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一道阳光射入白色的病房、白色的墙、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床被、枕头以及白色的脸,恐怕唯一的色彩就是窗边凋谢的、枯黄的昙花和蓝白相间的病服。 韩羽涛戴着一只耳机,mp3里播放的是一位姓丁的护士帮忙下载的郑智化的《水手》,她删除了所有周杰伦和水木年华的歌曲,只留下《在他乡》和《今天我们要走了》。她说这是她唯一感动过的歌曲,其他的都是垃圾。她还说她是70年代末出生的,郑智化就是她的精神领袖。 她还很沉醉地对韩羽涛说:“你听歌词说的多好啊, 总是拿着微不足道的成就来骗自己 总是莫名其妙感到一阵地空虚…… 他说风雨中这点痛算什么 擦干泪不要怕 至少我们还有梦 他说风雨中这点痛算什么 擦干泪不要问 为什么 最近的一件事令我的心很伤痛,”丁护士继续说着,“我们这儿的两名男生为了争一女孩,在楼道里大打出手,其中一个重伤不治。现场那一片触目惊心的血令人感到寒冷。才二十岁,多嫩,还没开,就谢了。要是他们听听《水手》或者《光阴的故事》,而不是听《双节棍》和《情人》什么的,恐怕就不会是这样了。 不同的歌曲会引导人走在不同的路上。不同的歌曲可以给人指引不同的方向。 你也要坚强,北医大是全国很好的医院,你要有信心。知道吗?白血病有很多种,你的病情是很乐观的。” 于是,韩羽涛每次都摘下一只耳机想听听生命快乐的声音,可是,他听到的依然是死神的脚步。 阳光很刺眼,“陆青,帮忙拉下窗帘。” 屋子里很安静,没有回答,也没有声音。挨着窗户的那张床上没有人的影子。韩羽涛这才意识到这间病房里只有他一人。 “真蠢,昨天下午按响紧急铃的不是我吗?”他笑着说,如果这房间里有镜子的话韩羽涛会发现自己笑起来时很痛苦的样子。昨天下午,陆青的妈妈出去买东西,他本想叫陆青拉上窗帘的,可是发现陆青晕了过去。慌乱中,韩羽涛按响了床头的紧急铃。很快,护士跑来了,接着陆青的主治医师和三个护士也赶来,几个人一起把陆青抬走了。临走时,医生告诉韩羽涛,一会让陆青妈妈去急救室。韩羽涛点头。后来他隐约感到了事态的严重性,因为陆青妈妈没听韩羽涛说完,就疯也似的冲出病房。 整整一下午和一晚上韩羽涛都是一个人,屋子里静的出奇。直到今天,他们依然没有回来。 窗帘一直没有拉上,韩羽涛希望他可以等到陆青回来把它拉上,因为陆青是他在这病房里第一个认识的同龄人。 “陆青是在这张床吧?”一个陌生的中年男人进来问韩羽涛。 “是,不过他还没回来,好像他的情况不太好……” “我知道了,”那个中年人打断了韩羽涛的话。 他又顿了顿,接着说:“他要回家了。你是叫韩羽涛吧,听他妈妈提过你,说你很懂事。”说这句话时,他眼神里闪过一丝悲哀。 “……” 韩羽涛默默地点着头,他不知该说些什么。他清楚北医大的治疗能力,也明白进过急救室后回家意味着什么。所以他不再说话,静静地在旁边看着那位中年人收拾着东西。 说是收拾东西,其实他只拿了几件陆青的衣服和窗台上那盆谢了的昙花。那盆花是陆青托他妈妈在外面买的,韩羽涛来到这间病房时,这花已经谢了。他对韩羽涛说:“我等了几个晚上,这盆花都没开,结果在你来的前一天早上不知怎么的,它就谢了,我却还没来得及看到它开花时的样子。” 韩羽涛以前是不喜欢花的,直到他得病前。后来他抬头看见这盆花,忽然间渴望生命的他,伸出手想触摸它一下,虽然它已经谢了,不过它依然是生命,他要触摸着这生命。 后来,他听丁护士说那个中年人就是陆青的爸爸。而且陆青不会再来了。他不清楚那个男人为什么要骗他,他也不想知道。 北医大住院部的床位是很紧的。不到吃午饭的时候,病房里就又住进一个大男孩,他笑眯眯地看着韩羽涛,从表情上看他的病情要比陆青好很多。“你好,我叫陈凡。这是我母亲。” “你好,阿姨好,我叫韩羽涛。”出于礼貌,韩羽涛做了基本的回答。 “你家人没来吗?”陈凡的母亲见韩羽涛一个人,随口问到,可是马上又感到有些失礼,于是转身帮陈凡收拾床铺不再说话。 “噢,我妈回家了,她那里工作比较忙,前天坐火车走了。我都17岁了,自己也差不多了。”韩羽涛带着埋怨的口气说。 “那你父亲呢?”陈妈妈显然没有想到韩羽涛的答案,又问了一句,然后又是后悔,万一人家是单亲家庭呢?为避开家庭的问题,她递给韩羽涛一个苹果“给,尝尝。我们家陈凡可爱吃这种苹果了。对了,你们家在哪呀?” “谢谢阿姨。”韩羽涛接过苹果说,“我家在张垣市,离北京很近,开车大约一个多小时就可以到达。我爸比我妈更忙。” 他欣赏着苹果红色的润泽,轻咬一口。很酸,他想,是苹果放的日子短,如果很甜,也不会意外,因为放的久了,它自然会甜。“我父母说我不用在这里住多久,很快就可以回家了,他们告诉我说病情很轻,然后就回家了。说过一两天就回来。” “你看看人家弟弟,多听话,哪像你,都18、9了,一天到晚的还让我操心。以后可得好好注意身体。”陈妈妈训着陈凡,陈凡冲韩羽涛吐吐舌头,韩羽涛向他点点头,表示理解。母亲就是母亲,连训斥时都不忘关心一下。 “你们现在可好了,要吃有吃,要穿有穿。没事不好好学习还要听什么mp3。”陈凡妈说这些话时没注意韩羽涛的另一只耳朵戴着耳机,不过她心疼地摸着儿子已经微秃了的头。 晚上,陈妈妈在两床之间打的地铺。黑暗中可以听见她轻微的鼾声。睡觉前韩羽涛接到父母的电话说明天就会赶过来,他闭着眼睛想着自己的父母明天什么时候能到。逐渐他的意识开始清醒,想到这些天的事情他睡意全无。 这两天心情不好不是因为身边没有人陪,虽然这也是原因之一。不过,更多的是他不甘心,不平衡。他时常想,如果自己不得这个病的话,他的生活该是如何的呢?他的那伙朋友现在都在干吗?应该是在上晚自习吧。越想他越清醒,可是再清醒也需要睡觉啊。他边想边翻下身子,摸到他的mp3,带上一只耳机。里面播的仍然是郑智化的歌曲,是《年轻时代》,很俗气的名字,虽然韩羽涛不太理解丁护士所说的精神导师,不过他也觉得郑智化的每首歌的歌词都很好: 喜欢上人家就死缠着不放/那是十七、八岁才做的事 衬衫的钮扣要故意开几个/露一点胸膛才叫男子汉 所有欢笑泪水就是渡过/那一段日子我永远记得 或许现在的我己经改变很多/至少我从没改变那个作梦的我 总以为自己已经长大/抽烟的样子要故作潇洒 总以为地球就踩在脚下/年纪轻轻要浪迹天涯 总以为自己已经长大/受伤的时候不需要回家 哦年轻时代年轻时代/有一点天真有一点呆 年轻时代年轻时代/有一点疯狂有一点帅 哦年轻时代年轻时代/有一点执着有点无奈 年轻时代年轻时代/有一点甜蜜有点悲哀 正文 “行了,文理班都分完了。同学们,准备一下,一会儿我们要考试。检测一下你们假期复习的情况。”班主任李老师说。李老师戴着一副眼镜,很慈祥的样子。尽管年纪不大,但不知原因为何,大家都叫李老师“老李”不过绝对是私下里。大概高中生了嘛,总觉得自己已经很成熟了。 “开玩笑呢吧老师,真考啊!”底下立马有人抗议。“不是说开学不考试吗。” “我说话也不能全算数呀,学校把卷子都印了出来了。”李老师一耸肩,“噢?今天人还没到齐。周琛,你旁边谁没来?”李老师发现开学第一天就有人没来,有些不满。 “我也不知道。”周琛说。 这也不怪她,年级刚刚分了文理班,奇数班是理科班,剩下的是文科班。周琛就是从11班刚来到12班的。 “噢,算了,一会儿考完试后把座位排一下。李老师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和大家说。“看看,看看,我还说你们什么好,刚开学就有迟到的、没来的。都高中了,以后自觉点。” 忽然清脆的一声“报告”打断了李老师的话。接着,探进一个小脑袋左右看着,当看到李老师的脸后,他吐了一下舌头,全班哄堂大笑。 “你说说你们,刚说别迟到,就给我来一个‘报告’。进来吧。”李老师对门外的人说。“你是叫韩羽涛吧。”李老师看看眼前这个穿着流行的小孩,他不但个小,人也显小,外表只有13、4的样子,说他是小学毕业也是有人信的。 “是。”由于刚分完班,座位还是随便坐,韩羽涛直接去了后排。 “小样儿,怎么这么晚才来。”有人在韩羽涛背后说。 “别提了,我忘了今天分班,直接去11班了。真没面子。”韩羽涛回头说。 “安静,安静。都别说了,开始考试。”李老师说。 “怎么一来就考试?”韩羽涛和后面说。“就你那儿乱,迟到了还那么多话。”李老师边发卷子边批评韩羽涛。 所谓的考试其实是很宽松的,大家一阵交头接耳后,倒也轻松的完成了任务。 “走,大文跟我出去买点早点。我饿坏了。”韩羽涛和后面的人说。大文就是刚才和韩羽涛说话的人。原名叫郭文,是韩羽涛初中同学。后来两人有幸在高中同校兼同班,而且二人都选了文班,依然是同学,关系自然也是更进一步。因他身高过丈,膀大腰圆,故被同学称为大文。 其实大文在初一时也不过160cm,人们都亲切叫他“小郭”,也许这对“小郭”的刺激太大,自打小郭听说篮球有助于身高后,他就开始玩命打篮球,一年下来身高没见长,不过球技却大幅度提高了。初三时借着赵本山两次在春节晚会上的小品,六中校园里刮起了一阵“东北风”,一些人张口“小样儿,没事走两步”闭口“大哥,缘分呐!谢谢啊”,连骂人也变成“就你这个脑袋瓜子,今后也就看不懂手表了”。小郭也不例外。他不光语气向东北靠拢,就连他的身材也像东北人一样变的五大三粗的了,身高也已经接近180cm,看着体形庞大的小郭,韩羽涛和其他人也改口叫他“大文”了。 他和韩羽涛关系一直不错,二人无话不谈,除个人隐私外。 “你是不是穿你爸的羽绒服来的。”韩羽涛问。大文穿衣服一向很是随便,今天的样子更是有些滑稽。 “你哪来那么多废话,快点买你的早点去吧。” 来到学校食堂门口,韩羽涛像半年前刚来六中时一样,大喊着“我胡汉三又回来了!” “你没毛病吧,少说我认识你。”大文边说边跑。 “我没事,只是有些感慨。”韩羽涛说。 他一直认为自己是普才,再不谦虚点说,是一名全才。记得2002年或是2003年,某位极当红的青年作家说过这样的一句话:“全才即庸才,当今社会需要的是人才而不是庸才”而韩羽涛恰巧是应试教育与素质教育混合下诞生的标准产物——庸才。他没有对应试教育发表过多的埋怨,没有自己的性格,有的只是一堆为考试而学而做的习题。他觉得只要成绩好,其他的东西都略知一二即可称为“全才”。虽然他也反对老师们通过分数看学生,可他比谁又都看中分数。因为这样很现实,他是个现实的人。他从一年级起,就坚持按老师所说的每一句话去做,在学好语文、数学两大必修课的同时又以年级第二的身份光荣地完成了小学的学业。考入了这所小学时令他无比向往过的张垣市第六中学。 韩父也想把韩羽涛培养成一全才,为了让韩羽涛在体育上有所发展,他在韩羽涛上六年级时就为其报了市体委里办的象棋班。韩羽涛倒是对得起他老爸的一番良苦用心,半年内在体委就树立了亚军的地位,颇得教练的喜爱。小学毕业后韩羽涛随教练一起去省城参加省象棋比赛。虽然韩羽涛他们拼死玩命,可除了团体第一的成绩比较骄人以外,其它的就再也没有什么了。韩羽涛是第九名。 在张垣市六中初中里韩羽涛也还说的过去。一直到初二上半学期为止,他仍然在年级前十名游荡。只是其身体自小虚弱,没事就爱得个伤风感冒、头疼脑热什么的。所以今天歇两天,明天养半日的,成绩不知不觉就下来了。初三时,倒霉的韩羽涛得了肺炎,本不厉害,却与当时“红极一时”的“SARS”是同科,加之他本身就体弱,父母和当时的班主任老师一再劝其休学。韩羽涛不甘心,在家的一段时间里他把书全部拿回来准备自学成材。遗憾的是,他除了看了无数部电视剧以外,成绩是明显下滑。望着排在年级200多名后面的名字,他一跺脚知道自己奔赴重点高中的梦碎了…… 当他们全家决定让他退学一年时,班主任老师告诉他们说“你不用休学了,全张垣市的学生都陪你休息了……由于‘非典’的原因,张垣市各学校都放假,开学时间另行通知。” 韩羽涛相信如果所有人都一直不上学而是在家到中考的话,他韩羽涛的成绩也不会差到哪去了。正是这种自信,使韩羽涛咬牙挺进了中考考场。从考场出来时,若不是众多仁兄都哭丧着脸的话,他一定会高兴的大叫,不是他考好了,而是他为自己可以参加中考而高兴。只是怕别人误会,才硬憋到家。 于是戏剧性的一幕出现了,借着无数“SARS病毒的帮忙”韩羽涛顺利参加了中考,并勉强考入了张垣市内的第三所重点高中——张垣六中,即韩羽涛的母校。 本来韩羽涛的学习基础不错,又不偏科,只是落了太多的课使韩羽涛感觉有些吃紧罢了。 于是八月三十一日,所有高一新生报到的日子。韩羽涛挎着书包昂首迈进了张垣六中。眼前一切还是那么熟悉,有几许亲切,几许回味,几许哀伤。那时他猛地想起了一句台词:“我胡汉三又回来了!”对于刚离开六中2个月的韩羽涛来说,的确是又回来了。穿过校门口的花坛,韩羽涛跑进了离以前教学楼不到20米的高中教学楼,他看看手表,8:05了,紧赶慢赶的他还是迟到了5分钟,在楼门口的一块公告板上,他找到自己在高一11班。来到11班门口,韩羽涛停了30秒钟,深深地呼了一口气。他初中也是在这个中学念书,同样是在11班,与现在唯一的区别可能就是即将见面的老师同学不同吧。