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一章 初二的时候,梓烟是班上的宣传委员和语文科代表。寒是梓烟的同学,坐在她后面。 其实初一的时候梓烟就认识寒了。1996年的秋天,梓烟的新同桌过生日,请的朋友里除了梓烟外其余都是她的小学同学,十几个人里梓烟对寒的印象很深,因为那天下午梓烟和另外几个女生去了寒的家,她记得在他家里时,关于一部新片她和寒争论了好半天。 寒的家在西门外的一条老路上,再往前走就是梓烟的爷爷家,梓烟的老家。那里很漂亮,有一条叫西江的河流,爷爷工作的西江乡人民政府就在西江畔,所以梓烟小的时候很喜欢和爷爷一起去上班,那样她就可以去西江里玩了。梓烟喜欢爷爷单位上的几个大哥哥大姐姐,他们会带梓烟到河里有小鱼小虾的地方去。 西江从来都是温柔的,一年四季都浅浅缓缓地流淌着,这样不知不觉中流淌掉了梓烟无忧无虑的童年。 那天晚上,很多人一起去滑冰。旱冰场很小,但大家还是很高兴。梓烟在角落里看见寒牵了婷的手。她后来知道其实寒一直都喜欢婷。婷是一个很好看的女孩,有漂亮的脸蛋和身材,她在市里另一所中学念书,和梓烟同一级。 (二) “碧云天,黄叶地,秋色连波,波上寒烟翠。山映斜阳天接水,芳草无情,更在斜阳外。黯乡魂,追旅思,夜夜除非,好梦留人睡。明月楼高休独倚,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范仲淹的这首《苏幕遮怀旧》是梓烟背诵的第一首宋词,是在爷爷家书柜里一本很旧的书上看到的,当时的她并不很清楚诗所表达的意思,可是却让她从此无法了断宋词情结。梓烟喜欢宋词,因为宋词常常让她产生心灵深处的共鸣,就像她喜欢秋天一样。梓烟生在一个深秋清冷的早晨,所以她对秋天有一种与生俱来的感情,她喜欢秋天里的那种隐约的寒意,那是使她清醒的寒意。 喜欢和害怕一些东西是没有理由的。 梓烟很害怕夏天里热浪袭人的感觉,她常常在下午带一杯柠檬汁去学校。梓烟自己泡柠檬汁习惯放四颗冰糖。梓烟喜欢柠檬的颜色和名字,也喜欢看柠檬切成一片一片的泡在水里的样子。 一天下午课间,梓烟把装着柠檬汁的杯子放在手心,突然被另一个人从后面拿了去,梓烟回过头看见寒的笑脸。其实梓烟一直认为寒长得有些好看,她喜欢寒笑的样子,但是她不想让别人知道,包括寒。 “你喜欢喝柠檬汁?” “我喜欢柠檬。” “我也是,” …… 寒开始喝梓烟的柠檬汁,他成为梓烟的朋友,便有同学开始议论纷纷,大家总是很热衷这样的话题。梓烟一笑置之,寒很无所谓的样子。 夏天里,寒喜欢穿白色的T恤,白色在灿烂的阳光下显得很干净很耀眼,冬天他就常常穿黑色的外套。梓烟不知道白色好看些还是黑色,好象两种颜色放在身上都很合适。梓烟一直不明白,寒为什么选择这样极端的颜色。不过和寒在一起,梓烟总是很开心。寒知道很多梓烟没有听说过的东西,有时候也很搞笑,这些都是梓烟以前不知道的。 夏天的日子在太阳的东升西落里点滴流逝。 很快就是暑假前的期末考试了,寒和梓烟在一个考室里。语文是梓烟的强项,也是寒的差科。寒坐到梓烟后面。梓烟答应考试的时候帮寒,她只是希望寒能够考得好一点。梓烟真的帮了寒不少,特别是语文和英语。 考完的那天下午,教室里乱哄哄的,放假前总是这样子,何况是两个月的长假。寒一本正经地说:“梓烟,这两个月我会想你的哦!” “想我?”梓烟有些吃惊。 “对!” “为什么?” “没有你泡柠檬汁啊!”寒笑了笑,梓烟也笑。 几天后就是拿通知书、开家长会。梓烟去得很早,教室里没人,梓烟就把寒的书桌整理了一遍。梓烟这次考得很一般,语文也没有考第一。寒考得不错,得了进步奖。那天是梓烟第一次看见寒的妈妈,一个风韵犹存的漂亮阿姨。梓烟一眼就认出来了,寒长得像他妈妈。 暑假里,寒去了他深圳姑妈家。梓烟哪儿也没去,她的成绩让她没有理由出去玩。梓烟在家里看了不少书,但是看了一本就会忘记上一本。梓烟把自己放在恒温的家里,一边看书一边忘。寒的钢笔在梓烟的文具盒里,梓烟就用它写完了假期作业。她常常坐在窗里,似火的骄阳和炎炎夏日显得与她没有关系。 秋天渐近的时候,梓烟开始想念夏天的阳光,而夏天里的柠檬汁和寒的笑脸,渐渐远去成为梓烟心里关于夏天的记忆。原来夏天也可以这样来去匆匆,短暂得让人来不及回忆。 开学的时候每天都下雨。梓烟和寒升初三。 班主任调换座位,寒坐到了教室的最后,梓烟还在老位子,只是后面换成了一个成绩特别好的男生。班主任说,老师希望你能够考好。梓烟冲老师笑了,但是心里好象少了什么。她开始莫名其妙地习惯从后门进出。 换一个位子对铪来说好象不是什么大的改变,他可以用惊人的速度融入新的环境。于是时间的流逝就成了不可避免的改变。 (三) “漠漠轻寒上小楼,晓阴无赖似穷秋,淡烟流水画屏幽。 自在飞花轻似梦,无边丝雨细如愁,宝帘闲挂小银沟。” 梓烟还是喜欢宋词,宋词里有她割舍不了的东西。宋词人们喜欢悲秋咏秋,梓烟便觉得自己的前世应该是生活在宋朝的女子,如果有前世的话。 多少个朝代的女子唱着同样的歌,多少美丽的声音在岁月里绵延回荡着。梓烟惊异于中国古代的一度兴亡,那里有灿烂的古文明,就应该有宋词的根吧? 梓烟把秦观的《浣溪沙》写在纸上,夹在练习册里递给寒。寒有一直没有回复。梓烟告诉语文老师说,我的练习册丢了,老师立刻找了一本崭新的给她。梓烟笑着说谢谢老师,我会当好科代表的。老师放心地拍了拍梓烟的脑袋。 后来不久,同桌突然问梓烟:“你给寒写了信?”梓烟很吃惊。“他们都说,你喜欢寒。”梓烟突然觉得透心凉,像是被人冷不防泼了一盆冰凉的水。寒后来解释说是别人在他书包里拿东西的时候看见的。梓烟想说你干嘛放在书包里但一个字都没有说。 秋天越来越深,寒意也越来越浓。黄叶飘零的时候,梓烟的十四岁生日。梓烟突然想起一份遥远的记忆,初一的时候她在同桌的生日聚会上认识了寒和婷。后来梓烟和婷有过几次接触,都是在演讲会上,她们分别代表各自的学校,没有机会交流。婷说她一直都记得梓烟,再后来,婷托人送了几次东西给梓烟。梓烟和她处得很好,但更多是笔头交流。梓烟知道婷有很多不同类型的朋友,可是梓烟最终也没能成为婷的众多朋友之一,婷也一样。尽管她们有很多的相似之处,但梓烟总是觉得她和婷并不是一条路上的人。 后来事实证明,的确如此。 梓烟没有过十四岁的生日,她告诉爸妈说,要半期考试了,不想麻烦。 妈妈先笑着说:“烟儿长大了。” 梓烟也没想过自己就这么简单地给十三岁划上句号。 生日过后是半期考试,初三的日子开始紧张而忙碌。梓烟的考试总是考得很好,这让爸妈很放心。与此同时,梓烟开始听到别人议论寒和婷。 寒在追婷,婷一直没有答应。寒从小学五年级就开始喜欢婷,那时候婷还是个很瘦弱的小女孩,现在的婷很漂亮。 梓烟想起已经很久没有和婷联系了,也很久没有看到过她。同学们总是很热衷于这样的话题。 冬天渐近。寒开始穿黑色的外套,看上去有些奇怪。梓烟还是不明白寒为什么选择这样极端的颜色。不久后听说,婷答应了寒做他的女朋友。也许婷喜欢穿黑色外套的寒吧,梓烟笑着猜想。寒和婷看上去很配,对于这点梓烟和同学们观点一致。 (四) “杨柳青青着地垂,杨花漫漫搅天飞。 柳条折尽花飞尽,借问行人归不归?” 1998年的寒假,梓烟喜欢上了这首《送别诗》,可是没有人知道它的作者是谁了。梓烟猜了很久也没有答案。无名氏。梓烟觉得这一点和诗里的伤感情绪一样让人觉得悲哀。 爷爷的书柜里尽是泛了黄或者快要泛黄的老书,房间里弥漫着一种和怪的味道。梓烟很喜欢这里,她喜欢坐在这些古老的书的气息里,感受岁月留给人们的痕迹。梓烟在这间屋子里可以安静地呆很久,外面很冷的时候,她就一整天地在里面看书、写字。 爷爷也说,烟儿长大了,和妈妈说的一模一样。梓烟不肯定也不能否定他们的说法。 春节的时候家里很热闹,爷爷带梓烟去了他的书屋,在那里,梓烟看到了她小时候一直想看的东西——家谱。和梓烟想象中的家谱没什么两样,泛黄的纸,毛笔字。后面几页是爷爷的笔迹。爷爷告诉梓烟说,祖辈是书香门第,梓烟想也许这就是所谓的一脉相承吧,自己从小就很少让爸爸妈妈失望。梓烟在最后一页上看到了自己的名字,和爸爸妈妈的一起。 很多年以后,这本家谱会是什么样子?不管怎样,她的名字总之是成为历史了,会有她不认识的人告诉往后的人们说,这些是你们的祖先。而人们一定也是很陌生地看着她的名字,和现在的她一样,觉得遥远。 爷爷很郑重地把家谱锁进柜子,“哐”一声关了柜子门。梓烟想也许她一辈子都忘不了那个动作,那样的郑重。 是的,在大人们眼中,梓烟长大了,可是梓烟不明白什么才叫做长大。是不是可以让你看你家的家谱的时候就意味着你已经长大了呢? “碧云天,黄叶地,秋色连波,波上寒烟翠。……”梓烟在爷爷的老书里看到并记住了这首词,但是现在那本书已经淹没在爷爷的书堆里,无从寻觅了。 一年很快过去,这是梓烟始料未及的。 同学们还是对梓烟和寒的过去念念不忘,这让梓烟觉得和难受。寒的笑脸依旧,婷做了他一季的女朋友了。也许是不想让同学再议论他和梓烟,他选择了和梓烟形同陌路。毕竟,他是婷的男朋友。 夏天来临的时候,梓烟开始明白,初二的关于夏天的记忆早已在秋冬的寒意里滤去,灰飞烟灭。生命中有太多的匆匆过客,他们是两条永远不能相交的平行线,而非书上说的两个可以凑合的半圆。 (五) 梓烟在1999年的时候还是班上的宣传委员和语文科代表。 梓烟告诉妈妈说,今年夏天不带柠檬汁了,都快毕业了。 妈妈说,随便你吧。爸爸说,努点力,梓烟。 爸爸妈妈的话梓烟听了很难受,没有柠檬的夏天闷得出奇。梓烟没想到,除了秋天和宋词,柠檬也是让她割舍不了的东西。 寒开始穿白色T恤了,没有柠檬汁他依旧可以让白色在阳光下显得很干净很耀眼。很快就听说寒和婷分手了,是婷提出的。 几个星期后便是中考了。这一年不觉中就这么过去,梓烟第一次发现自己很坚强,也第一次清晰地从镜子里看到自己瘦了一圈,笑容异常陌生。这反而让梓烟觉得轻松。 最后一次模拟考试,梓烟的语文考的是年级第一名。爸妈很放心到把女儿送进了离家很近的中考考场。梓烟首先想到的竟然是婷,关于婷的点滴在岁月里已经成为过去,回首重读,梓烟一阵心痛。据说婷报考的是一所外地的警校,梓烟不相信她竟然不念高中。 六月底中考的时候,下雨,像极了秋天的天气。 梓烟在最后一个考室,一个偌大的会议室竟然只有九个人,看上去空荡荡的不像是考场。寒的考室是另一幢楼的很小的教室,那里每一间都挤了满当当三十个人。 梓烟考得很轻松,或许是环境因素。走出考场时,梓烟突然觉得这一年的付出好象很不值得。 等通知的日子,梓烟呆在家里。不久后,梓烟就拿着一中的录取通知书去了老家。夏天的西江很美丽,夕阳西下的景致勾起了梓烟许许多多关于童年的记忆。十年的时光匆匆,梓烟早已不是到河摸虾虾的小丫头了。爷爷说现在河里的鱼虾已经很少了。梓烟只看见那条新修的绿化带,和西江一起,自西向东,没有尽头。 原来,河流也是会改变的。 (六) 梓烟留在了一中。寒的分数跟重点分数线差了一大截。但是秋天报名的时候,梓烟在一班的报名册上看到了寒的名字,他们又在一个班,和初中的时候一样。 班主任让梓烟当了英语科代表,梓烟心想其实自己更习惯当语文科代表。 不久以后,班主任让梓烟去了学校团委,于是梓烟习惯性地选择了宣传部。部长是一个高三的男生,梓烟很喜欢他,直到他去了另一个城市念大学,梓烟都忘不了他的笑颜。 婷真的去了警校。她选择了和梓烟和寒截然不同的道路。 其实,梓烟、寒和婷本来就不是一条路上的人。 高一的整整一年,梓烟和寒没有说过一句话。他们是八杆子打不着的陌生人。高二分科,梓烟选了文科。作为理科的一班,只有两个女生选了文科。爸爸妈妈都没有阻拦梓烟,梓烟从心底感激他们。 2000年的秋天,梓烟一个人去文科四班报到。听见有人说,一班的寒转学走了。梓烟突然觉得心凉。是的,他们是八杆子打不着的陌生人,梓烟早该明白。 (七) “槛菊愁烟兰泣露,罗幕轻寒,燕子双飞去。明月不谙离恨苦,斜光到晓穿朱户。 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欲寄彩笺兼尺素,山长水阔知何处!” 杳无音信的寒和1998年的夏天一样,在岁月里被贴上过去的标签。不经意间,梓烟就成了学校里最老的人了。 梓烟离开了学校团委,班主任让她当班上的宣传委员时,梓烟还是很习惯地答应了。 高三文科班的教室在新教学楼的顶楼,坐在顶楼的教室里,梓烟觉得苏轼的“高处不胜寒”说得真好。顶楼的风特别大,风景也特别好,站在平台上可以看很远,梓烟喜欢站在那里看这座熟悉的城市,看这里每天点滴的改变。 对面的初中楼拆了整整一个星期,“叮叮当当”的敲打伴着“轰轰隆隆”的倒塌,听上去很可怕。梓烟心痛地看着它变成一片废墟。和初中时代一样,灰飞烟灭。 老师希望你考好,梓烟。班主任的话和初中时候听到过的一样。梓烟郑重而坚定地点头。几个月以后的高考是她中学时代的终点,也会是新的开始。 自己真的长大了,梓烟笑着想。往事如烟,天天天蓝。 第一卷 第二章 一 2002年的夏天,小鱼高中毕业。木木告诉小鱼一个故事。小鱼说,她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二 木木说:“从前有一个小男孩喜欢一个小女孩。” 1993年的秋天,小鱼转到市一小念四年级,新家在城东的一条巷子里,和木木家对楼。大小鱼一岁的木木在一小念五年级。真正认识木木是后来在书画班里,小鱼走进教室的时候木木冲她很友好地笑了笑,小鱼直觉他是那种比较优秀的孩子。 后来,木木就和小鱼一起学画画,回来的傍晚天边的晚霞让小鱼感觉温暖,特别是看到那段古旧的城墙被夕阳映照得熠熠生辉的时候。 童年是最美好的东西,而美好的东西总是易逝的。两年后的秋天,木木以全市第一名的成绩考进市一中。小鱼在大人们不无赞叹的话语中不置可否地笑着想,木木似乎比她想象中的要好一点点。 木木走后,小鱼当了学校的大队长,那时她唯一的信念就是考进一中,为此她放弃了心爱的画夹。一年后的秋天,小鱼如愿以偿地走进了一中校园。 进初中后,小鱼有了新的书画老师。木木那时已经很久没有画画了。小鱼依旧可以感觉到他的优秀,因为她总是不断地听到别人提起木木,和他的女朋友草草。小鱼不认识草草,但她相信木木喜欢的女生一定不会差。木木还是会在巷子里看见背着书包的小鱼,有时也和小鱼一道回家。 初二的时候,小鱼喜欢上了寒,那个坐在她后面的男生。寒不是那种成绩优秀的男生,但小鱼喜欢听他说话和看他说话时候脸上那种似笑非笑的表情。后来不久,小鱼放弃了书画,她曾经那样喜欢过的东西。人在每个阶段喜欢的东西总是不同的,所以会有物是人非事过境迁的感伤和无奈。 木木在小鱼初二的尽头参加了中考。1998年的中考金榜上,小鱼看见木木的名字排在第三个。自从第一眼看见木木,小鱼就没有怀疑过他的优秀。小鱼试着忘记寒,为此她用了整整一年的时间,她的整个初三。1999年夏天来到的时候,带着和三年前一样的心情和信念,小鱼走进离家很近的中考考场。后来的秋天,把一中的录取通知拿在手里去报到,小鱼突然觉得感动莫名。 高一的同桌欣儿是个可爱的女生,性格和她的短发一样的活泼。开学不久,小鱼被班主任安排去了学校团委宣传部,部长G是一个高三的男生,小鱼很喜欢他。那时的木木在学生会体育部当部长。和G在一起时,小鱼总是很开心。 三 “有一天男孩打算找女孩拍拖。晚上他叫她出去玩,却知道她有了男朋友。” 木木会长跑是小鱼进高中以后才知道的。校运会的时候,小鱼留在教室里写标语,欣儿进来说,那个高二的木木3000米第一。小鱼瞪大眼睛,半天没有反应过来。 后来有一次学生会和团委协调工作,小鱼被安排到三操检查组,组长竟然是木木。小鱼答应木木每周五帮他收检查表。后来组里缺人,小鱼就叫了欣儿。慢慢地,欣儿的话里关于组长木木的话题多了起来。欣儿说木木是个很不错的男生时,小鱼笑着不置可否。她还是无法忘记童年记忆里的木木,那个每周跟她一起背着画板往家走的木木,就像现在她无法放下G的笑颜一样。 2000年5月的最后一个周末晚上,小鱼在家看书,突然听到楼下有人叫她的名字,透过大窗户她看见骑着自行车的木木和欣儿。小鱼跑下楼去,跟他们一起骑车去了西河畔,那是小鱼最喜欢的地方。河风习习,白浪滔滔。欣儿说起G,小鱼在暗淡的路灯光下觉得自己的脸发烫,木木在一旁笑了笑。 几天后,欣儿说:“小鱼,我喜欢木木。” “真的?”小鱼有些吃惊。 欣儿点头,然后两个人都笑了。欣儿问小鱼是怎么认识木木的,小鱼就给她讲他们的童年,讲他们一起学画画的日子,心底泛起隐隐的痛。G总是说,小鱼你不要太怀念过去,恋旧的人容易心痛的。小鱼笑着说,可我不知道什么样的感觉叫心痛啊。G就用一种大哥哥一样的口气说,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小鱼终于还是明白了什么是心痛。童年是可以让人心痛的东西,就好象把水晶球捏碎会划破手心一样。小鱼把日记本翻给欣儿看,上面有关于木木的点滴。欣儿说,童年多好。小鱼点头。 “那你还喜欢木木吗?” “不知道。” “G呢?” “也不知道。” 小鱼真的不知道,其实有时候没有选择也是一种幸福。然后在日记本上说:“有些事情是可以遗忘的,有些事情是可以纪念的,但有很多事情我们无能为力。你的优秀让我选择放弃,虽然我还是没有找到足够的理由放弃你。”小鱼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放弃木木,也许是因为欣儿,也许是G。谁知道呢。小鱼只是没想到自己能够做到像以前一样平静地面对木木的笑脸,依旧在每周星期五的时候把检查表一一收好,然后交给来拿表的木木。 夏天的时候,妈妈突然告诉小鱼要搬家了,没有提前告诉她是想给她一个惊喜,也不想影响她的学习。从那条住了七年的巷子里搬出去?小鱼没有想过。只是还是很舍不得身边的一事一物,还有对面那个晚上经常有灯亮着的阳台。 家真的很快就搬了。新家在西门,楼下有宽大的草坪和几棵高大的黄桷树,让人感到舒适,但是新得让人找不到过去的气息。是不是有些东西是我们必须放弃的? 新家离G的家不远,小鱼每天和G一起来往于那条崭新的街道,一起感受每天太阳的东升西落。然后第一次发现自己有很强的适应能力,可以在全新的水域很快地来去自如。小鱼不知道这样好还是不好,但她终于明白一定有些什么是必须放弃的,比如说木木。 四 “后来,男孩和女孩的朋友相互了解,走到了一起。” 2001年的秋天。G去了另一个城市念大学。小鱼去了文科四班。木木升高三。 小鱼在文科班里开始怀念高一,怀念G。木木从来都是优秀的,小鱼觉得即使是高三也不用任何人为他操心。不过不久以后就听说木木有了新女朋友,小鱼没有在意,直到有一天在去西河畔的路上远远地看见欣儿和她身边的木木时,小鱼才明白,原来木木也选择了欣儿。 自从欣儿开始每周五帮木木收检查表以后,小鱼就经常在文科楼上看见木木站在高中楼三楼楼梯口等欣儿下课。这让欣儿觉得欣慰,毕竟他们都是她喜欢的人。 小鱼用胶水把日记本封了起来,她觉得自己有义务或者说责任维护朋友的幸福。木木还是看见小鱼灿烂如故的笑脸,在他看来,小鱼似乎很高兴他选择欣儿做女朋友,因为欣儿没有告诉木木,其实小鱼一直都是喜欢你的。 五 “再后来,由于感情不牢固,又要面临高考,男孩选择离开了女孩的朋友。” 木木的高考像G当年一样在不觉中越来越近。小鱼在心里默默为他祝福,尽管她坚信木木永远是最棒的。欣儿什么时候和木木分手的小鱼不知道,只听人说是木木不对,她没有多问,因为觉得欣儿一定会难过。 2001年七月的骄阳似火。木木走进高考考场。小鱼在家里不断地听CD,和一年前G高考的时候一样的重复和无所事事。翻看木木给她留的言,上面有很多祝福的话。小鱼不相信太美丽的语言,她只是很怀念那段美丽的童年。 木木如愿考上了一所有名的大学。小鱼为他高兴,欣儿也是。木木走后的日子平静如水,高三生活并没有小鱼想象中那般黑暗,她记得G说过其实高三会让你感到充实和快乐的。小鱼仍旧怀念高一,就像怀念童年一样。G和木木都将是小鱼怀念一辈子的人。 一、二、三诊像是三道栅栏,一道一道地过了,高考就出现在眼前。也许是2002年的七月没有往年一样的骄阳的缘故,小鱼和欣儿都发挥得很一般,甚至有些失常。考完后的第二天,小鱼在家睡觉,木木打来电话。小鱼告诉他说很一般,木木不信。小鱼想说谁都可以像你那么优秀啊但什么也没说。 几天后木木就从学校回来了。夏天的晚上,西河畔景色如故,木木、小鱼和欣儿一起站在熙来攘往的广场旁看人来人往。一年的时间可以改变很多东西,小鱼很庆幸欣儿原谅了木木。 拿成绩、等通知,想象中很漫长的假期被一件又一件接踵而来的事情塞得很满。木木偶尔会打电话给小鱼,然后两个人一起出去压马路。小鱼有时会叫上欣儿,在她眼里,欣儿的可爱和木木的优秀刚好合适。虽然摔碎的花瓶也许永远都不能合好如初,但碎片还可以做朋友。 六 “还继续吗?也许你已经知道我是谁了。” 木木要去他爸爸妈妈工作的城市,临走之前小鱼问起他现在的女朋友,木木说回家了。小鱼说,她什么样子。木木轻描淡写地说,身高身材发型跟你差不多。小鱼愣了愣,不知道说什么。 几天后的晚上,小鱼在手机短信里看见一个陌生号码,想了半天也没有答案。那个号码说,明天告诉你我是谁吧。小鱼说好。 “早上好。” “好。可以知道你是谁了?”小鱼突然充满好奇。 “先告诉你一个故事。全世界只有两个人知道的。” “好。” “从前有一个小男孩喜欢一个小女孩。……有一天男孩打算找女孩拍拖。晚上他叫她出去玩,却知道她有了男朋友。……后来,男孩和女孩的朋友相互了解,走到了一起。……再后来,由于感情不牢固,又要面临高考,男孩选择离开了女孩的朋友。” 小鱼看着手机上断断续续出现的文字,脑子里一片空白。“还继续吗?也许你已经知道我是谁了。”小鱼没有说话。木木。为什么。 七 成为过去的东西我们无法改变。小鱼不敢再看木木的短信,她害怕自己会忍不住掉眼泪。G说,有一天你会明白的。是的,心痛,小鱼终于还是明白了什么是心痛,G给她的也许只能叫做遗憾,而想起木木,和那段如水的童年,小鱼只感到心痛。小鱼也很想告诉木木,其实那个小女孩也很喜欢那个小男孩,只是她最终选择了放弃。 原来我们错过的理由这样简单。 小鱼还是什么也没有说,她不想让欣儿伤心,欣儿至今还是那么的喜欢木木。翻开以前的日记本,逝去的往昔纷至杳来,关于木木的点滴在一页纸上戛然而止,上面是小鱼一直很喜欢的一段歌词:“也许放弃/才能靠近你/不再见你/你才会把我记起”。 小鱼一直都没有找到足够的理由放弃木木,就像现在她没有足够的勇气面对童年一样。往事如烟。不是每个故事都有结局的,就当一切都没发生过,这样失去也不会太难过。 第一卷 第三章 外面在下雨,伴着雷声和闪电。今年夏天,每个城市的天空都在流泪。 “不管与你的路有多苦,擦干眼泪告诉自己不准哭……”音乐盘旋,在我们认识后的第一个8月11日,成都的傍晚下起暴雨。 2003年8月11日。认识殷宿的日子。照片右下角显示的日期是模糊的黄色,像是城市傍晚初上的华灯连接起来的数字。那是我和殷宿的第一张合影,背后的树有浓郁的绿色,天空是浓郁的灰色,只有那排日期,像是黄色的灯火。 认识殷宿的时候我的头发还很短,刚好在耳朵下面一点。照片上的殷宿穿蓝色T恤站在我后面,我笑得很灿烂。 三天的旅程结束之后,我和殷宿保持了所谓的朋友关系,以及似是而非的暧昧关系。因为,在殷宿看来也许根本没有一点暧昧意味的,都会被我自己主观的当作暧昧。于是,我主观的沉沦。沉沦在自己给自己的理由和自以为是的暧昧里。 后来知道,男生都喜欢说暧昧的话。 这个观点是小卡提出的,她说要看清楚得太多,还不如不看。 但是看不清楚的,是我自己。要看清楚别人,首先要看清楚自己。 日子都是一样,你要赋予它意义,它就有意义了。宿命字典里,本无纪念日,每一天都是轮回里的一页,像是那首诗说的,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纪念亦非日? 在认识殷宿后的每一个日子里,我小心翼翼的数落着每一个可以当作纪念的情节,心甘情愿奋不顾身。极端得像极了天蝎座女子。 但是殷宿是射手,那个快乐的摇曳的星座,注定是我的一劫。 你是我命中的一劫。劫难都是逃不掉的。我不信宿命,我以为那不过人们的借口,直到命中注定已经发生,我还是不愿意相信。就像我不愿意相信,你说你要走。 但那是事实,而且你用同样的声音说,我有女朋友了。那一刻,我相信这个世上,真的有宿命。就是那些无奈但是不舍的事实。 而我们一起站过的有风的盐市口立交,所有的人走在上面都是一样地面无表情行色匆匆,再普通的景致装进了情绪,就会生动起来,所以我会难过,每当我看到下面和五月初的街头一样川流不息的车辆的时候。 后来殷宿告诉我说,他要走。 我笑,去哪里? 不论你去哪里,我都把你放在心底。因为你是我命中的一劫,我逃不掉,但是抓不到。小卡说,这是成长。在每一次的心痛背后,都有我们的成长。也许这就是命运所要教会我们的吧。学会心痛着微笑。 一年了。外面在下雨。去年的今天,天空虽然阴郁但是平静。我们在那间潮湿阴冷的寺庙房间里唱的歌,像是现在耳边流转的旋律,注定忧伤的,躲不掉,就面对吧。 殷宿说,我有女朋友了。我听见我心底破碎的声音。 我用破碎穿起来的笑颜说,恭喜你。虽然你看不到,就算你看不到,我还是不想让你看见我脸上的泪痕。北京的街头闷热到让人流汗。 “你好久回来?”殷宿在七月的短信里总是这样问。 “七月份之内,8月11日我们一起过吧。” “好吧,回来了找我。” 我没有赶在七月结束之前回到成都这个暧昧温存慵懒的城市,七八月交接的时候我正坐在灯光迷离的餐车车厢里。 殷宿也没有等到我回到成都找他,他在七月结束的前一天回家了,他的家在四川南边的江边城市。我去过。 寒假的时候,我从成都去了那个城市,看三江合流是借口,我只是想去看看,那个完全陌生的地方有我熟悉的人的记忆。 那时候我还没有看《恋之风景》,所以后来我会爱上那部片子和那首歌,都是注定吧。 “好不容易,走你走过的楼梯,玩你玩过的游戏,做你没做完的事……我的回忆在哪里,让你代我去忘记,直到我忘了爱上过你,我才拿出来温习。你的回忆在哪里,让我为你好好收集,那已经成为我唯一活下去的动力。” 很长一段时间里,你是我的动力。因为劫难所能给予的,除了伤痛,还有勇气。面对的勇气,是我一直缺乏的,所以命中注定会有这样的一劫。“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是沧桑到淡定的勇气,漠视伤痛的所在,是我不能做到的。 那个名叫殷宿的伤疤总是在那里的,不管我是否愿意看到。偶尔隐隐作痛的,是伤疤里面流淌的我的血液,我知道,那些伤痛已经成为我的一部分,和我的血液一起流淌。不管有多苦,我都无法漠视伤痛的所在,这是我的宿命。 我终于又有了长长的头发。在我还没有认识殷宿之前,我一直是长头发。2003的8月11日之后,我短到耳边的头发就开始和伤痛一起累积生长。 注定的东西,组成宿命。宿命不是拿来相信的,因为不论你信或不信,它始终是会出现。不管与你的路有多苦,擦干眼泪告诉自己不准哭。再多的伤害我都不在乎。若你不是你,而我不是我,那有多快乐。 一年后的8月11日,成都的天空暴雨大作。天空都已经流泪了,我就把泪水放回心底吧,虽然会淹满心脏,但至少没有人看得见。 石榴爱情 文/木子小鱼 樱树发来一张QQ贺卡。背景音乐是《一生有你》。熟悉不过的旋律。因为梦见你离开,我从哭泣中醒来,看夜风吹过窗台,你能否感受我的爱。我把它存在收藏夹里,偶尔拿出来看。看见旁边的祝福语上的那段话:“猜我现在在干什麽,给你几个选择,1,想你,2,很想你,3,不能不想你,……”让我觉得难过。 樱树有漂亮的眼睛,完美的睫毛,褐色的瞳孔。只是以前在视频的时候我看不清楚他的眼睛。我只能看见他在那边笑得很开心的样子,速度慢的时候画面定格,樱树就说我不应该戴眼镜,那样看不真实我的眼睛。其实我也有和他一样的褐色瞳孔,但是我那天刷的是绿色的睫毛膏,因为我涂了绿色的眼影。樱树说我看上去就像个苹果。 很早以前认识樱树的时候我就知道,他是不吃苹果的男生。所以后来有一次我让他做的那道心理测试,他选的是石榴。我选的也是石榴。石榴的解释是童话般的爱情。再没有第三个人跟我们选的一样,我的朋友们都选了苹果,那代表了最现实和最温暖的爱情。只有我和樱树还像孩子一样,向往童话爱情。 我没有告诉过樱树我也选的是石榴。很多人说,那是一种很难应付的水果,吃力不讨好,浪费时间也浪费精力。我喜欢石榴的原因可能是因为我从小就是个很难应付的小女孩。小时候,叔叔在一个盛产石榴的地方工作,每次回家都带回来很多石榴。有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带着它们去学校。在上学的路上,一边走一边吃,剩下的放进书包两侧的口袋里,一路招摇的走进教室。那时候能够拥有一件别人都没有的东西,是很让人兴奋的事情。那些石榴都长得很饱满,挤成一片的石榴粒,装满透明的汁水,泛出鲜红的色泽,晶莹剔透,像是妈妈的水晶项链。 我小时候的梦想之一是水晶项链。像石榴粒一样的水晶项链,戴在脖子上,就像童话里的公主。在童话里,美丽的公主最后都会跟英俊的王子结婚。我其实从小就希望自己是童话里的公主,那样就会有一个英俊的王子跟我结婚。所以我会选石榴,石榴是我喜欢的水果,是我不能割舍的童年记忆之一。那麽樱树呢,他选石榴的原因,仅仅是因为他不吃苹果吗?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们都是选石榴的孩子,我们都还存有美好的关于童话的想象。爱情是什麽,小时候我以为,爱情就是王子和公主最后的美好结局。其实爱情并不是这样的,这样的爱情太完美。 石榴花开了,樱树来了。那一年的石榴花开得特别好,像阳光一样,从我指缝中绽放了,绽放的痕迹留在了我的心底,开出红色的花朵。红的那样鲜艳,那样夺目,像是许多次的梦想。他们说阳光凝结出的石榴花娇艳夺目,但在我看来,那些美丽的石榴花是樱树带来的。 樱树带来的,还有我的爱情。在我认识他的第一天,他的眼睛所带给我的那一瞬间的确定,让我明白,我的爱情来了,像是绚烂的石榴花,绽放在我美丽的童话里。我笑了,那一瞬间,我以为我是童话里的公主。 我和樱树的感情发展很迅速,其实那不叫感情,联系我们的其实不过是我们共有的寂寞和对彼此的没有责任。很多人说两个人在一起了就要承担责任,我们不用,我们是毫不相干的人,有各自生活的圈子,无法交接。我和樱树保持了很长一段时间的短信联系和后来的电话联系,前者是不能算是对话的联系方式,而后者,只能算是最最微薄的交流,在寂寞的时候对着话筒那边的人说话,更像是在自言自语。