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相关介绍 序   毒海雄兵序近四十个小时不间断的急行军,连续翻越七座海拔在一千五百米以上的高山,百分之八十以上的路线又是山地和亚热带原始丛林,实际行程已超过三百公里。一刻不停地跑完这么长的路,每人还要负重近五十公斤的作战物资,而且在丛林里又经历了那么多令人魂飞胆丧的场面,使他们备感疲惫的同时,神经也差一点崩断了。因此,中队长金向南刚刚发出“停止前进,原地待命”的命令,大部分人立刻蹲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惊恐不安地回望着身后这片原始丛林。   金向南顾不上回味这些感受,低头扫了眼腕上的手表,比预定时间晚到近一个小时,最后一点光线正逐渐散去。他掏出一份手工绘制的简易地图,再抬头观察周边的情况。由于山林火灾的缘故,这一带树木稀少,随处可见烧得只剩很短一截的树桩。东西两面各有一座小山,正前方是一块面积约两平方公里的开阔地,此处应该就是临时营地的位置。他和最高指挥官金必成之所以选择此地扎营,是考虑到万一遇袭,全队既可以迅速抢占制高点,阻击敌人;也可以随时退入丛林,或战或走。不过,让他没有想到的是,早已习惯了丛林生活的黑豹中队竟差一点被这些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环境所击溃。如果再走下去,整个中队也许会就此跨掉。他悄悄地长出口气,以平静一下情绪,再缓缓举起望远镜,重新观察两座小山。看了一会,他回头低声发布命令:“昆冈,带你的小队占领右面的山头,然后埋伏在那里。明白我的意思吗?”   “明白。”昆冈朝身后打个手势,带着六个手下以隐蔽动作奔向目标。   金向南目送他们远去,回头扫了眼身后的二十几人:“跟我来。”率领众人迅速朝左面的山上奔去。   他率领的这个中队是金必成手中的一张王牌,因为他们这些人从小长在丛林,深谙其中生存之道,藏起来时既能与周围环境溶为一体,进攻时又如豹子般的凶狠。他们又喜着黑衣,金必成索性将其命名为“黑豹中队”。整个中队共有五十二人,年龄都在二十至三十岁之间,可说是各个身强体键,一把刀一盒火柴就可以踏遍丛林的任何角落。   然而今天却落得个丧家犬般的惶惶不可终日,这让金向南自心底生出一股莫可名状的寒意。他暗中让副队长清点一遍人数,五个小队都有人员损失,总计十八人。这些人都是被丛林吞噬的,死后没有留下一具完整的尸体,不是被撕扯得肢离破碎,肝脑涂地,便是给践踏得血肉模糊,面目全非。其中两人失踪仅仅过了两三分钟,等找到他们时,已变成两具狰狞的骷髅。尸体上的肌肉连同内脏竟在如此短的时间里,消失得一干二净,如同两具塑料人体骨胳,闪烁着幽幽的冷光。   尽管他们手持上了堂的自动武器,火力不可谓不强,但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对手是谁,会在何时何地,以何种方式发起进功。因此,一旦遇袭,他们除了发出一声声令人毛骨悚然的惨叫,根本没有还手的余地。   如果是面对有形的敌人,即使敌人凶残到极点,他们也会毫不畏惧地冲上去,因为他们都是经过精心挑选,又受过严酷训练的士兵。然而,这种无形的敌人所带来的无形的压力,却几乎摧垮了他们的斗志。   第一章隐龙没有象队友那样瘫软下去,而是一个人静静地蹲伏在半山腰间的一条浅沟旁,以营地为参数,目测着脚下和眼前那座小山。说是山,其实不过是两座圆丘而已,对面那座高约三十米,而脚下这座也不会超过五十米,两者相距一百八十至一百八十五米之间。由于地处亚热带,气候湿润,从山脚到山顶布满了幼树和没膝的蒿草,完全可以藏得下两个中队。作为“黑豹中队”的姣姣者,他不但有着惊人的耐力,擅于应付各种复杂局面,而且每到一地,都会观测研究一番地形、地貌,甚至事后可以凭记忆绘成草图。所以,就在出发前的晚上,他们的最高长官---金必成将军派人秘密“请”他到指挥部,亲自给他下达了一项高度机密的任务,并限定他在一个月内完成。   观测完毕,他把单兵帐篷支在半山腰处一条被雨水冲刷出的浅沟旁,再取出充气睡袋,充上气,旋紧塞子,放入帐篷。然后,他又回身扫了眼整个营地,这才钻进帐篷,取出干粮、水袋,默默地吃起来。   “你是隐龙,是将军最器重的黑豹突击队队员,记住了吗?”这是那个金发碧眼的教官再三要求他记住的。尽管他内心深处并不情愿接受这一称呼,但他还是服从了教官,因为他实在想不出自己应该叫什么名字,似乎那已是十分遥远的事。他吃下最后一口干粮,喝足了水,和衣躺在睡袋上。这样过了几分钟,他又翻身坐起,解开战靴鞋带,除去靴子,放到一处便于穿着的位置,再放开绑腿,舒展开四肢。   他也觉得浑身酸软,却没有其他人那种经疲力竭的感觉,他体内依旧燃烧着一团火一样的东西,似乎随时都可以迸发出来。“奇怪,为什么每次强化体能训练我都会有这种感觉?我怎么会有这麽好的体能?我以前是干什麽的?”一连串的问号,使他不由得又想起了五个月前的情景。   那天清晨,大鼻子教官带他走进一间没有窗子的暗室,指着地上说:这些是拆开的美制m16、苏制ak47、德国的mp5a3和中国的79式冲锋枪,以及三种不同型号的手枪零部件。限你在三分钟内把它们组装完毕。话一说完,教官立刻走出暗室,关紧房门,守在门后开始记时。   房间里伸手不见五指,那些零件又散乱地堆在一起,可他在不到二分钟的时间里便把它们组装成武器。当他挎着四支自动步枪,腰插三把手枪走出暗室时,他看到的是教官不相信的眼神。“又是怪事,我怎么会对武器这样的熟悉,难道我以前受过这方面的训练?可为什么我的脑海里一点印象也没有,有的只是这半年来的往事?”   和以往一样,每次一想到这里,他的大脑深处就会电闪雷鸣,随之而来的是炸裂般的疼痛。他禁不住低低地呻吟一声,听上去就象一只受伤的野兽在做最后的挣扎。他两手抱紧头,身体蜷缩成一团,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他不敢也无力再想下去,只好尽力放松身体,以深缓的呼吸来缓解这可怕的疼痛。   这样过了很长一段时间,痛苦才逐渐远去。他再次舒展开四肢,仰卧在睡袋上。夜已深,手表的时针已指向凌晨三点,一天中最黑暗的时刻就要到了。远处传来游动哨踏在碎石上的脚步声,和固定哨偶尔发出的一两声低沉的询问,除此之外,再也听不到别的。他翻了个身,合上眼睛,打算好好地睡上一觉。   忽然,在他帐蓬的左后方,也就是山头方向的两点方位传来“扑通”一声,似乎有人摔到了。尽管声音很轻,但他下面的一只耳朵仍然感受到这一不同寻常的震动。要知道黑豹中队是久经训练的部队,无论何时何地,每个人都会保持一级战斗状态,决不可能随便摔倒地上,哨位人员更不敢有丝毫的马虎。当然,有两种情况除外,一是受伤,二是死亡。他清楚记得那个方向有三处固定哨,一处在山头、另两处位于半山腰间,最近的一处距他不足白米。难道出事了?这念头一起,他的两条腿已下意识地摆向一边,脚象长了眼睛一样,不偏不倚,恰好伸进鞋子里。与此同时,他两臂上扬,那只军用背包也已牢牢地套在背上。他收腿系好鞋带,绑紧绑腿,伸手抄起上了堂的ak74u短突击步枪,悄悄打开位于握把上方的保险装置。这种步枪重仅三千克,长度为四十二公分,因其便于携带,性能优越,深受特种作战部队推崇。不过,它也有一定的局限性,在有效射程、射击精度上远不如普通的步枪。   他小心地掀开帐篷一角,远处人影憧憧,一起一伏,正交叉掩护着朝己方的营地扑过来。“敌人。”这念头一闪,他就势扑倒地上,匍匐出帐篷,以最快的动作沿浅沟爬向二十米外的一块山石。从他发现敌情到穿鞋、上背包、扣绑腿、出帐篷、找掩体,这一系列的动作只用了不足二十秒的时间,而且还是在能见度很差的情况下完成的,这为他赢得了一线生机。   他哪里知道,三处固定哨几乎在同一时刻被埋伏在山头附近的狙击手用冷兵器除掉,他所听到的倒地声,是山头的哨兵在被击中的瞬间稍稍转动了一下身体,偏离了那个狙击手事先设记的倒地位置,所以才会被他听到。而此时,最近的那个狙击手已冲到山顶,正用装有红外线的狙击步枪监视着整个营地,还有几个人正尾随他迅速接近山顶。   隐龙趴在岩石后面,冷静地观察着四周的动静。左前方两点方位,正前方八点方位都有人影晃动,身后山头方向也断续传响起一两声轻快的脚步。敌人数量虽多,却行动迅捷,很少发出大的声响。显然,这些人训练有素,目标明确,至少从三个方向上包围了他所在的营地。他为自己,也为整个黑豹中队暗暗地捏了一把冷汗。   他伸手从腰间摘下两枚手雷,拔掉保险栓,一枚贴着地面仍向左前方,另一枚手雷则抛向对面。他知道投掷力量不足,很难伤到敌人,但只要它们爆炸就足够了。因为爆炸声不但会打乱敌人的偷袭企图,同时还可以起到警示队友的作用。那样一来,他才有机会脱身,完成他必须完成的任务。   “轰”、“轰”,随着两声突如其来的巨响,冲在前面的几个人迅速扑倒地上,几乎同时打响了手里的步枪,但目标并不是隐龙,而是包围圈里的几十顶帐篷。这说明他隐蔽得很好,实现了预期的第一步,下一步该是寻找机会脱身了。   在手雷爆炸的火光里,隐龙发现这些人各个佩戴头盔,身穿迷彩服,漫山遍野地涌上来,估计不下百余之众。与此同时,他眼角的余光闪过一条人影,正以极快的动作自草丛中一跃而起,只三两步便冲到附近两三米处,然后低下身子,趴在山石的另一头。奇怪的是来人生有一个硕大的脑袋,看上去与身体不大协调。他一伏下来就打出一梭子子弹,枪口喷出的火星差一点溅到隐龙身上。   不能让他留在这里。隐龙小心地抽出军刀,悄悄往前爬了几步,绕到掩体的另一侧,看清了那人所在,跟着双足用力一蹬,贴地横着蹿出,刚好来到那人侧面,右手一扬,军刀犹如离弦之箭,朝那人脖颈直射过去。   那人眼角余光发现旁边黑影一闪,不由得一怔,可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颈部已传来一阵令人窒息的剧痛。他身子猛的向上一挺,两只手抱住脖子,一头栽倒山石上,身下压着那支自动步枪。军刀十分锋利,在切开他颈动脉血管的同时,还刺穿了气管,所以他一直到死,也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隐龙退回到原来位置,右手抓住死尸的一条胳膊,把他拖到自己这边,拔出插在尸体上的军刀,擦净刀身上的血迹,回手插入刀壳。然后,他伸手拖过对方步枪,一眼认出这是支Ak47,又从尸体腰间摘下两个弹匣,抬头观察整个战场的态势。   密如急雨的子弹疯狂地撕裂着人体,三分之一以上的黑豹队员还没明白是怎么回是,就已身中数弹,再也爬不起来。余下的人连滚带爬地钻出帐篷,试图找到一个掩体,但他们很快发现,除了一蓬蓬荒草,根本无处可藏,有几个干脆卸掉背包,随便往地上一放,举枪就打。   几乎同一时刻,对面山上也响起一阵枪声。   “轰”“轰”“轰”,几颗燃烧弹落在包围圈里爆炸,烧着了十几顶帐篷,也烧着了附近几个人的衣服。有两人整个后背落满了凝固汽油,火焰一下子蹿起来。他们撒手扔掉步枪,脚蹬手刨,狂呼乱叫,试着想站起来,可还没等他们身体离开地面,一排子弹扫过去,两人又无声无息地埋下了身子。空气中散发出一股令人作呕的焦臭。   隐龙盯着左前方喷出的一串火光,手中步枪稳稳地指向最突出的一个亮点的左上方,食指把快慢机推到最底的位置。此人距包围圈里最近的一顶帐篷不足五十米,在火光的映衬下,可以看到他一面射击,一面跳跃前冲,转眼间跑出十几米。就在他头部上扬,身体稍稍直起的瞬间,隐龙扣动了扳机。随着一声清脆的枪声,子弹不偏不倚,从他的两眉之间打入,他的头盔连同半个脑袋一起飞向空中,尸体在强烈的冲击下猛然向后翻倒。   隐龙缩回到山石后面,顺着浅沟一口气爬出去十几米,这才敢停下来,然后小心翼翼地拨开草丛,探头观察整个战场的态势。他很清楚,敌我双方力量对比悬殊,用不了多久,黑豹中队就会被彻底消灭。因此,他必须抓紧时间,趁他们还能够抵御这一阶段,找到一条生路。   左前方的敌人进展速度最快。他们两三个人一组,在机枪的掩护下,忽而跃起,忽而卧倒,几个起伏就冲到距营地不足三十米的范围内。然而到了这里,他们遭到自发起进攻以来最猛烈的抵抗,接连有几个人中枪倒地。对面射过来的子弹同样密集如鱼,迫使他们不得不停下来,和对方展开对射。   此时,豹队能够作战的队员已剩下不到十人。眼见得队友不是一个个被打死,就是伤重不支,奄奄待毙,自知突围无望,落到对方手里肯定比死还惨,除了血战到底,已没有别的企图。大队长金向南在最初一刻即已阵亡,副队长将仅剩的八个队员聚拢到一处,重新分配火力,在三个方向上抵御着敌人的进攻。   第二章在东南亚泰国、缅甸、老挝三国交界处,活动着两大非政府军事组织,一个是以金必成为首的北方集团,下辖三个团,两个特种作战大队,约三千人;另一个是以尼森为首的南方集团,共计六个营,一个内务大队,近两千五百人。这两个集团集种、制、贩毒于一身,触角遍及世界各地。虽经三国军警多次打击,但因此地山高、地险、林密,加上他们苦心经营多年,修筑了很多暗堡、密道,又以重金购买了大批性能先进的武器,政府军非但未占到便宜,反倒损兵折将,连连受挫。也正因为如此,才使得他们气焰更加嚣张。   这两个集团之间因领地之争仇视已久,都欲吞并对方,独霸毒品市场,几十年来或名争,或暗斗,不断发生流血冲突。更有甚者,他们一旦俘获对方的士兵,不是用做靶标,就是割裂全身肌肤,投入浓度很高的盐水里,活活腌死。所以,双方的士兵宁愿死在战场上,也不愿做俘虏。   黑豹中队出发的当天晚上。零点刚过,尼森接到卧底密报:昨天清晨四时三十分,金必成以训练野战生存为名,秘遣精锐——黑豹中队进入魔鬼丛林一线,具体任务不详。   “这金老二该不是疯了吧,难道竟想偷袭我方阵地?”这样想着,他又仔细看了一遍手中的纸条,的确是这样两行字。他伸手拿起桌上的打火机,点燃纸条,小心的放入烟灰缸。他看着它一点一点化为灰烬,然后起身进入临时司令部,吩咐警卫立刻把军师汤文庸请过来。他慢吞吞的走向办公桌,那上面有三部电话,直通三个方向的阵地。他抄起左数第一部电话的话筒:“我是尼森,要差猜接电话。”   短短的几秒钟后,一个清晰的声音传过来。“我是差猜。请司令吩咐。”   “现在出现一个紧急情况,黑豹中队以魔鬼丛林为掩护,有向你处阵地靠近的意图。为防止敌人发动突然袭击,你部必须马上做好准备。而且,你要多派出几组警戒哨,找到他们,掌握他们的行踪。同时,你还要注意一下附近几个坝子的情况,如果发现有人暗中通敌,立刻抓起来。”   “是。”   尼森放下电话,绕过桌子,对着墙上的一幅地图认真琢磨起来。   “报告,汤军师奉命赶到。”门外传来警卫的声音。   “请进。”尼森转身回到坐位上。他对这个跟了自己近二十年的军师颇为倚仗,每逢难以决断的大事都要问计于他,而汤文庸也会毫无保留的谈出他的想法。事实证明,他的那些主意对他的全盘计划起到了很好的辅助做用,甚至可以说是很大程度的完善。   房门开处,一个年近六十、戴一副高度近视眼镜的男人走进来。他穿着一身军便装,瘦削的脸上带着一种病态的神情,给人的感觉似乎正经受着某种痛苦,随时都有可能倒下。   “请坐。”尼森示意他坐到离自己最近的沙发上。他起身倒了一杯茶递过去:“头痛好些了吗?”   “老毛病,一时半会儿死不了人。”汤文庸接过茶杯,放在茶几上,目光转向尼森。从进门的那一刻起,他就感觉到今天的气氛有些不同以往,先不说时间已经很晚,诺大的司令部里此刻连一个警卫都没有,连倒茶这样的事都由他本人亲自来,可见这次的保密程度非同一般。   “可这样下去总不是办法。我已经派人在美国给你联系好一家医院,半个月后你就可以起程了。”   “多谢司令。提起看病,我还是比较喜欢中医,他们的阴阳五行、望闻问切,每一样都合乎我的胃口。也不用担心挨那一刀。”   “美国也有中医。到时候,你可以结合起来治疗。”   汤文庸点点头,又摇摇头。“这些看病之类的小事,留待以后再说吧。司令这么急的召我来,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是这样,”尼森倚靠在椅子背上,“我刚刚收到消息,金必成的一支特战队正往我方营地开进,目的尚不明确。我现在有些拿不准是静观其变,还是主动出击。”   “有多少人?”   “一个黑豹中队,至多不超过六十人。”   汤文庸思索良久。“不知道其他方面有什么动静?”   “都很平静,三国联军新任命的指挥官依旧拖拖拉拉,不肯即刻上任,估计这家伙要么是想以此为自己争取更多的利益,要么是故意施放的一层烟幕。至于金老二的其他几支部队,也没有调动的迹象。”   汤文庸缓缓收回目光。“一个中队,人数虽然不多,但力量精干,方向又恰好对着我们,很容易给人造成偷袭的印象。”   尼森从桌上的烟盒里抽出一只雪茄,拿在手里摆弄着。“何况又是在极为机密的情况下进行的。”   “可我不这样想。我们不妨先分析一下目前的形势。联军围剿我们已近十六个月的时间,虽然败多胜少,但始终没有撤兵的意思,始终在战略上处于包围我们的态势,甚至阻断了我们和外界的大部分联系。当然,这也包括金必成在内。尤其是那位即将上任的指挥官,据说对山地战颇有研究,是个不好对付的角色。所以,当务之急应该是怎样才能利用好这一战争间隙,尽快打破封锁,恢复与外界的接触。以金必成的老谋深算,不会看不到这一点。   “但同时,他也明白,单靠他自己达成战略目标,一是力量薄弱,难以在几个方向上同时展开动作;二是担心前门驱狼,后门进虎,必须时刻提防着背后,也就是我们;三是缺少战略纵深,回旋的余地太小;四是缺少道义上的支持。这个人以毒品起家,又以毒品称霸一方,明显的处于失道寡助的形势。我们则不同,我们是因为不满军政府的高压统治,而自发成立的反政府武装,在国内、国际上得道多助。因此,谋求和我们联合作战,打破封锁,是他眼下迫切需要解决的问题。根据以上情况,我认为他这次不是对着我们来的。”   尼森点燃雪茄,深深地吸一口。“联军围剿之初,我曾就联合作战一事连续给他去了两封信,可他反应冷淡,似乎不屑一顾。”   “此一时也,彼一时也。此前的几次围剿,联军各揣心腹事,谁都不愿意做出头的椽子,自然消极殆战,一触即溃。然而最近的一次的态势则完全相反,不但配合上比较默契,战术意识也比以前有了很大进步,甚至还做好了长期作战的准备。如果不是那个指挥官被我们的狙击手打成重伤,结果很难料。”   尼森把刚刚点着的雪茄放进烟灰缸,再用力捻碎。“按照军师的说法,双方互为依托,谁都不敢轻易破坏目前这种心照不宣的态势。照此看来,金老二确实准备走另一步险棋了。”   “我估计是的。”汤文庸沉思着说。“我刚才说过,我们和山外的大部分通道被截断,只有很少一部分‘货’能够通过特殊渠道往来进出。如果不是战前储备充分,我们连起码的生活必须品都保证不了。而金必成只知道一味的储备武器弹药,很少顾得上其他物资,或者说他即使想到了,也没有做长远打算。因此我敢断定,他现在的状况比我们有过之而无不及。如果再不想办法,用不上两三个月,他的那些人就会做鸟兽散。”   尼森用力点着头说:“还有一个情况,那个两个月前叛逃过来的罗智昌说过,金老二秘密研制的高等级还原剂——我们就先叫它‘还原剂’吧,已接近成功。综合以上两点,另辟蹊径也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果真如此的话,我们就更不能放过他的这支部队了。”汤文庸直视着尼森。“此路一通,他不但有了一条运送毒品的秘密渠道,力量会一天比一天的壮大,而且还有了一条战略上的退路。这是我们决不希望看到的。”   “我也是这样想。不过,要想消灭这支部队,并不那么容易。首先,他们选择的路线是魔鬼丛林一线,由西到东直线距离超过两百公里。如果没有嘎布江这条天然屏障,情况就更加的难以确定。毕竟我们兵力有限,不可能全面封锁。再说,那一带也不利于大部队行动。其次,是怎样才能做到全歼。我们都知道金老二睚眦必报,要是让他知道是我们从中做的手脚,谁知道这家伙会采取什么样的报复手段。眼下的局面来之不易,如果没有十足的把握,我们只能听之任之。”   “这第二个问题倒不难解决。”   “哦,军师有何高见?”   “我们,不妨换一下装束。”   “换装束?”尼森一时没有明白他的意思。   “附近不是有联军吗,何不利用一下他们的服装。”   “好办法。”尼森一掌拍在桌子上。“这样一来,即可断去金老二一臂,又能加深他和联军之间的仇恨。可谓是一箭双雕。”   “也不是最好。”汤文庸摆着手说。“最好的办法是借用联军之手,即所谓的借刀杀人。”   “我明白。”尼森很快冷静下来。“这事并不难做到,问题是我担心其中另有别情。好啦,我们先不谈这个,下面说说你对他们的行军路线是怎么想的。”   汤文庸明白他话里有话,也不好多问。他起身走到地图前:“我听几个侥幸逃出来的猎人说,这一带的林子里到处都是毒虫猛兽,甚至还有吃人的野人。很难走。”   尼森跟在他身后,眼睛盯着地图。“魔鬼丛林莫轻入,否则十去九不回。这是山民们代代相传的一句谚语。如果不是有特殊目的,连最有经验的猎人都不愿意到那儿去。”   “你还记得我以前找过的几个猎人吗?”   “当然记得,我当时还觉得很奇怪。”   “我找他们不为别的,就是想了解清楚丛林里的每一个细节。综合他们所说的情况,我们可以得出以下结论:此地山高林密,地形复杂,危机四伏。人一旦进入,千万不要停下来,更不要有宿营的企图。否则的话,第二天你就有可能变成一具尸骨不全的残骸。”   “军师的意思是说,丛林里没有可供宿营的地点?”   “正是这样。”汤文庸转身看着尼森。“金必成选择这样一条路,首先是出于保密的考虑。这就意味着,他的这支部队即便是宿营,也不能离开丛林半步。而丛林里根本找不到可供宿营的地方,人又不能不吃不睡,如果换成是司令,司令会怎么做?”   尼森顺着他的思路想了一会。“我会事先替部下找到一处安全地点,以供宿营。此地应该便于了望,便于防守,又能防止野兽、毒虫的袭扰。”说到这里,尼森似乎明白过来,目光骤然一亮:“符合上述条件的地方只有一处——空地,丛林里的空地。”   “除此之外,也没有比这更好的地方了。我们再往下看,魔鬼丛林周围二百公里内有三处空地,两处是近几年山火烧出来的。最远的一个位于我们东南方,面积大约两平方公里,由一大一小两座山构成,猎人们称之为‘父子山’。具体位置在这里。”汤文庸手指在地图上移动着。“不过,从这儿到这儿几乎无路可走,还要翻越两处绝壁,一般人连想都不敢想。第二个在偏东方向的忘魂岭西侧,位于一片山谷中,距离我方不足一百公里。剩下的一个最多四个小时的路程,地势也稍微和缓一些。现在的问题是,他会选择哪一处宿营?”他侧身望向尼森。   “金必成这个人一向都很小心,从不打没有把握之仗。如果这次不是被*急了,他是不会冒这个险的。常言说,什么样的人带什么样的兵,所以我觉得他们会选择距离我们最远、也最难走的‘父子山’宿营。”   汤文庸转回头,目光再一次落在地图上。“不谋而和。其他两地一处属于绝地,一处无险可守,不利于扎营。我估算了一下,‘父子山’到新麻坝的直线距离不过三百公里,加上山地、丘陵在内,实际距离在三百到三百二十公里之间。以豹队的能力,三十八小时左右就可以跑完这一段路。也就是说,留给我们的时间已不多了。”   “还有不到十四个小时。”尼森转身走到办公桌旁,拿起左面的电话:“我是尼森,要差猜接电话。”   “报告司令,我是差猜。”   “你现在把警戒任务交给值班军官,然后立刻赶到司令部。”   “是,我马上赶到。”   差猜有着一副高大的身材,五官线条分明,颧骨略显突出。但最让人难忘的是脸上那双鹰一样的眼睛,一旦盯上你,会让你自内心深处升起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决不亚于一条眼镜蛇昂立在你面前。此人少年时曾在柬埔寨亲眼目睹现代化武器可怕的杀伤力,因而自那时起便树立起这样一种信条——武器是支配这个世界的唯一工具。十六岁那年,他经人介绍,去国外接受了五年军事训练,不但擅长格斗,精于使用各种武器,甚至可以*控某些型号的导弹。   “报告,内务大队长差猜到。”门外传来侍卫的声音。   “请他进来。”尼森吩咐道。   侍卫推开房门,差猜脚步轻快地走进来,房门在他身后又无声地关闭了。   他来到屋地中央,抬手敬礼:“报告司令,差猜奉命赶到,请司令指示。”   那两个人仍然在地图前商议着歼灭黑豹中队的其他细节。尼森似乎是不经意间扫了眼挂于左上方的石英钟,从他打电话到查猜出现,历时七十三分钟,只比平时多出不到五分钟的时间。现在天还没亮,他这么快就跑完近八十公里的崎岖山路,显然一刻也没敢耽搁。这让他很满意。他朝差猜招招手:“你可以一边看图一边听我们说话,”   “是,司令。”他一边走过去一边和汤文庸打招呼:“军师好。”   “好。谢谢。”   尼森待他站定,手指着地图上的一点说:“知道‘父子山’吗?”   “听说过。”   “它的大概位置就在这里,位于魔鬼丛林的中心地带。你现在的任务是:率领由狙击手组成的先谴队,在向导的带领下,以最快的速度赶到此地。内务大队将在你们走后一小时内跟进。我们所了解的情况,都是从别人口中得来的,准确性值得商榷。所以你要对那一带进行详细的侦察,把狙击手安排在合适的位置,同时为后续部队找到即便于埋伏、又要有利于出击的恰当地点。当然,你担任这次行动的总指挥。”   “报告司令,我可以知道对手是谁吗?”   “你的冤家对头。”   差猜目光一亮,几年来,他的内务大队队与金必成的特战大队多次交手,却始终是旗鼓相当,互有胜负。这是一向自负的他引以为耻的一块心病。“那,他们不是冲我们来的?”   “不是。至于为什么,已没有时间解释。你只需记住,必须在十二小时内到达‘父子山’。明白吗?”尼森口气严厉的说。   “明白。”   “近一百一十公里的山路,”汤文庸插话道。“除了携带必须的武器装备和两天的食物,能不带的就尽量不带,要尽一切可能争取时间。而且,暂时不要把行动目的告诉参战部队,对外可宣称是‘生存训练’。还有,通知所有参加行动的队员每人领取一套去年缴获的联军服装,到达丛林后换上。”   “听清楚了吗?”尼森问。   “听清楚了。”   差猜走后不久,尼森又接到密报:经查,金已密令该中队某人为其“特使”,并携有一只特殊的密码箱,很可能暗藏“超级风暴”,望多加注意。他立刻将情报用步话机通知了差猜。所以,黑豹中队离开营地不久,便开始一步一步落入尼森设置的陷阱,也就注定了他们几乎全军覆灭的命运。   第三章隐龙把注意力集中到正前方。战斗一开始,他就觉得这个方向不正常,因为其他三个方向的枪声一直响个不停,只有这一处始终静悄悄的,似乎被遗忘了。而且,根据白天观察,由这里到丛林,直线距离不超过一百二十米,是所有线路中最短的一条。是敌人计划不周,还是另有原因?经验告诉他,不存在第一种情况,继而又想:“既然不是计划不周,,那这安静的背后就预示着阴谋。”他探出步枪,准备拨开挡住视线的一蓬荒草,又忽然停下来。他眼角的余光看见左前方的草,正一点一点的向前倒伏下去,似乎有东西在缓慢移动,如果不是头压得很低,根本就注意不到。他转动枪口,瞄准那个位置。   就在他手指贴紧扳机,即将扣动的一刻,左前方的半空中骤然响起一声剧烈的爆炸,猛破碎的弹片裹胁着碎石漫天切削,寻找着一切可以杀伤的目标。隐龙身后背包的右侧面和底部连遭打击,留下一个个焦黑透明的窟窿。随之而来的是一个人临死前的凄厉而绵长的惨叫,和他的距离不超过二十米。未等声音落地,又有一团黑影猛的窜起,只一跃便跳过七八步的距离。然而还没等它第二次跃起,两颗流星一左一右,闪电般追踪而至。   “嗥——”惨嚎声远远的传出去,听得周围的人寒毛耸立,头皮发凉,纷纷把目光移向这边。然而叫声十分短促,仿拂有一只无形的手,一下子捏住它的喉管,把它余下的声音生生*回到胸膛里。第一颗流星撞碎它的脊椎,切断指挥肢体的神经系统,第二颗流星让它脖子开花,血水流入到气管里。很快,人们明白了,那是一条狼的叫声。   “狙击手!”隐龙的脑海里几乎是本能的跳出这三个字。不用说,那两道流星肯定是他们打出的曳光弹。终于明白了,难怪这个方向静悄悄的,原来竟被狙击手控制着。他把头深深地埋下去,琢磨着刚才那两枪。从方向上看,曳光弹一左一右,说明狙击手埋伏在两个方向,按道理应该是两侧的制高点——山头位置。再从结果看,称得上观测数据准确,射击诸元把握恰当。因为附近一带乱石丛生,荒草没膝,加上狼的奔行速度快,一闪即逝,瞄准起来十分困难。可以肯定,这是两个判断精准、反应敏捷的狙击高手。不过,有一点他还是想不明白,就算他们使用的是夜视仪,又怎么能区分敌我呢?   一般人的体温都在36——37度,敌我双方一旦混战一起,远红外瞄准器一类的夜视仪就会失去作用。因为它是根据物体散发出的红外线成像的,就是说,某物体的温度越高,散发出的红外线就越强,所成图象也就越清晰。至于这个物体是否经过包装,以及包装物的颜色、样式等等,却不是它能够区别的。   差猜正在对面那坐小山用高倍远红外望远镜观察着整个战场的态势。他从一开始就感觉到这是一支惊魂未定、体力消耗过甚的疲惫之师,禁不住有些奇怪,黑豹中队一向自认为是丛林之王,可以连续不吃不喝的跑上几十个小时,今天怎么变得如此的狼狈不堪?他琢磨半天也没弄明白怎么回事,不过这样也好,等到夜里动起手来会更容易一些,加上自己的内务大队在数量上占有绝对优势,狙击手又埋伏在对手的眼皮子底下,估计不超过一个小时就可以解决战斗。但当他接到自己的队员被人用冷兵器杀死的报告时,原有的轻松感刹那间消失了。他不明白,整个战场都在自己的监控之下,怎么可能给他留下这样的机会。漏洞到底出在哪呢?他用步话机通知两边山上的狙击手:密切监视所有方向,找到那个使用冷兵器的家伙。   他在两座山上布置了九名狙击手,这边四人,另一边五个人。他们控制每一处高过地平线的制高点,用手中的狙击步枪监视着整个战场,并按所处位置做了编号,分别是一号、二号------九号。   这时,挎在话务员腰间的步话机的指示灯亮起,话务员立刻把耳迈和话筒交给他。   “三号呼叫猎人,三号呼叫猎人。完毕。”   “猎人收到。完毕。”   “八点方向出现可疑情况,我处难以观察清楚。建议派人前往搜索。完毕。”   “猎人明白。完毕。”   他让话务员把频率调到另一个位置。   “猎人呼叫一分队,猎人呼叫一分队。完毕。”   “一分队收到。完毕。”   “命令你部立刻派出一个小队,往八点方向搜索前进。完毕。”   “一分队明白。完毕。”   片刻之后,差猜就看见一小队人从进攻方位穿插过来,每两人一组,朝八点方向搜索过去。   隐龙被两个方向上的狙击手压制在浅沟里,大脑在飞速的旋转。从感觉上讲,这应该是一场精心设计的围歼战,对方——也就是敌人把很多因素都考虑到了,很难找到漏洞。但他还是隐隐觉得有什么东西被忽略了,到底是什么呢?回到原来的思路,既然图象本身难以区分,可又不得不区分,就必须有一个便于识别的方法。忽然,他眼前一亮:难道他们在自己人身上作了特别标识?倘真如此,那这标识一定设在最显眼,也最容易辨别的位置。莫非是头盔?   从发现敌情的那一刻起,他就觉得对方的头盔有些特别,似乎比自己的大一号,看上去有些别扭。当时因为时间紧迫,并未多想,现在看来,奥妙可能就出在此物身上。他不由得想起倒在岩石上那具尸体,要想印证自己的判断正确与否,从他身上着手最恰当不过了。他小心翼翼地退回到原来的掩体后,刚刚探出头。“达达达达达”一阵又急又密的子弹打得他身边碎石乱飞,烟尘四起,也将岩石上那具尸体打得头盔碎裂、脑浆飞溅。看来,要想得到头盔必须另想他法。   他从腰间取出一颗、也是唯一的一颗眩目弹,打开保险,右手抽出军刀,耐心地寻找时机。临出发前,当中队长金向南斟酌再三,决定配给每人一颗圆柱型手榴弹时,解释说:“这东西叫炫目弹,虽然不是致命性武器,但可以令敌人丧失部分战斗力,尤其在干扰使用光学瞄准器的狙击手方面,有时能够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而且还强调:“使用它时,最好先通知队友。否则,他们也会遭殃。”他当初以为,既然是秘密行动,应该不会有其他人知道,何来的狙击手可言。但疑问归疑问,必须服从长官的命令。现在看来,这或许是他逃生的唯一希望。   夜幕中,几条黑影错落有秩,成搜索队形,往他这边搜索过来。   此时,包围圈里的枪声越来越稀,两方面的人都明白,最后的时刻到了。   隐龙把耳朵贴在地上,倾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渐渐的,他感觉出左前方有两个人处在最突出的位置,也许是贪功心切,与其他人拉开了至少有五六米的距离。他屏住呼吸,七米、六米、五米、四米,那两人已接近岩石的另一边。就在这时,他手臂一挥,手雷与地面成四十五度角,远远的抛向空中。。一声惊天动地的炸响,震得附近的内务队员差一点摔倒地上,远处的人也看得目瞪口呆,好久回不过神儿来。隐龙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他如同一只久候猎物的豹子,突然纵身而起,越过岩石,直扑近在咫尺的两个敌人。   