一种“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的感慨从心底油然而生…… “喂,喂。你去年开学时不是感慨过了吗,怎么又感慨呀。你男的女的?”大文打断韩羽涛的回忆说。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嘛。感慨完再感慨一遍不行啊。要不说你没品位呢,知道不,有品位方显现可贵。”韩羽涛说话向来如此,东边借点儿,西边凑点儿,找一堆不着边际的论据来证明自己正确或不正确的论点,并且,他的大脑会时常冒出一些古怪的或是感伤的想法,所以,韩羽涛自己有时也会怀疑:自己作为一个男生竟如此的多愁善感,他觉得自己上辈子一定是个女的,而且这辈子还投错了胎,不然哪来那么多的感伤啊? 二人从食堂回班时大文看到操场上有人在打篮球,禁不起诱惑的大文撇下韩羽涛独自去打篮球了。韩羽涛自己回班时看见门口有一位近乎于光头的男生。“喂,知道不,换班了。这是文班。”韩羽涛好心提醒他,“我刚才就走错班了。” “你是11班转过来的?11、12班本是兄弟,不分你我。再说了,我也学文。”他笑着说。 “这家伙,刚分班半天就称兄道弟的。”韩羽涛索性也冲他笑笑不准备与他进一步沟通,不过忽然觉得他很面熟。 “无法可修饰的一对手,带出温暖永远在背后……”那个人哼着跑调的歌进了班。 好熟的声音“喂,你是不是圣诞那天弹吉它的那个主唱?”韩羽涛问。 “你也知道啊,就是我。”那个男生笑着说。 “就是那个染着红色头发,戴着墨镜的那个人?头发特长的那个?就是你!”韩羽涛后半句话语气特重。还用手在头上比划着。生怕这位仁兄没听明白。 “没错啊,就是我。没问题吧。嘿,我唱的怎么样。”他还是笑着说,“我姓张,叫我阿博就行了。” “噢,我叫韩羽涛,在你进门前来这个班的。”韩羽涛对他今天的造型甚是失望。“好怪的名字,叫哪门子的‘阿博’呀。切,学南方人啊。”韩羽涛这样想着,这个名字倒让他想起三国时期的那位曹阿满来。“你唱的挺好的,有机会,看看你们乐队,我也会弹吉它的。” 韩羽涛和阿博的确不是很熟,二人第一次见面,确切的说是韩羽涛第一次见阿博时,该是去年的年底圣诞时候的事了。 正文 “哎!没想到2004年只剩下这短短十天了。”韩羽涛却没觉出任何的喜悦的气氛,相反,同学大都在为期末努力学习着。他扭头问同桌“为何大家都如此沉醉在学习中?” 同桌把迷茫的目光从数学题移向了韩羽涛,接着用三个因为极简练地回答了他:“因为这里是张垣市六中,因为再过二十天就要期末考试了,因为只有你是小朋友,其余人都长大成熟了。”说完后,她转头看数学题把韩羽涛留在这独自思索这接近“三个代表”般深奥的“三个因为”。“还有,你不要那么多愁善感好不好,要像个男人一样豪放。”她又补充了一句。 “不愧是班长,说话都和理论家似的。”韩羽涛想。 也许是因为张垣六中又称外国语高中的缘故,学校特别重视西方的节日,其实所谓重视就是少上两节晚自习,7:30放学而已。(一般情况下,学校是在9:30放学的。)据说圣诞节在西方是很隆重的节日,有点中国春节的味道。这样大的节日,六中更是应该庆祝一番的。 于是这天晚上,学校开放了只有开会才使用的礼堂,还允许学生在此与外教,即外籍教师一起联欢。后来韩羽涛才知道校长是考虑到初三、高三师生的学习环境。不过韩羽涛当时还是在心里激动的祝福校长身体健康直到他高三毕业。时间定在8:30。在此期间,韩羽涛与宿舍的一伙哥们在食堂旁的小卖铺里大买零食、饮料。与韩羽涛他们想法相同的人大有人在。因此乐坏了学校小卖部的老板,当然,如果学校再允许学生抽烟喝酒的话,小卖部的收益会更好,说不定老板会和我们一起联欢的。 虽然有一些超凡脱俗的人士在宿舍为期末考试而头悬梁,锥刺股,不过丝毫不会影响礼堂的气氛,尤其是韩羽涛的心情,极为欢跃。他为有这样的学校,有这样的校长而深感自豪。 晚会的场面虽不宏大,但非常乱。高中的师生大部分集中在此,另外还有10位外教。正当大家边吃零食,边聊天,边看电视,边玩棋牌时,礼堂的舞台上一阵骚动,接着四个着装极前卫的酷男出现在大家的视线里。看罢,韩羽涛恍然大悟地叫到:“哦!我想起来了,他们是六中著名的‘WC’乐队,哎,我告你们啊……”韩羽涛正唾沫星子乱蹦时,突然发现他的听众都没了,不是没了,而是都在听大文讲。这时韩羽涛想起大文也是六中初中过来的,他知道的大文也不少知道,没了兴致的他扭头看着台上这伙人,想听听这只乐队的水平。韩羽涛也只是初中时知道,在六中校园的厕所旁边有一间不足15平米的小屋里有一支乐队,不分年级班级,只要水平高就行。遗憾的是韩羽涛一直没机会听他们唱。 一阵狼号之后韩羽涛注意到一个1米80左右,瘦瘦的戴着墨镜的男孩,长长的头发披在头后,前头染成了显眼的红色,抱着一把破电贝司,一身朋克的行头,加上很有金属质感的黑色外衣,裤子上的数条链子随他在台上手舞足蹈也跃跃欲试起来,有些滑稽,不过台下的观众还是慷慨的给予了掌声,更有甚者跑上去为其送饮料。那家伙着实过了一把明星瘾。 “他的《冷雨夜》、《真的爱你》唱的不错。”学过吉它的韩羽涛想着。他想和此人交个朋友,可是当时人太多挤不上去。事后韩羽涛想:“等什么时候认识一下,交个朋友,难得有人唱歌和他水平差不多,品味也相近。”不过如此的歌唱水平依然敢于上台,韩羽涛还是更佩服他的勇气,起码比他有勇气。 可是等期末考试结束后,韩羽涛早就把这件事给忘了。谁知,今天这么巧,就碰上了。 “你迟到没关系吗?我也迟到了,差点让门卫给逮着。”韩羽涛对阿博说。 “嘿,哥们翻墙头进来的,强吧。”阿博得意地说。 “强,一会儿老师要分座位了。”两人说话时上课铃响了。 “张阿博,又迟到了吧。是不是昨晚‘小夜曲’拉多了。”李老师在班门口无情的批评着阿博。“一会儿到办公室跟我拿考卷。 “原来那家伙姓名真叫张阿博,他父母真有魄力。”韩羽涛暗想。 “老师,我不是拉小提琴的。”阿博小声嘀咕着。 “嗡!”班里笑开了。 “别笑了,你们也没强到哪去,一个个萎靡不振的,都跟抽了大烟似的。瞧瞧,都趴桌子上了,回头让你们父母都给买个背背佳去。” “是08版背背佳,还有要记住买蓝瓶的(口服液)。”底下有人起哄。班里又是一阵大笑。 “说第几遍了,别笑了,别的班都上课了。”李老师有点扛不住班里高分贝的笑声了。“咱们重新调整一下座位,啊。” 班里又“嗡嗡”地响开了。 韩羽涛在第三排,他对自己的位置很满意,同桌是他在校广播班认识的郝娥,大文和阿博在他后两排,说起话来也还算方便。 第四节是体育课,照常理来说,学期第一节体育课应该是室内上。可是这位女体育老师架不住班里男学生的围攻,答应到操场上去上课。结果班里就只剩下了韩羽涛、阿博和阿博的同桌周琛三人了。韩羽涛自小体弱,索性就放弃一切活动,什么上操呀,体育课呀统统弃权。阿博和韩羽涛一样不上操,不上体育课。理由是自己是玩音乐的,是最前卫的,不落俗套的。他对韩羽涛说他不屑于上体育课,当然体育考试除外。他的成绩说的过去李老师对他也睁个眼闭个眼。他虽然歌唱的不咋地,不过吉它弹的蛮好的。他自称是六中的才子,他和韩羽涛都爱弹吉它,不过他的吉它是自学成才的。韩羽涛有些惭愧地说自己是在琴行里学的。阿博还对韩羽涛提起自己初中如何神勇,追上了他们学校的校花,不久又被甩了,说到痛处更是声泪俱下,弄的韩羽涛不得不满世界给他找面巾纸。 周琛倒是理由明确,竟是为了和阿博下完一盘五子棋。看了一会他们下棋后,韩羽涛感叹现在的女孩智商明显偏低。 正文 下午第三节课结束后韩羽涛到图书馆里泡书。这个图书馆是他在六中上初中时开始建造的,等他初中毕业时,图书馆才建好。因此韩羽涛对图书馆的感情比从外校考来六中的学生要深的多,可惜的是图书馆晚上7点以后关门,否则他会在里面待个通宵。他对同是在六中上初中的大文说,这样才对得起初中交的三年钱。记得图书馆刚开放时,学校组织一些学生到图书馆照相,就是一位老师让大家摆好姿势,不要动,然后拿照相机狂照,以示六中学生多么热爱读书。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韩羽涛总能在图书馆里遇见一个女孩,个子比他略低,总是穿着那身黑色的校服,背影很熟。起先韩羽涛没注意到她,而她似乎也没注意到他。如果不是余秋雨的那本《文化苦旅》,也许他俩永远不会注意到对方,起码不会在图书馆里。 当他二人同时去拿那本《文化苦旅》时,两只手又都停在半空中,似乎都在谦让,而两双眼睛不约而同的盯向对方,“是你啊?!”他们异口同声地叫出来。 原来这个女孩也是韩羽涛初中同学,而且俩人还是同桌。 这对于韩羽涛来说真是一次美妙的邂逅,不过这已经不是第一次邂逅了。 中考后,无事可做的韩羽涛,找了间离六中很近的琴行学吉它。弹到第十五个日子时,来个女孩“报到”。琴行每天都有一两个女孩来看琴或报名,韩羽涛并没在意。琴行吉它老师极缺,所以总是一个老师教几个学生,说是教,其实就是自己先弹练习曲,然后给你一首曲子的谱让你自己弹而已。好在学费不贵,否则韩羽涛肯定会回家自学。 “去!到他那先学学怎么用琴。”老师指着韩羽涛对刚来的女孩说。 韩羽涛每到一个地方总是自来熟,他到琴行这十五天,早就和他的老师混熟了。所以,现在到他老师那的新学生,他老师都推到韩羽涛这儿来了,自己图个省事,韩羽涛到也想过回老师瘾,所以就没推辞。 “这叫六弦琴,也叫吉它。先抱好琴,从上到下是一弦、二弦……”韩羽涛放下自己的琴,拿了把练习琴坐在这女孩旁边半自言自语起来。“姐姐,听见了吗?应一声呀!”韩羽涛对旁边的沉默表示不满。 “你这人怎么……”韩羽涛抬起头刚想发泄,却觉得此人极眼熟,好象孙燕姿。 “我这人怎么了?”那女孩乐呵呵地歪头看着韩羽涛。 “你这人嘛,你这人很漂亮啊!”韩羽涛发现这女孩就是孟瑶,他很惊讶,也很高兴“你怎么也学吉它呀?” “你唱歌那么难听都能学,我为什么就不能学了?”孟瑶反问。 “……我不是这意思。”韩羽涛发现自己说的话的确有点问题。 “哎!我说你们俩别光聊天呀,你小子和我聊天也就算了,又耽误别人时间,这可不行啊。”老师听见他二人说了许多与琴无关的话。转身批评韩羽涛。 “没事,没事。”孟瑶为韩羽涛解释。 “呦,你小子人缘不错呀。”老师对韩羽涛说。 “那是,您不说我俩是三年的同桌了。”韩羽涛自豪的对老师说。 “是两年,”孟瑶小声提醒韩羽涛。“你初三几乎没来。” “无所谓啦,你不要那么认真嘛。”韩羽涛对孟瑶说。 “我不管你们是不是同桌,你教不教她,不教就练你的琴去,我教。”老师显然对这对同桌的相逢不感任何兴趣。 “不用,不用,您忙您的去吧,”韩羽涛急忙对老师说“反正我也练累了,正好歇歇手。” 得到老师默许的韩羽涛冲孟瑶吐了吐舌头。 孟瑶今天穿了一身蓝色的休闲装,如果不在学校的话(学校只允许学生们穿校服)一般她只会穿白色、蓝色和黑色的衣服,而且大多都颜色单一,不会混合、搭配其它的颜色的。她曾对韩羽涛说自己喜欢白色的纯净,蓝色的高贵、清纯和黑色的成熟、安全感。 两个半小时的时间过的很快。韩羽涛和孟瑶背起各自的吉它出了琴行。 “我送你吧。”韩羽涛扶了扶吉它。 “好啊。”她没有反对。 孟瑶的家离六中很近,琴行离六中也很近。所以,尽管他们走的很慢,不长一会,她就到家了。韩羽涛只得独自回家了。“今天是星期天,万一她父母在家,那多没劲呀。”基于此原因,韩羽涛无比遗憾的谢绝了孟瑶邀他到家的好意。当他知道孟瑶的父母那天不在家的消息后,真是后悔万分。 韩羽涛就这样和孟瑶取得了联系。 他和孟瑶合弹的第一首歌是朴树的《那些花儿》。 大概是孟瑶和孙燕姿有点像的缘故吧,孟瑶很爱听燕姿的歌,当然也很爱唱。所以当她到可以弹歌曲的时候,她第一个要弹的就是燕姿的《绿光》。可韩羽涛水平有限,于是孟瑶和韩羽涛要求老师教他们《绿光》。 “什么是‘绿光’?”这是老师的第一个反应。一向温顺的她恨不得当场要找砖头,被韩羽涛及时拉住。想不到偶像能让追星族连性格都改变。看来以后不能在孟瑶面前说孙燕姿的坏话,而且更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骂周杰伦,否则被砖头砸死都不知是怎么回事。最后他俩选中了朴树的《那些花儿》。除了简单以外,韩羽涛很喜欢首歌的歌词,他觉得歌词里有他要的回忆。 此后一段日子里,他俩没去琴行。只要不是星期天的话,韩羽涛就会到孟瑶家和她一起练这首歌。琴行的许诺是学会用吉它会自己弹唱就OK了,所以对于旷课之类是不管的,不管是什么歌,只要会自弹自唱就不用再去了。当然这些是背着韩父,韩母的。 一次韩羽涛在孟瑶家弹唱《那些花儿》的时候,不知不觉落下了眼泪。“你怎么哭了?”孟瑶问他。“没什么,只是觉得朴树这首歌写的挺不错的。”韩羽涛说。 “不至于吧,男儿有泪不轻弹呀。你怎么这么多愁善感呀。”孟瑶看着他说。 “只是未到伤心处呀……”韩羽涛那时自己都不知在想些什么,紧接着他低着头说了一句让他后悔到现在的一句话——“答应我,你以后一定要找个像我一样多愁善感的男朋友,那样,你就可以受到更多的关怀。”说完这句前言不搭后语的话后,韩羽涛马上想扇自己两个大嘴巴子,或者再找把刀子当场抹脖子死掉算了。正当韩羽涛想着自己如何死法的时候,他发现孟瑶去给他找毛巾去了,并没在听他说什么。