冠,一身黑色朝服,腰间环龙,一双眼睛细长极了,愈发显得他气质深沉,老谋深算。   我板起脸来,“摄政王莫非以为皇帝已经死了,想要造反吗?”   他低头打量我一会,有些疑惑,身边的侍卫低声在他耳边说了一下,大约是在说我的身份。   他眼光如琉璃一样流转,忽而清明,“原来这位就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皇后娘娘,果然是千娇百媚,仪态万千。难怪皇帝这么宠你。”   他的口气极是无礼轻挑,完全不是一个臣下对待贵妃的态度。若是放在往日,我定然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他。   “摄政王关心皇上身体,本宫可以理解,但是如今皇上缠绵病榻,需要静养,王爷如此贸然闯入,岂不是对皇上不敬?若皇上他日龙体痊愈,岂能不计较王爷不敬之罪?还望王爷自重。”   许是我极平淡的语气吓住了他,他的脚步犹豫了些。   一双精光细长的眼睛在我脸上来回打量,抿着嘴似乎在思量着是否闯入。   我的手心已经捏出了汗水,我在赌,赌皇帝平日里对于臣下的威严。若是他敢踏进去,那么皇帝的身体状况他就一清二楚了。到了那时,我所有作为都无济于事。   许久许久之后,就在我快要撑不下去的时候,他忽然往后退了几步,退出了殿外。   殿门缓缓关上,我一身冷汗津津。如此一个气场森冷的男人,当真不是我能对峙的。   “娘娘!”李太医小跑过来,神情着急。“皇上……皇上快不行了!”   我只觉得如同晴天霹雳一样,轰得我耳鸣目眩,听不见周边的一切。   子荣!   我握住他的手,忍不住颤抖,子荣,千万不要丢下我一个人!千万不要!   “娘娘……你可得早做打算啊!”吴海英低声说道。   “你住口!”我急怒交加,反身一个耳光劈了过去,结结实实地打在吴海英脸上。“皇上还没死呢!你急什么?你们这些人……都在盼着皇上死,是不是!”   “微臣不敢!”一众太医被我吓住了,诚惶诚恐地跪下。   吴海英跟着我许多年了,年逾四十,为人稳妥。我一向对他礼敬有加,从未如此疾言厉色。他一阵错愕之后,十分镇定,眼光清明地看着我。   “娘娘,奴才今日冒死直言了!皇上之病已成危势,去留只在旦夕之间。倘若皇上殡天,娘娘是否想过,外面多少人眼睁睁地看着皇位呢!皇上膝下唯有一子,皇后庸懦,不堪重负,若被奸臣利用,大周江山如何保住?皇上平日对娘娘诸多信赖,难道娘娘忍心置皇上的基业于不顾?”   这一番话震得我头昏目眩,连连后退数步。这其中利害,我并非不知,只是不愿去想。一想到子荣将要撇下我,撒手而去,我便心神俱裂,痛不欲生。   这时,一个小太监急急闯了进来,“娘娘!”   吴海英站起来,“何事?”   小太监在吴海英耳边悄悄说了,吴海英脸色大变。   吴海英来到我这边,声音低冷,“镇远侯已经聚集十万兵马埋于宫墙之外,摄政王也有数万精兵在外,看来一场恶战是免不了了。”   我惊惧之余,顿起疑惑,“皇上之病虽说甚重,然不曾外泄,为何他们竟像是料到了一样?”   吴海英眼中精光微闪,“内、奸。”   我看了床上奄奄一息的皇上,忍下剧痛,“你觉得摄政王和镇远侯,谁能赢?”   “摄政王。”   “好。”我缓缓站直了身子,挺起了腰肢。踱步至殿中央,微微扬了几分声音,“所有人都到外殿去守着,没有本宫的命令,谁都不准进来。”   “是,娘娘。”   吴海英走了过来,“娘娘作何打算?”   “你也退下,让摄政王来偏殿见本宫,不要让人瞧见。”   吴海英何其精明,“奴才明白。”   偏殿位于寝殿的另一侧,殿前有个小花园,正值三月,杏花沁香。   往日我时常在这儿等子荣下朝,殿前花下,斟两杯桃花酒,一尽诗情。   我凝视许久,眼中微酸,以底却愈发坚硬。   “贵妃娘娘不在中殿侍疾,传微臣来这儿做什么?”   一声半带嘲讽的话从身后传来,我微微深吸了一口气,转身,勾起嘴角,眼中笑意灼目。   “王爷何必遮遮掩掩?宫墙外的数万精兵,都快要耐不住了吧?”   他的眼中,有些疑惑,“皇上将死,你的下场只怕也不太好过吧?还能笑得这么妩媚动人?”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用两根手指捏起我的下巴,眼睛狭长,依然像看不见底的深潭。“果然够美!”   我一步步地靠近他,贴在他的身上,柔若无骨的手戳着他的腹部,往下……“王爷要不要跟本宫做一个交易?”   “哦?愿闻其详。”   “王爷与镇远侯对峙在外,胜负还是两说,光是一个谋权篡位的名声就能让你此后几十年都不得安生了。王爷要的不过是掌握天下的权利罢了,本宫愿意帮你。宫墙之内还有禁军一万,只需本宫一声令下,便可与王爷里应外合,将镇远侯击败。”   他的大手在我娇嫩的脸上摩挲,粗粝的茧子刺得我生疼。“那此事成了以后呢?” 正文 第二章 已殡天   他语气轻挑,脸色却异常冷静,似乎不为我的条件所动的样子。不由得我心口微微发慌。   我强自镇定,说道:“此事若成,扶持我儿登基,尊我为皇太后,你依然是摄政王。孤儿寡母的,朝堂之事,还不是你说了算?”   “你儿?”   我勾起唇瓣,“皇后的儿子,自然也是我的儿子。至于皇后,庸懦不堪,便让她出宫做一个太妃吧。”   他拥着我的身子,在我身上游走,在我身上的收劲却是一点不轻,我强忍着身上传来的不适感尽量做出一副享受的模样。   但是脸色未变,连口气都是极淡的,“镇远侯号称十万兵马,然多是老兵残将,不足为虑。宫城一万禁军战斗力甚强,但是是否听你号令,还要另说。”   我心下微冷,我都已经做到这个份上了,他若不答应……   “这不是还有妾身吗?”我再次压住耻辱之心,贴了上去。   他冷笑,“不过是残花败柳,能值几何?”   我脸色骤变,推开了他,“王爷若是不愿,本宫想镇远侯可乐意极了。”   我就不信,他有把握赢得了十万兵马和一万禁军。   他盯着我一会,嗤笑,“当真是个蛇蝎心肠的小妖精!”   他缓缓走过来,一把将我圈进怀里,“如此美色,去伺候老头子,不是可惜?本王将就了!”   “啊!”我被打横抱起,他邪邪一笑,大步走到床边。   光滑的绸缎冷冷地贴着我的肌肤,起了一层薄薄的鸡皮疙瘩,心尖微颤。   细碎的吻落下来了,我偏头,一颗眼泪渗入锦衾之中,瞬间不见。帏帐上是我亲自挑选的凤求凰的绣样,精美繁复。曾经让我和他那样心生喜悦,誓言“白首不分离”。如今却……子荣,原谅我!   他长驱直入的那一刻,我痛不欲生,几欲昏厥!   他欲色迷离的目光注视我,“第一次?”   我痛得蜷起身子,气喘吁吁,懒得应他。   他掰过我的手臂一看,娇红欲滴的守宫砂正在慢慢褪色。   他凑近我,“难道李子荣是柳下惠?”   我冷冷看了他一眼,“那与你有何相干?”   子荣在我心中是无暇的,我不容许任何人侮辱他。   “这么爱他?”他略带嘲讽地嗤笑,“此刻却在我的身下,你说,他若知道,是不是得气得当场暴毙?”   这句话直戳我的心窝!心神俱裂!   他冷冷一哼,大手毫不怜香惜玉地将我的脸转到枕头上,“别在我面前露出那副模样来,当了妓女还想立贞节牌坊?你给本王记着,好好听话,你才能是皇太后!” 他将我的身体反转过去,不顾我的反抗,只图自己的享乐,让我有一种如碾板上的活鱼般的错觉。   屈辱的眼泪滴在枕巾上,没人看见。我忍下痛,是为了有朝一日绝地反击。   次日,我还半睡半醒,吴海英仓皇进来禀报,“娘娘,皇上……皇上……”   我蓦然坐起来,子荣……   等我奔到子荣床前的时候,他面色平静地躺在床上,就像是平日里熟睡了一样,仿佛只要我轻声呼唤,他就醒来,温柔地看着我。   我抱住他的头痛哭,他的身体还有余温,却已经没了气息。   “娘娘,节哀,现在得宣布皇上殡天了。”   我蓦然之间,身心俱疲,我好累,我不想再这样下去了。没了子荣,往后的日子和人生还有什么意义?我还不如随他而去……江山社稷,那与我何干?那是男人的事。   “子荣,我对不起你……你等着我,我就来陪你了!”   我从未有过如此决烈的时刻,拔下头上尖利的簪子直直往脖子边上划去。   “娘娘不可!”   就在簪子即将碰到皮肉的时候,手腕骤然一痛,簪子应声落地。   摄政王目光平静地看着我,“贵妃娘娘身体不适,精神疲惫,带她下去休息。”   他转而对吴海英说道:“吴公公,还不宣旨?”   吴海英愣了一下,随即掏出我早已交给他的圣旨,连连点头,“奴才这就宣读皇上遗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大限将至,然宏业未竞,令皇子李琛承继皇位,贵妃萧氏为太后,摄政王辅政,望诸位爱卿共辅新皇,兼济天下!钦此。”   皇城的丧钟闷闷地响了十九下,久久地在宫墙上空回鸣,普天同悲。   跪成一片的大臣当中,有一位身着金色甲胄的将士未及听完圣旨,突然站了起来,“哗啦”一声拔出青寒,剑指大殿,他就是一代名将,手握重兵的镇远侯。   “胡说八道!先皇怎么可能让他辅政?先皇恨不得将他除之而后快!”   摄政王狭长的眼睛微微眯起,浑身散发出危险的气息,“镇远侯这是做什么?先皇尸骨未寒,你就剑指天宫!你这是想要造反吗?况且先皇生前并未召你回宫,你擅离边境,私自带兵进宫,意图不轨!