很多事情,是只有见面才能说清楚的。 所以后来我和樱树见面了,我们的见面间隔不长也不短,话题局限,不简单但也深沉不到哪里去。就这样,每次仓促的一面,每次仓促的对话,日子流转。重复单调。我在我的大学里开心郁闷学习想念,樱树在他的生活里是什麽样子,我只能透过潦草的短信略知一二。但是我知道安,很早就知道,因为樱树时常提起这个名字,好像已经是一种习惯或者是规定。安的名字,不断地出现在我们深夜的短信里,和我们面对面坐着的肯德基里,贯穿在我和樱树的联系始终。好像我们的联系,也因为安的存在。安,始终是存在在樱树心里的花朵,这个我明白,但是石榴树不会只开出一朵花来,所以我相信有一天,我也会是一朵石榴花,开放在樱树的心里。 我以为我和樱树是有结果的,我始终都这麽认为。 但最后樱树还是走了,因为安来了。在此之前我从来没有见过安,那个时常出现在樱树的话里的名字。我听樱树讲过很多次,那些黄叶絮飞花的点滴在樱树漂亮的眼睛里流转出的无限温柔,让我深陷其中。但是我忘了那些温柔是只对那个叫安的女子而言的,不是我。 我是樱树身边的一朵石榴花,现实的绚烂,现实地绽放。安是开在樱树心底的石榴花,是樱树的爱情童话里的美丽公主。樱树和我,我们都向往石榴爱情,但是我们的童话不同。相同的只有童话里的男主人公,他有着好听的名字叫樱树,他也有和我一样的褐色瞳孔。 夏天的天空暴雨疾至。在机场大厅的灰色大理石地板上,被樱树紧紧抱住的安,比我想象的要好很多,像是一朵盛开的石榴花,娇艳夺目。我站在旁边,捏碎了手心里的石榴花瓣,红色的汁水浸出来,在手上留下的痕迹,像是落在裙子上的眼泪渲染出的花朵。 再美丽的石榴花,都比不上被樱树弄丢了几年的安。在樱树漂亮的眼睛里,我看见了幸福的模样,那种完美得和他的睫毛一样的幸福,在他的褐色瞳孔里蔓延。红色的石榴汁水浸透了樱树的身体,像是被我捏碎的石榴花瓣流出的汁水。 安回来了。几年前离开了樱树的安,又回到了樱树的怀抱。最平常也最温暖的爱情,也最现实。我想要是让安来做那道心理测试题,她一定会选苹果吧。虽然樱树从来不吃苹果,但是他最后得到的,还是像苹果一样温暖而平常的爱情。 我没有,这里没有属于我的苹果爱情。我不再吃苹果,我甚至开始害怕那种跟牙齿摩擦发出的声音,那种咝咝的声音,像是划过夜空的闪电,让我浑身冰凉。 我也很久没有上网,我的收藏夹里还装着樱树发给我的QQ贺卡。樱树说过,听歌的时候是不应该流眼泪的,因为那些歌,都不是自己唱的。但是我落泪不是因为歌。“因为梦见你离开,我从哭泣中醒来,看夜风吹过窗台,你能否感受我的爱。等到老去那一天,你是否还在我身边,看那些誓言谎言,随往事慢慢飘散……”打开的瞬间,熟悉的旋律响起,我的眼泪还是流了下来,落在我的裙子上。裙子上开出美丽的花朵。 今年的石榴花还是开得红艳艳的,像是一种和安一样带着光芒的颜色,也像是我和樱树相连的血液的颜色。我始终相信,我和樱树的血液是相连的。因为我们都选择了石榴爱情。童话般的爱情,都是不现实的。 樱树比我幸运,现实的石榴花和他梦里的安一齐绽放在那个夏天的阳光下。很多年后的今天,我还继续活在我的石榴童话里。我搬去了美丽的海边城市,那里完全陌生却让我觉得温暖,爱情不是让我温暖的东西,我的字典里没有爱情,因为我的记忆内存早已经被一个叫樱树的男人填满,再也装不进其他。像是那首歌最后唱的一样,多少人曾在你生命中来了又还,可知一生有你我都陪在你身边。 樱树和安,石榴和苹果的爱情,不知道是不是王子和公主的美丽结局。我不再回老家,无从得知那样的爱情是否就是美好。那个温存暧昧的城市妖娆的存封在我的过去里。那里留存了我的童年,我抱着石榴长大的童年,也留存了我最古老的爱情,童话般的石榴爱情。不现实的终将消散。 樱树说过,我看上去就像个苹果。那时候的我们经常在视频和短信里消磨青春,无谓也无味。很早的时候我就知道,苹果爱情是甜美而温暖的,但都不是我的,我是抱着石榴长大的孩子,我的童年和爱情在那些晶莹得像是水晶项链一样石榴粒里成长,发酵,最终腐朽。而樱树,是被它们逐渐吸收再不断凝固的阳光。 终于,我还是在灿烂的阳光里长成了一朵美丽的石榴花,虽然没有开放在樱树心里,但我的石榴爱情只能有一个男主角,生命无常,宿命无由。我是回不了大海怀抱的小鱼,美丽的石榴花落在水面荡起的涟漪,一圈一圈的盘旋,再消散,像是我坚守一生的石榴爱情。 如果罂粟花开了 文/木子小鱼 到了最后,你之于我,一如灿烂的罂粟花朵之于夏天,一边灿一边烂,终究幻灭。 如果罂粟花开了,你会不会带我离开。 ——题记 1挥着翅膀的女孩 读吊坚狗狗几天前写给她的: “昨天晚上的时候,我和他的视频建立起来你就开始了我所以为的紧张与不安,也许是我自己的错觉而已,但你从床上下来在电脑面前忘“我”的投入(意思就是忘记我的存在的投入)。我不知道是不是你的又一次的沦陷,有时沦陷也是一种幸福,只要是你愿意。这个年代是容易让人变态的年代,有了沦陷的理由是可以义无返顾的,错过了也许就是一生的后悔,也许再坚持一下,就会等到自己想要的结果,因为我们还年轻,还有修复的时间。挺羡慕你的,因为你生活在了生活的每一天,每一天都有你的记忆,而我的生活是那么的凌乱,强迫自己忘记了太多,于是自己成了没有故事的人,有心痛的感觉总比每天的平淡无奇精彩。其实很希望你们有结果的!真正的,虽然你说你爱的人和爱你的人都是擦肩而过的,但是摩擦了,不论是不是强烈还是会有一点点的触动的啦,就算你们的爱情就像烟花,那样也不枉你对他的好。最恨付出没有回报。” 这段话,缘于十天前她和他的对话。黑夜里的视频,再不会有的快乐。那种被坚狗狗称作忘“我”的投入的快乐。没有爱情,也就无所谓回报吧。如果我把一年弄丢了,又是怎样? 如果我把自己弄丢了,你会不会带我回来? 不过一年而已,却像良辰美景天里的烟尘旧事一样,烟笼秦淮月笼纱。朦胧的东西,总是美丽,朦胧的情愫同理。 认识他,是十八岁的夏天。 还是短发的女子,懵懂天真,以为笑容都是真挚且开心的。太多的东西不够真实。以为自己可以做天使当公主的女孩子,都是单纯且真实的。 他站在她面前,头发黑而细碎,笑起来有无比熟稔的味道,只是他不太笑,那时候还不熟。熟了,就爱笑了。笑了,就飘摇了。用飘摇不完全,用沦陷更确切。像是那首歌唱的,我忘了这是第几次,一见你就无法坚持。 当她还是天真的女生的时候,遇见了本不该遇见的他。可是,夏天总会来的,不论是否有人愿意接受。该来的,总会来。 2独照 2003年夏天南方的天。澄澈的蓝。八月的旅游胜地,有开心的情绪流淌。 跋涉的艰辛,融化其中,化作淡淡的味道,在天空飘散不去。 认识他后的三天,一起爬上那座有名的佛教名山。三天的旅程,被她镌刻铭记在心。站在高高的山头,心和上下的天空一样,白茫茫一片。不知道,那是否就叫做爱情,只有照片,算作纪念。装在木制相框里的合照,他们说,看上去很好。 九月过半的周末,她站在他学校外的陌生街道上。 背负着重重不舍和疑惑,就这样站在他面前。却感觉自己像是野草。原以为可以和他一起的完整四天,在她的想象里过于美好,美好得幼稚。事实上,即使是打游戏的时间,他也不愿意拿出来。她不怪他,只是难过。难过于自己的冲动和天真,难过于那个夜晚独处郊外陌生房间的孤独和害怕。 黑暗流淌的夜里,校外郊区的房间,他说,我该走了。她只是希望,有人一起,分担那样沉重的黑夜。可是他转身走了。即使是她的短信,她狠下心来,发的短信,也不足以成为理由。他那样平静地说,要关校门了。 墨色的黑,就这样流淌。不记得怎样过完那个夜晚。只是在存放记忆的时候,对于他,她还是选择了美好,然后,转身,把自己的伤口捂上,笑得那样开心。 南方秋天落下的梧桐树叶,砸落在灰色的水泥地上。斑驳泛黑的树干,身姿婆娑,和夜晚的黑色一起流淌,和身体里面的泪水一起蔓延,却灌溉了她对他的爱。 从此确定,自此沦陷。 她于他,是再仪式不过的朋友。她却能以此为动力,勇敢的走。头发开始留长,伤痛开始累积。许多的苦,变成心甘情愿。 而他,是不知晓的。就像她不知晓他的许多一样。没有人看见她的苦,掩饰痛苦比掩饰快乐要容易许多。 坚狗狗说,我来跟他说。或许,只是看不下去她的无奈和痛楚。坚狗狗开始和他聊QQ,用陌生人的身份。每天一条的消息,从不间断。说很多的话,问很多的问题,终究是想弄清楚,他究竟怎样。终究不明。 她不知道应该怎样,连自己能怎样都不知道,还能让别人怎样。 发现他在陌生人面前表现出,一样的情绪。本来,她就不是他的什麽。只是虚无,建立在彼此的空幻上。她却企图找到实际的存在,去支撑。 3等不及爱上你 竟然能够不断发掘他的好。 他不是好惹的人,早就有朋友这样告诫,她不是不懂,只是无能为力。像是坚狗狗看见她手机电话本上他的名字在反复的出现,消失,再出现再消失说的一样,越是挣扎越是深刻。 最后,她把他的手机号铭记在心,想忘也忘不掉。记忆不是用笔写出来的,不能像写错字一样,可以用橡皮擦擦去。深刻的记忆,是用心用血液凝固的。 凝固的,再难消逝。 他告诉坚狗狗,喜欢一个女生。她笑,不是自己。虽然他说是天蝎女生。身为天蝎,她具备蝎子的敏锐。直觉,那个他告诉陌生人的,心里的女生,不是自己。依旧开心。希望,有一天,可以在他心底开放。 他说他会对她好,他们一起站在五月街头的风里的时候,她的心随之飞扬。她和他,走过城市的街道。公交站台上,吹过五月的暖风,一辆一辆的车开过,她一直笑。 他抽烟。她记住他说的,会对她好。于是心甘,于是勇敢。 亦明白,那种好,是对妹妹的。她还是开心,有他的介入,她从来不会介意。只是于他,妹妹也许是很好的名分,再好不过。暧昧到极致的理由。 他成为她的哥哥,是2004年四月最后一天的事。电话里,她听见他在笑,她就跟着笑。笑得那样开心,却没有想过,以后会有的伤痕。只是确定,这样他会对我好,好就足够,她还是容易满足的孩子,虽然已过了十八岁青葱岁月。 坚狗狗说,你们,又出乎我意料了。 她笑,能怎样。可以为了他的一句话就买票回到那个城市,即使只是见他一面。她始终是那样勇敢地去爱,却不知,怎样勇敢的爱,就要用怎样勇敢的放弃去替换最后。明知道没有结果的,她不依不挠。希望和失望交织,快乐和忧伤错杂。 本无因。亦无果。说则豁达,可她还是走不出来。 我一直在这里,只是你不知道而已。 4在夏天冬眠 一点点地往夏天靠近,开始期待。期待一些无数次的想象。比如行走,比如其他。 他说,我会来Y城看你。她那样开心。时而平静,时而难过。她记得他说的,会对她好,她像对自己的指纹一样熟悉他的每一句看似许诺的话。只是,所有的期待都成泡泡,破碎后散开的涟漪,像夏天的阳光一样,在她心底开放,风干。 他终究没有来,夏天的阳光开了谢,谢了开。她终究没有等到他。他说,太忙,有很多事。她笑,知道的。因为如果可以,我宁愿替你难过。在他面前,她终究是那样的没有原则,和骨气。 坚狗狗说,她面对他,已经没有原则可言。她亦明白,他于她,是罂粟,而自己,只能飘摇,如野草。 暑假两个月。那麽长的时间里,只匆匆见面,再匆匆离开。像是夏天一样,阳光总叫人充满期待,可惜灿烂太短。美丽的东西总是短暂。 后来,八月末。她的暑假接近尾声,2004年的夏末。他开学,在他的学校再见。那顿午饭是他许诺过的,诺言的实现,也是美丽的。她看着他的厨房外有一排郁郁葱葱的法国梧桐,传说中的二球悬铃木,在窗外流淌夏末的最后一抹绿,像是她心底流淌的,对他的爱,郁郁葱葱。只是不知道等到黄叶飘零,又会是怎样。 他的夏天什麽样子,无从知晓,她只是不断的找到理由和借口,安慰自己。坚狗狗说得对,越是挣扎越是深刻。不过坚狗狗也说过,不想看到她太可怜的挣扎。只有她自己看不到自己的可怜了。 他于她,是罂粟花,沦陷其中,无能为力。 只好再次沉默,沉默在他一次又一次的食言和不管不顾里。她是那样可怜的野草。 坚狗狗和他,很久没有聊QQ。她和他,也没有。交流的工具,变得苍白,和她所做的,一样无力。对他,她做了,太多违背原则的事。一旦违背了,就不再害怕。 她一路勇敢,坚持,执著。头发开始长下来,剪出细碎斜刘海,不枝不蔓的样子。 5放大镜 真相。没有什麽比真相的残酷更让人窒息。 九月开头。晚上的寝室,一如既往的泡在网上。她在坚狗狗和他的视频框里,看见他笑的样子。看见他笑着打出的字,照照你们寝室我看看呢。 坚狗狗回头看她,她说照吧。表现得像是极勇敢的女子。虽然还是没有勇气去揭穿,真相。他看见了,还是笑。 他说,你们寝室有我认识的人。 坚狗狗告诉她,他一定是看见你了,无意。 十一点,熄灯,只是不关服务器。坚狗狗和他的对话继续。黑色的夜,可以包裹太多,也就可以包容一个人的寂寞想念和恐惧。最安全的,也最不安全。 他问坚狗狗,你在哪里? 她还是不安,虽然已经在床上坐着。只要他出现在她面前,她就不安。却突然变得异常勇敢。黑夜里,有了不常有的勇气。勇气,也可以来自最深的绝望,最深的紧张,和最深的爱。她听见自己朝坚狗狗说,你跟他说实话吧。 于是坚狗狗就说了,说我在Y城。 他说让我看看你们寝室另外一个。我认识她。 她在床上笑着,对着坚狗狗对着她的摄像头。她不知道他看见她在黑漆漆的床上是什麽表情。只是她自己就下去了。开始和他面对面,在黑暗中的寝室视频。开始,被坚狗狗称作忘“我”的投入的快乐。 不否认,还是快乐,面对他的那一刻。不论心里怎样的疼痛。 他说,一直觉得坚狗狗会是他认识的人,但是没想到是她。他说,刚才看见她们的寝室就觉得会是她。她只是,不知道怎样回答。 失去语言的同时,也丢掉了原本坚决要放弃的决心。还是如那首歌所言,我忘了这是第几次,一见你就无法坚持。 飞扬,飞扬的一刻忘记了,曾有的苦,和他曾说的话。早就有人告诫,他不是好惹的人,她明白,自始至终都明白,可惜无能为力的,是自己的无处可逃。 6黑眼圈 开学的气氛慵懒。城市上空有不断的雨滴,不停下落。她在这里走了两年。 现在大三了,想好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却每天都在网上。开QQ,和他视频。心还是会飞扬,不能左右的终究无能为力。 终究,他还是那句说过的话,我有女朋友了。第二次,第二次听见同样的一句话,本该痛,她却笑。真的吗,我不信。只是不管信与不信,他还是坚定的这样说。他也同样坚定地告诉她,我对你,是有感情的。 她难受到窒息,他却说,有些事情以后告诉她。 不明白,现在不能说的,以后还有必要说吗。生命的公平和残酷就在于,我们都没有岁月可以回头。往事沉入海底,不再能打捞上来。 九月的夜晚,街头有微凉的风,微凉的寒意。再见他,街头来往的人和车辆,都成为记忆的背景。他说,你相信我一次,就一次。 她想笑,不能哭不能哭,但眼泪打转,终究会落下来。无处可逃。 他说,你想要什麽我都答应你。 她笑,我想要一朵罂粟花。 他也笑,你要的,我根本就给不起。 她想,我相信你,最后一次。最后一次,换来沉默。黑夜不说话,星星不说话,手机不说话,我们不说话。就这样吧,就这样。 而你,本就是我的罂粟花。 回到学校。无意瞥见坚狗狗的留言,她心惊,十天的时间,恍若隔世。“挺羡慕你的,因为你生活在了生活的每一天,每一天都有你的记忆,而我的生活是那么的凌乱,强迫自己忘记了太多,于是自己成了没有故事的人,有心痛的感觉总比每天的平淡无奇精彩。” 她始终,还是那样开心的孩子,即使是心痛,也会开心地笑。又即使是一次又一次的沦陷,只要愿意,就自欺欺人吧,沦陷也是一种幸福。幸福太空幻,当作经历也好。经历是财富,我们都要用它来换取成长。如坚狗狗所言,因为我们还年轻,还有修复的时间。 眼睛黑了,可以用眼影覆盖;你走后留下的空洞,要用什麽去覆盖。他没有说过。她也不会问。 7鸢尾•罂粟 有朋友见了他回来问她,你相信,她有女朋友吗。彼时已是秋天,晚上的实验课,有浓烈的植物味道,面前一堆新鲜的植物和陈旧的标本。 她点头,相信。她觉得痛了,却笑得灿烂。她看面前的植物,细细密密的看。 她看见香根鸢尾开放的样子。法国的国花,和那个国家一样美丽多姿。她笑,她以为终于等到幸福,却不知,幸福,不是鸢尾。 坚狗狗在十天前写给她的话:“错过了也许就是一生的后悔,也许再坚持一下,就会等到自己想要的结果。”其实和她想的一样。她也是多麽希望,有结果。 只是现在,坚狗狗惋惜,本就不应该有开始。她笑,还是和她想的一样。没有开始,他和她,开始其实就是结束。灰飞烟灭在伤口上。浇灌出美丽的罂粟花开。 她又开始回复快乐的样子,并没有太多的话要说,只是心底满满的都是罂粟花,轻轻一碰,就会溢出来的样子。她小心翼翼地,只让它们溢出开心的笑颜。 曾经,她的手蜷缩在他的掌心,恍惚间像是走失的小鱼找到了大海。一如朝露短暂,夕阳易逝。温暖的幻觉种下罂粟花种子,后患无穷。只有花开,才是解脱。 似鸢尾,似罂粟。用血液浇灌,才会开花。这样毒的花,这样狠的爱。她只能隐忍地,一路沉默。沉默在,他的沉默里。在沉默里灭亡,还是爆发。到了最后,她终于见到最繁盛最美丽的罂粟花,也终于领略到最绚烂最绝望的幸福。 他不说话,和她在QQ,一起亮着彩色的头像。她的罂粟不再开花。这是他曾经许诺的开始,终于由她一个人坚持走到最后。 到了最后,你之于我,一如灿烂的罂粟花朵之于夏天,一边灿一边烂,终究幻灭。 如果罂粟花开了,你会不会带我离开。 你会看着我说,不会。 那好,我走。 走吧,走吧。 真的没有谁抛弃了谁,只是,我们都抛弃了感觉。 第一卷 第四章 七年 文/木子小鱼 1第一次喜欢上的东西是不会变的。 你还记不记得1998年的天空,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好像特别蓝。我想我一直是记着你的,因为你是我喜欢的第一个人。第一次喜欢上的东西是不会变的,不管怎样,以后都会喜欢。第一次喜欢上的人也一样。 2七是命数,七年是一场宿命。 1996年的秋天,我在朋友的生日party上认识寒,并且对他印象极深。事实上直到今天我都没有忘记,包括后来的许多琐碎,都成为我生命的一部分。 我还记得第一次和他聊天的话题是电影,所以我深信七年是一场宿命,宿命让我在七年后再次见到寒,地点在冬天的电影院门口。 3“你好象很很很喜欢喝柠檬汁,同学。” 当七年前的夏天午后灿烂的阳光照进拥挤的教室时,寒是坐在我后面的男生。那时候我每天都带柠檬汁。 “你好象很很很喜欢喝柠檬汁,同学。”我听见寒的声音在脑袋后面响起,一回头,又听见“哎哟”一声。 “同学,你头发杀伤力够大的哎!” 我抓着我留了N年的马尾巴大笑,然后把桌上的柠檬汁递过去,说:“不好意思!请喝姐姐独家秘方柠檬汁,水到气消!” 被我这麽一说,寒只好把瞪大了一圈的眼睛缩回原状,伸手来接我的柠檬汁,一脸的心不甘情不愿。不过一分钟后,寒的脸就180度转了,我听见他说:“哎呀,难得在学校还能喝到水!”于是我笑得跟外面的阳光一样:“当然了,也不看看是什麽水,独家秘方哎!” “哎,说实话我也没喝出是什麽味儿来,太渴了太渴了!嘿嘿!” “啊?我晕!” “哎哟!”一回头我就忘了我的头发,于是悲剧重演。 后来寒每次抱怨我的头发是杀伤性武器,而且长期性误伤,我都笑得无比嚣张,他说我滥伤无辜,我就说没办法,谁让你坐我后面哪。 再后来我换了个黄色的大杯子带柠檬汁,但是柠檬和糖的数量没有变,寒每天都喝。淡一点也无所谓,反正他从来没有承认过他喝的心安理得的我的柠檬汁有味道。 直到放暑假。两个月的长假啊,梦寐以求并且期待已久。但是当寒站在我面前说这两个月我要走,会想你的时候,我还是怪天气太热,把脸都给烤红了。然后在一片烫乎乎中听到寒补充道:“是想你的柠檬汁啦!看把你热得!来扇扇风!”寒拿手在我眼前晃来晃去,只可惜当时我跟他面对面站着,要不然我一定狠狠伤一次无辜了。 4七年前的我们都还是孩子。 想起来,我和婷应该还算有缘的。不在一个学校念书还老在街上店里打照面,虽然那个城市实在很小,但能在一天之内见到一个人三次的几率还是很有限的吧。我和婷有幸被这样的几率垂青,理当珍惜。 我们通信,交换礼物。七年前的我们都还是孩子,用这些原本无谓的点滴构筑起我们单薄的友谊。那时候我们谁又会想到,友谊和爱情一样,都是那样的不堪一击呢。 流言四起的时候,寒还是坐在我后面。同学都说我喜欢寒,我想是吧,喜欢一个人其实就是一种感觉,寒是我喜欢的第一个人,一旦喜欢了就不会变了。我拿笔给寒写第一封信的时候是在我写完了一本关于他的日记之后的事情,那本日记本是蓝色的,扉页上有我用蓝色钢笔写的字,历久弥新。寒从来没有拒绝我的信但是也从来不回,一共是三封。直到圣诞节,寒在中午的时候从后面递了一张卡片过来,我一惊又忘了我的杀伤性头发。 那张蓝色的卡片我保存至今,上面寒用蓝色钢笔写的祝福已经在岁月里褪色,只有关于他的记忆还在我的心底招摇。 5我们用了一年的时间,成为八杆子打不着的陌生人。 1999年6月中考的时候,我和寒已经形同陌路一年。与此同时,他和婷经营了一年的恋情。我已经记不得一年前当我得知他们走到一起时的感受,只是后来的初三我开始狠狠的学习,就像狠狠地爱一样。她们说我是天性狠毒的蝎子女,因为我一狠心就把留了N年之久的长头发一刀两断。 天蝎座是把爱和恨放在同一深度的星座,爱恨分明是我一辈子的宿命。 当秋天的黄叶洒满学校主干道的时候,我在高一的教室里看见寒。我们用了一年的时间,成为八杆子打不着的陌生人,即使是再次坐在同一个教室里,走在同一条路上,晒着同样的阳光吹着同样的风。一切都还是老样子,只是我剪短了的头发再也成不了杀伤性武器。 直到2002年的夏天我都再没有见过婷,她在初中毕业后去了另一个城市。 第二年的秋天像往常一样尾随夏天来到,空气里还有来不及散尽的夏天气息,和散不尽的记忆。初中往事成为碎片,我以为它们被我贴上刻骨铭心的标签就能够永远鲜活,可惜事实证明,寒在那个秋天转学离开之后,就开始在我的记忆日渐单薄。永远不要相信时间可以让真情永不流逝。 6时间和想念一样,时有时无,时快时慢。 时间最不像时间的时候应该是我的高三。那真是一个充实的时代,充实到对于教科书无比虔诚对参考书无比热爱。 婷在我高三那一年回到小城,我在上学的路上看见她,漂亮的小女生已经在两年不见里变成了成熟的小女人。传说她上班了,恋爱了。地点没有变,人物也没有变,唯一改变的是时间。 当教学楼的银杏树不经意的由绿转黄,再由黄转绿之后,我的高三接近尾声。手里的志愿表似乎比我所有的试卷资料加起来还要重。我背着这样的沉甸甸走进教室,那时我已经再次拥有长长的头发。不幸的是,我在扭头理头发的瞬间看见寒极为真实的笑颜。在离我不到7米的教室最后一排。 顿时明白何为心痛。把水晶球扭碎的同时划破手心一样的疼痛。 你说过我的头发是杀伤性武器,而且长期性误伤。但是你对我而言,同样是极具杀伤力的武器,伤口在只有月光照得见的地方,永远都无法愈合,因为它总是在面对你的时候鲜血淋漓。只是你看不见而已。 寒是回来参加高考的,在离高考只有一个月不到的时候,在他离开这个学校后的第二个夏天,也就是我们认识后的第六个夏天,我听见了心里汩汩流淌的悲哀。 7每一场宿命都有结束的时候。 据说真爱一千天,那麽在认识寒之后的七年里,我注定只能用一半的时间去爱。另外的一半被我用来想念了。 每一场宿命都该有结束的时候,不管结局怎样的苍白或者怎样的轰轰烈烈,都是结束,有结束就不应该有遗憾。虽然有遗憾才会有怀念,但是我可以怀念一些美好的东西。比如那个夏天的柠檬汁,和那些单调重复的日子。 七年后。冬天。宿命让我在寒风习习的电影院门口看见寒,这场宿命的男主角。只是他的宿命应该是他旁边的女生,那个有温婉笑容栗色卷发穿黑色风衣细跟靴子的女子。 我在紧接着来到的中国传统佳节的同学聚会上听说关于寒的消息,每一个字都像是在触碰我心底的旧伤口,掀开伤疤的疼痛。他们说,寒今年要回来工作,还要和小夏结婚。 七年了,我一直在试图忘记你,尽管从来都没有成功过。你的宿命的女主角是那个叫小夏的美丽女子。那时我还在我的大一。往事如烟,看着头顶逐渐晴朗的天空,我明白我的宿命也终于走到尽头。 嗨!你还是我的部长吗? 文/木子小鱼 那时候,我一直很喜欢刘若英的《很爱很爱你》。那一年,我十五岁。 (一) 和G的相识很偶然,但我固执地认为那是一种缘分。我相信缘分。 刚进高一,一切都很陌生,但中考还算不错的我也就被班主任安排去了学校团委宣传部。第一次开会,我选了一个很不显眼的位置坐下。刚进团委的我没必要很张扬地发言,我想。于是就只顾记笔记。 突然,门开了。目光都集中到了门口,除了我。我仍然很安静地坐着,只希望没人注意到我,似乎没有我的存在就行。但是,却又很明显地感觉到,似曾相识。直觉告诉我也许我应该抬头。那是个很高的男生,我下意识地看了看他分明的五官。或许我会记住这个人,我笑着想。 他却径自往这边走来,我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他尽量很随和地冲我笑了笑,便在我身旁的空位坐下了。当时别人都已经回过头去了,似乎没有人注意。我又埋头记笔记。 很安静的会场。 他碰了碰我,大概是想借纸和笔吧。我抬起头,突然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回过神来,他已经开口说话了:“你是新来的?哪个部?” “对,宣传部。”我尽量答得简单。 “宣传部?我的部下。”他笑了笑,这次自然得多了。 “你?我的部长?”我有点吃惊。 “对啊,今后你就是我的部下了。” 我们聊得很简单,我知道了他是G,在高三。我很吃惊:“你高我两个年级啦?!” 他又笑了。 那天,他的笑容给我留下很深的印象。 (二) 高一的上期,转眼飘过。 我和G也没什么联系,除了平时见面打个招呼,有时开会坐到一起外,几乎没多说什么。但我常莫名其妙地想,这个人也许注定和我有缘,注定要让我记住他。 寒假很短,也很无聊。 开学了,高一的下期。每天,我仍来去匆匆的往返于学校和家之间,几乎已不再记得起那个叫G的大男生。他该高考了,还有几个月。有时,也会突然想到他。我也不知道为什麽心里好像总有牵绊似的。 又过了一个星期,一切自然得无所谓了。 一天晚自习课间。后排同学叫我:“LX,有人找!”正和好友聊天的我习惯性地往门外看。竟然是他,那个叫G的大男生,脸上挂满那种我熟悉的笑容,我一时没回过神。他朝我挥了挥手,我才想起,哦,部长!于是我,也尽量自然地笑了笑,往门外走去。那天他穿得不错,很会利用自己身高的优势。 G叫我这周放假到学校办板报。 我答应了,他又笑笑,走了。 我站在那儿,看他上了楼,上课铃响了。 好友上课的时候说到:“刚才那个男生挺不错的!” 我笑了。也许我们的相识真的是命中注定吧,但是后来,直到今天我才明白,我们命中也许注定,但是有缘却没分。 (三) 星期六。放假。 下午,电话响了。是G。他竟然已经到我家楼下了,没想到只有我们两个人。 “你怎么知道我家住这儿啊?” “哦,你不是每天都走这儿吗?”G笑着说。 那天任务很重,一直忙到晚上八点。我们聊得也很投机。晚上,去了快餐店,那里很有气氛,和G像是久违的老友,说不完的话。他的笑容总是很好看,我想。 后来有一个小女孩来卖玫瑰,一大捧火红的玫瑰里夹了一朵黄玫瑰,淡淡的一抹嫩黄,很显眼。我和G同时选择了那支黄玫瑰。 晚上我把它插进了心爱的小花瓶,那抹沁人的幽香陪伴了我一个星期。下一个周末来临的时候,我取出了那支绽放的黄玫瑰,它总有谢的一天,但我要留住它的芬芳。我小心翼翼地摘下每一片花瓣,一瓣一瓣地压进日记本了,把它的幽香上了锁,永远锁进我的心里。 (四) 后来的日子里,我和G成了几乎无话不谈的好朋友,和他在一起我总是很开心。 可我几乎忘记他当时已经高三了。 尽管我知道高考对于一个高中生来说是多么的重要,但我真的不愿意接受这个现实,毕竟,那里有我的感动。 高考?也许是一个转折,一个命中注定的转折。我不敢再想了。和G还是自然地做着朋友。 一转眼,他的生日。他生在夏季,火热的季节,所以给他的礼物我选择了紫色,一捧紫色的鲜花和套着紫色包装纸的木笔筒。不知道为什么,酷爱蓝色的我竟然选择了紫色。后来听人说,紫色代表深情。吗?我不置可否地笑。 那天晚上的月亮很漂亮,很圆,朦朦胧胧的样子。 我一个人坐在阳台上,很晚都没有睡觉。 往事终要随风飘逝,就像他的十八岁生日一样慢慢远去。明年,他的下一个生日时,还能想起那个曾经为他牵挂,给他的十八岁送去紫色祝福的女孩,还能想起他曾经是她的部长么?会记得在大学里捎来他的讯息么? 也许,只要他记住那抹紫色,记住那个女孩,就很好了。 当时,我很悲观。想到高考,几乎是平生第一次体会到什么是绝望了。 (五) 后来,网络风靡全球的时候,《第一次的亲密接触》成了很抢手的网络小说。 那天中午,照例和G一道回家。他说到《第》,说他很喜欢。我没有在意,对于网络小说,我向来没有好感,印象中总是脱不了俗套和搞笑的风格。可后来有好几次G都饶有兴致地聊到《第》。他说他看过四遍,每遍总有不同的感觉。我不知道怎么说,心里有些震撼。 《第一次的密接触》?《Diyicideqinmijiechu》?! 最后,我终于还是决定攒钱买一本。G知道了,要借给我,带着那中熟悉的笑容说:“好好看,等我考完了在还给我!” 封面很简单。红色的书皮,红得有点触目惊心,有两张椅子,并排着,稍显黯然。夜深人静,坐在睡意朦胧的灯下,我翻开了第一章。 想了些什么,忘了。 夜很静,清清的,有些幽。总之是被感动了。轻舞飞扬,她就那么舞着,舞着,轻轻地飞走了。她去了天堂吗?我哭了。原来,一切就这么简单地感动着我。一种似曾相识的心情,没有轰轰烈烈的结束,却有一种很真切的震撼。 合上书,红色的书皮,比先前更触目惊心,眼前一片红色。我想到了G。他的感动。我的泪水——于《第一次的亲密接触》。 后来,我那本《第》锁进了抽屉,也把轻舞飞扬埋在了心底。 (六) 七月。 那年的高考,竟灰蒙蒙地飘了雨。 一个人在阳台上坐着,看着,听着,想着,属于我的一切东西。看楼下人来人往,看街上伞来伞去。雨洒进一丝清凉,还带着倦倦的夏意。 那年的高考三天,过得出奇的快。心情和天空的冷雨一样冰凉。我突然才明白,以后再也不能和G在同一个季节的同一个城市里,向着同一个方向去了;再也不能坐在一起开会,更不能在那样的傍晚,一起在夕阳里涂抹板报了。 高考完后的那个星期,每天就翻来覆去地听刘若英唱《很爱很爱你》。“地球上两个人能相遇不容易,做不成你的情人我仍感激……很爱很爱你,所以愿意舍得让你往更多幸福的地方飞去;很爱很爱你,所以愿意不牵绊你望更多幸福的地方飞去……” 整整一个星期,一遍又一遍地重复,一遍又一遍地感动;整整一个星期,看着太阳升起来又落下去,听着偶尔洒落的雨滴,心里很沉。 一切的一切,终于就这么过去了。 (七) 炎热的暑假。 