耶稣真伟大,回家后我一定入基督教。韩羽涛抹着眼泪想。 “你高中去哪儿呀?”孟瑶低头边弹曲子边问他。 “我也不太清楚,应该还是六中吧,本来上了三年已经很烦了。还要继续上三年,你说我和六中是不是有缘呀。嗯,对了你去哪上呀?” “那也得祝贺你呀,六中毕竟是母校呀。我现在还不知道自己要在那儿上呢。不过应该不会在张垣市内上高中。”孟瑶低声说。 二人相对无语。临出门时,韩羽涛和孟瑶互留了手机号,“不开心的时候记得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或发短信。”然后韩羽涛头也没回地走了,至此韩羽涛再未去过孟瑶家,开学是原因之一。 开学后孟瑶给韩羽涛去过一个电话说她现在在保定一中,那里学习环境很好。韩羽涛向她表示祝贺。孟瑶用很轻的声音回答着,那句话,韩羽涛至今仍记得: “可是那里很陌生,没有一个熟人。” “你不是一个人,请记住还有我。当你孤单,烦恼时请想起我。我们是永远的朋友”他好像是这么回答的。 有些故事还没讲完那就算了吧/那些心情在岁月中已经难辩真假 如今这里荒草丛生没有了鲜花/好在曾经拥有你们的春秋和冬夏 他们都老了吧,他们在哪里呀……………… 每当晚上韩羽涛躺在床上,唱着这首歌,想着那些属于他和孟瑶的回忆,都会感慨万千。 可是在六中的图书馆见到孟瑶是韩羽涛怎么也没想到的。 “你怎么也来这儿了?”韩羽涛甚是激动。“你们还没开学吗?” “嘘!小点声,这里是图书馆。”孟瑶提醒激动的韩羽涛。 “哦,sorry。走,上食堂去,你没吃饭吧,我请你。”韩羽涛把孟瑶拉出图书馆。在六中韩羽涛最爱去三个地方:图书馆,食堂及微机室。虽然平时他是下晚自习才去食堂,不过此时例外,按韩羽涛自己的逻辑,就是:做事需要具体问题具体分析嘛。 “回母校看看?什么时候走呀?”韩羽涛激动的问。 “不走了,我就在六中上了。”孟瑶说。 “?”韩羽涛满脸疑惑地看着她。 “去年年底我转过来的。”孟瑶笑了。 “为什么,你那头多好啊,环境什么的都挺好的。”韩羽涛还是不明白。 “不为什么,可能是那里太陌生了吧,有些不适应。”她说话的时候犹豫了一下,韩羽涛知道这不是真正的原因,既然孟瑶不想说,他也不再问了。 “上学期你就来了?怪不得我老能在图书馆见到一个和你背影一样的女孩呢。我在12班,你现在在几班?” “我在7班。上学期一来我就特喜欢图书馆,谁让咱们为图书馆捐了三年钱呢。对了,我还在图书馆里面的照片上看见你了,什么时候开始那么爱看书了,瞧你那摸样,还挺正经的。让人拍都不知道。”孟瑶说。 “咳,那是给别人看的。特假吧?”韩羽涛耸耸肩。 “是嘛。” “……” 俩人之间突然一下子少了学弹琴时的那种默契。韩羽涛此时是多么渴望琼瑶式的浪漫可以出现啊,怎奈现在只能后悔平时没有认真研读琼瑶的名著,真是书到用时方恨少啊。 “我发现你变了,变的……” “变的怎么了?”孟瑶问。 韩羽涛本来也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于是顺嘴说了一句“你变漂亮了。” “真的吗?!” “……”韩羽涛没想到孟瑶反应如此强烈。一时又不知该说些什么了。“阿博说的没错,是女的都喜欢让人夸,一句不行,咱来两句。”他想着。正当韩羽涛搜肠剐肚的想再找两句美言时,他们已经到食堂了。韩羽涛索性不再说什么了,他邀请孟瑶吃饭,她没有拒绝。 正文 虽然分了文理,不过到会考结束以前,韩羽涛他们还是有理化生三大科的。就在大家猜测有没有换物理老师的可能时,教物理的杜老师进来了。杜老师是11班的班主任,是位很帅气的男老师,11班人称他阿杜。今天杜老师穿着黑色毛衣里面打着领带,神气十足。 “哇!老师,你今天好帅啊。”底下有人喊道。 “是吗?夸我你们也得考试。”杜老师笑着说。 “什么嘛,怎么一开学就考试考试的,您不烦我们都烦了。”全班向杜老师抗议。 “真不想考?行,那就明天再考,你们今天先看看书,复习一下。”杜老师还是笑着说。 “可不可以不考啊!” “可以——那是不可能地,别说了,赶快看书,赶紧着。” 其实,打他一进门大部分人就发现他根本就没拿什么卷子。韩羽涛还和郝娥用一星期早点打赌老师这节课是不会考试的。 结果果然不出所料,韩羽涛小声和郝娥说:“阿杜还是老样子,一点没变。” “阿杜?什么阿杜。” “咳,此阿杜非彼阿杜。”韩羽涛向郝娥介绍着自己和阿杜的一些事及“阿杜”的由来: 高一新入学的头一天韩羽涛也迟到了,他本来是没有迟到的嗜好的,只不过是时间观念弱些罢了。当时,他站在班门口犹豫了半天,不是考虑别的而是在想新班主任是男是女。他希望是一名教英语或是语文的班主任。最好是……不,一定是一名年轻点的女老师。抱着所有美好想象的韩羽涛进班后扭头向讲台望去,发现一位与李亚鹏有几分神似的文雅的男老师,他有着一张棱角分明又很干净的脸,高而阔的额,深深的眸子闪着亮光,虽然很帅可毕竟是男的呀。这对韩羽涛来说是个很沉重的打击,他感觉到一阵阵的晕眩。随即他感到无数的目光射向他,显然所有人在等那个迟到的家伙,问清姓名后,老师示意他先找地方坐下。 “这是我第一次见阿杜。刚开学时阿杜对我和大文的印象不好,事情是这样的:晚自习上,我和大文被阿杜叫了上去。他语重心长地对我们说,‘你们都是六中毕业的,是六中的老油条了,即然又在六中上了高中就安下心好好学习吧之类的。’当时大文在阿杜的一番“讥讽”与鼓励下满脸通红,双拳紧握,大有为了阿杜拼搏一番的壮志,我当时就一堆问号。你说他又不了解我,干吗那么肯定嘛。后来我估计八成有人挑拨我们师生关系。” “真的假的。”郝娥听韩羽涛说的越来越邪乎,有点不信。 “没错,不过后来我还是挺喜欢阿杜的,本来那时我希望通过期中考试的分数来重新树立自己在老班心目中的形象,想以此证明自己还是名好学生,最起码曾经是过。然而现实总是那么残酷。发完成绩单后的那个晚自习很安静,大概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吧。”后来阿杜站起来开始为大家鼓劲,‘同学们,一两次考试不代表什么,不要有心理上的负担。记住,你们是最好的,是永远的NO•1……’和《灌篮高手》里的口号挺像的吧,后边的话无非还是一些要好好学习,注意方法等等的话,不过阿杜只字未提‘按分数排座位’这句话,让我激动坏了,要是按分数排的话,我就算不是最后一排也差不多了。阿杜说自己从不按分数看人,而是以人格来区分学生,现在我信了。 当时看着还在讲台上苦口婆心讲话的阿杜,我有些莫名的感动,也许是为阿杜的尽职尽责,也许是为阿杜一视同仁,也许是觉得这次考得有点辜负阿杜,也许……总之是感慨万千。然后我借来张白纸,趴在桌面上,边听阿杜说话,边为阿杜写一篇传记。因为他姓杜,我又很爱听阿杜的歌,所以就顺手写上了“阿杜”这个题目。一小时的自习终于结束了,阿杜还意犹未尽,不过他说他不会占用休息时间的,所以也就不说了,而我则乘兴完成了七,八百字的《阿杜》。 结果还在杂志上发表了,再后来,11班的人就都和我一样叫他‘阿杜’了。对了,有水没,我说渴了。”韩羽涛不好意思地对郝娥说。 “那你是因为发表了文章才选的文科吗?”郝娥问。 “差不多吧,就在咱们要交分科表时的前一天,我在杂志上看到了那篇《阿杜》,我相信天意。”其实是韩羽涛深恐自己基本功不扎实,怕学理跟不上。不过这自然不足为外人道也。“对了,今天晚上咱们有广播课吗?”韩羽涛问郝娥。 “应该有吧,好像这学期是一、三、五、六、日上。你上课都听什么呢。” “听你说话呗。”韩羽涛一笑。 “去你的。谁话多啊。” “韩羽涛,那儿讨论什么呢,不好好看书复习。”阿杜发现韩羽涛这里的分贝明显高于其他地方,忍不住发问。 “没说什么,就是讨论明天物理卷上会考些什么。要不您给我们透露点题吧。”韩羽涛急中生智站起来说。他这么一问,班里起哄者都嚷嚷要求阿杜透露一些题。 “不是我不给你们说,我也不是出卷的人……”趁阿杜忙于应付同学时,韩羽涛塌实地坐下小声和郝娥说:“看见没,这就是一个良好的播音员应有的心理素质和应变能力,知道你和我的差距了吧。” 郝娥没理他。 下午第三节课后,韩羽涛和孟瑶在图书馆里又闲逛了半天,自从上次和孟瑶在图书馆见面后,他每天放学都会送孟瑶到家,按他自己的话说,反正也不住校了,就顺便送送。 对宿舍韩羽涛是没有一点好感的,尽管张垣市六中的宿舍是好的出了名的。也不是宿舍管理不好,只是,韩羽涛初中在那里过的非常不愉快。他受不了和他同宿舍的那些家伙们,尽管他的社交水平不差,但,这不是社交水平好坏的问题,而是,韩羽涛与他们根本不是一路人。 韩羽涛初中成绩不差,不过他不是那种努力型的,是完完全全的只在课上解决一切问题,下课后疯玩的人。碰巧的是与他同宿舍的那五位却是努力到玩命的人。是属于那种早上不到4:30就趴在被窝里看书,晚上不到1:00决不睡觉的学习狂。韩羽涛在佩服他们超人般体力的同时也饱受睡眠不足的煎熬,以至于韩羽涛每天不得不带着两个黑黑的眼圈在课上睡觉。这对极依赖课堂效率的韩羽涛来说是致命的。他曾为此一度滑落到年级第十一名。 与韩羽涛同宿舍的那些家伙的学习状态都已接近疯狂,可他们中成绩最高也不过是在年级前一百名排徊而已,韩羽涛由此更加明确那句老话“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的深刻含义了。这也使本已清高的他近乎于高傲了。本来韩羽涛的睡相是很死的,可经不住他们同宿舍的那几位,每天晚上睡觉不关日光灯,直到早上上学后才关灯。长时间的日光照射使韩羽涛的生物钟几近崩溃。凭借物理的电学常识,韩羽涛n次向宿舍管理员要求在晚上11:00后切断206室宿舍的整体电源,可他没想到那5位竟n+m次向宿舍管理员要求全天保持电源供给。身处在素有少数服从多数习惯的伟大中华民族中,韩羽涛不得不妥协。此外,这5人身上那种极浓的“自我意识”也使韩羽涛忍无可忍,所幸的是他们所有人初三基本处于休学状态,不然可怜的他不疯也会傻的。 可是谁让韩羽涛家离学校远呢,不想住也不行啊。 前半句不想住校是真的,可后半句的“顺便送送”成分就不知有多少是真了。 在学校韩羽涛和孟瑶除了图书馆几乎碰不着面。于是下午第三节课后上图书馆成了俩人不成文的约定。从图书馆出来后,韩羽涛想起今晚还有广播课,于是急急忙忙地朝电教室跑去。 韩羽涛凭着在小学搞了两三年广播、主持的基础,在那个班里很快就荣登种子选手的地位了。他也劝大文来试试,可大文不来,他也不再说什么。 前些日子他见郝娥不管上课还是在那个班里,总是走神,而且整天闷闷不乐的。和同学聊天时他得知郝娥被男友甩了的消息,他悄悄问郝娥是不是真的,郝娥默认。这在高中是常有的事,韩羽涛也没上心,不久就忘了。只是近些日子他注意到,大文经常在电教室门口等他,这让韩羽涛十分感动。不过没过多久韩羽涛就发现事情不对味了,因为每回大文和他一起走的时候与郝娥的话越来越多,而韩羽涛则显得越来越多余。今天也不例外。这让韩羽涛好不爽。 回班时他忍不住悄悄问大文每回等自己还是等郝娥,是顺路陪陪自己还是别有目的。 “这还用说,陪你呗。”说完大文赶过去和郝娥一起走,又把韩羽涛晾这儿了。韩羽涛大怒。上晚自习时给大文传了2的n次幂张纸条,无休止地问大文。怎奈大文没有动静。他气坏了,又传纸条说:“汝若再不吐实情,休怪吾在娥之面前离间于你。汝是否已于娥……” “小子,你不是猜着了。就甭问了,麻不麻烦。后面的垃圾桶都被你的纸条塞满了。”看着大文的字条,韩羽涛哈哈一乐。“原来如此。”笑的同时骂大文不够意思,也不告他一声,让他做了那么久的电灯泡。 “你什么时候看上她的?”下自习后,韩羽涛问大文。 “就是那次,你还记得吗?刚开学时,语文老师叫她读课文。她读完后坐下前往我这里扫了一眼,有点轻蔑,有点得意还有点挑战的味道。还有,好几天以前,不是有个男孩找她吗,她回来后的眼神里充满无助感,和女性所特有的楚楚动人。还有一丝的冷漠,我对她完全是一见钟情……” “行了,别说了。我好冷。”韩羽涛实在是受不了大文陶醉似的表情。 “他X的,要问的也是你,不让我说的也是你,以后少问我啊。”大文极其不满。 自此,韩羽涛开始有意无意的在郝娥面前提起大文的好来。大文这小子也很争气,不但继续在晚自习结束后去陪韩羽涛和郝娥,还天天以请郝娥吃饭为借口来制造亲密接触的时间。绝对的死缠烂打型的。 学生时代,喜欢一个人或是让一个人喜欢你其实是极简单的一件事。只要有大把的时间让两个人在一起来制造浪漫就可以了。因为时间是最自然的水波,不光能冲淡所有记忆中的伤悲,让人们忘却烦恼的存在,还能带来无数新的感受,新的想法和新的一切。 一次吃午饭时,大文以神速吃完饭后,坐在郝娥旁边看她吃。郝娥有些不自在地问他干吗老看她。熟读琼瑶名著的大文说了一句相当简单,相当肉麻,相当浪漫的话:“你的样子很美,吃饭时的样子也很迷人。” “……”郝娥乐着默认。 “我有个小小要求可以吗?”大文问。郝娥点头。大文轻声哼唱起周杰伦的《简单爱》 我想就这样牵着你的手不放开/爱能不能够永远单纯没有悲哀 我想带你骑单车/我想和你看棒球 像这样没担忧/唱着歌一直走 我想就这样牵着你的手不放开/爱可不可以简简单单没有伤害 你靠着我的肩膀/你在我胸口睡着 像这样的生活/我爱你你爱我” 在大文激动的颤音颠音一起出的歌声中,二人的情感升级终于完成了。 