来人,将镇远侯拿下,听候查处!”   “你敢!”   “本王有何不敢?”   摄政王手势一动,霎时之间,四面八方的禁军奔涌而来,将整座皇城团团围住。   镇远侯又岂是好惹的角色,手中十万大军,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摄政王登高疾呼,“镇远侯,若你就此收手,返回边境,本王留你一命。”   “同样的话,本侯赠与你!”   “好!既然如此,战场之上,一决胜负!”   随着四面八方的喊杀之声,刀光剑影,兵戈相向,中间力拉崩倒之声……整座巍峨森严的皇城霎时之间变成了你死我活的修罗场,血肉横飞,空气中都弥漫着血腥之气。   我站在九层瑶台之上,纵观形势,不由得心底微颤。我把宝全部压在摄政王的身上,却从未想过,这一战,若是摄政王输了,我该如何自处?   “娘娘,这里太过血腥,你实在不宜看。”   我置若罔闻,只死死地盯着下面战局。   血肉横飞,生灵涂炭,这就是王图霸业!没有哪一种霸业不是建立在鲜血凌琳之上的!   而我的霸业呢?我的目光移到那个站在高楼之上,一下一下地击着战鼓的男人。   傍晚时分,摄政王拥着我饮酒,外面的厮杀之声已经渐渐平息,只剩下一些残兵败将还在负隅顽抗。   “你就不怕……镇远侯死了之后,边境守兵空虚,柔然趁虚而入?”   他一手搂着我的肩膀,一手捏住我的下巴,俯下身来,“女人,还是不要想那么多的好。”   他略带几分威慑的目光看得我心里微惊,这个强势霸道,心机深沉的男人真的很可怕,我实在不该掉以轻心。   我推开他的手臂,给他斟了杯酒,千娇百媚地看着他,笑道:“哀家以后也只能指望摄政王爷了。”   “知道就好。他在位八年,却庸庸碌碌,百姓困苦不堪,边境屡屡不宁。死了,于百姓而言,反而是福。”   我微微发忡,虽然此话难听,但却不假。子荣虽然宽厚,但是却太过优柔,实在不是帝王之才。眼前的这个男人,确有兼济天下之才。   他一只手捏住我的脸,将我圈住,“肌肤怎么这么温软?跟水一样。真是叫本王爱不释手。”   我笑得妩媚,“得天独厚。”   “本王喜欢。”他的唇贴着我的耳垂,流连,引得我阵阵发颤。   我伸出一根涂满艳红寇丹的手指,点在他的嘴巴上,一路往下,抚着他清瘦的锁骨,轻轻挑逗。   “真是磨人的小妖精!”他顺势将我压倒在后面柔软的地毯之上,一双手摸向我的腰带。   “王爷。”一个年轻侍卫闯了进来,口气略急,却不敢抬头看。“边境告急。”   他脸上微微不快,强自压下欲罢不能的欲望,从我身上起来的时候,狠狠在我胸上捏了一把,“回来再收拾你!”   我故作娇羞,“王爷……”   他没有耽搁,整理了一下衣裳,就转身出去了。   殿门关上的时候,我垂下了嘴角,眼睛瞬间冰冷。抽出了腰间的丝帕,狠狠地擦着脸,脖子,耳垂……还有手指。恨不得把他残留在我身上的气息,一一抹去。   我屏退了左右,悄然走进内殿,掀起挂在墙上的画,触动机关,一副人画像赫然眼前。   我忍住眼睛里的酸意,默默凝视。   我点了三柱短香,在檀香袅袅之中,请求子荣的原谅,尽管我并不后悔。   “我不愿你耗尽此生心血的基业,毁于一旦,你明白吗?”   吴海英悄悄来了,“太后娘娘。”   我没有回头,径自在香案下面抽出一叠信件。   “把这些送出去,务必八百里加急。如今边境不安宁,是最好的时机。本宫打算,在十日后起事。”   吴海英跟了我这么久,自然懂我的意思。他神情凝重,“娘娘,尽管放心好了。”   椒房殿。   一如既往地冷冷清清,即使是子荣还在的时候,踏入这里的次数也是屈指可数。子荣去了之后,在我的安排之下,她被尊为太妃。   说实话,对她,我不知道是该怜悯还是该厌恶?说到底,也不过是可怜,可恨之人罢了。   “咦,母妃!”   我正准备进去,一个虎头虎脑的小孩子却跑了出来,天真烂漫地唤我。   “琛儿!”我笑着抱起他,看着他胖乎乎的脸,眉目之间,有点子荣的模样。   “母妃,你都好久没来看我了!琛儿可想你了。”   “是吗?”我摸着他的脸,心里暖烘烘的。 正文 第三章 暗惊  孩子就是孩子,不管大人之间发生了什么,关系如何,他就只记得你对他的好。以前子荣总是将他带到我的宫中,我原本不喜欢他,碍于子荣,只能好声好气地哄着他。没想到这孩子却自幼十分与我我亲近,总喜欢粘着我。   “琛儿想母妃什么呀?”   “想母妃宫中的糕点!”   我故作微恼,“原来是想着吃的呀,都不想母妃,母妃不理你了!”   他急了,抱住我的脖子,“琛儿……也想母妃。”   “真的吗?”   他深怕我不信似的,狠狠点头。我笑了笑,捏着他的脸,“那你要不要跟母妃去长欢殿呢?”   “想!”他粲然笑了起来,开心极了。“母妃,那我们走吧。”   “好!”我拉了他的手,转身要走,忽然听得一声怒喝。   “琛儿!”   小孩子有些害怕地回头,“母后……”   我捏了一下他的手,“别怕。”   迎面走来的女子,面容精致,挽着一个简单的发髻,头上簪着大丧时的素花,一身素服。   她就是先皇的皇后,陈絜容。   她见了我,脸色淡淡的,看不出“见过太后娘娘。”   “平身吧。”   她拉过我手里的李琛,薄怒,“你这孩子,怎么总是乱跑?”   “母后,我不要回去,我要去母妃宫中。”   “胡说!”   我淡淡道:“陈太妃,皇上如今已经是一国之主,不是你的孩儿了。况且,皇上登基以后,就要搬到勤政殿了,而太妃你,也得离开皇宫,搬到郊外行宫去了。”   “什么行宫?先皇根本没有这样的旨意。”   我带着一丝不容拒绝的语气,“这是哀家的懿旨。太妃还是早做准备的好。”   “你!”她听得这话,怒目圆睁,先前伪装的淡然不复存在。“先皇在时,我处处让你,难道还不够吗?如今我只求抚养我的孩子好好长大,颐养天年也不行吗?你非要赶尽杀绝吗?”   她几乎愤怒地想伸手来推搡我,我带了几分厌恶躲开。   “太妃言重了,郊外行宫也是极好的颐养天年之地,况且皇上九五至尊,谁敢怠慢,何劳你费心?”   “你!”   我蹲下,拉着李琛的手,“琛儿,你是要跟母后走呢?还是跟着母妃呢?”   “琛儿……”他试探地看向陈絜容,“母后……孩儿想去母妃宫中玩玩,孩儿过几天就回去……”   陈絜容不由得眼圈微红,“琛儿……你知不知道……”   “陈太妃,有些话,你应该知道能不能说。”我在旁边适时提醒道。   她脸色微变,终究忍住了。   李琛是她的儿子,但是她若想她儿子好好的,只能忍着,什么都不说。   这几日,摄政王特别繁忙,许是边境之事有点麻烦,他整日都在御书房里面,没有过来打扰我。   这一切都给了我极佳的时机,加紧了暗中的安排。   吴海英办事果然利索,那几封信出去以后,很快就有了回音。直到今日,唯有北梁王的信件还没有到。   我心中有些疑虑,北梁王虽然镇守北疆,但是与南疆,东境相比,距离京城更近,官道通达,不可能现在还没有消息的。   吴海英思量了片刻,道:“娘娘,你似乎忘记了,三年前,北疆与铁兰一场战役,持续数年,北疆是困苦不堪,后来还是摄政王领兵,才大败了铁兰铁骑。这对北梁王来说,怎么说都是一种恩情吧?”   我蓦然明白过来,原来是这个缘故。   我眼中微冷,“既然他不愿与哀家合作,那就给他弄点麻烦,不要让他阻碍了哀家的计划。”   “奴才明白。”   初春的天气,有些微凉,尤其是夜里。   我站在窗前案子上书写,我的书法一向行云流水,洒脱恣意,但是今夜却发挥不出。窗口吹进来的冷风让我有点瑟瑟发抖,但是脑子却更加清晰,而我,恰好需要这样的清醒。   今夜,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娘娘。”   我以为是轻屏进来端茶送水了,也没有抬头,“放下吧。”   “娘娘……不是……是王爷。”   我蓦然抬头,心里一惊。眼前的人不是摄政王又是谁?   他还真是胆大包天,真把自己当皇帝了吗?后宫禁地,太后寝宫,他说闯就闯?   “你怎么来了?”   他邪笑着从我的脸上转移到书案上,轻挑地走了过来,漫意捡了一张瞥了一眼。“太后娘娘,如此闲情逸致?还有心思写这个?”   我一时微怔,他最近忙于边境之事,已经许久没来我这儿,实在没有料到他今夜会过来。   “先皇殡天,哀家痛彻心扉,日日深宫孤寂,也只能借此排解心中愁绪。”   他的脸色骤然变冷,我不禁暗暗心惊,不知他情绪突变从何而来?   “会挽雕弓如满月,西北望,射天狼……”   他一字一顿地读着我书写的诗句,我不禁心虚,刚刚满脑子都是明日起事之事,竟然写下了这样的诗句。   我偷眼观察他的脸色,还好,一切如常,许是我想多了。   “太后娘娘竟然有这样的壮志?射天狼?这个天狼是谁?嗯?”   宛若一桶冰水浇下去一样,从头冷到脚,冰冷彻骨。   我强自镇定,不叫他从我脸上瞧出半分怪异来。“不过就是辛生的一句诗罢了。哀家是想起了与先皇郊外踏青狩猎的时光,当时先皇与哀家戏言,便是念了这句诗。”   “哦?看来太后与先皇确是情深义重啊!”   他瞥了我一眼,走到我的贵妃椅上坐下,动作悠然。   也不知究竟我的话打消了他心头的疑虑没有,我竟是觉得,他的脸色更难看了?两条剑眉皱了起来,眼神深沉得看不见底。   “过来!”   我刚刚走到他身边,便被一股大力卷进他的怀里,微冷的嘴唇印了上来,那如利剑一般的舌头也探了进来,像是要把我剥皮拆骨一样地蹂躏着。狭小的贵妃椅摇摇晃晃地,更加使人战栗。   喘息之间,他愈加邪魅的挑逗着我,突然道:“太后娘娘,微臣的技艺,与先皇比起来,如何?”   在如此靡艳的时刻,他突然提起子荣,刺得我心头一痛,有些怔忡。   在我感觉到利光时,身体传来的疼痛也几乎让我昏厥,“在本王面前,敢想着别的男人?你是不是活腻了?”   我痛得咬住下唇,说话的时候带了哭腔,“是你提起的……”   他揪住我的长发,慢慢抚摸,仿佛无限温柔,声音却像是来自地狱一样冰冷。“你最好记住,把他忘得干干净净的,不然的话,你这个太后也当到头了。”   他把我翻转过去,让我跪着,拍着我的臀部,啪啪直响。   一股深深的屈辱之感涌上心头,若有那一日,我定将他凌迟处死。   次日,我是在浑身酸痛之中醒来的,眼睛肿肿的,十分难看。   “天哪!娘娘,奴婢这就去取冰块给您敷上。”   我挥挥手,让她顺便把吴海英叫过来。   “事情都准备好了吗?”   “娘娘,奴才把一切都准备妥当了,绝对万无一失。桂花盆栽也已经放在门外了。”   我点头,接下来的一切就是看我的了。   正午刚过,我便让轻屏把摄政王请过来。白日里,他轻易是不过来的,一来怕被人瞧见,二来,也是边境滋事,抽不开来。但是我告诉他有要事相商,事关皇帝,请他务必过来。   “娘娘,王爷来了。”   我忙起身,“王爷。”   他脸色淡淡的,“有何要事?”   我知他最近为了边境之事一直烦心,且新皇一直没有合适的时机举行登基大典,朝堂已然有些流言,说他摄政王意在谋权篡位,几位老臣更是称病罢朝,朝中暗流汹涌,隐隐有几分党争伐派之势。   国中困顿,边境不宁,治理朝政,本就不易,若是朝堂因此分裂,则天下形势更加不可控制。而我与他都不想看到这样的局面。   所以当前最重要的,是安定朝局。   “王爷,过几日便是皇帝生辰,虽说皇帝并未登基,但是天子寿辰,自然应该普天同庆。哀家便想着,与王爷商量一下此事,好好地给皇帝庆贺生辰,也当是做给天下人看的,给皇帝立威。王爷以为如何?”   “皇帝生辰?”他眼中微微一亮,并没有逃过我的眼睛。   他正愁着如何安抚那帮老臣,眼下就是一个绝好的时机。若是在寿宴之上,他能对皇帝恭恭敬敬的,做好一个臣子的本分,自然能够赢得那帮迂腐老臣的信任。   他当即答应,“既然是皇帝生辰,自然应该好好操办。”   我点头,“那这件事就由哀家操办吧。”   他突然扬起眉头,眼中有些愉悦,邪邪地笑着搂着我的肩膀,“可真是多亏了太后娘娘,让本王的一桩心事随风而去了。”   我故作不解,“王爷此话怎讲?”   “不说也罢!本王还未用午膳,不如就在你这儿用一顿吧。太后不会不让吧。”   “王爷若是不嫌弃,哀家自然不会不答应。”   于是我让轻屏把准备好的膳食都端了上来,未免他起疑,每一份菜式,都是让他们准备我一个人的食量。    正文 第四章 摄政王强迫哀家  “王爷,这是哀家去年酿成的桃花酒。味道醇香,王爷可要试试?”   他一把搂过我,将我手中的酒壶夺了去,盯着我好一阵。   就在我莫名奇妙的时候,“以后在本王面前,把“哀家”二字省了,你现在伺候的是本王,本王还没死呢!自称……妾身。”   我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还以为他看出来什么端倪,不过是称谓罢了,有何不可?   “好。妾身明白。”   他捏着我的脸,把头埋在我的胸前,手也不安分地乱动,“真是越来越乖了!”   大约是政事解决了的缘故,他格外开心。也不把酒倒在杯里,直接用酒壶喝了起来。   含了一口在嘴里,慢慢地渡到我的口中,眼里含着笑意,甚至还有淡淡的嘲讽。我按那住心里的不舒服,试着去回应他,轻轻地咬着他的嘴唇,但让我奇怪的是,他那样霸道强硬的人,竟然有那样柔软的嘴唇。   他感受到我的回应,更加势不可挡,加上此时酒劲慢慢上来,他满脸潮红,将桌子上的东西通通扫了开去,将我压在桌案上,衣带散落。   我忍住羞耻,几乎半个身子都环上了他精瘦精瘦的腰,手搭在他的背上,游移。我使劲我的一切手段,勾引他。   终于在桂花盆栽从外面被人摆上窗台的时刻,他再度和我融合。   在酒精和药物的双重作用之下,他在我身上猛烈地肆掠起来。我在剧痛之中,竖起耳朵听着外边的动静了。   过了一会,就听见外面吵吵闹闹的声音传了进来,随即门被人猛然推开。   “啊!”我一边故作害怕惊呼,一边拉过一旁准备好的毛毯盖住自己的身体。   摄政王显然也十分错愕,看向门口几十个年老的大臣。老臣们向来崇尚孔孟之道,重视三纲五常的礼法,而此时眼前的这一幕,无异于是对他们传统思想的抨击。   “简直是败坏纲常啊!国之不幸!国之不幸啊!”王阁老已历三朝,向来最受尊重,此时也是满面羞愧,痛哭流涕,直呼对不住先皇啊!   轻屏赶紧为我穿上衣裳,我垂着头,眼泪汪汪,跪到大臣们面前,“请各位大人,为哀家做主啊!先帝尸骨未寒,摄政王就如此羞辱哀家,哀家……恨不能以死明志啊!请各位大人一定要为哀家做主啊!”   “太后娘娘!太后娘娘赶紧起来!”两位老臣过来搀扶我,宽慰我,“摄政王如此禽兽行为,自然应该得到惩处!”   “太后娘娘,摄政王如此胆大妄为,凌辱太后,请立刻将摄政王押入大牢,听候处斩!”   “是啊!太后娘娘,此人不能留。”   众人纷纷附和道。   摄政王在朝堂之上,一向狂妄不羁,不得人心,此时出了这样的事,众人都无需怀疑,断定就是他侮辱了我。   他已经穿好了衣裳,眼神似乎要吃了我一样地盯着我,药性酒意已然褪去,目光清醒,“太后娘娘,微臣劝你呢,还是考虑清楚的好,如若不然,京城之外,数万兵马,瞬间踏平皇城。”   “你!”老臣们更加愤怒,“这……这分明就是要造反了啊!太后娘娘,此人不能留啊!大不了就召集边境兵将,起兵勤王!”   我装出受了惊吓的模样,“大人,过几日就是皇上生辰,各地驻守边境的将军已经在京城之内了,他们带来的兵队,也在城外驻扎了。”   “真的?那就更不用担心了!娘娘,这个人现在就应该押入牢中,等候斩首。他手下的数万精兵,应派飞龙将军火速前往镇压,将兵力收归朝廷。”   王阁老不愧是三朝元老,行事稳妥老辣。   我点头,“那就依大人之言。”   “来人!把摄政王去其朝服,打入重牢!”   侍卫将他拉走的时候,他一言不发,只是眼神森冷地盯着我,仿佛来自地狱一样,不由得我心虚地避开。   这样的男人,这辈子,我是不想再见到了。   随后老臣们又安抚了我一阵,几个人与我商量着让皇帝尽快登基,以安天下。这些老臣虽然思想守旧,但是大多忠心耿耿,能力过人,我也就交给他们全权去办了。   当整个宫殿安静下来的时候,我对轻屏说道:“备水,哀家要沐浴。”   我要把这半个月来,这个男人留在我身上的气息洗刷干净,一点都不留。   “轻屏,再加花瓣。”   轻屏打趣我,“娘娘,再加下去,只怕您整个人都泡在花瓣里了。”   我冷冷道:“那样最好,把我身上的异味全部消灭殆尽。”   数日后,新皇登基,皇帝年幼,我身为皇太后,垂帘听政。   新皇登基的第一道圣旨就是,赐死摄政王,撤换先前摄政王手下数万精兵的将领,将兵权收回。   另外,我特意挑选了几位战功不错,而职位较低的将军,前往边境镇守。边境之患,连年不绝,所有方法也都是治标不治本。但是目前朝局不稳,也只能如此。   虽说赐死摄政王是势在必行的,但是在大理寺审查,定罪,还是拖了半个月之久。终于明天就是行刑之日了,我心中那块大石头总算要落地了。他若不死,我是绝对不会安心的。   皇帝登基以来,前朝后宫,实在杂务甚多,我这些日子,也是少眠寡食,身体有些虚弱。   春季天气变换莫测,时冷时热,我的身体终究是熬不住了,一场春雨过后,便病倒了。   “娘娘……”李太医给我诊过脉象以后,支支吾吾地说不出来。   “哀家怎么了?直接说。”   “太后娘娘……您这是有喜了,已经一个多月了。”   “什么?”我蓦然坐了起来,有喜了?一个月了?我摸着腹部,竟然不知喜忧。   “娘娘……”   “你先退下去吧,此事不许泄露出去,不然的话,你知道下场。”   李太医连连点头,“微臣……明白。”   他退下之后,我一手支着额头,看着桌子上精致花瓶里的插花,有些怔忡。   孩子刚刚来,我却要处死他的父亲,真是讽刺极了。   “娘娘,这个孩子不能留!”吴海英道。   我看向他,目光平静而坚定,“可是哀家想要生下他。”这是我第一次做母亲,也可能是最后一次了,我无论如何,都要保住他。   夜里,大理寺天牢。   我站在牢门口,透过木栅看到那个男人的时候,我的手搭在小腹上,孩子,看清楚了吗?那就是你父亲。   他似乎没有身陷囹圄的困顿,看见我的时候,勾起嘴角,“看来没有了我,你的日子也不好过。瞧,下巴都瘦尖了。”   他伸手来捏住我的下巴,在我的脸颊上摩挲。似乎在赞叹一样,“上天真是给了你一副好皮囊啊,真滑,都不舍得你了。可是……你怎么这么狠心呢?这么算计我?都说一夜夫妻百夜恩,你却是个狠心的女人。”   我冷笑,“你知道你明天就要上断头台了吗?”   他笑着点头,云淡风轻的模样,“知道。”   “好好地在这里享受你人生的最后一个夜晚吧。”   我转身离去,心底坚硬无比,这是他的报应。他曾经那样羞辱我,折磨我的时候,就应该想得到自己有这样的下场。   然而我却没有看到,在我转身以后,男人眼底的深沉,像狼一样的锐利,“本王一定会回来的,到那时,你逃不掉。”   第二天正午,在将摄政王押赴刑场处决的路上,出现了一伙蒙面黑衣人,约莫几百人,个个武功高强,出现之后,直奔囚车,与押解犯人的侍卫们动起武来。   然而闹市之间,地方狭小,人流甚多。侍卫虽多,却施展不开。不消片刻,人便被救走了。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指着押解官的鼻子大骂,“都是一群饭桶!哀家不是跟你说过吗?加派人手!你把哀家的话都当成耳旁风了吗?”   “太后娘娘,微臣已经调动了宫城所有能够调动的侍卫,押解人犯了。无奈闹市之中,实在是施展不开啊!”   我气得胸口发堵,其实我自己心中也清楚,他并非池中之物,若想要跑,我根本拦不住。   只是他这一跑,琛儿的皇位能不能坐稳,我实在胆战心惊。   “现在开始,封锁城门,任何人不得出入,搜捕全城,给哀家挨家挨户地找!掘地三尺,也要把他给哀家找出来!”   “是……是,微臣遵旨。”   押解官退下之后,我犹自在思量着如何加强戒备,此人一日不除,终究是我的心头大患。   “母妃……母妃……”琛儿哭哭啼啼地走了进来,跟在后面的轻屏一脸着急,“皇上,太后娘娘现在有事处理,你不能进去。”   我挥挥手,“让他进来吧。”   “母妃……”四五岁的孩子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可怜巴巴地看着我,“母后要走了,母妃……她不要我了。”   我心下明白过来,今日是陈絜容离开皇宫的日子。   我拿出手绢给他擦眼泪,“琛儿啊,你现在是皇上了,可不能随随便便就哭了。你母后虽然走了……但不是还有母妃吗?”   “我不要母妃!我要母后!我要母后!”   我沉下脸,“轻屏,将他带下去,今天不要给他吃,哀家倒想看看,他要的是母妃还是母后?” 正文 第五章 摄政王必须死 皇城的城楼自前朝改建之后,拔高了许多,也更加稳固了。   我俯眼望去,只见陈絜容只身素服,站在马车边上,拉车的是一匹老马,皮毛都没了光泽。宫中的人向来最会攀高踩低,她失宠已久,如今又是远离宫城,那些奴才们自然不会好好服侍。   她久久没有上车,凝望着宫门的方向,似乎在等着什么。   许久以后,她看向我的方向,看到了我,我勾起嘴角。只一眼,她便面无表情,转身离去,风吹起衣裙,决然的背影如此单薄。   她大概恨极我吧,抢走了她的男人,抢走她的儿子,如今连她的自由都要剥夺。   依稀记得那年春日,桃花树下,二人闺中密语。她脸色潮红,伏在我心头说道:“我看过了,他,惊为天人!”   彼时她刚刚被指婚给还是皇子的子荣,在一次宴会上,她调皮地去偷眼未婚夫的模样,少女的心思就像熟透的石榴果一样,掩藏不住。   我打趣她,“哟!看来你这小蹄子也是收了心性,一心一意地侍候夫君了。”   “就你贫嘴!”   她素来是端庄清秀的名门闺秀,稳重自持,婚后,自然也是夫唱妇随,美满如意。我想,如果没有我的话,她会一直幸福下去的。   她怀孕了,我去王府看她。她说她想吃院子里的青梅果,要那种半生不熟的那种,才够酸甜,奴才们都体会不到她的心思,摘来的青梅果不是太生就是太熟。   彼时我还是顽皮的小女孩,便悄悄爬上树给她摘去。她闻讯而来,哭笑不得,“你快下来!千金闺秀的,这样成何体统?”   她不来还好,她一出声,我看向她,脚下踩空,直直摔了下去。   一个白色身影横空而来,稳稳地接住我。我在天旋地转,惊心动魄之中看着他,终于知道了陈絜容说的“惊为天人”是什么意思了。   “本王冒犯了,请问这位是?”   我心头乱跳,陈絜容赶紧过来给我解围,“殿下,这是我妹妹,萧大人的女儿。”   他微微一笑,有如光风霁月,“萧小姐……怎么爬到树上去了?”   “我……我……”一向口齿伶俐的我竟然在那时说不出话来。满院子人声宴语,而我的眼中只有他的浅浅笑意。   十几年没有动过的心思,蓦然之间被撬开了,从此一发不可收拾。   在他去上下朝的路上,有一片竹林。我穿着一身白衣胜雪,梳着典雅的发髻,在林中抚弦弄琴,翩翩起舞,成功引起了他的注意。   在他受命监察黄河流域建立水坝的时候,我专门去看了关于这方面所有的书籍,熬夜挑灯,一点点写下自己的心得。然后故作不经意地交给他,并且不经意地透露这是我写的,看着他惊艳的眼神,我十分得意。   七夕夜,他在外地忙于公务,我特意过去,陪他走街逛巷,猜灯谜,享受着寻常夫妻间的情趣。   路边的小贩很热情,“这位相公,给你家娘子买个同心结吧,你们夫妻二人一定会永结同心,白头偕老的!”我故作急的发羞,呵斥他,“谁是他娘子!”   转身,跑了。他追上我,把同心结放在我手上,认真地看着我,“从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便被你吸引了。我从来没有见过会爬树的大家闺秀,可是在我眼里,你就是落入凡间的谪仙人。你若愿意,我便娶你。”   那一刻,我的心几乎要跳出胸膛了。   我已经无法思考,我答应他以后我跟陈絜容之间会不会走向决裂?我只知道,我非答应他不可!   三个月间, 纳采、问名、纳吉、纳徵、请期、亲迎。我虽然是侧妃,但是他却以正妃之礼相待。   新婚之日,子荣在外厅陪伴宾客,陈絜容来到我的院子,吩咐下人给我倒上合卺酒。   “姐姐?”   她的声音淡淡的,“从今日起,你我恩断义绝。”   城楼上的风沙很大,吹迷了眼睛,微微刺痛。城楼下,孤山日斜,老马步重。   往事历历在目,在我心中波涛汹涌,然而我却不曾后悔过。若能重来一次,我依然如此。   轻屏给我披上狐裘,我淡淡地收回目光,对吴海英道:“给她换一匹马吧。”   次日,我召了赵轻丞进宫商量边防之事。   赵轻丞是我身边侍女轻屏的兄长,在朝中任职正五品盐运史。按理说,他是没资格参与边防之事的,但是如今朝中老臣为中流砥柱,难免倚老卖老,臣大欺主。   所以我决定提拔一批自己的心腹。   赵轻丞着一身简装进宫,对外只说是探视妹妹。   “微臣见过太后娘娘。”   “起来吧。本就不是朝堂之上,你我之间,还需要那些虚礼吗?”   他目光澄亮地看着我,“你还好吗?”   我微微一怔,他没有唤我太后,一句话让我想起了未进宫时,与他时常在一起玩乐的时光。我们两家是世交,二人一起长大,青梅竹马。大人们都以为我会嫁给他的,但是最后却是我爱上了子荣。那时的他,还陪着我去外地找子荣。   我咬下下唇,道:“怎么会好呢?他都不在了。”   他眼中顿时流露出怜惜之意,“你不该当这太后的,王朝江山,那是男人的事,你何苦去争?”   我看向殿外,目光坚定,“可是我必须守住他的基业,这是他一辈子的心血。”   “轻丞!”我收回目光,握住他的手,“你必须帮我!只有你能帮我!”   赵轻丞的眼中浮上复杂情绪,有些担忧,有些痛楚,还有些无奈。“为了当上太后……你跟摄政王……”   “没错,是我设下的圈套。”   “你……何苦这样作贱自己?”   我转过身,背对着他,“子荣突然遇袭身丧,绝不可能只是意外,是谁杀了他,我一定要将他诛灭九族,凌迟处死。没有太后这一个尊位,我查不出真相的。”   我顿了顿,这是我第一次对别人说出我心中长久以来的疑惑,因为赵轻丞是我最信任的人之一。   “子荣死了,他的基业还在,我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他一生的心血付之一炬。他死了,没有人可以再像他那样将我护在身后,我若不出手,终究逃脱不了作为女子被折辱的下场,我不得不这样做。”   “柔徽……”他的手轻轻搭上我的肩膀,声音轻柔。“你想要我怎么帮你?”   我转过来,眼中冷光乍现,“摄政王必须死。”   “好!我答应你。”   我微微喘了口气,“另外,宫廷城防,边境城防,我要重新整顿。将兵权收归朝堂,撤换主将。”   他微微一愣,“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没错。这些大臣们的势力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要夺回兵权,无异于老虎嘴上拔毛,而且是一群老虎。可是……”我目光如炬地看着赵轻丞,“这件事,我必须做。”   赵轻丞不傻,他明白我的意思的。这件事做成了,他会得罪满朝文武。而他得到的唯一好处,就是我的信任。   “你要做的事情,我自然要无条件地帮你。”   他口气淡淡的,却无比坚定,竟让我眼睛微微一酸。人生有此知己,夫复何求?   接下来一整天,我与他都在细细地谋划着如何逼迫齐玄翎现身,如何拿回边境皇城兵权,如何不动声色地瓦解朝中老臣的势力,如何培养自己的肱骨之臣……直到日薄西山,才逐渐敲定计划步骤,细节。   我把尚方宝剑赐给了他,下了命令,若有反抗者,先斩后奏。   “轻屏也好久没有见你了,你们兄妹俩好好叙一叙吧。”   