第四章突如其来的爆炸声使这两人一下子懵了,本能的转过头,一阵白光闪过,眼前的一切瞬间变得漆黑。隐龙冲到他们身边,右手一挥,军刀飞出,又很又准的刺入三步之外的敌人胸口,同时左手一拨,将身前敌人的枪口推向外侧,并顺势抓住枪管,左掌变拳,猛捣敌人右肋。这几个动作他至少已默算过三遍,一旦运用起来,几乎是一气呵成。   给抓住枪管的敌人只觉手里一松,跟着肋下着了重重一击,疼得他眼前金星乱舞,几乎晕厥,若不是枪管给人抓住,他一定会倒飞出去。即便如此,他的上半截身子已不由自主地弯下来。   隐龙感觉到这一拳至少已打断他三根肋骨,而事实上对方的肋骨不但断了,肝也给折断的肋骨戳了两个窟窿,造成急性内出血。没等对方倒地,隐龙右腿前插,身体后仰,将他拖入自己怀里,两个人重叠着倒在地上。   那一团强烈的光芒,晃得两边几个正用目光搜索这一方向的狙击手眼前一花,跟着什么也看不见了。一部分内务队员也在那一瞬间双目刺痛,难以见物。   隐龙倒在地上,伸手去解那人颌下固定头盔的按纽,忽然发现有一只很小的麦克风与头盔连在一起。他知道,即使在正规的野战部队也很难见到这种精密的通讯设备。“他们倒真舍得投入。”这样想着,他摘下自己的头盔扔到一边,扣上夺来的头盔,拉紧按钮,又从敌人身上摘下三颗手雷,逐一挂在自己的腰带上。然后,他把俘虏从自己身上移开,爬到给军刀刺倒的尸体旁,拔出军刀,揩干血迹,插回原处。等他再回到俘虏身边时,发现他手足抽搐,呼吸越来越弱,眼见得不行了。必须抢在他断气之前,检验清楚头盔是否具有标识作用。他拖着半死的俘虏爬回到岩石下,再用力把他推到岩石上面,然后将步枪放在他两手之间,摆出一副射击的姿态。   他的手刚刚从俘虏身上缩回,“扑扑扑扑”一阵子弹射入人体的声音传来,再看趴在岩石上的俘虏,一颗头颅就如一个熟透的西瓜给人掼在地上,炸裂的脑壳和白花花的脑浆溅得石头上一片狼籍,几股鲜血正从其颈部和后心处泉涌而出,淋得躲在岩石下的隐龙浑身湿漉漉的,仿佛刚从血雨里钻出一般。   这几枪来得又急又快,又准又很,却没有普通枪弹击发时发出的炸响,说明他们的狙击步枪还装有消音器。因为此时的战场枪声稀疏,很容易分辨打发的步枪声。   隐龙正思索着下一步的行动路线,嵌在头盔里的无线电应答发射机忽然传出一个略显急促的声音:“猎鹰呼叫沙展,猎鹰呼叫沙展,报告你处情况。完毕。”   他不知道“沙展”是谁,默默监听对方的呼叫。   “猎鹰呼叫沙展,刚刚的白光是怎么回事?”   直到那人呼叫到第四次,隐龙才敢确定那两个死人里一定有一个叫“沙展”的家伙。他心中一动,用鼻子轻轻哼了一声,哑着嗓子说:“报——报告,”他竭力使自己的声音变得含混不清,因为只有这样才不致引起对方的怀疑。   “我受伤了。”   短暂的沉默之后,那声音又说:“能坚持住吗?”   隐龙喘着粗气,拖了几秒钟才哼哼唧唧的说:“一时还可以。”   “那好,你就呆在原地,我马上派人救你。阿金呢,他在干什么?”   “我看不到——到他,可能已经——死了。”   “他妈的,可恶的家伙。”那人低低的咒骂一句。   “全体队员注意,”耳机里又传来另一个声音。   “我是猎人。所有视力完好的人,包括能行走的轻伤员,立刻集中到你们的分队长身边,组成搜索队和救护队。一、二分队负责清理战场,找出一个身上藏有密码箱的家伙,把他的尸体和他身上的每一件东西都送到我这里。三分队负责救治重伤员,听明白了吗?”   “明白。”耳机里先后传来三种不同的口音。   至此,隐龙终于明白了敌人的真正意图,不由得大吃一惊。因为据师长金必成说,他这次的任务属于高度机密,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而那个自称是差猜的家伙居然清楚掌握任务的核心,难道出了奸细?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这奸细一定就藏在金必成身边,甚至将黑豹中队此次的行军路线也摸得一清二楚。否则,一向以行动迅速、诡秘、凶狠、顽强著称的黑豹中队怎么会败得如此之惨,甚至可以用全军覆灭来形容。他一边想着心事,一边继续窥探对方的情况。   差猜一边用纱布揉着眼睛,一边要话务员把频率调回到原来的位置。“猎人呼叫二号、六号,你们那里怎么样。完毕。”   “二号报告,发现一个渗透者,现已击毙。完毕。”   “六号报告,没有发现死者没有佩带我方标志。完毕。”   差猜稍稍安下点心来。按他原来的设想,一个小时全歼豹队,再用二十分钟清理战场,至多不会超过八十分钟即可全部回撤。而事实上所用时间不但超出原定计划,甚至给了对方反击的机会,这让他十分恼火。尤其是那颗炫目弹出现后,一种强烈的不安更是困扰着他的心头。好在狙击手没有墨守成规,搜索其他方向的几个人迅速调转枪口,及时堵上漏洞,并且射杀了那条漏网之鱼。真的射杀了吗?他焦急的等待着最后的结果。   正冥想间,远处忽然传来一阵机器的轰鸣声。他举起望远镜,镜头里闪出两架直升机的影子,径直朝这边飞来。从它的外型可以看出,这是两架“虎”式武装直升机,四个外挂架挂满弹药。他很清楚这种直升机的夜间搜索、攻击力与白天相比毫不逊色,再不后撤,他的内务大队就会彻底暴露在它眼前。他更清楚它肚皮底下那一层装甲保护,决不是普通的自动步枪所能打穿的,暗暗后悔自己为了争取时间,要部队轻装前进,没有携带专门对付直升飞机的毒刺导弹。否则,管你是“虎”式还是“豹”式,老子照打不误。与此同时,又一个疑问涌上心头,在如此隐秘的丛林深处,又是如此小规模的一场战斗,怎么会引起军方的注意?他顾不上再想下去,因为搜索队和救护队已接近战场中心,没有时间撤下来,必须立刻做出反应。他悻悻地命令道:“猎人呼叫全体队员,马上就地隐蔽,保持无线电静默。完毕。”   第五章隐龙回头望着越飞越近的直升机,脑袋里很快形成了一个大胆的脱身计划。他知道这很冒险,甚至有可能被直接打死,然而等待下去的结果只有更惨,连一份幸存的机会都没有。   两架武装直升机在一千米外突然爬升到高空,跟着向下俯冲,十几枚六十八毫米火箭弹分成三个方向射出,目标正是战场中心位置。随着一串串剧烈的爆炸,周围不断有人中弹,破碎的肢体被气浪纷纷掀飞到空中,又远远地摔出去。几分钟之前还是杀气腾腾的内务大队,如今却落得只有挨打、没有还手之力的地步。   这种火箭弹打击面状目标,如杀伤敌方兵员、摧毁地面阵地、工事等方面十分有效。再加上它十发一组的三十毫米机炮的不间断攻击,没有防空武器的内务大队岂敢应战。两架直升机一边攻击一边推进,只短短的一分钟,它们就发射了六十余枚火箭、打出近两百发炮弹,将战场中心变成了一片火海。   熊熊的火焰,炙烤着每一个人的神经,没有人敢在死神的笼罩下暴露自己。然而就在此时,火光中猛然跳起一条人影,箭一般往前冲去。隐龙没有忘记前面等待他的还是那片另人心惊胆战的原始丛林,但除此之外,他已没有别的选择。因为其他三个方向都潜伏着敌人,只有这一面尚未发现敌踪,这是其一。其二,有丛林掩护,即可以大大削弱敌人数量上的优势,又能发挥自己丛林战方面的特长。   前面一架直升机的驾驶员从液晶多功能彩色显示屏上发现了他的踪迹,嘴角闪过一丝冷酷的微笑,右手一压*纵杆,直升机怪叫着俯冲下去。很快,那条人影跳入夜间瞄准系统,按在武器控制板上按钮的左手食指用力一点,两枚火箭呼啸着划出两条深红色彩虹,扑向地面目标。然后,他一拉*纵杆,直升机机头上昂,几乎垂直向上爬去。   隐龙虽然在全力奔跑,却始终未敢忘记对他来说即喜又忧的两架直升机,一发觉情况有异,立刻判断出它向自己下了杀手。他顾不上回头,全力往左方斜向跃出,并就势扑倒地上。就在他纵身而起的那一瞬间,两枚火箭弹从他背后交叉穿过,落在右前方十几米处爆炸。一团火光闪过,隐龙觉得头上给什么东西狠很地撞了一下,一缕凉凉的液体从脸颊上淌下来。他知道自己负伤了,试着撑起双臂,还好,并不影响行动。就在这时,另一架直升机的机炮紧跟着打下来。不得已,他往侧面猛一翻身,一口气滚出七八米。那排机炮弹在他身后掀起一团烟尘,让人连气都喘不过来。   差猜和几个没有受伤的狙击手也发现有人往丛林方向机动前进,再从这人所戴的头盔上判断,应该是自己人,却不明白他怎么敢违抗军令,暴露行踪。狙击手有执行战场纪律的权利,不过他们明白,那样一来,很有可能引起直升机的注意,使己方的阵地再次受到攻击。再者说,即使他们不出手,他也难以逃过直升机铺天盖地般的炮火。何况他已把直升机的注意力完全吸引过去,使得更多的人摆脱了危险。差猜犹豫再三,最终没有下令击毙这个逃兵。尽管他们心思各异,但远远的看着他左扑右倒,一边躲避直升机的攻击,一边拼命朝丛林奔去,都在心里替他捏了一把冷汗。   两架直升机被这个屡击不中的游动目标激起一团怒火,一枚枚火箭、一颗颗机炮弹在他左右前后接连不断地爆炸,打得地面尘土飞扬,碎石漫天。但未等硝烟散尽,又见目标出现。如此三番五次的攻击,目标已接近丛林,如果再击不中,他们将再也奈何他不得。两个驾驶员正准备给他最后一击,忽然接到指令:“放弃目标,按原定计划作战。”   两个驾驶员极不情愿地拉起机头,望了目标最后一眼,转头继续攻击原先的地域。   隐龙一路狂奔,迷彩服被弹片和碎石撕开一道道口子,也在他身上留下几处鲜血淋漓的伤口。加上弹药爆炸燃烧产生的高温,使他感到口干舌燥,头晕目眩。此时的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跑,越快越好。”三十米、二十米,他一步三摇,脚步踉跄地冲到林边,身后留下一条进百米长的血迹。若不是此刻的直升机把注意力转移到别处,只需机枪吊舱下那挺十二点七毫米口径的机枪一个点射,就可置他于死地。   一踏进丛林,也不知给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他一头栽倒地上,握在手里的AK47一下子飞出去,远远的没入黑暗中。他摒住呼吸,艰难地翻过身,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这样过了两三分钟,他一点一点卸掉背包,从里面找出急救包,再拿掉头盔,轻轻触摸头上的伤口。右眉骨上方有一条长达四公分的口子,仍在流血,所幸的是并未伤到骨头。他打开一包止血药,尽数倒在伤口上,又盖上一层纱布,然后用绷带缠紧。   他喘息一会儿,挪挪身子,肩膀靠住一棵树,动手检视别处的伤口。除了头部,身上还有五处受创,虽说只是皮肉之伤,但处理起来也很费事。尤其是背后的伤口,两臂动作稍微过大,伤口就会张开,流出的血水还把止血药冲下来。单单包扎这一道伤口,就用了足足十几钟,只疼得他呲牙裂嘴,冷汗出了一层又一层。他深深吸口气,又缓缓吐出,这样挨过几分钟,渐渐恢复了一些气力。他伸手拿起头盔,发现它侧面斜嵌着一块弹片,正是头上伤口的位置。好险,如果没有它从中挡一下,自己就算不死也会重伤。这样想着,他启出弹片,发觉里面的无线电应答发射机已被弹片击毁,再也发不出声音。   他缓缓站起身,试探着向前迈出脚步,足尖忽然触到一堆软绵绵的东西,禁不住大吃一惊。他猛的拔出手枪,差一点就扣动扳机。等了一会儿,那东西仍然一动不动,也没有听到呼吸声,似乎没有危险。他想起来,刚才就是被他绊倒的。神经这么一放松,一阵剧痛立刻袭遍全身,跟着背部湿淋淋的,估计又有血水渗出来。他眼前发黑,不由自主的蹲下去,目光恰好落在那堆东西上。   此处是丛林边缘,远处炸弹爆炸产生的火光带来少许的光亮。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俯卧于地的人体轮廓,站起来足有一点八米,和自己身高差不多。伸手一摸,触手冰冷,人已死去多时。他把尸体翻过来,想要弄清楚他是怎么回事。验尸不是他的专长,但他仍想找出点什么,至少应该知道他是怎么死的。他隐约觉得这人死亡的背后一定隐藏着什么东西。   尸体身着迷彩服,头上无盔,脚蹬步兵战靴,腰间皮带上挂着一排装满子弹的弹匣,右靴内藏有一柄短刀。尸体咽喉处插着一支短箭,张开的下颚将箭尾压得歪向一边,眼球突出眼眶,整个面部表情显示出他曾有过短暂的痛苦。他用左手三个指头捏住箭尾,用力一拉,非但未拔出箭头,反倒将尸体带得向上一跳。这说明箭刺的很深,是在近距离内用强弩发射的。   他在进入丛林之前,就已想到这里可能暗藏伏兵,却怎么也没有想到有人替他扫清了障碍。这让他既喜又忧。在刚刚过去的短暂交火中,他对这些人的战术素质已有了大概的了解,知道他们不是普通的士兵,一般人不要说杀死他们,单是靠近他们就很不容易。何况他们又是成群结队,相互间自然免不了照应。那么什么人能杀人于不动声色间?难道还有更厉害的角色躲在附近?想到这里,他情不自禁地打了一个冷战,低头看时,发现身上的衣服破烂不堪,而且被血水和汗水浸得又湿又冷。望着这具衣衫完整的尸体,他很快有了主义。   第六章两架直升机射出最后一枚火箭,打完最后一组机炮弹,这才调转机头,沿来时的路线飞走了。   东方渐渐泛白,新的一天即将开始。   差猜自草丛中站起,从话务员手里接过话筒,稍稍停顿一下,以便给部下开机的时间。然后,他开始呼叫:“猎人呼叫各分队,猎人呼叫各分队,继续执行原有任务,同时派人清点自身人数,二十分钟后上报到指挥部。还有,我要知道那个逃兵是哪个分队的。完毕。”   “二分队队长雷阿泰报告,”他的话音刚落,耳机里响起一个微弱的声音。“我已受伤,无法继续指挥作战,请指示。”   差猜用力握紧拳头,紧接着问:“要紧吗?”   “我的一条腿断了。”   “坚持住,我会马上派人送你回营地,部队可以交给副队长指挥。”   差猜忧郁的看着战场方向。即将结束的战斗,被两架直升机搅的一团糟,他怎么还能高兴得起来。这可真是应了那句话:千算万算不如天算。尤其让人放心不下的是,那个逃兵到底是己方队员还是漏网的豹子?不过,好在他还留有一招后手,结果如何全看他们的了。他让话务员把频率调到另一个位置,开始呼叫:“猎人呼叫山猫,猎人呼叫山猫,听到请回答。完毕。”   山猫是尼森的心腹悍将——金沙所率领的分队代号。这些人是从各分队里挑选出来的精英,包括金沙在内共计十三人。他们平时主要负责尼森的警卫工作,极少被派到外面执行任务。由此不难看出,尼森对此次围歼黑豹中队的重视程度。也正因为如此,当他们赶到差猜的临时指挥部报到时,他斟酌再三,命令金沙率领手下埋伏在“网开一面”的丛林里,截杀可能的漏网之鱼。   呼叫在继续,而另一头却始终没有回音。差猜预感到事态严重,脸色凝重地把话筒交给报务员,要他继续呼叫,然后举起望远镜,往丛林方向望去,希望能发现点什么。   不久,统计结果上来了。内务大队共计阵亡二十一人,受伤四十四人,包括两名狙击手,伤亡率接近百分之三十。可以这样说,目前的突击队也是元气大伤。更严重的是,各分队都未发现逃兵,也没有找到密码箱一类的东西。   差猜紧张地思索着下一步的行动。没有拿到密码箱,也就意味着没有完成任务,他不知道该如何向尼森解释。何况内务大队损失惨重,如果再把山猫分队搭进去,那自己就真的是死有余辜了。他本来打算将情况上报给司令,但转念又一想,眼下情况不明,还是等到有一定的结果再上报吧。他重新拿起对讲机:“猎人呼叫各分队,猎人呼叫各分队。我命令:三分队留下负责运送伤员,掩埋尸体。其他人按建制原地集结,等候下一步指示。完毕。”   然后,他转身走向旁边的狙击手阵地。三个狙击手远远的见他来了,都从地上爬起来。差猜点手叫过他们,低声吩咐:“你们分头去通知各分队队长,按平时训练方式,每通一次话,换一次通讯频段,规律是一高一低。并且要他们亲自传达给每一个队员。通知到位后,打手语给我。”   “是。”三人转身跑下山头。   他回头扫一眼话务员,“跟紧我。”转身朝山下走去。他担心那个漏网的豹子既然拿到头盔,就一定会发现它的奥秘,近而侦听到己方的通话内容,所以他决定派那三人去口头传达他的命令。   功夫不大,三个狙击手在远处先后打出完成的手语。   他这才敢把自己的决定传达下去:“猎人呼叫全体队员,有一个情况要向你们通报,那只逃进丛林的豹子,是我们此次行动的重要目标,我们必须找到他。为此,除了二分队留下清理战场,其他人立刻向目标消失处集结,按建制每三人编成一组,组成搜索小队,队长由军衔最高者担任。无论是谁,只要抓到那家伙,官升两级,赏美金五万元。不过,我要提醒你们,这是一片我们并不熟悉的地域,因此,组与组之间要保持三到五米的距离,交叉掩护前进。完毕。”   说话间,二人已走到山脚下。望着一组组搜索队成一线排开,陆续钻进丛林,差猜加快了脚步。然而就在这时,挎在报务员身后的对讲机里,又一次传出要求通话的提示音。他回头接过对讲机:“搜索队报告,我们发现一具尸体。”   “是我们的人吗?”   “是我们的人。”那人停一会儿,又说:“尸体没有穿衣服。”   “留在原地,我马上就到。”   差猜刚刚把花筒交给报务员,对讲机第二次传出提示音。和第一次一样,还是发现尸体的报告,然后是第三具、第四具------。他放慢脚步,神情抑郁地望着前方的丛林,脸上的肌肉不停的颤动,下意识的抓住手枪。但很快,他从震惊、迷茫中清醒过来,沙哑着嗓子说:“所有尸体送到林外。”   远远地看着他们抬出一具又一具的尸体,仿佛是一记记重锤敲打着他的每一根神经,所有的自信,所有的壮志雄心,都在这段时间里被一点点的碾碎了。他扪心自问:到底是我们围歼黑豹中队,还是黑豹中队诱杀了我们?直到报务员从旁提醒他:“队长,我们该过去了。”他的意识才从游离状态中醒过来。凝神望去,几十个搜索队员集中在林外,都把枪口对着丛林。显然,那些尸体触及了他们敏感的神经,每个人都不自觉地流露出一副紧张的神情。   九具尸体仰面向上,陈列在差猜面前,使人觉得生命是如此的脆弱,如此的不堪一击。他的目光一一扫过这些自己亲手训练出来的、情同手足一般的勇士们的面孔,其中甚至还是他安插在尼森身边的耳目,乍闻噩耗时的紧张与愤怒反倒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出奇的冷静。   还有四个人,他们在什么地方?他绕着尸体转了一圈,分析着他们的死因。    九个人的死亡原因有三种:咽喉中箭,喉管被利刃切开,脖子上绞着一圈细刚索。可以这样说,他们每个人都是格斗、暗杀、爆炸、潜伏方面的行家,现在却死了,而且是死于近距离的格杀。   是谁袭杀了他们?就算是那个逃入丛林的黑豹队员有超人的能力,也不可能在不到半小时里完成这一切。他摇摇头,又想:如果不是他干的,那么就一定有另一股势力在暗中作祟。倘真如此,那就意味着他和他的搜索队又多了一个尚未谋面的对手,一个让人胆战心惊的对手。不过,从他们没有直接参与战场上看,这个对手的人数应该不会很多,那就意味着他的搜索队至少在数量上仍占有一定的优势。   他又一次仔细看过死者的脸,里面确实没有金沙、他吉、周思同、亓彪四个人,这就意味着四人尚存一线活着的希望。最后,他把目光停留在失去衣服的坤展身上。   “是谁找到他的?”他用手指着坤展。   “报告队长,是我们小组。”   他背后有人大声回答。差猜转身望着走过来的三个人:“还记得确切位置吗?”   “记得。”走在前面的瘦高个,外号叫做竹子的人答道。不知是出于紧张,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他一见差猜把目光转向他,表情不大自然的低下头。   差猜没有理会他的神情。“很好,你们带我过去。”   三个士兵带他来到现场。   竹子指着地上说:“报告队长,这里就是发现坤展的地方。”   差猜慢慢走过去,首先进入视线的是一滩紫黑色的血迹。由于此地地处丛林边缘,地面树叶较少,血水已渗入到泥土里,呈现出紫红色。离它不远处,还有两滩颜色比较鲜艳的血迹,用手指捏起泥土一捻,指间居然被染红了。旁边还有星星点点的白色粉面,闻起来象是止血药一类的东西。他用手指点着已经干涸的血迹,回头问竹子:“坤展是倒在这里的?”   “是。”   “你们有没有发现别的什么东西,比如说破烂的衣服?”   “没有。”   差猜的目光在两处血迹间往来游动,几滴很小的血点再一次引起他的注意。他直起身,沿着血滴走到林外,向远处眺望片刻,又低头向前走出去十几步,这才转回身,对等候在林外的内务队员们说:“弟兄们,目标身上至少有三处伤,虽不敢说致命,但行动肯定大受影响,估计跑不快,也跑不远。这正是上天赐给我们的大好时机,谁逮住他,谁就是功臣。同时,他还会为自己赢得一笔巨额财富。弟兄们,为了司令,为了我们的家人,也为我们自己,前进。”   几十个人迅速散开,展开一场力量悬殊的追逐。越往里走,光线越暗。巨大的树木遮天蔽日,冲天高、毛麻栋、龙脑香、天料木,每一棵树都在四十米以上,层层叠叠,密密麻麻。阳光被它们浓密的枝叶分割得支离破碎,七零八落。低一些的空间,则被有着巨大叶片的芭蕉树占据,有时甚至阻住去路,不得不用刀子开道。地上是软绵绵、黑糊糊、一踩上去就冒出一堆气泡的败叶残枝,还不时散发出刺鼻的气味。远处怪叫声不时响起,辨不出是什么东西在吼叫,听得人不寒而栗。   一口气追出二三里,报务员叫住差猜,把耳迈递到他手里。   “一分队呼叫猎人,一分队呼叫猎人,听到请回话。完毕。”   “猎人收到,请讲。完毕。”他想起来了,说话的人是一分队的小队长他利。   “报告大队长,我们找到一具尸体,似乎是金沙。”   差猜的目光一瞬间变的十分严峻。“你该清楚,我不想听似乎一类的字。”   “我们只能从枪械上看出他是金沙。”   “留在原地监视,我立刻赶往你处。”   他之所以如此紧张,是因为金沙不只是他手下能征善战的山猫分队队长,还是尼森的养子。   尼森共有两子一女,却没有一个留在身边,从孩子们三岁时起,就被他一一送到国外,为的是让他们从小就可以接受正规教育,过那种正常人的生活。他收养金沙,目的是自己一旦隐退,有一个深孚众望的人接班,可以让那些觊觎司令宝座的家伙打消非分的企图,避免权利移交时的明争暗斗。所以,他在金沙身上倾注了很多的心血,如今连他也死了,差猜怎么还能冷静下来。   当他在一个个搜索组的指引下,赶到发现金沙的地点时,立刻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在一条小溪旁,一具血淋淋的尸体高高挂在树枝上,从体形、身高上看,应该是金沙。只见他满脸是血,两只眼睛突出眶外,身上的皮肤几乎被整个的撕下来,露出里面鲜红的肌肉,地面到处是被撕碎的军服。   他利默默走过来,把一支左轮手枪递到他眼前。   差猜接过手枪,认出确实是金沙最爱用的韦伯利VI,1932年生产,11.18毫米口径,是南方集团里最老的一把枪。他把枪交给话务员,要他收好,目光再一次落到金沙身上。他看了一会儿,胃部忽然一阵抽搐,差一点就吐出来。他亲手处死过几十个战俘,手段不可谓不残酷,却从未尝试过剥掉人皮,因此才有一时的不适。他深吸一口气,收回目光,沿小溪向上走了几步,忽然发现远处一片乱石有些异样,回头问他利:“搜查过那里吗?”   他利顺着他的手指望去。“我们一直守在现场,还没来得及搜索别处。”   “带人去看看。”   “我们走。”他招呼身后的两个人。   乱石上面到处是紫黑色的血迹,和散乱的人体骨骼,以及几条从军服上撕下的布片。十几步外的一棵树下倒插着两支M16步枪,再往前走,一顶黑色的头盔倒扣在地上。从这两样东西上不难看出,死者应该是他吉。回头再检视地上的血迹,除了最大的一汪,还有一汪呈喷溅状,而那些骨骼,除了头骨尚算完整,其余大部分都断为两截,甚至三截,上面还留有巨大的齿痕。尤其是脊椎骨,被一节一节地拆开,里面的骨髓被彻底掏空,连头骨也是如此。一群个头硕大的蚂蚁和一些不知名的虫子聚集在骨骼周围,分享着最后的早餐。显然,他被带到此地的时候,仍然活着,然后才被凶残地杀害、食用。   随后赶到的差猜也是这样想。现在,山猫分队的大部分成员已经找到,还剩最后两个人?不过,就眼前的形势来讲,估计他们也不会好到哪里去。正沉思间,有什么东西忽然干扰了他的思路,抬头看去,周围除了参天的树木,什么也没有。尽管如此,潜意识却提醒他,此地危险,不可久留。一面派人掩埋尸体,一面用对讲机下达命令:“各分队注意,各分队注意,我是大队长差猜。现在情况异常,必须密切注意周围环境,随时准备战斗。”   他转过身,准备离开这血腥的餐桌,右腿还没抬起,忽然听到头上悉悉索索地一阵响动。他仔细观察过周围的环境,但由于上面枝叶繁茂,遮蔽严密,没有发现异常。然而,在两个血腥恐怖场面的强烈刺激下,他的神经已处在一触即发的状态,不会放过任何的风吹草动。只见他迅速拔出手枪,头也不抬,朝着声音来处就是一枪,紧接着纵身前跃,闪到另一棵大树后面。在他附近的队员也纷纷后退,举枪搜索头顶的树冠。   第七章半空中先是传来低沉的吼叫,犹如寒风乍起,吹得每个人的寒毛都直竖起来。渐渐地,枝叶深处又响起一阵喘息声,而且越来越急,越来越响。差猜连声喝道:“谁,下来。”没有人回答,也没有人下来,却有几滴粉红色的液体“吧嗒”“吧嗒”地落下来。   差猜又连开两枪,其他人也跟着开枪。在一阵急骤的枪声里,随着一声痛苦至极的吼叫,一个毛茸茸的庞然大物当空坠落。“嗵”,一声大震之后,眼前的空地上多出一个传说中的象人又象兽的丛林野人。   野人身高足有两米,身上长着一寸左右的黑毛,上肢和前掌又粗又大。它硕大的脑袋上披散着十几公分长的浅棕色头发,额骨外突,鼻子扁平,鼻孔大的可以塞进一个小孩的拳头。最可怕的是他的嘴,两颗又长又尖的獠牙伸到唇外,和食肉动物的犬牙没什么两样。这种匕首一般的牙齿别说是撕碎人体,恐怕连皮糙肉厚的野猪也经不起它奋力一咬。奇怪的是它所中的几十处枪伤流出的竟是粉红色的血液,看上去十分的诡异。   野人吃力地摆动头颅,看看这边,又看看那边,想要翻身站起来,但两臂刚刚撑离地面,嘴里突然涌出大量的粉红色血水,又一下子扑倒地上,然后慢慢合上眼睛。   众人举起枪,慢慢将它围在中心。看了一会儿,差猜摆摆手,示意大家离开此地,继续搜索。他利凑到他身边,小声说:“金沙的尸体——”差猜恶狠狠地看着这个不识趣家伙,一字一顿地说:“他们已经死了。再耽搁下去,你也会和他们一样。”   他们默默地分成两组,继续往前搜索。树木越发的密集了,视距不超过十几米。平时很难发现的长达七八米的蟒蛇,盘曲身子、吐着两条血红舌头的眼镜蛇,肥壮的马鹿和麂子,个头巨大的乌龟,如同一个神奇动物博览会,没几步便能见到。然而,无论哪种动物都不如野人带来的冲击力那么强烈,那么令人难以忘怀。   回到原来的追踪路线,差猜发现一直跟在身后的话务员目光有些呆滞,走路的样子也是怪怪的,远不如开始是那么利落。正要问他怎么了,却见他脚下一个踉跄,一头栽倒地上,接着双眼翻白,全身僵直,呼吸骤停。“树蝰,他被树蝰咬了。”这样想着,他蹲到地上,解开他的上衣,果然在他肩头找到一处细微的齿痕。   蝰蛇多生活在热带、亚热带森林或草地,体长七十至一百公分,背部淡蓝带灰色或褐色,背脊中央有一条黑色链状花纹,身体两侧有不规则斑点,腹部成黑色,有毒。无论人或动物,一旦被蝰蛇咬伤,三分钟内若得不到有效的药物治疗,可致全身僵硬,呼吸骤停,窒息而死。   “看样子没救了。”蹲在他旁边的他利说。   “把他身上的步话机、武器都拿下来,带在你们身上。从现在开始,你们是我的话务员、警卫。”一连串的损兵折将,加上到处充斥的不名生物,让他不得不十分的小心,这在平时是没有过的。突然,远处响起一声爆炸,跟着又传来一阵步枪的射击声。   隐龙已发觉背后有人追踪,正往前急走,不远处忽然闪过一道黑影。他收起步枪,拔出手枪,装上消音器。手枪的杀伤力虽然不如步枪,但在狭小的空间里作战,其灵活性显得异常突出。尤其在强敌迫近,又不便暴露自身目标的时候,装了消音器的手枪同样能够解决很多问题。   前面的树木越来越密,无数条榕树的气生根从空中垂下,仿佛是来自天外的随时准备绞杀人的绞索,让人毛骨悚然;又仿佛是飞在半空中的巨蟒,随时可以吞噬地面上的一切。他费了很大的力气走出这株巨型榕树控制的区域,头顶“哗”的一响,一个巨大的黑影以奇快无比的速度当头压下。几乎是出于本能,他以左踵为轴,身体左转,右脚踏向树身,奋力一蹬,仰面向后跃出,同时右臂上扬,瞬间打出三颗子弹。这样一来,他不但避开了袭击,还看清来敌竟然是一头体型硕大的怪物。   “噗”“噗”“噗”,三颗子弹接连打进怪物毛茸茸的头、胸两处。“嗷”一声低沉的怪叫过后,怪物仰面摔倒地下。   隐龙身体刚刚落地,一股大力突然将他的右臂荡向一边,手枪差一点脱手飞出,紧接着又一头怪物跳到他身边,翻身将他骑在跨下,弯腰撅臀,两条粗壮的手臂死死按住他双肩,然后张开巨嘴,一口向他咽喉咬下。就在它岔开腿的一刻,他发现眼前的怪物有着人一样的雄性生殖器,于是两腿一收一放,右脚踹它裆部,左脚则凶狠的踢向它的下颌。   怪物的巨齿堪堪咬到他的咽喉,下腹陡然传来一阵巨痛,颌下又遭重力一击,立刻腾空跃起,一掌捂着被踢裂的*,一掌托着受伤的下颌,如风似火地奔向远处。   隐龙一面揉着被震得又酸又麻的右臂,一面朝相反的方向奔去。没跑出几步,身后怪叫连连,回头望去,七八个怪物正呼啸着追上来。他知道自己无论如何也跑不过这些身高体壮、行动如飞的家伙,便停在一棵菩提树下,双手举枪,瞄准冲在前面的家伙。就在枪即将打响的刹那,蓦然发现枪口有些异样,忙收回到眼前,枪口已为泥沙封死。他想起从地上爬起来时,曾经以枪拄地,心里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只有撤掉消音器,手枪才可以打响,问题是越来越近的怪物根本不给他这样的时间。危急中,他撒手扔掉手枪,从身上摘下一枚手雷,用牙齿拔掉保险拉环,甩手扔向怪物,而自己则迅速卧倒,左手从背后抓过AK47,打开保险。   冲在最前面的怪物发现有东西飞过来,伸手一抄,将手雷抓在手里。它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好奇地停下脚步,就想得到一件宝物,两手不停地把玩着。紧随在它身后的同伴纷纷涌上前来,围着它叽叽咕咕,现出一副十分欢喜的样子,居然忘记了前面的目标。   “轰”,手雷在怪物群中爆炸了。   那个捧着手雷的怪物和它的三个同伴被气浪掀飞,血肉模糊的倒下去。另三个怪物被巨响震得懵头转向,呆立在当地。   隐龙毫不迟疑地扣动板机。他本来想放过它们,但他更害怕它们出于本能的报复行为。因为他知道,任何一种食物链上的动物,都有它自己的领地,对于外来入侵者,会毫不留情地加以驱逐,或消灭。何况它们似人非人,很象传说中的野人,保护领地的意识会更加的强烈。他可不想陷入前有怪物挡道,后有追兵尾随,两面同时受敌的境地。   随着三声清脆的点射,三个怪物先后中弹倒地。   眼前的怪物虽然被消灭了,但他并未感到一丝的轻松,局面已变得更为严峻。因为手雷的爆炸声,以及随后响起的枪声,一定会引起追兵的注意,也许此刻他们正往这边集结。再者,自己所消灭的怪物或许只是它们种群中的一小部分,谁知道会不会还有更多的怪物出现。他不但要摆脱追兵,还要随时准备面对这些穷凶极恶的家伙,这对他来说,每前进一步,都是生死存亡的考验。   他判明形势,决定先设障阻敌,使其不敢放胆追踪,为自己脱身赢得尽可能多的时间。伤口在隐隐作痛,有两处又渗出血来。他轻轻挥动右臂,感觉已不象先前那么酸麻。他收起步枪,检起手枪,挖出消音器里的泥土,仔细地擦去污垢,装入枪套。他拔出军刀,在地上掘了一个刚好可以容得下一枚手雷的浅坑,再把挖出的泥土一一揣进裤袋,伸手从背包里取出一团与迷彩服极为接近的细丝线。这种丝线既细切韧,一落到地上,和地面几乎溶为一体,难以分辨。他裁出两条长短不同的丝线,一端置于浅坑中心,另一端固定在方向完全相反的两个位置,拉直丝线,使丝线距地面约两公分。摘下一枚手雷,撤掉保险拉环,把位于浅坑那头的丝线小心缠绕住握片。绊线既不能太松,又不能太紧,松了踩上去不会爆炸,紧了又可能绳结松动,导致手雷自爆。   他把手雷缓缓放入浅坑,用裤袋里的泥土填充空隙,并用手压实,使它与地面固着在一起,再用残枝败叶覆盖住手雷,清楚掉布雷时留下的痕迹。在他的精心伪装下,一枚绊雷完成了。不过,他觉得这样做似乎有些不妥,却又说不出原因。   他捡来几枚弹壳,扔到丝线附近,又看了看留下满地狼籍的怪物,这才转身离开   第八章差猜带领手下一路追踪,虽然还未见到敌人的影子,但从他留下的痕迹上看,过去应该不会太久。他一面督促搜索队加快速度,一面分析刚刚传来的爆炸声和枪声的起因。在他看来,这一带既然有野人出没,说明该区域属于它们的领地范畴。这就决定了它们同样不会放过前面那只逃走的“豹子”。问题是他死了倒不要紧,正好省去一些麻烦,可他身上的东西若落到野人手里,不知道该用什么方法才能要回来。因为这些毛茸茸的怪物来无影,去无踪,又不能用语言沟通,只能以武力解决。然而有时候武力并不能解决所有的问题。差猜下令各分队各自开辟道路前进,并注意搜索敌人留下的踪迹,不要让他趁乱消失了。   前面是很大一片形体巨大的板状根,一眼望不到顶。热带丛林中的许多树木,如见血封喉、毛麻栋、香龙眼等,都生有这种板状的根。