二人自此也一发而不可收拾,在教室除上班主任杜老师的课以外,其它的课都是躲在教室的最后一排昏天黑地地聊。连上图书馆,食堂也是形影不离地说,厕所除外。 韩羽涛恍然大悟:原来恋爱主要的副产品就是废话。 正文 随上次的《阿杜》发表后,韩羽涛一直处在兴奋的状态下。他借着性子又往杂志社投去第二篇文章,竟然连中两元,韩羽涛甚是激动。尤其是他在图书馆里听到两名酷似男生的女生在他背后小声说:“你看,他就是韩羽涛。”的时候莫大的荣誉感像潮水一样把他包围,使他心花怒放。他表面上装做没听见,可心里巴不得立即找来一个扩音器给这二位“美女”,请她们再讲一遍。 韩母知道韩羽涛的文章又发表了,接受上次文章发表后没有买备份,以至于不得不去复印的教训,未征得韩羽涛父子的许可擅自决定把小区内报刊亭内的杂志全部买光,以至于报刊亭的老大爷兴奋地直向韩母作揖答谢,感谢她为此报刊亭的贡献,韩母笑容满面地说应该的。回家后自豪的说这次不用花钱复印了,其实买这些杂志的钱可以复印五倍以上的数量。韩父批评韩母太自私,把杂志全买完让小区同志们看啥。于是韩母又到处给亲朋好友们送。 韩羽涛偶得风寒,小歇了数日。到校后发现课桌里有几封信,韩羽涛以为是旧日同学们的来信,心中无限感动。利用一节自习全部看完。令韩羽涛没有想到的是有几封信竟是“读者来信”,更令韩羽涛无比兴奋的是这些读者全是女孩。 有像男孩一样洒脱的: 和你一样,我也酷爱写作,一个偶然的机会,在朋友家拿起一本杂志,随意翻了几下。无意中看到你的文章,它深深地吸引了我,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读完后,又从中看到了我的灵魂,也许这就是缘分吧! 我是一名爱结交朋友的女孩子,如果看了我的信觉得我够朋友的话,那么请给我来封信。如果对你来说这封信不算什么,这只能表明我俩有“缘”没“分”! …… 也有极为婉转,婉转到接近废话的: 你好: 你肯定不知道我是谁,在我看完你的文章前我也不知道你是谁。这也难怪因为我没告诉你我是谁。 现在的我很迷茫,不知该做哪些不该做哪些,一天无所事事的样子,看完你的文章后,我顿生给你写信的想法,因为我与你有着强烈的同感,却无法像你一样用自己的笔把他表达出来。所以,怎么说呢,希望可以和你认识一下。 我还有一肚子话要和你说,等下次再告诉你,期待着你的回音 …… 更有文采奇好的: “真的不知该如何称呼,索性就免了吧。我一直不相信真的会有一段情感在尘缘中等我,但我相信会有一支笔穿越时空散发馨香,这种馨香是一种空白,这种空白的内涵我无法参详,或许会让我思考一生。而这支笔现在就握在你的手里。 鱼,企望岸上的自由;人,在岸上企望水中的自由。自由在企望中苍老。而你的自由在后排举起无奈的白幡。隐忍的坚强在你的文字里浮起,氤氲成一片我许久未曾接触的过往。我也不明白是你刻画了你的文字,还是你的文字刻画了你。但我明白你的文字是一粒粒流沙安详而妥帖地嵌进我17岁的年华里。 你的介入使我 更加清澈纯粹感受更美 春季的色彩和呼吸 穿透了平静的幸福凝固了时光 连影子也在开放 也在悄悄地吐出温馨 …… 看完这几封信后使韩羽涛颇生名人之感。他准备认认真真地回这几封信,毕竟这是他第一拨热心的“笔友”啊。 他恨不得把这些信当传单一样发给他的同学来满足他的虚荣心,但又觉得此做法太过张扬,于是他只把这些信分给大文,阿博二人看。听着他二人说着羡慕的话让韩羽涛好不得意。 最让韩羽涛心动的还是最后一封信。这信真是韩羽涛的旧日同学写给他的。同时还夹带着一张照片。 韩羽涛 你好吗? 小学毕业后,正如你送我的歌词中写的那样各奔东西了。那时的我真的不想说再见,因为我知道“相见时难别亦难”这句话。分别之后,我在七中渡过了我的初中。本已淡忘了所有小学同学,却意外的在一次市运动会的坐席上看见了你。当时就很想喊你,无奈人杂声大,就算喊你你也听不见。 说了这么多只是想让你知道我一直没忘记你。你给我的歌词我依然留着。 在某种方面上,我与你真是心有灵犀,因为我也梦想着曾经会有一天和你同考入一所中学。最近我在一本杂志上看到一篇文章,作者是你的名字,我真是又惊又喜,有些无法形容自己的心情了。没想到你真成才子了。给你照片是希望你不要忘记在你身边还有小学朋友。 你能也给我张你的照片吗? 我向你要照片纯粹是出于一种友情,不,是友谊,普普通通的友谊。因为我想告诉自己,让自己记住童年时还有你这个玩伴。我这样说也许你会笑我,不过请相信我的心。 好了,不说了,我也无话可说了,千言万语只想说明我们还是朋友,是永远的朋友。(请不要把“永远”看的太重,或许,你根本就没有把那两个字放在心上也说不定。) 友秦雨 看完信后的韩羽涛暗叹女生记忆力果然非同一般,连小学的他送她歌词的事还记的。佩服同时发现信上对他的文章的夸奖之词少之又少,怀旧之语到不少,这令他多少有些失望。还有就是,他们现在居然是同校,为何好几个月都没见着面呢?不可思议,会不会是六中太大?还是我溜达的太少了?韩羽涛琢磨。 秦雨是韩羽涛小学的同学。二人曾坐过前后桌。秦雨的学习成绩一直稳居年级第五名。大概前五名人中只有她是女孩的缘故。所以她曾和韩羽涛一起主持过节目,一起参加过广播,还一起当过值周生。 一次值周时,秦雨问韩羽涛:“一年四季中你最喜欢哪两个季节,原因是什么?”韩羽涛回答是夏冬两个季节,接着补充说因为他爱雨和雪。“不是因为我叫秦雨你就喜欢雨吧。”秦雨当时问住了韩羽涛。 “不,不是。是因为夏天的雨总是来匆匆,去匆匆”,韩羽涛极认真地说了一堆当时觉得很深奥,很成熟的话。直到现在韩羽涛回想起来都觉得自己那时像一个傻子。 后来小学毕业前,韩羽涛把老狼的《同桌的你》的歌词改成“后桌的你”送给了秦雨,因为他觉得抄《童年》有点俗气,而恰巧手边有老狼的磁带。秦雨马上在第二天抄了张信哲的《太想爱你》的歌词还给韩羽涛,可惜的是当时韩羽涛还不知道张信哲是情歌王子,更没看歌词内容,还在放学后不慎将其丢失。 拍毕业照时,韩羽涛在左上角,秦雨在右下面。 上初中后二人像大多数人一样失去联系,或是说不再联系。今日能收到她的信更是韩羽涛没有想过的事。韩羽涛觉得这信中有更深一层的含义在,一时又怕领会错误,“算了,先放着以后再说吧。”韩羽涛想起孟瑶说晚上她要请他吃饭。 下午上学时阿博过来对韩羽涛说:“我仔细地拜读过你写的那两篇文章,非常之好,好之又好也。” “我听你说话好别扭,无事献殷情,非奸即盗。说!有什么事情请我帮忙呀?” “果然是高手。是这样的。我听郭文说李晓娟初中和你们是同学。”阿博说。 “我们还是同桌呢,有问题吗?喂,为何总是把我与李晓娟联系到一起,她难道这么有魅力,又招来一个‘凯子’?”根据刘毅曾经的经验韩羽涛判断。“你不会也要追李晓娟吧?”韩羽涛说。 “我为什么不能追她?你刚才说‘也’是什么意思?”阿博问。 “大文没告你?在你之前早有一位帅哥去追她了,结果不明,不过人家可比你有优势。首先,人家虽然爱文可为了李晓娟愣去学理去了,那叫近水楼台先得月,你不行吧。另外,我们都住校,您老人家天天回家,又不和李晓娟同班,我都替你纳闷,你拿什么去追人家呀,”韩羽涛头也没抬就说了一大堆话,末了又补了一句“对了,你认识李晓娟吗?就想追人家。” 说起刘毅和李晓娟这件事,韩羽涛颇有印象:记得是刚开学一个月吧。深秋后的北方天黑的很早。下午第三节课后天大约就黑了,班里大部分人不是到食堂就是去图书馆了,韩羽涛与几个同学在后排边吃盒饭边玩着捉黑尖。韩羽涛连输了几把后把牌一撂,让位给后面的同学,自己起身回到座位上看他的《古希腊神话故事》去了。 “嘿,羽涛。问你点事?” 韩羽涛扭头看见刘毅坐在自己身旁,异常客气的说。 “什么事?说吧,别在这客气了。”韩羽涛继续看他的神话故事。 “李晓娟初中是不是和你同校?”刘毅试探着问道。 “嗯,不光是同校,我们还是同班同学。她以前是生活委员。怎么了?” “没什么,我随便问问。那你们应该都有电话吧,告我一下。” “……” “快点!跟你说话呢,听见没?告我一下她手机号。”刘毅见韩羽涛没反应,着急的说。 “听见啦。”韩羽涛不耐烦地说我给你查一下,他放下书,拿着手机找起来,“找着了,是1360……,哎?人呢?”韩羽涛突然发现李晓娟坐在了他身边,而刘毅跑后排玩牌去了。 “找着什么了?”李晓娟问韩羽涛。 “没什么,刘毅问你手机号。” “要我电话干吗?” “我哪知道他干吗?”韩羽涛对外人连续干涉他看神话故事极为恼火。 自习课后,韩羽涛把这事对大文说了。“小样儿,不知道吧,刘毅对李晓娟有点意思”大文得意的对韩羽涛说。“不会吧!你怎么知道的?”韩羽涛不信。“刘毅又不是光问过你一个人,你小子和人家坐同桌,就不许别人在后排有什么想法吗?再说了。就你一人在前排,我们8个大老爷们在最后一排,你知道刘毅上课老看李晓娟?不知道吧。” “谁让你们一个比一个高呢,不坐后排坐哪呀?人家阿杜又不是按分数排座位,人家多民主呀。”快上自习了,韩羽涛随便回了一句,就归座位了。 这节自习韩羽涛没用来看他的那本《古希腊神话故事》,而是趴在桌上歪头看着正做题的李晓娟。有事吗?大概是发现了韩羽涛奇怪的目光,李晓娟放下手中的题传来一张纸条。 “李晓娟不愧是班长啊,为保持班里的无声自习竟和同桌传起纸条来了。”韩羽涛心理暗笑,他故意小声对她说:“没事,就是想看看你的样子。一直没机会仔细看看你。” 你没事吧?好好看你的书!又一张纸条传来。韩羽涛特无奈的从本上撕下一张纸条,标上:你知道咱们班里有人喜欢你吗?的字样传了过去。他发现李晓娟的脸很红,就用嘴补充了一句:“你脸红了。”却发现她的脸更红了。 凭女性的第六感我知道,应该是你后面的某个男生吧。李晓娟低着头,把纸条塞过来。 “多新鲜,我前面除了男老师就没男的了。”韩羽涛暗想,你知道是谁吗?我说姐姐,你能不能说两句话,写字很累的。韩羽涛把纸条塞了过去。 第一,我不是你姐姐;第二,我是班长,不能带头说话,而应该制止说话,例如你;第三,我想你知道是谁,看在我们是朋友的份上告诉我好吗?韩羽涛看着这张纸条不由得佩服起李晓娟的数学逻辑来了,“拜托,也不用这么夸张吧。”他暗想着。 第一,我们只是普通朋友;第二,你凭感觉分析吧,这种事情我作为朋友是不能乱说的;第三,你的脸越来越红了,要注意情绪。韩羽涛以同样的形式还过纸条。 他听见李晓娟乐了一声,又看见她把纸条揉了。 说实话,要不是有刘毅这档子事,韩羽涛也不会如此注意李晓娟的。那天她穿件白色的羽绒服,蓝牛仔裤。很惹眼的两条长辫子,如果散下来的话,可能会盖住书包吧。不瘦,但身材不错。瓜子脸,很白净,不高,不过超过她的身高是韩羽涛目前的身高目标。最主要的是,她表面很文静,尤其脸爱红。 “走神儿了吧,和你说话呢。帮不帮我啊?”阿博打断韩羽涛的回忆说。 “帮、帮,喂!你让我帮你什么呀?”韩羽涛还未从自己的遐想中收回心来随口应道。 “是这样的,我觉得你文笔特好,帮我写封情书估计不困难吧。”阿博说。 “别、别,我可不是写情书的料。你去找大文吧,他天生就是一情圣,有这方面的天赋。不是哥们不帮你,只是这和写作文可不一样,是真没那水平。”韩羽涛摇着头说。 “我不是和郭文不太熟嘛,要熟就不找你了。而且,你和李晓娟又是同学又是同桌的,你比较了解她嘛。要不这样,我请你吃三天早点行不?” “你小子也忒抠了,一星期就成交,如何?”这对韩羽涛的诱惑可不小。 “行,不过你可得写得拿的出手才行呀。”阿博说。 “尽量吧,不过我觉得我写还不如你写呢,你不是特有这方面的经验吗?” “别说别的了,我相信你。一星期早点啊,可得给我写好点。”得到满意的答复,阿博跑回座位。 “看你那点出息。”韩羽涛想。好在这节课是自习,他往桌上铺开纸刚准备动手。大文的纸条就从后面传来了。韩羽涛看都不用看就知道大文又要和他换座位了。自从大文和郝娥建立了超友谊的关系之后,他就常找韩羽涛换座位。用他的话说谁让你俩是同桌呢。他想为何不让大文帮他写,于是写纸条一张回传了过去。大文刚准备冲过去时收到了韩羽涛的回条,上写:大文兄,小弟急需情书一封,女主角是李晓娟。人闻,身在情场者,痴也。还望兄出手相助,不胜感激。下课就要。 羽涛 涛 韩羽涛觉得情书这种玩意儿对于处在热恋中的男女都应该是张嘴就来,提笔就写的。根本不会推辞。那知大文的纸条传来后扫兴万分。上写:小样儿,少跟我玩这套。是我让阿博找你写的。你小子少往我这推。告诉你俩字——不管。 在给韩羽涛纸条的同时,郝娥也收到了大文的纸条,然后搬着椅子和大文的同桌换了座位。这令韩羽涛大为不悦,心想,干吗!你跩什么跩呀。别忘了,没我你还不认识郝娥呢。切!没你,我照旧。不稀罕你。于是韩羽涛给阿博传去了一张纸条,要阿博说明他什么时候、在哪见到的李晓娟。很快阿博回话说在刚开学时的开学典礼上及一次学校组织看电影时在影院门口,还有就是每天中午放学时和课间了。 韩羽涛心中暗笑,这和没见过有什么区别嘛,不过说的这么惨,他还是决定帮帮这位可怜的哥们。 以牺牲数十万脑细胞为代价后,韩羽涛的第一封情书问世了: 娟娟: 希望你不要介意我这么称呼你。 你不用奇怪我是谁,我是哪儿的人。先请你耐心地看完这封信. 