他叹了口气,“她大概不想见我吧。”   我薄怒,“自家兄妹,有何解不开的结,都过去这么久了!”   “你若没有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   “你……”我无可奈何地叹气,赵轻丞就是这样一个人,不跟我争辩,但是坚持的事情,不轻易改变。   寝殿,灯火阑珊。   “娘娘,药熬好了。”   我接过,皱着眉头,“李太医又换药了吧,一次比一次苦。”   轻屏笑道:“瞒不过娘娘的鼻子。李太医说娘娘身体太虚,用药不能太猛也不能太弱,得慢慢摸索用药之道。”   “他的医术,哀家是信得过的。”   李太医说,孩子要四五月的时候才会显怀。也就是说,我还有三个月左右的时间,来安排一切。只要皇帝这边边境皇城都没有后顾之忧了,我就可以移居到宫外待产。   “对了,皇帝现在怎么样了?服软了吗?”   轻屏叹了口气,“这孩子也真是倔强,死也不肯服软,奴婢见他都快要饿坏了,就拿了饭菜给他吃。”   这孩子,还真是随他母亲,一样的倔。   “那就再关他几天,好好磨磨他的性子。日后他要承担的,是整个江山。”    正文 第六章 收拢人心   四方城门关闭了接近十日,全城几乎翻了个底朝天了,也没有看见齐玄翎的身影。   巡城御史谭知进与我商量,“太后娘娘,城门已经关闭逾十日,却依然找不到齐玄翎,这其中无法排除齐玄翎可能已经混出城去了,也极有可能藏匿在我们根本找不到的地方。搜捕无果,却一直城门禁闭,老百姓中早已怨言四起,长久下去,终不是办法。”   我斟酌了一下,谭知进所言不差,开城门势在必行,于是便道:“谭大人说得极是。既然如此,便打开城门吧。至于抓捕逆犯之事,便交给大人全权处理。”   “微臣遵命。”   “还有……”我一边思量着,一边暗暗观察着他的脸色道:“逆犯逃脱,其身边逆党还不知有多少。宫城戒严不得不行。宫城守卫之职一直是交给谭大人的,但是大人现在要追捕逃犯,分身乏力,哀家决定,就把守卫宫廷之职交给许参将吧。”   他果然闻言之下,脸色大变。   守卫宫廷职位虽然不高,但是实权在握,自古以来就是许多武官必争之职。   我这一举,实则是明升暗贬,夺了他的实权,他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脸色十分难看。   我悠哉悠哉地摇动着玉扇,之前赵轻丞与我说过,许参将是一个真正的武将,忠君爱国,且实力过人。唯一的缺点就是为人耿直,说话直接,也因此得罪不少朝臣。而对我来说,这个缺点正是我可以控制他的制胜点。   谭知进身居要职多年,不可能不明白我的意思。一朝天子一朝臣,他也该是到了引退的时候了。   他踌躇了一下,突然跪下来,向我扣头。“太后娘娘,微臣知道娘娘如今当朝理政,想要培养信得过的心腹,微臣自知,非是娘娘信任之人。然而微臣为官十几年来,兢兢业业,不可谓不谨慎,不可谓不忠君爱国。如今承受娘娘恩德,奉命捉拿逆党,自当竭心尽力,不负娘娘所托。”   我心下微微一愣,看着他磕在地上的头,顿时明白,他这是在向我表明忠诚。   确实是一个聪明人,我勾起嘴角,心中有了主意。   “谭大人何必如此,哀家想知道谭大人是否忠心,只需看大人做事就行。”   “娘娘尽管放心,微臣一定尽心尽力。”   我站了起来,施施然走到他的身边,“哀家如今初涉朝政,许多事情自然要仰仗大人。比如,边境之事。我朝开立数十年,边境之患从未有一刻消停过,说到底,是边境守将无能,大人知道哀家的意思吗?”   他听得此话,有些受宠若惊地看向我,目光复而坚定,“微臣明白太后娘娘的意思,微臣定当竭心尽力。”   “好!”我拂袖转身,“哀家等你的好消息。”   “微臣告退。”   我挥挥手,看着他远去的身影,勾起嘴角。   吴海英给我倒了一杯茶,“娘娘难道不担心他将撤换边境守将的消息泄露出去?”   我轻轻啜了一口茶水,笑道:“他若敢,哀家还拿他没办法吗?”   他担任巡城御史多年,守卫宫城也许久了,对边境守将知之甚多,若是有他帮忙,想要撤换边境守将就容易多了。   轻屏进来了,有些着急,“太后娘娘,皇上他……”   “怎么了?”   “他不肯吃东西,从昨天到现在都没有吃。”   我站了起来,面无表情,“走,去看看。”   宜德宫。   我推开了殿门,殿里光线昏暗,隐隐还有一股霉味。   我扶着门摸索进去,骤然而至的昏暗,使得我的眼睛不适应,看不清楚。   忽然,有一个什么东西冲了过来,撞在我的腰上,我站立不稳,狠狠磕了一下桌角,当即疼的我眼泪直飚。   我转眼看去,李琛正瞪大了眼睛,怒气冲冲地看着我,抿着嘴巴,不发一言。小小的人儿,竟有一股不死不休的倔强。   我怒极反笑,忍着疼痛走了过去,“想要你母后吗?”   他顿时愣住,随即更加愤怒地瞪着我。   我笑了笑,“你这样不吃不眠,不听话,我就会把你母后还给你吗?”   “那你到底想要怎么样?我母后呢?你把她弄到哪里去了?”   我不回答他,伸出手将他的衣服整理好。“做皇帝的,这幅样子真是一点威严也没有。怪不得我轻易就可以欺负你,欺负你母后。”   他挥开我的手,往后退了几步,神情倔强。那一瞬间,我几乎呆住,那种几近厌恶的冷淡,与子荣何其相似!   陈絜容果然很会教孩子。   我站了起来,冷冷地看着他道:“陛下,想要见你母后就振作起来,绝食这种方式威胁不了哀家。你若死了,哀家还怕找不到别人当皇帝吗?”   我拍拍袖子上的尘埃,面无表情地走了出去。   次日,我在批阅奏折,轻屏带着李琛进来了。   “儿臣拜见母后。”   我放下朱毫,淡淡地看着跪在下面的人儿,道:“想通了?”   “是!儿臣日后定当唯母后之命是从。”   他的神情掩饰得很好,几乎没有破绽,但是终究是小孩子,太过稚嫩。   我展露出笑意,“既然想通了,今日起,便去书房念书吧。哀家会给你找一个帝师。上朝的时候,也随哀家一起去吧。”   “是,母后。”   “退下吧,哀家还有事情要处理。”   他缓缓退下,轻屏过来给我研墨,“娘娘,皇上看着,像是恨上您了。”   我头也不抬,握住手中朱毫,毫不犹豫地在奏折上面写了一个“准”字。   “哀家不在乎他是否恨我,只要他能担任起这片江山。百年之后去见子荣,哀家也不至于羞愧。” 正文 第七章 发难 既然琛儿开始听我的话,不再为了陈潔容而跟我对抗,那我也便对他之前的忤逆行为既往不咎了。就算他只是假意听从于我,也总好过一味的与我抗衡。 所以从宜德宫把李琛放出来后,我便让轻屏把琛儿带了下去,并让她交代琛儿身边的宫人太监好好服侍皇上。 我在自己宫中用过晚膳后,又去了皇上的寝宫,皇上身边的人此时刚服侍了皇上沐浴更衣完。 看到皇上的脸色和精神因为好好用过了晚膳并洗漱干净后换上了干净的衣裳而显得神采奕奕,我心里也倍觉欣慰。 虽然他不是我亲生的孩子,但他是先帝属意的继位人选,是这个天下名正言顺的天子,看到他好好的,我心里自然宽慰。 我交代了一番他身边的人好好服侍皇上之后,便对李琛道:“既然皇上已经懂事,那么明日一早就同哀家一起上朝听政吧,皇上觉得如何?” 李琛年纪虽小,经过几天的软禁后,似乎一下子就明白了许多事理,一听我要他跟我一起上朝听政,眼底竟然闪过一丝光亮,我知道他心里一定早盼着我这么说了。 只是他眼底的那抹光很快就消失殆尽了,而用恭谨代替了它,听我说完,李琛对我恭恭敬敬行了一礼道:“儿臣听凭太后的吩咐。” 看着他如今顺从的模样,我点了点头,出了他的寝宫。 次日一早,天还未亮,我就和李琛一起出现在了朝堂之上,此时大臣们也已早候着了。 看到皇上上朝,许多老臣们眼里的兴奋掩饰不住,有些激动地眼里都已经有了泪花,这些人拜倒在脚下的时候声音比平日里也更大了。 礼毕,朝臣们还不等奏事,先就为皇上连日不上朝的事争论了起来,有人甚至把矛头对向了我。 “请太后恕罪,微臣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我一看是给事中王源,便道:“王大人有何事要奏,但说无妨。” 王源微微翘首看了我一眼,然后依旧低下了眉眼,说道:“请问太后,皇上为何数日不上朝?这其中的缘由还请太后明言。” 我冷冷一笑,说道:“哀家早前不是已经说过了吗?皇上因思念先皇,病了,这几日一直都在寝宫安养,直到昨日才痊愈,所以哀家今日便让皇上一起上朝了,王大人还有什么疑问吗?” 虽说我之前用皇上生病的借口搪塞了过去,但我知道朝臣中很多人并不是很相信我的说法,心想着今日一早他们看到皇上上朝必定又会来为难我,果不其然。 “可是,为何很多人都听闻皇上并非生病,而是太后将其软禁了起来,不知道太后又该怎么说呢?”御史中丞蒋英阴阳怪气地抛出来一句。 “不错,宫中有传闻出来,所以太后就把皇上软禁了起来,这可不是太后一句生病能交代过去的。” 我一听,已经有三人出来议论这事了,心里有些烦闷,便道:“各位大人也太过于轻信谣言了,皇上虽不是哀家亲生,哀家却一直将他视如己出,何况皇上如今已经登基,是真正的天子,哀家又怎会无故软禁皇上,这不是要让先皇魂魄不安吗?哀家对先皇的心天地可鉴,又怎会做出让先皇魂魄难安之事?” “那若是并非无故呢?听说是皇上得罪了太后,不知可有此事?” “并不曾有。”