又是几个星期,没有G的讯息。一个电话也没有。也许这个暑假再没有风吹过,也许他就这么走过。 后来心血来潮地买了一大堆彩带回家,开始每天死心塌地地叠幸运星。一共999颗,我数了三遍,花了整整三天时间。我的心情,便和那一大堆幸运星一起装进了玻璃罐子。盖上瓶盖,心里突然有石头落地的感觉。只是后来手指头一直痛得厉害。 八月刚开始的时候,我接到G的电话。听着电话那头熟悉的声音,手里还抱着幸运星的我,终于还是忍不住哭了。 不记得他又说了些什么。然后我们一起骑车出去,一路沉默,在那条来来回回了无数次的路上,静静地骑。让我感动的默契。 晚上,去了西河畔。我们一直走了好远好远,在最远的水边,坐了下来。看着浪花,听着水声,后来下雨了。雨滴飘扬,衬着水里溅起的浪花,轻轻地,清清的。我们坐了很久,聊了很多。 那样的雨夜,那样的水边,那样的星光灿烂,那样的白浪滔滔。 夜很静。和G骑着车默默地走完那段曾经熟悉的路,这也许是最后一次了,一切都似乎在悄悄中变得陌生起来。 那天晚上,家里停电,我点上蜡烛,一直坐到深夜。 (八) 再见G也又是几个星期后的事了。 8月的尽头。暑假快结束了,G也该走了。他要去北京念大学、。 那几天,心里很乱。每晚夜很深了还坐在灯下写日记,每天都把那罐幸运星拿出来看看,但从不打开瓶盖。 有一天,突然想起来《第一次的亲密接触》。高考,完了,也该还给G了。 抽屉里有一张小纸片,是G写给我的电话号码,我从没拿出来过。那天,打了电话给G,只平静地说还书给他。 挂断电话,取出那本红色的书,依然红的触目惊心,我看了好久。打开日记本的锁,黄黄的玫瑰花瓣滑了出来,轻轻地飘落,像蝴蝶。我选了一瓣最好的,摊在手心,一纸枯黄的平整,似乎一碰就会碎掉,我的心颤了一下,把它压进了,轻舞飞扬消失的那一页。于是,一片浓浓的红色里溶进了一抹淡淡的枯黄。 合上书,我愣了很久。 第一次觉得那罐幸运星很沉,它们也许就这样走了,和G一样,离开这座我们相识的城市,离开这里曾经的美丽。 G来了。在那个以前我们常常相约的路口。我跑下楼去。 G冲我笑了笑,很灿烂,有些象第一次见面时的那个大男生,那个G。我把书还给了他,又把抱在怀里的罐子塞给他。 G很吃惊地看着我。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明天,你来送我好吗?”G伸出手,想拍拍我。 明天?明天?我的心分明地抖了一下。 “不!”我使劲地摇头。 G伸出手停在半空,又收了回去。脸上的表情也有些不大自然。 “为什么?” “你带上它们吧!” 我指了指被他握着的那罐幸运星。终于,还是笑了。 “我走了,好好学,别忘了去竞选部长!” “记住,我在北京等着你!”G也笑了笑。 我没有说话。 “LX,做我妹妹好吗?” 我愣了,抬头看了看那张脸,它总是叫我想起第一次见面时那个很高的G。 “怎么了,要什么好东西,哥哥从北京寄给你!” “不,你永远是我的部长。不是哥哥。” 说完我转身就跑。那个路口离我家很近,但是那天我却觉得和800米长跑一样,遥远得没有尽头。但我没有回头。我听见G在后面大声地叫我的名字,可他的话我一句也没有听清楚,只是一个劲儿地跑。 就这样了,一切就这样了。 部长?哥哥?我想着想着就想哭。 第二天是个阴天,没有风。我站在阳台上,很迟都没有睡,就像G的十八岁生日的晚上一样。G走了以后,窗外的那条路,那个路口,一切如故。可是,明年的今天,你还是我的部长吗? (九) 生命的河流,在岁月中流失。 后来,我放弃了去竞选宣传部部长,离开了学校团委。 那几块宣传部的板报栏,换了一茬又一茬,像是在翻看着日历数着两年来的改变与不同。我和G的笔迹也早被刷得无影无踪。也许,它们早化作尘土了。 再后来,我参加了高考。 两年后的七月没有飘雨。我如愿以偿地走进了一所很不错的大学,但它没有在北京。 我还是会坐在阳台上,想那份遥远的过去。往事如烟,只要有梦,就会觉得天很蓝。 二、烟花寂寞 湛蓝咖啡 文/木子小鱼 有时候因为离开,才知道想念;因为想念,才知道重要。——题记 鱼 我叫鱼。 昨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我是一个不常做梦的人,就算做了也常常醒来就忘得一干二净,但是昨天晚上的梦却异常清晰地留在我的脑子里。 梦里有一个叫寒的人,我叫他哥哥。寒很高,穿T恤牛仔裤咖啡色皮鞋。似乎是在一个繁华无比的城市,因为我总是看不见头顶的天空,即使看见了,也不是我喜欢的湛蓝色。寒和我一起走在这个水泥砌筑的城市里,一起喝咖啡,一起看星星,一起逛街头的店。 后来寒就不见了。我在梦里的城市四处寻找,我去了我们去过的所有地方,始终没有找到寒。再后来梦境在一家饰品店里的一个陌生女子温婉笑容里戛然而止。她笑着对我说:“你找寒吗?他走了。” 我记得我是哭了的,在梦境结束的刹那我伸手触到眼角余热的液体。我闭上眼睛希望可以继续我的梦,但是回去不了。有时候梦境和现实看上去仅一步之遥,事实上是千山万水,我们无法知晓是梦境符合了现实,还是现实向梦境靠拢,或者两者皆不,谁知道呢,现实的不可知性让人迷惘,也让人有所期待。 鱼在水里是看不见湛蓝色的天空的,我在梦里也看不见湛蓝色的天空,那是我热爱的颜色,透彻的蓝。我记得梦里的城市没有湛蓝色的天空,只看得见很多缤纷的建筑把水泥的灰色遮盖得恰到好处。 我记得寒带我去的那家咖啡馆,那里有很好看的蓝色玫瑰,我一直觉得红玫瑰红得不真实,但是人们都说红玫瑰代表爱情,那么是否意味着我是一个不期待爱情的人呢。 我记得寒带我去的那条巷子,那里有很多外国人开的店,风格迥异。我每次去那里就会高兴得不停说话,寒很少开口,我说哥你怎么不说话,他就笑,让我觉得刻骨。后来有一次在一个德国老板的店里,寒突然说了一句我听不懂的话,在他拿起一串咖啡色手链往我手上套的时候,然后我看见那个老板脸上绽放了暧昧的笑容。我说哥什么意思啊?寒笑着答非所问地说:“鱼,这条手链只适合你。”然后寒把手链从我的手腕上解开,拉起我往外走。那是寒第一次牵我的手,我还记得寒说过,哥哥习惯把手放在妹妹的肩膀上。但是那天寒没有。寒的手指冰凉,我说你总是这样吗,他又冲我笑。 那时候应该是夏天,因为我记得我穿的是白色短袖T恤牛仔裤和咖啡色细带凉鞋。寒说鱼你的百T恤牛仔裤和鞋子很好看。但是他后来不见了。 我在那个德国老板的店里再次看见那条咖啡色手链,和一个我没有见过的陌生女子,她站在柔和的灯光里用温婉的笑容回答我的问题:“你找寒吗?他走了。”然后我听见老板用英文叫我的名字,我不习惯别人叫我fish,因为我觉得fish和鱼是两个不同的概念。 “寒真是一个可爱的孩子,总是来看着那条手链发呆。” “有一次他说,那条手链只适合一个叫鱼的女子,然后他就带你来了。” 我说但是寒现在不见了。老板沉默不语,我只看见那个温婉的笑容。 突然一阵心痛。 第一卷 第五章 寒 我叫寒。 昨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我是一个经常做梦的人,有的梦会忘记,有的梦却能刻骨,昨天晚上的梦像是一段往事,让我觉得刻骨。 梦里有一个叫鱼的女子,她叫我哥哥。鱼看上去是很快乐的人,有纯净的笑颜和飞扬的短发。我们一起走在一个繁华的城市,一起喝咖啡,一起看星星,一起逛街头的店。 我记得鱼老是抬头看天空,然后告诉我说没有看到她想要的湛蓝色天空,鱼说在水里是看不到湛蓝色天空的。我也喜欢湛蓝色,虽然有人说天堂的失火成全了人间的光明,所以天堂早已一片狼籍,但我一直相信天堂的美好,因为还有那么透彻的蓝色。 那是个夏天,鱼穿着白色短袖T恤牛仔裤和咖啡色细带凉鞋,我也习惯穿T恤牛仔裤,但鱼坚持说我是受她的影响,我就不置可否地笑,我喜欢纵容鱼的任性,因为她还是个孩子。 我记得鱼最喜欢的饰品是手链,每次我带她去那条有很多外国人开店的巷子的时候,她都高兴得不得了,看到她开心的样子我就很高兴。 我记得我带着鱼去的那家咖啡馆,因为那里有我喜欢的蓝色玫瑰,我不喜欢人们认为代表爱情的红玫瑰,也许有些理想是没有机会实现的。 有一次在那个德国老板的饰品店里,我把那串我看了很多次的咖啡色手链套在鱼的手腕上的时候用德语告诉鱼说,哥哥很爱你,鱼一脸茫然地说,哥什么意思啊?我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就说:“鱼,这条手链只适合你。”我看见老板笑得很暧昧,然后我拉起鱼往外走,那是我第一次牵鱼的手,我说过哥哥习惯把手放在妹妹的肩膀上,鱼像个孩子一样,深信不疑。 我牵着鱼的手冰凉,鱼说,你总是这样吗,我就笑,因为我不想让鱼知道我心底的真实的感触,她还是个孩子。我明白我是深爱着鱼的,我记得她纯净的笑颜和她飞扬的短发,它们在我心里有那么刻骨的记忆。 但是我突然就醒了,手指依旧冰凉,脸上还有凝固的笑容。我突然很想回到梦里,回到鱼的身边,但是我知道这只能是我的奢望而已,现实和梦境就像大海和蓝天,远看去水天相接,其实是万水千山。 鱼一样的女子是只能活在梦里的,因为现实的生活里时常会有湛蓝色的天空,那样透彻的蓝。鱼说在水里是看不见湛蓝色的天空,很多时候,想象一个东西会比亲眼所见美好得多,所以我宁愿鱼永远活在关于湛蓝色天空的梦里,快乐地,活在期待里。 我们生活在同一片水域里,活着,走着,但不曾相遇。 等不及爱上你 文/木子小鱼 我一直用着一枚很小的章,透明的质地,里面是一张白色的小纸片,正面是仙女图,背面是国画的喜鹊,看上去安静而落寞。那是苏留给我的唯一东西。我以为他会回来,像他每次走的时候一样,但是再也没有,因为那次他去的地方叫天堂。 我以为那是一个美丽无比的地方,没有忧伤没有风浪,没有离别没有痛楚。但是等我慢慢长大才明白,天堂就是虚无,不是美好的代名词,天堂是什麽也没有的地方,所有的美丽都在那些忧伤编织成的紫色晚霞里隐退。 苏走的时候,那样平静。我甚至没有想过要去记住他的样子,我以为我已经把它刻在心上。但是没有,苏把我的名字刻在那枚章上的时候,我笑得很开心。那时候小,因为拥有一件别人没有的东西而兴奋不已,即使是一枚小小的章。很多年后的今天,那些兴奋已经在岁月里在我对苏的想念里变得微不足道,而苏留给我的唯一东西,是刻着我名字的章。 十年的时间像是划过的风筝,一不注意断了线,就飞得老远,抓不住也找不回来。 十年前的秋天,苏笑着把他答应给我刻的章交给我的时候,我看见他眼角的明亮,他说,乖,要好好保管哦。我在秋天的梧桐树下使劲地点头,那时候我有长长的黑头发,苏说我是个听话的孩子。 苏的家里有很多不同材料刻成的作品,摆在每个房间的每个空处,我总是在里面徜徉,一不注意就能被它们带走。苏总是笑着说,乖,等你长大一点我教你刻东西。我也能刻吗。我相信你可以。那好吧。 苏也帮人刻章,我看见那些人来找他,把自己的名字登记在苏的本子上。那本笔记本有落叶黄的封面,很薄的纸张,翻起来会发出哗啦啦的声响。我喜欢看苏翻动它的样子,那时候我还只是一个刚上小学的孩子,苏也只是住在我家隔壁的叔叔。 苏一个人住。我叫苏叔叔,他是爸爸的朋友,会用长辈的眼神看着我,会语重心长,会叫我乖。我们住在一个长着梧桐树的院子里,中间有不大的坝子,有妈妈种的花和菜。那些花在灿烂的阳光里开得很绚烂,像是在看着人笑。我蹲在花旁边看蚂蚁搬家的时候,苏会从屋里出来陪我看,我说叔叔我很喜欢你,苏就笑了,乖,叔叔也喜欢你。 苏,我喜欢你。如果今天你还在,我还是会对你说这句话,只是我不会叫你叔叔,你还会叫我乖吗? 苏总是在家里安静地刻他的东西,那是他的工作也是他的生活,他用它来赚钱,也用它来消磨青春。那些不用的东西和那些不规则的材料在苏的手里变得安静而听话,任他摆布,我喜欢坐在旁边看苏刻东西的样子,他有那样坚定而专注的眼神,像是看着远方的紫色晚霞。 苏后来答应给我刻一枚章,我说我给你写我的名字,我去找那本笔记本,苏在墙角看着我笑,乖,叔叔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吗。 秋天的天空深邃幽蓝,有隐约的寒意,若即若离。苏经常离开小院去别的地方,一去就是很久,回来的时候我就会有好吃的东西,有时候还会在我家吃晚饭。我总是很开心的盼着他回来,好像他是我的玩具之一一样,明知道在那里,还是想要去抱抱,这样会觉得踏实。苏能给我踏实的感觉,因为他看着那些材料的样子是那样坚定,像是能看进去一样。 后来苏给我刻了章,我看着那个凸出来的我的名字兴奋不已,我把它装在文具盒里,每天都拿出来看。 苏还是在他的屋子里刻他的东西,在我逐渐长大的过程里,苏一直在我关于小院的记忆里,我们一起住了七年,七年后我跟着爸爸妈妈搬出了小院。记得当时是夏秋之交,我穿着背带裤。苏出来帮我家搬东西,回头看着我说,乖,以后要常来看叔叔哦。我点头,站在还没有落叶的梧桐树下,我看见苏脸上的笑意,感觉空气里泛起的忧伤,于是想,这应该就是离别吧,像是妈妈在狭窄的屋子里熏醋一样,酸楚的气味在空气里弥漫,让人忍不住掉眼泪。 苏那天站在小院门口的样子我记得很清楚。 苏是在第二年的春天走的,一去不返。 我像平常一样地回家吃午饭,看见爸爸在家,他是从来不在家吃午饭的。我在爸爸妈妈哀伤的眼神里听到苏走的消息。外面是灰色的天空,楼下的黄桷树在春天里落叶,天空中飞舞着黄色的痕迹。我听到那个名字的时候,心在颤抖。我想起那双坚定的眼睛,它们像是在天上看着我,还有苏隐约的声音,乖。 我还来不及去看你,你就走了,那样仓促,一点余地都没有留。 记忆在我十五岁的春天凝固。我还记得你站在我旁边跟我一起看蚂蚁搬家,还记得你笑着说叔叔也喜欢你的样子。每次想起都是那样真实,但是你已经不在。你说过,吃饱了很暖和,可是脑袋没有牙齿,不能像用牙签剔去塞在记忆里的一些碎屑。你还是我心底最深的思念,不论你离我有多麽遥远。 我想我是爱你的,从我遇见你的五岁那年,至今。 你们,注定会离开 文/木子小鱼 我生下来就是不会说话的哑巴,妈妈说这样好,可以专心拉琴。可是我能听见河水和下雨的声音,最多的是下雨。还有爷爷说的,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我那时候小,不知道是什麽意思,我只觉得,男人就应该是这个样子,毫不畏惧的去牺牲。但是我们这里没有这样的男人,就像我们没有海没有风筝一样。 我其实一直希望有一种东西,能够在天空飘荡。那时候我还不知道有风筝,我只知道天空中有太阳,它是我梦里时常会有的背景。但事实上,我们这里的雨水多得像是那些永远奔流不息的河水。 妈妈说,女儿就像天上的雨,总要流进河里,最后流进海里。我们这里没有海,我想海一定是很好看的。我也没有见过风筝,但是锦说那是很好看的东西。能够在天空在太阳下飘荡的东西都是美好的,因为稀少所以珍贵,因为珍贵所以美好。 锦来了,爸爸说,锦是我的河,我将要下落了。 那一年,我十七岁。我的名字叫蓝,那是我喜欢的颜色,天空的颜色。妈妈说,只有最美的女儿才有这样的名字,因为最美的天空是蓝色的。那样美丽的蓝,遥远的,像是许多次的梦想。我在那一年的天空中看见了梦想。 我一直在拉琴,妈妈说,女儿的琴是天上最美的云朵。锦说,你的琴拉得真好。我不会说话,我不能告诉锦,他曾经多少次的出现在我的梦里,那些有太阳作背景有风吹过的梦里。锦说,我和我的琴是天空下最美的一对宝贝。我也不能告诉锦,他对我来说,是和琴一样珍贵的宝贝。 爷爷说锦很年轻就会死。锦真的死了。 锦死的时候,我也很年轻。爸爸说,锦是我的河,我要下落了。我落下来了,可是锦却走了。我又变成了雨,回到天上。我不知道应该继续爱着锦,还是继续我的那些梦。他们都是那样的美好,像是蓝色天空里飘荡的蓝色风筝。 瑟来了,我又变成了雨,回到了天上。我看到了风筝在天空中飘荡的样子。我们这里,没有风筝。瑟说,因为这里很少有风。我们这里,最多的是雨,雨滴落成的河流奔流不息,妈妈说,它们都要汇入海。我真想看一看海啊。 瑟给我的风筝,是彩色的。瑟说,那是彩虹的颜色。我没有见过彩虹,也不会说话,我不能告诉瑟说,我喜欢蓝色。蓝色的风筝在天空中是看不清楚的,只有彩色的风筝,才可以在天空自由飘荡。 我不再拉琴了,妈妈说的对,拉琴的时候会有眼泪流下来。我想,要是有一天,当我一直仰着头看天上的太阳和风筝的时候,我的眼泪就不会流下来。可是拉琴的时候必须低着头,于是我就想,有一天,我的眼泪会流下来,流进河,以及海,我从来不曾见过的海。 也许爷爷说的对,我命里,注定要终老故乡。就像爷爷说,锦很年轻就会死一样。 锦去了天上,可信还是在来。妈妈说,那些信都是瑟写的。瑟写那些信,是想让我记住那片有风筝飘荡的天空,我却记住了锦。锦说风筝是好看的东西,我和我的琴是最美的宝贝。瑟的信写得和锦一样好。瑟在信里夸我的眼睛、头发和嘴唇,虽然他从来没吻过我。 锦吻我的时候,瑟站在遥远的山头上,我不知道他的眼睛是在看锦还是在看我,他就那麽看着,像是我看风筝的眼睛。那天我仰着头,天上有太阳,没有风筝,但是我的眼泪还是流下来了。锦抱着我的手,像是一把琴,我低下头,眼泪就流下来了。 锦说,当泪水滴在土里面,你就能穿过流水飞翔,让翅膀挡住太阳。我是不会飞翔的雨滴,我只能听见风在耳边呼呼的声音,和流水的声音,更多的,还是下雨的声音。我想要是有一天,我真的去了一个只有太阳和风筝的地方,我就会想念雨了。可是我哪里都没有去过。 爷爷死了。爷爷没有说过他也是会死的,他只说过,我命里,注定要终老故乡。瑟的信还是在来,瑟的信里,有和锦一样的话。他们说,蓝,我是爱你的,真想再见你一面。妈妈说,男人都是相似的。我只记得爷爷说过,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我始终觉得,男人就应该是这样毫不畏惧的,即使是死。 瑟去了遥远的北方,北方的天空在瑟的信里一次又一次真实地呈现在我的眼前,他说那里装满对我的想念,满满的蓝色天空。妈妈说,瑟是想带你走的,但是爷爷不同意。我已经很久没有拉琴了,但是我低下头的时候,还是看见了我的眼泪。 很久没有瑟的信,也很久没有太阳。我听见雨滴下落的声音,像是我的眼泪,虽然我从来没有听见过眼泪落下的声音。爸爸说,眼泪都是云朵变的。爸爸还说,锦是我的河,我将要下落了。可现在下落的,只剩下我的眼泪,它们滴在土里面,穿过流水飞翔了,和锦说的一样。我已不再拉琴,我永远不再拉琴。 在我十八岁的时候,锦死了。 在我二十岁的时候,瑟死了。 锦死了。瑟也死了。每个要带我走的男人,都死了。不过我会记住你们,就像被风筝记住的天空,被流水记住的海洋,我永远都记得你们的脸庞。我也永远记得你们写给我的信,送给我的风筝。人是注定会死的,就像太阳注定会升起来,而你们,注定会离开。 第一卷 第六章 浅浅的ColorfulDays 文/木子小鱼 历史正是以榨干人的情感为代价换取社会的进步。谁先完成情感的物化,谁就成为时代的英雄。没错,这句话是伟大的巴尔扎克说的。巴尔扎克,那个我最喜欢的作家,只有他,可以把巴黎这个美轮美奂的浪漫之都解剖得如糜粉般细碎。 我的名字叫浅浅,女子。喜欢漂亮而不失优雅地游走在喧嚣都市,喜欢妆容精致、款步轻摇。诚然,在这样的城市,大多数男人并不缺少发泄**的“伴侣”,只是几乎没有人真正知晓,那个能够“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女子究竟在哪里。 如那首歌所唱,谁比谁容易,谁又比谁难过。相依相惜,人走灯灭,世间爱情,大约如此。2004年,我喜欢把身边的那些男人分别用颜色来标记,白、蓝、红、黑,四种不同颜色的男人编织了我的ColorfulDays。 最纯净的白色应该用在我的男朋友身上,因为这个从我还是懵懂小女孩起就一直在身边,始终不离不弃的男人,他的身上存有我最初的爱情理想。校园爱情最纯最美的剧本里,上演一幕幕美轮美奂的景致,那时花开得唯美。 四年过去。现在的白色,和我一样,office一族,没有太多的钱,却有满腔进取的决心和被绝大多数人所看好的未来。 白色会按时出现在我下班的门口,会在我寂寥的时候听我说话,会给我买麦当劳脆皮冰淇淋和巧克力。一如当年在学校的时候,白色一直甘愿充当我的固定饭票。维系校园爱情的方式简单而单纯,亦不失美好。 按照真爱一千天的说法,我们早就已经过了千天之限,已经奔七年之痒去了。或许,我已经不爱他,但这也已经不重要。 我没有急着离开白色,是因为习惯,习惯了一个人,就像习惯了一种生活,不想轻易换掉。但是我明白,最重要的并不在此,而是像白色这样一张终身保单对我来说,可遇不可求。 蓝色的爱情,是在梦里才会出现的,现实中的**太裸露太嚣张,早已掩盖掉种种爱情的本色。只有不现实的,才会有纯粹的蓝色。 那个大学时候认识的网友,算是心有灵犀者。我曾经把自己现实的一点一滴在QQ上一字一句的打给他看,把心里的褶皱,一条一条翻开来,不害怕暴露也不用负担责任,像是多年的好友,不多言语,只要一句,亲爱的,仿佛所有的彷徨和无奈就可以瞬间烟消云散。 终究不现实。有过很多次见面的机会,没有人先开口。后来一次,我狠下心来说,我去医院看你。大三暑假,我们认识后的第二个七月,蓝色生病住院的那家医院离我的家实在很近。他还是在惯常的迟到短信里,婉言推辞。 我当时不禁长舒一口气,感慨这个男人的明智。见面了,也许就是终点,而非起点。不失所有的故事都浪漫到开出花来。 蓝色的短信时常塞满我的手机,每一条都很长,我已经习惯了收到这样满当当的短信,然后留存起来。每一条,都像一首散文诗。 模糊的,和不现实的,通常都有旺盛而长久的生命力。对我这样的女孩来说,这个世界上有太多有真趣的人,而非太少。更重要的的是,蓝色明了我有固定的男朋友,相恋多年,而同时,他比我更不想改变自己的生活。 红色是这样一个人,他始终在身边,对我来说不可少,也不可能。 一个多年来一直对我有隐隐爱慕之情的朋友,可以算很好很好的那种朋友。他的在所不辞曾经感动了我无数次,但是当有一天,从别人口中得知红色酒后吐露真情之后,一切感动瞬间化为乌有。 一半天使一半蝎子,这八个字用来形容我这样典型的天蝎座女子再合适不过。我知道自己有很多天使的时候,但也不乏蝎子的一面。后者更多的展现在红色面前。所以,红色说,爱一个人就是一场浩劫,爱上了,就是一场灾难。我明了,自己又何尝不是。 对我来说,红色是不可少的朋友,因为他对我比别人都清楚,所以他也就比谁都明白,我不是可以给他幸福的那个女子,但他给予我的关心,恰恰总是在别人想不到我需要关心的时候出现。 这样两点理由,足以让我和红色维系至今。 不用说,黑色这样不容分辩的颜色,是留给那个最重要、也最无足轻重的人的。也就是那个我爱的人。 我不会把黑色挂在嘴上,只是放在心上而已。他的一切完美无缺,只会有一个小小的斑点,不足挂齿,或者说,可以视而不见。他是一个结了婚的男人,于是注定了是别人的东西。我知道我得不到,但是忘不了。 他的眉眼似一道道痕,划在心上,看一眼就会牵动心脏。于是我选择回避,这样的社会这样的城市,要学会善待自己,不要让自己的心脏那样容易就被损耗。 也许不见面是很好的选择。而事实上,我和他,总共只见过十次。完完整整的十次,像是一种纪念,放在最稳妥的记忆深处。 我还记得第一次见他,和最后一次见他,都是在他的公司。每一次都是匆匆来匆匆去,只有一个晚上,我唯一一次完整的和他在一起。我记得,但假装忘了。如他时常挂在嘴边的一句:我记性不大好。 之所以忘不了他,我知道最根本的黑丝因为他带我成为大人。我把这个秘密埋在最深处,如他的眉眼,成为压箱宝物。始终在心底,无论怎样努力。 他是大我十岁的男人,理应有安稳的生活和一个温暖的家。无论我怎样贪恋他的怀抱,我也给不起他一个承诺,他也一样。既然给不起,那就放弃。 2005年的情人节,街头灯火明亮处,我给四个颜色的男人分别发去短信,内容是相同而俗气的“我爱你”三个字。自始至终,我都没有对谁说过我爱你,因为学会包裹自己,才是聪明的表现。很快就收到的四条回信,四条不同的答案。 白色:“我也爱你,乖。” 蓝色:“我晕……亲爱的?” 红色:“别开玩笑了。” 黑色:“嗯,我知道。” 我站在2月14日的街头看完这个四个答案,却发现没有一个人能立刻出现在我的面前,和我拥抱;或者问一句,你在哪里;甚至没有一个人回电话来叫一声,浅浅。我唯一爱的人,他说我知道。 片刻之间,所有收到的礼物以及巧克力都成为物化的表情,失去意义。片刻之间,仅存的一点对于爱情的期待和想象都好聚好散。只觉得搞笑,爱情真是荒谬的东西。而缘分这回事,信则有,不信则无,说到底谁和谁在一起,都照样白头偕老,都照样子孙满堂。 我终于选择了2005年2月15日等在楼下的那个男人,那个我从公司出来看到的第一辆宝马的主人。 我跟自己说,从此以后,浅浅将把colorfuldays变成另一种颜色——用睿智和信心凝结出的色彩。我会学着像一个勇敢的孩子一样,扬起生命的帆,把好未来的舵。 爱情,毕竟只有一千天可以保质,过了期的爱情,再怎样坚持也经不起风吹雨打,海誓山盟再浓再烈到头来也会烟消云散。还是最喜欢那句话,历史正是以榨干人的情感为代价换取社会的进步。谁先完成情感的物化,谁就成为时代的英雄。 良辰美景奈何天 文/木子小鱼 一 秋天。这样一个黄叶飘零的季节,跟我的血液相连。所以,我是骨子里落寞的女子。佛曰,前世500次的回眸才能换来今生的擦肩而过,那麽,相遇的缘分一定是上辈子扭断脖子才换得来的。遇上我,如果不是你上辈子修来的缘分,那麽,就是劫难。 你说过,认识我是一场劫难。你注定会因为我而疼痛不已却又心甘情愿。那麽,是我上辈子欠你吗?你 用扭歪脖子的代价换来了与我的相遇,是我今生逃不掉的劫难,对吗? 二 七百年前,我是你身旁的那个女子,我陪你走过了一个又一个秋天。你从来不回头看我一眼,我知道,不是你不想看,你是害怕所带来的后果,你害怕你会爱上我,而你,是不可以有爱情的。神仙和妖精,都是不可以有爱情的。 我想,你一定在我转身的时候看了我无数眼,我看不见你的眼神,因为我不过七百年的修行,他们说,七百年太短,只能换得个妖精的名分,但是我心甘情愿,即使是做你身边的一草一木,我也愿意。因为上辈子,我注定要爱你。注定的东西,没有人可以修改。你从来没有正眼看过我,即使是我在你旁边看了你整整一天。我常常做这样的事情,我用爱情消磨时间,虽然我不知道那能不能够叫做爱情。 爱情,从来就是他们口中不屑的东西,他们说那只是和人世的庸俗匹配的东西。泛滥于喧嚣红尘。 但是,我分明看见了他们眼中的空洞,和无奈。是的我看得见,因为我还有世俗的情感,七百年的修行,那不过是一个只能下凡做妖精的凭据。而你,是可以做神仙的。 秋天,还是秋天。 那一年的秋天,你回头看我了,你终于抬起了你从不正眼看我的眼睛。那一刻,我知道,即使是粉身碎骨,我也愿意跟随你,因为我看见了你眼睛里的闪烁。那是神仙不应该有的闪烁。神仙应该是清心脱俗的。但是,你的瞳孔里映照出了我的脸庞,我知道它很漂亮,因为那是我用七百年修来的容颜。 七百年了,他们都说我用七百年换来了一张不老的容颜又有什麽意义。 意义?那是你爱我的凭据,我看见了它在你的瞳孔里闪烁。够了,这就够了。 但是你终究还是什麽也没有说,我知道的,你什麽也不能说。 三 天庭发落你的时候,我在大殿外。我看见天边有绚烂的晚霞,多麽漂亮的色泽啊,特别是那种神秘妖娆透亮的紫色,它绚烂得跟你的衣裳一样,也跟你的眼睛里映出我的脸庞的时候一样。我不知道,尘世的人们叫它火烧云。 火烧云,多好的形容啊,如果绚烂要用把云烧着了来换,我宁愿不要。但是,你不。你在大殿上说你要绚烂。这是我后来才知道的,你说你只要绚烂,于是他们发怒了。 于是,你走了。 他们把你打下凡间的时候,我看见天边的云彩,紫色的暮霭,和你身上的衣裳一样的颜色,在一点一点地往下坠,一点一点地,消逝…… 我知道天就要亮了。天上的一天,换来人世的数年。天亮的时候,你就要离开。他们说,你永远都不要回来,人世的庸俗才和你匹配。 我哭了,我站在下坠的紫霞面前哭得稀里哗啦,你没有回头看我,因为我们隔得那麽远,就算是看见了,你也不会说什麽的。你就要走了,他们说人世才有你要的东西,我不明白,他们不是说人世就是喧嚣肮脏的地方吗,你要的东西,天上为什麽没有? 我是妖精,我想不明白的。 四 你走后的天空,不再有晚霞暮霭沉沉,因为他们说,你把绚烂带走了。 我日渐消瘦,没有你在,我的功力日渐褪减。有谁知道,那七百年的修行,都是我为你修的。我心甘情愿,即使只是为了一张能够让你刻骨铭心的不老容颜。七百年算什麽,七百年在天上不过弹指间。没有人顾得了我,即使我化回云朵。 我真的没有怨言的,我不过是个在天上寄居的女子,没有了寄主,所有的一切都将是虚幻。你走后,我逐渐老去,当然是我的心,我的容颜是永远不会老的。我要你在下次看见它的时候认出它来,这样我就知足了。 直到我死去,我也相信,你能够认出它的,即使是再过七百年。因为我看见过它在你透亮的瞳孔里闪烁。那是我亲眼看见的。于是我放心地闭上眼睛,从此不再睁开。 我是妖精,我的前身是云朵,天边缥缈的所在,没有归宿,天上任何地方都是我的归宿,但是我我选择了呆在你的身边,哪怕什麽也不能做,只要能在你身边。你看我的眼神,我将永世铭刻。 但是你还是走了,带着你要的绚烂,去了那个被他们嗤之以鼻的人间。 我死了,他们说多可怜的云朵。 他们问我想要去哪里,我用最后一丝浮云的力气说,人间。 然后,我看见他们笑了,不,是听到他们的笑声了。我一边往下坠,在撕心裂肺的疼痛里,听见他们的笑声离我越来越远,越来越高,直到消失…… 五 我是出生在秋天的女子。我不知道我的名字。从来没有人叫我的名字。 七百年,多少轮回,我不知道七百年前发生了什麽,也不想知道。 但是你说:“你一定要知道。” “不,我只想知道我的今生。” “七百年前,……” “行了,我说过我不信的。” “但是我记得你,你的样子一点也没有变。” 是的我又看见他了,在七百年后的人世。他说七百年前我们就认识了。我笑,是吗?即使是,我也不记得了。我只是平凡女子,我只关心我的今生。虽然你说我的今生注定落寞,而我是你的劫难。 你说过,认识我是一场劫难。你注定会因为我而疼痛不已却又心甘情愿。 我相信,因为你看我的眼睛是不同于所有人的眼神,那种透亮是让我不寒而栗的,因为太熟悉。我不知道我在哪里见过,但是我确定我见过。 那麽,我们真的认识过吗。七百年,多麽不可思议的数字,你却说我们已经七百年不再相见了。 我不懂,我还是不懂。 如果真的有上辈子,是我欠你,还是你欠了我?才有了这场注定,和我们今生的相遇?如果不是,那就是劫难。 你什麽也没有说,直到你离开都没有说。