它们密密麻麻,形如大板,如同立柱一样支撑着高高的树干。   差猜命令各分队各自开辟道路前进,并注意搜索敌人留下的踪迹,不能让他就此消失了。费了很大气力,他们终于通过这片板状根的世界。差猜刚喘口气,一抬头,又一株榕树伫立于眼前。来到树下,他左手正准备拨开它的一条气生根,鼻孔里忽然飘入一股怪异的气味,和自己击毙的那头野人完全一致。他立刻打个手势,低声命令:“有情况,准备战斗。”   他身后的队员迅速散开,神情紧张的搜寻着周围各个方向。四周竟是出奇的宁静,甚至连远处时常响起的鸟鸣和兽嚎也消失了。有几个队员禁不住暗暗打了个冷战。   差猜点手叫过来两个小组,示意他们担任尖兵,等他们走出去七八米,他又命令另两组人走在最后,自己则率大部分队员居中策应。其他十几个搜索组已经收到警示,纷纷放慢脚步,准备随时策应大队长这边的行动。   尖兵组用刀子砍开前面的气生根,目光警觉地四处观望。还没走出榕树的范围,一个队员发现不远处的地面上黑乎乎的,似乎有一群东西趴在那里。由于过度紧张,他两手神经质的一颤,右手食指突然触动了扳机。“哒哒哒哒”,一排子弹射出去,打得挂在前面的气生根一阵乱晃,破碎的枝叶纷纷自空中坠落。急促的枪声吸引住另外五个人的注意,也都把枪口对准那群不明物体。然而奇怪的是,它们还是一动不动地趴在那里。三个人相互交流一个眼光,慢慢走过去,这才看清原来是几个死去野人,伤口兀自有粉红色的液体流出。   差猜匆匆从后面赶上来,不需他们多说,他已看清野人共有七个,三个死于枪伤,四个被手雷炸死。显然,这是那个逃亡的豹子干的。   “报告,”   差猜回头顺着声音望去,认出来人是三分队队长苏旺。   “我们也发现一头被打死的野人。”   “什么方位?”   “一点方向,距离不到三十米。”   差猜点点头。他看出来,这个方向的野人和那只豹子全无关系,杀它的应该是那伙始终没有现身的神秘杀手。正这样想着,身后有人说:“这有几枚弹壳。”   差猜转过身,发现有一处的树叶微微蓬起,急忙提醒:“别过去。”然而他还是晚了一步,那人还是伸手抓到子弹,紧跟着火光一闪,一颗手雷爆炸了。他迅速蹲下身子,眼睁睁的看着前面几个人被气浪掀飞出去,禁不住狠狠的骂了一句:“该死!”他几步冲到爆炸中心,眼前的景象使他立刻想到这是一个精心设计的陷阱。他没有去看那几个倒地的队员,连续的伤亡让他再懒得去管他们的死活,而是把目光转向最近的一条气生根。他走过去,伸手在地上一趟,果然摸出一条又细又韧的丝线。他低头凝视着丝线,意识到对手一个比一个狡猾,一个比一个可怕。而更让他担心的是一旦杀手和逃亡的豹子联起手来,他的追踪很有可能会演变为一场两败俱伤的死亡游戏。   他收回目光,弯腰从地上捡起一枚弹壳,仔细观察着它。这是一枚5.45毫米的步枪弹壳,只有俄罗斯的AK74U突击步枪才能使用此种型号的子弹。这是因为在短突击步枪家族中,无论是美国生产的M4A1、奥地利的AUG、以色列的CTAR------21、瑞士的SG543等突击步枪,所用的子弹均为5.56毫米,也就是说,该型号的子弹在以上突击步枪中可以通用。而AK74比较特殊,有经验的人一眼就能把它区别出来差猜知道黑豹中队配备的正是这种短突击步枪,因此可以断定逃亡者就出自该队,目标没有选错。正沉思间,跟在身后的临时话务员把耳迈递过来。   “后卫队报告,我们遭到------”耳机里响起一个恐怖的叫声。   “发生了什么事?”差猜大声问,可耳机只传来“咔”的一响,信号就此完全中断。   出事了!差猜来不及多做解释,大吼一声:“跟我走。”转身沿原路迅速回返。然而,他们还是来迟了一步,等他们赶到出事地点------一处气生根最密集的地域,发现地上胡乱扔着两支步枪,再一搜索,又找到几块破碎的衣服和几滩殷红的血迹。很明显,他们就是在这里出的事。不过,从他接到消息到赶来现场,前后不过五六分钟,而断后的六个人竟然集体失踪,连一点挣扎的痕迹都没有。他们究竟遭遇了什么?   从他们进入丛林到现在,只有三个多小时。然而,同样习惯丛林作战的内务大队居然四死二伤,加上刚刚失踪的六个人,伤亡率接近百分之二十。如果再把山猫分队计算在内,这片丛林简直成了内务大队的坟地。这使得他们人人自危,深恐不幸会在某一时刻突然降临到自己头上。但是,大队长不下令,任你胆子再大也不敢提“撤退”两个字。   差猜面色凝重,向前踱了几步,用一种激昂的腔调说:“弟兄们,我们平时吃那么多苦,受那么多罪,为的是什么?为的是有朝一日能够一显身手,出人头地,升官发财。现在,我告诉你们,这样的时刻来到了。在你们前面,在那个逃亡者身上,藏有一只对我们集团来说至关重要的密码箱。无论是谁杀死他或抓住他,夺得密码箱,我都会帮助他实现所有的夙愿。但是,”他语气一变,“我不想看到任何怯懦的行为,那和背叛没什么两样,都将受到最严厉的惩罚。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他们鼓足勇气回答。   差猜转回身,面对站在身后的二分队队长:“派四个人送两个伤员回去,至于死者,我们已顾不上那么多了,只能等到大队回撤时带上他们。”   “是。我立刻派人送走他们。”   差猜用力挥动一下手臂,“狙击队跟我来。”说完,他一马当先,大踏步向前走去。   隐龙不辨方向的一阵疾走,渐渐感到浑身酸软,两条腿象铅一样的沉重起来。他很想停下来歇息一会儿,但直觉告诉他,现在还没有脱离危险。前面是一条窄窄的瀑布,几只不知名的小鸟正飞来飞去,捕食水面上不时跃起的小鱼。一想起食物,他的胃猛一收缩,这才想起自己已十几个小时没吃过东西。趟过湍急的河面,又往前走了几百米,他停下脚步,正要往身边的一棵大树靠去,一眼发现树皮上长满粗毛,急忙稳住身形,脑海里闪过三个字“箭毒木”。   “箭毒木”也叫“见血封喉”,是一种落叶乔木,一般高二十八十到二十五米英尺,树干通直,树冠庞大,大多分布在赤道附近,只有一小部分生长在亚热带雨林地区。傣族人称这种树木为“戈贡”。“箭毒木”的树皮和叶子中含有一种毒性强烈的白色乳汁,一旦进入眼睛,眼睛顿时失明;碰到人的伤口,也能置人于死地。之所以叫它“箭毒木”是因为当地的猎人喜欢把它的汁涂在箭头上,用来射杀野兽。又何以称其为“见血封喉”呢?野兽被这种毒箭射中之后,三秒钟内能使其血液迅速凝固、心脏停止跳动而死亡。当地猎人传有“七上八下九不活”的谚语,意思是说老虎中了毒箭,向山坡上跑,只能跑出七步,向山坡下跑,最多能跑出八步,第九步就会被毒死。   隐龙暗呼“好险”,如果不是自己细心,后果实在不堪设想。他转身走出几步,潜意识里觉得这种东西可能会有用,又慢慢折回来,从背包里摸出一只塑料小瓶,去掉瓶盖,倒出里面的鱼钩和一盒火柴,再把它们重新放回背包。他左手握瓶,右手抽出军刀,走到树干旁,一刀刺了下去。然后,一点一点地拔出刀身,为的是使它的汁不致流得太快,溅到自己身上。   白汁一滴滴从切口流出来。   隐龙收起军刀,等到小瓶将满,便收回左臂,拧紧瓶盖,塞回到背包里。他抬起左手,通过手表上的指南针重新确定了一下方向,再一次迈开脚步。   天渐渐黑下来,长夜即将来临。   他边走边嚼着干粮,却不敢让自己的胃太过充实。临行前,他们每个队员都带了七天的粮食,如果不出现意外,完全够用。但刚刚发生过的这些事情打乱了当初的计划,迫使他不得不做长远打算。因为不知道还要在丛林中呆多久,只有在无法找到可替代食物时,才可以动用库存。还有就是,如果吃的太饱,血液会集中到胃部,致使大脑供血不足,让人产生困顿疲乏感,进而影响判断力和反应速度。   吃过干粮,又走了半个多小时,蚊子和小虫越来越多,树木却渐渐稀少起来。他把背包放在地上,从里面找出驱蚊剂,涂满裸露的皮肤,继续前行。没走出几步,他发现前面波光粼粼,倒映着一轮圆月,原来是一片沼泽地。他停下脚步,隐身在树荫里,抬头向远处望去,雾蒙蒙的,什么都看不清。   这样的沼泽地看似平整,长着茂密的水草,可一旦踩下去,有可能就是一处深不可测的泥潭,瞬间就会吞噬掉你的一切。更让人恐惧的是,你不知道里面是否隐藏有什么可怕的动物,比如说鳄鱼,它们也喜欢生活在沼泽地,如果你被它们看上,后果同样可怕。因此,不要说黑夜,即使在白天,也很少有人敢孤身闯入沼泽地,除非他不想活了。   隐龙岂能不知其中厉害,只好沿着水边走去,希望能尽快找到出路。来到一处空地儿,还没走出巨树投下的阴影,前面“嗷”的一声,一头体型巨大的野猪突然间蹿出来。他一个箭步跃回到树后,拔枪瞄准野猪。谁知就在这时,两团毛茸茸的怪物紧跟着冲出来,其中一个几个纵跃便跳到野猪身前,伸臂挡住它的去路。他倒吸一口凉气,心想:这两种东西都很难对付,不知道它们怎么会碰到一起。先看看它们要干什么。他摒住呼吸,默默地看着斗场中心。   野猪呼呼喘着粗气,长吻抵着地面,两颗白森森的獠牙似两柄尖刀,直指身前的两个怪物。两只怪物体型虽然庞大,却一点也不笨拙,只见它们忽而左跃,忽而右蹿,忽而一前一后,形成夹击之势,逗得野猪团团乱转,一时竟无法确定目标。就在野猪犹豫不决之际,一只怪物忽然跳到它背上,两只巨爪死死抓住它的棕毛,仰头“呵呵”怪笑起来。野猪鼻孔里喷出两股粗气,猛的往旁边一跳。怪物一屁股摔到地上,爪中握着扯下的两把棕毛,怔怔地看着野猪。   野猪一转身,后腿用力一蹬,獠牙直刺出去。它似乎恨透了这个跳到它背上的家伙,摆出一副拼命的架势。跟在它背后的另一只怪物身子往前一荡,一把揪住它尾巴,奋力猛掀。那头重达几百斤的野猪竟被它掀翻在地,又发出“嗷”的一声怪叫。它哼哼唧唧地爬起来,一条腿已经不受使唤。坐在地上的怪物乘机跃起,从另一个方向包围野猪,使它跑又跑不掉,打又难以前后兼顾。   两只怪物不断发出“呵呵呵”的怪笑,你撕一把猪毛,我拉一下耳朵,弄得野猪顾左顾不了右,空有一身蛮力,偏偏使不出来。这么斗了几个回合,野猪狂性大发,突然不顾一切地朝一只怪物冲去。怪物体型高大,野猪的獠牙虽刺不到它的致命处,但若给它咬中长腿,也是筋断骨折之事。它知道厉害,一见野猪冲来,转身就跑。逃到一棵树下,怪物突然一纵,跃起竟有三四米高,两条粗壮的长臂搂住树干,回头望向身下的野猪。   由于前冲力太猛,野猪刹不住四蹄,只听“砰”的一声大响,它那两颗獠牙深深地刺入树干,一时竟拔不出来。   树上的那只怪物张开长臂,“嗵”地跳到野猪背上。若非它的两颗獠牙牢牢地嵌入树身,这一坐足以将它压翻在地。怪物的两只巨掌抓住野猪的两只耳朵,一边用力摇动,一边“呵呵”怪笑,看样子很为自己刚才的举动而得意。随后,两只怪物聚集在野猪身边,各自扯住它的一条后腿,四臂同时往后拉。由于用力过猛,野猪虽然给拉离了树身,却又一下子从它们手掌中飞出去,“噗通”一声掉进水里,溅起的水花如同雾一样向四周扩散开。   突然失去受力对象,两只怪物接连退后四五步,几乎同时坐倒地上。他们呆楞片刻,相互望了望,齐声大笑起来。怪物来无影、去无踪,又不能用语言沟通,只能以武力解决。然而,有时候武力并不能解决所有问题。   第九章隐龙给这两只怪物的古怪行为弄得啼笑皆非。如果不是它们尚未离开,他真想仰天大笑几声,即便如此,他的嘴角也在不知不觉间已露出一丝笑意,心想:这些可怕的怪物竟然有如此可笑的一面,当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两只怪物又坐一会儿,便站起身来,勾肩搭背,一面嘀嘀咕咕说着什么,一面朝丛林深处走去。它们再也不看那头野猪一眼,刚才的生死相搏似乎只为博得一笑而已。   隐龙长出口气。自己孤身只影,实在不愿意招惹这些个庞然大物,能避免冲突尽量避免,不到万不得已,最好各走各的。身后的沼泽地方向忽然传来一阵异样的声音,他很自然地想起了那头野猪。奇怪,它受伤不会很重,怎么这么长时间没有从水里钻出来。再一细听,野猪发出微弱的嘶叫声,似乎给什么东西罩在了里面。他悄悄绕过大树,借着月光望去。那片空旷的水面上此时浮起一片水草状的东西,野猪的声音正是从它下面传出来的。“水草”一见有目光在注意它,突然间翻起一片水花,眨眼间沉入水底,水面上只留下一圈一圈的涟漪,以及不时升起的串串水泡。   那是什么东西?怎么能在无声无息中吞得下偌大的一头野猪?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那决不是水草,而是一种从没见过的生物。那么我该怎么办?怎么才能走出这片梦魇般的原始丛林?一想到这些,他的心底立刻升腾起一团阴云。   他现在的处境是后有追兵,前有不知名的怪物挡道,又受伤病困扰,处境实在不妙。而且,他还预感到再走下去,怪物的种类和数量会越来越多,越来越离奇,随时都有可能遭遇不测。不过,他已没有别的选择,只能是走一步算一步。拿定主意,他重新检查一遍装备,又把步枪的保险打开,继续沿水边前行。   渐渐的,周围忽然变得异乎寻常的宁静。他这一路上不知惊起多少只飞鸟,也不知有多少只小虫萦绕在身边,然而此时此地,这一切忽然间消失了,仿佛是来到一个没有生命存在的真空世界。又往前走了一会儿,眼前忽然现出一座房子的轮廓。难道有人生活在这种地方?他悄然停下脚步。   观察许久,听不到任何声音,也看不出有人活动的迹象,他谨慎地向前走去。由于此地仍处于沼泽地边缘,树木依然很稀疏。他躲进一棵大树后,眼睛盯着二十几米外的房子,终于看明白,原来是一座木屋。他弯腰从地上挖起一团泥土,用力捏紧,甩手朝木屋扔去。“啪”,泥团砸在木屋的墙壁上,声音不大,但此时听来丝毫不亚于突然响起的枪声。然而,这一声过后,周围又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   他闪身从树后跃出,几个起落便冲到木屋附近,隐身在一个拐角处。木屋不大,长近三米半,宽不过三米,是用结实的原木铆合而成。屋顶距地面也不是很高,扬起手就能够到屋脊。他把耳朵帖在墙壁上,仍然没有听到任何声音。他矮身子走过墙角,绕到屋门旁。又等一会儿,他左手推动木门,门“呀”的一声开了。   他蹲到门后,从背包里取出微型手电,往屋内各处照了一遍,没有发现异常情况,这才进到屋里。地面上铺着一层干草,不时有阵阵霉味发出,却象床一样的柔软。墙壁的缝隙很小,连蚂蚁都很难钻进来。从原木的颜色上看,小屋已建成很长一段时间,但木板并未受到严重侵蚀,依然十分的坚固。   连续十几个小时的奔波,加上受了几处伤,使他觉得浑身酸软,四肢无力,真想扎在甘草上痛痛快快地睡一觉。但理智提醒他,现在还不是休息的时候。他转回身,手电光往屋门照去。门框上装有两道闩,做工虽然粗糙,却很结实。不过,木闩的颜色和两侧的墙壁相比,显得很不协调,它太新了。这说明不久以前曾有人来过木屋,更确切地说有人曾在此过夜或准备过夜。他收起手电,关掉手电,蹑足走出木屋,再随手带上屋门,将它恢复到原样。它的主人有可能就在附近,万一这个时候回来,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他以木屋为中心,在周围五十米的范围内认真搜索了一遍,当他走到木屋左面的一棵树下时,一堆白花花的东西忽然吸引住他的目光。   他慢慢地走过去,居然是一具人体骨骼。它面朝下,两臂前伸,似乎是往前爬行时死掉的。他顺着它的方向望去,恰好可以看到屋门。他蹲低身子,仔细观察骷髅。这是一整套的人体骸骨,左腿伸直,右腿弯成V形;左手三分之一的指骨插入土中,右手指骨成扇形散落于地。   他从背包里找出一只手套戴在左手上,小心地捡起一块指骨,举到眼前细看。指骨透出一层黑晕,没有残留的骨膜和其他软组织,而且表面光洁,象是被剖光了一样,显得十分的诡异。这让他想起在基地医院见过的人体骨骼标本,但那是经过很多道工序处理的结果,决非自然所能形成。又一个令人费解的迷。   他放下指骨,目光回到整具骷髅上。按理说,很多动物在吃掉捕获的猎物时,都会将猎物撕碎,很少留下一具完整的骨骼。而眼前的骷髅不但完整无缺,甚至还保留着原始的姿势。这又是怎么回事?带着种种疑问,他默默地站起身,径直走向木屋。   来到木屋门口,他又一次停下脚步。抛开那具骷髅不说,眼前这座木屋也很奇怪。抛开屋顶不算,它就象一个倒扣着的长方形木箱,每一面都是用破开的圆木拼合而成,厚度超过三十公分。两块圆木之间的缝隙很小,甚至连纸都透不过去。住进去的人只要栓紧房门,安全倒是有了保障,不过,他要想知道外面的情况,只能靠两只耳朵了。因为木屋不但没有装上窗子,而且没有开辟了望孔。是建造者粗心大意呢,还是出于某种谨慎?他知道在这样一个地方建造这样一座木屋,即使七八个人,也要干上三四天,一个人粗心还说得过去,一群人同时大意就太不和情理了。   倘若是出于谨慎,那就意味着附近一定生活着某种十分危险的动物,迫使他或他们不得不如此小心。再进一步推想,建造者没有摆脱危险的把握,是不会选择此种环境建房的,那么他依仗的是什么呢?木屋里没有锅,没有灶,也没有水,如果不事先留下一条后路,一旦被长时间包围起来,住在里面的人除了等死,别无他法。“后路,对,是后路……一条紧急逃生用的后路。”他想到这里,一把推开屋门,一步跨过门槛,转身插紧门闩,动手寻找那个可能存在的后路。   他取出手电,按动开关。光线是浅绿色的,仅仅能看得见。他蹲下身,沿着墙根往前一点一点的搜寻。来到第二个墙角处,脚下发出一种异样的声音,似乎是踩在一块悬空的木板上。扒开干草,果然是一块嵌入地面的木板。他用手电在木板周围细细地搜寻一遍,没有发现机关一类的东西。他把手电含入嘴里,然后右手拔出手枪,左手抽出军刀,刀尖从木板的边缘斜向插下。刀下去的很顺利,没有碰到阻力。他深吸一口气,手腕用力上挑,同时身体向一侧倒下,手枪对着洞口。   和当初的预料一样,没有出现任何情况,只有一股阴冷潮湿的气味涌出洞口。又等几分钟,他收起军刀,起身回到洞口旁边,手电伸进洞里,按下另一个开关。这次射出的是一道黄白色的强光。洞不深,估计在二点五米左右,可以清楚看见两级向下延伸的台阶;洞的直径约一米,圆形的洞壁上留有明显的挖掘痕迹。这时,扑面而来的空气中忽然多出一缕难闻的气味,细一辨别,居然腐烂的尸体气味。怎么回事?   他决定下去看个究竟,至少得知道地道通向何处,万一真的遇到紧急情况,也好借路逃走。下到洞底,弯腰走过十几个台阶,迎面的地道豁然开阔起来。它看上去就象一条不规则的拱形长廊,拱顶和两壁布满大大小小的坑,显得十分的粗糙;拱顶距地面足有一点九米,以他一点八三米的身高走起来尚绰绰有余;洞宽近一百公分,完全可以容得下一个大汉通过。走出去十几米,地道骤然间变宽,由一百公分一下子增加到三米多,象是进入了一间大厅。对面入口的旁边,贴墙立着一扇门和两根木棒。不过,大厅里没有椅子、桌子,只有五只柜子一样的铁皮箱。他试着挪动其中一只,很重,说明里面装有东西。   五只一模一样的铁皮箱,摆在同一面墙下,又是在幽暗的地道里,一般人都会觉得那里面肯定装有不寻常的东西。隐龙却没有这样想,环境如此的恶劣,要想生存下去,食物和水才是最重要的,谁会在乎其他。他蹲下来,认真检查箱子。每只箱子上都有两只压把锁,不难打开。他搬动压把,一点一点地掀开箱盖,还好,没有任何反常的声音出现。   果然,箱子里面装满发霉的面包、腐烂的火腿和一些颜色暗淡的罐头。再打开另一只箱子,里面是满满一下子的清水。不用再检查,余下的箱子里肯定也是生活用品他合上箱盖,抬腿朝对面那扇门走去。门又厚又重,一个人搬动颇费力气。他把它放入入口处的槽里,上下左右完全一致,再顶上木棒,相信就算一头大熊也难以冲进来。周到的考虑,近乎完美的防御。他在心里说。   出了大厅,又往前走出五十几米,地势开始升高。接下来,地道伸进一个巨大的树根,然后顺着腐烂成管子状的树身上升,直到顶部的洞口。一进到这里,先前那种若有若无的腐尸味骤然浓烈起来。   他收起手电筒,一缕光线从上面投下来,看上去距离不会很近。按按管子,很结实,完全可以承受住自己的重量。稍稍休息一会儿,他纵身跃起,四肢成大字形,牢牢撑住管子,随即手足交替,缓缓朝上面爬去。越往上走,管子越细,到了洞口下面两米左右的地方,两臂已伸展不开,速度自然慢下来。忽然,上面响起一阵怪异的“嗡嗡”声,听起来十分的不舒服。他用膝盖顶牢管子,稳住身体,抬头望向洞口。   “嗡嗡”之声时断时续,时大时小,就象一群蜜蜂齐集在巢口,准备结队出去采密。但上面飘入的气味却决不是花蜜的馨香,而是腥臭中夹杂着一股说不出的味道,中人欲呕。难道是传闻中的“食人蜂”?此念一起,他头皮发麻,不由自主地回想起那具骷髅,难怪他有中毒症状,居然是遭遇了这种东西。   在基地生活的那段日子里,每当结束训练,他都会到附近的集镇转一转,以排解心头的郁闷。当然,不论他走到哪里,身后总少不了几个“同伴”。有一次,他见一群人围着一个年纪很老的山民谈论什么,便凑了过去。   那老人说:“那东西一飞起来黑压压的一大片,发出一种又腥又臭的气味,不论遇到人还是牲口,张嘴就咬。每一口下去,伤口就会冒出一股黑血。”   “可人血都是红的?”一个年轻人质疑说。   老人白了他一眼:“说你少不更事,你还不服。人血本来是红的,中了毒的血就不一定了。”   “难道那东西有毒?”又一个人问。   老人点点头:“我见过那东西围攻一头水牛和放牛的孩子。刚开始,那孩子大声呼救,可没叫过三声,他就倒在了地上,再也爬不起来。水牛仗着皮厚,一口气跑出去十几米,这才倒下去。那东西一见血腥气,越聚越多,就象一团乌云遮蔽了半个天空。最多一顿饭的工夫,那孩子和一头四五百斤的水牛只剩下一副骨头架子,而且连骨头都黑了。咳,太可怜啦。”   “那您知道那东西是什么吗?”年轻人又问。   “听人说,叫什么食人蜂。好可怕喔。”老人感叹着说,眼睛里露出一副恐惧的神情。   隐龙当时以为老人因为耐不住寂寞,故意找个话题要别人陪他聊天,也没怎么当回事。现在看来,这并非子虚乌有的故事。他收回目光,正准备后退,洞口处“嗡”的一声大噪,一只食人蜂已从上面飞下来。他立刻全身僵硬,差一点失足掉下去。   食人蜂嗅到动物的气息,张开那张带有毒液的钳形咀,凶狠的猛扑过来。就在它堪堪咬到猎物的时候,一股令它窒息的气味突然钻入呼吸器。它不敢再靠近猎物,只好掉头退出洞口。紧接着又有几十只食人蜂相继闯入,又相继退走。   隐龙已在这片刻间退后五六米。值得庆幸的是,这几只可能只是哨兵,因此没有马上发起进攻,但接下来它就会带领更多的同类赶过来。必须利用这段时间退到可以抵御它们的地方。他以最快的速度下到洞底,顺着地道回到大厅,用木门封上洞口,这才稍稍放下心来。回想起刚刚过去的一幕,一个疑问闪过脑际。假如第一只是哨兵,那么它一定会把发现猎物的信息传递给同类,事实证明它确实这样做了。不过,它的那些同类也象它一样,一冲到自己附近就好象撞到一面无形的墙,立刻头也不回的飞走了。按那老者的说法,食人蜂嗜血成性,轻易不会放走嘴边的食物,可为什么我能全身而退呢?是它们改变了食谱,还是它们根本就不是食人蜂?   他想起一个细节,它们身上都有一种难闻的气味,向下俯冲时鼓噪的声音很大,甚至可以感觉到它们带来的冲击气浪。这足以说明它们就是传闻中的食人蜂,同时也说明它们曾经尝试过进攻,只是没有得逞而已,某个意外的环节迫使它们不得不折回头。   他认真回想一遍身上所有的东西,头盔、迷彩服、武器、密码箱、急救包、鱼钩、火柴、食物、“箭毒木”的毒汁。别的东西不可能吓走食人蜂,只有那瓶毒汁或许有此效力。门后面很安静,没有响起那令人心惊肉跳的“嗡嗡”声。他低头看一眼手表,十一点二十八分。他站起身,打算移开木门,再到树洞下面探察一下,谁知两条腿竟然不听使唤,又一屁股坐回到原地。他意识到自己的体力已消耗殆尽,先前之所以没有倒下,是因为一件接一件的事情转移了注意力。这一歇下来不要紧,长时间绷紧的肌肉突然得以放松,再加上受伤失血,很快晕睡过去。   然而,他内心深处有一个声音不断的警告:起来,这里不是你睡觉的地方。他迷迷糊湖的睁开眼睛,头几秒钟内竟不知身在何处,不过又很快明白过来。他一手扶住墙,稳住疲乏无力的双腿,摇摇晃晃的迈出第一步。此刻,平时背起来毫不费力的背包竟如山一样的沉重,胸膛里就象燃起一团火,说不出的难受。当他步履沉重地走过地道,爬出竖井一样的入口,滚倒在那一层干草上,已是凌晨一点三十六分。躺了半个多小时,感觉好些了,动手放下背包,找出急救药,敷在伤口上,再裹紧绷带。由于不停的剧烈运动,几处伤口愈合得都不好,时时有血水渗出,这使他的心情沉重到极点。如果伤口感染,不要说完成任务,就连能否走出丛林也很成问题,更不用说摆脱追兵了。这样想着,一阵浓浓的倦意袭来,他又一次晕睡过去。   第十章差猜率领的内务大队既要提防逃亡者设下的陷阱,又要随时应对来自丛林的威胁,再加上连续十几个小时的作战、追踪,每个人的体力也都消耗得差不多了,行动速度变得越来越慢。太阳渐渐的落下去,黑夜将至,使原本光线就不很充足的丛林变得更加的昏暗了。他命令部队点火把追踪,不久来到一条小溪边。   差猜看出来,再走下去,非但不能消灭敌人,甚至首先会拖垮自己的队伍。于是,他命令部队原地休息,并亲自布置了两道警戒线。他一个人走到小溪边,默默想着心事。他怎么也不明白,一个受伤病困扰的人竟能闯过重重危机,给他的队伍带来这么多可怕的麻烦。这该是怎样一个人呢?他在头脑中塑造着对手的形象,并由衷产生出一种敬意,暗自说:如果此人能为我所用,何愁大事不成。   第十一章国际刑警组织中国国家中心局的小会议室。   戴维.克里斯琴是个工作严禁、不苟言笑的人。五年前,他在担任洛山矶市警察局长期间,破获过数十几起国际贩毒大案,被同行们誉为“一支呼啸的矛”。正因为如此,他成为很多贩毒们的组织的眼中钉、肉中刺,多次扬言要让他死无葬身之地。出于职业上的谨慎,几次谋杀都被他侥幸躲过,而他的妻子却没那么幸运了,在一次针对他的汽车爆炸案中死于非命。这让他悲痛欲绝,发誓一定要找出策划这起谋杀案的幕后凶手。   他不顾同行们的再三挽留,毅然辞去警察局长一职,踏上为爱妻复仇之路。几经周折,他发现策划者出自“金三角”——一个非常神秘的贩毒组织。十几年来,这个组织就像影子一样活跃于世界各地,每当你想要对它采取实际行动,它又忽然间消失了,仿佛根本不存在过。正当他一筹莫展之际,他的老朋友——一个老资格的国际刑警找到他,游说再三,终于使他同意加入国际刑警组织,并因他工作经验丰富,掌握着大量亚太地区贩毒组织的情报,最终被国际刑警总部任命为这一地区的缉毒特使,协调各国的扫毒行动。   他听完中国同行们的介绍,微眯起眼睛说:“取道缅甸或老挝入境,再经天海市到香港,是大部分毒贩惯走的线路。你们把警力重点部署在海关和边境线天两个方向,等于卡住了对方的七寸,随时都可以收紧网袋。不过,就我们掌握的情况上看,此次的重点还是应该放在天海。那位负责运送毒品的特使不是一般的角色,偷越国境对他来说不是难事,而且他的最终目的地就是天海。”   肖锋身着浅灰色西装,脖子上打着一条“金利来”领带,虽然已是五十几岁的人,却依然显得精力充沛,斗志旺盛。坐在他右侧的两个年轻人是中国国际刑警缉毒处处长于国远,和副处长江啸华。   “我们也认识到这一点上,也做了相应的布置。不过,中华民族是一个好客的民族,有那么多中外客人同时到来,如果不给他们提供充分的表演舞台,未免显得主人过于小气。让我们想不通的是,这位特使究竟带来的是什么样的毒品,竟然引起这么多方面的关注。希望总部能为我们多提供些情况。”   “据总部获得的情报,”戴维接过他的话说,“这是一种很高级的还原剂,可以从很多种溶解物中把海洛因提炼出来,而且提炼物的物理性质会发生很大的变化,是高纯度海洛因的几倍甚至十几倍。在国际市场上,一克经过这样提纯后的物质可以卖到二十五到三十美元,差不多是黄金的三倍。只是这种还原剂的性质不够稳定,必须在保存期内使用。   “总部分析,金必成集团这次偷运过的还原剂的数量不会很大,主要是为买方提供各种数据参考,同时争取拿到预付款,以摆脱当前的困境。你们要有所准备。”   “请特使先生放心,中国政府在打击种毒、制毒、贩毒、吸毒方面,一向旗帜鲜明,态度坚决。历史上,中华民族深受鸦片之害,每个有良知的中国人都不会忘记那段屈辱的历史,岂能容它再行泛滥。正如一首歌中唱的那样,朋友来了有美酒,若是那豺狼来了,迎接它的有猎枪。”   “我从未怀疑贵国打击毒品的决心,只是……”   “特使先生有什么顾虑吗?”   戴维正了正身子。“曼谷方面已获得可靠情报,此次运送还原剂的是一个名叫隐龙的人,可能是贵国公民。”他随手打开身边的一只精致的小皮箱,取出几页纸和一张照片。“这是近距离拍摄的,请过目。”   肖锋接过那几页纸和照片,认真看了一会儿,递给身边的于国远,吩咐说:“立刻复制一份。”又回头望着眼前的克里斯琴:“这个人很象我方失踪的一名警官。他是去泰国探亲时失踪的,同时失踪的还有他哥哥一家人。我们已就此事多次要求曼谷方面全力查找,可一直没有消息。”   “他们也是最近才知道他的下落。不过,他是什么原因失踪,现在依然没有搞清楚。”   “那他又怎么变成毒贩的呢?”   “详细情况有待进一步侦查。我们目前仅知道,他很可能是被某种作用于神经类的药物阻断了记忆,成为一个没有国籍、没有身份的失忆症患者,继而不自觉的沦为了金必成手中运送毒品的工具。我们分析,他们之所以选中他,首先因为他是一个出色的战士,具备普通人所不具备的超常能力。肖局长不会否认吧?”   “正如戴维先生所言,他确实出身特种部队,上尉军衔。不过,他已于去年十月份退役,出国前是天海市特警队教官。”   戴维点点头:“他们选中他的另一个原因是,他熟悉天海市,对当地的风土人情了如指掌,根本不需要花费时间去适应环境。这是他的另一个优势,是其他人所不具备的。”说到这里,他用一种满怀深意的目光望着肖锋。   “曼谷方面既然知道他是我国公民,现役警官,是否已采取行动?”   “你指的是什么?”   “比如说,为什么不抓住他,将他遣送回国。或者是,进行必要的监控。”   戴维摇摇头:“那不可能。他目前仍滞留在原始丛林里,正与另一个大毒枭……尼森的部队周旋。更让人挠头的是他现在已忘记过去,只服从现任长官,控制起来相当困难。根据总部的要求,曼谷方面已派出最出色的特战队暗中协助他,直到他越过边界。”   肖锋想了想,“特使先生是否知道是什么药物在控制他?怎样才能解除控制?”   戴维耸耸肩,双手一摊。“很抱歉,我对此一无所知。”   会议室出现了短暂的沉默。   江啸华清清嗓子,说:“这样说来,他能否恢复记忆,现在还是一个未知数?”   戴维转眼望了眼年轻的警官,以一种不容置疑的口气说:“事情就是这样。”   一个十分尖锐的问题摆在他们面前,如果隐龙不能恢复记忆,仍然忠实地履行他所谓的使命,他们将如何面对这个昔日保卫共和国的战友。   戴维眼中又流露出先前那种深意。“我想知道,他是以私人身份出国,还是肩负别的使命?天海市是贵国反毒阵地的前沿,派人打入敌后也是可以理解的。用你们中国话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肖锋终于明白了他为什么会用那种目光看自己。“我可以十分坦诚地告诉特使先生,他确实是以私人身份去的曼谷,没有任何使命可言。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如果他能及时恢复记忆,对我们的缉毒工作将起着事半功倍的作用。”   “我也希望如此。可话又说回来,我们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有时候,为了顾全大局,牺牲是在所难免的。”   “请您不必担心,我们会谨慎处理这一问题。”   戴维又从皮箱里取出一份用英文字母标有“绝密”字样的文件。“这是总部这些年来获得的东南亚一带几大贩毒组织的详细资料,是唯一的一份,在电脑里根本查不到。你们看过后,一定要保存好,我还要把它带回总部。另外,请把你们的行动计划送给我一份,以便我协调各国同行配合你们。”   第十二章隐龙突然惊醒过来,一开始竟不知身在何处,但很快又想起来了。这里是小木屋,自己在密道中差一点累晕过去,然后爬回来,迷迷糊糊睡着了。现在,他醒过来,不知睡眠被什么打断。屋外传来“咔”的一声轻响,似乎是有人不小心踩到了树枝上。对,就是它,自己就是被它弄醒的。他翻身坐起,一边上背包,一边把眼睛凑近墙缝。   外面已是晨光初上。由于这一带靠近沼泽,树木密度相对较小,地面上的落叶大都被风抄走,剩下一些较为沉实的枯枝。几条人影在雾一样的光线中跳跃闪动,借着树木做掩护,正往小木屋方向快速*近。另一个方向也不时有或轻或重的脚步声响起,看来,木屋至少已被人从两面包围。   显然,他已失去突围时机,只剩一条路可以走了。他一把掀开木板,跳进地洞,回手合上盖板。木屋建造的很结实,可以替他稍稍抵挡一阵子,至于之后会怎么样,已没有时间考虑了。他跑进地下大厅,挪开挡板,很快来到出口下面。静下来听了一会儿,什么动静也没有,或许食人蜂们躲在巢里睡懒觉呢。他顺着管子爬到出口处,刚想探出头,忽然听到外面有人低声说话:“一分队呼叫猎人,一分队呼叫猎人,我们在木屋后面五十米处找到一只背包和一条已生锈的来复枪,我们怀疑附近还藏有其他人。”片刻之后,那人又说:“是,无论遇到谁,一律格杀勿论。”   隐龙扒住洞口,探头往树下望去。