我一听,当即否定道,“即便皇上真有哪里说错或是做错了,哀家也并不会觉得他有多大的过错需要惩罚,所以哀家绝对不会为难皇上的,这点还请各位大人放心好了。” 当然,朝中的一些人也是站在我一边的,谭知进就是其中之一。 一听许多同僚在皇上为何连日不上朝这一问题上为难我,谭知进站了出来,说道:“几位大人也太喜欢捕风捉影了,太后都已经明明白白说了,皇上是由于思念先皇生了病,这些日子才没有上朝,几位大人却偏要听信空穴来风,简直可笑,难道这些空穴来风也比不过太后的金口玉言吗?” 谭知进果然很识实务,从那日他当着我的面表过忠心后,果然完全唯我马首是瞻了,坚定了成了我的实力拥趸。 谭知进这么一说,一些人也开始纷纷附和他的话,表示相信我说的。 但刚才那些对这事纷纷计较的人显然不想就这么轻易松了口,说道:“所谓无风不起浪,谭大人,这恐怕不是你一句空穴来风就能搪塞得过去的吧?” 谭知进有些无言以对,想了想后说道:“总之,太后既然已经说得明明白白了,微臣身为臣子,自然是信的,几位大人非要坚决不信,那就算是太后跟皇上,也是拿你们没办法的。更何况,在朝堂之上不商讨国家大事,却揪着一件小事不放,几位大人也未免太心胸不开阔了。” 被谭知进这么一说,那些为难我的人脸色立马不好看了,吹胡子瞪眼睛地道:“皇上就是天子,天子的事还能是小事么?这世上还有什么事大得过天子之事?” 我看这些人显然不会在这件事情上善罢甘休了,想想还是得想办法堵住他们的嘴才行,转念间,想到了坐在我前面的皇上,便对朝堂上的一干臣子说道:“既然各位不相信哀家的话,大可亲自问问皇上,看哀家有没有欺瞒各位。” 刚才追着我挑刺的那些人一听我这话,倒没了话。 我知道他们肯定早就想到要亲口问问皇上本人了,只是碍于我在,不好开口罢了,即便我眼下都亲口许他们问了,他们还是觉得不太合适,所以一个个都杵在那里不动声色。 “几位大人,太后对朕关爱有加,太后并没有哪里有所欺瞒。” 这时,一直坐在龙椅上不发一言的李琛开口了,说道,“朕的确是因为过于思念父皇,所以才得了病不能上朝,这都是朕的不是,还请诸位大人宽宥朕的不是之处。” 我没想到小小的人儿居然还能处变不惊,竟能权衡过后,压下对我的恨意,而对大臣们说出这么一番话来,这一点还是让我小小的惊异了一下。 皇上都亲口这么说了,朝堂上的争论声自然消失得无影无踪了,随之而来的是那些人一个个的就坡下驴,都说什么“原来如此,早知如此”云云,似乎他们之前说过的话全都被他们吃掉了似的。 我当然也不想跟他们计较,这些老臣就喜欢抨击,心却不坏,更何况这些人又不伤国本,我自然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放过就算。 于是我便安抚道:“几为大人也是一片赤诚,是对皇上的一番忠心,哀家自然明白。” 我这是给他们一个台阶下,也为转移话题做个铺垫。 那些人一听我这么说,一个个也都没话了,唯一会说的也都是“太后英明”之类的。 “现在哀家最关心的,是乔玄翎意欲谋反一事,这事才是眼下最应该重视的事情。”我说完,看向了谭知进,问道,“谭大人,哀家交代你办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谭知进一听我的问话,赶紧出来启奏:“回禀太后,微臣已经把乔玄翎的一些党羽拿下,还请太后示下,该如何处置这些人?” 听谭知进说拿下了乔玄翎的一批党羽,朝堂上顿时像炸开了锅,一个个争先恐后地发言。 “启禀太后,乔玄翎的所作所为无异于公然谋反,他的党羽自然是凌迟处死!” “不错!按照我朝律令,凡谋反者,一律处死,并九族全诛,绝不姑息!这些人公然与乔玄翎勾结,简直罪不可恕” “对,凌迟!以警天下!” 一时间,朝堂上杀声四起,大臣们一个个咬牙切齿地诅咒的诅咒,喝骂的喝骂,就连以前的一些向摄政王乔玄翎示好的大臣,也一个个不甘落后地向乔玄翎的党羽们扔石头,嘴皮子丝毫不落别的同僚的下风。 果然是墙倒众人推啊,我不禁暗中感慨。 但感慨归感慨,乔玄翎一定要死,这是绝不能被改变的,他公然侮辱先皇的女人,公然凌辱于我,就算他现在已经是我腹中孩儿的亲生父亲,他也必须死! 听了一阵子大臣们的杀伐声,我看向谭知进,问他被捕的乔玄翎党羽的名单。 谭知进便把那些已经被他拿下的乔玄翎党羽的名单呈了上来,并道:“请太后过目。” 我从吴海英的手里接过名单,仔细从头到尾看了一遍。 名单上虽然有十数人,但我经过仔细辨认,发现除了个别的几个名字外,其余几乎都是一些乔玄翎曾经的手下,甚至有些还是他府中的一些幕僚,这些显然都只是听命行事,根本算不得他的党羽。 不过我现在也还不清楚到底是这事难办一下子没办法查清乔玄翎之前到底有多少党羽,还是谭知进故意没替我实心实意地去办,所以我也不打算问责谭知进,只命他把这些人全数处决。 正文 第八章 流言四起 乔玄翎的事议过之后,接着其他大臣又奏禀了一些其他的要事,除了边疆边患的一些事之外,无非也就是一些各地灾情之类的。 我都一一给出了解决方案,或者听众大臣们的谏议,这期间,皇帝一直都乖乖地坐在龙椅上一言不发,这让我更加佩服这么个小人起来。 他居然小小年纪能够如此镇定自若,知道这种时候该干什么不该干什么,他知道这时候还不是他能够拿主意的时候,便安安静静地坐着便可。 下朝后,我跟皇帝各自回了自己的寝宫,想到这日皇帝的表现,我心里暗暗赞许。 “轻屏,把这几碟糕点送去给皇上吧。” 御膳房新做的几色糕点还挺不错,我知道小孩子喜欢吃甜食,便让轻屏直接把糕点给皇帝送过去。 轻屏见我执意,便点点头亲自拿过去了。 其实轻屏的话说的没错,经过只要他不跟我闹,经过陈潔容之事后,这孩子八成已经恨我入骨了,但他是先帝之子,是先帝属意又已登基的我朝的正统天子,为了稳定朝纲,我必须保他坐稳这把龙椅,说到底还是为了稳固先帝的江山,不使先帝在酒泉魂魄不安。 而且我冷眼瞧着,李琛的长相和先帝十分相像,并且越大越分明,就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先帝驾崩后,我每次看到这孩子,就像是看到了先帝,所以我对这孩子心里是非常疼爱的。 所以即便真如轻屏所说的,这孩子已经恨上了我,我也一定要保他护他,在他年幼之时替他好好打理好朝政,直到他亲政为止。 故而,只要他不跟我闹,无论是朝事,还是下朝之后的他宫中的琐事,我都会尽力关照,他喜欢吃什么,我便多多地让御膳房给他做,我这里有什么,也会给他送过去。 并且我已经替他请了老师,是我朝非常有名望的饱读诗书的博学鸿儒,我要他好好地跟着老师学,不许偷懒懈怠。 这孩子竟也一句也没回嘴,很听话地点头答应。 没错,只要他好好学,能够为他将来亲政打好坚实的基础,这就够了。 我也郑重交代叮嘱了他的老师,让他一定要严加教导,不必因为是皇帝的缘故而有所顾忌。 身为帝师,这名在我朝声望颇隆的大儒也非常配合,表示一定会照我的话去做。 如此,我便能放心了。 之后,在皇帝听学之时,我还曾偷偷地去看过,发现皇帝的确非常认真地听讲,不时还会发表他自己不同的看法,而且还很有见地,颇得老师的赞许嘉奖,这让我更加放宽了心。 而最让我感到欣慰的是,之后的日子里,皇帝每次上朝后都非常自觉地不多说一句话,只安安分分地坐在龙椅上听,这对我来说,是最想看到的。 毕竟我可不想让大臣们议论我和皇帝之间有嫌隙,甚至以此为出发点把我打成牝鸡司晨的国之祸水。 现在看到皇帝一直这样跟我配合,我心里自然乐见。 虽然日理万机,但身为女人,我还是更乐意多放点时间在自己的兴趣上,所以闲暇之余,我便会待在自己宫中的暖阁内练练字作作画,看到出自自己之手的娟秀小楷,和或工笔或写意的山水花鸟图,我便越发喜欢这样自得其乐。 不过朝政之事我还是不会放松的,毕竟我深知,那才是我的正经事,而且我还不时询问谭知进有关于齐玄翎的事。 只是对于捉拿齐玄翎的事,一直都没什么进展,我也知道,齐玄翎并非等闲之人,一旦他逃脱,要将他顺利捉拿并非易事,所以我便也只能尽量叮嘱谭知进尽力拿人。 谁知正当我为朝事忙碌还得关心皇帝的生活琐事,并为捉拿不到齐玄翎的事而大为烦心的时候,吴海英竟然来告诉我,宫外竟已流言四起,纷纷指责辱骂我行为不检,是yin乱宫廷的妖妇。 “你说什么?宫外居然有这样的流言?”对于吴海英带来的这个消息,我心头一惊的同时,简直不能忍,从书案的黄花梨椅子上噌地站起,吃惊地看着吴海英道。 吴海英点点头,对我道:“很多大臣尤其是皇族子弟都纷纷指责太后不检点,说是太后主动勾引齐玄翎,还说什么太后玩齐玄翎玩腻了,想要一脚踢了齐玄翎,所以才故意给齐玄翎加一个谋反的罪。” 吴海英转述的话简直让我气得浑身发抖,齐玄翎明明功高震主越来越放肆,就算的确是我故意勾引了他,那也是为了要除掉他才不得已而为之的没有办法的办法,我也是为了挽救先帝的江山才出的下策,这些人居然跟睁眼瞎似的说出这样的瞎话来,简直可恶! 我知道了,一定是那些看不惯我一个女人垂帘听政的人想要打击我,所以才会利用这样的谣言来兴风作浪。 这些人也不想想,皇帝年幼,如果我不垂帘听政,那就得又回到以前的局面,被像齐玄翎这样的功高声威的人把持朝政,如果我不帮皇帝看着这座江山,还能有谁来帮皇帝看着? 