你说因为你也不知道,前世,是你负我,还是我负了你,但是我知道我们注定会再相遇,然后彼此折磨,这是我们的宿命,是你我都逃不掉的劫难。 你走的时候是秋天,你说你在人世等了我七百年,七百个一样的秋天。我还是笑,从我们相遇的那个秋天至今的七年里,你不厌其烦的给我讲了那麽多,像是一个讲不完的神话故事,我从来不曾听懂过。 我说,叔叔,我不懂你在说什麽。 你说,等你长大就懂了。 但我还是不懂,我已经十七岁了。十七岁的秋天,天边出现了人间罕见至极的绚烂云朵,那样浓烈的绚烂,像血一样的红色,像墨一样的黑色,像海一样的蓝色,像湖一样的绿色,像……我找遍所有天际也没有找到我深爱的紫色。 那样神秘的紫色,那样妖娆的紫色,那样透亮的紫色。唯独没有。 人们说,那是火烧云,火烧云是天堂将要有事情发生的征兆。 六 我不知道火烧云在天边燃烧的时候天堂发生了什麽事情,我无法知晓,也与我无关。与我有关的,是叔叔。那个七年前的秋天认识的叔叔,那个和我一样喜欢紫色的叔叔,那个有着透亮瞳孔的叔叔。他走了,在医院洁白的病床上。 人们说只有还有心愿未了的人才会死不瞑目,但是叔叔走得那样安详,没有一点痛苦的表情留在脸上。我想,他在世间是了无遗憾了,虽然他始终在跟我絮叨,丫头,我在人世等了你七百年…… 他躺在病床上的时候,什麽也没有说,我看见他的眼睛里,是我的脸庞。我十七岁的模样,映照在叔叔透亮的眼神里。他抓住我的右手不放。他笑了,他竟然笑了。 “叔叔。”我也笑。 “丫头,还有一些话没有给你讲完。” “……” “那就是,你的前身是一朵漂亮的,云……你的名字……” “叔叔。”我打断,这样的话我已经听了七年了,从我遇见他的十岁那年秋天到今天,他始终不厌其烦的重复。 “……丫头,你前世的名字叫,绚烂。”他继续。 “丫头……我在人世等了你七百年。七次轮回……都是我心甘情愿的。我知道,你一定会来的。我还记得你的样子,七百年前的你和现在一模一样。我记得,我永远都会记得。……” 七 你走了。在我还在想你为什麽肯定我的前世是跟你相连的时候,在我念叨我的前世怎麽会有“绚烂”这个奇怪名字的时候,在我的右手被你紧紧握着直到放开的瞬间。我看见你闭上了那双透亮的眼睛。永远地闭上了。 我还是哭了,因为我的心像被划破了一样,在你闭上双眼的瞬间,开始流血,血流不止。 原来,这就是心痛。你时常说的心痛。我以为,只有像你这样心脏有病的人才会痛的。但是我现在懂了。那种撕心裂肺的疼痛,成为我永远的纪念。 只有那些真正的过去才是真正的伤痕。比如那个关于妖精绚烂和被发落人间的你的故事。 我哪里会想到,七百年前,我深爱着现在这个被我叫做叔叔的人。他透亮的瞳孔,他紫色的衣裳,他所有的一切,都是牵绊我的理由。我心甘情愿用了七百年的修行换来一张不老的美丽容颜,只为了让他看我一眼。 我又哪里会想到,他看我的那一眼,注定了我们彼此的劫难。而这笔债,是无所谓谁欠谁,是要用彼此的相遇和错过来偿还的。现在,七百年的等待,加上七年的相遇,终于了结。 我哪里记得,他们告诉我说,他说他只要绚烂。 绚烂。是你前世的名字。只有这一句,是他最后才告诉我的。但是那又有什麽关系吗,我不懂。我又哪里记得,他走出大殿的时候眼睛里的坚定和痛楚,或者,我根本就没有看见,我们离得那麽远。 我生来就是落寞的女子,我没有名字,也从来没有人叫我的名字。他们,和你,都只叫我丫头。你说绚烂是我从前的名字。你说认识我是一场劫难。你注定会因为我而疼痛不已却又心甘情愿。 如果,我今生是来与你相遇的,那麽叫什麽名字并不重要。你用扭歪脖子的代价换来的与我的相遇,是我今生逃不掉的劫难,它和我的血液相连,而你留给我的,是永远的心痛,撕心裂肺但无能为力。 前世今生,缥缈人间。 良辰美景奈何天。 三、刹那芳华 暖暖蝴蝶宿命花 文/木子小鱼 我一直记得你的样子,因为你总是笑着看我,然后说,暖暖,今天天气真好。你总是对我重复这句话,因为我看见你的时候天气总是很好,有灿烂的阳光蓝色的天空。 但是我回来了,虽然我已经习惯那个不是我家乡的城市的天空,它总是那样的平静,让我觉得心情也平息下来,而你总是在天气好的时候来到我的面前,说着重复的话。 那里每天都有好的天气。 那个美丽的国度是我热爱的地方,因为它总是有灿烂的阳光,像是我们一起想象过的天堂。而事实上,它和天堂离得那么远,或者说,根本就没有天堂。 你说那是你的家乡,所以你希望我留下来。可是我也有我的家乡,那也是我热爱的地方,我热爱它的四季分明,和那些在四季中不断变换的植物。你说我像一棵长不大的蝴蝶花。 “为什么说我像蝴蝶花啊?” “因为我知道蝴蝶的英文buteerfly。” “不对,还有scalewing。” 我看见你笑了,你说,暖暖,乖孩子,留下来吧。 我还是摇头,我从来没有想过我要留下来,我只知道我要回去。 “暖暖。” 我的名字是你最熟练的中文。我也笑了。 我住在海边,因为你说我是离不开水的蝴蝶花。 我想起几年前,那时候我是大学校园里循规蹈矩的女生,生活平淡无味。我记得那里的天空总是阴的,不像这里,总是会有灿烂的阳光。于是我是那样的向往有海和阳光的地方。于是我来到了这里。 “暖暖,你相信宿命吗?” “不信。” “我信。” “为什么?” “因为我遇见了你。” “我是宿命吗?” “不,你在我的梦里出现过,我记住了所以我相信了,相信你是我的命中注定。暖暖,留下来好吗?” 你还是在重复一个问题,你不知道你继续下去我会心痛的。 “暖暖。” 我还是摇头,但我不敢抬头,我害怕看见你的眼睛,你知道我会动摇的,但我不能动摇。我的家乡,那里有缤纷的蝴蝶花,那是你没有见过的绚烂,只有北半球才有的绚烂。你说过我像蝴蝶花,那么你就应该让我回家,只有在家乡的泥土里,我才会绚烂,在这里,我只能短暂。 那些紫色黄色蓝色白色的花朵,是那样的好看,像是你给我的星星。你说我是没有安全感的孩子,你说那些星星可以给我温暖。但是你忘了我的名字叫暖暖,虽然那是你最熟练的中文,但你忽略了它的含义。 你说南半球和北半球有什么区别吗,你说暖暖留下吧。 有。那是你无法体会的区别,我无法告诉你,三年了,我还是只能用中文来表达我最深的悲哀,那是我无法改变的习惯,而英文,就算再流利,我还是无法用它来告诉你我心底的痛楚,所以我还是要回去,这是我反复跟你重复的话,我只能摇头。 春天里蝴蝶花开了。开在南半球的秋天。 你说,暖暖,今天天气真好。 “是啊,蝴蝶花开了。” 这是我跟你说的第一句话,在那样灿烂的阳光里。我看见你脸上的诧异,什么是蝴蝶花,你问我的时候的样子我依然清晰地记得。 “是跟蝴蝶一样的花吗?” 我觉得心紧了一下,我诧异地抬头,我只是诧异二十七岁的你嘴里竟然说出五岁的我说过的话。 五岁的春天,花园里的蝴蝶花开得那样鲜美。我抬头问身边的妈妈,蝴蝶花是跟蝴蝶一样的花吗?我在妈妈手指的方向看见了那些美丽的花朵,那样的娇小和绚烂。 我只是没有想到你会问我一样的问题,而且是在我的二十五岁的春天。二十年是一场宿命吗?那么二十年以后,宿命会让我们怎样的面目全非呢? 我还是要回去的。对不起。 对不起。 你说我像蝴蝶花,所以我一双想飞的翅膀,我要用它们来构筑我的梦想,和几年前一样。不同的是,三年前我的梦想是来到这里,于是我遇见了你。你说我是你的宿命,你错了,世上本无宿命,那是借口。 “你说我拿蝴蝶花做借口吗?” “不,蝴蝶花是我的借口。” 三年了。三年前我是怎样的向往这里的阳光和海洋。可是我现在做不到,那些在我的梦里绽放的蝴蝶花是那样的美丽,我会笑出声来。 “我也会让你笑的,暖暖,三年前,你告诉我说你喜欢这里,于是我相信你会留下来,我相信你是我的。” “不,我是我自己的。” 你没有继续,你抬头看天,我也看见了,天上有星星。它们看上去那样的美丽,和我在大学校园里看见过无数次的一样,仔细看你会觉得它们在冲你笑,还眨着眼睛。那些重复的夜晚和白天,构成了我的大学时代,我以为我会把它忘记,因为它太平淡,但是我没有,就是来到这里我也没有,因为我忘不了。我记得那些在教学楼前开放的一棵一棵的蝴蝶花,它们像现在天上的星星一样,朝我眨眼睛,我就低头看着它们笑。然后我看见它们也笑了,它们变成天上的星星,在天上看着我笑。 “暖暖,你喜欢蝴蝶花我们可以试着让它在南半球开花。” “不。不一样。” “南半球的阳光是明媚的,明媚得一蹋糊涂,我喜欢,但我不能因为它留下来。我也爱你,真的。但是我不能因为你留下来,因为,我是我自己的。” “我不懂,暖暖。” “好了,不要像个孩子一样,我们都是二十几岁的人。” “可是你比我更像孩子,你会因为一些不可思议的理由选择离开,难道离开对你来说是很快乐的吗?” “有些话我不能准确地告诉你,因为我只能用中文表达,而我说了你也听不懂。” “所以你就不说吗?暖暖,你是个固执的孩子。” “是的,你说对了,固执是我戒不掉的,永远都戒不掉,你懂吗。” 我总是在这间朝海的屋子和你说着重复的话,因为你总是在跟我不断地重复,暖暖,今天天气真好。久了我就习惯了,你就像是对着屋外的海说,暖暖,留下来吧。我明白我在渐渐爱上这个城市,这片海水,也在渐渐地爱上你,我也明白我是属于北半球的。只有你永远都不明白,所以你还是个孩子,一个在二十七岁的时候说着我五岁的时候说过的话的孩子,一个相信宿命的孩子。 我在二十二岁的秋天来到这里,遇见你。 你在二十四岁的时候说你爱我。 我们在这里走过了三年的时光,我们说着重复的话做着重复的事。你说你的星星可以给我温暖,但是你忘了我的名字叫暖暖。你说我像是一棵蝴蝶花,但是你忘了你并没有见过真正的蝴蝶花,你只是在我的关于蝴蝶花的描述里想象它的绚烂,所以你不知道这样的草本植物是长不大的,它是那么的脆弱,开了花就会逐渐枯去,等待来年重生,而来年开出的花又怎可能和曾经开过的一样呢,即使是开在同一块泥土里。你只知道它的美丽,却不知道美丽背后的代价,所以你只看见我实现理想的开心,却看不到我背负理想的沉重。 我该回去了,我会带着你给我的星星,它们也许真的能够给我温暖,在我看不到你笑着对我说,暖暖,今天天气真好的时候。你会明白的,我相信你一定会,因为你会看着我笑得那样灿烂,灿烂得让我崩溃。 我爱你,是的我爱你。 但是我会离开你。 我明白离开意味着什么,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我明白我再也不能看见像这样灿烂的阳光,它们像你的笑容一样会让我窒息,我也明白离开它们就像离开你一样我会难过。我害怕离开,也害怕失去,更害怕离开和失去的是你,但是,我是暖暖,我不是你的蝴蝶花。 三年了。三年前,我离开那个多雨的城市踏上新西兰的土地,那一刹那我是开心和激动的,因为那是我的梦想,七年前放弃理想的痛楚依旧清晰,那是一辈子的痛楚。 我遇见你。 你说你是在看见我的一瞬间爱上我的,我告诉你用中文讲应该是一见钟情。你重复那四个字的样子我还记得,和你重复我后来教你说“暖暖,今天天气真好”的样子一样,一样的滑稽和认真,于是我在你的重复里爱你。 我来到这里的时候只有二十二岁,我在我二十二岁的时候对一个二十四岁的男人许下诺言,我说我会回来,给我三年时间。 三年很快过去,在这三年里,你成为我的习惯,我不止一次地试着离开你,因为我记得我许下的诺言。很小的时候一个算命的老先生非要给从来不算命的我算,他说他不收钱的,然后他说了一大堆那时候我听不懂的话,我只记住了其中一句,他说,小姑娘,以后答应别人的事一定要做到。 于是在我二十几年的生命里我很少许诺,因为我害怕我会做不到,而老先生说过,答应别人的事一定要做到。 但是三年前,在我二十二岁离开那片生养我的土地的时候,我答应了那个二十四岁的男人,我说我会回来的。是的我只有三年,三年看起来似乎很漫长,但是一旦以年为单位它是那样的短暂,短暂得让我来不及珍惜,短暂得让我还记得我给他许诺时候的样子,像一个听话的孩子。我也记得他眼里的怜惜,他说好的我等你。 我在新西兰美丽的土地上遇见了你,你说我是你的宿命。那么,你也是我的宿命。我们命中注定要经历一场相遇,也注定要经历一次离别,它们都是那样的美丽和残酷。 我让他给我三年时间,所以我也只能给你三年时间,蝴蝶花的生命都是短暂的。你不知道你说我像一棵蝴蝶花的时候我的心在疼痛。我知道我们注定会离开的,但是我不能不爱你。你像一个孩子一样相信我会因为你留下来。但是你错了。 我是要回去的,蝴蝶花是我的借口。 我答应过他的,所以我一定会做到。 这是我一辈子逃不掉的劫数,答应别人的事一定要做到。从我很小的时候我就逃不掉的。 我终于还是回来了,看见那个三年前我给过诺言的人。三年不见,他没有太大的改变。我听见他平静的声音:“暖暖,你回来了。” “因为我答应过你。” “我知道。” “我是守信的人。” “我知道。” …… 家乡的天空还是离开时候的样子,像是根本就没有离开一样。也许就是一场梦,觉得自己走得很远很远,经历了很多很多,梦醒了发现自己还是在原地,一切如故。于是怀疑自己从来就没有离开过。 但是又怎么会是没有离开过呢。他说,暖暖,三年了。 “是啊,三年了。” “你走的三年里……”我看见他眼里有我没有见过的东西在闪烁,扑朔迷离,捉摸不定。 “怎么?” “我有了女朋友。”他低下头的样子让我想起我面对你的重复时不敢抬头的瞬间。我害怕看见你的眼睛,因为我害怕我一看见它们我就会崩溃。是的我爱你,我在爱你的同时记得我给面前这个二十七岁男人的承诺。 “暖暖。你为什么不骂我。” 我听见了,只是异常平静。 “暖暖。” 我听见他在叫这两个字的时候声音里的颤抖,它让我想起你叫我的样子,那是你最熟练的中文。我只会用中文表达我内心深处的悲哀,但是我不会用它来骂人。于是我笑了,我笑着对我面前的他说:“好。”我看见他眼中的诧异,那是和你第一次听见蝴蝶花这个名字时眼中的诧异不同的诧异,但是它还是让我想起你。 他在我转身的时候伸手拉我,我没有挣脱,因为我还是一个信守诺言的人,我做到了,结果显得那样微不足道。不是吗,我爱你就够了,结果是那样微不足道。 我看见他眼中的悲哀。他说我宁愿你骂我,不要这样好吗,暖暖。 “我不难受,真的一点也不难受,这让我也觉得不可思议。如果,我是说如果,三年前你说这样的话,我想我会毫不犹豫地心痛,心痛了我就一定会骂你。但是三年过去了,我想我只是在履行我的承诺。而你没有。” “暖暖。” “你还记得我的名字。你是不用履行诺言的,但我不能。” 我回来面对我的诺言,但是它背叛了我。我想这应该不是我的错。你爱上了我,但是我必须离开你,因为我必须遵守我的诺言。这是我们彼此的劫难,我们都逃不掉。而我,将背负那个我永远逃不掉的话语,因为它是我的宿命。 蝴蝶花又开了,开在我二十六岁的春天,而你,将永远留在我们相遇的瞬间。我一直记得你的样子,因为你总是笑着看我,然后说,暖暖,今天天气真好。是啊,真好…… 2:57和4:27的想念 文/木子小鱼 我们相遇,然后错过。 苇溪的手机在晚上关着声音,维夕打电话来的时候苇溪在熟睡。苇溪是有很好睡眠的人。而维夕习惯很晚才睡觉,所以维夕在晚上打电话给苇溪。 苇溪从来没有责怪过维夕。因为在维夕面前苇溪有超乎寻常的耐心和容忍。 苇溪突然醒来。手机开着,躺在枕头旁边。打开来,看见时间是4:27。 外面有暗黑的薄暮,微凉的春天凌晨。看见手机上有一个电话未接,维夕的名字出现在手机蓝色的屏幕上。 时间是2:57。苇溪熟睡的时候。 维夕没有留下短信,没有只言片语。维夕总是这样,一个电话过来,没有预兆也没有答案。习惯了。 但是苇溪突然就很想维夕了。4:27的时候,维夕应该已经睡下,但是苇溪突然醒了。 最近连续在几个晚上在凌晨醒来,意识清醒无比,身体沉重无比,只能躺在床上,看头顶的天花板。其实什麽也看不见,只看见蓝得发黑的夜晚在寂静流淌,蔓延。和心底的孤独一样,不为人知。 苇溪有很灿烂的笑脸,在所有人眼里苇溪都是外向的女生,活泼可爱。但是天蝎座女子的骨子里有汩汩流淌的寂寞,那是一种任何人都看不见感受不到的寂寞,和夜晚一样。 4:27。苇溪按下维夕的名字,看着屏幕上的收集信息符号往熟悉的号码拨去。 七声。 维夕应该也关了声音在睡觉。七声后还会继续响下去,苇溪不喜欢听见“嘟嘟”的忙音,所以七声以后苇溪就挂了。 然后苇溪开始狠狠地想维夕,就像狠狠地爱一样。只是维夕不知道而已。 苇溪给维夕发短信,说,怎麽又在半夜给我打电话。 发送成功的时候,苇溪才意识到自己也正在半夜给维夕电话。 维夕打给苇溪的时候苇溪在熟睡。等苇溪醒来,维夕已经睡下。 世上有无宿命? 不止一次地问自己,自从认识维夕以后,开始不明白很多东西。而从前一直是认为自己是典型的天蝎座女子,应该有冷静的心和冷酷的脸。 但是现在苇溪开始失去。 如果说苇溪是在灿烂的笑颜掩饰内心的寂寥,那麽心底的波澜应当如何解释呢。 宿命吗?也许吧。 从前,苇溪一定会很坚定地说,世上本无宿命。但是现在,苇溪只是笑着,不置可否。 宿命让我在夏天的时候认识你,然后在第二个夏天即将来到的时候离开你。 所有的相遇都是偶然,所有的分别却是必然。 当你在我面前用平淡的声音说你要离开的时候,我听见心底破碎的声响,那样清晰。像是在手心里捏碎水晶球一样,捏碎梦想的同时划破手心。 残忍的幸福。 那个美丽的国度将是你的下一站,而我的下一站在哪里呢。 4:27的夜晚寂静如水。苇溪看不见头顶的天花板,也看不见自己的出口。像是走进一条死胡同,尽头是荒芜,什麽也看不见,只能不断往前走,不断的,不断的,往前……直到看到你离去的背影。 那是苇溪重复的梦境。但是梦境不是都来自现实吗。 苇溪在反复的想念维夕。4:27的想念。苇溪数着秒针的刻度,数着心底的想念。 然后苇溪在第二天的七点接到维夕的电话。维夕说:“我走了。走之前给你打了电话,你为什麽不接。” “2:57吗,我在睡觉,你知道我要睡觉的。” “嗯。” “在哪里?” “你知道。” “这麽快就到了。” “呵呵,猪娃儿,要是还没到的话我就到不了了。” “我在4:27给你打电话的时候你在干什麽?” “在飞机上。手机放在家了。带了也没有用。” “……” 你还是走了。另一个国度的阳光是我的夜晚,我能够听见阳光在夜晚破碎掉的声音。 维夕说如果你接了电话,我想我会留下来。 是吗。 但是你为什麽在2:57给我打电话。你知道我在睡觉的。 我在4:27想念你。 相遇。错过。宿命的船,宿命的帆,载着我继续向前,只是已经没有你在身边。 “我等不及解释自己依恋的心情 是因为你参与了我每一个表情 真的爱你 也等不及探听你对幸福的决心 怕来不及错过相爱最好的时机 多么可惜” …… 第一卷 第七章 游离在蓝色里的,灰色 文/木子小鱼 灰色是我在书店认识的,一个适合相遇也适合忘记的地方。 我看见他修长的手指滑过书架,那时候我正站在《边城》前面,他说:“小姐,可以让一下吗?”我笑了。 他扭头看我的眼神让我深陷其中。自从离开学校以后,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这样的眼神了,于是我记住了。他穿灰色的衬衫,有干净的头发和脸庞。 他再次开口说:“小姐,请让一下。”我才意识到我只是笑了而站在原地不动。 “不好意思。” 然后我看见他笑了:“小姐,你好象在想事情。” 我没有说话,因为我除了笑想不出更好的回答。我就这样一直笑着,直到他说:“我可以认识你吗?” “我们已经认识了。” 其实我也不知道我和他能不能算认识,只是我们以朋友的身份一起吃了晚饭,是他提出的,因为我一直站在原地不动。 我发现他的睫毛很好看。 “小姐,你认识我?” “不,不认识。”我说了自相矛盾的话。 “你在这里站了那么久,有事情?” “没有。” 他笑得很诧异,我听见他笑着说:“我请你吃晚饭吧。” 我顿时就开心了。多好的事情啊,又有晚饭吃又有人陪。我坐在他旁边,因为那样我可以看见他的睫毛,我第一次看见那么完美的睫毛,浓密弯曲的样子。 “你有没有发现你的睫毛很好看?” “很多人说过。” “你干什么的?” “你猜呢?” “作家?设计师?画家?摄影师?”我脱口而出。 “都是,都不是。”他笑的时候,睫毛下面的眼睛在灯光下显得明亮而年轻。我看不出他的年龄,我只看见他身上透出的淡定的气质,沧桑之后才有的淡定,像他的衬衫颜色一样,灰色的安静。 “我叫你灰色吧!” “那我叫你蓝色。” 我穿着蓝色的布衣,我的头发很长,并且很黑,我喜欢自然的颜色,我不化妆,只穿牛仔裤。 我开始和灰色保持联系,断断续续的,他像游离于城市的精灵一样,时有时无。 灰色喜欢告诉我一些很琐碎的事情,因为我和他没有关联,我不是他生活圈子里的人,我们可以毫不相关但却保持了联系。灰色的短信我总是很及时地回,在他郁闷和闲下来的时候。忙碌和开心的时候他没有空闲想起我。 我不同,我开始在白天和黑夜里想念他,想念他完美的睫毛修长的手指,我还记得第一次看见它们的时候我心底的波澜。但是我已经很久没有看见过灰色了,准确说,自从那次以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灰色。 我们生活在同一个城市,但他的短信让我觉得我们隔得很远,所以可以肆无忌惮,不用害怕可能承担的责任和造成的后果。 他会在每天的任何时候,发短信给可能干着任何事情的我说:“蓝色”或者“蓝色,你在干什么?”他从来不考虑我的状态,我想他只是想找个人说话。于是我告诉他我的真实状态,比如我在看书写东西喝水吃水果…… 然后我说:“今天过得好吗?” “一般。” 他总是用这两个字来概括他的生活,平静得和他喜欢穿的衣服一样。我只见过他一次,那一次他穿着灰色的衬衫,我直觉他热爱灰色并且深陷其中。我有很好的洞察力,这是他说的,因为我能够看出他对灰色的热爱。 第二次见到灰色是他从西藏回来。 他走之前在短信里说:“蓝色,我要去一个美丽得像天堂的地方,猜猜看?” “西藏。”我坚定得没有一点犹豫,因为那里是我的梦想。 “聪明。我回来会来找你。等我。” 我在每天照旧的日子里想象西藏,那个我在书上见过很多次的天堂,想象灰色在那里的每一天。 至今我也不知道灰色是干什么的,我只知道他喜欢灰色,他有修长的手指,透出来的气味,让我沉溺。 灰色去了半个月。 半个月以后的下午,突然收到他的短信。 “蓝色,我回来了,我来找你。你在哪里?” “我在玉林中学门口等你。” “我半个小时后到。” 我是守时的人,因为我不化妆,这为我省去很多不必要的时间,虽然我的时间是很充裕的,我在杂志社做编辑,我有稳定的收入,我也写文章,然后把它们发给固定的杂志,用各式各样的爱情故事赚钱。我一直很感激那些喜欢我的文字的读者和杂志社,他们让我有继续下去的理由。 我很准时地到了,在街这边看见对面的灰色,我一眼就能认出他来,虽然我们只见过一面,但是他在我脑子有那样深刻的记忆。 “来了?” “你比我早到。”我抬头看着他的眼睛,那里面有我向往的明亮。 “你很守时,蓝色。我给你带了东西。” 我看见他拿在手上的银镯子,突然就心紧了。灰色,你怎么知道我喜欢戴在手上的饰物。 “怎么,喜不喜欢?试试看!” 我愣着不动,灰色笑了,“傻丫头,手拿过来!” 我伸出戴满手链镯子的左右手,看着他笑了。 “啊?你竟然戴这么多,没地方戴了。” “我拿回去戴。”我接过那个只有暗淡光泽的藏银镯子,它看上去那样精致,丝丝入扣。我喜欢上面的藏文,我说。我看见灰色眼里的明亮,它们映照在我的心上。 我戴着灰色从西藏带回来的银镯子过着我的日子,偶尔闲暇会坐下来,在暖暖的阳光里,喝茶看书。那是我喜欢的状态。 灰色还是会发大同小异的短信到我的手机上。我们是最熟悉的陌生人,生活在同一个城市,彼此游离。 后来灰色断断续续地告诉我他的一些过去和现在,但是对于灰色我还是不明白的,我只是知道了他真的如他所说得那样什么都做,他忙于工作和生活,其实对他来说两者是一致的,能够把工作溶入生活,多好的事情。 除了这些,我和灰色第三次见面。 《终极无间》上映的时候我在另一个城市,灰色在短信里说:“蓝色,你在哪里,我请你看电影。” 我在早上的高速路迷离的灯光里看车窗外流动的景致,我要回去跟灰色看电影。 晚上的霓虹总是那么好看,我在电影院门口见到了穿灰色外套的灰色,不同于第一次我在书店里看见的那个灰色。这是我第三次看见他,他的样子让我觉得安静,像他热爱的灰色。 “我送你回家,蓝色。” “好。” 走在灰色旁边我一直笑着,灰色说:“蓝色你是个开心的孩子,不像我。” 我把左手伸出来给他看,于是我看见了灰色的笑容,那种让我窒息的笑容,透过其中我看见一种淡然的悲哀。 “你戴着它很好看。”灰色笑着看我左手腕上的镯子,那是他给我的镯子。 “所以我每天都戴着它。我喜欢它。”我想说我也喜欢你,但是我没有说,我害怕失去,我害怕一旦说了你会离开我,灰色,你永远都只是在游离,从来没有停留过,所以我担心我会失去你。 我始终没有说,我始终戴着银镯子,看到它精致的样子我就会想起灰色。灰色像是精灵一样地游走在我的生活里,维系其中的只是短信,这样一种不能算是对话的联系方式,我们在里面说着言不由衷的话,而回到现实生活中,我从来不确定过他是我的朋友,更不可能知道我算不算他的朋友。 “蓝色,你一点都不了解我,但我们还能聊那么久,真是奇迹。” “蓝色,有机会我们好好聊聊。” 我始终不能把灰色的形象和这些短信联系在一起,它们像是天上飘下的雨滴一样,等不到记忆就已经消散。 灰色说他始终是一个人住,我说我也是。他就像漂浮在城市上空的尘埃一样,似有似无。 “灰色,有一句话说,要了解一个人就要去爱他。” “爱是有很多种的,你指的是哪种?” “对于不了解的人,应该是最直接的爱,因为没有基础。” 我记得我看见你的时候心底的波澜,我试着去了解过你,但是短信是那样微薄的联系方式,就像我在你心中那样微薄的记忆一样。你一定记不得我看着你笑的样子,因为它们对你来说微不足道。我们有各自的生活,我们毫不相干,在这个热闹的城市里,孤独的生存,而能抓住的温暖是那样的短暂和微薄。 灰色是射手,而我是天蝎。我们是天生矛盾的星座。 “蓝色,射手和天蝎是相克的星座。” “克?万事万物都是相克的。” “蓝色,有些事情我以后告诉你。” “你似乎一向不太信任我。” “向来不信赖天蝎座的人。” “天蝎只是比较内敛而已。” “射手座是不可以托付终身的人,但我应该还是值得你信赖的。” “是吗?终身,是好严重的两个字。” “蓝色,我信不信赖你和你信不信赖我是不相关的。” “但是这样不公平。在我信赖你的同时你却不信赖我。” “其实不是这样的,是你自己理解有误。” “那就算我理解有误吧。” “呵呵,我有很多朋友都是天蝎的,而你们都比我要强,所以什么都要顺着你们。” “你顺过吗?至少对我没有过。一直是我在顺着你。” “只是你自己不知道。” 你在我心底有那样深刻的记忆,这也是你不知道的。 你不知道我总是在想念你,你不知道我一直在试图忘记你。 我做不到忘记你,也做不到放弃你。我记得我告诉你说有些东西是没有继续的理由的,我一直在试图告诉自己没有理由继续下去,但是我是那样擅长执著和坚持的天蝎座女子。你的笑颜在我心底有那样刻骨的记忆,我想我会铭记一生。虽然对我来说,终生是那样严重的字眼,但我还是把它放在了关于你的记忆里,让它在岁月里流转。直到我忘了爱上过你,我才拿出来温习。 也许我这辈子都记得你的样子,记得你灰色的衬衫和明亮的眼神,记得你修长的手指和完美的睫毛。 我一直在忘记,也一直在游离。 银色zippo 文/木子小鱼 我记得我告诉过你,要送给我下一个男朋友银色zippo。你笑了,嗯,不错。那时候我那样的爱你,一如我对银色的热爱,亦如我对烟的热爱。但你还是走了,即使是你说,你喜欢银色zippo。我把它送给了聂亚北,即使我知道他不抽烟。聂亚北,在认识你之前我就决定,要送银色zippo给我的下一个男朋友。聂亚北,你很幸运。 第一次看见聂亚北,在人潮如流的街头。几天前我和高嘉南一起吹风的站台,在远处若隐若现。不过那天没有风,城市的街头,闷热到让人流汗,身边嘈杂的人群,像是在某一部电影里游走,流离。 浅浅,那个人怎么还不来?莫末抱怨,明明约好两点的。 时间是下午两点七分,收到聂亚北的短信:浅浅你好,我是高嘉南的朋友,来拿那个盘,马上就到。 麦当劳甜品店门口排队的人很多。手机响了。浅浅,我是聂亚北,你在哪里,我到了。我在买脆皮,你等一下。挂断电话,手忙脚乱地接过莫末递来的脆皮。一回头,比我高出一个头有余的聂亚北,站在面前,你是浅浅? 聂亚北你知不知道,迟到是不尊重人的表现。 回去的路上,清晰地想起那张脸。认识你之后,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样清晰的,去记住另一个男人的脸。 聂亚北,我们是不是注定要认识?浅浅,你就不能想点有意义的话题? 再见聂亚北,地点还是街头,他请我吃饭的酒店对面是我和高嘉南以前常去逛的zippo专卖。我想起我曾经告诉你,我要送给我下一个男朋友银色zippo。如果你记得,那你就一定还记得你说的,我喜欢银色zippo。那天的风很大,我们站在站台上等车,你看着它们开过去,说,浅浅,帮我拿烟。 时光如潮水轻易退却。2004年的9月,高嘉南走了,我因此认识聂亚北,以为我答应嘉南把这张盘交给他。浅浅,他会和你联系。好的,嘉南。 我用了一个星期的时间忘记你走那天的风,只是,它们还是会在我的心底飞扬。飞扬过后,收到聂亚北的短信:浅浅,不好意思,我想请你吃饭。为什么?那天让你等了一刻钟,不好意思。好的,亚北。 如所有爱情的开场白。就这样开始。你走后的街头,我成为你的好朋友的女朋友。 国庆大假前夕,莫末来找我,浅浅我们国庆去丽江怎样?我给聂亚北打电话,我们出去玩玩吧。他说好,只要你想,我们就去。 秋天的天空,晴朗无云。玉龙雪山在蓝色的天空下反射出贝壳一样的光泽,车子一路开到山脚,空气里有奶油一样的隐香,让人忍不住要把头伸出车窗,深深吸一口气。 酒店的床单白得让人联想到白衣飘飘。我们的学生时代,如歌里唱的,那白衣飘飘的年代,真的一去,就不返了。说起从前,莫末总是伤感。 浅浅,两个人一起的时候,还是会感到寂寞。 莫末,我爱上一个自私的男人,我知道他会离开,但我喜欢被疼爱,即使我知道那不过是他不想失去一个对自己好的人所作出的一点努力。最后他走了。 浅浅,如果两个人都温暖,还需要温暖吗? 莫末,寂寞是一种罪,在这样寒冷的季节喧嚣的城市,得到温暖的方法很简单,一是穿多衣服,二是拥抱。酒店的床,同样能让人感觉温暖,因为睡在旁边的,是温暖的人。 直到夜深,城市安宁下来,三个人出去吃烧烤,水流过城市,星星划过天空。我们要红酒来喝,我是那样喜欢这种艳红色的液体。 浅浅,聂亚北举起杯朝我笑,我们喝酒。 从丽江回来后,我开始去到聂亚北的家,夜晚的风总是肆虐地吹进阳台。房间不大,我喜欢那些静置墙角的干花,它们让我想起高嘉南,想起我们曾经在一起的痕迹。