透过层层枝叶,他看见刚才说话的那个人一挥手,立刻就有几条人影从另外几颗树后跳出来,动作迅速的朝木屋方向扑去。奇怪,那些食人蜂呢?从气味判断,它们应该就在附近。他探出半个身子,四下张望,头顶上方的一条粗枝下,倒挂着一只足有五六个篮球那么大的蜂巢。在它周围贴着几条气生根,有几条已伸展到地面,深深地扎入泥土中。   借助气生根滑降到地面,是很不错的方法。但那样一来,势必会惊动巢中的食人蜂,后果难以预料。该怎么办呢?   地面上的十几个人已将木屋团团围住,只要分队长一声令下,十几支步枪很快就能把它击碎。他们这一队负责搜索沼泽地边缘一带,因为贪功冒进,加上路也不象其他方向那么难走,已和大队拉开一段距离。分队长紧盯着木屋,大声说:“里面的人听着,你已被包围了,限你十秒钟内举手走出来。否则杀无赦。现在开始倒记时,十、九、八、七……”   当他数到一的时候,右臂猛的向下一落,一串串急骤的枪声立刻传遍四面八方。   “嗡”,几只食人蜂似乎是被枪声惊醒,离巢向下飞来。当它们经过树洞口时,又极不情愿的远远地绕开了。   隐龙神情紧张的盯住它们。可以肯定,自己身上确实藏有令食人蜂害怕的东西,至于到底是不是“见血封喉”,现在已无暇顾及。他倏地蹿出洞口,两手抓住看好的一条气生根,双腿用力夹紧,“哧”地一声向下滑去。   气生根一摇一荡,蜂巢被撞得歪了几歪,一下子惊醒了全部的居民。“呼”,一阵令人窒息的恶臭袭来,千万只食人蜂蜂纷纷冲出巢穴,铺天盖地的向地面压来。   隐龙的双脚刚刚触到地面,手还未来得及松开气生根,蜂群便把他严严实实的包围起来。他一动不动地蹲在那里,连大气也不敢喘,整个人已进入一种忘我的状态。好在食人蜂只是在他周围狂飞乱舞,没有发动攻击。望着这些长近三公分、粗如小指般的怪物,除了静观其变,没有别的办法。   木屋后面一个负责外围警戒的人察觉到一丝异样,猛一回头,见一条人影猫在树下,周围笼罩着一层黑雾一样的东西。他掉过枪口,大叫道:“他在那儿。”就在他举起步枪,食指堪堪扣动板机的那一刻,一只游走在边缘、正准备攻击他后颈的食人蜂刚好与他打了个照面,对准他的鼻子尖一口咬下去,然后迅速冲向下一个目标。他大叫一声,一把甩开步枪,伸手在鼻子上一摸,满手尽是紫黑色的血水。眨眼间,他受伤的部位如同气球般膨胀而起,全身肌肉也开始僵麻,一边喘息一边不由自主的歪倒下去。   蜂群一闻到血腥气,仿佛听到无声的号令,“嗡”的四散开,露出中间两只婴儿拳头大小的蜂王和蜂后。两个都通体鲜红,大而突出的眼睛闪烁着令人心悸的血光,周身散发出浓烈的腐尸般的恶臭。它们没有随部众飞走,仍带领一小部分卫士一样的工蜂,盘旋在这个胆敢冒犯其家园的人的头顶上。说也奇怪,那些卫士居然排列成极有规则的圆形,虽有数千之众,却是秩序井然,丝毫不显得纷乱。   隐龙被这群凶神恶煞般的小生物牢牢地钉在当地,站也不是,坐也不是,走又不敢,一是全没了主意。他知道自己的行踪已被发现,只要有一个人腾出手,一颗子弹就可以结束一切。为了缩小目标,他慢慢降低了身子。   蜂王、蜂后又在他头上环绕两周,看到冒犯者已经屈服,这才心满意足地率队飞走,加入攻击者行列。   食人蜂刚刚发起攻击,位于最远处的两个人感觉到情况不妙,相互使个眼色,连招呼都没敢打,撒腿就跑。但更多的人还未明白是怎么回事,便已被蜂群包围。片刻间,到处响起内务队员的惨叫声和胡乱射击声。   这种食人蜂是黄蜂的变种。越战期间,美军为了切断越共的补给线,在著名的“胡志明小道”上空投下了大量的枯叶剂,致使那一带的生态系统遭到毁灭性的破坏。其时,恰逢一窝黄蜂的蛹即将羽化,受这种化学毒剂的影响,遗传基因发生突变。以后又经数十代变异,终于变成现在所见的食人蜂。   隐龙望着这地狱般的场景,说不出是喜还是忧,正准备转身退走,一眼发现树有只背包。他跑过去拿起背包,打开拉链,里面是几本英文书和一本带塑料封皮的日记。他快速翻看一遍书籍,上面满是生物学用语,有些地方圈圈点点,旁边还标有批注。他知道这对自己毫无用处,又打开笔记本。其中一页记述了这样一段文字:二月十八日。我同莱恩博士、戴维博士在两个向导的带领下,开始穿越沼泽地。沼泽地虽然不如原始丛林那样极具危险性和挑战性,但走起来也不顺利。向导一再提醒我们注意脚下,可戴维博士还是脚下一滑,陷入烂泥潭。如果不是向导反应机敏,及时抛出一条绳索,戴维将成为第一个牺牲者,想来真让人不寒而栗。到天黑时分,我们只走出两英里多,这样下去,估计至少十天才能到达据说有食人蜂出没的那片丛林。我真希望早一天见到这些即让人害怕,又充满迷团的生物。   沼泽地有路通到外面。这一发现令隐龙兴奋无比,不过现在还不是庆祝的时候。他揣好笔记本,准备离开此地后再细细研究。他抬起头,目光在那支来复枪上稍作停留,起身向丛林深处跑去。现在他终于明白,为什么此地鸟兽绝迹,有那样一群东西存在,任何一种动物都避之犹恐不及。   正疾走间,擦身而过的一棵树后传出细微的摩擦声。他猛地转回身,眼前黑影一闪,一把冰冷的手枪已抵住自己胸口,而他那把手枪也瞬间顶在对方的两眉之间。两人谁也不敢开枪,都把目光盯在对方脸上。   来人身高一百七十公分左右,面孔微黑,细而弯的眉毛下是两只又大又亮的眼睛。此刻,也许是过于紧张,他高高的鼻梁上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两片稍显厚实的嘴唇也抿得紧紧的。   隐龙从他身上迷彩服的颜色和所用的枪支上断定,他与那些追踪者不是一路。   “挡我者死。”   “尽管开枪吧。”声音冰冷,竟然带有一丝女性的味道。   “你是什么人?”隐龙的眼睛里流露出惊讶。   “我是什么人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这该死的家伙应该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隐龙困惑的望着她:他这话什么意思,听上去好象了解我的底细?忽然间,他目光一亮,枪口右移,挨着那人的脸接连扣动三次扳机。   十几米外的一棵树后踉踉跄跄地跳出一个人,胸口的几个窟窿里正向外喷涌着鲜血,手里倒提着一支M16步枪。这人逃过食人蜂的攻击,不辨东西的一路狂奔到这里,本以为可以立一个意外的头功,没想到最终还是给对方发觉,并先他一步开枪。他不甘心地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睛,慢慢跪倒下去。   那人察觉背后情况异常,目光刚一离开对方的脸,隐龙左手一挥,一掌打飞他的手枪。那人的动作也是快到极点,就势右足前插,身体侧转,欺身到他怀里,也将他的手枪打掉,同时左掌下拍,击他裆部。   隐龙身体左转,避开来掌,收臂现肘,肘尖横扫那人后颈。那人突然盘膝下蹲,右拳变爪,似抓似击,再次袭向他裆部。来势又疾又快,容不得半点疏忽。隐龙格挡不及,只得纵身后跃,暗自骂道:这家伙倒真够阴毒。那人站起来,侧身盯着眼前这个浑浑噩噩的家伙,高耸的胸脯一起一伏,无意间显露出一条迷人的曲线。   隐龙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在此之前,他虽然意识到对方可能是女人,但那毕竟只是猜想,没时间加以证实。现在看来,最初的印象没错。   “你是女人?”他最后两个字他说得很重。   “那又怎么样,杀人还分性别吗?话又说回来,如果没有我这样的女人,你根本就活不到现在。”女人一脸冷漠地说。   这话听起来很费琢磨,似乎是有所指。隐龙和她对峙片刻,转身捡回自己的手枪,冷漠地说:“你和他们不是一伙,你走吧。”枪口似有意又似无意摇摆在她胸腹之间。他不清楚她是什么人,何以要闯入这片危险的地域,不过,从刚才交手的情况看,这女人很不简单,决不能掉以轻心。必要时,他可不会怜香惜玉。   女人看也不看他一眼,弯腰捡起手枪,随手插入枪套,似乎是很随便的问:“奇怪,那群蜂子怎么可能放过你?”蜂群发动攻击时,她也在木屋附近,因为隐蔽得好,才没有被突击队发现。隐龙在木屋中听到的树枝折断声,就是她发出的警迅。随后,她目睹了突击队遭食人蜂攻击时的惨状,若不是她见机早,走的快,说不定也会成为蜂群的口中食。   “你最好问它们去。”   女人还想再说什么,又忽然停下来,侧耳细听一会儿,低声说:“他们来了,我们走这边。”抬手指着右侧后方。   “我们不是一路,各走各的。”他不想在身边放一个陌生人,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内务大队已从几个方向包抄过来,你那边很可能遭遇他们。”   隐龙刹住脚步,转身看着她。“你怎么知道?”   女人担心敌人追近,又不得不做出解释:“我跟踪他们很久了,只有这个方向人员较少。”她尽可能把话说简短些。   “你还知道什么?”   “很多。如果有时间,我会说给你听,但现在不行。”   其实,隐龙也判断出这个方向很可能遭遇敌人,之所以那样说,是想在她走远后,自己再坠下去。那样一来,等于在无形中多出一个帮手、开路先锋。他望着眼前这个神秘的女人,显得很无奈的说:“好吧,我跟你走。不过,你必须走前面。”   女人明白他的意思,心想:简直岂有此理,我是在帮他,怎么这家伙倒一点也不领情。 正文 第十三章-第二十章   第十三章差猜接到一分队在木屋附近发现逃亡者踪迹的报告,立刻精神大振。他一面告戒分队长将队伍分成攻击组观察组,有层次的包围木屋,决不能让逃亡者再次逃脱,一面命令其余两支搜索队迅速前插,和自己所在的搜索队一起从三个方向包围木屋一带。这样一来,即使逃亡者突破第一道包围圈,也会在第二道、第三道封锁线里就范。   他在宿营的这段时间里,对照地图反复琢磨逃亡者的路线。东面、北面有悬崖绝壁、深山峡谷阻挡,就算成功穿越过去,前面则是另一个有名的死亡地带——遗梦岭。还没有听说有人从那个地方活着回来。只有东南方的沼泽地勉强可以通过,不过据说很难走,连附近山里的花腰傣也轻易不敢涉足其间。于是,他连夜调整队伍,挑选出一部分体能好的队员编成两个分队,沿山坡一线提前两小时出发,目的是插到他的前面,截断他的去路。其他人也分成两个小队,两小时以后跟进,争取把他包围在他念山至麻翁山之间,然后再象篦子一样把他梳理出来。   差猜率领的二分队走的是山坡一线,一路上披荆斩棘,钻树空儿爬沟壑,行进速度大受影响,被一分队远远地甩在后面。他放下对讲机,带领十几个人冲下山坡,正急进间,耳边突然响起一阵激烈的枪声。他接过步话机,还没说话,耳机里传来一分队长凄厉的叫声:“我们遭到怪物……,啊,是黄蜂……”   “怎么回事?哪来的黄蜂?”他厉声问,可耳机里只有越来越弱的呼吸声和奇怪的“嗡嗡”声。   黄蜂?莫非是食人蜂?差猜猛的停下脚步,挥手命令部队停止前进。远处枪声逐渐零星,最后竟然完全归于沉寂,说明一分队肯定是出事了。他紧张地思考着对策,如果他们确实遭遇了食人蜂,则意味着逃亡者有三种下场:毙命、被困、亦或是根本就没在那一带。但不论是哪一种情况,都必须尽快予以确证,这关系到下一步行动方向。他表情凝重的对着步话机说:“猎人呼叫各分队,猎人呼叫各分队。我命令,准备好火把,而且要做到人手一只。一旦有蜜蜂一类的昆虫接近,要在最短时间内把全队集中到一起,然后抱成一团,组成球形火墙。还有,要小心敌人乘乱突围。”   很快,他们找来粗壮的干树枝,削成木棒,从背包里取出棉布,缠在木棒一头,再浇上枪油,一只只火把便做成了。他们久在丛林出没,每个人身上都备有做火把的材料,这既方便夜间行军,又可以吓退晚上出来觅食的毒虫猛兽,有时还能吃上一顿别有风味的烧烤,可谓一举三得。   差猜扫了眼身边这些脸上满是困惑的手下,却不敢把真相告诉他们,怕因此动摇军心。然而,他们还是从他不寻常的命令和周围异样的宁静上感觉到了什么,一种无名的恐惧迅速弥漫开来。越接近木屋,这种感觉越强烈,甚至偶而响起的一两声鸟鸣也让他们心惊胆颤,凛然四顾。   突然间,只听“嗡”的一声大噪,几十米外一团乌云平地拔起空中,遮天蔽日地迎头扑来。差猜大叫:“点火把,组成火墙。”跟在后面的十八个队员连蹦带跳来到他身边,以他为中心,紧紧挤成一团,并迅速点燃火把。他们或蹲、或弓起腰、或挺身直立,形成高低不同的三层;十六只火把有的向上、有的斜出、有的前伸,组成一道半球形的火网。   蜂群一接近火焰,冲在前面的几百只蜂子触火即燃,“嘶嘶”尖叫着落向地面,犹如下起的一阵流星雨。其它蜂子见状,立刻高高飞起,稍做停留后,呼啸着朝远处滚滚而去。它们没有再回蜂巢,在蜂王、蜂后的带领下,奔向下一个领地。   直到蜂群走的看不见了,众人这才长长舒一口气,相互望了一眼。他们不敢再象过去那样散开,也不敢立刻扔掉火把,而是在前面四五个人的带领下,鱼贯向木屋走去。   远远地,木屋附近有什么东西挺刺眼,算起来至少有七八处之多。差猜以其特有的敏锐知道,那应该是人体骨骼,暗中叹息道:完了,那么庞大的食人蜂群,别说只有十四人,就算再多几倍也难以应付。   整整一个搜索分队的尸体,更确切地说是骨骼横七竖八地躺在木屋周围,只有个别的还残留有少许的内脏。数不清的小虫在骨骼间爬来爬去,分享着残羹冷炙。地上到处是散落的步枪、弹匣、不锈钢锅、野战军刀、水壶、防风打火机等等。   差猜绕着木屋转了整整一圈。十三具骨骼当中,有一具显得挺特别,周围没有步枪或弹匣之类的东西,颜色也要浅一些。不难看出,这不是今天才有的骨架,换句话说,他不是自己人。那么,还有两个到哪儿去了?他抬起头,目光落在满是窟窿的木屋上面。如果那里面有人,肯定已变成一具千疮百孔的尸体。   他走到木屋门前,抬腿踢过去。这一脚力量很大,加上门闩已被子弹凿穿,喀嚓一声,门板朝里开了。空屋一间,根本没人。不过,地面的干草上留有新翻动过的痕迹,露出屋角下面的一块木板。不用说,那下面应该是一个地洞口。折腾了这么久,逃亡者还会留在里面吗?答案是否定的。他一面往里走,一面调转枪口,对着木板把一梭子子弹全部倾泻出去。   木板化成一片片木屑,露出下面的洞口。守侯在外面的队员一听到枪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纷纷跑过来,挤在门口察看动静。   差猜点手叫过两人,示意他们下洞探察情况。二人走进木屋,探头望一眼地洞,回手把步枪交给身后的队友,拔出随身佩带的手枪,先后钻入地洞。   差猜站在洞口旁,不停地看着腕上的手表。十几分钟后,一个队员返回报告:地道通向一棵中空的树底下,在出口处发现有人爬过的痕迹。差猜点点头,吩咐说:“你立刻沿原路返回,和另一人组成了望哨,一有情况,鸣枪为号。”然后,他转身面对其他人:“就地掩埋尸体,二十分钟后出发。”   第十四章隐龙跟着那女人没走出几步,隐约听到远处“哗啦”一声响,似乎有人不经意间踩倒了芭蕉叶,事情真的给她说着了。这更加深了他内心的疑虑:一个孤身只影的女人,不顾死活的深入原始丛林,到底为的是什么?如果说她也是为自己身上的东西而来,完全有机会暗中射杀自己,而不必等到对他说出“重要的是你这该死的家伙应该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之类多余的话。是立刻远远地离开她,还是留下她和自己一同抗击敌人,这是个艰难的选择。他无意间垂下手,触到口袋里的消音器,于是伸手把它掏出来,不动声色的装到手枪上。   这路敌人是由狙击手组成的搜索队。按照差猜的命令,他们从这个方向往木屋一带展开搜索,堵截可能由此方向潜逃的逃亡者。虽然他们只有六个人,但在差猜看来,他们可顶十六、二十六人使用。因为他们不只枪法好,能够在几百公尺外准确射杀目标,而且擅长追踪,可以凭借蛛丝马迹找到任何他们想要找到的猎物。   女人感觉到了危险,便放缓脚步,头也不回的小声说:“如果你认为我是你的敌人,那就开枪吧。”她料定他不会开枪,目光一直没有离开左前方,她也听到那声异常的响动。足足等了一分钟,身后依然没有动静。前面是一棵几人合抱不来的大树,她停下脚步,缓缓转回身,哪儿还有他的影子,不由得一怔。一转脸,她看见他站在与自己几乎平行的另一棵树下,心想:这家伙走路象幽灵一样,真是个怪物。   隐龙在举起手枪的那一刻,忽然又改变了主意。这女人似乎知道很多事情,杀了她,等于掐断了线索来源,再想探究自己的过去,不知又要费多少周折。于是,他放下手枪,注意力重新集中在远处那些人身上。事实上,那女人之所以断定他不会朝自己开枪,正是看出了他这一点。   两个人对六个人,力量相差三倍,必须出奇制胜。他回过头,那女人正在看他,还没等他有所表示,女人打出一连串手势。他明白她这是要自己和她从两个不同方向发动袭击,消灭眼前这股敌人。“想法一致。”他心里说,同时扬起左手,食中二指打出一个“V”字。这是英文中胜利的第一个字母。然后,两人左右一分,倏忽间隐没在茂密的芭蕉叶下。   隐龙蹑手蹑脚的停在一处树木浓密的地点,身体紧贴着*的树干,屏气凝神,完全凭感官判断着敌情。不知道为什么,眼前又闪现出那女人的影子。在此之前,他已估计到这女人一定很不简单,却没有想到两个人的意见居然能够不谋而和。而且,他在接受她的指示时,内心深处还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兴奋伴随而来,这是从没有过的。我这是怎么了?难道是孤独使我变得脆弱了?尤其严重的是,我没有杀她并不完全是想从她身上获知自己的过去,还有一种更复杂的情节搀杂在里面。不行,不能再这样下去,教官说过,豹子是孤独的猎手,必须时刻保持清醒的头脑。他决定解决掉眼前这股敌人后,立刻各走各的,任何一点依赖心理都会影响自己的斗志。因为战争需要的是理性,和充满血腥气的坚决,而不是不可靠的其他。至于自己的身世,还是留待以后再说吧。   敌人越来越近,已能清晰听到两个人的脚步声。他闪身从树后跳出,根本不去瞄准,抬手就是两枪,跟着奋力前跃,跳到另一棵树后。他动作够快,对方也不慢,“啪”,枪声清脆,一颗带着强劲热风的子弹擦着他耳边飞过,打进后面的树干。   装了消音器的手枪声音很小,却丝毫不影响杀伤力。走在前面的狙击手发现眼前人影一闪,本能地调过枪口,可没等他扣动扳机,胸口如遭重椎猛击,一下子坐倒地上。他慢慢低下头,这才看清两股鲜血从胸口狂喷而出。他眼前一黑,头向一边歪下去。   另一个狙击手瞄着人影就是一枪,接着又是一枪。目标闪躲太快,两枪都没打中,活见鬼了。眼角余光看见同伴倒下去,他无暇顾眄,只好一枪接一枪,对着那个方向拼命射击。   枪声就是命令。其他四个狙击手从两边包抄过来,扑向敌人的藏身处。左边的两个人经过一棵菩提树下时,后面那个人突然听到头顶“哗啦”一声,脖子刚刚仰起,枪口还没到位,眼前白光一闪,一把锋利的短刀一下子插入他的咽喉,再向下顺势一切,剖开胸膛,一路划到骨盆。   来的正是那女人。只见她双足刚一着地,立刻团身往前翻滚,右掌中的手枪边走边响,一口气打出四发子弹。前面的狙击手先是腿窝中弹,跟着后腰、后背连中三枪,打得他一头撞向地面。女人滚到树后,贴着树身站起来。这几个动作她不知演练过多少次,运用起来当真是得心应手。   余下的三个狙击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脑海中不约而同的想:怎么那个方向也有敌人?他们也知道山猫分队死的蹊跷,也曾留意这股看不见的势力,可一路上并没有找到他们存在的证据。现在看来,他们就在附近,而且已和逃亡者汇合一起。这是唯一合理的解释。   隐龙抓住机会,一步跨出掩体,一枪把向自己射击的狙击手打倒,藏身到另一棵树后。右后方枪声已停,再没有响起狙击步枪的还击声,估计女人已经得手。这就意味着敌我双方力量均等,都是两个人。不过,己方占据两个方向,可以相互策应,形成夹击之势,比对方有利。到此时他不得不承认,那女人确实在帮他,至少目前如此。   六个狙击手在不到三分钟的时间里被杀伤过半,剩下两个已萌生怯意,不敢再轻举妄动,各自找好一个掩体,一面观察动静,一面用对讲机联系大队长。他们清楚,这样僵持下去,形势将变得对他们有利,因为自己人距此不会很远,只要把对方拖住,使其无法脱身,就已稳*胜卷。   隐龙也意识到这一点。如果首先由自己发起攻击,引诱敌人暴露行藏,女人在另一方向全力攻击,除掉他们不成问题。可难就难在他和她相距太远,无法沟通彼此的想法,更不要说做到步调一致了。接下来的行动已不具有突然性,再想象先前那样一对二,胜算不大。   女人同样明白耗下去对他们意味着什么。对他们两人而言,多争取一分钟,就少一分危险。必须有一个人把敌人的注意力吸引过去,另一个人才有机会消灭他们。她以快捷无比的动作从这一棵树后跳到那一棵树后,手中那把九毫米大威力手枪在不停的向外喷吐着子弹,打得两个狙击手一时无法抬头。   一听到枪声,隐龙立刻判断出那是女人率先发起了攻击。他毫不迟疑的从树后跳出,一边前冲一边射击,打得一个狙击手脸上开花,步枪脱手。   另一个狙击手在女人打光子弹的瞬间,突然从掩体后滚出,对着她身影接连开枪。   隐龙一口气打光枪膛里的子弹,来不及更换弹匣,陡然一声大喝,飞身踏向那个狙击手后颈。只听“喀吧”一响,狙击手颈椎骨折断,头深深地扎进地面。他环顾战场,见那两个被她击毙的狙击手一个趴在树下,一个仰卧在地。尤其是那具仰卧的尸体,颈部以下肌肉外翻,露出一排象牙齿一样的白森森的胸骨,身下是一摊血糊糊的肠子。“好狠的一刀。”他心里说,目光转向其他方面。   女人默默地站在树后,半边身子给树干遮住,目光平静地望着远方,似有所思,又似什么也没有想,神情略显没落。她手中的枪无力地垂在腿边,枪口仍有缕缕轻烟飘出。如果没有两具尸体作证,如果她没有拿着武器,谁能想象到这样一个没有烟火气的女人杀人手法居然如此残酷。   隐龙瞄了她一眼,转身走出几步,头也不回地说:“他们的人就要到了。”女人没说话,也没有挪动脚步。他放慢脚步,侧过头,并没见她跟上来,又提醒说:“如果你不想找死,最好马上走。”   女人看也不看他,淡淡地说:“你不是早就想各走各的吗,现在正是时候。”   隐龙转回身,“我确实是那样想的。”   “那怎么还不走?”   “我想在分手之前,告诉你一句话。”   “算了吧,没有那个必要。你走吧,越快越好。”   隐龙盯住她看了一会儿,目光又转到她的脚下。那是什么,怎么会有一行血迹?“你受伤了?”边说边快步朝她走去。   “不要你管。你走吧,我不想再看见你。”她猛的举起枪。   “这由不得你。”他抬脚绕到她身后。果然,女人的左大腿外侧被子弹撕开一道口子,鲜血正不断外涌,已染红整条裤子,又顺着裤脚一滴滴淌下来。“该死,怎么不早说。”   “有用么?”女人冷笑着说:“你自顾不暇,再拖上一个伤员,简直是找死。”   隐龙卸掉背包,找出急救药,然后蹲下身,准备动手包扎伤口。   女人猛一转身,由于用力过大,牵动腿伤,禁不住哼了一声,一张脸瞬间失去了血色。她的枪又无力的垂落下来,微微合上一双大眼,摇摇头说:“你是个连命都不在乎的疯子。”   隐龙一把撕开她的长裤,“你的枪膛里根本没有子弹。就算有子弹,我相信你也不会开枪。”   女人心一动,嘴里却说:“你要想清楚照顾我的后果。”   “闭嘴!如果你不想连累我一起完蛋,那就立刻躺下,这样我才好处理伤口。”   女人叹口气,顺从地躺下来。刚才那一阵惊心动魄的搏杀,已耗尽她仅有的一点体能,此刻连扣动扳机的力气都没有了。否则,她宁肯多受一些罪,也不会允许一个陌生男人在自己身体禁区的地方动手动脚。   隐龙利落的为她清洗伤口、敷药,再裹上绷带。他似乎没有注意到她那条与众不同的长腿,甚至没有在意眼皮子底下粉红色的内裤,平静得就象一个外科医生面对他的病人。   她将这些一一看在眼里,悄悄松一口气。做为执行特种任务的士兵,同时又是女人,老天对她实在不薄。模特般的身材,影视明星一样的容貌,根本不需要刻意打扮,自然会招来很多目光。再加上教官的悉心教导,使得她每一举手、一投足都足以令男人们心旌摇荡,想入非非。因此,每有单靠警察一方难以完成的任务,不论是是富可敌国的毒枭,还是混迹道上多年的黑道巨擘,都会在她或她们的诱惑下不知不觉地落入圈套。这让她很看不起男人,觉得天下的男人骨子里都生着一副寡廉鲜耻的嘴脸,除去一些无法避免的接触,平时连看他们一眼的心思都没有,更不用说随便接近自己了。而眼前这个男人也许是因为情况紧急,根本没在意她诱人的胴体,这大大缓解了她内心的紧张。   她见包扎完毕,挣扎着想要站起来。   隐龙按住她肩头:“如果你不想前功尽弃,最好不要逞强。”伸手拿过背包,放在她后背上,又抓住她两臂,背起来就走她叹一口气,附在他耳边说:“你身上也有伤,再带上我,有把握逃过追兵么?”   隐龙感到身上的伤口在一处处迸裂,每走一步都必须咬紧牙关。“无论怎么样,你不能落在他们手里。”   “这会连你也赔进去。何必呢!”   “你帮过我一次,这次算我还你的人情。”   “其实,并不是我想帮你,是我的长官命令我们协助你。”   “你的长官?他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协助我?”   “在没有得到授权以前,还不能告诉你。”她把头靠在他肩膀上。“不过,你放心,总有一天你会知道的。”越说声音越小,竟然晕死过去。   她进入这片丛林已有三十多个小时。在这段时间里,她的几个姐妹不是尖叫着失踪,就是被可怕的怪物当面撕裂身体,连她自己也差一点惨遭毒手,不得不放弃装有给养的背包。接下来是片刻不停的追踪,没有同伴,没有掩护,得不到很好的休息,又没有必要的食物和水,她的体能逐渐透支,再加上受伤失血,不晕过去才怪。   走着走着,光线渐渐暗淡下来,并不时有雷声响起。一阵大风过后,跟着是一声霹雳,大雨倾盆而下。   女人被雷声惊醒,张开嘴,*着从脸上淌下的雨水。隐龙觉得她的体重一下子增加了许多,每走一步都要使出全身的力气。迸裂的伤口给水一浸,让人觉得仿佛置身于烈火中,冷汗和着雨水一同流下来。他艰难地爬上一座山坡,突然脚下一空,一头向下栽去。   第十五章差猜率先头部队第一个赶到战场,映入眼帘的是一幅同样凄惨的画面。他挥手命令队伍停止前进,用手指着一直跟在身边的两个人:“你们留下听我调遣,其他人散开警戒,严防敌人杀回来。”接二连三的遭遇已使他的手下人人自危,如果再让他们见到这些惨不忍睹的尸体,说不定会因此斗志全无。   等队伍完全散开,他走到战场中心,一会儿蹲下去,一会儿又直起身,详细察看每一具尸体。六个一流的狙击手截杀一个受伤的人,居然四个中枪,两个死于近距离格斗,说起来实在难以让人相信,然而眼前的尸体证明,现实就是如此的不尽人意。他直起身,瞪起一双熬得通红眼睛,向周围射出探究的目光。几步之外的地面上有一行血迹,一直延伸到一棵树下。他快步走过去。   血迹尽头是一大片血泊,看上去出血量不小。血泊距最近那个死于颈椎骨骨折的狙击手有十十五六米的样子,而且从血迹的走势上看,也不象自己人留下的。这样看来,他们六个并没有白白牺牲,至少令逃亡者又一次受伤,即使不致命,也会因失血过多头晕目眩。   血泊旁边有几个很清晰的足迹。他觉得它有些特别,就和自己的脚印对照了一下。这一比对不要紧,他又发现一个问题。逃亡者留下的脚印又深又实,不象自己的脚印必须蹲下来细看才能辨别清楚。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他百思不得其解。这时,话务员身后的步话机里传出请求通话的声音。   “二分队呼叫猎人,二分队呼叫猎人。我们发现一行足迹,和一些断断续续的血迹。是否立刻展开追踪。完毕。”耳机里传出二分队队长的声音。   差猜精神一振,眼睛里射出一团凶光。“猎人收到。我要告诉你的是,这是一只伤势不轻的豹子,跑不出去多远。只要我们再加一把劲,就会加速他血液流失的速度。你要率领弟兄们不怕疲劳,不怕牺牲,勇猛顽强地追上去。我带其他人为你们殿后。”   “是。请大队长放心,我们一定尽全力追踪。”   他仅仅得意了几分钟,一阵大雨不期而至。“完了,这该死的雨水会冲刷掉一切痕迹,再想找到他不知又要费多少精力。”他想。   第十六章东南亚某国国防部作战会议室。   能够进入这间会议室的通常只有少数几个人。除了必备的特别通行证,还要通过指纹核对、瞳孔扫描、骨骼对比等七道电子警卫的检查才能顺利到达此地。一旦你踏进会议室,就等于踏上了最高的权利阶层,终生都会应有尽有。   艾思上校坐在会议桌的一头,面对的是国防部长、参谋总长和国家情报局局长。由于几天来一直没有休息,他的脸色看上去有些苍白,但他的目光却显示出,他仍然保持着旺盛的精力。此刻,他正向他们介绍情况。   做为一名老资格的特种兵,他曾服役于英国“歌德曼”部队,执行过数十次特种作战任务,积累了丰富的实战经验。回国后,经过一段深思熟虑,他把自己的亲身经历编撰成书,着手组建本国的特种作战部队。经过反复研究、比较,他认为女子特种兵有着男子特种兵所无法比拟的优点。因为很少有人会想到一个美丽、纤弱的女人竟是武术高手,罪犯的煞星。这使她或她们的行动更具突然性,更易获得成功。其次,女兵在服从指挥、吃苦耐劳、协同作战、自我控制等方面也不逊于男兵。这促使他下决心组建了东南亚唯一一支女子特种兵团——东南亚女子别动队。   这支女子特种兵团建制一百八十六人,成员先由各军种自行推荐,条件是必须在军中服役两年以上的优秀士官和下级军官,然后是为期半年的极端苛刻的选拔、淘汰,最后能够留下来的已不足当初的十分之一。该兵团素以训练严格、手段残酷著称,多次执行复杂、危险的反恐作战任务,没有一次失过手。而且队员们个个年轻貌美,脱下军装,穿上迷你裙,就是俏佳人;拿起刀枪,就是冷面杀手。她们每一个人都是射击高手,格斗专家,可在最短时间内以最有效的方式杀死对手。同时,她们的战场生存能力极强,可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精确打击对手。有人曾这样评价她们:她们是世界上最好的部队之一,甚至美国军人在她们面前也略逊一筹。   听完上校的汇报,三个人均面色沉重,谁都没有说话。让他们难以相信的是那样优秀的士兵不是死于战斗,而是被丛林所吞噬。他们原以为只需六个队员就足以完成任务,没有采纳艾思上校多派去一组人的建议。现在看来,这想法未免显得太幼稚了。   艾思上校的脸上除了痛惜,更多的则是忧虑。死者已矣,活着的人该怎么办?这是他首先要考虑的问题。如果再损失掉最后一名队员,此次援助行动就意味着彻底的失败了,而且还落得个全军覆没的结果,那将不只是女子特种兵团的耻辱,也会给他的职业生涯画上一笔不完美的记录。   国防部长首先打破沉默。“假设那五个人的卫星定位仪失灵或者为什么东西所阻挡,我们的通讯卫星也一样接受不到信号。会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艾思上校断然说:“不会。他们身上除了卫星定位仪,还有一只装在手表里的超小型电台。两种仪器不可能同时失灵。还有,根据侦察卫星拍回的照片分析,她们最后一次发出脉冲信号地点的附近有大群生物在活动。而这种生物的体温高出我们人类,是一种我们还无法确定的动物。”   “你认为这是一种什么动物?怎么可能击败我们最优秀的士兵?”   “在丛林里,武器有些时候并不起着决定性的作用,还要看个人的身体素质,战术修为等。尤其是那片丛林里生活着很多凶猛的动物,有些甚至是不为我们所知的,大到一只熊,小到一只蚂蚁,都能置人于死地。尽管我们的队员非常的优秀,但在那样的环境下,哪怕是最不起眼的失误,也足以要她们的命。这就是我当初为什么一再坚持派两组人去的原因。”   情报局长接着上校的话说:“四个月前,由三名生物学家和两个向导组成的探险队也去了那片丛林,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一个人回来。”   国防部长缓缓坐直身体。“一次战术上的失败并不能决定整个战役的结果。我们从计划一开始就决定浅层次的介入,即只在暗中协助那个叫司马啸天的人去往中国,而且还不能让那两个贩毒集团有所察觉。这也是国际刑警方面的意见。我们当初对可能出现的情况确实估计不足,蒙受了很大的损失,但就整体而言,是值得的。对了,那个剩下的队员叫什么名字?有没有发回有价值的情报?”   艾思上校没想到幕后还有国际刑警插手,不好再表示自己的异议。“她叫姬丝,少尉军衔。她在两小时前发回的密码内容是:找到目标,准备接触。此后不久,那一带丛林突然下起雷雨,信号随即消失。”   一直低头沉思的参谋总长接着他的话说:“这是否意味着她也遭遇了不测?   “现在还不能肯定。”   “如果一直联系不上她,你是否准备再派一个小组继续完成她们没有完成的任务?   “如果需要,我会的。”   国防部长想了想,说:“不管她是否遭遇不测,当然,如果安然无恙更好,我们都必须另派一个小队去侦察清楚。不然的话,一是我们对自己人不够负责,二是将会打乱国际刑警的总体部署。不过,这支小队不能以国家军队形式出现,因为那一带已接近另两个国家的边界,万一引起国际争端,会使我们非常尴尬。