我知道,就算把我心里的这些话跟那些人挑明,那些兴风作浪专想与我作对的人也不会觉得有理,在他们的眼里,女人就不能干政,管她是恶意还是好意,只要是个女人,那她就是祸乱朝纲,就是牝鸡司晨。 那些人打生出来就被灌输三纲五常,又岂会因为我的几句话而改变他们根深蒂固的观念。 所以即便我很想当着那些人的面把不满吼出来,我知道也根本无济于事,何况我一个人又怎能左右得了那么多人的心意。 “这事传得很厉害吗?”我蹙眉看着吴海英问道。 “是啊,拒老奴打探来的消息,说是起初只是一些大臣偷偷非议,消息渐渐传开,被好几位亲王听说后,几位王爷开始大肆抨击辱骂太后,这几位王爷本来就对皇上的登基不满,更看不惯太后垂帘听政,所以更是什么难听的话都骂,简直让人不能入耳。”吴海英皱眉对我说道。 是啊,我又岂会不知,其实除了功高震主的齐玄翎跋扈之外,那些和先皇曾兄弟相称子侄相称的皇室近宗们的气焰也是十分嚣张的,这些人当然也跟我一样不满齐玄翎的所作所为,但他们也一样不满我跟李琛。 同是皇室后裔,他们的年纪又比李琛大,看到李琛这么一个小孩登上皇位宝座,他们又怎么能甘心?自然盼着登上大位的是他们自己,而不是眼睁睁看着一个小孩成为九五之尊,使得他们居然要向一个小孩俯首称臣。 所以那时候他们竭力反对李琛登基,要不是齐玄翎仗着势大又在名义上压到人他们,恐怕他们早就率先谋反来抢夺先帝的龙椅了。 不得不屈服于齐玄翎的威势眼睁睁看着李琛坐上大位后,这些人又见我垂帘听政,自然更要借着我的事发泄他们心里的不满了,所以在抓到我的把柄后,他们又岂会善罢甘休。 而且我细细想来,这中间恐怕还有齐玄翎的那些还未被除干净的党羽趁机烧了一把火,看流言中说什么是我勾引齐玄翎,玩腻了想要踢开他才故意给他定了个谋反的罪名,这些话恐怕是他的那些党羽不死心后来加上去的,目的自然是想要替齐玄翎开罪,以洗脱齐玄翎谋反的罪名,把给他定的罪说成是“欲加之罪”。 他们的想法果然不错,这样的话一旦有人相信,那天长日久下去,齐玄翎的罪名恐怕真的会被洗脱也未可知。 几股势力都明里暗里地在与我较量,我自然明白这其中的厉害关系,如果任由他们这些人继续这样妖言惑众蛊惑人心下去,恐怕局势会失控,更会动摇李琛的皇位。 所以我必须尽快把这些邪恶势力打压下去。 但我如今能做的只有先惩治传出谣言之人,并严加惩治,以起到杀鸡儆猴的效果,狠狠地压一压他们,给他们来个下马威,也让他们知道知道我不是好惹的。 “到底是哪个混账东西竟敢流传这样的谣言?”我气极,厉声问道。 “老奴已经在着手打探,只是还没有多少进展,只知道流言是从宫里传出去的,但具体是谁第一个将谣传传递出去的,老奴暂时还未查到。”吴海英恭谨地向我回报。 我微微点头,我自然知道想要凭证据把传递谣言的人揪出来,并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既然是谣言,必然是已经经过了无数人的传播,就算一个一个问下去,也还不知什么时候能问出个结果来,根本就是件十分费时费力的事情。 更何况这个率先传谣之人如果有心隐藏,那么在他传谣之前就必定早已做了充足的准备工作,又怎么可能轻易留下把柄让人抓到呢。 “哀家怀疑,传谣之人是李冰。”我很快就怀疑到了一个人,此人就是李冰。 正文 第九章 惩治流言 吴海英听我一说,眼睛也瞬间一亮。 “太后是说李冰?”吴海英看着我重复了一句。 看吴海英的眼神,我知道他一定也和我想到一块儿去。 果然还是他最得我心,很多时候我心里想的都能和他想到一块儿去。 “老奴也怀疑是此人所为。”果然吴海英紧接着说道,“李冰一直最为不满皇上登基和太后听政,时常在上朝散朝时大发牢骚,还跟一些他的党徒们私下议论,说什么‘小小孩童怎能稳坐龙椅,不如退位让贤让有能力的人来安定天下’这样大逆不道的话。还公然非议太后干政牝鸡司晨,说太后是想要动摇他们李家的天下。所以老奴也怀疑很有可能这次的谣传是他所为。” “好!既然有了怀疑的对象,那找出证据就是迟早的事!”我有了信心,对吴海英发话道,“这事你加紧去办吧,一定要尽快找出证据来!” “是,老奴明白!请太后宽心。”吴海英说完,退了出去,径自忙去了。 打理朝政,还要想办法稳定人心,和那些异心之人暗中较量,如今又出了对我不利的谣言之事,废尽心神的我等吴海英一走,便坐倒在了贵妃椅上,整天和那些邪恶势力明争暗斗,实在让人痛苦。 轻屏看我皱眉坐下,便过来给我揉起了太阳穴,一边轻轻揉着,一边说道:“太后,奴婢最近看您着实累着了,这几日连饮食也不怎么好了,太后虽然要顾全大局,但也得顾惜您自己的身子啊,奴婢看着太后整日这样劳累,实在不忍。不如请太医给您开几剂药吧。” 我知道轻屏是为我好,便答应让太医过来看看,当然是请了李太医过来。 李太医虽然已经知道了我的身孕,但此人一向谨小慎微,十分稳重,所以我才会留着他的性命替我安胎,只要他一直替我保守秘密,我以后自然也不会亏待他。 李太医过来替我请过脉象后,说道:“太后是过于劳累而引发的脾胃不和,微臣这就给太后开两剂安神的药,再辅以药膳多加调理,很快会好起来的。只是微臣不得不说一句,太后,您已是有身子的人了,凡事还得量力而行,千万不可太过劳心劳力,否则对胎儿与母体都会有损,还请太后顾惜自个儿的身子。” 我口里答应,心里却不以为然,我知道李太医也是为我的身体和腹中的胎儿着想,只是现在整个江山都靠我一肩挑起,我又岂能因为顾惜自己的身体而放松了朝政,这根本就是不能两全的事情。 李太医开出了药方,还拟了几个药膳,才恭谨地施礼退了出去。 轻屏很快按着方子放御膳房做了药膳送过来,而且太医院李太医的药也送过来了。 吃过李太医精心调制的药膳,我果然感觉身体轻泛了许多,也就让轻屏吩咐下去按照李太医的药方把汤药也好好熬了。 吃过两剂汤药后,更觉身体松泛,倒似是回到了从前还没有怀孕之时的样子,整个人都觉得精神十足。 原本因为怀胎的缘故,我的脸色最近就一直有些微的苍白,经过调养,很快红润起来,看着 虽然是为着我的身体才开的药方和药膳,但我却因为有了好的身体可以更加好的处理好朝事而欣喜不已。 只是吴海英那边却依旧没什么进展,这不仅让我有些着急。 想到谣言的可恶与危害,我思考过后,很快想到了如何揪出帮李冰传谣之人。 我把想定的计策告诉了吴海英,让他按照此法行事。 果然,不久之后吴海英就给我带来了好消息。 “太后,已经抓到了那个传播流言的人,原来是以前服侍过陈太妃的一个太监。”吴海英紧赶着来给我报信,因为揪出了传谣之人,他欣喜地脸上的皱纹都散开了。 “原来是以前服侍过陈太妃的人,这就难怪了。”我点点头,说道,“看来这奴才是要给他主子报仇啊!” 陈潔容被我赶到行宫后,看样子这个忠心于她的奴才是把我恨上了,所以想要传播对我不利的谣言,以替陈潔容报仇。 吴海英很赞同我的话,说道:“太后所言极是,这奴才的确如太后说的,是为了给他主子报仇,所以才会这么做。” 想到这个传播之人,我自然气恼,问吴海英道:“却不知你是如何让他老师招供的?” “太后英明!”吴海英赶紧回话道,“老奴按照太后的办法,果然引出了这奴才,老奴派人抓他的时候,他还在那里跟他的一些亲信太监嚼舌根,说太后的坏话。老奴把他揪出来后,他原本还不肯招,说他对太后忠心不二,根本没有传播什么谣言,对与谣言的事他一无所知。 后来被我打急了,他还说传谣的事他的确有干过,但他也是听别的宫女太监说的,他也只是以讹传讹,并不是有心的,想要以此替自己开脱嫌疑。” 我点点头,恼恨这奴才的同时,倒也佩服他的急智,竟然在严刑拷打之后,还能替自己洗出这么一个理由来,这人简直也算是一个人才。 “然后呢?”我淡淡一笑后,接着问吴海英。 吴海英得意得一笑,说道:“只是他落在老奴的手里,老奴自然有的是办法让他老实招来,刑房里有的是刑具逼他说话。要知道,这些刑具虽然不会逼供,但只要它们轮番上阵,就是铁打的身子也禁不住。任他的嘴再硬,老奴把七十二道刑具给他一个一个上,他没过两天就老实招认了。 说他看到太后逼走陈太妃,早就对太后怀恨在心,只想着怎么给陈太妃报仇雪耻,苦于一直找不到机会。谁知有一日他奉命跟着采买的太监出去采买宫中所需,正好碰上了李冰。李冰认出他是以前陈太妃身边的人,就偷偷找到了他,说只要按找他的话去做,就能替陈太妃报仇。 然后就把那些流言让他背下来,让他悄悄在后宫传播,一传十十传百,很快便由宫内传到了宫外,被宫外的大臣和王爷听说了。诸位王爷和一些大臣就借机生事,利用这次的谣言攻击太后,想要以此扳倒太后,实在是可恶至极!” 听完吴海英的回话,我简直后背一凉,如果我真的被他们这帮人打压下去的话,这些人一定会趁机再夺李琛的皇位,到那时,这些人自然会铲草除根,我和李琛将都会死无葬身之地了。 “还请太后示下,该如何处置这奴才?”吴海英回报完,询问我该如何处理帮李冰传谣的太监。 “立即处斩!”我咬牙切齿道,“把他的首级悬挂于闹市,让那些大臣和王爷好好看看传播谣言的下场!” 我如此处置,还有一层原因,那就是好好震慑一下后宫那些同情陈太妃而对我有所不满心怀异望的人,免得今后还有这样忠心于陈太妃的奴才来找我报仇。 “那李冰怎么办?他可是此次事件的罪魁祸首。”吴海英皱眉考虑着问我。 我也不由皱起了眉头,说道:“李冰竟然如此居心叵测地想要除掉哀家,此人自然不能留。