初次见到你是在2003年的开学典礼上,记得当时你是新生代表,穿着一件异常醒目的白色T-shirt。再后来,我更惊讶地发现你竟在我的临班,而在你讲话前却对你一无所知。我好惭愧,也很遗憾,遗憾的是我竟不能和你同班。恨和你同班的人,因为哪怕是可以天天望着你的背影。也是幸福的一件事。记得一次中午放学的时候你冲我笑了一下,虽然很普通,可是足以令我兴奋一个中午了,起码可以说明我在你的世界里出现过。 文理分科是预料中的事,但没想到那么快,因为你选理,而我没有勇气选理。我不得不接受再次和你临班的命运。在不久前的一次活动中,就是学校组织去看电影的那次。你戴了一顶很漂亮的帽子出现在我的视线中,当时我就坚信丘比特没有喝醉酒,因为他的箭很准确地射中了我。 我无数次告诉自己要有勇气向你表白,可每次路过你们班门口时看到你清纯的微笑,我实在说不出口,因为我不愿这笑容在我面前消失。你也许并不认识我,也许我和你说过一两句话,但是你根本不可能在意。如果你不是在临班,我可能连了解你的机会都很难。我试着给你暗示,可成功率比中国队世界杯的射门次数还少。 我相信你们班有不少人喜欢你,更相信喜欢你的人还远不止班里的几个人,因为你的确太出众了,清秀的外表和飘逸的长发,还有温静的气质,这些都远远超过了我所认识的女孩。你表面是那么的平易近人。尤其喜欢你的责任感,每次有人求你办事时,你不管是谁总是尽全力去办。和你极少的言谈中我总觉你骨子里有种成熟的傲气,习惯了你中午每次放学后很晚才离开;习惯了看你穿白色的衣服;习惯了你那缓缓穿过操场的身影;习惯了目送你离开我的视线,你的一言一行已在我的脑海里定格成了青春的暗痕。 希望你可以明白我的心思。请你记住我,我是一名歌手,我希望在你每次的快乐与痛苦时都有一个人在你身旁陪你共同分享。 我的日记本里写满了对你的思念。有时,我反反复复念叨着你的名字,怪怪的滋味,好像和你很熟悉似的。有时,我无法抑制地悲哀起来,知己不遇,不禁泪盈满眶。因为有你,我的生活变的黯淡;因为有你,我开始期待可以早日逃亡。《网络情缘》中有句歌词我想对你唱已经很久很久了:轻轻地告诉你,我是真的爱你,你的哭,你的笑时时牵动着我。你不开心的时候,我情绪低落,只有你能改变我的心情。……很感谢你能看完全信,不敢想像看完信后的你是什么样子。所以我也不敢奢望你的回信,尽管这是一句违心的话。 希望我可以陪你过生日,希望你可以天天出现在我的梦里,希望我们的世界不会有太多别人的出现,希望……希望总是无止境的,不过我现在的希望就只有一个,那就是请你接受我。 祝你 快乐 张阿博(圣诞节那天的歌手) 在想你的这一天 写完这封令韩羽涛自己都肉麻的信后,传给了阿博。 下课后,阿博非常激动地拍着韩羽涛说:“太够朋友了,虽然写的俗了点,不过勉勉强强,还算及格。明天我给你买早点。” 阿博拿着信乐地屁颠屁颠地走了。望着阿博的背影,韩羽涛想起了小时侯听到过的一首歌: 红尘自有痴情者/莫笑痴情太痴狂 若非一番寒彻骨/哪得梅花扑鼻香…… “网上说的没错,果然是情场出傻子啊。”韩羽涛暗叹。 刘毅从11班来到了12班,这让韩羽涛高兴了半天。 “你不是学理吗,怎么也过来了?”虽然他和刘毅在11班只有一面之交,关系一般,不过在12班的11班人毕竟不多,而处于热恋进行时的大文根本就是一个分不清IQ、EQ是啥的主。所以自然和刘毅比较亲近些。 “嗯,学理没兴趣。”刘毅不冷不热地回了韩羽涛一句。 韩羽涛对刘毅的情绪一时没反应过来,接着问了他最不该问的问题:“你和李晓娟进展的咋样了,有感觉吗?” “你自己想去吧。”刘毅甩出一句话后,就低头看书去了,其实他本来就低着头,只是这回更低了而已。 韩羽涛刚想再说什么,上课铃响了,他只好回到座位上。上课时韩羽涛悄声和郝娥说了刚才的事。 “我看八成是刘毅和李晓娟吹了,我见李晓娟好几天都没出宿舍了。”郝娥说。 “听他们说你天天晚上都和大文出去打篮球,怎么能知道李晓娟出没出宿舍?”韩羽涛笑着说。 “你傻了是不,李晓娟的宿舍就在我们宿舍的对面嘛,我每天出门都能看见她呀。” “你才傻了呢!三楼以上是你们女生的地盘,我们想上也上不去呀,我哪知道你和谁宿舍挨的近呀。再说今年我又不住校.”韩羽涛也开始怀疑热恋中女生的智商了。 “韩羽涛那儿注意听讲,怎么老有呻吟(声音)呀。”生物老师说。 是“声音”不是“呻吟”这样会让别人误会的。韩羽涛想着可没敢说。 可遗憾的是全班已经误会了,先是一阵低声笑语,然后渐渐变成哈哈大笑了。 “不要笑,难道基因遗传有这么好笑吗?我怎么不知道,安静,都别笑了!”认真按教义上的内容讲课的老师显然既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口误也没搞清楚目前的状况,又引的班里笑声连连。韩羽涛与郝娥俩人都脸红着趴在桌上惟恐班里人再笑他俩有呻吟(声音)。 其实郝娥说的没错,刘毅和李晓娟是掰了。 阿博从韩羽涛那儿讨来情书后,觉得开头的称呼有些美中不足,于是,依照他的名字,他把开头称呼换成了“阿娟”,这样感觉就和自己比较接近了。剩下就是如何给到她手里的问题了。阿博想了n种办法,都觉得不理想,最后第n+1种办法浮现在他脑海中。他选择邮寄的方法,虽然很麻烦,不过倒也说的过去。从六中门口邮走情书后,可苦了阿博喽。他估计从六中再邮回六中怎么也得两三天的时间吧。他约莫时间差不多了,就天天下课后往传达室门口的信柜子里找。可等了四天依然毫无踪影,不禁心中犯毛,心想不会是市内不给邮寄吧,不然怎么这么长时间还没来。正在他无限烦恼时,他发现了他的希望,他拿起传达室里的信急速冲向11班时,被韩羽涛撞见了。韩羽涛问他这么急,要干吗去。 “当然是去给李晓娟送信去呀,就是你帮我写的那封。刚邮来。” “喂、喂,你没事吧,你既然要给李晓娟送,干吗还要邮寄呀,你直接给她不就完了。”韩羽涛对面前这位被爱情冲昏头脑的人感到完全的不解。 “是呀,那我还邮它有啥子用途嘛。”阿博也觉得自己有点问题。 “算了,算了,我帮你给她吧!”韩羽涛说,“不过今天中午你要请我吃饭噢。”他补充道。 “OK!noproblem!兄弟,靠你了”阿博说。 韩羽涛送完信后,想起自己还有几封读者来信未回,还有最关键的是秦雨的信,也没回,不是韩羽涛不回,只是韩羽涛不知该如何回。 想来想去他决定还是先回读者们的信,为了慎重起见,韩羽涛先打起了草稿。这可是韩羽涛的好习惯,他每次回信都当作是一篇作文来写,相当认真,他觉得这是对向他写信的人的尊重。他没有单纯地拷贝出几封信,而是根据每个人的信单回,就这样整整耗了两节自习,总算是把几封信放进了信封,就剩秦雨的信了。 面对秦雨的信韩羽涛再次犹豫起来,犹豫再三的他还是决定维持原判。 正文 五一的七天假期六中只给了5天,不过,这就已经足够学生们激动的了。 韩羽涛除了前两天在家和父母到祖父母家过节,后三天几乎都牺牲在与孟瑶逛街上了。他有些疑惑:为何都说女性的身体不如男性呢。望着在商店里逛的生龙活虎的孟瑶韩羽涛自叹不如。女性有逛街的天赋也说不定,他安慰自己。 上午他和孟瑶去新华书店,因为她说要买参考书。 “学校发的参考书你都做完了?”韩羽涛大惊。 “没有。只是看看有没有新的题型。”孟瑶说。 结果一上午,孟瑶没逛着她要的书,韩羽涛却买了春树的《北京娃娃》。他对孟瑶说他在网上看到春树是“80后”里面的第二名,代表作就是《北京娃娃》。孟瑶说没看过。于是韩羽涛把《北京娃娃》借给了孟瑶,说让她先看看。 中午孟瑶要去肯德基,韩羽涛却坚持要去旁边的粗粮馆,“我绝对支持国产品牌。”他对孟瑶说。 “那你们家就没有日货,我不信。”孟瑶说。 “真的,我们家电视是长虹、冰箱是海尔、DVD是TCL、影牒是冯小刚、手机是小灵通、mp3还是京华的呢。”韩羽涛无不自豪地说,“我就挺佩服韩国的,人家能全国集体拒绝看《泰坦尼克》,中国却全国流行《野蛮女友》,当然你不是。” 等韩羽涛说完后,孟瑶还是把他拉进了肯德基店。 “哎,一百多年前鲁迅先生为唤起国民的自我意识,写了《阿Q正传》、《药》等。为何现在的国人还是如此的麻木呀。”韩羽涛随她进店后说。 “那也得先填包肚子才有劲觉醒呀。”她找地方坐下来后说“考虑到你第一次来,我去给你买吧。” 韩羽涛点头。 孟瑶指着饭店对面的一个影楼说:“你知道吗?那里面可以把咱俩的照片制成贴画贴在手机后面。” “是嘛,那一会进去照两张吧。”韩羽涛说。 “怎么样,觉醒了吗?”出影楼时她孟瑶问韩羽涛。 韩羽涛摸摸肚子说:“味道说的过去,不过好像不解决根本问题。” “放心,营养方面绝对够了。没准还多呢,你还帮我吃了半个汉堡呢。” “那是您老说要减肥,不能赖我。” “你看那个虫子,绿色的在最上面的那个,好不好玩。”走到一个卖毛绒玩具的地方,孟瑶对韩羽涛说。他昂头看,原来是《数码宝贝》里的那虫虫兽,不太好看,不过很可爱。“我更喜欢旁边的那个加非猫,它有一句名言:球形也是身材。” “是吗?我觉得那个虫虫兽更像你,肉乎乎的头,没事老装的跟个小可怜似的。” “真的,那我买下来送你吧。”韩羽涛笑着说。 “幸亏是看玩具,敢这么说。要是看手机、电脑什么的,我非得撞豆腐自杀不可。”他想。 “我喜欢那个,那个……那个叫什么来的?” “好像叫迪露兽吧。”韩羽涛顺着她的手指的方向边看边说。 “老板,这个多少钱?”韩羽涛说。 “29”老板说。“想要一个?” “贵不贵?”孟瑶向韩羽涛说。 “不贵,给弟弟买一个回去玩吧。”老板笑着插话。 “和我们说话呢?谁弟弟呀?”韩羽涛问老板。 “呦,对不住,我还以为你是这个女孩的弟弟呢。”老板满脸歉意。 “是嘛,我高一,那你看他多大了?”孟瑶问老板。 “他要不是你弟弟的话,估计你们就是同学,那他也就有个14、5……” 不等老板说完,韩羽涛就拉着孟瑶走了。“别笑了,不至于吧。”韩羽涛看她笑的直捂肚子。 “就是,没什么好笑的。”孟瑶笑着说,“不过那老板真会看,你是我弟弟。” “别笑了,弄的我挺不好意思的。不过也习惯了,”韩羽涛说“最惨的一次是我在出租车上,司机感叹说现在的小学生都开始打的了。弄的我特没劲。” “不会吧,这么夸张啊。”孟瑶说,“你知道北京的出租和张垣市的出租车有什么本质区别吗?” “咳,这还用说嘛,北京的出租贵呗。”韩羽涛说。 “不对,张垣市的出租车可以讲价,而北京是绝对不能的,一切都必须按记价器走。” “差不多,有一次我就和一司机吵起来了,我上车前和他说好价,他点下头,然后我就上车了。结果那家伙非要给我加2元。我说,我有钱,就是不给你。本来说好的价,你非加钱,什么意思嘛。他说,我看啊,你这个小孩这么吝啬,以后也没大出息喽。我说,诶,您还真说对了,我以后还就准备开出租车了。然后,那家伙张张嘴,没词了。” 过了一会孟瑶笑了,“你说话还真够损的。你喜欢徐志摩的诗吗?”她问韩羽涛。 “还行吧,我们只背过《再别康桥》。” “你们还是学文科的呢,丢不丢人啊。知道有首叫《偶然》的歌?” “好像听过,是不是“我是天空的一片云什么的。” “对!你会唱吗?我听完这首歌才开始喜欢上徐志摩的,”她有些激动。 “那歌挺老的,都忘了,你唱两句,提醒一下。”韩羽涛说。 “你不必惊讶/更无须欢喜——”孟瑶轻轻唱着。 “想起来了,不过我唱的不好,咱俩一起唱吧。”韩羽涛灵机一动说。 孟瑶点头。 我是天空里的一片云 偶尔投影在你的波心 你不必惊讶 更无须欢喜 在转瞬间消灭了踪影 你我相逢在黑夜的海上 你有你的/我有我的/方向 你记得也好/最好你忘掉 这交会时互放的光亮…… 韩羽涛边唱边伸出手拉孟瑶的手,他感到她轻颤了一下,并没有拒绝。他觉得自己的手有些潮湿,声音也有些颤抖,而她的手很凉。 当路人们纷纷投来诧异的目光时,韩羽涛说要回家。孟瑶不许。说:“再转一会吧。” 韩羽涛说:“咳,以后又不是没机会,你要是想转等下星期天吧,今儿都转了快一天,俺快扛不住了。” “你就不怕以后没机会?”孟瑶说。 “切,你明天不是还上学吗,难道你明天就高考不成吗?”韩羽涛说。 “那可说不定。”她说完就走了。 “明天见。”韩羽涛把孟瑶送到她家楼下说。 “再——见!”孟瑶把这两个字说的特别重。 韩羽涛暗自发誓永远不会忘记这一天。 “明天我们去植树,早上8点集合,早点起来,把早点吃完再去,别一到山上就说饿啊,然后再下山买早点吃完等着快植完树了,再上去混一面。少给我玩这花花肠子。”李老师说完宣布放学。 六中每年五月都会到附近的山上去植树。说是植树,不过是有人提前挖好坑,只待学生把树苗放进坑中,然后埋点土,浇点水。树是年年植,可山还是年年秃,成活率可见一“般”。因此学校每年都在此山植树,然后等树自己死掉,次年再去植树。年复一年,乐此不疲地重复着。 这类活动向来韩羽涛是不屑一顾的。不过其他人到是非常乐意去,也不是那些人爱劳动,是因为早上8点走,下午2点左右就没事可以回来了,而且下午还不用上课,晚上也不用上晚自习,时间完全自由支配,当然如果老师不留许多作业的话。韩羽涛也很盼望植树这天,他可以早上睡个懒觉,自己去图书馆看点书,然后去食堂看看动画片。等下午或晚上大文他们回来后听他们说说一天的趣事。悠然自在一天。 放学时,韩羽涛意外地没有等到孟瑶,他有点奇怪,打手机也关机。 回家后韩羽涛看着在图书馆租的《贾平凹文集》。