所以,你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包括你的部下。”   “别动队队会严格执行长官部的命令。”   情报局长说:“如果那个叫司马啸天的中国军人不肯合作,你打算怎么处治?”   上校不加思索地说:“如果他不肯和我们合作,不管他是中国军人,还是作为一个失忆症患者,毕竟已变成一件危险的工具,我们只有消灭他了。”   情报局长皱起眉头。“仅仅是为了消灭一件毒枭的工具,一颗子弹就足够了,我们也不必费这么多心思。他身上不只怀有毒枭们感性趣的东西,其本身也是一座很有价值的资料库。   “我们都知道,在世界所有毒品基地中,名声最大、产量最高、危害最烈、销售最广,当首推金三角。它是国中之国,王中之王。可以这样说,金三角已成为毒品的代名词。   “为了催垮它、消灭毒源,我们动员了各种力量,采取了一切可能采取的措施,结果却很难让人满意。为什么呢?因为我们掌握的情报实在有限,难以击中要害。而且,每一次行动过后,我们的特工就要暴露一批,情报收集越来越难。   “我们最优秀的的特工曾试图策反金必成的卫士,可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时机、合适的人选。而这个司马啸天是少数几个接触到核心机密的人,尽管金必成不十分信任他,但因此人具备有其他黑豹队员所没有的头脑冷静、判断准确、能在各种险恶条件下生存、摆脱困境的不寻常能力,还是受到特别照顾,多次允许进出核心工事。   “根据中方提供的情况,司马啸天曾服役于中国某海军陆战队,是一个非常优秀的下级军官。之所以成为金必成的贩毒工具,是受到某种能够令人出现记忆障碍之类的药物控制,以致于行为失常,不自觉的沦为他人的贩毒工具。一旦让他回到国内,中国方面方会想尽一切办法恢复他的记忆。到时候,他们会把他掌握的情况全部提供给我们。”   “他是怎么落到金必成手上的?”艾思上校问。   “是他哥哥搞的鬼。”参谋总长接过他的话说。“他哥哥司马云天也是毒贩,是金必成派在曼谷的中转站站长。这家伙非常狡猾,每年经他手运出的毒品至少有十几吨。据可靠情报,司马啸天被秘密委任为打通中国大陆通道的特使,完全是他推荐的结果。不过,让他没想到的是,金必成为了防止有人把他弟弟过去的信息泄露出去,居然会杀他全家灭口,连他最小的孩子也没放过。这或许是他泯灭亲情、丧心病狂的报应吧。”   “我听说过这个人,他是我们这里最有钱的几个富豪之一,也是有名的社会活动家。我们既然识破了他的身份,当初为什么没有——”话一出口,艾思上校忽然觉得有些不妥,忙又闭上嘴。以他现在的身份,不应该提起如此敏感的话题。   果然,情报局长的脸色一下子变的十分难看。他从沙发上站起身,背着手向旁边走了几步。“说起来不怕你笑话,这是我们情报部门的失职。他在我们身边活动近十年的时间,我们居然一点也没有察觉到异常。如果不是我们的特工无意间听到两个杀他一家的杀手因为分赃不均,差一点引起发内讧的话,我们会一直被蒙在鼓里。”   “其中一个杀手是金必成派在他身边的司机,司马云天和他老婆就是死在他手上。”参谋总长解释说。   “大概情况就是这样。”国防部长一脸郑重地看着他。“我要提醒你的是,有关他和他哥哥在曼谷的一切情况已被列为高度机密,仅限于我们几个人知道。至于他曾在海军陆战队服役之类的情况,你可以转告姬丝,假如她还活着的话,让她在适当时间透露给他一些,看他有什么反应。不过,”他加重了语气,“也仅限于此,明白吗?”   艾思上校立正回答:“明白。”   第十七章隐龙也就是司马啸天一脚踩空,本能地张开两臂,有什么东西抓在手里,下落的速度猛然一缓。他背上的女人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一头掼出去,身影迅速消失在黑暗中。   这是一个深入地下二三十米的天然石洞。洞口横亘着两条被雷电击倒的*树干,经长时间风雨侵蚀,表皮已经腐朽,寄生着十几种热带地区常见植物,就象两只长满长刺的巨型刺猬。加上洞壁裂隙长出的一层层灌木,使得洞口被深深的遮掩起来,形成一处天然陷阱。   隐龙(我们暂且还是这样称呼他)抓在手里的是一条野藤。由于事出突然,野藤上又挂满水珠,难以稳住身体,只是稍稍减缓了下降的速度。一直到野藤尽头,仍然没有到达洞底。他迅速蜷起双腿,头埋于两腿之间,两手环抱后颈,形成一个不规则的圆。这可以使他在坠落洞底时,最大限度的保护要害部位受到的反冲击。   “噗”,下面传来物体坠地声,紧跟着又响起一声尖锐的惊叫,应该是那女人发出的。   “她死了吗?”这念头刚刚闪过脑际,后背突然传来一阵剧痛,接着眼前金星乱闪,然后什么也不知道了。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他恢复了一点知觉,头上凉凉的,好象有一条小溪不断流下来,冲击着他的脸。他想张开眼睛,可眼皮沉重得就象被粘上一层胶,连欠条缝都不能。他又试着挪动一下身体,手脚根本不听使唤,仿佛那已不再是身体的一部分。我怎么了,是给捆住了手脚吗?一阵倦意袭来,他从迷蒙的状态走进另一个虚幻的世界。   那是一个很宽阔的广场,一大群孩子在里面追逐、嬉戏。他被一只瘦骨嶙峋、充满柔情的手牵引着,走过广场,穿行于众多孩童之中。不时有人向他扮鬼脸,而他于羞怯中又不免有些好奇的偷眼看向他们。   一片黑云飘过来,眼前的情景瞬间不见了。他急得大叫,白光一闪,一个躺在床上、面容憔悴的女人透过朦胧的泪眼,无限怜爱地凝视着他,一直到停止呼吸也没闭上眼睛。他抱住她脖子,又哭又叫,可她还是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接下来他被人拉开,一个穿白衣服的人用白布盖上她的身体,推起车子就走。他挣脱拉住他的手,扑到推车人的手上,狠很地咬下去。那只手象蛇一样扭动,怎么也摆脱不开,他觉得非常痛快。   不久,他被人带到一男一女两个中年人面前。他怯怯地望着他们,一句话也不说。女人的目光很温暖,蹲下来把他轻轻抱在怀里,并为他擦去脸上的泪水,然后在他耳边说了很多很多的话。   一转眼,他又来到一条很大的船上,和很多人一同脱去外衣,穿上一件鼓胀胀的背心,一手举着衣服和枪,先后跳进水里。水是那样的冷,他的身体又是那样的沉重,一下子就沉到水底。他拼命挣扎,就是不能浮上去,胸口憋闷得快要炸开了,禁不住大吼一声。   幻象消失,他又回到现实世界。他挪动一下身子,躲开头上的小溪,再抬手擦去脸上的水珠,这才发现自己已经有了知觉。回想起梦中的情景,觉得那和自己肯定有很大的关系,但到底是怎样的关系,却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他摸摸口袋,手电还在。他把它掏出来,按动开关。   地上落满一层枯枝败叶,如果不是被雨水淋湿,躺上去应该很舒服。洞底的面积大概有四十几平方米,左面是一条三米多高的通道,一眼看不到头。奇怪,怎么没看见那个女人呢?   他试探着坐起来,还好,除了后背间不时传来的阵阵巨痛,似乎没有其他异常。他憋住一口气,终于坐直身体,喘过一口气后,手电一点一点往其他方向扫过去。一根*的树枝后面露出女人的半个身子,看不出是死是活。他卸掉跨在脖子间的步枪,一手柱着它,慢慢站起来,一步三摇地走过去。女人两手上举,双腿分开,脸朝下趴在地上。他费力的蹲下去,一点一点地翻过她身体,左手放在她的鼻子底下,呼吸虽轻,但很均匀,估计没有太大的危险。   一阵冷风从洞口袭来,吹得他激灵一个寒战。衣服已被雨水淋湿,必须设法烤干,但必须远离洞口,因为上面还有一群如狼似虎的追兵。他坐在地上休息一会,又缓缓站起来,往山洞深处走去。   山洞蜿蜒前伸,如同走在一条巨型蟒蛇的身体里,让人辨不清东南西北。地上到处是散落的碎石,一些个头稍大的甚至堵塞了半个山洞。走了一阵,估计已出来一百多米,山洞依然没有尽头。他正准备转回去,忽然发现前面有一鳞状怪物蜷伏在那里,仔细一看,原来是一只足有一米多的穿山甲。他知道这种动物没有牙齿,爪很锐利,擅于掘土挖洞,以昆虫为食。它的鳞片可入药,有止血、消肿、催乳作用,肉亦可食,且是一种难得的美味。   他举枪瞄准穿山甲的脖颈处连开两枪,然后过去抓住它的尾巴,倒提在手里。往回走了一段,他看好了一个较为宽敞的地方。在这里生火,洞外面的人根本发现不了,而且风向也是朝另一面吹,不用担心因为炊烟暴露藏身位置。他把穿山甲放在一块平整的石头上,继续往回走。   来到洞口下面,女人已恢复神志,奇怪的是她的两只胳膊仍然举在头顶。他没有注意到她正用一种复杂的眼光看着他。   事实上,在隐龙走向山洞深处的时候,她就已经醒了。望着越走越远的手电光,她的心逐渐冷下来。在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在为自身的生存苦苦挣扎,谁会在乎一个与自己毫不相干、甚至是累赘的女人?不过话又说回来,他毕竟把自己带离了那个地方,没有任她落在那些人手里,否则的话,谁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因此,如果他这个时候走了,也没有什么好怨天尤人的。   她欠欠身子,两条腿软软的,使不出一点力气,尤其是只条胳膊,稍一活动,就会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知道是关节脱位了。难道我真的会死在这里吗?她沮丧的想。当隐龙再次出现在视线里,她好象盼到了救星,暗暗叫了声“佛祖保佑。”此时的她太需要这个男人了!   隐龙走到她身边。“怎么样,有没有摔伤?”   姬丝心想:“笨蛋,如果没有摔伤,我自己不会坐起来吗。”她在黑暗中狠狠地盯了他一眼,悄悄吁一口气,用一种无可奈何的语气说:“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没死已是万幸,还能怎么样。?”   “对不起,我没看出来脚下有个山洞。”   “我知道你没看出来。我又没怪你,用不着对不起。”   “总这么躺着不累吗,为什么不换一种姿势。”他还没有看出来她两臂脱臼。   “你以为我愿意这样吗,如果我能动的话。”   “喔。”他用手敲敲脑袋,似乎在为自己的粗心抱歉。“是不是肩膀脱臼了?”   姬丝点点头。   隐龙弯下腰,把她半拖半抱到洞壁前,让她倚壁坐稳。然后,他左手捏住她右肘,右手按住她肩头,轻描淡写的说:“我见过大夫给受伤的小孩接骨,不会很痛的。”话音未落,两手突然同时发力,只听“咔”的一响,姬丝的右肩关节已经复位。接着,他又用同样的方法为她接上左臂。   姬丝疼得眼前发黑,却连哼都没哼一声,但嘴角已渗出一缕血丝,额头布满一层细蜜的冷汗。   隐龙似乎没有看到这些,一边站起一边说:“还好,没有伤到骨头。否则,你真的只有躺在这里等死了。”回身拿起地上的背包。   姬丝半天才缓过一口气,对着他的背影小声说:“该死的东西,出手这么重。”抬手颤颤的擦去脸上的冷汗,又想:幸亏这家伙懂得正骨,要是碰上一个什么也不懂的家伙,自己可有的罪受了。   隐龙在洞口下面捡出很大一堆干树枝,然后解下腰间皮带,捆住树枝一头,往山洞深处拖去。若在平时,他可以背起这些树枝一口气跑出去几公里,但现在每走一步都要使出全身的力气。当他把干柴拖到选好的地点时,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一片漆黑,忙伸手扶住洞壁。喘息一阵,狂跳的心脏渐渐平稳下来,再把背包放在地上。又休息一会,他慢慢转回身,准备把姬丝接到这里。   说实话,他对姬丝仍然心存戒心,甚至是抱有一丝敌意。这女人出现的太突然,很难不让人产生种种疑问。战争虽然不完全属于男人,但参与其中的女人毕竟只是少数,何况她要面对的是一群如狼似虎的男人,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出现。是她没有估计到危险,还是出于某种迫不得已的原因?不过,这女人肯定不简单,有可能解开始终捆扰着他的身世之迷。至于她是否会对自己构成威胁,以她目前的身体状况,应该不难防范。   姬丝已扶着石壁站起来,一见他踉踉跄跄的身影,关切地问:“你不要紧吧?”   隐龙用手电在她脸上晃了晃。“没事,死不了。我在里面找了一个歇脚的地方,我们过去吧。”一眼发现她腿上的伤口正在往外渗血,不无担心的说:“你不要命了吗?”   “一点皮外伤,不至于那么严重。何况有伤的又不是我一个。”   “你和我不同。我受过专业训练,懂得如何应付伤病。”   “其实,不只是你,我也有过类似的经历。不要以为女人只能做男人的陪衬。”   “我不是男权至上主义者,可我仍然觉得让女人直接面对战争,包括残酷的体能训练,是对文明世界的一大讽刺。”   “我们生活在一个讲究自由、民主的社会,除非我们同意,谁也不能强迫我们做我们不想做的事。”   “算啦,偏离主题了。”他把手电递给姬丝。“我们该动身了,要我背你吗?”   姬丝伸左手挎住他肩膀。“这样就可以了。”   “牵动伤口会很痛。”   “我受得住。有一次我脚上中枪,照样走了两公里。”她没有说出那一次因为伤口感染,险些要了她的命,事后在医院里足足躺了两个月。   隐龙用右手抱住她右肩,往前挪动几步。“看得出,你对痛苦的承受力超过一般人。”   “肉体上的痛苦并不是最可怕的。”   “是吗?”隐龙若有所思地看她一眼。   姬丝每迈出一步,都觉得好象有一把刀在伤口上剜来剜去,冷汗顺着脸颊一滴滴落到地上。她努力克制疼痛带来的躁动,略带喘息的说:“拿我来说吧,一个人单枪匹马的闯荡丛林,不吃、不喝、不休息,几乎到了生理上的极限,甚至差一点连命都丢了,可我还是挺过来了。”   “看得出,你很坚强。”   “可是,当你静下来的时候,发现身边没有一个亲人、朋友,只有无边的黑暗陪伴着你,你会不自觉地产生一种孤独无助的感觉,那才是最不能让人忍受的。”   隐龙打一个冷战。姬丝感觉到了他的变化,接着说:“当然,你是男人,也许不会这么多愁善感。”   “我有很多同伴。”   “我知道。但他们都死了,只剩下你一个。”   “你还知道什么?”   “你负有特殊的使命。”   “你到底是什么人?”隐龙停下脚步,目光中透出一丝杀机。   “坦率的说,我不是是你的敌人,否则,你不会活到现在。”   隐龙又一次想起在木屋附近撞见她的情景。确实,如果她那个时候发动袭击,以她的能力,至少会使他受伤。他收回目光,再次迈开脚步。“就算你不是我的敌人,但我想,你也是有备而来。常言说,无利不起早。”   “你这样理解也不过分。我们轻易不会为一个普通人付出这样大的代价。”她忽然把头靠在他肩膀上,牙齿叼住他衣服,以缓解袭来的一阵眩晕。   突然加重的负担使得隐龙脚下一软,不由自主地跪倒地上。他重重地喘了几口气,颤颤巍巍地拖着她站起来,在她耳边说:“坚持一下,快到了。”   姬丝低哼一声。“你这人不老实。”   “这话从何说?”   “自己都快支撑不住了,还说什么我背你。假如我真的走不动,看你怎么办。”   “那也没办法,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男人总喜欢在女人面前把自己打扮成强者,就好象羊身上披着张狮子皮,有时候只不过是装装门面而已。你呢,你觉得自己是那种人?”   “先别讨论我是哪种人,还是先关心一下你自己的身体吧。怎么样,还能走吗?”   姬丝的右手在他肩膀上轻拍了一下。“放心,需要你背的时候我不会客气。说说看,你属于哪种人。”她竭力不让自己的头脑停止思索,以免晕过去。   “我属于那种对待敌人从来不会手软的人,不管他是男人还是女人。”   “如果敌人原来是你的亲人或朋友呢?”    隐龙不知道该说什么,索性闭上嘴。    “这是个很让人挠头的问题,值得认真思考。”    手电光刺破黑暗,照见地上的一堆干柴和放在石头上的穿山甲。    “看来,我这人运气不错,不用担心没有吃的了。”    隐龙扶着她挨石壁坐好,自己也趁机休息一会。然后,他从她手里接过手电,找出放在背包里的防风打火机,再捡出一缕细树枝,用打火机点燃。很快,一堆篝火烧起来。他又走到放着穿山甲的石板旁,抽出军刀,剖开它的肚子,拉出内脏,去掉肠胃和胆,整个扔进火里。他回头看一眼姬丝,来到篝火的另一侧,在她对面坐下。他脱掉又冷又湿的衣服,一面在火上烘烤,一面想着心事。    姬丝偎近篝火,也象他一样脱掉上衣,举在火旁。透过火光,她第一次认真打量起眼前的这个男人。高而宽的额头,挺直的鼻梁,微微下沉的嘴角,无一处不透出刚毅、干练。不过,最有特点的应该是那双眼睛,除了偶尔闪过的冰一样冷的寒意,更多时候则被苦闷所取代。    “认识这么长时间了,还不知道彼此的名字,是不是相互介绍一下。”    隐龙抬起头,脸上忽然露出一副似笑非笑的神情。姬丝看见他神情异样,一低头,发现自己胸口露出很大一片,已有部分春光外露,赶忙用衣服遮住,沉下脸说:“你怎么能……,下流。”   隐龙淡然一笑,用左手盖住眼睛,偏偏又叉开五指,揶揄说:“怎么能怪我,是你自己满园春色关不住。”   姬丝原本苍白的脸上现出一抹红晕,忙叉开话题说:“我叫姬丝。你呢?”   隐龙把手里的干衣服扔给她。“他们叫我隐龙。”略一停顿,又说:“把你的衣服扔过来,包括内衣。”话一说完,他立刻背过身去。   姬丝有些惊诧地望着他,随即明白了他的意思,急忙以最快的速度脱下衬衫,再穿上他的衣服,拉严拉练。“好舒服。”她目光轻柔地望着他的背影。“好啦,你可以转过来啦。”   这时,篝火里冒出烧肉的香味。姬丝的肚子“咕咕”叫起来,猛然想起自己已很长时间没吃东西,目光不断向碳火深处望去。   隐龙用木棍挑出穿山甲,再将木棍插进它嘴里,直穿至*,然后举到火焰上不断翻转,烤得它“嘶嘶”作响,滴出的油脂在碳火上爆出串串火星,香气越来越浓。他偶一抬头,看到姬丝那副馋涎欲滴的神情,笑着说:“请转告你的肠胃,要它们再耐心的等一会,不然的话,吃下去的穿山甲当真会一穿而过。   姬丝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咬着嘴唇说:“你肚子里那些污七八糟的东西不也在造反么,干么取笑人家呢。”   穿山甲终于被煨熟了。   隐龙用军刀把烧焦的鳞片小心的刮下来,收集到到一处,头也不抬的说:“别看它很不起眼,却有止血消肿作用。”一刀切下穿山甲的后腿,递到姬丝手里。“你先吃,我替你检查一下伤口。”动手解开缠在她腿上的绷带。姬丝也不客气,接过来就往嘴里塞,然后是一阵啧啧有声的猛嚼。她有生以来还是头一次吃得如此酣畅淋漓,不管不顾,一时竟忘了伤痛。   隐龙把捻成碎抹的鳞片撒到她的伤口上,又找出一条干净的绷带,重新为她包扎好伤口。望着她雪白的肌肤和半隐半现的粉红色内裤,再一想起她不小心袒露的半个酥胸,一股灼热感陡然自腹沟深处升起。他深深的吸一口气,收回心神,默默的走到原来的地方。他弯腰从背包里掏出水壶,扔到她脚下。“小心,别把骨头吞下去。”伸手撕下另一条后腿,细细地咀嚼起来。   姬丝察觉到了他神情的细微变化,不用细想已明白是怎么回事,心里面“咯噔”一下,暗暗告戒自己保持镇定,千万不能给他任何感官或者语言上的刺激。她若无其事的低头啃着骨头,偷眼瞄着他坐下,这才如释重负般长出口气。她故意吃得咂咂做响,以转移他的注意力,并且含糊其辞的说:“没想到你随随便便烤出来的东西这样好吃,如果有可能的话,我将来一定请你做我的厨师。”边说边拿起水壶,打开壶盖,一口气喝下半壶水。   隐龙吃的很慢。因为他深知食物难得,又不能确定何时才能返回地面,每一口下咽都要经过细细的咀嚼,以便让自己的身体充分吸收。他甚至将吃剩的骨头再啃一遍,直到上面再无东西可以攫取,才把它放在一个干净的地方。骨头也不能扔,必要时,用它做汤也可以充饥。他顺手往火堆里添几根干柴,头也不抬的说:“即使是女王,也不一定请得动我。你凭什么?”回手拿起一根木棍,把她脱下的湿衣服挑到火边。   姬丝咽下嘴里的食物,认真地看着他。“凭我们是朋友。”   “什么样的朋友?”   “一个曾经与你同生死,共患难的朋友。”   “既然你认为我们可以同生死,共患难,那好,请把事情的真相告诉我。”   “你想知道什么?”   “比如说,你属于哪个集团,受谁派遣,目的是什么。”   姬丝想了想。“你说的这些并不难回答。不过,有一点想必你也明白,我们决不是敌人。”她摆手示意他不要插言。“我很想把我的一切告诉你,你呢?你能么?我们总该有一个对等的条件吧。”   隐龙毫不客气的说:“现在是我问你,不是讲什么对等条件。你必须回答我的问题。”   姬丝放下手里的食物,叹息着说:“我怎么听起来好象有*供的味道。”   隐龙不愿看到她脸上那副楚楚可怜的神情,把头转向一边。“你可以这么认为。”   “你对朋友也下得了手?”   “朋友的前提是相互了解,相互信任。”他的目光里透出一股寒气。“我只知道你叫姬丝,其他的什么都不知道。所以。我们还不是朋友,只能算是同伴,而且是各怀心腹事的同伴。”   “我能理解你此刻的心情。”姬丝语音轻柔,娓娓动听。“在我出现以前,你所有的疑惑、不安只能埋在心里,而我的出现促使你下决心弄明白一切。可是,事情并不象你想象的那么简单,你怎么能肯定我说的一切都是真的。假如有人计划好了一套假话,借我的嘴转达给你,你能分辨得清吗?”   “我承认,这确实是一个值得深思的问题。”隐龙无动于衷的说,眼睛里再一次露出不怀好意的神情。“不过,就算是假话,我也要你讲出来。因为高明的假话里面,往往伴随着一部分真相。”   “干吗用这种眼光看我,难道你还想对一个受伤的女人动手?”   “那又怎么样。”话未说完,隐龙突然跃起,一步跳到她身边,左手一抄,将她左臂扭到背后,右手五指钢钩般扣住她咽喉。“我要你把全部情况告诉我。”   第十八章姬丝没做任何挣扎,就势倒向他怀里。火光照耀下,只见她脸色瞬间变得一片苍白,双眸紧闭,长长的睫毛上挂着两颗晶莹的泪珠。她翕动的双唇似在喃喃自语,但一个字也听不清楚。   隐龙下决心从她嘴里挖出情报,手上又加了一分劲。“告诉我,谁派你来的,目的何在。”   姬丝脸上现出痛苦的表情,依然紧闭双眸,好半天才喘息着说:“你最好杀了我。你越折磨我,我越不会对你说。”然后用力咬住双唇,再也不说话。   僵持了一阵,隐龙见*供不成,只好放开手,一边站起一边说:“你这女人,简直他妈的……,哼。”   姬丝靠着他小腿,眼睛偷偷张开一条缝。“你的嘴真脏。”   隐龙回到篝火旁边,捡起地上的衣服扔过去。“你的衣服。”又一次转过身。   姬丝擦去脸上的泪水,缓缓脱去他的衣服,放在身边,再换上自己的衣服。“洞里的风很大,你也穿上吧。”   隐龙绕过火堆,默默地拿起衣服,又默默地走回来。姬丝见他始终沉着脸,连看都不看她一眼,显然是恼怒到极点,忍不住轻轻叹一口气。她实在支撑不住了,歪倒在篝火旁边,闭起眼睛说:“好冷啊,如果就这样睡过去,倒也省得别人动手动脚了。”   隐龙心中一动,让一个伤员睡在阴冷的地上,只能加重她的伤势,未免显得太不近人情了。他缓缓站起来,掏出手电,朝入口方向走去。来到洞口下面,他停住脚步,屏气细听。雨已停,感觉不到异常声音。他动手把干燥的树叶、细树枝收集到一起,再脱下衣服,包成一团,送回到篝火旁。如此来回几次,一张简陋的单人床铺成了。   “你可以睡这里。”他头也不回的说。   她看着他来回忙碌,心里已明白几分,一见他招呼自己,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我确实需要一张床。不过,我现在一点力气都没有,你能帮我一下吗?”   隐龙走过去,右手揽住她后背,左手托住腿弯,用力抱起,把她小心地放到树叶床上。姬丝目光中充满柔情,语调轻柔的说:“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睡这种床,满有意思的。”   隐龙发现她两颊绯红,眼睛里布满血丝,伸手到她头上一摸,触手滚烫,竟然是在发高烧。又听她气喘吁吁的说:“你不是很想知道我的身份吗,现在就告诉你。”说到这里,她忽然憋住一口气,额头上青筋暴露,紧接着爆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   “你累了,好好休息一晚,明天再说给我听。”   她摇摇头,努力克制着眩晕。“我怕一觉睡过去,再也醒不过来。你听好了,与我同行的还有五个人,都是东南亚女子别动队的成员。我们受国防部派遣,执行一项高度机密任务,就是监视南方集团的行动,并伺机从他们手中——”一阵更强烈的眩晕袭来,后面的“救出特使”还没说出来,头一歪,竟然晕死过去。   隐龙盯着她看了好一阵子。他曾听教官介绍过这支女子反恐部队,口中不乏溢美之辞,当时以为教官故意夸大其辞,以激起他们刻苦训练的欲望,并增强日后战胜她们的决心。现在看来,她们确实很有一套。那么,其他五个人呢,她们到哪里去了?自己为之不惜流血牺牲的北方集团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组织,何以会引起黑白两道的仇视?单是一个南方集团已经够受的了,再加上同样心狠手辣的别动队,前景实在堪忧。不过,自己已经没有选择余地,只能硬着头皮往前闯。   正思索间,姬丝的一句梦呓打断了他的思路。“怎么这么冷啊,谁去把门关严?”   他脱下上衣,盖在她身上,随手又往火堆里添进几根干树枝。这女人的伤势虽然不是很重,但任其高烧下去,仍然可能要她的命。他过去从背包里取出毛巾,拿起放在一边的水壶,倒出所有的清水在毛巾上,再把浸湿的毛巾敷在姬丝的额头上。现在又面临着饮用水严重不足的问题,必须想办法解决。   一阵由远及近的雷声滚过,他忽然想起那条小溪,于是又从背包里找出一只多功能钢制饭盒,起身朝洞口处走去。距洞口还有十几米,手电光已照见几条倒悬着的细小水流。他把饭盒放到水流下面,只几分钟便接了满满一锅的清水。   回到篝火旁边,姬丝仍然处于昏睡中。他拿起毛巾,投进水里,稍稍拧过后重新敷在她额头上。然后,又过去把水壶接满,这才在她对面坐下来。他目光疲惫的望着闪烁不定的火焰,耳听着她偶而发出的一两声梦呓,不由得想起自己在昏迷中产生的种种幻景。如果说那些情景都是自己的亲身经历,可为什么记忆中一点印象没有?若将其完全归于幻觉,偏偏又似曾相识?   这钩起了困扰在他心头的又一串疑问:“隐龙”这一称呼是我原来的名字吗?别人都有老家,有父母兄弟,为什么我没有?我对武器的熟悉程度仿佛与生俱来,让人不可思议?无数个为什么如同汹涌的浪潮涌入他的脑海,越聚越多,却找不到一个宣泄的出口,记忆的闸门依然紧锁。让他稍感欣慰的是,这一次,头没有出现以往那种炸裂般的痛楚,只哄哄做响了短短的几分钟。   “热死我了,快把窗户打开。”姬丝含糊不清的说,并伸手掀掉盖在身上的衣服。   他走过去,手指刚刚触到衣服,突然听到一声尖叫:“快走!”他惊愕的望着她的脸,手停在半空。姬丝双眼紧闭,长长的睫毛不住抖动,呼吸急促,语气变得十分惊慌:“畜生,离我远点!”   他懵懂的盯着她,又很快明白过来:哦,看样子她是做恶梦了。是什么东西让这位艺高胆大的女人变得如此恐惧,睡梦中还不忘它的存在?他为她盖好衣裳,拿起已经变得温热的毛巾,在冷水里投一遍,拧干,重新敷到她头上。他刚想站起身,姬丝骤然间张开眼睛。   “你是谁?我这是在哪儿?”但很快又恢复了几分清醒,抬手拉住他衬衫袖子。“太可怕了,别离开我好吗?”   隐龙蹲下来。“你做噩梦了。”   姬丝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你不知道,那不是梦,是我亲身经历的一场灾难。她们死得太惨了,而我连为她们收尸的机会都没有。”说话间,她眼睛里涌出一层雾一样的东西。   “你身体很虚弱,不宜多说话。现在最好什么都不要想,安心养伤。”   她轻轻点点头,缓缓合上眼睛,两颗大大的泪珠自眼角处滑落下来。   等到她睡熟了,隐龙轻手轻脚的回到原处,一一解开身上的绷带,发现伤口并未感染,心情稍稍好了一些。他把剩下的一部分穿山甲鳞片撒到伤口上,再小心的包扎好。他打一个哈欠,一种昏昏欲睡的感觉涌上来,于是以背包为枕,侧身倒下去,很快沉入梦乡。睡梦中,他重温了上一次的幻境,甚至还伴有嘈杂的人语声、机器的轰鸣和大海的咆哮声。只是那些声音十分的飘忽,根本就听不清楚。   一阵尖锐的刺痛传来,他猛然睁开眼睛。疼痛来自后腰间,伸手一摸,一块石头顶在伤口上。他翻身坐起,活动一下麻木的手脚,又往尚有余火的火堆里加一些干柴。等到篝火再一次燃起,他走到姬丝身边,见她呼吸平稳,脸上也有了血色,知道她高烧渐退,幸运地度过了危险期。他倒掉饭盒里的脏水,用毛巾擦净,再找来三根较长的木棍,做了一个三脚架,支到篝火上面。又从背包里翻出一小袋食盐、一只汤匙和一段细绳,把饭盒吊在三脚架上。然后他往里面加入半盒清水,以及少许的食盐,又拿起吃剩的穿山甲,在石板上切碎,放进饭盒里。没过多久,大半饭盒肉汤烧好了。   也许是肉汤的香味诱人,姬丝慢慢的苏醒了。她转过头,望着半蹲在篝火边的隐龙,轻声问:“我还没死么?”   隐龙回头看着她。“只差那么一点。”抬手摘下饭盒,放到通风处,以使它尽快冷却下来。“感觉好些吗?”   “别的倒还可以,只是没有力气。”她尝试着坐起来,可两只胳膊抖的厉害,不由得重重叹息一声。   “你是病人,没什么好难为情的。”他抬手看看手表。“你睡了近十个小时,是不是有点饿了?”   “有一点儿。”   “等会儿汤凉了,我喂你吃。如果你不嫌弃的话。”   “那怎么好意思。”   他想起金必成身边的猎犬,随口说:“没关系,你可以当自己是一条宠物。”   姬丝微微蹙起眉头,随即释然。“你的样子也好不到哪里去,简直就是一只雄赳赳的大猩猩,也不知是哪家豢养出来的。”她说这话一是取笑他脸上长满半寸左右的络腮胡,就象一只毛公;二是有感于他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世。   “好在我这只占洞为王的大猩猩身边,还有一个受伤的王……”他忽然意识到这样说有欠妥当,急忙闭住嘴。   姬丝猜出他要说什么,皱了一下眉头,又随即释然。   隐龙尴尬的底下头,不断用汤匙搅动汤锅。   一时间,山洞里安静极了,只有篝火偶而发出的劈啪声。   姬丝明白他是无意间说出口的,轻轻松一口气,耶揄说:“报告大王,小的饿得受不住了。”   隐龙惊讶的抬起头。   姬丝又补充一句:“可以开饭了吗?”   隐龙手忙脚乱的拿起饭盒,但在走到她身边的那一刻,忽然又犹豫起来。“你……,我……”   “怎么了,有什么不方便吗?”   “不是的,我怕你……”   “怕我什么,我有那么可怕吗?”   隐龙自嘲的一笑,自己以前可不是这个样子,今天这是怎么了。他蹲下身,一只手将她扶起,倚住自己的肩膀,另一只手舀起一匙汤,送到她嘴边。姬丝一面吃一面连连夸赞:“好香,手艺不错。”   他紧张的神情渐渐放松下来。“太夸张了吧,最多可以勉强下咽。”   她抬头看着他的脸。“我说的是真话。”   隐龙回避开她的目光。“不管怎么样,这话听起来让人舒服。”   姬丝咽下最后一口汤,舔着嘴唇说:“忙了半天,你自己没顾得上吃一口,拖累你了。”   隐龙轻轻放平她的身子。“先别客气,也许我很快就会收取利息。”   “什么样的利息?”她凝视着他的脸,心想:“这象个失去记忆的人吗?”   “我现在还没想好,以后再说。”说完,他拿起饭盒,走向篝火对面。   姬丝收回目光,默默闭上眼睛。刚刚吃过东西,加上伤后身体虚弱,确实又困又乏。   隐龙切下一块穿山甲,放进火堆里预热,拿起饭盒,又一次回到洞口下。雨已停,但仍有水滴不断的落下来。他把饭盒放好,抬头向上望去。洞口成上细下粗的圆塔形,可以摸得着的地方直径接近五米,而且光滑得搭不住手。一线微光透进来,影影绰绰看见几条野藤倒挂在上面,最近的一条距地面至少七八米。就是说,从这里出去显然不可能,必须另寻出路。接了大半饭盒的水,他返回到火堆旁,把水烧开。   简单的吃过早饭,喝几口热水,剩下的留给睡熟的姬丝。然后,他带上武器,开始探察整个山洞。既然空气是流动的,说明它一定还有其他的出口,必须找到它。越往深处走,地势越低,过道越狭窄,有几处甚至连通行都很困难。而且洞的走势也越来越让人难以琢磨,有时竟来个一百八十度的倒转。两侧的石壁摸上去又潮又湿,滑不溜手。来到一个拐角处,耳边忽然响起“哗哗”的流水声,跟着眼前豁然一亮,刺得他急忙闭上眼睛。   过了一会,眼睛逐渐适应了环境,又缓缓的张开。眼前是一座又陡又深的山谷,一条湍急的小河从峡谷正中穿过,一路欢叫着流向远方。两边直立的崖壁上挂着无数条长长短短的野山藤,偶尔还有几棵小树长在半山腰处,装点得整个山谷郁郁葱葱,就象一副陡然拔起的翠绿挂屏。不时有几只羽毛艳丽的小鸟飞于其间,一边追逐嬉戏,一边高声鸣叫。阳光从上面直射下来,照得整座山谷蓬蓬饽饽,一片生机。   他拨开帘子一样的野山藤,探出半个身子,扭头向上望去。