只是,他的势力实在过大,不仅与诸位王爷交好,而且和朝中许多重臣私交也极为要好,他的党羽更是盘根错节,不容小觑,要想除掉他实非易事,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成事的,而且牵一发而动全身,不可不慎重,想要除掉这样的人,必须谋定而后动,切不可轻举妄动。如今当务之急,还是先处理了那个奴才再说。” “太后说的是,老奴明白了。”吴海英听了我的吩咐后,答应着下去了。 我知道,有吴海英替我处理这事,他必不会让我失望。 除掉了传谣之人,并且把他的首级悬挂于闹市,好让大臣和某些心怀异心的王爷在上朝下朝的路上能够天天看到那枚鲜血淋漓的首级后,我终于舒出了一口气。 这天,我正在暖阁中批阅奏折,轻屏过来说皇上的老实萧老有事求见我。 既然是皇帝的老师,他想要见我必定是有关于皇帝的事情,我自然要见,而且他突然求见,我不知道是不是皇帝在他那里犯了什么大错,所以怀着对皇帝的关心之情,我很快召见了萧老。 “太后,微臣是来禀告太后一些事情的。”萧老一见到我,就开门见山说道。 “什么事?请说。”我很客气地说道。 “太后,这段时间老臣跟皇上朝夕相处下来,发现皇上甚是想念他的生母陈太妃,虽然皇上尽力掩饰了,但老臣还是能看得出来。”萧老说道。 我淡淡一笑,心说原来为的这事。 “思母之心,人之常情。”听完萧老的话,我只淡淡地说了一句。 萧老一听我这话,微微一愣,说道:“太后,皇上如此想念其生母,难道太后就不怕他对您暗中生恨吗?” 听了萧老的话,我一笑了之。 正文 第十章 朝堂定策 皇帝对我已有怨恨这我早就知道,所以对于萧老的话,我并不放在心上,只是回一淡淡一笑,并不在意。 或许是萧老觉得既然都已经开口说了,不如把话说清楚,所以便继续对我道:“太后,一旦皇上对您心怀怨恨,恐怕将来皇上亲政后,会对太后不利啊!” 这个我自然也想过,但我不能因为保全我自己,而加害先帝之子,再说我若除了李琛,贤弟的这把龙椅必定会被人夺走,到时候我有没有好下场更不好说,既然如此,我又何必急功近利,把现在最有利于我的李琛给除了呢。 萧老看我对这个问题并不感兴趣,便也就闭了嘴,识趣地告了退。 萧老走后,轻屏给我端了茶过来,看我喝了一口茶,她说道:“太后,萧老的话说得没错啊,太后……” “不用说了。”我知道轻屏要说什么,刚才萧老的话她也听到了,自然是要我好好考虑一下萧老的话,我明白她全是为我打算,但我并不想听她说下去,打断了她的话,说道,“你们的顾虑我都懂,但李琛,我一定要保。” 我的话虽然不重,但却异常坚定。 轻屏是自小就跟着我的,自然懂得我的心意,听我这么一说,也知道不用再说什么了。 我最关心的还是捉拿乔玄翎的事,以及对付乔玄翎党羽之事,既然乔玄翎暂时还没抓住,我便着重把精力放到了处理乔玄翎党羽的事上面来。 恰好这日上朝之事,大臣们奏报说边境起了战事。 “启禀太后,铁兰又兴兵来犯,举五万精兵来犯我边境,边境告急,请求朝廷增兵。”有大臣出班奏道。 “上次被我军打败之后,这些夷狄竟然还这么猖狂敢来挑战?”我听后微觉诧异,感觉这些狄人似乎根本就不惜命,大有不到黄河心不死的架势。 “正因为上次摄政王领兵助北疆打败了铁兰,被铁兰记恨上了,所以这次铁兰才舍了北疆,而故意来挑衅我们。看他们这次的架势,似乎大有誓不罢休的之态。” 我一听这话,便趁机说道:“原来铁兰的这次兴兵来犯竟是摄政王乔玄翎招来的,乔玄翎明明可以任由他们打个两败俱伤,我们坐收渔人之利,可他却领兵助北疆攻打铁兰,实在是失策!要不是他自以为是地领兵打败了他们,今日也不会招致他们兴兵犯我边境。乔玄翎不顾家国安危在先,又公然谋反在后,简直罪无可恕!” 听我这么一说,许多大臣也纷纷指责起了乔玄翎,说他简直祸国殃民。 指责痛骂了一番乔玄翎,大臣们渐渐又把话题转回到了正题上。 “太后,铁兰的骑兵非常悍勇,这次带领的又都是精兵强将,势不可挡,我们还得早作打算才好。” “是啊,当年摄政王在的时候,我军才得以将他们打败,而现在……” 我小小地翻了个白眼,心说哪个这么不开眼,偏偏哪壶不开提哪壶,这时候说摄政王,岂不是说我不该定摄政王的罪吗? 好在这个一大把胡子的老臣也觉出话说得不太妥当,很快闭了嘴。 我环顾了一圈文武大臣,问道:“既然如此,各位卿家有何御敌良策?” 既然边境烽烟再起,边将请求增兵,那么兵我自然是要拨给他们的,只是如何御敌还得与大臣们商议商议,边将行的是战术,至于战略自然得由朝廷来定。 而且这次的战事反倒让我有点高兴,我感觉这是一个可以把那些不听话的边将替换成自己的人的绝佳的机会,我大可以好好地利用一下这次的兵事,来好好地推进一下自己的计划。 文武大臣一听我询问他们有什么御敌良策,顿时各抒己见起来,有的主守,有的主战,一时间各说各的理,莫衷一是,弄得我也一筹莫展,没个主意。 “杨大人,你有何高见?”我转移目光,问起了杨尚书。 他是兵部尚书,兵事上的决策我觉得还是他最有发言权。 “回禀太后,此次铁兰兴兵来犯之事,说到底也是当年摄政王攻打了他们的缘故,微臣倒是觉得大可以安抚为上,我们不如派人过去跟他们谈判,就说朝廷也觉得当年摄政王不应该攻打他们与他们为敌,已将摄政王治罪,然后再许以他们金帛绸缎,化干戈为玉帛,铁兰一直想要与我们互市,为的就是得到我朝的器物绸缎,我们如此示出诚意,他们必然会同意罢兵。”杨尚书给出了一个提议。 老实说,他这个提议还真不错,乔玄翎被我们定罪捉拿,当着铁兰,正好可说成是因为乔玄翎攻打了他们,我朝才治了他的罪,简直就是天衣无缝完美无缺的一个说法,而铁兰只要相信,必定会斟酌这次的兴兵,再看在我们给出的利益上面,八成就会退兵。 只是这个提议好虽好,却不合我心意。我得从这次的战事里寻找机会把自己的人安插到边境重要将帅的位子上,如果连仗都没怎么打就谈和了,那我还安插的鬼啊? 所以我假装思索了一会儿,说道:“杨大人的提议不可谓不稳妥,只是这样一来,铁兰还以为是我们在向他们示弱了,如果他们得寸进尺,此后年年向我们要求增加绸缎金器,我们又该如何自处?倒不如众志成城,与他们一战,也省得他们把我们当成是病猫!” 我这么一说,那些主战派的大臣纷纷表示赞同,我的主张自然得到了主战派的一致拥护。 “太后所言极是!我朝兵多将广,又何惧与铁兰一战!何必要向他们示弱!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没错!我大周精兵猛将如云,何须惧怕他区区一个铁兰!既然他们敢来挑战,我们一定要和他们大战一场,好好杀杀他们的锐气! 由我在上面撑腰,一时间主战派的声音压倒了主守的阵营。 商讨的结果由于我的站边,很快就出来了,那就是好好跟铁兰大战一场,打他们一个落花流水。 让边将做好迎战准备的命令很快就颁发了下去,而我只消等着他们出错就行,显然,战败将会是他们最大的错误。 不出我所料,战败的消息很快就传来,对此,在朝堂上的我表现得大为震怒。 “我朝自先帝起,就一直着里发掘提拔武将,可谓猛将如云,谁想竟让区区一个铁兰打得大败亏输,简直是屈辱!”当着文武大臣的面,我愤恨交加地道,“是不是先帝驾崩,这些人瞧不起我们孤儿寡母,一个个都只知道拿俸禄却不肯勤家练兵,以致于一遇战事便只能丢盔弃甲了?” 我自然不会承认策略有误,而是把战败的过错结结实实地按在了边将的身上,因为这才是我的最终目的,我要的就是定他们罪的借口,现在一切都在符合我的心意发展。 主战派们一听我这么说,也纷纷附和起了我的话,一个个顺着我的方向指责了起来。 他们自然也不会把错归咎到他们自己的头上,既然有现成的替罪羊,他们当然乐于拉过来,哐地一声,把黑锅扣到羊的头上去。 而那些原先主守的本来大概是想趁机纠正一下策略上的失误,把主站的主张回到主守的主张上面来,但看黑锅都已经飞出去了,便也觉得再说也无用了,便也都含含糊糊地承认是边境将士不用命的缘故。 看看时机成熟,我发了话:“这次战败的军队,主将一律撤职,并押入大牢,等候处置!” 接着,我便把朝中的几名武将点名了出来,任命他们为新一任的主帅,即刻赶往边境去替换原先的主将。 这几名武将有几人早已是我的人,有两人虽然并费我的人,但我早已着意留心过,他们在朝中并不站任何一个大臣的队,如今我提拔他们,他们自然会全心全意地效命于我。 在史书上看多了古代良将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故事,我真希望这些人也能在军中发挥他们的潜能,为我更为大周朝好好用兵。 谁知这时李冰忽然出班奏道:“太后,微臣有本启奏!” 我一看是他,就知道他准没安好心,只是当着众位大臣的面,不好公然说出来罢了。 “准奏。”我只能准他奏来。 “太后既然允准微臣奏来,那微臣就实话实说了。”李冰大着嗓门说道,“据微臣看来,这次边境将士战败的事,并非是将士们不用命,而是铁兰本就出动了全部精兵,又都是骑兵,我们的将士根本就是以卵击石,战败是必然的。归根结底,这根本就不是将士们的过错,而是我们不该主张让他们出战,严防死守才是最正确的措施。可是有人明明知道防守比出战更稳妥,却偏偏要他们迎战,现在战败,竟又将过错归咎于将士们。” 我一听这话,顿时恼了,只是嘴上还是故意说道:“李大人这话从何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