嘉南送给我的香水,有好看的瓶子。 他的房间里,会有女孩子的东西,有时是唇膏,有时是梳子,或者香水。同属于一个女孩子的蔻丹。还有烟,是我和莫末都喜欢的七星。聂亚北不抽烟,他说烟对身体的伤害深不可测。理智的男人。 我时常会猜想那是怎样的一个女孩子。她应该有和莫末一样柔软的个性,所以才会喜欢那样蜜一样甜的香味。也想象,那些味道留在聂亚北的唇齿间的瞬间。然后笑自己,想那么多干什么? 他只会做最简单的菜给我吃,在我不想出门的时候。他总是在厨房里忙乎很久,但最后摆上桌的,也总是番茄蛋汤,和青椒肉丝。 他说,浅浅,我只能给你这么多。我看着他笑,没关系,够了。 冬天的时候,聂亚北带我去吃温暖的菜,给我买可爱的绒布玩具。偶尔会给我带熊字饼和巧克力,它们在我的唇齿间留下温暖的芬芳。冬天走的时候他也要走了。 莫末,亚北也要走了。我站在莫末面前,我们一个秋天没有见面,因为秋天的我们没有假可以休,只有工作可以做,莫末房间里蜜一样的芬芳,在空气里游移。 浅浅,你很爱他吗? 我只是喜欢和他在一起。 和嘉南在一起你也这么说,小孩子。 他要去的,是和嘉南一样的地方。原来他们是一样的,不论起点还是终点。 没有人愿意等着被离弃。莫末说,浅浅,我们都不要。 莫末带我去吃好吃的川菜,这是我们第一次一起吃正式的中餐,而不是一贯的麦当劳一类的快餐外卖。我们各自点菜。 菜很快端上来。两盆番茄蛋汤,两盘青椒肉丝。看着桌上重复的红黄绿色,我沉默到笑出声来。 浅浅你知道吗,在丽江的时候,聂亚北就说,他会做这两个菜。浅浅你知道吗,聂亚北家里那些香水,我一直在用。浅浅,你竟然不知道。 那天我们要红酒,我喜欢那种烟红色的液体进入我身体后的清冷的肆虐。 后来我们爬到顶楼的平台上,看夜晚飞机从头顶飞过,天空的暗黑像是很多层的蓝色重叠。你看星星,莫末。浅浅,明明是飞机的灯。呵呵。呵呵。我们呵呵地笑,楼下的车流渐缓。飞蛾扑火,是因为它需要温暖,温暖了,其他的就都不重要了。 原来喝醉酒的味道,一点都不好。因为我会一直笑,笑到眼泪流出来。 我走了,浅浅,原谅我的自私。我只能给你,这么多。聂亚北的话一如当初。 晚上的街头,暧昧如初。在莫末新开的酒吧的高凳子上,穿银色的高跟鞋,涂银色的眼影银色的指甲,左手夹着未点燃的七星,右手端着玻璃酒杯,看我喜欢的烟红色液体,荡漾出炫目的芬芳。 总会有男人走过来,在我拿出烟的时候。如果他用的是银色zippo,我就把烟凑过去,用火苗去燃烧,再用嘴唇去润湿。莫末,我在等一个用银色zippo的男人。 浅浅,我一直寂寞。短暂的温暖,是两个人的寂寞。莫末举起杯子,浅浅,你原谅我。 你们都这么说,你和聂亚北。我笑,端起桌上的杯子,玻璃与玻璃的碰撞,发出碎裂一样的声音。莫末,为了寂寞,为了温暖。 我记得我告诉过你,要送给我下一个男朋友银色zippo。你笑了,嗯,不错。那时候我那样的爱你,一如我对银色的热爱,亦如我对烟的热爱。但你还是走了,即使是你说,你喜欢银色zippo。我把它送给了聂亚北,即使我知道他不抽烟。聂亚北,在认识你之前我就决定,要送银色zippo给我的下一个男朋友。 聂亚北,你很幸运。一如当初的高嘉南。 第一卷 第八章 你忘了关灯 文/木子小鱼 我们的爱情就像霓虹灯一样,只是,你走的时候忘了关灯。 ——题记 1997年的杨枫 1997年三月,我有了手提电脑,宝蓝色的外壳,灰蓝色的键盘。我用它代替纸和笔写字,贴到网上的文集里,偶尔会有杂志拿去用,有一点稿费。那时候念大二,拿到稿费欢欣鼓舞。 八月,南方的夏天温度很高,我放暑假在家。有一天,电脑突然出了问题,莫名其妙自动关机。 第二天一早,我提着它去电脑城。一个看上去和我差不多大的男生接待我,他让我在旁边的椅子上看杂志,几分钟之后,店里面就有个人朝我挥手,示意我过去。我走到他面前,他站起来说:“你好,我是这里的店长助理。” “哦。你帮我修……”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就看见他往外走。心想,这个人,一点礼貌都没有。一转身看见他拿着我的电脑包和外接电源站在我旁边,露出洁白的牙齿笑:“妹妹,东西要拿好,这里也不是很安全的。” 那个人让我坐在他旁边,但是我什么忙都帮不上,所以我就坐在那里看,发现他长得很好看。 很快,我的电脑修好了,很庆幸它没出大问题。那个人说:“我叫杨枫,以后有问题找我就好。”“谢谢哦,我叫小鱼。”“我知道。”“啊?”“你在MSN上的名字哪。”呵呵,忘了我的MSN是开机自动登陆的。 “我的电话。”杨枫拿出名片递给我,我接过来一起装进电脑包。我当然不希望电脑再出问题,所以能不找他最好。况且,那时候我爱殷宿,怎样赏心悦目的帅哥放在面前对我来说都一样,不过是养眼而已。 只是殷宿不爱我。 他爱不爱和我爱不爱没有关系,似乎每个人都有被虐倾向,也就是说,那个人越不爱你,你就会爱得越深。我不断的付出,却忽略了致命的一点,得不到的东西永远是最好的。 不想把那些关于殷宿的文字贴到网上,只是不愿意让别人看见我的伤,尤其是殷宿。孤单的路应该怎么走,我想我很清楚。 我只是,受了点伤很多年后突然听见阿桑的声音,那样悲伤地唱“再也不能有任何改变,再也愈合不了我的心碎”,就想起了1997年的我和殷宿。二十岁,太固执也太愚昧,受了伤还不屈不挠,以为自己很勇敢,到最后还是只看见自己的脆弱。 应该从1996年说起,我在那年夏天认识殷宿,他是我好朋友的男朋友的好朋友。我们最大的错就是相遇的时候没有擦肩而过,并且一错再错。认识殷宿以后我的手机里就塞满了他的短信,那是我最快乐的一段时光。 我以为他浑然不知。其实,怎么会不知道呢,被一个人爱,无论如何都会有感觉,即使是视而不见。我的心甘情愿,甚至有些卑微的付出,殷宿怎样都能看得出来。我的悲哀就在于这一点,以为自己遮得严严实实,事实上别人早已明了如悉。 殷宿很聪明,他知道我的爱,但是他一直沉默。他有十二分的把握,就用不着劳神费力,也不肯说出来。 当一个东西是你可以轻而易举的得到的,就不会珍贵。反之,殷宿的若即若离使得他对我而言遥不可及,所以我的爱在他不断反复的食言和不管不顾里变本加厉。 我只知道自己爱殷宿那样深,却忘记,他也会和我一样的去深爱一个人。他的世界我知之甚少,他的爱,我一无所知。我傻到忘记自己并不是殷宿的什么人,直到有一天,他和他的女朋友真实地站在我面前,才明白,爱也会让人受伤。 我想我只是,受了点伤。 殷宿说,对不起,小鱼。那年秋天的天空,从此暗淡。忘记一段伤痛,要走很长一段路,我只能慢慢的走,再苦都得走。 很长一段时间里,我坚持熬夜,抽烟,写字,因此变得冷漠。我很久不上网,是不想去打开殷宿和我的聊天记录和他发给我的卡片,曾经一度,这些是我的习惯。 其实我一直很想告诉殷宿,让他千万不要把我弄丢了,因为这个世界上像我这样爱他的人只有一个。直到最后,都没有机会说。 多了一个人就这么走了过来,当秋天过去的时候,伤口已经结疤,不再血流不止,我终于回复正常的状态,正常的生活学习。 当伤痛成为过去,你可以坦然地去面对,就有勇气拿出来示人。整理出前段时间的文字,我准备把它们贴到网上去。 MSN自动联机后,发现我的好友里多了一个人。很快,那个人跟我打招呼:“你好啊,小鱼。” “你是?” “我是杨枫。” “啊?”我记得杨枫,对我有恩的人我都会记得,杨枫修好了我的电脑,我就记住了他,虽然他给我的名片不知道被我放到哪里去了。 “哈哈,不想见到我?我记了你的MSN,只是很久都没见你。” “呵呵,这一段有点忙。”还有点开心,记得杨枫穿白色T恤的样子很好看,并且他很高。我喜欢高的男生,可能是有安全感吧。杨枫问:“你的电脑现在怎样?” “还好,没出问题。” “那就好,以后多联系。我下班了。” 后来跟杨枫聊得多了就熟了。我们把MSN头像换来换去地,看到眼熟得像每天见面的人。 到了冬天,我回家拿衣服。星期天下午,我一个人在候车厅里等去学校的车,拎着电脑,背着书包,还拿着一大袋衣物。听见有人在后面叫我的名字,转身,没人。回头,杨枫站在我面前。 我愣了又愣。说实话,突然见到杨枫我有点激动,竟然想抱上去。只是身上带的东西太多,动不了。杨枫笑,露出好看的牙齿。发现他的鼻梁很高很直,也是我喜欢的。 突然冒出一个女生,站到杨枫旁边。杨枫朝她笑,然后转过头对我说:“桑。我女朋友。”桑是很漂亮的姐姐,卷发,裙子,高跟鞋。“这个,小鱼。”杨枫介绍我给桑,桑笑得温婉,说起话来像南方的雨滴。“票买好了,还有十分钟。”桑说。原来他们是要出去小玩几天,杨枫说他休假。 送他们进5号检票口后,我的车也来了。回到学校,天色已晚。 我在这里,你在那里大三我有很多课,很多实验。每次上网看见杨枫,就跟他发牢骚,他一再强调说念书是很好玩的,让我很无语。 没有话说的时候,我就跟他讲殷宿,把我和殷宿的点滴一字一句地打给他看,虽然心里隐隐作痛,但有一个长期听你说话的人,还算是件好事,而且说得多了,痛就轻了。杨枫对于殷宿很少有评论的话,他只是说,如果真的喜欢一个女生,不会那样对她。 记得以前殷宿说的每一句话我都当真,包括他后来说的在乎我。他说:“正因为在乎你,所以不想伤害你,也不想要你痛苦。”后来知道,在殷宿说这句话的时候,他已经有女朋友。 杨枫对此不满,他说,至少我不会。他还说,如果他真的在乎你,怎么会像你说的那样对你多次食言,他一点都没有站在你的角度去想过,在乎一个人,怎么会不在乎她的感受。 总之,杨枫的话概括起来就是我太爱殷宿,而他根本就没有爱过我。这样残忍的结论,我心知肚明,但是听别人说出来,还是窒息。 杨枫就是这样直接,不给我留一点面子,但反而让我觉得安全。我也明白,他给我的安全感在逐渐成为我的依赖,因为已经很久没有男人让我感觉安全了,在殷宿之前有过,我没有珍惜,现在我要学会珍惜,犯同样的错误是愚昧的表现,我不能一错再错。 杨枫抽烟,不喝酒,杨枫喜欢黑白灰三种颜色,杨枫今年冬天就二十七岁了。杨枫杨枫杨枫,我的生活里不断重复这个名字。我想我已经在记住这个人,虽然我们真正的见面还停留在1997年的春天,但我一定会在下次见面的时候,一眼就认出他来。 只是后来的两年里,我的电脑一直好好的,没有去找他的理由。两年后,我大学毕业。直到毕业,我们都没有再见。 杨枫开始提到结婚,女主角是我见过的桑,毕竟他已经二十九岁了,于是有了很多感慨的话。我什么都不能说,我不想介入杨枫平静的生活,在那里他活得很好。 我爱你是你的誓言 1999年的天空蓝得发绿,九月末,我去海边小城工作。我的专业和植物有关,我喜欢海边植物繁盛茂密的样子。 日子比以前上学时开心,因为觉得不那样迷茫,明白自己要做的事情,然后去完成。对此杨枫的评语是,小鱼终于回到大海的怀抱。 十月底,我一个人过了二十二岁生日,告诉自己要好好的生活。还是在用原来的电脑写字,它一直都好好的,我和杨枫两年的聊天记录装在电脑里,安稳如日子,蔓延如想念。只是我不能告诉杨枫,我在想念他。 一年后的秋天,杨枫来到我的城市,真实地站在我面前,说:“小鱼,我想你了。”我泪流满面。 那个下午,应该是我生命里所有绿色中,最纯粹的一笔。杨枫把我抱得那样紧,我一直笑,在他的白色T恤散发的香味里。杨枫吻了我,海边有温暖的风,温暖的斜阳,大海模糊在我的视线里。 还记得第一次看见杨枫,他朝我挥手时的样子,沉静,安稳。这样安静的杨枫,热烈迷醉的吻我。我想我应该沉溺了,因为我流泪了。我的眼泪,已经很久没有流出来,现在它们滴落在杨枫的鼻梁上,皮肤上,手指上。 我看见杨枫的手指上,是漂亮的戒指。我沉默。“你只是,想我了?” 杨枫不说话,拿出烟点燃。一支烟过后,他说:“小鱼,我,一直爱你。只是。” “只是,你不能割舍。” …… 杨枫不断抽烟,一支接一支,然后极坚定地说,我想要你。我还是答应了,就算我很清楚,在我之外,他有他的漂亮妻子和可爱子嗣。对于杨枫,我无法拒绝。温暖的南方夜晚,我沉溺在杨枫的体温里,深刻入骨的温暖。 三十岁的男人,有清亮的生活,他说他不能割舍。他也说:“小鱼,相信我,我爱你。”我爱你,是杨枫的誓言,面对我的时候他说得确定无比,只是,转过身,他就去了另一个世界。 七七咖啡馆 杨枫给我一个咖啡馆。在海边的小小的咖啡馆,取名七七。门外的路旁是葱茏的法国梧桐。落地窗上,贴着我和杨枫的照片。夹层是按杨枫的要求做的,透明的质地,站在上面可以将七七咖啡馆一览无余。杨枫说他喜欢透亮的感觉。可是他的世界里,有太多我看不见的东西。 杨枫走后,我辞掉工作,专心经营七七咖啡馆。杨枫会来,因为时常有这边的业务。杨枫的出现,像海边城市常有的暴雨,淋湿整个城市,淋湿整个心。每次,当他意外的出现在我的面前,我们都好像要用尽一生去爱。那样忘情的沉溺,不像是我这样安静的女子所为,更不像杨枫。 杨枫的吻给我温暖,和他的怀抱一样。只是,三十岁过后的男人逐渐从容,逐渐浅漠。一如他的白色T恤被黑白灰的西服替代,他的爱,也被一种依靠替代。而我要承受的,是更大的缺陷和空洞,因为从一开始,我就用了别人的东西。 两年的时间里,咖啡馆的生意,维持着平静而不失凄凉的状态,心也一直静如止水。还是在写字,思维不如从前那样简单清晰,爱得却一点都不模糊。和七七咖啡馆一样平静而不失凄凉的爱情,偶有风吹过,温暖的海风,微咸。 2003年的秋天,城市华灯初上,有人发呆有人恋爱。杨枫的黑色西服,和我的黑色裙子,在霓虹灯的彩色光泽里,交相辉映。 杨枫坐在七七咖啡馆里,和所有来喝咖啡的客人一样。他实在是一个执著却又太矜持的客人。他的安静和我的忙碌,看上去是很悬殊的样子,就像我们的爱。我和杨枫的爱,绝对不是五五平分,他的付出永远不及我,因为我爱他始终要多一点。 天黑得很彻底。我们的爱,热烈而迷醉,只是不真实。真实的爱开放在阳光下,暴露在空气里。杨枫的另一个世界里有桑,有清亮的生活,这些都会在他每次离开我以后继续,或许更加真实。 我,只是你中途过站的地方。“小鱼,我想你了。”“小鱼,我走了。”对白像是独白,在反复里变成苍白。 七年来第一次坚定的离开 2004年秋天,我二十七岁。从1997年八月认识杨枫算起,已经七年。到了冬天,七七咖啡馆就经营四年了。当初杨枫和我给它取名叫七七,因为我们都喜欢七。 七年后的冬天,杨枫还是真实地站在我面前说同样的开场白:“小鱼,我想你了。”他想念的,只不过是温暖。寒冷的冬天,我们都想拥有温暖,只是谁会割舍清亮的生活,要是我是杨枫,也不会。 杨枫坐在落地窗旁喝咖啡,扭头看上面贴的我们以前的照片。外面叶尽的梧桐树身影不如夏天婆娑。植物需要阳光,我也一样。 “你回去吧。我们都不要再回来。”我竟然对杨枫说出这样一句话。从前我是不舍得他离开的,他的每一次来,对我来说都那么珍贵。他会留下来过夜,但他不会留下来陪我。爱情是要承担责任的,杨枫负担不起,但是他占有。 杨枫沉默,抬头看我,脸上有笑容的残痕。他一点也不诧异于我说离开,或许我们都累了。他站起来往外走,在门口停下来,说:“小鱼,我对你,是有过感情的。你相信我,就一次。” 这句话,是七年前殷宿说过的。一样的话语,爱与不爱,说出来不过如此。爱一个人,就一定会在乎他的感受,过去杨枫曾这样评价殷宿,他说至少他不会。在不在乎,亦不过如此。 杨枫走了。 殷宿走的时候说,对不起,小鱼。杨枫没有,因为我们两不相欠。1997年的电脑城,有杨枫的白T恤;2004年的七七咖啡馆,只有我们的旧爱情。七年的时间,用来爱一个人,已经足够。 收拾好咖啡馆里的东西,取下落地窗上贴的我们的旧照片,咖啡馆里还有霓虹灯闪烁,就让它陪着我七年的爱一起留在这里吧。 天亮了,七年来第一次坚定的离开。 离开之后,我将开始清亮的生活。好好的生活,二十二岁的时候我就对自己这样说过,那时候我为了杨枫放弃工作,现在我要把它找回来,并且好好珍惜。然后在二十八岁来临之前,赶紧把自己嫁出去。 情人 文/木子小鱼 失去和得到,一样容易 深蓝十八岁认识林凡,刚进大学。林凡是对自己那样好的一个人,始终在身边,不曾走开过,深蓝不同,表面上花心大萝卜的女子,却总是能够深深陷进一段感情里,轰轰烈烈的,撕心裂肺的,转身,一秒钟就忘得一干二净。如此矛盾的女子,唯一不变的,是身边不能没有人陪。 大二,在失去一个撕心裂肺的人以后,深蓝去把头发修成时下流行的样子,每天对着宿舍楼的大镜子练习笑脸,因为那个小白曾经说,深蓝,你的笑容让我审美疲劳。深蓝很无辜,笑不好吗,开心干嘛不笑? 其实深蓝是真的很开心,和小白在一起的时候。只是这样的开心太短暂,代价也太大。付出才会收获,这样安慰自己,自欺欺人。可以心甘情愿,可以不离不弃,这些都是天蝎座女子所擅长的,只是等待太漫长太无奈,就只好分开。 深蓝很难过了一段时间,然后继续笑得开心。夏天傍晚的食堂门口,深蓝说,林凡,我跟你一起算了。像是没有经过大脑做出的决定,说出来气都没有出完。林凡当时脸上的笑,深蓝记得清楚,也许在小白眼里,自己笑起来也是这样白痴。深蓝也笑,笑自己的无奈,但是林凡说,深蓝你笑起来的样子最好看。 是吗,心里轻轻叹息了。小白,要是你也这样说,多好。 晚上的干道,牵起林凡的手,深蓝又开始一蹦一跳地走路。失去和得到,一样容易。还是那样开心的孩子,有灿烂的笑颜,即使是难过。 本性里妖娆的女子,总是不安于寂寞的 很快就不难过了,和林凡一起,日子就是日子。未尝不好,至少能够静静地走。两个人一起,没有爱情就能够平静,深蓝一直这样想。 林凡总是很开心,和深蓝一起。金牛座的男人,固执,踏实,可靠。不像小白,那样摇荡的射手座男人,不是天蝎座女子的归宿。 后来的后来,就大三了。日子过了就过了,忙碌中时常有感动,而对于林凡,只能是感动。尝试过爱几个人,不同星座的男人,都没有成功。明明不爱林凡,还是和他一起,安稳地走完了一年。 深蓝决定结束这段感情,是在遇见韩让之后,毫不犹豫。韩让是来校参加双选会招聘的公司代表之一,年轻有为。深蓝是学生代表。站在他面前,笑着,轻言细语,韩总你好。韩让抬起头,看见白色外套扎马尾的深蓝,怔了怔。深蓝看见了。 韩让和深蓝熟了。苏深蓝?我可以请你吃饭?好的,晚上见。 深蓝很久没有穿得这样妖娆了,在林凡面前,她从来不曾打扮成妖娆的样子,理由总是充足,平底鞋好走路,牛仔裤耐穿,林凡也总是笑。包容得一塌糊涂了,就是爱了。 本性里妖娆的女子,总是不安于寂寞的。跟林凡一起,还是会寂寞。遇见韩让,深蓝寂寞的心里开出久违的花。 韩让请她吃饭的,是很多女生梦寐以求却不曾得到过的这座城市的顶级西餐厅。物质社会里,不愿意为你花钱的男人,不是真心爱你。 一下午的时间,深蓝那自己打扮得跟妖精一样,最朴素的那类。即使状容精致,眼神依旧清澈,毕竟是二十岁,花骨朵一样的女子,恰到好处。韩让站在旁边,深深吸了一口气。深蓝笑,他也笑。于是心照不宣。 我们的爱情总会蒸发掉,不是吗 和林凡分开的时候,深蓝还是打扮成一只朴素的妖精,只轻轻说,韩总约了我,我们还是算了吧。像是推托一顿晚饭那样简单。林凡转身走的时候,心里没有一点痛楚,没有爱,就无所谓失去,也就无所谓痛楚。 深蓝睡在床上的时候,韩让喜欢从背后抱住她,深蓝回头看他,他总是闭着眼睛。韩让,我要毕业了呢。没有回应。深蓝就不再问,静静地睡去。想说,韩让,你什么时候能够给我一个家,始终不曾开口。 知道韩让有妻子,是意料中的事情。只是没有想到那样年轻。韩让说,深蓝,我不能伤害桑,她曾经是我最爱的人,我们大学同学……好了,韩让,我甘心只做你的情人。深蓝说这句话的时候,满脸平静,像是意料中的,一问一答。 深蓝,我的深蓝。韩让第一次那样紧的抱着她。眼前的这个小女生,是那样酷似当年的桑。 曾经是韩让用了一年的时间追到的女生的桑。大学校园里如歌的爱情,诗情画意地走完。最后他们结婚了,很多祝福,很多笑颜。一切都是美好的,爱情开始的时候,总是美好。后来,就淡了。再浓的水也会被煮沸,蒸发掉。我们的爱情总会蒸发掉,不是吗。总是无奈的。 韩让遇见深蓝那天,深蓝笑起来,恍然里,像是见到多年前的桑。于是决定把她留下来,即使只是看她在身边笑,就开心。 深蓝也很开心,韩让这样年轻有为的男人可遇不可求,遇见了,就得抓住。俗话说,学得好不如嫁得好,深蓝明白这点,所以对于韩让的意图明显的再三邀请频频见面,照单全收,并且每次都以无懈可击的扮相出场,换来的,也是她想要的。 久而久之,就惯了。 刚进大学时候的雄心壮志在丰盛的物质满足面前消退得一干二净。所以后来听韩让抱怨桑的自甘堕落,就能想见自己,不寒而栗。每每韩让说,我打电话找桑,过了很久接起来,就听见她在对面很兴奋的声音,不是冲我说,而是“等等,胡了!”之类的时候,深蓝就觉得冷。然后就转过身去,紧紧抱住韩让。心底深处在轻轻地说,韩,你什么时候给我一个家。 亦明白,终究不能说出来,说出来就等于结束。要做的,能做的,不过是情人。做他的情人,心甘情愿的付出,直到没有本钱。 我答应过你,只做情人 深蓝,你来公司帮忙吧。韩让说这句话的时候,深蓝已经明了,公司近况衰退,前景堪忧。曾经叱咤风云的韩总,和他的公司,逐渐被很多新兴的人和物所替代。 毕竟,一晃已经七年。苏深蓝,当年的才女,就这样在毕业以后销声匿迹。人们说,嫁人了,一个有钱人。个中滋味,只有自己明白。钱,也不是万能的,况且现在韩让已经开始没有钱。这让深蓝感到悲哀和恐惧,曾经义无反顾的来到他身边,留在这里,就是为了这一点。而理由已经不再充分的时候,自己却已经变得面目全非,斗志全无。 所以当韩让提出让她去公司做事的时候,深蓝悲哀,也为之振奋。也许,是时候做点正经事了。这样的七年还有多少个可以耗。 苏深蓝的名字,和韩让的公司终于印在一张纸上。韩让把那盒名片夹递给她的时候,眼有愧疚,一闪而过。深蓝想起桑,想起当年的自己。笑了笑,转身。 晚上深蓝自己做了菜,等韩让一起来吃。桑已经很久不照顾韩让,除了牌局,她已经麻木到不闻不问。所以这几年来,已经记不得和韩让一起吃过多少晚餐,去过多少地方换过多少花样。 可是现在,深蓝二十九了,和毕业那年的二十二岁比起来,早已不是一个概念。韩让,其实我只是想要一个家,现在我才知道。对不起,深蓝,原谅我,我不能对不起桑。 知道,我答应过你,只做情人。转身去,泪流满面。第一次没有抱着韩让睡觉,深蓝开始觉得寂寞,很深很深的寂寞,压抑已久的,在心里翻滚,喧嚣。 伸出手去,握住,再放开 无路可走,就继续走下去。二十九的女子,不同于青春年少,扭住青春的尾巴不放的,是坚强,也是坚持,终是徒劳。 深蓝,明天陪我去见一个重要客户,对公司来说,这次机会很难得。韩让只是说,你自己打扮打扮,穿得素雅一点,却没有带来准备好的衣服。不再如前,我们早已不再像从前那样。 深蓝笑,其实已经很久没有正式的装扮了,除了去公司的第一天,她惯常的妖精扮相惹来很多不满和非议。韩让说,深蓝你还是低调一点。于是深蓝穿了以前韩让买给她的灰色宝姿,经典的款式,只是陈旧一些。不过没关系,经典的东西永远不过时。深蓝看镜子,淡淡地笑自己。当年可以为了拥有这样的衣服奋不顾身,现在回头,还是不知道是否就是值得。 第二天是晴天,天空干净,有秋天的味道。见面地点照旧是茶楼,环境清雅,很配深蓝的衣裙,也和韩让的西服妥帖。自然是先到一步的,韩让说的林总迟到了五分钟。 门开的霎那,深蓝听见心里有东西敲打了某个地方,再散开来。一动不动。林总好。韩让走上前去迎,伸出手。 你好你好。林凡脸上的笑安稳如初。深蓝怔了怔,林总,韩总经常说起你,久仰。伸出手去,握住,再放开。 啪的一声,像是花瓣裂开来,妖娆的花朵开在心的深处,月光底下。 得不到,已失去 后来的晚饭,深蓝坐在林凡旁边,林凡总是笑,表现出熟稔而优雅的风度。韩让笑,她也笑。 吃过饭,送走林凡,韩让松了长长一口气。深蓝,看来是没问题了,谢天谢地。深蓝轻轻的笑,那样就好。两个人一起回家,韩让破天荒去厨房准备饭菜。深蓝坐在沙发上,脸上有笑容的残痕。总之是一样,得到的,失去的。得不到,已失去。 林凡如今是耀眼的新星,事业有成年轻有为,一如当年的韩让。只是,深蓝已不再是当年的,苏深蓝。深蓝决定挽回什么,或者说,抢回什么。终究是这样物质化的女人。林凡终于出现,终究出现。深蓝觉得自己有信心,对于林凡,她保留了大学时的高傲,却忽略了岁月的流转。 深蓝,你第一次为我打扮成妖精样子。林凡坐在对面的灯光里笑。深蓝回以同样暧昧的笑。林凡,我始终记得你。我也一样。 就这样了,被林凡再次紧紧抱在怀里的时候,深蓝还是没有感觉。于是明白,不是想爱就可以爱上。她终究是那样固执的天蝎座女子,爱恨分明到极致。可是这和爱情早已无关。 紧致的拥抱,热烈的吻。和爱情无关。深蓝明白,在她之后,林凡拥有其他女人,并且不会很少。但是现在,她不能再失去他了。 不如我们重新开始 林凡,不如我们重新开始。深蓝记得自己说这句话时候心里的震颤,却没有痛楚。心已经在老去了吧,我们终究要用现实的思维方式来思考问题。 看着身边的深蓝,林凡突然忍不住的感伤,不曾想到,这是自己曾经深爱的女子。曾经那样爱她的美丽,坚强,敢作敢为。可惜都是曾经,现在的她,安静地睡在旁边。得到了,就满足,和所有午夜梦回纠缠他的女子一样。但后者还有年轻,而深蓝,已经老去。有一些轻微的怜惜。 所以在她说,我们重新开始的时候,像是承诺一样的点头,朝她笑。深蓝看见他笑,就想起从前,从前的林凡,也是这样笑的,在她第一次答应他,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于是放心的睡去,紧紧地抱着林凡,脸上有安然笑意,样子像落水的蚂蚁抓住飘过来的稻草。林凡看她,细细地看。轻轻叹息,岁月给自己曾经的爱,就这样结尾。 她真的累了,睡得那样沉。 我们都累了,不是吗。林凡心里想着,也该睡了,等一觉醒来,再告诉身边的深蓝,我是有妻子的人了,如果你愿意只做情人,我们重新开始。 您所呼叫的用户已关机 文/木子小鱼 杨枫,你那时为何会来找我? 浅浅,你想要什么理由?如果我说我寂寞。 呵呵,那我就不应该和你在一起。 但是你没有,因为我们同样寂寞。 已是寒冷的12月,杨枫的手游移在浅浅的脸上,最后放在她嘴上。她还记得杨枫说,浅浅你知道吗你脸上最好看的是嘴巴。也记得那些与她拥抱亲吻的温暖瞬间。温暖是安慰,安慰我们彼此的寂寞。 夜色里有飞机飞过,霓虹一样的灯光。昏黄的台灯光下,浅浅的身体依然是少女轮廓,简单清晰的青涩。 杨枫,我们这样下去,会是怎样的结果? 就这样,总有一天,会看见结果。 轻轻叹息,听见这样的话语已不是初次,像是习惯了他的拥抱一样习惯了他的游离。伸出手去,摸到床头的烟,DJ柠檬味,清淡的味道如刚洗过的头发的芬芳。浅浅的头发还是湿的,第二天起床后会爆炸开来。 杨枫,我们不知不觉已经认识一年。我想知道,我们还能在一起多久? 孩子,来日方长,想那么多何必?依旧是呵呵地笑,把手放在她润湿的头发上,睡觉吧,明天我们去看电影。 2004年的冬天,异常寒冷,西安下了雪。 浅浅在杨枫的公司门口,等他从侧门走出来,如他们第一次见面一样。11月初,阳光微暖,杨枫在电话里说,孩子,我一会儿会从旁边那道门出来,你到那里等我。 脚步匆忙地走到12月末尾,再次看到从那道门里走出来的杨枫,等他慢慢走来,抱她一下,然后,一起去对面吃好吃的滇味过桥米线。 温暖的细节,回忆起来嘴角微翘。是的杨枫,你从来不会给我承诺,因为你给不起,我却执意和你在一起。 米线店里暖气充足,和他对桌而坐,四旁满满的人和食物,发出令人兴奋的香气。脱下大衣,取下手套,把配菜和调料一一倒进滚烫的汤里,看一根根白色的米线在沸腾的汤里安静下来。然后大口地吃,看杨枫在对面笑的样子。 吃完我们去附近走走吧。 浅浅。 嗯? 浅浅,我要结婚了。 戛然而止的瞬间,心脏丧失温度。不再下咽,微笑还在嘴角。抬起头来,看对面的杨枫,锐气的眼,清晰的眉。然后埋头,继续吃完碗里的米线。 那一日回宿舍,浅浅吃了很多。一支接一支,抽完剩下的半包烟。11点的时候,终于给杨枫拨去电话,你可不可以找个地方让我去? 沉默。挂断。再打去,听见清晰女声:对不起,您所呼叫的用户已关机。 2004年的平安夜,浅浅和一群朋友,在ktv包间,唱到嗓子发干,泪水终于浸出来。歇斯底里。 喧嚣的歌声里,浅浅的手机开始剧烈地震动,一遍,再一遍,终于停息。眼泪终于停息。 天气寒冷,安静地呆在学校。浅浅给林凡打电话,听电话里重复的声音“对不起,您所呼叫的用户已关机”。挂断电话,默念那七个字:浅浅,我要结婚了。对着镜子笑。 两年前,是最后一次见到林凡,平安夜的灯火,像烟花一样绽放街头。至今记得那天林凡穿的深蓝色外套,有黑色大扣子的那种。时光回溯,再三年前,还是高一女生的浅浅,对旁边的林凡说,好的,我做你女朋友。 高中的纯美爱情,细碎到每一分钟都能捏出蜜来。课桌上不能写字,林凡不管不顾,非要在上面课上七个数字:5201314,后面是她的名字:浅浅。 每个人都看得见林凡对浅浅那样深刻的好,而浅浅,表面上漫不经心,也每每会在逢年过节之时,给林凡预备好的惊喜。林凡总是笑,小孩子。浅浅就说,你不是一样?不过大我半年,嚣张。 半年加半年的时光,拼接起美丽的高中三年。 填志愿,浅浅选了西安,这个古旧而规则的城市,有浅浅的童年记忆。小学毕业那一年的离开后,再没有回去过。进高中,浅浅就发誓,无论如何要考回西安,无论怎样的学校,只要在西安。 林凡,我要走了。 浅浅走的时候是9月初,成都的天空开始泛蓝,很干净的那种蓝色。林凡要留在这个城市。火车徐徐开动,带走浅浅,留下林凡心里鉴定的话没有说出来:浅浅,我会来看你,和你一起过每一个节日。 林凡记得浅浅过节爱好,他要给这个似乎永远长不大的小女孩惊喜,如她当年一样,乐此不疲地要给他惊喜,却忘了惊喜的方式重复了多次以后,就不再是惊喜。但他每次还是会做出很惊喜的样子,然后,看见浅浅纯真的笑脸,花一样的绽开来。 高中,就这样不见。 2002年的平安夜。林凡去了西安,去给他最亲爱的浅浅圣诞节的惊喜。 按照浅浅刚到的时候写给他的信上的宿舍地址,在那个不大的学校里,林凡很容易就找到浅浅的宿舍楼。11舍B13。 用手机给浅浅电话。是下午五点十分。 你在哪里,乖? 宿舍啊!先不跟你说,我急着出去吃饭! 挂断电话,很快就可以见到浅浅,她一定会很诧异很诧异,会在宿舍楼下看见我。坐在宿舍门厅的椅子上,林凡是那样的开心。对面坐着一个男生,俊朗的外表,清晰的五官,黑色外套和牛仔裤,应该也是等女朋友的吧。这样半个情人节的节日,要和最爱的人一起过。 五分钟。终于见到飞奔下来的浅浅,时间是五点一刻。 浅浅,林凡亲爱的浅浅,她朝对面那个男生奔去。她没有看见林凡。男生熟稔地拉过浅浅的手,林凡听见心底有破碎的声音。 转身的瞬间,浅浅看见林凡,坐在对面的林凡。她的林凡,刚刚给她打过电话的林凡,他坐在对面。浅浅僵在原地一秒钟,然后走过去。