从崖顶到洞口至少一百米,如果不是身上有伤,凭借那些野藤,不出二十分钟就可以登上去。他伸手抓住身边的一条野藤,用力拉动,很结实,完全能够承受得住自己的体重。   他拿过来挎在背后的水壶,倒掉里面的雨水,俯下身去,灌了满满一壶的清水。他看看手表,出来快三个小时了,准备休息一阵再往回返。他刚刚坐下来,忽然发现对面崖顶有什么东西晃了一晃,直觉告诉他,那决不是一般动物的影子。他立刻退回到洞里,也就在这时,几只小鸟发出一串串惊叫,顷刻间飞远了。   崖顶确实有人,是差猜手下的两组内务队员。一场大雨迟滞了他们追踪的脚步,也湮没了敌人留下的踪迹,迫使他们不得不漫山遍野的展开搜索。这样一来,即耗费时日,又耗费体力,找到敌人的可能性也变得微乎其微。正当差猜一筹莫展之际,忽然有人看见峡谷方向升起几缕炊烟,于是匆匆忙忙赶过来。   差猜派人到崖下去察看,结果发现那些烟是从半山腰的石缝里处冒出的,根本找不到火源。而峡谷里的河水过于湍急,没有可以立足之处,无法沿河展开搜索。人明明就在附近,却怎么也找不到,这让差猜十分恼火。他命令两组十二个队员渡过小河,从对面监视这边的情况。幸亏那些垂挂下来的野藤遮盖住了洞口,同时又有通气孔和外面相通,不然的话,他们两人真的成了瓮中之鳖,网中之鱼。   隐龙看清了敌人,原本放下的心又一下子提到嗓子眼。眼前唯一的通道上有追兵把守,下有湍急的河流,倒真应了那句“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古话。更要命的是现在正值雨季,只需几天工夫,河水就会淹没洞口,再也无法通过。食物还够两人维持四五天的时间,因此如果不想办法尽快杀出去,结局可想而知。   姬丝又睡了几个小时,醒来时篝火已化成一堆红红的木炭。她觉得身上轻松了许多,手上也有了些力气,便试着坐起来,轻声叫道:“喂,你睡着了吗?”没人回答。她一点一点的挪到火堆边,加进去几根干柴,火焰再一次映红山洞。她环视四周,背包还在,而他的人已不知去向。她又用力呼唤几声,依然没有人回答。很明显,他不在附近。是去探察山洞了,还是......,她忐忑不安的猜测着。   远处亮光一闪,她伸手抓起手枪,对着那个方向。一直等到人影走近,她才悄悄藏起武器。   “既然走了,干嘛要回来?”   “为什么不回来?”   “没有人会愿意带上一个伤员。”   “很多事情还没有搞清,现在还不能扔下你。”   “如果弄清楚了,你会毫不犹豫的走开,是吗?”   “也许......,”他感觉到她话里的一丝幽怨,便停住话头。   她神情黯然的扶摸着伤腿,又很快恢复了平静。“去探路了?”   “嗯。”他点点头。   “探察得怎么样?”   “有些不妙。”   “没有找到出口?”   “出口倒有,就是上面有人把守。”他把大致的情形讲了一遍,最后说:“要想登上崖顶,必须闯过守军一关。”   “而且还不能让他们发觉。”   “出其不意。”   “你好象计划好了?”   隐龙摇摇头。“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你看过我们掉下来的地方吗?”   “当然。否则,我也不会另寻出路。”   “这样说来,你只有一条路可以选择。”   “而且是越快越好。”   “可你身上的伤会影响行动速度。”   “我了解自己的状况,问题不大。”说这话时,他抬头看她一眼。   姬丝读懂了他的眼神。“你能冲出去比什么都重要。至于我,你走了,他们也不会留下,自然可以比较轻松的脱身。”   “我不是担心这个。”   “那你担心什么?是我的伤吗?”   “也不完全是因为你有伤。”他扫一眼半只穿山甲。“我们还面临着食物不足的问题。”   “所以你觉得与其坐着等死,不如全力一搏。”   “听你的口气,似乎对我冲出去不抱很大希望。你有更好的建议吗?”   她仰脸盯着隐龙的眼睛。“选择好恰当的时机,才能做到出其不意。今明两天是望月日,他们的狙击手又带着红外线瞄准镜,你逃不过他们的眼睛。”   “我考虑过了,最好等到下大雨的天气。不过,这对双方都是一个不小的考验。”   “怎么也比活靶子好。”   “现在的关键是什么时间下雨。我们不可能无限期等下去。”   “必须等。你着急,他们更急。我们何不利用这段时间做些别的事。”   “别的事?”   “你不是很想了解我的身份吗,我现在就讲给你听。”   “也包括我的情况?”   “那是自然的。”   “等等,”他阻止说,“我去弄些柴禾来,然后你再讲。”   她目光朦胧地望着他的背影,回想起丛林里的一幕幕恐怖情景。   第十九章姬丝和其他五个队员被直升机秘密送到南方集团控制范围内的一座山谷里。此地距清水坝不足五公里,登上左面这座无名小山,就可以将大半个坝子的情况收入眼底。姬丝知道这里是尼森的内务大队——第三分队的驻地,而她们的任务是跟踪、监视这支队伍,找到内务大队的伏击地点。然后,设法从他们手中救出一个叫做隐龙的特使,并保护他顺利通过原始丛林。至于他有什么明显特征,怎样才能从几十个黑豹队员中准确找出来,由于时间过于匆忙,来不及制定出一个具体的计划。   她们埋伏下来不久,就看到几十个身着黑衣的人匆匆走出村东的大路口,迅速插向前面的原始丛林。她们远远地尾随于后,一路跟踪到父子山附近。六个人分成两个战斗小组,渗透到兵力较弱的西北方,然后埋伏下来。很快差猜的另外三个分队也从不同方向集结过来,总兵力远远大于黑豹中队。经过一番比较、分析,她们制订的行动方案是:伺机而动,秘密接敌,打乱对方的围剿计划,尽可能为隐龙脱身创造条件。   不久,山猫分队也到了。队长金沙把十二人分布在一条近二百米长的战线上,以堵截可能由此逃向丛林的散兵。这样一来,姬丝和她的手下在无意间成为山猫分队头上悬起的一把利剑。她决心先除掉这一小股敌人,扫清障碍,便将五个人召集到一起,把自己的想法对她们讲了一遍。   姬丝的目标是处于第七和第八号位置上的两个人。他们相距约十五米,与两边的六、九号的距离也大体相当。那两人各自找一棵大树,蹲低身子,枪口对准黑豹中队的宿营地。由于这里是丛林边缘,树木虽然稀疏,但地上长满一蓬蓬的荒草,有利于隐蔽。风不断吹过树梢,树叶沙沙作响,她乘机接近到距七号不足三米的范围内。这是个身材不高却很壮实的家伙,此刻似乎发觉到什么,不时回头张望一眼。   忽然,她听到他身上“嘟”的一声响,接着又看见他抬手碰了一下头盔,然后低声说:“我是沙展,一切正常。”跟着八号位置也传来同样的低语声。姬丝知道他们是在用对讲机相互联络,悄悄取出背在身后的弩弓,上好箭头。等了大约一分钟左右,远处突然响起两声剧烈的爆炸,紧接着枪声大作,内务大队发起了全面攻击。这也是她们动手的信号。   沙展感觉到了身后的异样,猛一回头,枪口还没掉过来,姬丝果断扣动扳机。只见他身子一振,两手死命按住咽喉,慢慢向地面委下去。这一箭又准又深的插入他的咽喉,直到死也没发出声音。   姬丝手足并用,以轻捷无比的动作爬到他身边,轻轻托住他倒下的身体,小心的放下。她观察一遍左右两侧的情况,确信没有被人发现,又把弩弓悄悄放回背包。然后,她拿起对方的步枪,挨着树身蹲下来。   枪声越来越急,爆炸声此起彼伏,火光映红了半边天。   姬丝收回目光,拔出匕首,以最快速度朝第二个目标扑去。借着战场方向的火光,隐约可以看见八号的半个肩头。此刻,他全部的心思都集中在战场上,然而那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还是给他听到了,心想沙展这家伙怎么了,竟敢擅离岗位,不要命了吗?正要回头警告他退回原位,左颈部已搭上一只手,跟着滑向下劾,头被人向后猛掀。“不好!”这念头刚一闪过脑际,一把锋利的短刀掠过他的咽喉。他恐惧的瞪起眼睛,脸上的肌肉因窒息而急剧的抽搐,软软的倒下去。   几乎是同一时刻,母虎队的其他队员也先后扑向消灭了目标。守在一号位置的人名叫他吉。当二号队员被袭击身亡时,他听到一声异样的呻吟,心中警觉起来,正想起身过去看个究竟,陡然间眼前闪出一条黑影,紧接着一股恶风扑面而来。他来不及开枪,只好双手举枪,挡开那一刀,然后迅速后退,试图调过枪口。黑影根本不给他机会,脚步跟进,突然飞起一腿,直奔他的下裆。他吉躲闪不开,“呀”的一声怪叫,摇晃着原地转了一个圈。   黑影继续前冲,一把夺过步枪,与此同时,短刀直插痛得原地打转的他吉胸口。就在她的短刀即将刺入对方身体的一刹那,头上“哗”的一响,一头毛茸茸的庞然大物从天而降,一下子把她连人带胳膊搂进怀里,转身即走。紧接着又有一头怪物跳下来,象捉小鸡一样抓起摇摇欲坠的他吉,轻轻发出一声呼哨,瞬息间没入丛林深处。   金沙隐蔽在地势稍高之处,正用望远镜观察战场,耳边突然传来一声惨叫,知道出事了,手很自然的抓向步枪。谁知身边的一棵树后突然跃出一头体形硕状的黑影,劈手夺过他的步枪,另一只手掌闪电般抓向他的胸膛。金沙临危不乱,上身侧转,避过敌爪,右拳“砰”的捣在黑影的软肋上。这一拳劲力十足,虎虎生风,是空手道中一记厉害的杀手。   黑影虽然身体硕状,仍然禁不住发出“嘶”的一声痛呼。黑暗中,它怪眼圆翻,双臂簸张,一步一步*近猎物。金沙以为那一拳即使不能打断对方的肋骨,也会使它疼上一阵子,但黑影看起来一点事都没有。他看不清它的脸,却感到一股说不出的寒冷顷刻间传遍全身,右手伸向腰间的手枪。由于过度紧张,他的手居然没有摸到枪柄,这时身后又幽灵般转出一头黑影,其快无比的抓住他握枪的手,一口气在空中轮转了十几圈。   金沙觉得全身的血液涌向下肢,胸口空空荡荡,大脑变得一片空白。不等他清醒过来,另一只手也给捉住,同时后背着了重重一击,立刻昏死过去。两头怪物犹如事先商量好一般,各自握住他的一条胳膊,再用力拉成一个“十”子,刹时走远了。   他吉附近的一个别动队队员听到种种怪异的声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一面靠拢过来支援,一面向其他人发出警讯。当她赶到出事地点时,哪里还有队友的影子。这时,她们每个人的追踪器里都传出一个飘忽不定的求救信号,然而当五个人打开对讲机,无论怎么呼叫,也没有听到失踪者的只言片语。姬丝命令两个队员追踪已变得有些模糊的求救信号,自己带两个人继续监视战场。那二人走后不久,她的对讲机里忽然传来一个惊慌失措的呼叫声:“我们被怪物包围,请火速支援。”跟着响起微声冲蜂枪的射击声。   姬丝当机立断,命令一名队员留在原地,自己和另一个人前往支援。她没有忘记此行的目的旨在暗中协助那个特使,但队友的安危也决不能置于脑后。再者,力量对比如此悬殊,特使隐龙很可能已死于乱枪之下,那就意味着此次的任务已失去意义,所以当务之急应该是救出同伴。然而当她们赶到出事地点,找到的只是几十枚空弹壳,和几堆怪异的粉红色血迹。   她内心的震撼已不是言语所能形容,不敢再停留下去,立刻带队友沿原路返回丛林边缘。不久,两架奉命突袭的直升机赶到战场。她很快与驾驶员取得联系,引导他们向内务大队发起猛烈攻击,打得对方伤亡惨重,阵地上一片火海。即使这样,她们也无力到战场中心支援隐龙。随后,她们发现有人朝这边冲过来,从形体上看是一个高大的男人,而且就周围的情况上看,内务大队的人没理由逃向这里,除非是疯了。难道是那个特使?疑问一起,姬丝立刻指示驾驶员停止追击,这使得隐龙最终得以死里逃生。   她正想到来人附近做进一步观察,哪知道此时丛林里又出现怪事。在她们藏身地的左、右、后三个方向不断闪出一憧憧黑影,有如神话里的巨灵般摇来晃去,数量难以估算。而且,这些家伙动作轻灵,很少发出大的响动,或从地下到树上,或从树上到地下,只一眨眼便能完成。姬丝马上意识到这也许就是队友在对讲机里提到的怪物,便悄悄通知其他两人向自己身边靠拢,以防备这些象幽灵一样的家伙个个击破。幸好怪物们的心思为直升机和火光所吸引,没有注意到她们的存在。一直等到突击队向丛林搜索过来,怪物们才相互低声招呼着退走。三人终于可以喘口气了。   姬丝见已失去近距离接近那人的机会,又担心跟的太紧,遭到前后夹击,因此只好等到搜索队过去之后,再一路尾随下去。就在金沙的尸体被找到的时候,她们也发现了两具队友的遗骸。两人仰面倒在一块空地上,相距不过十几米。她们身上的衣服被完全撕碎,原本丰满挺拔的*齐根消失,周围的软组织残留着巨大而明显的齿痕。两人身上到处是抓伤,皮开肉绽,*处凝结着一滩紫黑色的血迹。其中一人的身旁散落着十几块金属碎片,从形状上判断应该是带在她们身上的脉冲器和微型收发报机。   姬丝用力咬住嘴唇,抱起一具尸体,和另一个并列放在一起,然后掏出短匕,打算就地掩埋她们。她刚想蹲下去,头顶“哗啦”一响,猛回头,一头毛茸茸的怪物落到在侧后方警戒的一个队友的身后,一掌打飞她的枪,另一条前臂一下子将她夹在腋下,转身向树上爬去。同时,耳边“哗啦”之声不绝,又有几头怪物扑下来。给怪物抓住的队友无法摆脱挟持,朝姬丝大喊:“向我开枪。”她目睹队友的惨象,知道落在它们手里同样会遭到非人的折磨,还不如死在自己人的枪下来得痛快。   姬丝身体一扭一甩,背在后面的微声冲锋枪已抓到左手,跟着毫不犹豫的朝树上打出一个点射,将队友和怪物一起打死。有了前车之鉴,她清楚迅速死亡是她们每一个人最好的结局。这一刻,她的大脑似乎停止了思维,完全是凭本能一枪一枪的打过去。   几步外的队友接连击毙两头怪物,脚下突然给什么东西一绊,仰面摔倒下去。恰在这时,她看见一头体型更大的怪物当头压下来,枪口就势上挑,一排子弹迎面扫出。怪物连中数弹,却没有立刻毙命,一条粗壮的前肢象鞭子一样猛抽下来。她迅速一个侧滚翻,可后背还是着了重重一击,又一次扑倒在地。随后跳过来的几头怪物伸出长臂,将她的四肢牢牢地握在手里。   姬丝恢复了理智,明白各自为战的结果只能是四面受敌,结果只有一个,转身朝队友的方向冲去。躲在树上的一头怪物觑准时机,突然一个俯冲,两只巨掌凶狠的拍击下来。她本能的奋力跃出,怪物的一只巨爪滑过她的肩背,将身后的背包抓在手里。两方面同时用力,“哧”的一声响,缝合线被撕开,背包落到地上。她收不住脚,顺势一个前空翻,并利用旋转过来的一刹那,打出一个点射。怪物胸口迸出一串粉红色的血花,张开大嘴,摇摇晃晃的向后退去。   “啊!”   一声长长的惨叫传来,她的队友眨眼间被四个怪物撕裂身体,地上到处是鲜血和微微颤动的内脏。而那几个怪物互相对视片刻,先是“呵呵呵”一阵怪笑,然后一一举起残肢,手舞足蹈,似在庆祝自己的胜利。   姬丝两眼血红,微声冲锋枪一口气吐出全部的子弹,打得几头怪物连滚带爬,东倒西歪,先前的欢娱一扫而空。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响起一阵枪声,而且越来越密,越来越急。围在附近的怪物们纷纷窜到树上,惊慌失措的望着那个方向。   姬丝扫一眼血腥、惨烈的战场,顾不上为战友收尸,如丧家犬般落荒而走。从那一刻起,她一路小心的尾随着突击队,一直到他们扎营,才远远的绕到前面。凭着超人的毅力和耐心,加上女人特有的敏感,她在天亮前终于来到小木屋附近。然而就在这时,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感觉涌上心头。她想立刻退走,犹豫再三,觉得既然来了,就该想办法证实一下他是否躲进木屋里。   从突击队一路上损兵折将,却仍然穷追不舍上看,突围出来的这个家伙应该就是几方面都急于得到特使。可问题是她该以什么方式与之接触。一整天过去了,前有可怕的丛林,后有狼群一样的追兵,势必已使这位特使的每一根神经都绷得紧紧的,任何人,乃至任何生物冒然接近木屋,必将受到致命攻击。但远距离观察又难以明了情况,只有冒一下险了。   艾思上校在给她们下达任务时说,北方集团和南方集团的这次火并,短期内看不出什么,但影响却是深远的。失掉精锐的黑豹中队,等于在金必成胸口上插一刀,使得原本势均力敌的双方会发生一些微妙的变化。如果再让尼森拿到还原剂,过不了几年,金三角地区势必会出现第二个坤沙。因此,我们不能袖手旁观。你们此行的目的有两个:一是秘密跟踪南方集团的突击队,摸清他们的设伏地点,等到战斗打响后,引导直升机突袭他们的阵地,以削弱其实力;二是要趁乱营救北方集团的特使,护送他穿过魔鬼丛林。   她绕到木屋的左后方,打算从这里接近木屋。忽然,什么地方“噗”的一声响,很轻,勉强可以听到。是木屋吗?她往四周看了看,到处是死一般的寂静,除了那里,不会是别的地方了。又爬出一段距离,再有十几步就到木屋了。她停下来,凝神细听。有人喘息,偶而还有压得很低的呻吟。明白了,他确实躲在里面。她小心的折回头,匍匐到三十几米外的一棵树下,倚着树干坐起来,一边休息,一边清点身上的武器。一把手枪,十一发子弹,外加一柄短刀,这是她的全部家当。至于微型收发报机和脉冲器,因为不能直接用于杀伤对手,还不能算作武器。十一发子弹对于冲锋枪来说,显得太寒酸了,好在手枪的口径与之相同,那就留给手枪吧。她用短刀挖出一个浅坑,把冲锋枪埋进去,并在树身上刻下一个标记。   她细心的擦拭一遍子弹,重新压进软片盒,再插入手枪弹仓,拉动套筒,使子弹进入枪膛。她把手枪放在腿上,解开左衣袖的扣子,露出腕上的手表,也就是微型收发报机,然后对空调整好角度,向总部发出“发现目标,准备接触”这样一份简短的情报。总部的回复也很简单:“同意,一切小心。”   做完这一切,她慢慢闭上眼睛,很快进入半睡半醒状态。几个小时过去了,天边刚露出一线曙光,她突然惊醒过来。睁开眼睛,一阵奇怪的声音传来,虽然不够清晰,但仍然可以判断出那是有人在跑动,而且不只是一个。明白了,突击队已发现木屋,正向这边包围过来。她伸手捡起一节手指粗细的树枝,握在手里一拗。“嘎巴”,声音很响,如果特使睡得不是很死,应该能够听到。为了进一步引起屋里人的注意,她再次扭断树枝。这一次屋里有了回应,有人猛的从地上坐起来。她矮身从这一棵树后转到另一棵树后,悄无声息的向位于木屋后面百米左右的斜坡奔去。当那十几个人扑过来的时候,她早已找好一处即便与观察、又十分隐蔽的位置。   隐龙激怒食人蜂,而食人蜂却向突击队发起攻击,她看的十分清楚,终于明白自己何以会产生那种深深的恐惧感。他继而冲包围,被她堵住去路——。   第二十章“以后的事,想必你还没有忘记,也就不需要我多说了。”她叙述完这一切,只觉得浑身发冷,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   “为保护一个素不相识、又不能为我所用的毒品贩子死了这么多人,难以置信。”隐龙很冷静地说。“这很难让人不怀疑你们的用意。”   他的镇静、冷漠,使她觉得所有的努力简直一文不值。“我们费尽周折,流血牺牲,就算不怀好意,你也应该有一点起码的同情吧。”   “是,我同情你们的遭遇。”他淡淡的说。“但是,要想让我理解,就应该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不是吗?”   她没有回避他的目光。“我承认,我们这样做,也许另有目的。可你别忘了,如果没有我们,你能突出重围吗?”她看见他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接着说:“我们至少不想让你死,更不想让东西落到那些人手里,所以我们和他们完全是两回事。”   他的眼睛里透出一团冷气。“如果你不能说明,你们在我身上到底打的什么主意,所有的解释都是多余的。”   姬丝知道对一个正常人来说,只要摆出部分事实真相,他自己就能判断出下一步会发生什么,该怎么做。可是,对方是失忆症患者,要想让他心悦诚服,首先得从他的身世出发。不过,着入点必须恰当。“上校并没有说明何以要不惜代价的保护你,所以下面的话纯属我个人的推测,仅供参考。”   “不必客气,怎么想就怎么说。”   “按我理解,你现在的身份十分特殊,对北方集团而言,你是打通大陆通道的特使,但对警方来说,你又是一个可遇不可求的饵。”   “饵?”   “是的,钓鱼的饵。”   “目标是谁?”   “对不起,我只能猜出这么多。”   他的目光一下子暗淡下来,表情凝重的盯着篝火,一时没有说话。她不想打破沉默,多给他一些时间思考是十分必要的,自己也可以趁此机会想一想捅破他身世的方式。   “好吧,这个问题留待以后再说,我们进行下面的问题。”他别扭地摘下头盔,漫不经心的在手里摆弄着。“听金必成说,委任我为特使一事只有我和他两个人知道,你们是通过什么途径获得的消息?当然,此事一定牵扯到很多人的身家性命,属于绝对机密,我不指望能从你这得到明确答案。”   “不瞒你说,我只是下级军官,不具备参与高度机密的资格,所以无从回答你。”她往前凑了凑,又说:“当初我接受任务时,只知道你的名字,其他一概不知。如果你那时侯和其他人一起被杀了,我们恐怕连哪具尸体是你都不会搞清楚。幸运的是你很有能力,闯过了一劫。”   “我不喜欢听恭维话。”他嘴里这样说,心里还是觉得很受用。“第三个问题。我说过的,我没有国籍,没有过去,名字也有可能不是原来的,可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发生的?你能提供一些线索么?”   “就象一段不知什么原因给突然掐断的历史,是吗?”她突然换成另一种语言,一字一顿地说。   “这种比喻很贴切。”他很自然地用和她相同的语言说,但话一出口,又猛然察觉到和先前的巨大差别。“你讲的是哪种语言?怎么我也懂?”   在这之前,两人一直用英语交谈。   “你当然懂,因为你来自使用这种语言的国家。”   “哪个国家?”   “中国。”她很注意地观察着他面部的表情,起初的一刹那是茫然、迷惑,以及诸多的不解和半信半疑,但没过多久就被强烈的好奇所代替。“你是中国人,再往具体说,你是中国军人。”   “中国人,军人。军人,中国人。”他一遍遍低声自语。   “你觉得很难接受?”   “恰恰相反,我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如你所说,我既然是中国军人,又怎么会变成金必成的特使?”   “此中蕴涵着太多难以确定的因素,我只能分析出大概的情况,细节还要等到你恢复记忆之后逐一完善。”   “没关系,大概情况也不错。”   “那好吧,我们先从金三角说起。由于最近几年东南亚各国一致掀起打击毒品行动,并不断加强与他国的多边、双边禁毒合作,使得一大批毒贩先后落网,几乎彻底催毁了金三角的毒品通道。成吨成吨的毒品卖不出去,又要维持包括军费在内的庞大开支,迫使两大贩毒集团不得不另谋出路。正是在这种形势下,金必成再一次想到中国,认为可以重新开辟一条经大陆到香港的秘密通道。   “可是,他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人选,因为这个人不但要具有穿越人迹罕至的原始丛林的能力,还必须擅长应付各种复杂的局面。而他手下那些人大都出身本地,没受过什么教育,再加上语言不通,很容易被人看出破绽。于是,你成为首当其冲的人选。你来自中国,熟悉当地环境,又受过特殊训练,只要稍加改造,完全可以胜任特使一职。”   隐龙等了一会,仍不见她说出下文,忍不住问:“就这些?”   “是的,我只能分析出这些。”   “我原来的名字,生于何地,以及出国的原因等等,你一样都不知道?”   “我事先已说明,细节只有等到你恢复记忆之后逐一完善。对此,我爱莫能助。”   他品味着她的话。有一点是确定无疑的,自己是军人出身,有理由精通多种武器的性能。这证明他当初的怀疑不是毫无根据的胡乱猜测,那么回忆不起过去的事情又是怎么回事。“我们进入第三个话题。别人都有过去,也能想起过去,而我却没有,你觉得问题出在哪?”   “我知道有一种病叫失忆症。凡是得这种病的人要么受过强烈刺激,潜意识里拒绝回忆;要么因为头部受伤,记忆神经受到损害。不过,不管是哪一种情形,患者都有一个共同特征,行动迟缓,表情呆滞。而在你身上根本看不到这些,太让人费解了。”   “也许我属于特殊情况。”   “不排除这种可能。因此,我想先就第一种情况提几个问题,你只要回答有,或者没有就行。”   “可以。”   “有些问题会令你觉得很难堪,希望你不要介意。”   “我知道。”   “你被女朋友抛弃过吗?”   “没有。”   “你有过亲人、朋友因你的过错受伤或者死亡吗?”   “没有。”   “亲人、朋友背叛过你吗?”   “没有。”   她一口气提出十几个问题,一个问题比一个问题尖锐、复杂、让人难以接受,几乎涵盖了人一生中可能遇到的所有不幸,而他的回答始终斩钉截铁,连眼都不眨。“你的言行证明你是一个意志坚定的人,即使某些问题发生过,也难以令你精神崩溃,失去记忆。我能肯定,你另有际遇。”   “该不会是脑部受过伤吧?”他忧心忡忡的说。   “我们没有仪器,很难判定。”   “如果真是这种情况,是不是很难恢复?”   “一般来讲,确实很难。”她小心翼翼地说,眼睛里忽然露出很奇怪的神情。“还有一种能让人失去记忆的方法,但那是电影里的情节。”   “什么方法?”   “我记得有一部日本电影《被诬陷的检查官》。故事里面有多人自杀,都是因为被迫服下了一种什么‘神经阻断剂’之类的药。”   “神经阻断剂?”   “是的。名义上是一种专门用于治疗精神类疾病的药,实际作用是破坏患者的记忆神经,把人变成行尸走肉。”她看他一眼,补充道:“我说的患者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病人。”   “明白了。如果真是那样的话,也太可怕了。”说话间,他用手指敲敲额头。   她注意到他的这个动作。“怎么了,头不舒服?”她话音未落,忽然见他两手抱头,跟着胸膛里面发出一声低低的呻吟,然后慢慢倒向篝火。   姬丝大吃一惊,连滚带爬的绕过去,一把抓住他肩头,拼命将他拖离篝火。这时的隐龙已被痛苦折磨得五官变形,神智不清,如果不是手脚神经质的抽动几下,很难相信他还活着。她抱紧他的身体,用力往自己怀里拖。渐渐地,他安静下来,呼吸已不象先前那样若有若无,断断续续,脸上也有了几分血色。不过,人却没有醒来的迹象。   她低下头,又一次近距离观察这张略显消瘦、毫无血色的面孔,一时间百感交集,忧心忡忡。他们到底在他身上做了什么,竟使得一个意志坚定的人饱受折磨,随时都可能垮掉。如果任他这样下去,即使能够逃出丛林,又能怎么样?死在敌人手上不算冤枉,可万一伤在自己人手里,那才叫死得不明不白。   想到这些,她的眼眶里不知不觉涌满泪水,然后一滴接一滴地滚落在下面这张令人揪心的脸上。正冥想间,他的胳膊猛一抽动,触到她腿上的伤口,冷不丁把她拉回到现实中来。她咬紧牙,动也不动的熬过这阵火烧火燎般的剧痛,伸手往火堆里添了几根干柴。   隐龙俯伏在她温暖的怀抱里,不但睡着了,而且还给他带来一个即温馨,又伤感的梦。母亲坐在他的床头,一边轻拍着他的后背,一边哼着一首古老的歌谣,哄他入睡。他顽皮的闭上眼睛,等母亲以为他已睡熟了,准备离开,忽然又睁开眼睛,对着母亲后背大叫一声“妈妈”。母亲转回身,用手嗔怪地点着他的额头,说声“小淘气鬼。”就会又坐回到原来的地方,继续那首古老的儿歌。   眼前白光一闪,他看见妈妈躺在床上,脸色如同床单一样的苍白,声音微弱地对他说:“儿呀,妈妈以后再不能哄你睡觉了,妈妈要去找爸爸了。你是妈妈最放心不下的心头肉,妈妈希望你以后一定要听叔叔和婶婶的话,好好读书,做个听话的好孩子,妈妈和爸爸也就放心了。”说着说着,两颗很大很大的泪珠从母亲的眼角滚落下来。他大叫着扑到妈妈身上,脸贴着妈妈胸膛,一声一声的呼唤着妈妈,可妈妈再也没有醒来。   忽然,有一个声音传来,好象有人在耳边低声惊叫。他一下子醒过来,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双大大的眸子,那里面除了关切,还蕴涵着女性特有的温柔,挂在脸颊上的泪珠折射着火光,晶亮晶亮的。他翻身坐起来,这才发觉自己的两只胳膊不知什么时候搂住她的腰,额头也抵在她最敏感的部位。他慌忙松开手,起身到一边坐下,表情讷讷地说:“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话虽如此,心里却骤然升起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姬丝悄悄整理一下衣衫,语气尽量自然的说:“没关系,是我不好,吵醒了你。”   “你的伤......”   “没事的。”她忍住痛,故做轻松的一笑。“对了,我听见你一直不停的喊妈妈,是不是梦见她了?”   隐龙感到脸上凉飕飕的,伸手一摸,手心里沾满水珠,不由得心中一动:她为什么流泪?难道仅仅是因为我无意中冒犯她?给她一问,忙又收回思绪,低下头说:“是的,我梦见了妈妈。”   “你妈妈,她还好吗?”她想使他忘记刚刚过去的尴尬场面,更希望他能借此回忆起过去的一些事情,哪怕是点点滴滴也好。   “我觉得,妈妈已经去世,而且时间也很久了。”他脸上流露出忧伤。   她目光一亮,记忆之门有被重新开启的可能。“想来,你这样说应该有一定的原因吧?”   他将两次梦中所见一一说给她听。   闸门裂开一道缝隙,一个令人振奋的现象!她心情激动,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就梦中的情形而言,妈妈病危时,你还是个不大懂事的小孩,但丧母之痛毕竟非同一般,以至于让你魂牵梦绕,刻骨铭心。我们再说另一个场景,你梦见和许多人一同从船上跳到水里,其实是海军陆战队的重要训练日程之一——武装泅渡的片段。这印证了你军人身份的事实。”   他又往火堆里加几根干柴。“而且,母亲说的也中文,如果那确实是中文的话。”   “到现在你还不相信我?”她一脸诚挚的看着他。   “也不完全是那么回事。我知道,你要有害我之心,刚才就有个很好的机会。”他脑子里浮现出她抱住自己时的情景,忽然间,那种怅然若失的感觉又一次涌上心头,明白了,这分明是一种渴望的心态。我这是怎么了,怎么会有这种龌龊的念头?他暗暗的责问自己,再也不敢与她的目光接触,烦躁的站起身,然后远远地走开。   姬丝从那双躲躲闪闪的眼神里,察觉到了这个男人内心的细微变化,不由得心跳加速,面红过耳,但又很快冷静下来。他喜欢上我了,我呢?有一点是无可置疑的,从他被自己堵住去路的那一刻起,她就明显感觉到他的与众不同,高大结实的身躯,棱角分明的脸孔,沉着冷静的神态,无一处不散发出男人的刚毅。尤其是那双眼睛,也许是经历了太多苦难的缘故,蕴藏着探询、冷漠、桀骜不逊,同时又卷裹着人世的沧桑。总之,这是个极富魅力的男人。   然而无论他怎样优秀,也属于另外一个世界,按理说没必要为他担那么大的心。难道仅仅是出于同情?她继续剖析自己。他前后两次替自己包扎伤口,两次的情况又有很大的不同。第一次自己体力耗尽,确实没有办法处理伤口,只好忍住难堪,接受一个陌生男人在接近禁区的位置忙上忙下。而第二次她已没有多少羞怯,很自然的接受了,再进一步说,那是一种建立在同生死、共患难基础上的信任。   她拢拢鬓边的一缕头发,又想:刚坠落山洞时,他去寻找宿营地点,而我以为他扔下我一个人走了,一时灰心到极点。当他重新走进我的视线,我明明高兴得不得了,却装出一副冷淡的样子,为什么要那么做作?原因似乎只有一个,就是不想让他看到自己软弱的一面。真是这样吗?那么自己又为什么每一次从睡梦中醒来,睁开眼睛的第一件事,就是希望看到他仍然留在自己身边,即使他睡着了,也觉得很充实。否则,就会心绪不宁,烦躁不安。单就这一点看,自己的软弱其实早已在不知不觉中显露无遗,同时还萌生出一种依赖,好象除了他,不会再有人肯为她付出那么多。更有甚者,他昏睡在自己怀里时,一开始自己还有些不知所措,后来当他的手抱住自己,内心深处忽然升腾起一股从没有过的躁动,如梦如幻。还有,自己仅仅是奉命援助他,任务一旦完成,势必各走各的,何以如此关心他的将来?事情再明白不过,她确实喜欢上了这个没有“过去”的男人。   隐龙站在黑暗里,渐渐恢复了平静。目前的处境决不允许他分心旁骛,因为几十倍于自己的敌人就在外面,随时都有可能发现洞口。再加上严酷的原始丛林,不能专心的结果只能是死无葬身之地。为了生存,必须保持一颗清醒的头脑,一副冷酷的心肠。他提醒自己。   忽然,背后传来“哎哟”一声。他猛的转回身,三步并作两步冲到火堆旁。姬丝双眼紧闭,呼吸微弱,一动不动地倒在地上。他蹲下去,一手托起她后背,一手放在她鼻子底下,急切的呼唤着她的名字。   姬丝突然张开双臂,一把抱住他脖子,贴在他耳边说:“我好怕,不要把我一个人扔下。”   隐龙惊愕地睁大眼睛,稍稍一想,已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你怎么能这样?”   她的手搂得更紧了。“这都怪你。”   他推了她一把,却没有推开。“胡说八道。”   “那你为什么不敢看我?”   “我......没有。”   “你心里明明喜欢我,却又故意躲着我,是这样吗?”   “其实,”他很别扭的把头转向一边,心里想着该怎么对她解释。“我们前途未卜,现在说这些未免有点......