没翻几眼就发现一堆错字,“这也是盗版的!中国这么大正版图书倒不多。”他义愤填膺。不过他本人还是蛮喜欢盗版制品的,其根本原因,两个字——便宜,不过食品和药物韩羽涛是绝对拥护正版的,其他无关生命的盗版制品韩羽涛是不拥护,但也不反对。 植完树后第二天大家还在纷纷议论昨天植树时的见闻,韩羽涛趴在一旁当听众。大家讲的兴致勃勃之时他发现阿博独自一人在后排沉默。韩羽涛不解,他到后排问大文怎么回事。郝娥装作看风景离开大文身边。 “呦,她还不好意思了,肯定忘了我是你俩的媒人。”韩羽涛边说边往大文腿上坐去。结果是韩羽涛摔在了地上。“你干吗摔我。”他嚷道。 “多新鲜呀,我这腿又不是让你坐的。”大文说。 “你也真是有异性没人性,她刚从你腿上起来,我再坐为什么就不行。” “你自己不知道啊,还问我。”大文说。 “算了、算了。我也不是过来扰你好事的。你们昨天怎么了,为什么阿博一下蔫了。”韩羽涛从地上起来后对大文说。 “我就知道了?我昨天又没和他在一起。”大文极不耐烦地说。 经大文这一提醒韩羽涛才想起来,大文和郝娥早已如胶似漆的了。于是他也就不再提了。 阿博发呆是有他自己的原因的。 昨天植树时,阿博很努力地在人群中找着李晓娟,很快他看见了李晓娟。“哼!182cm的个,不是白给的。”阿博边庆幸自己的身高,边向李晓娟那边挤过去。 “嘿!不好好植树窜什么窜。说你呢。”从阿博背后猛地传来一声,把他吓了一跳。阿博扭头看原来是以前12班的同学,和阿博关系不错。 “吓我一跳,我还以为是哪个老师呢。” “你搞什么搞嘛!不在你们班那儿植,跑俺们这整啥玩意?”那人说。 “去、去,学了两句东北话了不起啦。小样儿,有本事你整两句天津卫的话呀,再莫憨(不行),内(你)刚(讲)两句广东话让伙(我)听听,我保赠(证)内(你)泡靓妹泡得棒棒升(很快)。”阿博顺嘴胡诌了半天。最后问他“内(你)们班,不是,是你和谁坐同桌呀。”阿博一时没改顺嘴。 “喂!要你管,说,你小子跑这边来又看上谁了。” “聪明,别和别人说啊,哥们来找李晓娟来了。”阿博说。 “噢!~~~~Iknow。我帮你喊,”那位同学热心地边说边大叫“李晓娟!又一位帅哥来帮你植树了。” “哎,别喊……”阿博发现不好,刚想阻止他可为时已晚,暗暗叫苦不已。 与阿博想到的结果一样,李晓娟对他根本没有理会。他把这一切都归罪在那位“好心”的仁兄身上,怨他多嘴。没成想那小子还有理了。“你真笨,这跟我就没多大关系。是人家根本就没想理你,追她的人一堆一堆的。不信,你回头坦白地问问她。” 本来兴致高涨的阿博,扫兴不少。 回来后,他一直在犹豫要不要和李晓娟说明白,起码了解一下自己在她心目里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位置也好。 这就是他刚才一直发呆的理由。冥思苦想后他决定还是问问韩羽涛。 “羽涛,你觉得阿娟对我有点意思没。”写好后,阿博给韩羽涛传了过去,不一会韩羽涛就回话了。 “你说的阿娟是不是李晓娟啊?如果是,我怎么会知道你们的进展,如果不是的话,我就更不知道了。不过兄弟一场,我劝你要有心里准备,李晓娟在年级可是很受欢迎的。” “当然知道了,不过我有信心。”阿博没说,上课时他写在纸上,然后,没有给韩羽涛而是揉了仍在后面的纸篓里。“我真的行吗?”阿博问自己。 韩羽涛没说错。就说刘毅吧,文理分班后,刘毅借着班里换座位的机会,坐在李晓娟旁边,并且天天请李晓娟吃饭。可李晓娟对其是忽冷忽热的,搞的刘毅都快精神失常了。刘毅知道李晓娟每晚都爱出宿舍转转后,也天天跟在她后面,不过李晓娟很少对他讲话,最后反而开始躲着刘毅了。心灰意冷的他索性转到12班,来个眼不见,心不烦。 不过他倒想的开,没过几天就缓过劲了。他曾对韩羽涛和大文说过自己的事,就算是一吐为快吧。 “就是,想开些,俗话说的好,‘男追女隔千山,女追男半层纱’”当时韩羽涛安慰刘毅。可刘毅见到大文与郝娥如胶似漆的待在一起,想到自己形单影只的惨样,心里好不难受。 “李晓娟是太爱学习,还是另有人选了?那阿博岂不是也惨了。”韩羽涛想着,可没敢和阿博说,也没对刘毅提阿博追李晓娟的事,怕双方产生误会。 一连几天没见孟瑶韩羽涛有点疑惑,“难道她请病假了,可她怎么没和我说呢?” “韩羽涛,有你一个包裹。”一个同学递给韩羽涛一个包,上面没有邮戳。 韩羽涛打开看见里面正是上次给孟瑶的那本《北京娃娃》,翻开第一页,夹着一张纸条: 对不起,原谅我的不辞而别。我父母费了很大的心血把我从保定又转回了六中,不光是我在那里不习惯,也为了他们工作之便,他们也想把我一起带到北京去。他们说要带我去北京的前提我必须得是六中的学生,因为我父母也要从六中调到北京某中学。不是不想说再见,只是怕真的没有机会再见了。也许北京更陌生,也许这里更不属于我,管它许多呢。总之,保重了。再见,希望不会是永远。 韩羽涛看着纸条发了半天呆,他好像明白五一时孟瑶没完没了地找他的原因了。望着天空,他想起一首歌曲,没有名字,没有歌手,只是一句歌词:你悄悄地走了/何日才能悄悄地重来/我向天空要着答案…… 回家后他翻出孟瑶从新疆旅游回来后送给他一张在小溪旁发呆的照片,背面写着:初到新疆的我虽然和家人在一起,不过看着小溪还是想到张垣市,不觉眼睛湿了。 韩羽涛在旁边写了孟瑶的名字,一笔一画很认真地写着,很慢。是为了忘记还是记住,他自己也说不清。他甚至觉得自己有些可笑。 正文 全世界最轻松的学生应该是欧美的学生吧;日本学生看书的平均时间应该是世界数一数二的;中国应该是世界上最看重分数的国家吧。从文革后的首届高考开始至今,分数已经成了学生的命了。这是韩羽涛从某杂志上看完后讲给阿博听的。 “精辟。”阿博说,“都怪隋炀帝那老东西,没的发明,却发明起科举来了。” “说啥也晚了,明天就期中考试了。”大文拉着郝娥的手在旁边说。“老李上回说呢,本来12班挺好的,结果好学生都去11班学理去了,11班把你们这一伙不听话的给换来了。看来咱们在老李心中的地位可想而知了。” 韩羽涛说:“不要灰心,要知道耶稣深入人心也是需要时间的。因此,用时间来证明一切吧,一切等期中考试后就明了了。朋友,请相信我,面包会有的,牛奶也会有的,一切都会好的。” “切!”大家一挥手走了。 期中考试后,韩羽涛拿着自己试卷狂笑,开始有点后悔两天前对大文说的那句“一切等期中考试后就明了了”的话。因为他手中的分数除了可以证明他是一个“不学无术的劣等生”以外,再也找不出其他的优点了,充满了无奈,他的心凉凉的。不过他的语文,物理,历史的分数还是可以了以**的。 他对自己选文科的正确性产生了疑惑。他想起四维的一句话:这个学校学文科的就像被罩在玻璃杯里的苍蝇一样,看上去前途无量,可实际上……进而他万分后悔地把这句话告诉了同选文科的郝娥。 “你不是一直都很相信你的直觉吗?再说了,张垣市综合好的在市一中,理科好的在市四中,剩下文科的只能在市六中了,所以六中文科不错,我倒觉得在六中学理科的人才像你说的苍蝇呢。” 听完郝娥的话后,韩羽涛依依不舍地在心中与学理的朋友诀别,同时也和11班告别来到12班。 韩羽涛决定要努力学习英语,他翻开英语书时里面有一封信掉了出来,是上次秦雨的来信,信封后面还有秦雨熟悉的笔迹: 这是我最喜欢的信封和信纸。我们的生活就像信封面上的橙子一样有酸有甜,它酸时我会与你共担。它甜时希望可以与你共享。信纸是那种淡蓝色的,蓝的就像我的心一样无暇。 一阵莫名的感动后,韩羽涛拿起笔回了秦雨的信。人有时候就是很容易感动的。 雨: 请允许我这么称呼你。 在你的信中,我找到了我们以前一起上学时美好时光。很令人怀念。 祝你快乐 羽涛 晚上放学时韩羽涛想把信给郝娥,可是没找着,却意外地看见了大文。他便把信给大文让他交给郝娥,再转给秦雨。“你为什么不自己去给。”大文说。 “哥们不是给你找个找郝娥的借口嘛,再说你天天找郝娥,女生宿舍的管理员也认识你了。别推了,大不了我帮你写明天的数学作业。” “那我还得谢谢你了。给谁呀,谁叫秦雨呀?”大文说。 “我说你烦不烦呀,别管了。”韩羽涛说。 “小样儿你还挺狂呀,给你三分颜色你就开染坊呀,”大文边说边往外走,“Don’tforget。把字写的乱点,别写的那么整齐,让老李一看就知道不是我写的。” 大文的英语在年级中是数一数二的,不过他最怕数学和语文了。他说这是托他妈的福,要不是初中逼他在一个课外英语班恶补了三年《走遍美国》,现在英语老师也不会如此器重他。他最得意是在那个英语班里学了一个自以为是非常地道的美国动作和口语,就是伸出右手,握拳向上翘起中指,然后冲对方大叫“fuckyou!”韩羽涛初中时按他教的对一女同学说了一句,当时韩羽涛并不知其中玄机,那想那位女生英语了得,当场追的韩羽涛满校园跑。回班查完英语字典后,大骂大文缺德。从此再不问大文英语。 韩羽涛给秦雨去完信后,一直没有回音。韩羽涛担心自己写错了什么,挺尴尬的,每天早进班晚出班,惟恐见到秦雨。就在他惶惶不可终日时,郝娥给他秦雨的信,说是信,到不如说是纸条。见不是长篇大论的回复韩羽涛不免心头一凉。“你小子不赖呀,听郝娥说,那个叫秦雨的挺漂亮的,仅次于我们郝娥同学……”大文还没说完就险些被郝娥打的人事不醒。“没有,那能和郝娥比呀。”韩羽涛在旁边起哄。 上课后,他问郝娥:“你给秦雨时,她说什么没?”郝娥摇头。 “哦。”韩羽涛低头拆开纸条,上面话不多: 才子就是才子,话不多可是很肉麻。我下星期天过生日,中午肯得基,我请客。你有空吗? 韩羽涛马上找了一张纸,在上面写了硕大的一个“有”字,然后撕掉,因为他觉得这样很没品位。想了一会后,还是在纸上写了个“有”字,只不过比上个“有”小了许多,还加了“我一定准时”几个字。用胶条封好后,给郝娥拜托她中午就给秦雨。“说实话,秦雨真的没你好看吗?”韩羽涛又多了句嘴,结果脚上被郝娥跺了一脚,腿和胳膊也被其痛掐半天。 在桌子上揉胳膊的韩羽涛猛地想起过几天孟瑶也要过生日了。一想起孟瑶从那张纸条后就再没与他联系过了,他也没有勇气主动和孟瑶联系。其实男生有时候比女生胆更小。韩羽涛很认同这句话。中午放学后,他去学校门口的礼品店买了一只和枕头差不多大的迪露兽,又花了许多时间叠了17只纸鹤,因为他曾答应过孟瑶,每年她过生日时,都会送给与她年龄相符的纸鹤数,一直送够她140只纸鹤。“等你攒到第140只纸鹤时,你应该大学毕业了,而且一定有了你如意的朋友了。那时侯,你就叫那个人每年继续叠吧。”那时侯韩羽涛是这样和孟瑶说的。 当把东西都塞进包裹里后,韩羽涛突然发现在信封上他竟不知该写什么地址。他向邮局人员道歉后拿着东西赶紧跑出邮局。 “祝你生日快乐,你在北京还好吗?在哪所高中?”韩羽涛给孟瑶发过去一条短信。 “阿拉在这里很寂寞,好虫子,假期来北京找阿拉吧。阿拉在北京XX中学。”韩羽涛很快收到一条短信。 “阿拉是谁?不会就是孟瑶吧。”韩羽涛大惑不解。“估计她打错字了吧。”他又编辑了一条短信:“你是孟瑶吧。‘阿拉是谁啊?’” “阿拉就是‘我’的意思,是我们宿舍人告我的,她们常这样说。她们说她们那边都这么说,我觉得挺好听的。谢谢你还记得我的生日,你是我所有朋友中第一个祝贺我的。” 韩羽涛发现孟瑶好像很适应北京似的,一开始准备说的安慰的话看来是没用。 “不客气。祝你快乐。” “原来小时侯认为最平常的祝你快乐,健康之类的话不过是一种没有任何情感的客套话,很平常。直到刚才才发现它的可贵,每个字里行间都充满了最真的感情。”刚跑回邮局的韩羽涛冲邮局人员不自然地乐乐,匆匆写完地址,交完各种款项后在门口收到孟瑶的短信。和刚才的感觉完全不一样,简直判若两人。“难道这就是女生丰富的内心世界。”韩羽涛胡乱想着。一时他不知该回复些什么…… 正文 高考过后,学校一下子清静了不少。郝娥对韩羽涛说,“咱们就快高二了,高三还远吗?” “是啊,高二到了,高三还会远吗。”韩羽涛觉得这句话很耳熟,他想起在五年级时秦雨也对韩羽涛说过,“五年级到了,我们都快毕业了。不知以后还会不会见面”。“没问题,只要以后见面时你别忘记我就行了。”他当时是这样和秦雨说的。 韩羽涛不解,他这些天基本和秦雨在一起,不过孟瑶的音容相貌也常在自己脑海中浮现。他问阿博原因,阿博说他非常理解,因为他现在见着李晓娟也会觉得不自在的。大文说他们俩是吃着嘴里的想着碗里的,全是三心二意。不像他,对郝娥是一心一意。咱哥们这叫用情专一。他说着看了在黑板前问老师问题的郝娥。 “你没事吧,要不要看看医生?”阿博看见韩羽涛自己在那儿咳嗽了半天说。 “没事,哥们是上火,老毛病了。” “老毛病你还不看,要是厉害了你又得住院。” “咳,我住院也白住,青霉素,红霉素,头孢类什么的我都过敏。上次腿碰破后打破伤风,皮试反应特厉害。那个护士说她做十多年的皮试,就没见过这么厉害的。大夫说我这是过敏体质。” “就是,厉害又怎么了,大不了再歇几天嘛,人家一病能请好几天假,咱们一天都请不了。”大文对阿博说。 “那你们就和李老师说,说想回家看两天电视。没准李老师一高兴准了呢。”韩羽涛说。 “没准老李一不高兴把我再给踢出来呢。”大文补充。 “你说对了,我下午还真得向李老师请个假,哥们这两天还真怕挺不住。”韩羽涛和阿博说。说完后韩羽涛去找李老师了。“你们要不要请假,我帮你们请?” “不用——。”