没有放开男生的手,他们一起走到林凡面前。 残酷的,终究是现实。林凡抬头,起身看着他面前的浅浅,她没有变,还是小女孩的模样,可是她牵着另一个人的手。 林凡,你来了。还是她先开了口。 林凡,这个事我男朋友,陈辰。她的声音平静得要滴出水来。我们要出去吃饭,要不要一起? 浅浅,你的朋友?陈辰似有不解,和不满。 林凡一句话也没有说,喉咙里似有太多的话,却都堵在那里。那我们先走了,林凡。还是她的声音。然后他们走了。 林凡终于瘫下来,衣服口袋里的巧克力慢慢融化,再僵硬。2002年的平安夜,浅浅走了,牵的已不是他的手。他在外面坐了一夜,平安夜的西安城,来找他的浅浅,可是她跟别人走了。 浅浅的短信。林凡,你没有说过你要来。林凡,你没有给过我承诺,9月的时候,你一句话都没有说。林凡,是你先放手。林凡,陈辰是我的师兄,对我很好,我会留在他身边。林凡,我们早就结束了,早在9月就结束了。林凡,再见。 无声,无语。默默回到自己的城市,成都的圣诞节,彻夜狂欢后的余景。林凡在心里默默地说,浅浅,再见。四个字的结局永远简单过三个字的承诺。 1月初晴,陈辰有了新女朋友。浅浅在冬天的西安城,感到寒冷,还好宿舍有暖气,没课的时候浅浅就一整天一整天的呆在宿舍里,吃泡面,上网。 很久没有去的校友录上,看见那个叫林凡的名字,只是登陆记录还停留在去年12月。12月,浅浅想起2002年的平安夜,林凡,陈辰。心开始疼痛。 无能为力,浅浅开始想念,想念高中,那时候的林凡总是无端地对她好,纵容到极致。包容到了极致,就是爱了吧。陈辰对她好,但不会无端地对她好,他会说,浅浅,你看别人两个人一起怎样怎样。最后他走了,他牵着另外一个人的手走到她面前,说,浅浅,这个是我女朋友。 想起来还是会痛,痛到彻骨。看他们转身离去,看他们笑逐颜开。朋友说,你早知道陈辰的为人,不用这样难过,忘了吧。 可是忘得掉吗? 林凡当初走的时候,西安在下雪,他一定也很冷吧。浅浅开始莫名地想起,然后难受。可是能怎样,林凡早已消失不见。她给他打过电话,只是想问问他,可好,但是电话那头反复的女生:对不起,您所呼叫的用户已关机。最后,变成了您拨的号码是空号。 空号,空号。林凡,林凡。 终于恢复正常的样子,夏天终于来了,开始扎马尾,穿短裤,开始一蹦一跳的走路。只是很多人说,浅浅,怎么觉得你变了很多。 9月的时候遇见杨枫。半个月后,杨枫正式请浅浅吃饭。浅浅去了,即使能够预感到会有什么将要发生,还是去了。或者说,正因为预感到将要有什么发生,她才会去。 这个男人,他有太多她所触及不到的沧桑,所以对她,始终是纵容,像对孩子一样。他是大她七岁的男子,在一家外企做财务总监。无论工作还是生活,他都优雅而精细。他可以稳妥地安排好一切,浅浅跟他在一起,会很安心。 就要一年,不见林凡。眼前这个男人,他的眉眼似极她记忆深处的林凡。她会在和他拥抱和亲吻的瞬间感到温暖。寒冷的冬天,冬天的西安城,因为有杨枫的怀抱,不再寂寞,可是仍旧会难过。 和他在一起,还是会感到悲伤。忧伤的情绪无所不在。 终于又是圣诞。2004年的平安夜,浅浅和一群朋友,在ktv包间,唱到嗓子发干,泪水终于浸出来。歇斯底里。 喧嚣的歌声里,浅浅的手机开始剧烈地震动,一遍,再一遍,终于停息。眼泪终于停息。 凌晨时分的西安城,有雪花纷飞,拿出手机,未接来电,是杨枫的名字。却想起一个叫林凡的名字,两年前的平安夜,2002年的雪,曾经的我们。一场梦一样。 大三的课很少,平安夜正好是周五,周六没有课。给杨枫拨去电话:对不起,您所呼叫的用户已关机。一直打,一直是重复的声音。 为什么你们都不在我身边。泪水终于涌出来。杨枫,这个男人总是不能等她,他的电话她没有接到,他就不会等她回电。他是那样有原则而坚持的男人。她无能为力,她只是没有地方去。 轻轻地笑自己。天终于亮起来。 12月,回成都的前夕,再见杨枫。 杨枫,我们这样下去,会是怎样的结果?就这样,总有一天,会看见结果。杨枫,我们不知不觉已经认识一年。我想知道,我们还能在一起多久?孩子,来日方长,想那么多何必? 所有的对话凝结起来,不过一句:浅浅,我要结婚了。 夜空中依旧有飞机飞过,已经有多久,没有看见星星了。没有星星,就把飞机的霓虹当做星星来看。始终这样自欺欺人的走过来,明知道,终有一天你会离开,你理应有安适的生活,而我理应好好的留在这里。西安,这个曾经维系了我的梦想的城,冬天的时候,它飘洒下太多的雪,多得让人没有地方哭泣。 再见林凡,1月初晴。2002年后回避参加每一次的同学会,也没有人会不知趣地问缘由,众人皆知,浅浅辜负林凡。简单的字句,像把曾经的美好,一刀划开来,所有的烟消云散。 2005年1月的同学会,浅浅去了。林凡也在。 笑容,始终挂在嘴角。却没有问,可好。他的每样轮廓如从前,只多了一些莫名的东西,星星一样闪现。她不知道,那是否就是岁月留下的烙印,只是同学都说,浅浅,你变了很多呢。 呵呵,大家都变了。 是啊是啊。 同学聚会气氛的欢闹,掩盖掉种种压抑和隐忍的不安。Ktv包间,浅浅唱到嗓子发干,泪水终于没有浸出来。林凡,始终默然,坐在角落里抽烟,一直接一支。 走的时候回头,还是她先开了口,林凡。他却不作声。静默的片刻,终于说出来的,只一句:浅浅,我要结婚了,今年7月。 北半球7月流火。她站在南半球的土地上,对着自己问,你已经不会再疼痛了,对不对。 点头,呵一口气,流年就这样过去。 人生若只初相见 文/木子小鱼 谨以此文献给我爱的杨枫和肖墨,以及我深深爱着的小卡。献给我们在一起的那段岁月。 这是多年前那个男子想带妈妈去的城市,干净宛如画卷。那个夏天,妈妈选择留在了爸爸身边。而如今,它承载了我的太多无人能够理解的情愫。我想,在我终于撑不起的时候,它是最适合记忆落脚的地方。 是一场意外。2005年六月初夏,网上偶遇一组鼓浪屿的照片,掀起心底波澜,自此一发不可收拾。留言,认识,联系。这样的方式太老套。但是有些人,注定掀起一场波澜,你就不能将他当涟漪。 他们叫他肖墨。第一眼看见他在照片里的样子,恍若看见了许久不见的高嘉年。那是一段轰轰烈烈的校园恋情,绽开在十七岁的夏天,凋谢在十九岁的秋天。2003年九月的天空,只写着两个字,离开。 爱情本是反复,剧情再变换,结局也不过如此。时光可以抹平所有的疼痛,彼时那样热烈过,终于却还是不爱了。对于爱情,也不再抱有期许。遇见谁,就爱上谁。 二十岁生日前夕,遇见杨枫。这个大她九岁的男子,是她可以依赖却无从托付的港湾。离开时候在心里说,从来没有人来过我的心上,你只是我中途过站的地方。虽是轻描淡写,却掩盖不住内心的滂沱和仓皇。 他的话也只一句。孩子,若你倦了,再回来,我依然在这里。可是,那又怎样呢。每个人到最后都要说再见。只有曾经走到了底线,才不会心痛。 后来的一段,也曾纠结其他男子,但,终究还是迈不出去。只能一遍又一遍的重复,你给我一段时间好吗。也会得到肯定回答。然而如是重复,没有人会等得下去。小卡有时会说,深蓝,你不要沉溺在回不去的泡影里,并不是你们不适合,而是你无心接纳。是的,无心接纳任一场看不见结果的爱情。只因倦了这一场又一场。 六月,遇见肖墨。夏天的风轻轻吹走所有的隐忍和坚持。在每日的短信和电话里,开始相信。 某一日,傍晚,剪掉了冬天攒起来的一头卷发。有朋友说,深蓝,你还真舍得呢。而嘉年,终于不再有人提起。那一段锥心的痛,每被提及总会不安。可是肖墨,是让她开心的。即使不在身边,也感觉到真实。一日一日递增的熟稔,一点一滴积累的向往。终于说出,我要去看你,肖墨。他说好的。像是一句承诺所给予的勇气,胜过所有言语。 终于是七月。考试,放假,回家。直到买好机票,已是下旬。一切程序都显得过于繁琐和漫长。 走的那天,爸爸送她去机场。即使航班因为台风而无限期延误,也丝毫没有影响心情。始终快乐四溢。一个人在机场候机厅里,觉得等待也是美好。拿出手机,给肖墨发短信去,说,航班推迟。他说好的,随时联系。 然后,按下杨枫的名字。很快通了,跟从前一样,听见他说,深蓝。 嗯,杨,你在上班吗,我在机场。 上班。要去哪里? 厦门。 耳畔响起的登机通知里,听见他说,孩子,等你回来我们聚一下,要看照片哦。挂断后,亦明白,面对过去,已经可以心如止水。看外面的天,成都的天空总是灰蒙蒙。 晚上七点一刻到厦门。从高空往下看,鹭岛夜景美丽得让心莫名沸腾。 小卡和木卜来接她,一周前,小卡就从北京来厦门,这也是木卜工作的城市。车子在华灯初上的街道穿梭,满眼是陌生而熟悉的城市夜景。 半小时以后,见到肖墨。他笑着说饿了吧,我们去吃饭。点头,心里一震。一样的对白,在不一样的时间地点重复铺展。同去的还有他的朋友。觥筹交错间,他偶尔看她的眼。那一日,是他的二十三岁生日。 十二点,木卜来接走小卡。又喝到很晚才散。凌晨的路上空旷无人。心底漾起蓄积的快乐,肖墨,我终于来这里。 洗澡湿了发梢,他坐到旁边,帮她擦拭。他的手指唇齿,酒后余温尚存。有一些往事片断在悄无声息重演。她微仰起头,正对着昏黄的灯光。一如曾经的周末夜晚。 日子过得黑白颠倒,深夜看片,凌晨睡觉,正午起床,下午出门,晚上回来。也像一场梦,沦陷其中,醉生梦死,却又不愿停止。只因梦里男子,是她熟悉且喜欢的眉眼。而梦外,有温婉可人女子,叫浅浅。 那一日的午后,浅浅来找肖墨,深蓝从房间里出来,还来不及开口,就听见她说,深蓝,肖墨一直跟我说,想要一个像你这样的妹妹。她的长头发,在照进屋的阳光里闪现细微光芒。极短暂的僵了一下,然后也只是笑。深蓝,这些天让肖带你去吃好吃的,过几天我们就要回广州。 深蓝,过几天就不能陪你了。肖墨的话,一字一针划过心上。诧异的只是,肖墨,你竟可以这般不动声色。即使这里只剩下了自己,还是要继续留着,毕竟,是自己执意要来。 第二天正午醒来,肖墨已经出门办事。于是收好东西,出去找房子。下午找到了合适的单身公寓,条件不错,价格不菲。给妈妈打电话,说很好,也很喜欢这里。 还是给他发去短信,说,我在外面住下了。留下一句在心里,肖墨,我原是来找你的。 他立刻回过来的,你一个人去外面住? 嗯。 在哪里? 本不想说出,但还是回了,大学城。事实上,对于他,一直是欲拒还迎。再无回复。去洗澡,想起杨枫从前总是说的一句,好好睡一觉,睡醒了,就什么都好了。那些夜晚,每每想及高嘉年,她总是神经质的想要哭泣。以前也会想,再难有这样的人吧,包容下所有的过去,换上最稳妥的温暖。可最后,还是离开了。 洗了澡出来,看见肖墨之前的短信,深蓝我来找你。心里也不是没有酸楚的。门铃响时,一把拧开。他说,深蓝,我不走了。这一句话砸进脑袋的片刻,空气凝滞,思维空白。挪不出步往前,掩不下心底的起伏。 真的不走了? 不走了。明天搬回来吧。 夜深,小卡赶过来陪她,聊起高中。那时候一心向往这个城市。也知道有那样一个男子,想带妈妈来这里。只是后来,行踪不明。 次日依旧睡至中午,心里的湖水无限安稳。去肖墨那里,把东西一一倒出来。生活又回前几日的颠倒恍惚。十几天的时间慢慢流去。皮肤在午后暴烈的阳光下愈来愈黑,凌晨睡不着的夜晚,眼泪也不再轻易落下。 只知道浅浅去了广州,其中细节,已无心追究。回去以后,一切都似重新开始。你们的,我的。如若忘不掉,就把记忆烂在心底。 八月开头,回成都前夕,浅浅也从广州回厦门。离开那一天,厦门的太阳烤得人想流泪。赶往机场的路上,已不忍再看这片蓝天。肖墨,你的未来姹紫嫣红,会有无数篇章。而你,却是我需要长久静默的名字,伤口凝结的是我终于不能示人的疼痛和眼泪。 三个小时以后的成都,傍晚的天空呈现有光泽的灰。爸爸说,你还是没有如你所说变得面目全非。笑着回答,十几天而已,除了晒黑能怎样变。心底却黯然,是啊,能怎样,能怎样。 妈妈说,这个夏天,成都的雨水连绵不绝,自她离开,到她回来。被雨困在家里,会忍不住那些被烈日束缚在房间的午后,和小卡一起在海边的黄昏,一个人在湖畔的深夜,以及肖墨的眉眼和笑颜。像表现主义电影,一幕一幕在脑海里回放。 周末清晨,雨后的微暖阳光里,她穿蓝色的布裙子,敲开七楼的门。素色格子衬衫的杨枫,还是离开时候的样子。你回来了。嗯,人回来了,心不知道去了哪里。 房间的摆设一如去年,只是换掉了冬天的红色棉被,换上了蓝色的窗帘。坐在软软的沙发上,跟他说起厦门,省略掉细微处情节。总是可以在他面前摊开心里所有的褶皱,放下所有的坚忍。只是,这一次,不同从前。因为从一开始,肖墨,就是不同于高嘉年的。唯一相同的,是离开。 九月,学校生活开始有条不紊的进行,渐渐找回了丢失的自己。只是心力交瘁的感觉,依然会很清晰地浮现。在毫无心理准备的早上,明白地看见身体里多出一部分。是两条清晰的红线。这样的结果太恢宏。心脏丧失温度的片刻,想到的竟是杨枫。 初秋微寒的风里,夹杂着未散尽的桂花香。再见杨枫。他说,孩子,你为什么不听话呢。眼泪就忍不住哗哗的掉。还是忘不掉这个夏天,还是能够清晰勾勒他的眉眼。肖墨的,抑或高嘉年。甚至想过把孩子生下来,前所未有的勇气。可是杨枫说,深蓝,你也不过是个孩子,如何去承受。 跟学校请了三个星期的假,说是回家准备考试。那些日子里,住在杨枫家里,他每日下班会给她买好吃的,给她讲每一天的工作,陪伴她度过每一个心凉如水的夜晚。那是怎样的日子啊,想起来,依然会感觉心酸。终于熬过这一劫。 二十一岁生日接踵而至。回家跟爸爸妈妈一起吃蛋糕。烛光温暖,想起去年生日前夕,遇见杨枫的点点滴滴。记得那时在心底跟自己说,从前的深蓝已不见。可是杨枫,我知道我们再也回不去了。 最后一学年的课极少,却也没有闲下来。因为最后一期的实习和毕业后的工作,日子充实得只剩下自己。 渐渐习惯不再联系肖墨。曾经无数次站着跟他讲电话的楼道阳台,依旧有夜晚的风吹过,只是那样的深夜凌晨,永不再有。也开始习惯了站在那里,而不说一句话。 偶尔会打电话给杨枫。每每听见他说孩子去睡觉了吧,不要想太多,心底就会浮现在厦门的那一日,一个人找地方住的仓皇落寞。也会去网上看照片。第一次见到肖墨照片的地方,已是全然陌生。 2006年的夏天,深蓝毕业。八月末,成都的天空偶有夏末的艳阳,即将去一个泡在海里的城市。临行,跟杨枫说再见。于她而言,他已是亲人,因为曾经血液流淌的瞬间,都有他的陪伴。亲爱的,不管未来会怎样,我们说好不离不弃。 澳洲的阳光很温暖,让人想起一些同样的瞬间。所有的一切都在消散。无论什么都可以被时光轻易覆盖,宛若从未发生。那些静默的疼痛和名字,成为终于不能被拾起的碎片,散落一地。原来我们的生活,就是不断地重新开始。 时隔两年,小卡毕业,深蓝回国。小卡很快在厦门找到了工作,再去鹭岛,依旧天蓝。许久不曾触碰的记忆,在突然袭来的瞬间一一鲜活起来。 不曾想到再见浅浅。纵然已抹去关于她的片断,却还是能够在遇见的瞬间,不费力气认出她来。两年过去,温婉依旧。上岛咖啡靠窗的桌子,投射下太阳的明艳光点。还是没有忍住,问,浅浅,肖墨他…… 他,刚订婚不久。 哦。再次提及时,还是会疼痛,也有短暂的释然的轻松。继而会心一笑。浅浅,祝福你们。 什么?我们?咖啡的暖香里,看浅浅惊愕无比的样子,听见她说,深蓝,肖墨是我的表哥啊。 一霎的电闪雷鸣兵荒马乱,所有的过往劈头盖脸涌上。我不知道。我一直以为,你是他的女朋友。说出这一句,眼泪悄无声息地涌出。是如此浅薄,又是如此真实。三年如是走过,是否足够一场轮回。 涌上喉咙的话,来不及说出,又咽下。又能怎样细叙呢。说三年前被自己谋杀掉的孩子,说三年间内心的辗转和安宁,还是说如今的我们。终究不妥,终究沉默。而这一切看上去,竟似圆满。 小卡叹,深蓝,我想我们都得自个儿成全自个儿,自己给自己一个结束吧。不如忘却,那些只作为想念的记忆。很多个坐在海边的黎明黄昏,看涨潮退潮,看自己心中跌宕起伏已然平息。三年前,又三年前,竟都和这个城市相连。 一周以后回成都,在家里见到了一直想要见她的林叔叔。他是爸爸的生意伙伴,也即当年想要带妈妈去厦门的男子。人生本是一出接一出的戏,我们担当了各自的戏份,在其中自娱自乐,不知疲倦。二十多年的光阴不过如此。无论什么都可以被时光轻易覆盖,宛若从未发生。惟有释然,才能遗忘。 第二天林叔叔离开成都,跟爸爸说,如果深蓝愿意,让她来厦门,我这边交给她。从爸爸嘴里听见这两个字,刹那的静默,翻江倒海的情绪化作脸上粲然一笑。 告诉小卡就要搬去厦门,两人在电话两端,说不出话。继而大笑出来。她说,深蓝,等你,来了就不要再难过。 杨枫说要留在成都,他习惯了灰蒙蒙的天空和一个人住。而她是注定了要离开的。只是他一如从前的笑,还是她的勇气和不离不弃。并不是所有故事都有结局,比如她和杨。 十月末,深蓝二十三岁生日当天,林家四口飞来成都,这是她二十三年来最华丽的一场生日宴。席间,林叔叔正式将厦门业务移交于她。数周以后,林家将搬往香港。 十一月的风吹在发梢上,干净,凛冽,机场有空气的笑脸。她穿蓝色绒衣,黑色棉布裤子,头发长长的披在肩上,散乱如海藻。成都飞往厦门的飞机上,坐定,抬眼,看见白衬衫的肖墨。他的眉眼如当年清晰俊朗,只多了几番成熟。身边女子亦如浅浅温婉可人。他跟她说,深蓝,我的未婚妻小桑,成都女子。 笑过,忍不住想,肖墨,若当年你这样将浅浅介绍于我,今天会是什么样子?有些事情是不能假设的,如果不愿再心痛,就好好忘记。 也许和他的故事,在三年前就注定这般的戏剧化。纵有千言万语,又从何处说起? 第一卷 第九章 恋之风景 文/木子小鱼 1水边无数木芙蓉 我开始涂眼影,在十九岁末的秋天。 我是秋天出生的女子,生辰花是木芙蓉,蓉城的市花。我和这个城市还真是有缘分。水边无数木芙蓉,滴露胭脂色未浓。正似美人初睡着,强抬清镜照妆慵。 我是喜欢花的,特别是那种大而艳丽的花,就像我喜欢妖精一样。 去年秋天,秋秋说,浅浅,你都十九岁了,要学会打理自己了,幸福是要靠打理的。于是我的十九岁生日收到了清一色的化妆品礼物。其实我一点都不想长大,我多么怀念十八岁以前的生日,至少我还会收到可爱的玩具熊。去年的秋天里,我拿着你们给我的睫毛膏唇彩两眼发直。 现在我已经习惯涂紫色眼影,木槿花朵的颜色。虽然涂了以后看上去不像我。我是穿T恤牛仔裤的浅浅,把头发蓄得整整齐齐的垂下来,它们黑黑的,像是我的眉毛。 我的眉毛和爸爸的一样黑,所以我坚持黑发色。我不想很突兀的走出去吓人,我还没有这样糟蹋形象的勇气。涂紫色眼影的好处就在于,眼睛看上去明亮许多,并且没有了很明显的黑眼圈。 2木槿花开 认识连安的时候,我还没满十八岁。现在,我快二十了。 浅浅,你有没有看见过木槿花,它们和你一样,开出紫色的花朵。 6月的时候,木槿花开。我认识了连安。我有了一直可爱的飞天猪,它的翅膀是白色的,耳朵是粉色的,眼睛是红色的。 秋秋说,浅浅,你根本就是个孩子。 那你要我怎样? 等你长大以后再说。 我仰起头看你,以为会有眼泪流下来,可惜没有。 也许吧,我还没有长大。那么你呢?我看见你背后的那丛木槿花,它们开得不艳,因为6月的天气不够温暖。人和植物,是不一样的吧。木槿会一直开到9月,我会一点点的长大。 一年以后的清晨,沫沫出现。8月薄暮,是只有高山上能见的景致,我和沫沫一起,站在了高高的山头上。山下开满娇艳的木槿花,正盛。 沫沫很少对我笑,他是我的罂粟花。沫沫看着我笑的时候,我的心就会飘摇。飘啊飘,摇啊摇,无根的野草。在沫沫面前,我就是一根野草。 你不在我预料,扰乱我平静地步调。明知道不会有结果,还要爱。 后来秋秋说,沫沫看上去不像是你喜欢的那种类型。我使劲地笑。 唉,想不通。秋秋无比困惑。我也很困惑,我们是那样的忙碌,见一面都那么难,我还能这样深陷。 我和沫沫认识一年,总共见过几面,因为稀少所以珍贵,我牢牢记在心里。后来沫沫说我不能做到心如止水,我不否认。 你要我心如止水地面对你,我可以做到。以前做不到不代表现在和以后做不到。我就是这样固执的愚昧的浅浅。就这样吧,就这样。 3八月桂花香 秋天开学,学校里和去年一样弥漫桂花香。 你和沫沫还好吗? 不好。 怎么? 没怎么,本来就不好。 怎么会呢,呵呵,不要像个小孩子一样,好好地走下去吧。 …… 连安,我们本也可以好好地走下去的。但你为什么要告诉我。 去年学校的桂花开得那样好,我刚刚来到这里,认识连安。她看上去跟男生一样,于是他们问,那个人是谁?我也不知道,只是连安对我,真的很好。 这里有很多生生不息的桂花树,开出那样多好看的花朵,我从来不曾见过那样多得桂花树,开得城市的每一个地方,香味漫溢。 连安比我高出一个头,站在她旁边,有踏实的感觉。是的你一直给我踏实的感觉。后来,连安带我去了很多地方,她本是这个城市的孩子,而我,只是来落脚,虽然一落就要四年,而且是最美的四年。人们都说青春是美丽,美丽的东西都是易逝的。这点我们都知道。 我和连安,很好地走过一年。我的大一。那时候我和小可走得很近。连安问我,那个人是谁?我说是我哥。 连安带我去江边,去酒吧,去山上。我们这里有连绵的山,山上不仅仅有桂花树。连安说,我跟你一起就很开心。 是吗?为什么呢? 我也不知道。 很多时候,我也是很开心的,那些江水东去的样子和那些酒吧迷离的灯光,让我觉得开心。连安在我旁边的时候,我也笑着。所以她说,浅浅,你像个小孩子,没有长大。 连安,要是可以不长大,多好。 不啦,还要再长大一次,多累。 …… 4你是我的栀子花 深夜电话。大二下的夏天,栀子花含苞的样子真好看。 浅浅,我是连安,有话跟你说。 怎么半夜打电话说? 浅浅,我,是爱你的。 我一怔,怔怔地,怔怔地站在阳台上,楼下的江水发出汹涌的浪涛声。黑夜喧嚣。你是那样好的连安,我是没长大的浅浅。 你为什么告诉我。 没有为什么。 我不说话了,她第一次在电话里沉默,我们都不说话。 好了,连安,我要睡觉了。 原来,原来,一切都不是我想象的那样的。你不是,我们不是。连安说,再没有人会在秋天让我帮她偷桂花了。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宿舍楼后的操场上,有星星的清辉。连安,我们都不要这样子,我们都要好好的。你,我。 栀子花开了,我就要满二十了。 沫沫说,看我的眼睛找答案。我只看见茫然。那是你自己认为而已。那么,你的意思是你给我的是确定吗?那样难的确定,你说你给不起。你说我要的你给不起。 沫沫,我什么都不要,只要好好的开始。是的我只要我们好好的开始,就够了。 开始?好我答应你。你想要什么我都答应你。 开始。开始。那一刻,江水的流淌和我的心一起,流淌,流淌……可是,每一个诺言的背后,都有那样多得心酸和无奈,那样的悲哀。沫沫,我们都好沉重的样子,其实没有必要。 你们说我是没有长大的浅浅。我终究还是这样的幼稚,不然我不会看不见沫沫眼睛里的东西,我也不会看不见连安对我,那样好的爱。 我告诉连安说,我有男朋友了。 是小可吗? 不是,是沫沫。 …… 我看见你眼里的苍凉。为什么我可以看见你眼里的苍凉,却看不见沫沫眼里的情绪。为什么,仅仅因为你说过,我是你的栀子花吗?沫沫没有说过这样的话,他是我的罂粟,开在伤痛里的美丽花朵。 5菩提本无树 秋秋又冒出来了。他说,浅浅让我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我们视频。呵呵,长变了。往哪个方向变?好的 我突然很开心,真的很开心。秋秋说,浅浅,要二十了,有男朋友了吗?你们都喜欢问这个问题,我都有免疫了。不长大多好,不会有人问你有没有男朋友。可是我已经在一点点地长大了。 连安一直不出现,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告诉她说,沫沫是我的男朋友。虽然她会问为什么你男朋友从来不来学校看你,但她还是相信了。因为我一般是不说谎的。我不能面对的,是你说的,你爱我。喜欢和爱,是不一样的。你不能用爱。 我对沫沫的,不知道是不是爱。只是每次看见他,我就会兀自飞扬,不论是现实中还是网上。 十九岁的秋天,再见连安。教学楼前有大片木槿绽放。我穿白色T恤牛仔裤,头发还是整整齐齐的垂下来,睫毛刷成浓密的黑色,金色的眼影,透明的唇彩。连安抽烟,站在我面前。我也抽烟的。沫沫说我抽烟姿势不对,我就一支接一支地抽完了那包圣罗兰。 笑。我看见连安脸上的笑意。 浅浅,你又长大了一点。 是啊,我快要二十了哦。 呵呵。 呵呵。 我还记得,你把飞天猪放在我手里。那时候多好,多好的连安。但是你为什么要爱我。不是我要骗你,我真的是很希望,沫沫是我的男朋友,真的。可惜不是。虽然他曾经答应我,好好开始。 6永远的,永远 大三的日子,紧凑有致。不再见连安,她忙考研,我说我是她心中永远的痛。你本不该爱我,如我不该遇见沫沫。我们带给彼此的,是伤痛。幸福,离我们都太远。 我想忘记,可终究不甘。 我真的,是那样的爱你。 连安,我们本可以好好的。秋秋说,浅浅,我们都不需要混乱的生活,是啊我们都要好好的生活。在视频小小的方框里,秋秋竟然能看出我涂了眼影。 浅浅,今天怎么把眼睛涂成那样…… 我哪样了?嘿嘿! 金色……多么庸俗的颜色。哈。 怎样我就是庸俗了,庸俗的人,庸俗地爱。 浅浅,你和沫沫怎么样? 不怎样,能怎样。一边走,一边吵。 看来你还没长大。等你长大再跟你说。 啊?二十岁算不算长大了,我就要二十岁了。 呵呵,就算是吧。 我和秋秋认识第五年,我的大三开始。我们从来不闹别扭。不跟我闹别扭的,都是脾气很好的人。秋秋就是这样子的人,他的脾气好到让我无能为力。戏,是要两个人一起演的;幸福,要靠两个人把手牵好。 秋秋牵我的手,是在高一暑假的游泳池里。那时候我和秋秋每天都去游泳,这对我来说很有好处,不然我的大学体育游泳不会考满分。不过,我很兴奋地告诉秋秋的时候,他只是笑。我自讨没趣,不再招摇。 秋秋是我的定心丸。我终于明白。在我即将长大的时候。 见到沫沫的时候,我的眼泪在眼圈里转了又转,还是落下来了。我知道我不应该在沫沫面前落泪,但还是没有忍住。 沫沫重复那句话,菩提本无树。我知道,只是不愿意去明白,为什么,明知道,还是爱。 没有为什么,秋秋说,就像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一样。 我笑他,你又不知道什么为什么了。 沉默,秋秋第二次在我说话的间隙沉默。第一次,是我不让他抽那么多烟的时候,高二的夏天,秋秋答应我说以后不在我面前抽烟,可现在,我在我自己面前抽烟,一支接一支。我只是难受,并不是想要抽。烟在喉咙里的感觉,像是哽咽。 终于,秋秋说,浅浅,我一直是喜欢你的。 那一刹那,天空里浮云摇曳,像是家乡的天空。我的十九岁,就这样走完。秋秋说,满了二十岁的我,就算是长大了。我终于还是长大了,虽然我终究还是那样幼稚,幼稚到听不懂那句菩提本无树,看不透沫沫的眼睛。 我听见自己说,秋秋,我们好好的。 我答应你,浅浅。 连安说她爱我,可是我爱沫沫。我告诉她说,沫沫是我的男朋友。因为沫沫也说他答应我,他说我想要什么他都答应我。 浅浅,我想看见你开心的活,从前的你,是那样开朗的孩子。 但是我在长大。连安说得对,还要再长大一次,多累。 7终于长大 10月是我的二十对生日。意外地收到连安给我的生日礼物,一直可以抱着睡觉的大白猪。她在电话里说,浅浅,我知道你还是不想长大的。但是没办法,长大了,就要学会接受和承受,和沫沫好好地走下去,祝你幸福。 连安最后说,浅浅,你的皮肤好了很多。 呵呵。我也祝你幸福。谢谢你,连安。 …… 挂断电话,我终于哭出来。连安,你那样相信我,包括我说沫沫是我的男朋友。可是沫沫不见了,我那样爱着的沫沫,终于不见了。用血液灌溉我对你的爱,罂粟花开出美丽的花朵,那样灿烂,像阳光一样绽放。 我的飞天猪,我的连安。我的罂粟花,我的沫沫。我不知道后来会怎样,不管怎样,我们都要好好的。 我想我可以,试着心如止水。 想起以前秋秋说的话,浅浅,你根本就是个孩子。 那你要我怎样? 等你长大以后再说。 秋秋说过,等我满了二十岁,就算是长大了。我仰起头看你,以为不会有眼泪流下来,可惜泪滴还是落下来了。 秋秋说,浅浅,我终于等到你长大了。是的我终于长大了,和那些爱一起,一点点的累积,一步步的往前。我们,都曾经那样用心的长大,于是有那样多的苦。伤痛,是在所难免的,只有回忆,依旧招摇。直到我忘了爱上过你,我才拿出来温习。 沫沫不见了。连安杳无音信。 在关于连安关于沫沫的记忆里,我是没长大的浅浅。秋秋不同,他是看着我爱过痛过,看着我一点点长大的秋秋,他是我的亲人,我们的血液里,流淌着彼此的记忆。 长大了的浅浅把自己涂成花朵一样妖精一样的女子,只是我还是留着我的黑色头发,它们已经长得那样长了,和妖精一样妖娆。秋秋说,我就喜欢你的妖精扮相。 笨蛋,那就是浅浅幸福的模样呵。 扑克牌里玩转的爱情 文/木子小鱼 “如果你爱得轻松,那是因为你爱得不够。”胡可佳把手里的扑克牌放在我面前的时候,说了这句话。 我看见摆在我面前的,是梅花K。是在是很出乎意料的结果。 用扑克牌算命是胡可佳的嗜好之一,自然算的多是关于爱情。我时常抨击小女生相信算命这玩意儿,可自己还是照算不误。都怪胡可佳,每次都说得玄玄乎乎的,我这个人最大的缺点就是好奇心太强。 这是认识胡可佳以来她第七次给我算命了,爱情,还是算爱情。男主角换成了林一凡,就是她们所形容的,那个我总是挂在嘴边,自称是用全身心去爱,但永远也得不到的神秘男人。 胡可佳现在用一副新牌给我算未来的婚姻,因为是新牌的缘故,胡可佳让我自由选择洗牌的次数,我选七,因为我和林一凡都喜欢七,算命的时候我还是很虔诚的。只是结果很让人目瞪口呆,我竟然和一个梅花K男人结婚,梅花K,意味着他能够给我钱用。 冤枉哪,我呼天喊地,怎么到头来我还是嫁给钱…… 胡可佳在一旁撇嘴,极度不屑:“少来了,心里还不是高兴得很!这年头还讲什么爱情,有钱用你就知足吧,总比我们现在嫌火车上这个贵那个也贵好……”“哎哎哎,小姐,怎么说我还是有良心的人,不过是算个命,你就把我归成物质女人,什么东西嘛!” “好好好,知道你爱你的那个林一凡,但你自己看看,你们只能走到今年,明年后年,他根本就不见了嘛。算了算了,好聚好散。” “我……” “知道你又要说你苦了,苦苦苦,姐姐知道你苦。如果你爱得轻松,那是因为你爱得不够。” 胡可佳说完这句话,黑色的梅花K酒放在我眼皮底下。 我的爱情宿命牌,在2004年夏天的火车车厢里,被胡可佳算了出来。 肥皂剧时常会有这样的情节,没良心的女人辜负好男人,迷上坏男人,或者角色互换,好女人遇上好男人。原来这个世界上的爱情都是大同小异的,难怪一副牌就可以算出来。 我好想正好是这幕剧的女主角,生活里有一个异性知己,几个保持暧昧关系的追求者,还有就是那个叫林一凡的男人。这样五六个男人,都不是我的男朋友,他们也都不完全属于我。 爱情是什么?以前一度我以为我找到它的真谛了,现在我才明白它没有真谛,因为它没有道理可言。