不和适宜。”   “我不这样想。”她叹一口气,贴着他的耳朵说:“我清楚我们的处境不妙,可那又怎么样,大不了陪上一条性命。如果这种时候还躲躲闪闪,我们就太对不起自己了。实话跟你说,长这么大,我还是第一次体会到喜欢一个人的含义,也是第一次有这种感受。”   “我出不去倒没什么,可你还有家人,他们在等着你回去。”   “你很在意我?”   “我也不知道。”他回过头,“不管怎么样,我觉得,至少应该确保我俩中的一个能够冲出去。你知道的,我没有家人,没有朋友,来去了无牵挂。”   “所以你觉得,应该把机会留给我,是吗?”   他低下头,半晌才说:“也许吧。”   她双手捧住他的脸,强迫他看着自己。“我知道,你每一餐都把大部分食物留给我,自己却吃的很少,还要背着我,不让我看见。而且,我稍有一点不适,你会立刻跑过来,不管自己在干什么,你还能说不在意我么?”   “你......都看见了?”   她摇摇头。“我不需要看。”   “那你怎么知道?”   “我是用心感受。”话一说完,她缠住他的脖子,使劲往怀里拖,好象怕他跑了似的。“我好怕,不要再让我回到一个人的世界里去。”   他听见她的心跳,越来越快,感觉到她全身都在颤抖,一股压抑已久的情绪突然间爆发出来。什么冷静的头脑、冷酷的心肠,统统见鬼去吧!他贴紧她,低声耳语:“你不会是一个人,永远不是。”   她轻轻捶打他的肩头,哽咽着说:“你这坏蛋,非得让我说明白你才肯承认。”   他松开两臂,凝视她片刻,然后伸手拂去她脸上的泪水。“对不起,是我把事情想复杂了。”   “有时候,想的太多会让人头痛,该来的就让他来好了。”   “顺其自然?”   “是的。”她伏身在他怀里。   “你有没有想过,顺其自然的结果有可能会遭致世俗的白眼。“姬丝在他的嘴唇上吻了一下。“任何道德上的清规戒律都是约束普通人的,我们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   “我们是天涯亡命客,时刻面临着死亡。从这个意义上讲,我们更应该懂得生活,珍惜生命里的每一天。”   两个人相拥相偎,互相亲着、吻着,感受着彼此内心的爱,全然忘记了身外的世界。山洞里依然潮湿阴冷,但他们仿佛身处天堂,觉得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妙。   不知不觉中,近三天的时间过去了。在这七十几个小时里,两人的话虽然越来越少,但只需对方的一个眼神,一个细小的动作,另一个就已明白是怎么回事。他们的脸上时常挂着会心的微笑,不过,当他们转身背对对方,眼睛里的隐忧总会不自觉的流露出来。   隐龙把背包里的压缩食品和大半个穿山甲摆放在一起,以两人的食量判断,它们大约可以维持一个星期。那么七天以后呢?总不能等到食物告罄的时候再想办法吧。他身上的伤口已基本愈合,除了摸上去稍稍有些痛楚,已无别的不适。每当静下心来的时候,他都会不由自主地想起同一个问题:怎样才能回到地面上去。他没有把心事告诉姬丝,在她的身体没有恢复以前,说出来只会使她徒增烦恼。   姬丝清楚地知道他在想什么,也知道他很快就会有所行动。可是以她现在的状况,一点忙也帮不上。为此,她悄悄流过几次泪,甚至尝试和他一同锻炼身体,然而无论她怎样努力,腿还是使不出力气。每次当她一瘸一拐地出现在他身边,她都能从对方的眼神里感受到深深的关爱,和令人心酸的焦虑。她明白他是不放心自己一个人留下来,这让她即甜蜜又苦涩。   吃过晚饭,两人背对着背,躺在篝火两侧。山洞里很静,静得足以听到彼此的心跳。过了很久,隐龙觉得不能再这样等下去,很多话必须在今天说明白,他刚刚转过身,恰好看到她也回过头。四目相对,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你先说。”   姬丝掩饰着内心的忧虑,轻声说:“你是不是想一个人去探路?”她看到他点点头,又说:“不能再等两天吗?到时候我也恢复差不多了,两个人的力量总比一个人强。”   他笑了笑。“你也看了那个叫汤普逊的生物学家留下的笔记。”他说的是那本在木屋附近得到的带塑料封皮的日记。“里面记述着通过沼泽地唯一一条路线。按他的说法,他们在路上做了很多标记,旱季里一眼就能发现。可现在雨季已经开始,我担心那些标记会给雨水淹没,所以有必要去勘察一下。还有,我这一走,他们的注意力也会因我而转移。”他没有说出无论他被杀、被俘,或者脱身而走,突击队都会立即撤走,进而可以使她顺利脱身。   姬丝聪明过人,岂能听不明白他话中的意思。她激灵灵打个冷战,眼前不断浮现出一幅幅血淋淋的场景,泪水又一次模糊了双眼。篝火已熄,只剩下一堆半死不活的碳火。她悄悄擦掉泪水,半晌才说:“你能冲破他们的包围圈,独自闯荡原始丛林,相信眼前这点困难同样难不倒你。可无论你走到哪儿,都不要忘了有这样一个女人,她在时刻关注着你,视你为她生命的一部分。”   “我会的。只要我活着。”   “我还有很多话想对你说,你能到我这儿来吗?”   隐龙往火堆里加一些干柴,起身走过去,坐到她对面的一块石头上。   姬丝支起身子,握住他的手,往后挪了挪,示意他躺下来。看着他拘谨的放平身体,她莞尔一笑,伸手抚摸着他的脸。“你是个了不起的男人,相信任何一个女人都会为拥有你这样的男人而骄傲。我很想留你在身边,可我知道你不属于我,至少不完全是。”   “其实,......”   她用手指按住他的嘴唇。“听我把话说完。你有很多事要干,危险也会步步升级,但不管怎样,一定要设法活下去,就算为了我。”   “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会的。”   她的手顺着他的胳膊摸下来,停在他的手背上。“这几天对你来说也许不算什么,却是我一生中最难忘的一段日子。”她把他那只手牵过来,轻轻放在胸口上。然后,她用另一只手解开衣襟,露出一对丰满的*。   隐龙一下子停止了呼吸,一股灼热感陡然自腹沟深处升起,...... 正文 第二十一章   第二十一章当一切都平静下来的时候,姬丝头枕着他的一条胳膊,略显羞涩的说:“你真的象一头豹子。”   “那你该是最好的猎人。不过,你没有枪。”   “没有枪的猎人也是猎人。”她笑着说。   “我才不怕你哩。你赤手空拳,又瘸了一条腿,就算你是最好的猎人,也抓不住我。”   “是吗?”她翻了个身,从上面看着他的脸。“你逃不掉的,因为我会在你的脖子上装一个项圈,手里再拿一条棍子,你要敢不听话,”她比划一个打的姿势。“看你还敢到处乱跑。   “项圈在哪,我怎么没看见?”他转动脖子,装出一副要找出它的样子。   “你看不到,也摸不到。我是用心给你装上的。”   “原来是条无形的锁链。”他用一种奇特的目光看着她。“是早就设计好的吗?”   “怎么说呢,”她沉默一会儿。“我好象是从小女孩变成小姑娘那一刻起就有的吧,差不多。”   “那个时候你多大?”   “我想,十三四岁吧。”   “看不出,你的小脑袋瓜子还挺复杂的。”   “我在家里年龄最小,哥哥姐姐们什么事都让着我,可我有时候并不买他们的帐。记得姐姐因为贪图享乐,有一次领回一个又矮又胖的家伙,恶心的我一连三天没和她说话。等那家伙第二次来的时候,我偷偷在他的礼品袋里塞如一条玩具蛇,吓得他连话都不会说了,站在那儿直打哆。”   “那个时候你几岁?”   “也就六七岁的样子。”   “你这么喜欢捣乱,很难想象那是一个小女孩的作为。”   “恶作剧并不是男孩子的专利。其实,我所以天不怕,地不怕,是因为我每次闯了祸,妈妈都会对他们解释说,妹妹还小,不懂事,别和她计较。大家也就只有干瞪眼的份儿了。”   “恃宠而娇,小孩子们都懂得这一套。”   “后来我长大了,才知道有些事是做不得的。”   “比如呢?”   “比如说,不要和男孩子单独在一起。”她用手指敲敲他的额头。“我很早就知道怎样引起他们的注意,也懂得他们乐意为你做事的原因,不过,耍一点手腕是十分必要的。”   “那些男孩子恐怕到死也想不会明白,原来遇上了个小女骗子。”   “太可怕了,你不能这样说我。”她一本正经的说。“使唤他们可以,想要从我这里得到别的,哼,休想。”她挣脱开他的怀抱,又在他耳边说:“睡吧,为了明天,更为了我。”   隐龙松开她的手,微笑道:“晚安,狡猾的小女孩。”   她看着他闭上眼睛,渐渐睡着,便轻手轻脚走到篝火的另一边坐下,往火堆里加入几根树枝,然后双手托着下腭,出神的望着已沉入梦乡的隐龙。她和他相识只有几天的时间,然而感觉上却胜过任何一个交往几年的异性,是特殊的环境使然,还是他出众的魅力感动了自己?从内心来说,她不喜欢按部就班的男人,总觉得他们身上缺少点什么,是以这些年来一直没有交上一个可以推心置腹的异性朋友。而这个男人带给她的不止是血液沸腾、心跳加速,甚至是可以生死相托的信赖。也许,这就是很多和她同样的女性一生苦苦追寻的爱吧。不过,一切美好的感觉都会随着他的离开,转眼间化为令人肝肠寸断的挂念。一想到这里,她又一次悄悄的哭了。   凌晨时分,头顶忽然响起一声惊雷,并不时有电光从洞口射下来,一场更大的暴风雨即将来临。   隐龙被雷声惊醒,猛然翻身坐起,一回头,见她坐在篝火旁,诧异的问了句:“你没睡?”   “我刚醒,你睡的好吗?”起身走向放在洞壁下的背包,乘机悄悄擦去脸上的泪水。她不忍心给他看见自己的忧伤,那只会增加他的负担。“要走了,我替你收拾东西。”   “还是我自己来。”他走到她身后,接过背包,放在篝火可以照见的地方。“有一样东西需要特别准备,说不定以后会派上用场。”   还有四个弹匣,近六十发子弹。他把一个压满子弹的弹匣插入手枪弹仓,再装上消音器,随手插在后腰间。又取出装满“见血封喉”的塑料瓶,拧开盖,放到身边的石头上,再抽出军刀,从地上捡起一根细树枝,蘸着毒液涂抹刀刃。“我说的就是它。”   姬丝好奇地走到他身后。“那是什么?”   “见血封喉。”他头也不抬地说。   “从哪儿弄到的?”   他扣上瓶盖,旋紧。“从箭毒木的身子里挤出来的。”   姬丝“扑哧”一笑。“你这家伙,越来越不象话。”   他收好小瓶,拿起突击步枪,转身面对着她。“你的手枪已没有子弹,这个留给你。”   “这里很隐蔽,他们不会找到的。”停了一停,又说:“你才是我们能否脱困的关键,最好的武器应该留给你。”   隐龙一脸郑重的看着她。“你以为自己不重要么?如果你发生什么意外,谁能证明我是失忆症患者?还有,我已把你看成是我生命的一部分,只有你活得好、活得安全,我做这一切才有意义。”   姬丝依偎在他怀里。“我明白,我们都必须好好活着。”   隐龙把步枪放到地上。“你放心,我一定回来,因为生活对我来说,又有了一个全新的含义。”双手捧起她的脸,深深一吻,转身收起军刀,大步向山洞深处走去。   姬丝痴痴地望着他的背影,泪水再一次模糊了双眼。他这一去,将又是一番血与火的较量,所不同的是,他这一次是带着她的心走的,她盼着他平安返回,她要等着他平安返回。   隐龙沿着几天前探洞时留下的标记一路走下去,却发现地面越来越湿,与几天前判若两样。再往前走,随着地势的不断降低,地面开始出现积水,而且越来越多,先是没脚,后是没膝、没腰,直至没顶。他游了一段,拐过两处拐角,来到最后一处急弯儿附近。他收起手电,深吸口气,一头扎下去。   刚刚潜游过急弯儿,一股急流倒灌回来,推得他差一点撞到拐角的尖石上。他用力抠住石缝,一点一点地挪动身体。阻力越来越大,从走过的距离上看,前面应该是洞口。他顶着水流,贴紧石壁,一只手稳住身子,一只手小心地伸出洞外。怎么回事,挂在洞口的野藤呢?他又往两边摸去,还是没有,心里一急,打算游到另一侧继续寻找。突然,一团回旋的水流一下子把他推到洞外,眨眼间被冲出去十几米。   河心暴涨,到处是大大小小的旋涡,稍不留神,就会被卷入河底。他在水下奋力划水,拼命朝河岸靠近,这样做随时可能撞上礁石,但除此之外,已没有更好的办法。由于长时间没有换气,胸膛憋的难受,大脑开始出现幻觉,朦朦胧胧中,左手好象触到什么东西,便本能地一把抓在手里,居然是野藤。原来,野藤在流水的作用下,都往河中心方向漂去。他丝毫不敢放松,拽着野藤上浮,终于冲出水面。   他大口喘着粗气,目光四下一扫,什么也看不清。一道闪电划过夜空,跟着是一声惊雷,雨越下越大。他两只手交替扯着野藤来到悬崖底下,抬头望一眼灰暗的天空,然后脚蹬湿滑的石壁,缓缓向崖顶攀升。每升高一步,风就加大一分,吹得他好象荡秋千一样左摇右摆,几次差一点失足掉下去。艰难地来到半山腰处,手中的野藤居然到头了。   他叉开双腿,稳住身体,就着闪电光芒往两边瞧去。左面的一条野藤距离最近,大概三米左右,其它的则要远出一倍以上。他退下几步,想拉拽着野藤荡过去,忽听“喀”的一声响,跟着身子向下一沉,野藤居然越拉越长。他来不及多想,拼尽全力一跃,扑向左面那条野藤。也就在这时,原来的野藤“啪”的被连根拔起,顺着石壁一路下滑,转眼消失不见。   就身体下沉的瞬间,他一把抓住了那条看好的野藤,暗呼一声“好险!”,冷汗混着雨水,顺额头淌下来。由于惯力作用,他在峭壁上来回摆动几次,好不容易稳住身子。抬头望望,野藤几乎垂直延伸上去,根本看不到尽头。他试着挪动一下双腿,膝盖火辣辣的,估计是擦伤,问题不算严重。再过一两个小时,天就亮了,必须抓紧时间。当他气喘吁吁的伸手搭住崖顶,突然间又停下来,直觉告诉他,附近有人。   一阵山风刮过,冷得他接连打了几个寒战,身上的肌肉开始一点一点的僵硬。他咬紧牙,又等一会儿,果然,崖顶传来一阵鞋子踏在雨地上的声音,很轻,似乎有人在雨中小心地挪动了一下脚步。跟着有人低声说:“我们等了这么久,你觉得那家伙真的会藏在这下面吗?”   另一个也压低嗓音说:“大队长的判断一向准确,咱们最好不要胡乱猜测。嘘,快闭上嘴,不要给人听见。”   声音来自左前方,距离不是很远,这就是说,他必须在登上崖顶的瞬间除掉这两个敌人。至于其他地方是否还有埋伏,现在已顾不上那么多。因为再不上去,不用别人动手,自己也会一头栽下悬崖。他深吸口气,四肢同时用力,猛然窜上崖顶。一道闪电划过,两个模糊的身影站在滂沱大雨中,懒散的把枪挟在腋下。   那两人的目光给这边的声音吸引过来,突然看见一条黑乎乎的影子如鬼魅般从悬崖底下升起,一时竟惊得呆了。等他们明白过来,伸手抓向步枪,眼前几点火光骤起。两人咽喉、胸口接连中弹,先后摔倒在地。他们至死也不相信有人竟然能在这种天气里攀上崖顶。   隐龙迅速冲过去,随便拣起一只步枪,又就近从一人身上摸下两个弹匣,朝左前方跑去。那两人虽然没有来得及发出警报,但那几点火星还是引起了别处岗哨的注意,刚跑出几步,就听到有人喝问:“什么人?口令?”他没有理会,知道他们没弄清情况不敢随便开枪。然而地面上到处是大大小小的石块,加上雨天路滑,视线又不好,严重妨碍了行动速度,想要迅速脱离接触显然十分困难。   这时,风已停,雨也由滂沱之势变成绵绵细丝。闪电又一次划破夜空,但也仅仅照明了几米之外的景物,远处还是一片模糊。以他对那位大队长的了解,似乎不应该只设崖边一道防线,然而现在已没有时间考虑这些,只能走一步算一步。正急进间,背后突然传来一声沉闷的枪声,一颗红色信号弹在雨中冉冉升起。他立刻蹲到地上,侧耳聆听周围的动静。   左前方刷拉一响,很轻,有人在不经意间触动了树丛,距离不是很远;正前方半空中也有异常响动,并伴有大片的水滴坠落声,应该是人或某种动物不经意间活动的迹象。可以肯定,这两个方向都埋伏有人,并且从地面到空中形成一个立体的伏击圈。不过,有雨夜和丛林做掩护,伏击圈很难完全发挥作用。   那么,右前方呢?怎么这个方向如此安静?这预示着两种情况,一是该方向根本没有伏兵;二是伏兵头脑冷静,正等着他自投罗网。第一种情况是他求之不得的,倘若是第二种,则是非常令人头痛的问题。因为自己在明处,而对手却在暗处,一旦被缠上,结果将很难预料。   红色信号弹应该是对方发出的警讯,旨在提醒全体队员:敌人就潜伏在附近。他很快看清了形势,可究竟往哪个方向走,一时还拿不定主意。然而不管怎样,右前方坚决不能走,因为越是平静的地方往往危险越大。远处传来模糊的脚步声,好象有一群人正往这边搜索过来。   他不在犹豫,举起步枪,瞄着正前方半空中传来声音的地方,“哒哒哒”,打出一个点射,再转回身,对准脚步声的方向扫过去一排子弹。然后,他以最快的动作贴地朝左前方匍匐出去。既然无法确定,索性试探一下,以便找出漏洞。   果然,正前方很快有了反应,但由于看不清目标,打过来的子弹忽高忽低,甚至干扰了他们自己人的行动。另一个方向的七八个人为躲避子弹,纷纷趴到地上,举枪还击。刹那间,枪声响成一团,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来。   隐龙知道混乱不会持续太久,必须抓紧时间抢占有利位置。一排子弹横扫过来,掀起的泥水溅了他一身一脸。难道被发现了?这念头刚起,一道霹雳划破夜空,紧跟着雷声大作,豆粒大的雨点铺天盖地砸下来。利用闪电的间隙,他隐约看出前面有一些矮树丛,正想爬过去,又有几颗子弹打在他身前。这一次他看清了,射手位于前方偏左一点,恰好卡住自己的去路。他一连几个翻滚,躲到一块石头后面。   突然,枪声停了,周围只有雨点发出的“劈啪“声,又等一会儿,还是没有别的声音。   明白了,自己并没有完全暴露,那两排子弹很可能象他一样,也是试探性的。他收起步枪,拔出手枪,决定从发现射手的位置突围。他估计埋伏在这个方向的敌人不会只有那一个点,与其不明情况的乱闯,倒不如直接杀过去,或许能收到意想不到的效果。他从石头后面爬出来,一点一点的往前移动。雨依然下的很大,几乎完全淹没了他的声音。   到了合适的距离,他一动不动地趴在地上。光线太暗,勉强可以分辨出几处树丛的轮廓。观察良久,还是不能确定敌人的位置。他小心地挪动着身体,渐渐接近最近的一处树丛。现在是关键时刻,每一步都必须加上十分的小心。他反复审视周围的树丛,又回想一遍子弹打在自己身边时的情景,终于确定这里没有暗藏伏兵。   他前进到树丛下,从它的根部挖出一团泥土,抖手朝右前方的一处树丛扔去。“刷拉”一声,动静不是很大,但附近的人完全可以听到。声音未落,离他几米远的另一个矮树丛后面突然跳出两条人影,一面举枪射击,一面朝声响处猛扑过去。他乘机举起手枪,接连扣动四次扳机,然后一跃而起,连滚带爬地隐没在雨夜里。 正文 第二十二章   第二十二章带消音器的手枪发出的声音很低,如果不是枪口发出刺眼的火光,躲在周围的那些人根本不会发觉敌人正从这里渗透出去。很快,他们明白过来,瞄着刚才闪光的地方,几十支步枪一起开火,打得那一带地面火星四迸,残枝碎叶落了一地。   从信号弹升起的那一刻起,差猜一改过去的焦躁,忽然平静下来,该来的总会来,急也没用。他克制住亲手杀死对手的强烈欲望,谨慎的望着响枪的方向。他所在的位置正是隐龙一心想要避开的右前方。几天下来,他明显消瘦了许多,但那双眼睛依然闪烁着凶狠的光芒。   晚饭前,他把目前的处境电告了尼森。尼森嘱咐他不要*之过急,要耐心等待,学会狮子的捕食技巧,并要他多注意身体。他本以为尼森会多多少少的责难几句,但言语间并没有流露这样的含义。这让他感到少许的欣慰,也更加坚定了他捕获对手的决心。   他观察过这一段河谷,水很深,流速也湍急,到处是旋涡,即使一流的水性,也很难游到对岸。因此可以肯定,那个逃亡的豹子没有冲出包围圈。而且脚下的山石缝隙里不时有青烟升起,似乎有人正躲在悬崖下的某个山洞里生火取暖,这从另一个侧面证实他的判断是正确的。他几次派人搜寻,都因为崖壁陡峭,地形复杂,无功而返。他分析对手的食物不会维持太久,因此对手下兵力重新做了调整,从内到外布置了两道封锁线,并新任命了两个分队长,加上原来的一个,每一个方向都有得力的人员负责。他一再告诫三个分队长:很多迹象表明,我们的对手不只是一个人,虽然还不清楚帮他的人到底是何方神圣,但同样很危险。因此,每一个队员都要打起十二分精神,严防敌人从你处突围。   今天午夜刚过,天空浓云密布,下起了进入雨季以来的第一场暴雨,差猜最担心的情况出现了。他领教过那只豹子的能力,知道这种天气同样难不倒他,也许还正是他一直希望出现的情况。更让他头痛的是,到目前为止,他还不清楚第三股势力来自何方,有多少人,目的何在。   差猜忧心忡忡的辨别着枪声,开始时很急,后来越来越缓,最后完全停止。按照正常的情况推测,对方人手不是很多,既然被发现,只有死路一条,别无他途。可他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从一开始他就小看了对手,以至于一直被人牵着鼻子走,损兵折将不说,部队也被一种失败的情绪所笼罩。因此,如果这一次还不能抓住对手,他这个大队长不需要司令下令,自己也会主动辞去职务。   十几个人从三个方向压缩到发现敌人出没的位置,但搜来搜去,找到的却只是自己人的尸体。差猜虽然做了最坏的打算,但乍听到敌人去向不明的消息,还是忍不住骂了一句:“他妈的,又让这家伙溜了。”他迅速把守在两道突破口附近的人召集到一起,排成一列。   “守在四号、六号位置的人出列。”   队列里的四个人向前跨出一步。   “告诉我你们看到的情况。”   四个人笔挺的站在那里,谁都没有开口。   “都哑巴了?”   “报告大队长,”一个大个子士兵大声回答。“不是我们不想说,而是不知道该怎样说。”   差猜几步走到他面前。“如实说。”   “我只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未必准确。”   “我能理解。你只要如实讲就可以。”   “黑夜加上暴雨,里能见度很低,我是借着闪电光看到的人影,然后就开枪了。”   “你还看到什么?”   “还有枪口喷出的几点火光,而且没有声音。”   “你估计,那是几个人开枪?”   那人想了一下。“很象是一个人的。”   “很好。你们三个还有补充吗?”他问另外三人。   ‘没有。”三个人参差不齐的回答。   “退回去吧。”他走向队列的一头,目光落在分队长身上。“陈分队长,你这边有什么发现吗?”   “我们只发现一个灰蒙蒙的影子,一闪而没。不过,从枪声上判断,他这一次使用的是自动武器,声音大,射速疾。”   “你觉得他们的是同一个人?”   “从时间上说,应该是同一个人。”   “看清他往哪个方向去了吗?”   “十一点方向留有一些不很清晰的痕迹。”   “能确定是他留下的吗?”   “我问过手下的弟兄,他们没有经过那一带。而且,我担心时间一久,连这一点痕迹也会被雨水冲走。”   差猜点点头,紧张的思索着对策。现在有个棘手的问题摆在眼前,那个冲出包围圈的人到底是不是他们穷追不舍的目标?如果不是,那么他就会躲在悬崖底下,寻找合适的机会再次冲击崖顶。然而可能是通过这几天的较量,他熟悉了对手的一些情况吧,刚刚冲出去的这个人和他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觉得也只有他具备这种能力。不过,为稳妥起见,他还是决定将行动分两步进行。   “你们留下,”他用手一这指先前的四个人,“负责通知第一道防线的赵队长,就说我命令他率领你们继续隐蔽,防止其余敌人在我们走后突围。其他人跟我走。”   隐龙冲出包围圈,不断变换方向,以摆脱追踪。经过这些天来的接触,他对身后这个对手已有了初步的了解,知道他叫差猜,是南方集团内务大队的大队长。这是姬丝告诉他的。如果有可能,他很想会会差猜,当然是在平等的条件下,毕竟一生中真正称得上对手的人不会很多。但那只是一瞬间的念头,他的思绪又很快回到现实中来。   覆盖在地面上的枯枝烂叶受雨水浸泡,如同失去弹性的泡沫垫子,走起来不但费时费力,同时还会留下一行深深的足印,久久不能消散。更让人不安的是下这么大的雨,留在沼泽地里的路标很有可能已被水淹没。   他用手表上的定向装置辨认一下方向,朝左前方奔去。有茂密的原始丛林,和几乎不间断的狂风暴雨,加上他曾经给他们制造的那些麻烦,他并不十分担心他们能够迅速追上自己。不过,有这样一些象狼一样的家伙跟在后面,就算他想停下来都不能。“这样也好,他们拼命的追,我只有拼命的的跑,倒成了一种动力。”他想。 正文 第二十三章   第二十三章东南亚某国。还是那座国防部作战会议室,所不同的是参加会议的人已由原来的四个变成了五个。   丹将军详细阅读一遍为他准备的材料,心头的疑云非但没有释去,反倒更加深了。作为王室成员,又是国家警察总署署长,他可以接触任何机密,但今天这件事他还是刚刚知道,这令他十分的不快,准确的说是难堪。他很注意地听着艾思上校的发言,目光却紧紧盯住国防部长的脸,心想:“见鬼,这些家伙想干什么?”   “我们准备派出两架直升机展开搜救行动,可是由于现在已经进入雨季,每天大雨不断,加上那一带地形复杂,山高林密,想要找到一个不断移动的目标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所以部队始终处于待命状态。不过,以我们目前掌握的情况看,她应该还有生还的可能,因此我们准备加派两个小队,从四个方向同时展开搜索。”   “具体时间定了吗?”唐俊生问。   “部队整装待命,只要条件允许,她们会立刻赶往出事地点。”他在这五人里军阶最低,对每个人的提问,都必须小心回答。   丹将军面无表情的轻咳一声。“这些材料我刚刚读过,而在此之前,我甚至连一点风声都没有听到。”他把放在手边的资料往前推了推。“不过,”他有意加重了语气。“我觉得如此重要的行动应该由我们军警双方共同完成。我承认,女子贝雷帽确实是一支反恐尖兵,很多方面是警察部队难以企及的。但警察终究是警察,捍卫国家主权,维护公众利益,同样是他们的天职。可现在,他们已被置身于整个事件之外。”   国防部长唐俊生和情报局长本颂相互望一眼,谁都没有开口。他们看出丹的不悦,却又不知道该怎样解释,便把目光转向陆军司令林勤,希望由他打破难堪。林勤和丹将军一同毕业于美国西点军校,是非常要好的朋友。上一次会议,由于两人同时出国访问,所以没有出席。   艾思上校也感觉到气氛不对,低垂着目光,一动不动的坐在那儿。他实在不愿看到这种场面,怕因此而伤及军警双方好不容易达成的默契,但他清楚在他们面前自己根本没有插话的资格。   林勤目光炯炯的看着丹,不慌不忙的说:“过去一段时间里,由于我们军警双方通力合作,捕获了一大批毒贩,给了境内外很多的贩毒组织以沉重打击,基本上切断了他们的运送毒品的通道。这是有目共睹的事实。但眼前两大毒枭的私人武装来得实在突然,我们接到情报时,他们已深入我国境内,我们甚至没来得及制定出一个完整的行动计划,便匆匆的派出女子贝雷帽部队。这是没有通知警方的原因之一。   “根据情报部门掌握的情况,北方集团的行动路线是常人不敢涉足的原始丛林;而南方集团的目的是选择合适的地点,以优势兵力围歼他们,消灭这只金必成倚为左右手的部队。   “如果我们调动大部队围剿,一旦为对方侦知,这两个集团会立刻掉转枪口,共同对付我们。假如出现这种情况,您也知道,亡命之徒的困兽之斗势必给我们带来很大的损失。同时,那一带地形复杂,又是茂密的原始丛林,人多了反而难以展开攻势,何况这也违背国际刑警组织制定的‘D计划’。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坐山观虎斗,让他们相互消耗,自相残杀。因此我们只派出少量的精锐部队去监视他们,并尽可能不动声色的救出、送走那个什么特使。此为其二。   “其三,有几次我们联手采取的秘密行动,本来可以抓到这两大贩毒组织的重要头目,或者关系人。然而在最后一刻却给他们鬼使神差的溜走了,这不能不使我们有所怀疑。经过情报部门长时间的侦察、监听,我们终于找到症结所在——一个不速之客已渗透到我们内部,而且此人就隐藏在您的警暑内。”   丹将军愕然瞪起眼睛。“他是谁?”   情报局长不动声色的接着说:“是您手下的一个高级警官——丧文。”   “丧文?不可能。”丹有些不相信的看着他。   “没什么不可能的。有些人为了金钱可以出卖一切,包括他的亲人、朋友,甚至祖国。”   丹痛心地闭上眼睛,随即又缓缓张开。“如果证据确凿,我可以立刻下令逮捕他。”他还是不相信丧文会背叛自己,但口气已软下来。   “您知道,”情报局长本颂起身走过来,拍拍他的肩膀。“联军自成立以来,前后打了十几仗,然而每一仗都那么的不尽人意,连总指挥都差一点命丧敌手。究其原因,除了联军战术指挥不当,还有更深层次的原因。否则的话,他们不会在联军进攻的每一个节骨眼上,忽然派出几倍于我的兵力,好象事先埋伏在那里,专等联军的到来一样。以至于每每到关键时刻损兵折将,功亏一篑。   “我们总结后发现,联军前后有四次行动如果不是对方事先掌握情报,根本不可能适时出现在防守位置,打我们一个措手不及。这迫使我们不得不回过头来,从内部查找原因。我们注意到,联军参谋长伍元楷爱好赌博,可这个人赌术不精,输多赢少,与他的收入完全不成比例。经过一段时间观察,我们发现每到进攻的前一两天,都有一个神秘人物也会出现在他去的那家赌场,并且利用去卫生间的机会,与伍秘密接触。我们的人跟踪这位神秘客几次,都被他在最后一刻摆脱,连他是什么人都没有搞清楚。因此,我们的特工部门在投入更多人力的同时,也对银行账目进行了秘密排查。因为他们注意到,伍元楷每次赌博并不带多少现金,多是以银行定额本票形式向赌场抵押,以换取筹码。   “半年前,我们终于查到开户申请人的身份,他叫司马云天,‘亚细亚’酒店的董事长兼总经理。他把钱存入银行后,再通过快递方式把本票寄给他发展的关系人——丧文,而桑文又用这些钱从伍元楷手里换取情报。”   “是这样。”丹沮丧的低下头。“该死的家伙,我现在就把他抓起来。”   “不必急在一时。”林勤阻止他说,“之所以瞒您这么长时间,就是怕您按捺不住火气,过早的打草惊蛇。因为这个人既然可以为敌人所用,我们也可以将计就计,使其为我们服务。具体情况,还是请本颂局长为您详细说明吧。”   本颂从放在桌边的挎包里取出一个特制的信封。“出于保密考虑,此方案只形成一份书面材料,其他没有任何记载。而且您阅读后还将由军、警、情三方共同保存。”   半个小时后,将军的脸色已和缓许多,但心里仍盘绕着一个很大的疑问。他抬头望着坐在对面的情报局长。“如果那个什么‘特使’出现意外,‘D计划’岂不要落空?”   “不会的。”本颂以肯定的语气说。“就算他死了,还会有第二个、第三个特使。总之,金必成一旦看准目标,决不会轻易放弃,这是他的一贯作风。”   将军沉思片刻,忽然扬起脸,目光坚定地环视在场的几个人。“我们既要配合国际刑警完成‘D计划’,又要加紧国内的缉毒工作,这迫使我们一切行动都必须在机密状态下进行。可我的警署内竟钻进了鼹鼠,而且还是我十分信任的高级警官。不管他是怎么被拉下水的,我都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他摆手示意林勤不要打断他的话。“再者,要我整天面对这样一个部下,我会感到如坐针毡,很难做回到什么都没有发生的心态。所以,我准备从明天开始到国外疗养一段时间,既为了治疗我的背部神经痛,同时也让我有一个反思的过程。”   他环顾四周,目光里充满深深的羞愧。“我为自己曾经错怪诸位深表歉意。不过,请各位放心,绝大部分警察是国家和人民利益的忠实捍卫者。好了,再见吧诸位。”话一说完,他立刻起身走出会议室。那一瞬间,两行热泪悄然自他眼角滚落下来。无疑,丧文的变节无论在他心理上,和身体上都给予了沉重的一击。 正文 第二十四章   第二十四章几乎是同一时间,中华人民共和国公安部的会议室里也是灯火通明,七个人围坐在会议桌周围,商讨下一步的行动。他们是中国公安部主管刑事侦查工作的叶盛副部长,国际刑警驻北京中心局局长肖锋,缉毒处正副处长于国远和江啸化,西疆省公安厅厅长迟国瑞,武警天海市总队大队长邱勇,东海舰队海军陆战队潘晓晨大校。   此刻,大校正在向与会诸人作情况介绍。“司马啸天,一九七零年七月二十四日出生于山东省沧州市。其父司马瑞,一九七一年二月死于工伤事故,母许爱莲一九七五年三月死于直肠癌。他是由叔叔司马智和婶子刘巧铃抚养大的。   “一九七六年七月,他就读于沧州市红旗学校,直至高中毕业。一九八七年,他以优异成绩考入大连舰艇学院,并于九零年七月加入中国共产党。毕业后,分配到大连舰队,服役于南昌舰,历任见习水手长,水手长。一九九三年四月,因工作成绩优秀,政治素质好,又有一身很好的武术,被东海舰队海军陆战队吸收为队员,少尉军衔。九四、九五年,他连续两次容立三等功,破格晋升为上尉。   “司马啸天从小学、中学直至大学,老师给他的评语始终是‘品学兼优’。在海军陆战队期间,他勤学苦练,很快掌握了各种武器的使用要领,射击成绩一直名列陆战队前茅;精通爆破、游击战、电子战、侦察与反侦察;会开各种车,甚至能够架机上天。总之,他是我所见过的最优秀的军人之一。”   “这样的人一旦失控,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叶副部长紧跟着问。   “不堪设想。”大校如实回答。   叶声轻轻点了点头。