大家一起说。 韩羽涛在家这几天除了整天看电视还是看电视。除此之外他想不到自己还能做什么。对成绩他还是有信心的,再说他也打算在家放松一下,所以根本就没把书拿回来。 说来也怪,在学校的日子里是五彩缤纷紧张而快乐,在家的日子则是单一无聊且无奈。 他早上10点多才浑浑噩噩地起床,这可是众多学子渴望而不可及的事啊。在家这些天的日子已经让韩羽涛的生物钟完全彻底地处于混乱状态了。起床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开电视机,随便找一个频道,然后再去干其它的事。例如洗漱、吃药之类。做完这些琐事之后,他身体无比轻松,心情无比沉重的躺在沙发上,看着电视。 看湖南频道重播的什么“女声秀”。这对于韩羽涛来说就像《还珠格格》系列一样无聊,不过他还是勉强看着这个节目。他很佩服里面的安又琪,其实不光是她,里面有很多的女生他都很佩服。不是她们的音色和歌声而是她们的勇气,她们敢于把自己那么美好神圣的梦想去建筑在这样一个成人们的娱乐游戏上面,确实是勇气可嘉。用一句话说就是一半温柔一半残酷。 有一点他还没有搞懂,那些女生们明知自己或别人会被淘汰掉,为何还会来参赛;记得韩羽涛五岁的表弟曾问他“为什么台上有那么多人。”他回答说她们在比赛,争夺第一名。“既然只有一个第一名,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去参加比赛呢?”表弟问。当时韩羽涛一阵狂笑。 可今天他又想起表弟那天问他的话。看着胜利者痛哭着送失败者下台,既然知道身边都是对手,为何要建立感情,为何还要在舞台上痛哭流涕;如果真如她们所说是为了锻炼自己,不在乎结果,那又为何会对舞台依依不舍呢?无非是商家赢利选手挣名罢了。若是说有个什么“男声秀”之类的韩羽涛依然会毫不犹豫地去。 上学后韩羽涛又开始想念在家轻松的日子,人总是这么矛盾的。还没上高二,可班里的气氛竟是如此的沉闷,令他有些不适应了。下课后他看见阿博依然在和琛琛下五子棋,大文也还同郝娥在一起胡聊。细细一听,韩羽涛乐坏了。因为,大文他们说的实在是,实在是太无聊。什么橙汁为什么是黄色的,SHE又出什么新专辑了。 “嘿,给你们说个笑话。”韩羽涛自己在旁边实在是无聊,插话说,“3只耗子来到“酒吧”,A耗子说,世界上最厉害的酒是日本的清酒,能够醉人于无形之中;B老鼠说,你放……,最厉害的酒应该是美国的威士忌,能够让你真正体会到什么是酒;C耗子说,你们别争了,最厉害的应该是咱们中国的二锅头,不是有句歌唱的好嘛: 喝了咱的酒啊/上下通气 它好喝不上头啊/喝了咱的酒啊 滋阴补阳…… ‘你们别争了,一人来一杯不就的了。’吧台的调酒师说。 ‘好主意。’三只老鼠同意。 A老鼠大口喝了一杯日本清酒,顿感天旋地转,摇摇晃晃地走了不到十步就趴下了。‘哇,’众人一起感叹‘不愧是十步颠呀’。 B老鼠来了一杯威士忌,从吧台的转椅上下来,立刻就‘过去’了,‘哇,’众人惊呼,‘更厉害,果然是男人的酒。’ C老鼠拿了一瓶二锅头,咕噜咕噜下去了半瓶,但是面不改色心不跳——没事。‘唉——’全场老鼠唏嘘四起。这时,C老鼠就地抄起一把椅子说‘猫呢?猫在哪儿,我一马扎揳死丫的。’众老鼠当场晕到。” 在座众人更是当场晕倒无数。 大文说:“你那个不行,听我的吧。”他清清嗓子说:“一个人到心理医生那儿说,‘大夫,我觉得我有点神经,您能帮我看看吗?’大夫说没问题呀。大夫就问这个人,你哪儿不舒服呀?那个人说,我有点分不清我家的辈份,‘噢?’大夫不解地说,那你给我说说你家的辈份好吗?那人说,‘是这样的,我母亲早年去世了,是我父亲把我带大的。我娶了一个离过婚的媳妇,我爸也娶了一个媳妇。’‘这很好啊。’大夫插嘴道。‘您先甭急的,听我先说完的。’ ‘可是,我爸的媳妇是我媳妇的女儿,也就是说我爸还是我爸,同时又是我女婿;我妈还是我妈,可同时又是我女儿;我是我爸的儿子,同时又是我爸的老丈人;我爸是我媳妇的公公,同时又是我媳妇的女婿;后来就更乱了,我和我媳妇生了一个儿子,我爸和我闺女就是我妈生了一个女儿,于是,我的儿子要叫我爸爷爷,同时,我爸又是我儿子的姐夫;我要叫我爸的女儿妹妹,同时,她又是我的外孙女,我又是她的哥哥,又是她的外祖父。 ‘可是,你叙述的很清楚呀。’大夫不解道。‘哦,我写了一张纸,每天背五回。我现在又该背了。’那个人边说边掏出一张纸念叨着:‘是这样的,我母亲早年去世了,是我父亲把我带大的。我娶了一个离过婚的媳妇,我爸也娶了一个媳妇。……’ 郝娥在旁边都笑塌了。 “有这么夸张?你管你爸爸叫什么?” 班里众人异口同声:“叫女婿——” 大文跳过一张桌子过来抓韩羽涛,韩羽涛说:“你在你媳妇面前就这样野蛮?”结果郝娥和大文一起追他。 “我投降”,韩羽涛举起双手小声对阿博说:“你知道家庭力量的强大了吧。”接着他和琛琛说:“你知道吗?” 孙燕姿说她会唱歌,蔡依林笑了;蔡依林说她绯闻多,李亚鹏笑了; 李亚鹏说他最近传言多,安南笑了;安南说他他最有人缘,阿拉法特笑了; 阿拉法特说他为人民而战,拉登笑了;拉登说他谁也不怕,小泉笑了; 小泉说他影响大,小布什笑了;小布什说他是偶像,贝克汉姆笑了; 贝克汉姆说他爱受伤,意甲后卫笑了;意甲后卫说他们脚最臭,中国队笑了; 中国队说他们准备进世界前八强,全世界笑了;只有谁没笑?大文没笑。”韩羽涛对琛琛说。 结果全班都笑了。 预备铃声和英语老师一起进了班,大家赶紧各就各位坐好。英语老师是六中非常负责的众多位老师之一,所以同学们还算给英语老师面子。上课铃响后,英语老师正叫一位同学背昨天留的课文。这时有位摄像师被德育处主任带了进来。大家立刻一改往日英语课的躁动,都安静地低头看书。毕竟六中还算是重点高中,又是全国文明单位。采访是常有的事,大家都已经知道该如何在摄像机里表现自己。英语老师也叫背课文的同学坐下,因为背的好,是学生刻苦,如果背不好那就是老师的责任,会影响六中的形象的。英语老师自己也很有经验地背着手走下讲台视察同学们看书的程度。班里呈现出比高三毕业班还刻苦的学习气氛。 摄像师和英语老师耳语了一会儿,英语老师拍拍手说:“同学们,都坐直后再低头看书,要不,拍出来后效果不好,尤其是最后几排同学。” 大家马上都挺直了腰板,班里又呈现出一幅中学生应有的生机勃勃的景象。 “嗯,效果的确比刚才好多了。不错。”德育处主任对摄像师说。 “你不是想学摄像吗?好好看看,这就叫专业。”韩羽涛低头看着书旁边的一只爬来爬去的苍蝇对同样低头“看书”的郝娥说。 “我低着头怎么看怎么学呀?嘘,安静。还是保持形象吧。”郝娥小声说。 “哎,就是那个孩子。对,推一个特写,一个够吗?”德育处主任边指着在韩羽涛前排的一个人边小声对摄像师说。韩羽涛低着头想,原来不是拍六中学生啊,八成是缺哥这家伙的事儿。 “好了,人走了。都抬起头来吧。我们继续背课文。刚才到谁了?”英语老师说。 “老师,刚才是在拍谁啊?”班里有人按不住好奇问。 “我也不太清楚,也没跟我说啊,不像是考察。”英语老师说。 “咳,你们甭瞎想了,跟咱们没关系。是拍人缺哥呢。对不。”韩羽涛边大声说边推着前面的缺哥。 缺哥本姓高,叫高峰。不过班里没人叫他名字,而是都叫他缺哥。不是说他缺德,是班里人普遍认为他是缺心眼。缺哥说话有点轻微口吃,总是爱在说话前先用手比画一下。他尤其爱笑,很少见他生气。 之所以说他缺心眼,是有原因的。 他申请上了六中的贫困生资助,还作为六中所有的贫困生代表在开学典礼上发言。当时韩羽涛和缺哥一起去报贫困生,结果记录的人说,一看韩羽涛就不是贫困生,典型一个纨绔子弟,于是在对比后,外表与贫下中农有一像的缺哥就报上了。 经过六中对几个贫困生候选人的生活认真考查后,缺哥最终胜出。胜出后的缺哥果然不负众望,学习方面,成绩直线上升;生活上更是六中全校师生们的楷模,除了一天三餐的方便面外,他还兼职捡塑料瓶,这点更博得了大家的同情。可是苦了坐在最后的大文。因为,缺哥把所有捡到的塑料瓶子都放在一个大编织袋里而这只大编织袋就在大文同学的后面,空气质量可想而知。大文一方面不敢打击缺哥的自信,一方面又实在是苦不堪言。 看着他含笑弯腰的背影,于是他有了“缺哥”这一雅号。 可是如果不是缺哥点头同意韩羽涛刚才所说的话,大家怎么也不会把摄像机和塑料瓶子联系到一起。 课后,大文和阿博等男孩都出去打篮球了。这时,缺哥进来一把拉住韩羽涛说:“快点跟我出去,老师叫你。” 韩羽涛看见缺哥如此着急,想必李老师定有什么急事,于是二话没说就和缺哥跑了出去,可是缺哥没带韩羽涛去老师办公室,而是径直朝学校操场后面的公厕跑去。一头雾水的韩羽涛随缺哥来到李老师面前,李老师身旁就是刚才在班里摄像的人和一名女记者。 “李老师,您找我?”韩羽涛问。 “对。哎?怎么就你一个人,别人呢?”李老师说。 “老师,就羽涛一人,别人都在那儿打篮球呢,说正打比赛,没法过来。”缺哥赶紧解释。 李老师一皱眉头,和旁边的摄像师、女记者商量了一下,然后转过身对韩羽涛说:“既然就你一个人的话,我们就分两回拍。你先过去在前面把这些瓶子扔在地上。” “注意,不要太使劲,轻轻放在地上就可以了,不要太规则,明白吗?”摄像师补充到。 “我喊‘停’以后,你就不要再扔了,赶紧过来,还得拍别的呢。”女记者也补充说。 韩羽涛点头。他悄悄问缺哥:“你不是早就不捡瓶子了吗?” “我也不知道是谁上告的,人家说正值全国提倡节约,环保,他们就来了。”缺哥指着女记者和摄像师小声说:“开始李老师也不想,可是,这事学校支持啊,没办法。” 韩羽涛点点头,表示理解。可是他哪里晓得,这事是缺哥自己上报到学校德育处的,当时他是声泪俱下啊,说的德育处主任眼圈都红了。 韩羽涛拎起高二师兄们花费两节课在全校收集到的劳动成果——满满一编织袋各式各样的塑料瓶,像一名烈士一样壮烈地绕着操场走,随手往后乱丢着塑料瓶。缺哥在后面拿着一个小编织袋捡。 操场上不时传来本班男生们的阵阵讥笑。韩羽涛扭头对他们说:“别笑了,求你们了,我都快自杀了。要不你们上。”本班人还算给面子,可是很快操场上就有一大片人围观,从初一到高二不等。还不时传出自豪的声音:“那几个瓶子是我找来的。” 韩羽涛觉得自己就像当年鲁迅先生在日本看到的杀中国人的电影里那个被人杀的中国间谍一样,周围的人有着各种复杂的表情。他此时更加深刻地感受到所谓的民族劣根了,先生,您在哪里,我们还需要您那把“刀子”。韩羽涛比上次和孟瑶在饭店前更强烈地感受到鲁迅精神。 “都躲开点,没见过摄像机呀都!”德育处主任用她强有有力的嗓子和威严镇住所有人。 由于刚才的骚乱,韩羽涛根本没有听见“导演”喊“停”。害的缺哥追了韩羽涛半天,比原计划多捡了许多瓶子。 “这回你可得认真听我的,我们摄像机电量不足了,争取一遍就过了它。”女记者说话越来越像导演了,如果她不拿麦克风的话,别人一定认为她就是导演了。 “好的,我尽力。争取一遍过了它,您放心吧。”韩羽涛说话也越来越像演员了。 “其实很简单,你很轻松地走过去,把我们刚才放在地上的瓶子捡起来就行了,注意,一定要放松。”摄像师俨然是一个编剧。 “连句台词都没有,真没劲。”韩羽涛想着点点头。就要过去去捡瓶子。 “嘿,那位同学,你先等等的。”摄像师喊住了韩羽涛。“把你身上的那件篮球服脱下来,过去和那位同学换一下。”他指着缺哥说。 换上缺哥那件残缺的衣服后,韩羽涛强压着不满,挤出一脸笑容,像幼儿园的小孩一样蹦过去,又好像发现金子一样发现了一个瓶子,并兴高采烈地拾起来。短短几秒钟,却是韩羽涛笑的最难受的一次,他觉得哭都比这种感觉好,由此他一下子就对演员肃然起敬——当演员是真不容易呀。 “很好,不错不错。你表现的很好。”摄像师边收机子边夸韩羽涛。 可是韩羽涛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什么时候播呀?”德育处主任问那位女记者。 “大概过两三天吧,到时候会通知您的。” “好的,这边走。”德育处主任带着女记者一行人离开了学校。 “……” 韩羽涛和缺哥谁都没说话,不过韩羽涛发现缺哥脸上流露出按耐不住的兴奋与喜悦。回班后,他觉得同学们看他的眼神都有点别扭。果然,回座位后,郝娥轻声问他是不是有毛病,没事去干嘛,当回道具就舒服了。 韩羽涛没说话。 下课后,阿博对韩羽涛说:“你知道吗?我在网吧见过缺哥。” “别告我他在哪儿扫地挣生活费啊。” “哪儿呀,人家是在那儿消费。” “啥也不怪,只能说是形式主义太严重。”韩羽涛说。 正文 韩羽涛这已经是第几次重感冒,恐怕他自己都忘记了。他向李老师请了几天的假。 刚上学,就发现阿博的精神特好,要么下课后和周琛趴在桌上教她玩五子棋,要么俩人天南海北地胡侃。韩羽涛认为在他休假这短短几天,阿博的恋情肯定急速好转起来,否则不会心情如此好。中午放学时,韩羽涛拉住阿博问:“你和李晓娟的关系提速了吧。” 阿博一摊双手说:“别提了,你休息后的下午李晓娟就给我来了封信,说我俩一点也不合适,绝对没结果。而且还说她现在的目的是好好学习,不能早恋,也劝我多收收心,好好学习。说这样的话朋友还有的做。” 