我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一个男人把我当做唯一的女人来爱,但我对此麻木不仁;而另一个男人,他给我伤害和痛楚,我却不能克制爱他。 前者是贾栎。后者就是林一凡,那个我总是挂在嘴边的神秘男人。我对他的爱,就像小说里时常描述的那样,我为他经历了前所未有的疯狂,失去理智。虽然我们从未真正在一起过,但他给我的记忆深刻无比。 我还记得,他说对我有过感情时,我心里的颤栗,我以为我终于等到幸福,可惜不是,他在那时候已经有了女朋友。他对我说了三次:“我有女朋友了。”这是一个咒语。 2004年的秋天,他从我的生活里消失,和他说过的很多看似承诺的话一起不见。但是,我竟然还是无法抑制对他的爱。 之前9月的一个晚上,他对我始终残酷的态度逼得我从他身边逃开。我一个人游荡在凌晨的街道,我以为我被逼到绝境,就能放弃他。 第二天,他发来短信说:“对不起。”我发了一夜的誓放弃他,他用一句“对不起”就摧垮了我刚刚建立起来的决心。那一刻我顿悟,我还是无法停止爱他。 之后林一凡一直不出现,因为他无所谓,他只是我还是爱他,他愿意跟我在一起,是想得到一种绝对的爱,他也是一个孤独的人。我对他,心甘情愿,不求回报。 我想是他让我成熟起来,我开始冷静下来,恢复一点理智和正常,恢复我的大三生活。 2004年的秋天我自己疗伤,但是你看我的日记会发现,一个月以后,我就有了男朋友,因为只有另一个男人的爱才能抚慰我缺失的心。 林一凡留给我过分深刻的记忆和伤痕,我只有用别人的爱去填补,只是那个人不知道。 圣诞节是容易让人感到孤独的节日之一,寒冷的天气让我们都想有温暖,所以当陈辰出现在我面前,毫不畏惧地说他爱我的时候,我确定他能够给我温暖。 胡可佳给我算命的牌中,代表爱我的人的红色方片就出现在2004年,果然被陈辰赶上了。我有点心惊,爱就爱吧。 陈辰对我很好,好到让我以为我触到爱情的真谛,但从内心,我不爱他。我和身边众多女生一样,在我的大三全心呵护这份感情,因为我知道,和陈辰在一起,我可以活得很正常。 那时候,林一凡已经消失不见,他突然出现的时候已经在国外了。我早知道他要出国的,我以前觉得我可以不在乎这些,其实不是,我还是爱他,并且只爱他一个人,我愿意单方面的付出,不求回报,因为他也不会回报。他有很多和他好的女人,他继续在她们中间游荡,他之所以能够那样毫不顾忌的对我说那些话,是因为他信任我的爱不会变卦。 我能付出不要回报,其实赌的就是他的那句“向来不信任天蝎座的人”,我想用时间证明,我的爱可靠。 我和陈辰感情很好,因为他爱我,所以我可以牵制他。也明白为什么林一凡对我,可以那样残酷。当你不爱一个人,却明了他对你的爱的时候,你就有足够的理由去伤害他,因为你无所谓。 没有人可以无尽的付出,这里没有回报,可以在别处吸取养分。我想,我之所以能够坚持对林一凡的爱,也因为在这三年的时间里获得了足够的养分,那就是陈辰的爱。 三年时间一晃就过去了,2007年10月,我二十三岁,按照胡可佳算的牌,我将在这一年和林一凡,也就是我爱的人重逢。三年过去,一切都和牌里的命数一样走过来,我开始相信它,我相信我会如它所指的和林一凡重逢。 11月11日的那一次重逢,是林一凡出国三年后我们第一次见面。日子本身很搞笑,“光棍节”的傍晚,我和林一凡在路上相遇,我觉得是注定,不觉得诧异,倒是林一凡见了我有些吃惊。 他走之前,我还是一个稚气未脱的女孩子,三年间我却飞快地成熟为一个女人。离开以前的大学已经一年,我在读研了。林一凡请我喝咖啡,我看清楚他的样子,和以前,也有一些改变,只是差别在哪里,我还是说不出来。 我说我有男朋友了,他笑,这句话反而让我们亲近起来。以前他对我说他有女朋友的时候,我感觉撕心裂肺的疼痛。到了现在,面对爱情很多人都心如止水了,毕竟经历过后,幸福也好失望也好,很多人陈辰就不会在对爱情婚姻的东西有过高的幻想和期待,自然也就心如止水。 很少有人像我,三年不见,还是和以前一样爱。我告诉林一凡说,他的消失对我来说是一道分水岭,过了那道坎,我好想就长大了。他笑的样子还是和以前一样。 如果说三年前的我对林一凡的爱恋是纯粹精神的,那么现在我,做不到。从他回来,11月11日重逢之后,我们开始不断地见面,我甚至忘记陈辰的存在。 我记得林一凡吻我的那个晚上,那是我突然感觉不安,因为和林一凡的吻像是初吻的感觉,我那时想起了陈辰,还不算没心没肺。但是我明白,在林一凡面前,我学不会拒绝,因为自始至终我就心甘情愿。所以我能给陈辰最公平的,就是在自己还没有完全沦陷的时候和他分手。 分手的理由可以有很多,但是陈辰对我的爱,没有一点可挑剔之处。我不能说真正的理由,说出来,就是几年的毁灭。我不能告诉陈辰,这三年来,我只爱林一凡一个人。 我终于明白,所有的爱情都是一样,所有肥皂剧翻来覆去都是那些剧情。 陈辰不明白我为什么坚持要和他分手,他甚至想到了贾栎。而我宁愿他以为原因是贾栎,这样至少我不用欠他那三年。 贾栎是去年出现的,他对我,就像我对林一凡一样。他是我的研究生师兄,我进校那年他毕业,他的导师是收我的导师。 没有想到他会爱上我,而且是在知道我有男朋友的情况下还那么坚定。贾栎说,无论怎样,他都心甘。我只能对不起他的付出,因为我不会回报。他最大的悲哀就在于,他把我当做唯一的女人来爱,我却麻木不仁。我的残酷对他是怎样的伤害我很清楚,因为他和以前的我对林一凡完全一样。 我无能为力,因为我爱林一凡,那种爱,也是绝对的,不能被替代。 我找各种借口和陈辰吵架,这是最愚昧的方式,我也只有用这样的方式,他开始以为我是情绪使然,于是一味纵容,直到最后,他的耐心被我磨掉的那一天,他终于说,我们分手吧。 我毫不犹豫就答应了。我耗了那么久,就是为了要让他先说出分手,这样我会好过很多,我不想伤害陈辰,他给我的依赖让我这三年走得轻松。一路走到今天,我不能告诉他,我一直爱林一凡。 其实,在爱情面前,痛苦过的并不只有我一人。我这样安慰自己,然后站到林一凡面前。林一凡这次没有拒绝我,他的咒语在三年以后失效,我不在意他是否有女朋友,又或者是否结婚,我只想让我的爱情成为现实。 如果我相信那副牌所说的,那么这一年我和林一凡会有很好的发展,后来也会,但是我们终究不会走到最后。而最后的最后,就是那张梅花K。 陈辰走后,把我们一起供的房子给了我,他说这样我可以安心维持生活。他总是站在我的角度,这让我总是觉得心存愧疚。我一直坚持要把他付的钱给他,但他不要。 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去过那个房子。它像是我们的伤疤一样,始终在哪里。 我住在那里,很安心地生活,贾栎一直不断给我学生和工作上的帮助,我不知道怎样才能让他放弃,我只是不想欠他太多。 林一凡有时候会过来看我,这里离我的学校很近,也和他上班的地方不远。 三年前我就很想和林一凡一起生活,当你很爱一个人的时候,你就会想帮他做早餐。到现在我还是和以前一样爱林一凡,虽然不同以前那么单纯,但我对林一凡的爱,已经深刻入骨,无法停止。 我告诉离你也烦,要给他一个他不用负担任何责任的家,因为知道林一凡害怕负担,他说过我要的他给不起,三年前他就说过。所以林一凡和我一起住的时候,我的日子过得像个贤妻良母,每天想着怎样过日子怎样照料那个家。 应该说,那是一段我真正开心的时光。但是那种安逸的家庭生活林一凡过上一段就会厌烦,然后消失。 我有心理准备,总有一天,林一凡会消失,和三年前一样。即使是三年过去,他始终还是我用全身心去爱,但永远也得不到的男人,这个我心知肚明,只是不像以前那样总把他挂在嘴边。 “如果你爱得很轻松,那是因为你爱得不够。”2004年夏天的胡可佳拿着梅花K跟我说的话还记忆犹新,那一刻顿悟,实际上,我根本无法驾驭一个不爱我的男人。 林一凡的再次消失,像是预料中的意外。虽然能预料,还是觉得意外,因为我始终太爱他,否则我的心不会在那一刻那样柔软,眼泪也不会那么轻易就掉下来。 其实我一直想要告诉林一凡,让他千万不要把我弄丢了,因为这个世界上像我这样爱他的人只有一个。只是直到最后,都没有机会说。 贾栎始终不放弃我,我完全能够明白,就像我始终没有放弃林一凡一样。贾栎对我的爱,和我对林一凡一样绝对不求回报,突然觉得这也是一种幸福,幸福可以有很多种,贾栎优越的工作和生活条件能够给我的,是最现实的那种,也就是物质的。 没有人可以无尽的付出。爱与被爱,付出和回报,相加就是宿命。我的宿命牌,是梅花K,突然觉得释然,至少我不会因为爱得太深而沉重,太沉重的爱,我们都负担不起。爱情,并不存在对与错,也无所谓亏欠。 2008年的秋天,天空湛蓝,贾栎笑得很开心,因为我是的他的新娘。他苦苦坚持的对我的爱,终于在两年的灌溉里开花结果,付出总会有回报的。原来他就是我的宿命牌里德梅花K男人。我的二十四岁,将在我的婚礼举行之时画上句号。 很久不见的胡可佳突然在婚礼那天跳到我面前,我愣了又愣,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她一把抓过去:“哈哈,我还记得那副牌哦,简直太神奇了!看来你呀,就是一个物质女人!当时还不屑呢!”四年前的胡可佳就这个嚣张样子。 “我怎么了,哎呀,很多事情我以后再跟你讲,现在说不清楚!” “事实面前,不用狡辩!” “哎哟,其实我也想不通,怎么一副牌就能算出这样多的事情呢,看来爱情还真是没得意思的!” “算了算了,你就不要打击我的积极性了,我算出来要等到三十岁才结婚的!” “啊!你还信……” “怎么不信!你看你算的都那么准!” “我晕……”我突然很开心,庆幸我们都没变,还是2004年夏天在火车车厢里旁若无人的用扑克牌算命的两个女子。只不过四年的时间让我们都明白了,原来,我们的爱情,不过是一场在扑克牌里玩转的宿命。 两个人的圣经 文/木子小鱼 轻轻按下全部删除,手机里堆积的满满当当的短信,一瞬间灰飞烟灭。如挂断电话的瞬间,呼吸和声音在霎那间停止,变成空气一样的东西。 亲爱的,亲爱的,暧昧的思考蔓延。时光把言语和不能算作言语的文字,刻成墓志铭,祭奠我们的曾经。笑颜和鲜血,眼角的鱼尾纹,刻骨的疼痛,被刻成淡淡的几行字。 摸出抽屉里的镜子,浅浅地笑,看脸上泛起细纹,一寸一寸的绽放开来。关掉空调,开始大口大口地吃冰淇淋,胃抽搐,像喝下浓烈的酒的瞬间,瞬间的疼痛。可以让毛孔绽裂的疼痛,感觉到皮肤的颤栗。 失去殷宿的两年前,她这样愚昧地折磨自己,明知于事无补,却要自己清晰地感受疼痛。 现在的她,站在林凡和她一起供的公寓楼下,拿起手机,重拨,熟悉的声音,轻快的一声,深蓝。她呵呵地告诉对面的林凡,我在楼下买冰淇淋,马上回来。 两年前,殷宿也会在电话里听她前言不搭后语的说话,每一个细节,今天做了什么看见什么人吃了什么买了什么。她还会说,我很想你。后来在短信里告诉他,我很喜欢你。他说,深蓝,有些事情我现在不能说清楚,但我相信以后有机会。 她还是等不起。她遇见林凡。 誓言一样的话语,墓志铭一样的苍白。他终于回来,坐在对面,看她吃冰淇淋的样子,一只手捏着塑料杯子,一只手拿勺,每一口都像在笑。 她一边舀冰淇淋一边和他说话,声音里有碎碎的笑,殷宿,我差点记不得你的样子了,还好有你给我的照片,就是你那张单人,还有我们去爬山照的那些,现在看来很好笑哦,大家都变了。嗯,还是巧克力的冰淇淋最好吃。以后你要经常请我吃。 轻描淡写的讲,很多生活的琐碎。细节组成幸福,只是她的幸福早已与他无关。说网上认识的人,说身边的人,说新款的衣服鞋子,说天气。最后他说,深蓝,我可以照顾你。 还是呵呵地笑,殷宿,你来补偿我吗? 我只是觉得,以前说过要跟你讲清楚。 可是殷宿,我的心早就对你关上了门。我爱上了别人。 深蓝,如果你还有不舍,或者遗憾。我们就会有余地不是吗。 殷宿,高兴认识你。简单的话语,如她在网上对每一个看了她写的字说喜欢的陌生人所说的一样,平淡而安静。然后转身,开始轻轻地笑。 秋天的风有些微寒,电梯停在顶楼,走上最后的台阶。开始大口大口的抽烟,使劲地吸进去,像是吞下过往,坚定的放肆的忘记。 俯身趴在栏杆上,往下看,喧哗的城市夜景在下面交织成美丽的幻灯片,闪烁的霓虹,迷离的街灯,来往的车流,在视线里模糊,原来还会哭泣。早已忘了自己还有这么多的眼泪。 大口地吐烟圈,是始终学不会的动作,林凡因此总是说她笨,520清淡无比的味道开始在空气里弥漫,那样清淡的女烟。 是殷宿教会她抽烟的,那个两年前让她感觉撕心裂肺的人,如今他回来了,回来给她两年前想要的答案。可是早已忘却,如同忘记自己还会哭泣。 两年以来,她和林凡走得安稳,不曾绝望,他是合适的意外,在她澄澈懵懂的年纪遇见。她曾经把心里的波纹一条条的翻给他看,如同他把脸贴在她的脸上,看她眼角的鱼尾纹,说,孩子,笑多了会长鱼尾纹,要学会照顾自己。他的声音缓慢而沉稳,是她喜欢的旋律。 把他的手摊开来,把手指放进去,然后握紧。最后笑。不离不弃,多么喜欢这个词,那样坚定的暧昧,所有的漂泊和犹疑都可以停歇下来。 深蓝,如果心里难受,就跟我说。林凡站在背后,有风肆虐的吹在顶楼上,头顶是空旷的夜色,偶有星星一样闪烁的飞机飞过。 林凡,我的肚子痛。 那就不要吹风了,下来喝牛奶。 她呵呵地笑。转过身来,抱着他的头。他笑,再笑,笑容里是一如既往的平静。始终不愿意跟她透露关于他的过去,却愿意在每个她想要说话的时候,听她碎碎唠叨。这样的男人,她似该珍惜。 有一些时候会想,究竟是怎么回事,和某些人,总要兜很大的圈子,到了最后,还是分开。而某一些,是能够直截了当的,遇见,不曾说再见。 她的皮肤自那一年开始,一直安稳,不再有痘痘生生不息。即使她后来无休止的熬夜,抽烟。她把头发烫成弯弯的样子,这样脖子会感到温暖,因为寒冷的冬天就要来了。 冬天就要来了。她坐在沙发上,软软的把身子陷进去,用两只手抱着装满热水的杯子,轻声说。一点都不喜欢冬天,夏天多好。 夏天的时候,她和姽婳站在后海的水边,手里紧握着五块钱一把的荷花,粉色的花瓣在浅绿色的T恤前含苞。后来拿回去,泡在水里,盛开成一朵美丽的花,香味褪去。 记忆如香味如潮水退却。 她跟姽婳站在夜晚的北京街头,拍照,拍下路灯和行人车辆,还有夕阳,一脸的淡然。她说,姐姐,我也不想这样,但是无能为力。那时候,正是她失去殷宿的前夕,总是相信第六感的,即将失去一个人,总会有感觉。 却不曾料到两年过后,他突然回来,说,深蓝,我可以照顾你。 林凡坐在身边。她深呼吸,挺了挺腰,起身放下杯子。坐回来,轻轻抱着他。林,我想睡觉了。 她记得殷宿离开的时候,她一字一顿地对他说,不管有多苦。 是啊,不管有多苦。可是,再苦也淡了,两年了两年了。花好月圆吗,不是每个故事都有结局的,如果你非要给我解释,那你错了,你知道本是多余。 她趴在床上,拧开台灯,轻微的叹息。深蓝,你不要老是无病呻吟。呵呵,我只是习惯了而已。那样会显得老成,你还是个孩子。 她从来是慵懒的孩子,看书写字,一直安静,也总是想睡觉。你不会又想睡觉了吧,林凡总是说,语气里满是讶异,你真是个懒人。她笑,她却能终生记住那些琐碎的记忆,如同记得他们在一起的第一个夜晚。倘使人生可以预算,她也一定不会想到,有那么一天,她可以在失去的同时遇见他,就如同她不会想到她会那样爱他,用那样短的时间。是否可以算作代价,用失去来换取。 我爱上了别人。这样简单。 我可以照顾你。这样可笑。 早上的天空明亮,干净地泛出白蓝白蓝的云絮,她对着空气不断打呵欠,要是还可以再睡一觉,就好了。还是慵懒的人。林凡走进来,看见她在发呆,把手放在她的头发上,深蓝,今天天气好,我们出去。 好啊,从床上跳起来,迅速收好东西。他坐在旁边看她在脸上胡乱鼓捣,从来没见过这样粗鲁化妆的女孩子。嘿嘿,我不会啊,你教我好了。他教她怎样刷睫毛,怎样抹粉底。她笑,真麻烦,还是算了。 笨蛋。他用手打她的头,递过巧克力来,是她喜欢的DOVE。她想他有时候一定很无奈,就像两年前她对殷宿的无奈,那时候她总是想,该拿你怎么办。 该拿你怎么办。问过很多遍,终究是放弃了。没有办法。兜圈,兜圈,回到原地。曲终人散。总是这样子,一路走过来,回过头,忍不住笑自己。 很深的冬天,盆地的天空习惯性阴沉下来,灰色的云絮时有时无地飘荡。 她去以前常去的那家麦当劳,要了巧克力圣代和可乐,靠窗坐下来。透过玻璃看见的风景,会有别样的美丽。 抬头看对面的天桥,想起是和殷宿一起站过的,两年前五月初的街头,有潮湿的暖风吹在身上,脖子会痒。他请她喝了四杯可乐,说了很多的话。他的童年。他以前的女朋友。他的爸爸妈妈。他的前途。她想他当时一定是想找人说话了,她向来是好的听众,亦算是好的观众,因为直到最后,她都不多言语。 后来的九月他就走了,去了另一个国家。 等到他回来,她已经爱上了别人。老套的故事,爱情本就是老套的反复,翻来覆去都是大同小异的情节,而自己,本也是不可理喻的女子,莫名其妙地伤悲,莫名其妙地幸福。 寒冷的冬天,爱情是温暖的事情。但是与记忆无关。 她还是去见他了,挂断电话,像林凡说的那样,细致地化妆,粉底,睫毛膏,眼影,腮红,唇彩。对着镜子浅浅地笑,像是两年前。两年前的深蓝已不见,只有眼角的鱼尾纹还在,笑的时候总是绽开。 地点还是麦当劳,他们一起喝4杯可乐的那家,对面的天桥上人来人往。深蓝,这个城市还是没有变,两年过去,他说。一边舀冰淇淋一边跟他说话,她还是没有改掉这样的毛病,孩子一样,不注意形象。 我可以照顾你。殷宿重复这六个字的时候,她把满满一勺的巧克力抹进嘴里,嘴角微翘,好的。然后走出去,回过头笑,殷宿,再见。 再见就是永不再见。时光支离破碎,她的心早已经没有他的位置。誓言吗,我一样可以笑着对你说,好的。好的。如同两年前你对我说的一样。不用兑现。你转身走了。你的出国,你的前途。 原来唯一可以做的,就是补说一句,再见。两年前不曾说出的话,终于完满。 她始终笑着,走回去,看见林凡在沙发上,坐到旁边,轻轻地笑。我今天去见他了,林。 林凡点一只烟给她,用银色zippo,是她送给他的,他一直用。两年的时间,金属与皮肤的摩擦,银色的外壳似更加明亮而干净。她接过来,放在唇间,520的香味淡如无。林凡把手放在她的头发上,深蓝,我爱你。 眼泪无声无息地掉下来,她咧开嘴笑。林,我给你买了DOVE。看他接过来,一口吃下去,忍不住开心起来。 她放歌给他听,是两年前放给殷宿的那首,熟悉的旋律,有很久不曾触碰。不管与你的路有多苦,擦干眼泪告诉自己不准哭。再多的伤害我都不在乎。若你不是你,而我不是我,那有多快乐。 开始叹息,给林说殷宿,像刚认识他的时候一样,一点一点地把心底的褶皱摊开给他看,看着他在旁边不动声色的沉默,说着说着恍惚就回到了过去。 两年前,殷宿离开,偶然的机会她认识了林凡。他们在网上聊天,偶尔打电话,偶尔见面。开始喜欢和习惯他的拥抱,开始心甘情愿。距离始终存在,不论时间还是空间,却感觉在一起,那样亲近和真实。她惯常地笑,一如既往。 过去渐成泡影。 林凡楼她的肩膀,她端坐身子,把头发扎成两个,打粉底眼影和唇彩。 深蓝,你要学会照顾自己。 两个截然不同的男人。曾经撕心裂肺的,现在说,我可以照顾你。另一个,始终不离不弃,却总是说,你要学会照顾自己。 林凡递过来的520在她送给他的银色zippo燃烧的火苗里散发出快乐的芬芳。她终于安静下来,轻轻地拍自己的脸,像是奖赏一个表现优秀的孩子。她笑,殷宿,再见。 终于明白,真正的温暖不是拥抱,而是教你长大。有时候,爱,也是一种成长。林,我终于长大。我会永远记得殷宿,只有过去,才是用来记忆的。而现在,用来珍惜。 第一卷 第十章 你是来自对岸的歌声 文/木子小鱼 你是来自对岸的歌声,只是我没有摆渡的船。——题记 11月的风吹在发梢上,干净,凛冽,小巷深处有空气的笑脸。她穿灰色帽子绒衣,黑色棉布裤子,头发长长的披在肩上,散乱如海藻。还是沈然熟稔的样子。 第一次见到沈然是2003年。热闹的平安夜,彩色的灯火,他站在学校的食堂门口等他的女朋友王灿。他答应过她,圣诞节的晚上,带她去教堂听歌去江边吹风。 冬天的夜晚来得早。他听见一个人的声音在喊,深蓝。他转身,看见她。黑色厚绒外套,牛仔裤,牛仔挎包,头发像海藻一样散开来。银色的耳环,直兀地从头发里露出来,像是夜空闪烁的星星。沈然,王灿走到他面前说,我们走吧。 江水被夜色染成厚重的墨色,像是许多层的蓝色蓄积而成。时光破碎,2003年的平安夜散尽,啪的一声,似有一朵花,开在谁的心底,转瞬即逝。 那时的深蓝二十岁,开在花骨朵里的女子,灿烂的笑,坚强的活。过去一年所谓的爱情,梦魇一样开放了,就离开。并不意外,他不过是不愿意失去,对自己这样好的一个人。要想记住一个人最好的办法,就是失去。他不过是不想记住,所以不愿意失去。而她心底的疼痛,已经成为一种习惯。 恍若隔世的一年,与诸蒙有关的记忆,成为空气一样的东西,带着伤口粘稠的芬芳。诸蒙离开的时候,她已经麻木不仁,人是健忘的动物,与诸有关的所有,如同烟灰,散落一地,随风而逝。 人和人的相遇,总是有契机的。她后来认识了沈然,大她两届的沈然,和她同系。很多人认识他,因为他的女朋友是王灿。那样的漂亮女子,最终选择才华横溢的才子,似乎只有书上才有的故事,在她们身上真实地书写,于是万众瞩目。她不是其中一员,也总是有所耳闻。 认识以后,她开始在路上频繁看见他和王灿去上课吃饭打开水。以前不曾注意到的细节,一点一滴的在她面前,电影一样上演。很多人说,她们走在一起像电影一样,她却觉得电影不是真实的,电影是影像,影像是和记忆一样的东西。只是不会说出来,还是静静地继续在重复单调的日子里游走,静静的爱诸蒙,他已经像习惯性影像一样成为她的惯性思维,如他的名字,每每看见那两个字的时候已经习惯性地心紧,然后轻轻地笑自己,这样无聊。 10月底的二十岁生日,2004年的深秋,天气很好。邀请沈然来,他竟然应允。她的心底有细微的褶皱,轻轻绽开。沈然,你一个人住?是的,深蓝。呵呵。呵呵。空幻的对白,因为没有基础,而显得淡漠。他说话的时候,嘴角会闪现浅析纹路,不曾见过这样的男人,这样沉默少言,这样不动声色。昏黄的空气里有尘埃的味道,曼妙的气息萦绕其中。 他的灰色外套,如烟灰,灼烧她的眼睛。11月的寒意,在墨蓝色的天空下破裂。11月的风,已经有冬天的味道,如这个城市的空气,慵懒而凝固。 他们一起喝咖啡,蓝山的味道,是和诸蒙给她的咖啡豆一样的暖香。她说,沈然,诸蒙以前给我一袋蓝山,一直没有打开,因为她不想看着它们破裂的样子。沈然笑得浅,深蓝,有些东西,裂开才好,裂开才能看见是否真实。 那个下午的阳光,温暖入骨。去到阳光照下来的地上,坐下来,他说,深蓝,我和王灿分了。她笑,沈然你不要难过,校园恋情只需要记住过程。是的,深蓝,我们只要记住过程。风吹下黄色的梧桐叶,她仰起头,细细密密地看那些疏落有致的叶子,看它们把天空划成碎片。 夜色渐至,不断有路人从旁走过。她闭上眼睛,小动物一样蜷缩成一团,伸出手去紧紧抱住他。她喜欢的拥抱时紧致得让人窒息,因为能够感觉到真实。沈然,我们在一起,是真实的。她轻轻地笑。听见他说,深蓝,从今天起,你就是我女朋友了。他把手放在她的头发上,她听见心底轻微的疼痛了一下。 后来的日子,有阳光的时候就一起去找空地晒太阳,再一起吃饭,一起睡觉。日子过得跟小动物一样,淡然平静,偶尔热烈的时候,就深深沉溺。 沈然离开这个学校的时候,她离毕业还有一年半的时间。其间她还要尽可能认真地去学好每一门专业课,并争取顺利通过下一年1月初的六级考。上一次考六级是今年的6月,阳光里还满是关于诸蒙的记忆,清晰如昨。没有人可以挽救记忆,正如没有人可以挽留爱情。 沈然要去的那家公司离这个城市不远也不近,但是两个人都没有开口说,以后来看我。像是约定俗成的,只是静静的离开。再见,她开始在心底轻轻重复这两个字,轻轻地咬在唇齿间,像是练植物的拉丁文学名一样。 坐在深夜里的时候,听见外面哗啦啦的江水浪涛声,愈发真实而清晰起来,白天看来那样小的水流,竟有这样大的声响。大脑空幻的瞬间就想一个问题,沈然,我们在一起,是真的吗?哑然,电脑旁的烟灰缸泛出玻璃光泽,灰色的烟灰在里面,安然如尘。 那天有阳光,又是一个好天气。他提走了两个属于他的皮箱,黑色的箱子,和她身上的黑色绒衣一样,沉默不语。他腾出手来,牵着她。手心的温度一点点的升高,再一点点的失去。沈然,再见。深蓝,我会想你。 始终没有说,我会来看你。是不是,我们就这样失去你。 大三过得快,下半期的课很少。沈然不曾打电话来,她才想起,他从来没有问过她寝室的电话,虽然他总是会准时出现在她的楼下,像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站在圣诞节五彩缤纷的食堂门口等王灿一样。 偶尔上网,也会有他的留言,但总是过了很久以后才看到,就不再回过去。也会有短信,在每一个纪念意义的日子里。大年三十,有他像亲人一样的问候,情人节,有他的搞笑短信。开始释然,逐渐觉得轻松,因为不像是真实的存在,不真实,就不用负担责任。 很快就是实习了。出去之前的动员会上,听见老师宣布的那个城市,和那个公司的名字,她的心狠狠的紧了一下。是沈然工作的地方。 早上的校车,载着她和她的同学,缓缓地开往那个城市。她从来没有去过,自从他走了以后。她知道他在那里,却没有想过要去。不论她去不去,他总会在那里的。他应该还是和从前一样吧,依旧是那个干净的男人。她开始细细地想和他在一起的时候,那时候一有阳光,他就会很开心地说,深蓝,今天天气好好哦。它们一起在地上晒太阳,直到把太阳晒得像是自己的一部分,直到夜色迷离紧紧的拥抱热烈的吻,就离开。原来得到和失去一样容易。 那个城市和她想象的不同,事实上她从来没有仔细设想过他的城市,那就像不属于她的东西一样,她从来不曾想要去身临其境。他的工作应该很忙了,而她的学校,曾经是他们共同的东西的学校,他也从来不曾回去过。 公司很漂亮,装修气派。公司老板和老师是以前的大学同学。但是商界和教育,终究是不同的,截然不同。所以在那个穿着高档西服开着高档跑车的老板身上,没有和老师相似的地方。难怪很多人说,没有离开校园,就永远也长不大。 去的第一天就看见沈然。他作为老师的学生,她们的师兄,出来接待,安排食宿。一切都娴熟到自然而然,他已经娴熟的成为了这里的一部分,他的眼睛里,除了淡然还是淡然。那个站在食堂门口回头看她,和她一起在地上晒太阳,把她紧紧抱着一起仰头看天空的沈然,终于不见。 外套灰色依旧,只是换成了高档笔挺的西服材质。而曾经,他的灰色外套,如烟灰,灼烧了她的眼睛。终于明白,很多事情都是无奈的,人生本就是在不断受伤不断成长,回过头发现,曾经最痛的伤口突然不见。就像从前,诸蒙留下的,是曾经最痛的,却早已在后来和沈然一起的日子里痛楚散尽,只留下痕迹,亦行亦淡,渐行渐远。 实习时间过得慢,慢条斯理地做那些看似专业的工作。想起哪位名流说过,有钱的人总是没有把钱用对。看似艺术的专业,一旦与钱挂钩,就不再纯粹。当你的客户穿得雍容华贵的站在你面前,你所有关于颜色的理论,也许还抵不过一句,这样的布局不符合风水。原来是至真的话语,她以前还不相信。 离开公司的时候,沈然和老师一一握手。看起来他会很好的工作下去,在那里,他的被器重已经是摆在众人面前的事实。蓝色的天空里有恰到好处的阳光,她又想起他说的,深蓝,我们都要好好的生活。 她知道她该好好生活了。明天的样子没有人能够知道,只有成为记忆的东西,才有被拿出来翻看的可能,却无法修改。无法修改的那些日子,就像沉落在烟灰缸里的烟灰,也像那些无数次晒在身上的阳光,真实可触,亦遥不可及。 校车像来的时候一样,缓缓地开离那个城市。生活如戏,反反复复像是爱情来了又去。 回学校不久,拿到了墨绿色的六级证书,像是夏天里被阳光滋养得过分的叶子。她已经在忙考研,等不到2006年的秋天,她就要离开这个城市,去到另一个城市的另一所学校,那里有一个等她的男人,他总是说,深蓝,我等你来。像是一场电影的结尾,只是男女主角始终不曾出现,如那首诗所言,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你装饰了别人的梦。 她的大学时代,即将灰飞烟灭,却感觉不到疼痛。而曾经爱过的人,和那些阳光那些拥抱那些疼痛一样,在深秋离别的曼妙气息里破碎开来,啪的一声,就像心底开出一朵花。沈然,再见。她像以前一样自言自语,最后走在学校笔直的主干道上,旁边是她和他一起晒太阳的空地。 箱子被放进后备箱,她能从这里带走的所有东西就这样,和她一起离开,始终不离不弃的,才是真实。要去的那个城市,有一个始终不离不弃的人在等她,她就要去见他。 2007年深秋,回到这个城市,11月的风吹在发梢上,干净,凛冽,她穿成以前的样子,帽子绒衣,棉布裤子,头发长长的披在肩上,散乱如海藻。像以前一样一蹦一跳的走路,像以前一样,突然就看见了沈然。小巷深处有空气的笑脸…… 小酒馆 文/木子小鱼 每年10月,我都会喜欢上一个人,喜欢不等于爱,喜欢是执着,是可以割舍的,爱是值得,却是不能休止的。要找我,就来小酒馆吧。——石楠 她住在玉林西路,那条成都有名的酒吧街。2004年10月1日午后四点整,她坐在小酒馆看杂志,外面有微凉的天气,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 一个穿驼色长袖T恤的男人走到她旁边。她立刻联想到色彩专家说的,驼色是激发人体内**的一个重要元素,当你置身于这种颜色的包围中会不可避免的发出需要拥抱的信号。他的驼色让她感觉暧昧。 你好,我,想认识你。他用一种平直的语气这样说,没有笑。能够感觉到,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极度自然,有一种人生来就能让人感觉轻松,他应该就是这种人。阳光照在桌子上,酒吧里暖意融融,她点头说,好啊。他在她手指着的对面的沙发上坐下,你不问原因吗?什么原因。我为什么想认识你,你不想知道?不想。 他笑,笑的时候,嘴角微翘。这时候,咖啡端来,他接过,说,我请你吃晚饭吧,如果你有空。好啊,石楠一口答应。没有必要知道一个男人为什么想要认识你,诸如你长得像我以前女朋友或者你很漂亮的话,听多了也会让人厌烦。她那天穿一件蓝色布衫,发型简单,样子清纯。五点半的时候,她跟他一起走出小酒馆。 晚饭在豪客来,锦江宾馆门口的车川流不息,成都傍晚华灯初上的朦胧夜色是一种平面的美丽,霓虹和路灯的光芒交相辉映。 他给她和他都要套餐。很快,开胃酒端上来。她想起苏凡以前形容的,爱情就像开胃酒,人走灯灭后余香残留齿间,不禁叹时光匆匆,实在是老道而无聊的情绪。忘了问你的名字,他把沙拉递给她,打断她走神。 石楠。她笑得温婉。 秦柏。他也笑。 牛排端上来,等蹦起来的油差不多溅满白纸布,他在对面说,石楠,我觉得你的眼神里有不一样的东西。因为我是天蝎座女子。其实她心里嘀咕,什么一样不一样,当我小孩子,以为说一句不一样就能哄。他说,你走神的样子肯定比吃饭好看。她笑,不吃饱哪有心思走神。说完大吃开来,像小动物一样,秦柏在对面笑,石楠你还真是个小姑娘啊。 吃完饭,他说,我们去清淡一点的地方坐坐。她不知道他的清淡所指何意,但是点头了,因为和这个男人一起,感觉轻松。原来是科华北路上的老树咖啡。她觉得它的绿色加木色的格调给人以安宁,一直很喜欢。这个男人的安排恰到好处。 科华北路的暮色,像是王家卫的电影里时常会有的背景。一种隐约的清香,时有时无,飘荡在她和他一桌之隔的距离里。是一种熟稔无比的味道。但她不记得这种味道是何时何地出现过。 在她吃掉第三个香草冰淇淋之后,他说,跟你一起很愉快。虽不知真假,但在灯光迷离里,她发现自己对面前这个男人并无反感,更准确的说,是隐约有好感。男人都是一样的,秦柏不过是千万男人中的一个,可能还是很普通的一个,她不明白他哪里可以让她产生好感,眼睛?嘴巴?驼色T恤? 驼色确是暧昧的颜色,石楠自认为不是那种因为一个客观因素就对一个男人产生好感的女子,但在他对她说去我家坐坐的时候,她已经条件反射地说了好。其实这是很违背原则的,更何况,也许也只是他随口说的客套话。回家也没有事情做,不如跟他一起过节。这样就心安理得了,过节真是个好借口。 她跟着他,走进他的家,是一幢坐落在芳草街华资路的别墅群中的两层别墅,天色已晚,门口的植物投下郁郁葱葱的影子在地上。 他的家是驼色基调,大片大片的驼色,细致到每个角落。窗帘,沙发,地毯,桌布,甚至电话套。窗帘有两层,一层是白色薄薄的纱,一层是厚重的天鹅绒,从屋顶一直垂到地面,夜晚看见会让人产生依赖的渴望。卧室在二楼尽头,很大的房间,咖啡色床套扔在地上,床单也滑落到地毯上。 她站在落地窗前,看外面树影摇曳。他站在离她很近很近的背后,可以很清晰地闻见他衣服的味道。她站着不动,它们之间的距离不到5CM。她也想起一种说法,男人的**,一个在眼睛里闪烁,另一个是要在距离它皮肤5CM之内才能感受得到。他看着她笑的时候,她能够看见里面的闪烁,但那种闪烁不是**。 现在,他们之间的距离不到5CM。 石楠,我有点喜欢你。他站在她身后,平直的说。坚定,且坦然。她回过头,他笑,她走过去,抱住他。 秦柏。她把他抱得那样紧,像是害怕一松开他就会不见一样。 他吻她,吻她的脸,她的颈,肩,她的每一寸皮肤。 她沉溺在他驼色的温暖里,失去语言和思考。只看见,眼前的驼色,迅速的蔓延,淹满心脏,在体内膨胀,淹满整个身体。 秦柏是温暖的男人,可以让人闭上眼睛,深深沉溺。 夜色,一直流淌,静静流淌。凌晨时分的玉林西路,酒吧里人气正盛。 她说,秦柏,我该回去了。不留下?他始终是平直的语气,即使是躺在床上。不了。她起身穿衣服。他拿出烟,在靠垫上,不动声色地,看着她,最后穿上蓝色布衫。她抬起头,看见房间里有一面大镜子,里面映照出的脸庞,瘦削,安静,长而碎的头发垂下来,刘海一丝一缕地搭在额头上。手指和唇齿间还残留那个男人的余味,还是熟稔地味道。她回过头,注视他注视她的目光,笑起来。然后下楼,走出去。 夜凉如水,偶尔有车从身旁开过,路灯和车灯闪烁在夜色里,像是一种温暖的东西,在心里燃烧。回到家,不到六点,天空开始泛白,她给自己准备了丰盛的早餐。10月2日的太阳逐渐明朗起来。有阳光的一天,天空的蓝恰到好处。 后来几天,她在家上网,看书,写字。想起他,会不自觉地笑,就像他对她笑的时候嘴角微翘的样子。 她知道,冥冥中,她还是希望那个叫秦柏的男人再次出现在她面前,对她说,石楠,跟我一起。她会说,好啊,就像她第一次站在她面前说他想认识她那样。 石楠,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很傻?蓝岚一再强调。她能说什么呢?冷暖自知。拿时间作赌注,到最后,赢的输的,都是自己,因为主角没有人可以替代。2004年国庆的成都,一个叫石楠的女子沦陷在一个陌生男人的怀抱里,自此,他成为她的主角,每年10月,她都会喜欢上一个人,但是这次,她是在用身体作交换。书上都说,女人为爱而付出,那么,她是爱了吧。 她记起他房间里满满的驼色,蔓延在她心里的驼色,刺痛心脏。她记起他笑的样子,那样不经意微翘的嘴角;记起他吻她的嘴唇,那样婉转而珍惜的吻;记起他把她抱在怀里,那样紧致而热烈的拥抱。 她忘不了,就是忘不了。她固执的记住。 小酒馆,那个狭小而温暖的空间,那张他们一起坐过的桌子,那个叫秦柏的男人。已经有将近一个月没有去过,但是她相信,她会再见到他。一定有一天,我们会见面,因为我是天蝎座女子。秦柏,我是你的天蝎座女子。 10月末,她的二十岁生日。生日那天,成都刚刚下过一场雨,风不是很大,太阳若隐若现,天空是那种迷离干净的蓝色,路上行人小心翼翼。一大早,蓝岚打来电话,说,石楠我们好久没有聚了,生日快乐。她在这边笑了,你们下午到我家吃晚饭吧。 她到楼下买来一些饮料和酒,一些现卖的食物,和一些零食。蓝岚和林杭,还有苏凡,从城市的不同方向赶来,带来生日蛋糕,白色的奶油,蓝色的花,黄色的奶油写着七个字:石楠,二十岁快乐。 来,我们家石楠,先许个愿!笑脸在蜡烛微弱的光里泛出真实的快乐来。蓝岚悄悄问,嘿,女子,许的什么愿?你知道的,她笑。那个谁谁谁?嗯。你呀,长不大,哎,小姑娘。她还是笑,蓝岚不再说话,苏凡和林杭递来蛋糕,四个人还是和从前高中时候一样,打打闹闹地吃完喝完。她喝了很多酒,跟苏凡。她说,苏,再见到你我很高兴。石楠,你还是我认识你时那个样子。什么样子?呵呵。 认识苏凡,是十八岁的夏天。那时候她真的是那样地爱苏,因为苏说,我们射手座的适合和天蝎座的女子做夫妻。哈哈,她记得她当时笑得那样嚣张。其实内心里,是很痛快的。只是到了最后,苏凡走了,她早知道他要出国的。他走的时候,她已经感觉不到心痛,痛到极致,就不再痛。 现在的苏凡,站在他面前,他们还是那样好的朋友,始终没有分开过,或者,像以前一样,他还是她的哥哥。她也终于明白,苏凡曾经,是爱她是我,和她一样。只是他要离开,只是他不能。我们不能在一起,这是我们的宿命。只是都已过去,不论是爱,还是痛,都会在时间里变得空幻。 我们喝酒,苏。她说。说完的瞬间,想起从前苏在她面前说的话,她说爱情像开胃酒一样,也想起一个月前,放在她和秦柏面前的开胃酒。是啊,人走灯灭,余香残留。她哑然。苏也一杯接一杯地喝酒,和她一起笑。冰凉的液体进入身体,肆虐的清醒。 她闻见苏凡身上,酒之外,是她那样敏感和熟稔地味道,终于明了,原来对她来说,爱情的余味已经深刻入骨,一如血液流淌。她去到洗手间,使劲地哭,眼泪哗啦哗啦地落在身上,地上。秦柏,你为什么不在。我是那么的想念你。 苏,我们走吧,蓝岚说。苏凡靠在沙发上,没有动。苏,林杭上前把他拉起来,走。石楠,好好照顾自己,苏走的时候回头说。她站在门口,闻见他身上的暖香,点头,我会好好的。它们走了,她开始放肆地哭,泪水汹涌,似乎只有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能心甘。终于无力,滑落在地板上。 十二点整,2004年10月的最后一天到来,她的二十岁终于完满。可是没有秦柏了。 她穿上黑色绒外套,戴帽子的那种,背牛仔挎包。头发长长的,洗干净垂下来,在肩膀上,有未散的芬芳。刘海有些长了,细碎地散开来。黑色的靴子踩在润湿的水泥地上,发出吧嗒吧嗒的声响。玉林西路的夜色妖娆暧昧。她要去小酒馆,她那样开心地走着去。 她推开那扇棕色的木门走进去。要咖啡,她说。吧台上的蜡烛光微弱摇曳。她坐下去,埋头看见桌上玻璃杯子里盛的水,晶莹剔透,蜡烛漂浮在水面上,泛出冰凉的微光。她揉眼睛。一张纸巾递过来,她说谢谢。湿纸巾,有香味的那种。熟稔的香味,她敏锐地嗅出来,那种刻骨铭心的味道,还是刺痛了她的神经。 她抬头,看见秦柏的脸。他在笑,嘴角微翘。她的泪又落下来,滴落在黑色绒衣上,瞬间消失。你来了?她问。 我一直在这里。还是平直的声音。她面无表情,秦,我们,终于再见面。 他坐在她面前,他说,你不来,但是我在,我一直在这里,只是你不知道而已。 她说,我不知道,你没有告诉过我。你说你不想知道原因,因为你是天蝎座女子。 她愣住。我就知道我们会再见,却没有料到要回到起点。恍悟,我不过是在你的小酒馆里遇见你。现在,我们之间的距离不到5CM。喝下去的液体开始在身体里肆虐,她听到自己心脏的跳动,秦柏,我们从头开始。 不走了? 不走了。 苏凡,你是对的,你们射手座的就是适合和天蝎座的女子做夫妻。因为我是天蝎座女子,所以,秦柏,你就是用来跟我相配的射手座男人。 我是石楠,我是秦柏的石楠,要找我,就来小酒馆吧。 女子不开花 文/木子小鱼 Yousaiditwasover, SonowImoveon. Ijusthopeyoudon’twantmeback, BecauseforeverIamgone. Yousaidthiswastherightthing, SoIlistenedtoyou. Yourlifeneedstobebetter, SoI’llneverbewithyou. Before 学校十教背后的老板山上,有园林专业的实验林地。据说那里几乎栽了四川盆地的所有树种。段小昭自小不反感植物,只是没有料到自己的大学专业会和植物紧密相连。 进校的时候,因为理想和现实的落差郁闷,久了,就惯了。到大三,逐渐开始迷恋绿色植物,上园林树木学的时候恨不得把老师讲的全部塞进脑袋。 小昭在宿舍住的时候,和室友栽过小植物,比如辣椒,又比如番茄。两株都结果实了,自然是长不大的,还是被当做宝一样参观。过完暑假回学校,干枯得跟野草一样,放在阳台上凭吊了很久,最后扔掉。在没有种过其他植物。 后来跟杜非在外面租了房子住。小昭每天早上起床,热豆浆,煎蛋。一个单面,一个双面。单面给杜非,双面给自己。 有番茄的时候,就做番茄炒蛋。小昭的番茄炒蛋做的很好,杜非这样说过。 杜非也说,小昭这样的女子,不愁嫁,人也不愁,又能维持基本生活。所以,遇上我,是你杜非的福分。小昭时常会这样想,想着想着就笑。 小昭是杜非的女朋友。校园情侣,在外租房,庸俗的概括起来大概就这样。上世纪90年代的三层楼房,选了顶楼最大的一间,虽有些旧,但杜非特别满意门口的平台,站在上面可以妖王对面新修的研究生楼,以及整个三宿舍区。 平台上有几盆仙人掌,小昭去了以后,就立刻宣布接管。 阳光好的时候,杜非说,小昭,我们去外面坐坐,你看天气多好。小昭就顺便搬板凳出去看仙人掌。两个人在一起总是平淡而安宁。 树木学实验,上老板山认树种。天气不错,秋高气爽。一路上小昭很兴奋,认识了很多面熟而不知名的植物,银木、楠竹、蓝桉……小昭拿铅笔在喜欢的树种下面画上横线。杜非在旁边说,小昭你怎么不喜欢那些开花的? 小昭愕然。南方的秋天,花色丰富。小昭不答,杜非也不再问。 拐过弯路,继续向山上走,看见一棵绚烂招展的树,高大茂盛,叶子有绿色、黄色和红色三种。杜非你看,那个树好好看哦。 老师停下来讲那棵大树:檫木,落叶乔木,树皮幼时绿色不裂,老时深灰色,不规则纵裂。小枝绿色,无毛。叶互生,全缘或3裂。长江流域至华南及西南均有分布,多生长于山谷、山脚及缓坡上。 实在太好看了,太像花。小昭驻足树下。走了,杜非拖起小昭。楠竹,红继木,菩提,棉花,鱼尾葵,龙舌兰,橡皮树……实验林地里的树种真的不少,整整讲了三个小时。小昭写了四页笔记。第二页上,用笔重重地画横线,标出檫木。旁边画出它的掌状叶片。 下山的路上,杜非随口说,也不知道檫木开不开花。小昭笑,叶子就够好看了,还开花? Once 回到住的地方,小昭把饭菜做好,端到平台上和杜非一起吃。杜非说,楼下的夜来香开花了,我们晚上出去看吧。小昭笑,你那么喜欢花? 也不是,没见过嘛。杜非一边吃一边说,抬头看见小昭在发呆,走一下午了,你不饿? 哦。小昭朝他笑。 其实小昭是想起江枫了。杜非也只知道江枫,很多人都知道小昭和江枫,那是曾经一度叱咤校园的爱情故事。 江枫比小昭大十岁,在这个城市,行业建筑,跟小昭爸爸一样。两年多以前,十八岁的小昭为了江枫,放弃家里安排好的出国大好前程,来到这个南方小城的二流大学,实属为数不多的现代典型有情女子。 江枫高个子,瘦削,短发。一个外表给人印象不错的男人。小昭高考后的暑假,在炎热的南方海边城市,遇见他。出门在外,遇见老乡,本已亲切无比,加上江枫的风度及幽默,小昭一路开心。 十八岁的小昭向往所谓的浪漫爱情。制造浪漫,是江枫的强项。一起度过的一周里,小昭不断地收到江枫突如其来但自然而然的花。而南方的夏天,最不缺的,除了阳光,就是花。 江枫用不同的方式,在不同的地点,让各式各样的花绽放在小昭面前。直到最后,那些玫瑰,适时的开放。 离开的那天早上,小昭一觉醒来,看见床头满满的玫瑰,一朵一朵,开到极致。 江枫坐在床沿,笑得诡异。 小昭也笑,趴在江枫背上。 早饭吃了一个上午,吃啊说啊闹啊笑啊,也不知道哪里来那么多话。 旅途结束,和江枫在一起,很开心很开心。这是小昭得出的结论。 回到家,是发放录取通知书的时候了。小昭出国已经水到渠成,除了她自己关心高考录取外,家里没人在意。最后等来的,是那个城市的那所大学。小昭下定决心去,没人拦得住。爸爸说,你想清楚。想清楚了。众人无语。 小昭去了那个城市,和江枫开始了风景一样的恋爱。它们的恋爱不能不说精彩。江枫总是给人好的印象。他们走在一起,看起来无懈可击。 江枫给小昭的,也总是惊喜。一年多的时间里,小昭觉得一切都天衣无缝到完美。小昭也明白,要是她毕业和江枫结婚,没有任何问题。他们可以很体面的过日子,可以再去那个浪漫的南方海边城市,一起看南方的美丽花朵。江枫还是会一如既往的送她玫瑰,只是,一个人要那么朵玫瑰来干什么? After 只有不懂事的孩子,才相信爱情。 大三的上期,小昭很多课,如江枫的花一样不曾间断。10月末的二十岁生日,她答应妈妈回家过。江枫说,你的二十岁,我要在你旁边看着到来。那你跟我回家吧,小昭说。 江枫在小昭家,第一次见到了小昭的爸爸妈妈。 生日晚餐在一家有名的酒楼。江枫表现出得体的风度。小昭看着妈妈一直在笑。 许愿,吹蜡烛,切蛋糕。完美无缺。江枫和爸爸喝了很多酒,笑得灿烂,脱口而出:以后伯父尽管放心把工程交给我,我毕业后跟着伯父好好干。爸爸愣了一秒钟。妈妈笑而不语。江枫也在笑。良久,小昭站起来说,我们回家吧。 电梯一层一层的往下降。深秋夜凉,江枫从衣服里拿出玫瑰。小昭笑,只轻轻地说:江枫,我们还是算了吧。 江枫终究不解,只是小昭不会去解释。原因很简单,也很无聊。她不想让他们在一起的记忆变得像是浪费时间,也不想让他知道,她离开他,不是因为不爱。当然,也不是因为爱。 也许没有人会理解,越是了解的人越不能理解,小昭你那么爱江枫,怎么? 杜非其实是很了解整个事情的人呢,因为杜非喜欢小昭。喜欢一个人就会关注与她有关的所有,即使是自己不愿意看到的。他没想到小昭能够伪装得那么坚强。 小昭是有勇气的女子。 杜非在女生宿舍楼下等到她,很直接的说,我可不可以追你? 小昭一愣,笑道,我想想。 一个星期以后,小昭把酝酿好的台词搭在email里,用最快的速度回答了杜非。当然,是杜非想要的答案。 所有人都觉得意外,段小昭果然是猛女。其实小昭和杜非在一起后一直很平静,比如小昭说,杜非我们找个房子出去住吧。杜非说好,两个人用了一天时间在学校附近搜索一遍,就租下了这里,第二天就搬了去。 其实没有人知道段小昭那一段走得怎样苦,不是走,是熬。 杜非知道却不以为然,有什么大不了,谁没失过恋,失得多了就有免疫了。 小昭懂了,想想也是,江枫是擅长制造浪漫的人,造的多了就有免疫了。眼前的才是唯一的。没有谁能够预知未来,更不用说永远了。关于她和江枫,没有人问,是怕她痛,别人不问,她就不说。问起,也只是笑,分了。 听见有人说,杜非根本就是替代,小昭也只是笑。替不替代,谁都没有权利评估。 杜非说的直白:我可不可以追你?简单的话语其实也是千锤百炼的。所以她决定简简单单地答应他,然后简简单单地跟他在一起。 不是所有人都玩得起江枫那样的爱情。 Continue 大四出去实习,参观基地时,小昭远远就看见了人工移植过来的檫木,修剪得整齐有致,像花一样的掌状叶片,黄绿红色交错。 杜非不送花,他只是偶尔对那几棵生长缓慢的仙人掌发牢骚,怎么就不开朵花来看看? 小昭以前信奉星座信奉爱情,执迷不悟,以为江枫就是那个所谓的MrRight。其实怎样过不是一生啊,何苦非要跟谁过一辈子。累了自己,也累了别人。 杜非对小昭的番茄炒蛋情有独钟。小昭,不如以后毕业了我们去卖早点?小昭无语,杜非你就这点追求? 对于毕业后的新生活,杜非不是没有追求,只是一直在准备,准备用一种自然而然的姿态让小昭走进去。自从搬出去一起住以后,杜非逐渐得出结论:小昭这样的女子,不留在身边实在可惜。 下了定论以后,杜非就着手准备开来,小昭浑然不知。毕业的夏天,那几棵仙人掌被房主当做礼物送给小昭。正合我意,小昭乐不可支。 转身就困惑了。虽说仙人掌实在好栽,但总要有栽的地方啊。搬回爸妈那里,还是不能每天看见。人总是容易跟旧物产生感情。小昭心急:杜非,怎么办? 没办法,只有不带走了,你要搬的东西已经那么多了。 不行啊,人家说送给我了…… 小昭急得不行,抬头看见杜非一脸无所谓,跳过去掐他。 掐吧掐吧,掐也不管用,还是跟我走吧。杜非说得无比轻松,小昭心里不舍但也没办法,就下楼跟房主说,我改天过来搬。 杜非什么也没有说,带小昭径直往城南去。在新修的河滨公寓门口,杜非从容地从衣服里摸出钥匙来。样子极似当年江枫从衣服里拿出藏好的玫瑰。小昭用眼睛瞪他:杜非,你干嘛? 你说这个房子用来结婚怎样? 小昭也不愧是众人眼里的猛女。这个时候了,用不着含苞,直接开花。表现得极有勇气:别人我不知道,不过,如果娶我也就凑合了。 杜非脸上哭笑不得的表情,看上去无比可爱。 好,段小昭今天决定嫁给你了,杜非。小昭面不改色心不跳。 一分钟的时间,还不够杜非反应过来,面前的小昭突然像小动物一样蹦起来。杜非顿时紧张:不准反悔! 杜非,你现在跟我去搬仙人掌回家!小昭兴奋无比。 在决定结婚两个小时以后,那几盆仙人掌被小昭安置在了新房的露天平台上,并要杜非陪她明天去花市再买几棵树。杜非心想,你这女子就是怪,偏要喜欢不开花的。小昭蹲在地上一边收拾一边强调,这几棵仙人掌可是我的嫁妆。 婚礼那天,段小昭穿得跟妖精一样,在家里窜来窜去。杜非看她把仙人掌端进客厅时的一脸虔诚,突然就明白了她所谓的植物言论:在我们的家里,植物至上,但开花永远是多余的。 背对背的拥抱,天荒地老 文/木子小鱼 谨以此文,给我亲爱的秦霭。 认识秦霭的九月,是有史以来最混乱的九月。明明失去了一个人,还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说是自己毅然决裂的离开。事实上,如果那天晚上的路灯稍微亮一点,所有路人就都能看见我眼睛里流出来的水。那个叫眼泪的东西,一直流,我就那样走回家。殷宿,他就站在那个路口看着我离开。 同一天的下午,我认识了秦霭。我在他们店里等了殷宿一个小时,电脑城里一直热闹无比,人来人往却始终不见殷宿。走的时候秦霭把名片给我,说有空联系。 C城的秋天,与离开殷宿的那一天有关的所有东西都被我故意制造失踪,包括那张写着秦霭大名的纸片,黑色黑体的字,很好记的两个字。这样,跟秦霭再联系对我来说,发生几率为百分之一,也就是我哪天无聊翻出以前的东西。但像我这样记恨的天蝎座女子,在短期里重翻旧物的可能小于等于零,所以,再见秦霭,始料未及。 十月开头的早上,很久没开的msn邮箱里有一个叫秦霭的名字。他在那个九月的下午加了我的msn。百分之一的可能,可以有很多种实现的方式。 我一直坚持说不相信缘分,但是认识秦霭,好像除了这两个字以外,找不到更好的形容,姑且就算我们有缘吧。他若不是前世有负于我,就是有恩于我,或者,我们前缘未尽。其实都是糊弄自己的借口,非要自己心安理得。 msn上他始终在线,不论上班还是在家。我们开始每天固定的问候和聊天,然后视频。我把我的手照给他看,他就把他的玩具猫猫放在摄像头前,大言不谗说是他的镇家之猫。我们的对话像是一场游戏,任何游戏都有规则,在网上也一样。 从秦霭的资料里我看见,他比我大九岁。九岁,像是一段遥远的距离,始终在那里,除非视而不见。但是我喜欢他身上的气息,喜欢把头放在他的身上,伸手去摸他的头,然后习惯性地抬头看天空,夜晚的深蓝天幕,藏尽秘密却又不动声色。 他亲吻我的时候闭着眼睛,我会在某个温暖的间隙睁开眼睛。他的眉眼似记忆深处的某个人。于是我会笑起来,孩子一样任性而放肆,他伸出手来放在我的头顶,像极儿时跟在父亲旁边的感觉。 有一天我说,秦霭你跟我舅舅长得像,他说那你以后叫我舅舅吧。事实上,后来我才愈来愈发现,秦霭和舅舅真的长得很像。难怪人们喜欢说似曾相识,所谓似曾,也许不过就是因为和某个熟悉的人相似吧。 年龄是可爱的符号,标记我们的人生。距离的存在,始终明白,我还站在似乎生命才刚刚开始的二十岁的门槛上,秦霭就已经走了很远一段。只是没有想到自己能够做到义无反顾。我跟姽婳说,恍然的瞬间,会不知道什么叫爱,怎样才叫爱。我说我知道我爱过,却忘了那种叫爱的感觉,刻骨铭心还是撕心裂肺,种种都是激烈心魔,与心脏斗争,终究对自己不好。 深秋的清凉化作黄叶翩然而逝,十一月里我和秦霭见了六次。我的学校在离家百里之外的Y城,十一月初,秦霭来学校看我。是中午十二点,我们一起去学校门口吃饭,各自点了大同小异的菜,摆满桌子,重复到吃不完。 他走之前的五个半小时里,我们去学校附近的山上看这个城市的全景,阳光在时间里流转,于指尖破碎。晚上七点,秦霭用手拍我的头说,孩子,以后还可以再来看你。 忘了那天晚上的星星是否明亮,却记得秦霭的眼睛,里面有星星一样的东西,也记得他把手放在我头顶,笑着说孩子乖的样子。 原来要记住一个人如此简单。记住一个人的同时是否就会忘记另一个人。我以为我会把对于殷宿的刻骨铭心像那些旧物一样收藏,却不知道收藏成册的旧物再翻看已不会再如当初撕心裂肺。 两个星期后的周末,我上完下午的课坐车回C城。在车上我给秦霭发短信说,我六点半就到了,他说好的。像是回家一样简单的交代。 两个小时的高速和一个小时的公交,我终于见到朝我走来的秦霭,他在电话里说,孩子你站在原地等我。我站在那里,老远就看见对街走来的秦霭,穿得更像熊一样的秦霭。他说肚子饿了吧,我们去吃大盘鸡。我点头,跟他走去对面的街。 那时候我的头发已经是弯弯的卷毛,秦霭说,怎么想到把头发烫了,你直发也很好。我一边抱着热水一边说,天气冷了,冬天都要来了,卷发暖和。事实上,我并不确定是否因为秦霭的头发是和我一样的铜色,也不能确定是否想让自己站在他旁边不至于太突兀。 晚饭我吃得不多,可能是饿过了,秦霭倒是吃得很多,所以他后来总是说,你为什么长不高肯定是小时候吃少了。身高问题,也是我们遥远的距离。秦霭一米八五的身高不论怎样站在只有一米六的我旁边都显得突兀。我穿高跟鞋,但还是只能够到他的肩膀。 我们在一起的时候,做的事情重复,却不厌倦。拥抱,亲吻,吃饭,走路,睡觉。我明白这些已经足够给我以爱情的想象,而秦霭这样的男人,是适合用来想象的,因为他离我始终遥远。 吃完饭,跟秦霭去旁边的超市买饮料喝,他指旁边的楼说,今晚你睡这里。我在电梯里抬头看着他笑。电梯停在顶楼,走上平台,秦霭让我站在混凝土的花台上,也只有这样,我才够得着他的头,他的头发毛茸茸的像那种浇水就长草的玩具。 往下看是车流人往,平面的夜景也很好看,我转身过来抱着秦霭毛茸茸的头,嘿嘿的笑。秦霭使劲抱我,使劲得让我喘不过气,但是我用尽全力都搬不动他。所以他说孩子你不怕我把你卖了的时候,我才会想起,原来自始至终我就没有有过半点防御,对于秦霭,我好像把他当作亲人,或者说,跟亲人一样亲的人。 七楼的房间里,有落地窗和红色被子,秦霭抱着我坐在落地窗旁,我看见那个总是在视频框里和我见面的猫猫,抓过来说我要抱着它睡觉。软软的沙发上,秦霭坐在旁边,看我抱着猫猫不放,就伸手来拨我的头,你还真是个小孩子。 记不得什么时候我就像个孩子一样在秦霭旁边睡着了,也许真的是坐车累了。记得做了个无比安静的梦,安静到梦里什么也没有。就这样一觉睡到早上,睁开眼睛,看见秦霭还在身边,忍不住抱他。是的我是这样喜欢温暖,喜欢秦霭的拥抱和亲吻,但我还是个孩子,一个只知道爱,却不知道怎样爱的孩子。 他们说,一个男人和你在一起,不做爱只拥抱,是真的爱你。在我二十岁生日后的第二十天,在我们认识后的六十七天,是我和秦霭在一起的唯一一个完整的晚上。我在秦霭背上,按下我的食指印。我知道我们终将别离,从一开始就注定了结果,但只要结果不来,我就宁愿不知道。宁愿不知道你是否爱过是否即将去爱,宁愿就这样快快乐乐走下去,把你当作亲人一样来爱。 所谓宿命般相遇,只是给自己的理由,这点我很清楚。那个晚上我在秦霭身上,说,你可不可以给我一个理由。他的回答和我一样渺茫,只淡淡的一句,你想要怎样的理由。我摇头。他笑,乖,去洗澡吧。 洗澡的时候我想起曾经做的梦。高中的时候,姽婳就说,你就是这样,有人对你好,你就一心要和他在一起,你是那样容易爱上一个人。是的我这样容易就爱上一个人,即使是这样陌生的一个人。其实我们都知道,从一开始就是注定的,我们终将别离,或者某一天醒来,会像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转身,各走各的路。笑容还在唇角,愁绪已上眉梢。 洗完澡出来秦霭已经睡下。我在心里跟自己说,要学会平平淡淡,若无力改变,便甘愿承受。但是我总是容易激动和感动。秦霭说我是不懂事的孩子。 十二月的C城,天空阴沉,薄雾弥漫街头。优游自在的人们,在冬天的南方慵懒的过活。我偶尔会去秦霭上班的地方。我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情景,至今记得。在他上班的地方,我很快就离开,如他每次出来跟我见面一样匆匆。但我还是会去。事实上,我心里清楚,很多时候是为了去看他而去电脑城,却不仅仅是为了去买一张四块钱的盗版cd。 闲的时候,秦霭用店里的DC拍下的我的脸,清晰的五官和表情,我总是在笑,或者翘起嘴巴或者鼓着眼睛,我知道我始终还是一个孩子,而这是我们之间的河流,始终流淌,没有人说,也不会视而不见。 一月傍晚,我站在电脑城的门口等秦霭下班,冬天的风吹在脸上,我拉紧外套对自己笑。是的我说我要对他好,就会这样心甘情愿。 姽婳说,有爱的女子是幸福的。而我,总是把温暖误认为爱。或者,把那些暧昧和那些指缝间偶尔流露的记挂当作温暖去爱。但我真的是多么希望时间能慢一点,再慢一点,让我有足够的时间,去看清楚自己,去和秦霭在一起。可是,时间周而复始不因谁而变。 春天的时候秦霭说,孩子我很喜欢你的钱包,很好看,又经用。我突然觉得难过了,那个Levis的钱包是我给他的新年礼物。2005年的春天,这样短暂,短暂到来不及好好回忆。 我和秦霭,我们从来没有肯定过对方,我们始终只是站在彼岸,更多的,是遥遥相望。所以有时候我会害怕,害怕拥抱越紧越寂寞,吻得越深越无助。害怕会在以后的梦里惊醒,身边却没有他的臂弯。 初夏的Y城风景美丽,学校附近的山上开满黄灿灿的油菜花,如回C城的路上那些连绵起伏的油菜开满路旁一样。我频繁往来于两个城市之间,为我的实习和工作奔波,终于明白为何当初秦霭总是说,孩子你还在念书多幸福。 转眼却是毕业在即,我明白我必须离开,在七月来临之前。毕业后我要去的,是南方X城。那里有我的工作,有郁郁葱葱的植物和宽阔无边的大海。曾经出现在我梦里的东西即将成为现实,而现实的却终将成为过去。 找不到安慰自己的理由,我就去算塔罗,算我和秦霭的过去、现在和将来。牌好象很准,以至我深信不疑。那个专门帮人算塔罗的人说,出现问题了你才会来,你来了,就是已经在寻找解决的办法。我听见心底有水滴的声音,像眼睛里流出的水一样,流过心上。 那个人最后给我讲了一个故事,他说当你走进一个房间的时候,发现里面堆满了钱,已经满得让你不能前行,但你又不想踩着那些钱,你会怎样做?我不假思索,退出来啊。他就说,这就是答案了,然后笑。我也笑。 我知道无能为力,只是不忍遗弃这样的过程,就算会在心上留下永远的空洞。我亦一直明白我们之间的距离,从他第一天叫我“孩子”起。我们之间隔着的,是时间,是空间,是心境,亦是始终流淌却无法把握的情绪。 盛夏C城的天空终于有了灿烂的阳光,不再阴沉。我没有告诉秦霭我毕业在家,我想我们可以静静离开,不说再见。再见就是永不再见,但我还是害怕我看见他就我会舍不得,于是去换新的手机号。只是在删去那十一个数字的瞬间,我明白自己早已将它们烂熟于心。 秦霭是否找过我我不得而知,他理应比我更清楚,我们之间,该来的总会来。即使这样,我还是会想念他,会想起那些支离破碎的温暖,也会忽然忆起去年十一月初的Y城,摇晃的的士上,我靠在秦霭的肩膀上,蓝蓝的天,正午阳光自指间发稍疏影横斜,然后睡眠来找我。我在秦霭怀里总是想睡觉,我总是自觉很乖,会很听话的在他的怀里。去年寒冷的冬天,每次坐着的时候,和秦霭静静拥抱,我就会很安静。 八月了,我却开始怕冷,怕饿,和寂寞。是的,我贪恋一个温暖的怀抱,和一种熟稔的气息。我跟姽婳说,我要好好的生活,我们都要善待自己。而我,总是在欺骗中伤害自己。从一开始就看得一清二楚,却要走下去。我只是不想要遗憾,哪怕只是片刻的温暖,虽然很多时候遗憾比爱和仇恨更长久。我宁愿不要我们长久,只要温暖,可是我连这样的温暖也留不住。 姽婳说得对,我还是那个对爱情抱有期待的女子,始终都是。我和姽婳,我们都是这样的女子,会说傻子才相信男人,也会说要相信爱情。 九月,姽婳送我去X城。在路上她说你还记得高中时我们说一起去看海的约定吗,我说记得,然后我们一起笑,放肆而舒心。百分之一的可能可以有很多的实现方式,我说过。然后我跟她讲起那个装满钱的房间的故事,她一边喝水一边脱口而出,倒立走。 我愣住,片刻突然醒悟,原来有些时候,并不是走不走下去的问题,而是怎样去走。或者,我和秦霭,我们可以倒立着走下去,就像我们背对背的拥抱一样,一样可以天荒地老。于是我给秦霭发短信去,两个月的时光不曾洗刷掉我脑海里的那十一个数字。我说,亲爱的,我在X城,想你了。 十月末,南方X城,我见到朝我走来的秦霭,他笑着跟我说,孩子你站在原地等我。 亲爱的,我们不要再分开,我们要一起好好的,一起看天荒地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