韩羽涛拍拍他的肩膀:“早告诉你可能性很小,你却相信什么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你又不是沉香。算了吧,想开点。节哀顺便,注意身体。” “没关系,”阿博没在意韩羽涛说的后半句话,潇洒的一挥手说“你不用安慰我。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这可把韩羽涛吓坏了,以为阿博受打击太大有点神经了。急忙伸出手去摸阿博的头热不热。“要不要我帮你也请两天假。” “不用,我和琛琛中午出去吃饭。” “琛琛?不会是那个……” “对,我同桌。” “嘿!你真受打击了,而且不轻。干脆下午就请假,我陪你去看看医生吧。”韩羽涛大惊。 “怎么了?博博,不出去吃饭吗?”一个很甜的声音从韩羽涛身后传来,犹如千里传音的效果。 韩羽涛觉得背后直冒凉气,回头看果然是周琛。他庆幸自己没说她坏话,要是把她惹毛了自己可就死定了。 周琛是和韩羽涛一起从11班转来的。她的星座是双子座,同时也有着双子星座的双重性格。平时的她是一个标准的蛋白质(笨蛋+白痴+神经质)女孩,在学校一般她只会有两个动作,一个是趴在桌上睡觉,一个是特认真的听旁边的同学天南海北地胡侃。如果没有伤心事的话,她会对任何人笑,虽然是发自内心的微笑,不过还像是傻笑。可是她一旦生气或是伤心的话,脾气也会提速到令人吃惊的状态。除了说话和吃了戗药似的,还会咬人,韩羽涛和她在11班坐前后桌时就被其咬过肩膀,至今周琛出现在韩羽涛身后,他都会没有安全感的。 另外周琛很笨,不是智商,是说她反应极为迟钝。她上课不带书或练习册的概率远远低于了中国足球队得世界杯冠军的概率。别人向她借1元她会掏出身上所有钱问人家够不够。上街买东西,她会告诉老板哪些东西太便宜应该贵点。 而且她极不注意形象,更不会打扮自己,有时会穿的就跟魏敏芝大姐一样,好不容易买条头巾,还像那个打官司的秋菊的那条。偶尔还会变一个典型的日本歌女的发型,韩羽涛好心提醒她不要这个造型出门,以免吓着别人,差点被她打出学校。韩羽涛见到她的第一眼就对她说:“你长得真有勇气。”然后准备跑,谁知琛琛竟一笑说:“谢谢“。韩羽涛当时就怀疑起她的智商来。 刚刚在情感上有些经验的韩羽涛觉得看懂了眼前这俩人为何成天像大文和郝娥那样粘在一起了。他悄悄对阿博说:“怪不得不用我安慰,原来是有人安慰,人不好,性别好。” 阿博也乐呵呵地回敬说:“这是我的一个同桌,对我有些崇拜,没啥子事。做人要厚道。” “你也看过《手机》?彼此彼此,”韩羽涛说,“你可要注意人身安全呀。” 韩羽涛想不通,就他休息这两天,会发生这么多事。“情场如赌场,一转眼又个世界。”韩羽涛用这句话来解释。 其实事情并没有像韩羽涛想象的那么复杂。 阿博一直很努力地追着李晓娟,后来李晓娟给了阿博一封很明白很透彻的信,要他以学习为目的不要分心。当时他的确像韩羽涛想的那样很伤心,成天趴在桌上谁也不理。 在他失魂落魄的日子里,周琛走进了他的视线。在自习课上周琛很关心地问他是否身体不舒服,还是有心事。阿博没有理睬,依然趴着。 “我能帮你些什么?”周琛笑着说。 “少说话。”阿博很冷淡。 “哦。”周琛的语气有点失望。 一会,周琛伸过胳膊并传给阿博一张纸条,上写:“同志,你的心很痛吗?我心痛时就会咬朋友的胳膊,这样心里会好些。来,咬我吧。” 阿博轻轻一笑,用嘴含在周琛的胳膊上。0.9秒后周琛问阿博,好些了吗。阿博嘴刚接触到周琛的胳膊,只好以最快的反应速度点点头。看着周琛的笑脸,阿博的心也明快了许多。 “你怎么上课总忘记拿书?”阿博问周琛。 “那不是可以和你一起看嘛。”周琛看着黑板低声地说。阿博一时语塞。随后,周琛乐着对阿博说:“你信吗?” “我不知道。”阿博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课本说。 只是随便一问没有想得到答案的周琛没有丝毫准备接阿博的回答,她还是乐呵呵地望着阿博,好半天说:“很喜欢圣诞那天在台上唱歌的你,很酷,好阳光。我还为你送上过饮料。你为什么要把头发剪掉呢?长发的你真的很酷。” 阿博的心微微一颤,他想说他是为李晓娟剪的,因为她说不喜欢男生留长发,就一狠心全剪掉了。可他终究没能说出口。“是因为天气太热了。”他轻轻地说。“以后叫你琛琛,可以吗?” “好啊,在家我爸妈都这么叫我。你知道吗?因为你的不开心,上课时少了你的手臂当枕头我还不习惯。” “是吗?可是你是不会了解我北半球的孤单的。”阿博想起了那首有点悲凉的歌。 “你真笨,如果你是北半球的话,那我就是北极,我会一直陪着你的,除非北极从北半球消失。”琛琛低着头枕在阿博的手臂上。 真像当初韩羽涛劝刘毅那样“男追女隔千山,女追男半层纱。”事情往往就是如此。…… 出于朋友关系,韩羽涛又一次单独提醒阿博,劝他和琛琛算了吧。因为韩羽涛一直认为反应迟钝的女生是不可原谅的,尤其是像琛琛这种笨笨的单细胞女生。 阿博陶醉地自言自语:“那是你不了解,其实笨女生都是天使,很可爱的。例如,你可以和她一起上食堂,告诉她吃太多会长胖,她就会把大部分饭菜拨给你;你可以在她上课睡觉的时候用手像大哥哥一样拍醒她,告诉她老师快来了,然后她还你一个甜甜的微笑;你还可以在早上买早点给她,不管你买什么给她,她都会笑嘻嘻地边给钱边谢你,她还总会在吃完早点后许愿明天补偿你;另外,你还可以在下雨天让她躲在你的伞里,她会轻轻将伞拨向你那边一些,让自己的半边淋地湿乎乎的,还不停地向你千恩万谢。还会……” “喂!你是不是琼瑶小说看多了,还是……” “不,你不懂,永远都不会懂的。”阿博不等韩羽涛把话说完,就微笑着边说边回班去了。 “你不懂,永远都不懂,”韩羽涛学着阿博刚才的语调自言自语“切!谁不懂啊,自以为是一代情圣,其实就是傻瓜二代。” 韩羽涛一贯认为歌手谈恋爱是一件了不得的大事情,尤其是像阿博一样刚从失恋中走出来的歌手,因为这意味着世界上又将会突然产生出一批低质量的歌曲来丰富充实韩羽涛他们。后来的结果证明了他的预感完全正确,阿博创作的旺盛期如积蓄了多年的山洪爆发一般,势不可挡。 情歌虽然没少写,但实际唱起来,如韩羽涛他们估计一样,实在很不成器,不过琛琛喜欢。 郝娥上课时交给韩羽涛一封信,说是秦雨给他的。 抢先入目的是秦雨很清秀的字。韩羽涛马上想起了秦雨邀他上星期日过生日,心中暗暗叫苦叫不迭,秦雨老早就告诉过他,他也答应了。上星期五给孟瑶邮东西时,他还记得这件事,可能没太上心吧,当时他也没打算送秦雨什么东西,他早就忘这档子事了。“她什么时候给你的,给你时说话没?”韩羽涛急的连信的内容都没看,就先问郝娥。 “我和她又不熟,她也没问我什么,就让我把信给你。”郝娥天真无邪地望着韩羽涛。“她给我信时好象不太高兴。很严重吗?” “没有,没有。谢谢了,”韩羽涛无奈的说“行啦,别用那种纯洁的目光盯着我,假正经。都快和男友双宿双飞的人了,还装清纯呢。你不恶心。”韩羽涛开玩笑,可他心里在流泪。 “你就欠在家歇病假。”郝娥掐了他一把,韩羽涛吐了下舌头,然后细细看着秦雨给自己的信。 韩羽涛: 不知你为何不来,也许你有你的事,也许你根本就不在意呢?也说不准。那天我等了你很久,尽管我不愿相信,可事实上你的确未在我的视野里出现。你知道吗?那天中午我推掉了许多朋友的邀请,自己像个傻子一样在饭店里坐着、等着。回宿舍后还装着很开心的样子编着谎话骗自己和同学。 我想找你问清楚,可在放学时根本找不着你的影子,或许是你在躲着我。不过就算我遇见你我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我不想听你找理由,可又希望你能找些理由。我没有给你打电话,是因为我不想或者说是不敢听见你的声音。我也没有勇气到你们班门口找你,只有写了这张纸条转交给你,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希望你能告诉我一个理由。 秦雨 “这是她前两天给你的,”郝娥补充到“你也没来,结果在我这放两天,不严重吧。” “噢,谢谢。明天请你吃早点。”韩羽涛错听成郝娥在向他邀功了。 他不知该如何向秦雨解释,说自己请病假吧,在小学时自己就常请病假,韩羽涛恐怕秦雨说自己体质太弱,这可是最令他无法接受的一句话,不说自己请病假吧,实在想不出其它的借口了。最后,他一想,的嘞!诚恳点,向人家道个歉算了,不原谅自己就算了,毕竟是自己失约在先的,也不怪人家。“要是孟瑶的话,如果自己不提她就会不闻不问。”韩羽涛想。这点和琛琛倒是颇有相象之处。他承认,反应迟钝的女生有时是很受男生欢迎的,现在他多少可以理解阿博一些了。 这些天,无论在食堂,图书馆还是宿舍楼道,韩羽涛都躲着秦雨,不为别的,只是他觉得自己有愧于秦雨,怕见着她一着急再没话可说,那岂不是很尴尬吗。 又耗了几天后韩羽涛很认真地给秦雨写了一封信,他认为是信。 秦雨: 对不起,上次的事我很抱歉。请原谅,我家里有些事,实在是脱不开身。我请了两天的假。真的,要是你那时能来我们班一趟,就一趟,你就会明白的。再次抱歉,真的很对不起。 羽涛 韩羽涛把这封“信”用胶带纸粘了又粘。然后给郝娥,千叮咛,万嘱咐,要她中午交给秦雨。 “你自己不会给啊,都是住校的,干吗老让我给呀,”郝娥不愿意“我中午还要和大文一起出去吃饭呢。”她说出了不愿意的主要原因。 “我说你们也差不多一点,别在班里那么露骨,能不能注意点影响。还有,帮帮忙,我真的不好见她。”韩羽涛央求着。 “算了,那明天你可要请我吃早点噢。我要两个煎饼。”郝娥说。 “你抢劫呀。再说,你身高不到160cm,体重不过90斤,你吃的了那么多吗?” “请不请随你,又不是我一人吃,我还给你的好哥们大文吃呢。” “好,好别说那么多了,千万别忘了啊。”韩羽涛说。见郝娥点完头,他的心塌实了些。 在五月的最后一天里,韩羽涛刚从期中考试的失利中恢复过来,他马上又自命不凡的要在期末考试中从年级倒数100名跨到正数的行列里。所以,他又开始新一轮的冲刺,他早已将老中医告他要注意休息的话抛到脑后去了,韩羽涛对自己说“现在成绩是他生活中的主要矛盾,而身体问题已经退居到次要矛盾中去了,次要矛盾是要服从主要矛盾的。”这是他从借到的高二政治书中自己总结的,并自以为是的写在日记本上。 而后的时间,韩羽涛开始全心全力为期末考试做准备了。正所谓每个年龄段都有自己最重要的事要做。在学生这个年龄段里,最重要的就是完成每学期最后一天的那几张卷子。 其实,每年上百万的考生学习不都是为了很出色地完成他们12年后的那几张卷子吗?每回一到考试班里的那些艺术生们就会愤愤不平起来。 郝娥也对韩羽涛抱怨着“你说咱们多冤呀,本来学广播、美术、体育的文化课就不好,我就不信凡高除了画画以外还能发明原子弹,那不成神了。” “得嘞,姐姐别说那么遥远的问题。这些话可不像您这年级前五十说出来的话,应该是我们这些年级后五十人说的话,再说了,先看文化课再看专业成绩的那是中央美院,和咱们又没关系,咱们的最高学府是北广。请你不要为中央美院愤慨了。”韩羽涛提醒郝娥,“你又不是不知道现在考试的目的,不就是为让学生拉开档次嘛,至于内容是否合乎事物发展逻辑和事物的客观规律,是否有助于拓展我们的思维等等,这些都得靠边站。这就是为什么不断有非常会做卷子的小神童涌现,但以后却有那么多‘伤仲永’现象的原因。中国当代的教育是为了培养普才的,那些也都不过是会做卷子的神童罢了。还有,在数年前就有所谓的素质教育,要求老师为学生减负。可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嘛。就像我们以前的老师,常在课堂上留一堆作业,到下课来一句,这是课堂作业,可不算家庭作业啊。能气死你。” “嘿,你们那儿讨论问题小点声。”班长一般会在自习课上自觉地履行纪律委员的职责。这点让韩羽涛联想到了李晓娟。 “你哪来那么多词呀,一套一套的。”郝娥把声音压低。 “你先别管的,我还没说完呢。”韩羽涛小声说“当然了,任何事物都有两面性的,我们不能只看到教育制度的不足,这在中国现今的社会里是可行的,是有一定背景的。我们也不能盲目地去羡慕美国、日本的教育机制,那些不一定就会适用于中国的就像苏联的作战模式就不如毛主席的作战模式好,不过后者是适用于中国本土的,还有……” 韩羽涛正低头小声说的兴起的时候,抬头发现郝娥不知什么时候和她旁边的人聊天去了,把他一人晾这了。韩羽涛顿时觉得自己很傻。 “看你刚才说的十分带劲,没忍心打断你,不过你说的话太大,就和六、七十年代人说的话似的,不光没意思,而且很没意思,和我爸似的。”大概郝娥听见韩羽涛那边没声了,郝娥扭头向他解释一下。 “六、七十年代的人怎么了?他们至少还有一个共同的时代话题,就是文革。你看他们那一代,名字大多都是‘跃进’呀、‘国庆’呀、‘建华’呀什么的,可咱们这一代呢?几乎没有目标,没有共同的话题,当然除了电脑游戏。” “怎么说呢,那是时代造成的,和你我没有任何关系。我说你以后要是不当你个国家干部真是亏了你呢,你看你,张口闭口是忧国忧民的,新闻联播看多了。”郝娥显然对韩羽涛的怀念情绪丝毫不感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