“这样看来,我们有必要考虑使用非常措施。”   “非常措施?”潘晓晨暗暗打一冷战。   叶副部长似乎没有看到他脸上的表情,继续说:“我知道,国家培养一名优秀的军事人才很不容易,何况他立过功,受过奖,出事前又是现役警官。不过,万一他不能恢复神智,一味的与我们周旋到底,所造成的损失将是无法估量的。因此,实在不得已,我们也只能采取终止他行为的办法,或者能将其击伤,或者采用麻醉的办法,令其失去抵抗能力。总之,我们不能允许任何人危害人民的利益,国家的安全。   “今天请你来的目的,一是要通过你详细了解他的个人情况,以便我们有针对性的开展下一步的工作:二是如何找到一个恰当的方法,以便尽快恢复他的理智,使其回到我们的队伍中来。”   “我们会协助警方的工作,并尽一切可能唤起他的灵智。”   叶盛点点头,转脸望向迟国瑞。“请介绍一下天海方面的情况。”   迟国瑞早已打开随身携带的笔记本。“根据国际刑警组织提供的消息,我们一直在密切注意各方面的情况,这几天的确有几路不寻常分子进入天海市。前天上午,也就是四月十一号,一个持川岛秀夫护照的日本人入住天海‘大富豪’酒店,随后又有三个日籍青年进入酒店,所要的房间与川岛毗邻。我们怀疑川岛秀夫就是被国际刑警通缉的,号称‘亚洲第一杀手’的渡边一郎。两人的外表虽然有很大的不同,但身高、体形非常接近,因此,我们有理由怀疑此人是整容之后的渡边一郎。我们的侦察员正设法获取他的指纹。   “四月十二号,香港最大犯罪组织——‘金十月’的第二号人物张嘉亭,经越南偷渡到我国境内,辗转进入西疆省,现住在天海市城郊的一座别墅内。与其同来的还有五人,估计是他的保镖。别墅的主人叫俞春来,刑满释放人员。   “同一天,一伙持美国护照的商人包下天海大酒店的第十五层。他们有男有女,有黑人也有白人,共计十三人,年龄都在三十岁左右,领队的名叫亨利.克劳切。让人不解的是,他们并没有那么多人,却包下了整整一层楼,十一个豪华套间。而且还再三要求服务员:不经他们允许,不得进入任何一个房间。据为他们送餐点的服务生说,她们每次把东西送过去,都有人在门口接应,根本看不到房间里面的情况。   “我们对此做过分析,一致认为这是一伙打前站的人员,幕后主脑应该另有其人。我们准备把这伙人的情况通报美国警方,请他们协助调查此事。   “另外,据澳门警方传来的消息,有几个黑社会分子也已偷渡到大陆,据分析目标也是天海。至于其目的,澳门方面一时还未搞清。情况就是这样。”   叶副部长笑着摊开双手,以浓重的四川口音说:“好么,这出戏够我们瞧一阵子了。”众人给他说的神情一松,脸上不自觉的露出一丝笑意。“不过,”叶盛收起笑容,“这出戏的导演必须是我们,只有我们才能决定他们何时出场,何时退场。我们欢迎八方来客,但前提必须是朋友。”   肖锋抬头望着叶盛。“我来开会之前,收到总部特使戴维.克里斯琴打来的电话。他告诉我说,司马啸天是被一种记忆神经阻断剂之类的药物控制的,具体情况,还有带进一步侦查。而且,这位克里斯琴还一再请求参加我们在天海的行动。”   “哦,这倒是一个新情况。那他有没有说,怎么样才能解除药禁?”   “恐怕很难。因为只有拿到具体的样品,才能弄清成分,并进一步分析出作用原理。金必成对此控制极严。据戴维说,那是研制‘还原剂’过程中的副产品,所有的实验数据、制成品都掌握在金一人手里。”   “看来,我们只有另觅途径了。此事就交给天海方面,请他们全力侦察有关药物的一切情况。”   “是,我们一定尽最大努力。”迟国瑞说。   “对于克里斯琴参与行动一事,你们有什么意见?”他问肖锋。   “他很固执,不易说服。而且,这个人一向喜欢单独行动。”   “如果是这样的话,”他抬起目光。“必须让他知道这里是中国,一切要遵照中国的法律行事。更不能因一时的意气,破坏整个行动计划。”   “我会提醒他。还有,根据最新收到的消息,司马啸天失踪了,同他一起失踪的还有一个东南亚女子别动队队员。消息称,他们失踪的地带地形复杂,丛林茂密,生活着很多不知名的毒虫猛兽。加上南方集团的全力追杀,其处境可想而知。”   “能允许我提一个问题吗?”潘晓晨问。   “当然可以。”众人的目光转向他。   “请问肖局长,南方集团的人是否已撤出丛林?”   “情报上并没有说明。”   “如果是这样,那通常意味着两种请况,一是南方集团已达成目的,只是因为深入丛林的关系,一时没来得及撤回到营地;二是司马啸天仍然活着,仍然处在被追捕之中。”他扬了扬手里的资料。“我仔细研读了这份国际刑警组织关于他个人的情况报告,所有证据表明,司马啸天已杀出重围,而且所携带的东西并未落入敌手。这向我们传达一个信息,既然那么多人困不住他,险恶的丛林同样难不倒他。”   “以你对他的了解,他生存的希望有多大?”叶盛问。   “至少在百分之七十。他在服役期间,多次参加丛林生存训练,每次都是他的小队第一个完成训练科目。可以毫不夸张的说,他是丛林战专家。”   “可问题是,他是被药物控制的,原有的经验能否充分发挥出来?”   “我已就此问题向几个神经学方面的关专家咨询过,他们认为,人的记忆神经即使被暂时封闭,潜意识仍然能正常发挥作用。包括他的生活习惯、语言的应用、对周边环境的感知、危险降临时的反应等等,并不会因为药物制约而受到影响。当然,这只是理论上的。”工作提出几点意见。”   “谢谢大校,你为我们解决了一大难题。下面,我就今后的工作谈几点意见。” 正文 第二十五章   第二十五章隐龙一路狂奔,不断的迷失方向,又不断的加以修正,以至于短短的不足三公里的路程,竟用了差不多十六个小时。天黑时分,他终于见到那片一眼望不到边的沼泽地。   此时,雨渐渐停了,天上飘过一朵朵白云,空气中散发着浓重的湿气。   望着眼前这片积满雨水,如同海面一样宽阔的沼泽地,他不禁倒吸一口冷气,简直糟糕透顶。他原以为有那个生物学家留下的线索,可以很容易找到通到外面的小路,谁知一场无情的暴雨完全淹没了他们所留下的一切标记。他心有不甘的沿着水边一路走去。没过多久,天便完全黑下来。   隐龙转身望着背后这片丛林,发现它就象一只怪异的巨兽趴伏在夜幕中,即让人感到骇怕,又使人对它充满好奇。很难相信,自己几天来一直在这只巨兽的腹内狼奔豕突,居然没有被吞噬,不能不说是一个奇迹。而现在,自己仍然徘徊在它嘴边,又一次面临前无去路,后有追兵的绝境。他沉重的叹口气,目光茫然的望向前方。   穿过这片丛林,再往北走,很快就会进入掸帮高原。高原东部与中国的思茅、西双版纳等地毗邻;北部则与中国的临沧地区,以及镇康、耿马等县接壤。掸帮大部分属于广义的金三角地区,而为了方便划分,人们通常又把掸帮东部、南部的泰、缅、老三国交界之处,称为东金三角或南金三角,其主要城市和地区有东枝和景栋;而把北部的果敢、佤帮一带叫做北金三角,代表城市是腊戌、滚弄和老街。   北金三角,也就是北方集团的传统贩毒路线是果敢——镇康——临沧——下关,再经下关、昆明、深圳、广州、香港,然后运至欧洲和美国。这几年,由于中国警方加大了打击毒品力度,这条路线被彻底堵死。   所以,临行前师长把他叫到指挥部,严厉规定所走的路线必须是无人敢涉足的原始丛林,也就是经小勐拉一带的野人山至中国境内的西双版纳地区,再经思茅、普洱、元江、玉溪至云海。这是一条更加隐秘的路线,一旦形成,将使警方变得茫茫然不知所以。可以说,金必成为此是大动了一番脑筋的。   “可这条路走起来实在是太难了。”他心里正发出这样的感叹,忽然发现丛林里有什么东西在动。“追兵?”他刚刚意识到这一点,六点方向以传来一阵模糊的脚步声。他迅速跳到一棵树后,屏气凝神,观潮着那个方向的情况。“嚓”“嚓”“嚓”,脚步声沉重而杂乱,正由远而近,逐渐接近他现在的位置。   他又望了望左右两个方向,预感到来的会不止这一路人马。果不其然,四点、九点方位同样也有脚步声响起,尽管很模糊,但他敏锐的听觉神经还是捕捉到敌情有变。这将决定他的下一步行动路线。   显然,左、右、后三个方向都有敌人,无论他选哪一条路线,都很难顺利脱身,甚至会再次陷入绝地。猎物和猎手永远是难以共存的敌人。如果不想成为别人的靶子,眼前只有一条路可以走。他回头望向波澜不兴、更象是一潭死水的沼泽地,心想:“沼泽地虽然也很可怕,但总比这些猎狗一般疯狂的家伙可爱。”蹑足来到水边,象只河狸一样无声无息滑如水里。   水有些凉,也不深,刚好没过腰。他把身子缩入水下,只把枪和头留在水面,一步一步向前挪去。他本打算找一处水草隐蔽下来,但很快就失望了,由于刚进入雨季,水草并没长起来。好在夜色很浓,如果没有合适的照明工具,很难发现有人躲在水里。但他仍然不敢大意,继续往深处潜行,离岸边越远越安全。   逐渐地,他已深入很长一段距离。他看不到岸上的情况,却依稀听到一些对话:“一小队报告,没有发现目标。”“知道了”“二小队报告,”下面的话压得很低,没有听清。接着,另一个声音传来:“一小队往左,二小队往右,分头搜索附近区域。注意,相互间保持一定的距离。”   隐龙有些困惑,没必要如此大声说话,好象怕别人听不到似的,难道其中有诈?如果真是这样,那他们走过一段距离后,一定会悄悄的折回,然后埋伏在岸边。不过,他并不清楚所处的这片沼泽地究竟有多大,但给他的总体印象似乎无边无际,短时间内恐怕难以到达对岸。他已一整天没有吃过东西,身体已出现疲劳过度的症状,只有回到身边的岸上,才有补充体能的机会。这样想着,他不再往前方走,开始横向移动。让他稍感欣慰的是,水一直不深,连肩膀都没没过,只要行动小心,完全可以控制住水声。他一点一点地挪动身体,目光不停地搜索着水面。忽然,他目光一亮,一条模糊的黑影兀立在远处,至多二十几米的距离。如果不是他紧贴着水面,又走到它附近,根本看不到它的存在。   他记得那个生物学家曾在日记里提到过木桩,知道它的正南方就是那条通往外面的小路。然而一想起连天的暴雨,他又一下子变得十分沮丧。这样大的水势,不但会淹没路标,也是这条路变得凶险异常。不要说那些令人胆寒的动物,就是暗藏的泥沼也会轻易夺去人的生命。正当他患得患失之际,陡然发觉身后的水波有些异样,泛起的水花甚至打湿了他的头发。   他迅速转回身,水面上一段枯木一样的东西正以极快的速度无声无息的接近。“鳄鱼!”他的大脑里刚刚闪过这两个字,握在手里的自动步枪完全是下意识的抬起。“哒哒哒”,枪声在静寂的黑夜里显得那样的突兀,让人有着振聋发聩的感觉。再看那段“枯木”,猛的翻了一个身,长长的尾巴剧烈的左右摆动,激起一片高高的水花。   与此同时,远处又响起一阵阵“哗哗”的划水声,并“咕噜”“咕噜”地冒起一串串水泡。   隐龙似乎看到无数只发着幽光的眼睛正恶狠狠的盯着自己,血盆般的大口选择着合适的位置。眼前的唯一出路就是那段木桩,只有爬上去,才能躲过这群凶神恶煞的围攻。至于以后怎么样,以来不及多想。他极力控制住紧张不安,直起身体,趟着齐腰深的水,奋力朝木桩奔去。他很清楚的知道,自己在水里的速度远不是这些丑陋家伙的对手,不能只顾着跑,而应该步步为营。他调动起每一根神经,感觉着身边的情况,一发现有企图冲过来的鳄鱼,立刻予以射杀。虽说只有短短的二十几米路,但感觉竟是如此的漫长。当他背倚树桩,将冲到身前的一条鳄鱼打翻的时候,居然出了一身的透汗。他无暇顾及流到眼角的汗水,把枪往身上一挎,纵身跃上那段几人合抱不来的木桩,以最快动作爬向顶端。   树桩的顶端距水面两米半左右,由于折断时日尚浅,仍很结实,即不用担心鳄鱼的攻击,又不怕它们不顾一切的冲撞,是个避难的好场所。屁股有些痛,是给尖利的毛茬刺的,但他仍然觉得仿佛是坐在了远古洪荒时期的诺亚方舟,全身都松弛下来。喘息刚定,他的注意力忽然被一阵“哗哗”的趟水声吸引过去,稍一思索,很快明白了怎么回事,是追兵过来了。   骤然间,一声长长的惨叫凌空传来,听得周围的人头皮发麻,寒毛耸立。原来,内务大队的一个尖兵被突然窜出的一条鳄鱼一口咬断小腿,随着他受伤倒下,鲜血立刻染红四周的水域。还未等他再叫出声,游荡在附近的几条鳄鱼一闻到血腥气,立刻发疯般冲过来。他们哪里知道,这一带是鳄鱼的巢穴,白天因为暴雨躲了一整天,所以一到夜间便纷纷出动,向内务大队发起凶猛的进攻。   走在他身旁的几个人很快清醒过来,举枪就打,刹那间,水面上浪花飞溅,空气中血腥气十足。鳄鱼虽然不断被击毙,但数量众多,死了一批又上来一批,从四面八方向这些闯入者发起一轮又一轮的攻击。   差猜为沼泽中心的枪声所吸引,虽然不清楚对方为什么主动暴露位置,但他实在害怕这个苦苦追寻的猎物再次溜走,以至于他连想都没想,便率领埋伏在岸上的队员迅速包抄过来。在他想来,此时的隐龙已经无路可走,不死即降。然而,当他看清楚自身处境的时候,一面倒吸口冷气,暗恨自己何以变得如此草率,致使内务大队落入如此可怕的境地;一面大声发布命令,将剩下的队员召集到一处,以他为中心,组成一道圆形防线,徐徐向岸边退去。   这样的局面仅仅过了几分钟,左侧的一个队员陡的发出一声怪叫:“呀,我的腿……”跟着一头栽倒水里,水面上泛起一串浪花,他的身影很快没入水下。紧接着又有四名队员受伤,先后被拖走,圆形防线眨眼间被撕开一道口子,再也阻挡不住鳄鱼的进攻。   有几个人被眼前的场面吓的心胆俱裂,怪叫着四散开去,使原本就已捉襟见肘的防线立刻土崩瓦解。但那些人最多只逃出十几步,便被追上来的鳄鱼咬伤、仆倒,然后消失。顿时间,沼泽地里爆发出一片呼救声、谩骂声和惨叫声,偶尔还夹杂着短促的枪声和搏斗声,构成一幅惨绝人寰的地狱图景。   差猜不敢留在原地,也没有象众人那样惊慌失措,而是一个人悄悄的向鳄鱼相对较少的左后方退去。他明白必须脱离人群、脱离被血水污染的水域,只有这样才有逃生的机会。他听着他们一声声的哀嚎,一种从没有过的悲凉迅速占满心头。这些跟随他历经无数次血战的兄弟没有死在战场,却死在一群畜生手里,连尸骨都不会留下,怎么能不让他心痛到极点。再一想到自己千辛万苦追捕的目标,此刻很可能脸露嘲笑,幸灾乐祸的望着眼前的人鳄大战,一种刻骨的仇恨又猛然充满胸膛。   又一声惨叫在附近响起。他激灵灵打个冷战,努力震慑住心神,调动起全身所有的感觉细胞,感知着身边随时可能出现的危险。“来了。”他突然转身,将窜到背后的一条足有三米长的鳄鱼击毙,又把侧面游来的另一条打了个肚皮朝天。   十几分钟后,除了差猜一人,其他的内务大队队员都被鳄鱼咬得支离破碎,水面上泛起一团团绯红的血污。没有了挣扎,没有了临死前的惨叫,也没有了枪声,只有一条条放心大胆争食的鳄鱼不住的东游西窜,分享着最后的残羹。   差猜挣扎着回到岸上,仅有的一点力气也消失殆尽,没走出几步,便如同烂泥般一头栽倒下去。此刻的他大脑一片空白,没有意识,也没有思维,就象一具喘着气的尸体。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忽然觉得身下凉凉的,伸手一摸,这才知道自己还躺在又冷又湿的泥地上。他挣扎着坐起来,望着眼前这片令人心惊胆战的沼泽地,有着恍如隔世之感。   又过一会儿,他突然想起既然自己能够成功逃脱,其他人会不会同样如此幸运呢?哪怕是一两个人也好。带着一种侥幸心理,他以枪做拐,慢慢站起来,象一个步履蹒跚的老人,沿水边一路走去。 正文 第二十六章   第二十六章隐龙仍小心翼翼的躲在树桩上,因为距离战场较远,能见度又不好,没有看到那场血淋淋的厮杀,但从战场上传出的种种声音判断,这将是亘古以来罕见罕闻的一场人鳄大战,其精心的动魄的程度甚至会超过人类间的厮杀。他庆幸自己及时找到这根树桩,没有变成鳄鱼的果腹之物。不过,当战场平息下来的时候,鳄鱼们竟然三五成群的游到树桩周围,瞪起一双双不怀好意的眼睛,对着他不停地扫来扫去,有几只甚至示威般张开血盆大口。   显然,鳄鱼们嗅出人的味道,仍然余兴未尽。如果鳄鱼群久围不散,任他有再大的本事,也休想走出沼泽地。还有,一旦耗到明天早晨,有可能幸存下来的内务队员会一眼发现他的存在,只要一颗子弹就会将他变成一具尸体。   “怎么办?”他问自己,猛然想起当地人说过的话:当一群鳄鱼准备攻击你的时候,千万不能乱跑,最好的方法是让它们互相打起来,然后趁机脱身。他用眼睛仔细丈量一遍到水面的距离,伸手取来跨在背后的自动步枪,将背带套在树桩的斜茬上,再解下系在腰间的皮带,用卡子一端做成一个可以自由伸缩的活套,另一端则绑在枪身上。   他把身上的所有东西重新加以固定,确信它们不会掉下去,这才把脚伸进皮带套,拉紧。再以手为足,抓紧树桩,头下脚上,向水面缓缓下降。下到距水面一米左右时,右腿勾住树桩,双手抓紧树身,扬脸观察鳄群。   群鳄一见有人下来,立刻发出一阵不小的躁动,争先恐后向这里汇聚而来,目光阴冷盯着树上的猎物。   隐龙耐心的寻找时机。他不敢打那些身长超过两米的大鳄主意,一是自己没有那么大的力气,二是担心扯断步枪背带。这时,一条体长一米有余的小鳄爬到两条挤在一起的大鳄背上,仰头向上观察。它身下的“前辈”似乎不愿做它的垫脚石,巨大的尾巴只一摆,便游到一边。就在那条小鳄落水的瞬间,隐龙以迅雷不及掩耳的动作冲下,一把抄住它的尾巴,将它提了离水面。围在四周的鳄鱼还未明白过来,他顺势把它的头猛的杵进旁边一条大鳄的嘴里,然后迅速返回到树桩顶部。   那条鳄鱼以为是食物,本能的合上嘴,忽然又发觉不对,急忙松开口。然而它锋利的牙齿已然咬伤小鳄,小鳄痛的发出一声怪叫,愤怒的反咬过去。一大一小两条鳄鱼你来我往,互不相让,战场迅速扩大。渐渐的,整个鳄群被搅动了,它们就像发了疯似地,相互撕扯、追咬、嚎叫,搅成了一锅粥。它们从东打到西,从南折腾到北,水面上不时翻腾起一片片污黑的血水。   隐龙收起皮带,摘下步枪,趁鳄鱼群远去的空当,悄悄从树桩上溜下来,看准方向,一阵急走。当他摸到岸上时,东方的天际已泛出一线白光,远处仍不时传来鳄鱼的吼叫。他现在又冷又饿,真想生上一堆火,烘干身上的衣服,再考上一只山鸡、野兔什么的。但周围情况不明,他只好竭力遏制住心头的欲望,一步一滑的走向丛林深处。   差猜走出去很远,也没找到一个幸存的队员。他在失望之余,内心深处也在暗自庆幸——那只逃出来的豹子虽非自己亲手击毙,但毕竟是被追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最终葬身鳄腹。至于他身上的东西,那是无论如何都找不回来了。不过话又说回来,自己已经尽力了,尼森应该不会横加指责。   又想:内务大队虽然损失惨重,元气大伤,但只要自己活着,再加上足够的美金,不久之后就会有第二、第三支内务大队。对此,他很有自信。问题的关键是尼森能否再给他这样的机会。一想到这里,眼前不由得泛起金沙的影子:尼森是那样的疼爱他,在他身上倾注了无数的心血,并多次暗示:他将是他未来的接班人。但是,由于自己的失察,竟致他惨死在丛林里。就凭此点,尼森也不可能完全饶恕自己。他非常了解这位南方集团的首领,属于那种即使要你的命,也会不动声色的角色。   果真是自己失察吗?他扪心自问。实际上,他不但知道这片原始丛林里有野人,更清楚它们身高力大、凶残无比。只是他从未向任何人提及此事,整个的内务大队也只有很少几个人相信,那东子是确确实实存在的。他把金沙派入丛林,就是希望借助野人之手铲除这个眼中钉、肉中刺,因为他也很想坐上南方集团的第一把交椅。这是他心里的秘密。   几年前,他就从一个猎人口里得知,这片丛林里生活着一些可怕的动物,并且个个都很好奇。猎人的一家就是毁在它们手里。他了解此事后,一再叮嘱他,不许外传,然后又找个理由除掉了猎人。几天前,当金沙率领手下意外的赶到父子山时,他立刻想起野人一事。他以堵截漏网之鱼为由,命令金沙率队隐蔽在丛林里,实际上是悄然为他们安排好了墓地。他算计到只要枪声一起,它们一定会过来察看,撞上金沙一伙当在情理之中。可惜的是他们之中有他安插在尼森身边的两个眼线,这样死了未免有些可惜,但他认为值得,为达目的牺牲一两个人在所难免的。   差猜正在胡思乱想间,偶一抬头,远处的晨光里闪过一条黑影,似乎有人刚刚走进丛林。他用力摇摇头,确信那不是幻觉。那是谁?难道会是自己的手下?带着满腹疑问,他不及多想,抬腿向前追去。没走出几步,他忽然意识到那不应该是自己人,因为跟在他身边的人没有那样的身高。   “是敌人。”此念一起,他不由得精神大振,浑身上下不知哪来的一股力量,一路小跑着追过去。来到黑影消失之处,他俯身观察那人留在地上的痕迹,很快确定这和几天来所追踪的足迹完全相同。他抬头望向丛林,眸子里泛出两道令人心悸的寒光,心想:该死的家伙,这一次看你往哪跑。然而,出乎意料的是,足迹没出去多远又踅回沼泽方向,然后又转回去,这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这意味着两种情况,其一是目标已迷失方向,正不辨东西的一味乱闯;其二,他是个非常谨慎的人,时刻不忘迷惑对手,制造麻烦。以他对他的了解,几乎可以肯定,出现的会是第二种情况。也就是说,逃亡者已不再是一味的逃亡,开始有计划的反击,而自己随时有可能由捕猎者变成被捕猎者。   丛林上空弥漫着潮湿的空气,但带给差猜的感觉却如同面前埋有一只干燥的火药桶,只需一点火星就可以将自己炸得粉身碎骨。他小心翼翼的寻着痕迹前进,搜索一切可疑线索,有时干脆蹲下来,仔细察看一番后才敢审慎的通过。   足迹又绕了几圈,然后拐向丛林深处。差猜追出一段,忽然纵身跳到一棵树下,后背贴紧树干,迅速进入战斗状态。原来,前面的树木已变得越来越稀,越来越小,好像是来到幼林区,一眼望出去很远。再者,这一带地面硬度较高,留下的足迹自然模糊难辨,每前进一步都需再三斟酌。这样过了很久,虽然听不到任何异常声响,但他还是感觉到他的存在,或许此刻也像他一样,站在某棵树下,做着同样的准备。   所以,现在谁有耐心,谁就有可能是最后的赢家。   “哗——,哗——”几十米外一棵冲天高在剧烈的摆动,紧接着传来一声只有大型动物才会发出的长长地吼叫,那粗重的咆哮声回荡在丛林上空,久久不绝。“棕熊。”差猜很清楚,现在是棕熊的发情季节,这时的它们极具攻击性,就连最好的猎人也不敢打它们的注意。更可怕的是它似乎正在气头上,把冲天高当成了敌人,全力摇动。   差猜紧张的思索找对策。如果仅仅是一头熊,凭借手中的自动步枪,加上方法得当,应付起来应该不是很困难。可问题是他不清楚它身边是否伴有母熊,更要命的是附近还有那个潜藏的敌手,自己根本承受不住来自两方面的夹击。眼下唯一能做的就是祈祷它最好转向别处,转向那个令自己深恶痛绝的敌人。然而,棕熊却越走越近,虽然还看不到它的身影,却已能听到它“呼哧”“呼哧”的喘气声。   来的是一雄一雌两只棕熊。它们体型都很硕壮,稍小的母熊也超过四百公斤,公熊更是大得出奇,差不多高出母熊一头。为了争夺配偶,公熊经过一番激烈的厮杀,在付出头皮被抓伤的代价后,最终战胜所有对手,赢得了与身边这头母熊的交配权。它尾随于准新娘身后,边走边示威性的不时发出一两声长嚎,同时警告其他同类不要做非分之想。   一阵风儿吹过,公熊忽然嗅出一股异样的气味,两只小眼睛立刻转到风来的方向。母熊似乎没注意到这些,自顾自走向另一边。公熊两条前腿扒著树干,人立而起,目光透过树木间的缝隙,远远的发现一个人站在树下。它仰天发出一声怒吼,扔下它的女伴,发疯般朝那个人影扑去。别看它平时一副憨笨的摸样,一旦跑起来,竟然十分的灵活,不逊于奔马。   绕过一株株挡住去路的大树,它很快冲到差猜面前,再次人立而起,示威般狂舞着两条前腿,两只眼睛里迸射出凶悍的光芒。   差猜虽然早有准备,却没想道它会来的这样快,一时竟愣在当地。眼前这头公熊实在太大,太强壮,立起来足有三米高。两条粗壮的前腿就像两端树桩子,每一次挥动都会掀起一阵恶风,伴随而来的是它身上那一股难闻的气味。可以想象,倘若给它击中,即使不死,也会骨断筋折。但差猜是个久经风浪的人,瞬间的惊惶之后,很快做出了反应。就在公熊的左掌劈近他头顶的一刹那,突然屈膝下蹲,枪口对准它暴露出的心脏位置,毫不迟疑的扣动了扳机。或许是过于紧张,子弹竟然偏离位置,没有射中要害。他暗叫声“可惜。”,一个侧滚翻,跳到另一棵树后。   如果弹药充足,他可以一口气打光弹匣里的子弹,以AK47的射速和杀伤力,即便不能杀死它,也会给它造成更大的创伤。然而,沼泽地一战,已消耗掉他身上大部分弹药,只剩下弹匣里的十几颗子弹。他本来还配有一把大威力、双动勃朗宁手枪,可混乱中不知何时弄丢了。用仅剩的这点弹药不但要打发棕熊,消灭那个更加狡猾的对手,还要保证自己顺利走出丛林,未免显得太可怜了。所以,他必须时时提醒自己,节约弹药,争取让每一颗子弹发挥它最大的效力。   棕熊胃部被子弹射穿,虽说伤势严重,一时却还不致丧命,愤怒、痛苦使它变得越发的疯狂和凶悍。只见它睁圆一双充血的眼睛,不顾一切的追赶眼前这个跳来跳去的人影。一次次的猛扑,一次次的撞击,将挡住它去路的树木不是拦腰撞断,就是撞得歪向一边。此刻,它的嘴里、伤口不停地在向外喷涌鲜血,所过之处无不变的一片猩红。   差猜一直在一个狭小的范围内兜来绕去,不敢逃亡空旷之处,一是速度根本不是棕熊的对手,只有依靠突然的调转方向、突然地减速来迷惑它,使它难以进入最佳的攻击范围;二是担心背后的冷枪,那同样是要命的。形势对他越来越不利。   忽然,不远处又传来一头熊的怒吼,这让差猜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一头熊已是这样的难以应付,再有一头加入进来,还有自己的好吗?他很想转身打死公熊,但公熊始终紧随着他,始终保持两三米的距离,贸然的回身,结果很可能是它死了,自己也受了重伤。就这么稍一分心,有什么东西突然绊了他一下,强劲的惯性使他不由自主的跌飞出去。   几十米外那声嚎叫乃是母熊发出的。原来,公熊向差猜发起攻击时,母熊并未跟来,而是转向另一边,准备为它的新婚寻找一块理想的场地。但当它绕过一片矮树丛,霍然发现前面还有一条人影。只见他身体贴紧树干,背对自己,正探头望向人熊角斗场。它屏住呼吸,悄悄接近,再接近,直到它认为到了合适的距离,骤然间“嗷”的一声扑出去。 正文 第二十七章   第二十七章隐龙处于风向下方,加之这一代枯枝落叶稀少,人熊之战又过于激烈,所以没有察觉到危险正向自己步步*近。直到母熊跃起的一瞬间,他才一下子觉醒过来。他刚刚转回头,枪还未来得及举起,母熊已在啸叫声中扑到,紧接着一只带有腥风的巨掌迎头劈下,其势又快又急。他本能的双手托枪,奋力迎向来掌。只听“喀”的一声,步枪竟被砸成两截,直震得他两臂酸麻,差一点坐到地上。   母熊右掌遭步枪猛力撞击,但也仅仅是稍感痛楚,不等隐龙站稳,另一支巨掌又迎面拍击下来。它体型较公熊小了许多,直立起来仍然高出隐龙半个头颅,又是天生神力,攻击威力同样的势不可挡。   隐龙撒手扔掉断枪,一边后退,一边迅速拔出手枪,胳膊抬起的同时,保险也已打开,随即扣动扳机。“啪啪啪”几声枪响之后,母熊胸腹两处标出几股血剑,却并没有一处是致命伤。它昂起头,“嗷”的一声怒吼,一把拍飞隐龙的手枪,后腿用力一蹬,如同一座大山一样当空压下来。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刻,隐龙不退反进,挥拳往它伤口处猛捣,然后团起身子,从它左腋下窜出。   母熊虽然皮糙肉厚,但枪伤造成的内部脏器损伤,每触动一下,都会引起钻心的剧痛,加上那一拳的力量又不小,使得它禁不住长声惨呼,左掌狂怒的抓向闪过的人影。隐龙左肩头先是一凉,接着就是一阵剧痛,知道已被它利爪抓伤,所幸并未伤到筋骨,但身体还是被这股大力带得失去平衡,接连在地上翻了十几个跟头。   母熊转回身,看清对方所在,低低的咆哮一声,再次展开四肢,朝着隐龙猛扑过去。在接近他的一刹那,它陡的立起前足,如同一团红色的火焰扑压而下。   隐龙迅速退后,本来想绕过大树,躲到另一边去,谁知一条横生的枝桠突然挂住身后的背包,一时间竟然无法挣脱,眼睁睁看着巨熊压过来。他本能的往旁边挪了一下,避开它的左爪,却没办法躲过抓来的右爪,猛的被它搂进怀里,跟着一张大嘴兜头咬下来。隐龙倚住巨熊胸口,左臂上穿,死死抵住它的下颚,右手伸向藏在右小腿处的短刀。母熊跨出一步,将隐龙抵在树身上,左爪从另一面环住他的身体。由于有背包格挡,这一抓没有伤到他的皮肉,但身体却给它搂得紧紧的,连动一下都很困难。就这样,一人一熊足足僵持了十几秒钟。隐龙一点一点的抬起右腿,手渐渐的抓住了刀柄,然后慢慢拔出来,刀尖朝上,对准熊的心脏位置,拼尽全身力气刺过去。   “嗷”,一声惊天动地嚎叫,吓得远处的各种动物纷纷驻足观望,片刻后又都狼奔豕突而去。母熊两臂微微一松,随后又箍得更紧了。   隐龙被挤压在树与熊之间,胸骨一点点的挤压变形,而且每呼吸一口气,肺叶仿佛都要被带出来,竟是说不出的难受。但很快,压力在逐渐降低,呼吸也顺畅了许多,试着活动一下身体,居然有所松动。他左臂用力上挺,然后身体下蹲,从它的腋下滚倒出来,再远远地跳开,躲到另一棵树后。   母熊吃力的抬起头,想要挪动一下身体,却已是力不从心。它慢慢的歪倒下去,肩膀靠住大树,嘴里流出大股的鲜血,呼吸越来越弱。   隐龙长出口气,伸手擦了吧头上的冷汗,一下子瘫软在地上。太可怕了,以前只听说过熊很厉害,有什么一猪二熊三老虎,今天算是领教了。刚刚缓过一口气,突然又一次听到AK47的射击声,立刻警觉的翻过身,一口气爬出去十几米,躲在一株*的树后。身上还有一枚手雷,当他把手伸到腰间,心里面“咯噔”一下,那枚手雷呢?他清楚的记得走出沼泽时手雷还挂在身后,什么时候失落的呢?   他用目光在熊的周围搜索几遍,仍然没有找到。会不会给它压在了身下?他很想过去看看,可不远处那一阵枪声过后,再也听不到别的,又不得不抑制住这种念头。他扭头看看母熊,还是一动不动,确实是死了。如果不能拿回军刀,那自己这一次是真的死定了。他迅速站起身,三步并作两步朝母熊奔过去。   差猜在着地的瞬间,肩膀用力一扭,变成脸朝上、背朝下的姿势,终于看清即将扑向自己的庞大身躯。公熊仰天一声吼叫,突然间人立而起,两只前掌对准差猜的头颅,和身猛压下来。差猜瞅准机会,迅速调转枪口,瞄都没瞄,一口气打光枪膛里的子弹。公熊稍稍踉跄了一下,张开的大嘴里涌出大绺的鲜血,很不甘心的瞪起一双怪眼,朝另一个方向望了望,然后用尽全身的力气对着差猜轰然倒下。   差猜看得呆了。他实在想不到一个蒙昧无知的动物,临死前也会流露这种神情,简直太不可思议。以往处决犯人时,他经常从死者眼睛里看到类似的神情,那里面交织着留恋、痛苦、绝望、无奈和怨恨。尤其是它心脏中弹后扭过头的那一刹那所流露的神情,仿佛是在和亲人告别一般。   巨大的影子越压越低,笼罩住他的全身。差猜骤然从幻觉中清醒过来,竭尽全力左翻。由于错过最佳时机,他的后背给它锋利的爪尖划出两条深深的血痕,从左到右,横贯整个后背。穿在他身上的迷彩服和衬衫、背心统统被割开,犹如刀切般整齐。鲜血立刻流下来。   他顾不上伤痛,一骨碌爬起来,然后跳到一棵树后,侧耳聆听周围的动静。刚才有几声枪响,好象不是对着自己来的,但他仍然很不放心。血顺着裤脚流到地上,渐渐的在脚下汇成一汪。如果这样下去,不等敌人动手,自己也会因失血过多而死。而且,有那个家伙呆在一旁,他连包扎伤口的机会都没有。所以,现在最明智的办法是要么后撤,要么尽快决一死战。   他在与公熊搏斗时,曾听到另一个方向也传来的熊的吼叫,因此特别注意了一下。当一个端枪的人影被另一只巨熊从树后赶出来时,他当时并没做多想,现在却觉得有些不大对劲。怎么没有听到枪声,是他没子弹了还是没来得及开枪?从这段时间的战斗过程上看,他自身所携带的弹药应该消耗得差不多了,否则,他不会一再拿走死人武器。这就意味着他根本没有机会开枪,退一步说,就算他没死,也不会比自己好过到哪里。如果真的出现这种情况,他们两人之间势必还会有一场肉搏战。他自忖在拳脚方面下过苦功,无论是中国的武术、日本的柔道、泰国得暹罗拳、乃至西方的拳击,都做过深刻的研究,一旦交手,死的绝不会是自己。   他把打光子弹的步枪靠着树干放下,撸起右腿的裤子,抽出固定在小腿处的短刀,小心的探出头。几十米外的一处空地上躺着一头熊的影子,别的什么都看不到,也听不到任何的响动。不过,那边可藏人的树木不是很多,而且相互间距离过大,不利于行动,唯一让他担心的是他的手枪。作为近战武器,手枪既可以防身,也可以在不得已的时候用于自杀,这已为成南北两个集团的绝大部分成员不言自明的共识。想来这只豹子也不会例外。无意间,他的左手碰到步枪,脑海里灵光一闪,一个主意涌上心头。   隐龙取回军刀,很小心的擦拭着刀身。血顺着左臂流下,滴到地上,但他全然没有感觉,注意力仍然留在熊的身上。从刚才那一刀的深入程度上看,似乎没有插进心脏,但它为什么死的那样快?哦,明白了,是“见血封喉”使然。看来,这毒药确实厉害,也多亏了它,才使得自己九死一生,最终逃过一劫。他盯住军刀,血槽内似乎还有一些粉末状的东西,估计是毒素并未完全清除,千万不能割伤自己。他把军刀插回鞘内,聆听四周的动静。太平静了,那一阵枪声过后,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般,远近各处又恢复了原有的平和。   怎么办?就这样等下去?他探出头,除了大大小小的树木,什么都看不到,也听不到。越是这样,越是让人不安。他不是没有想到过逃走,可问题是附近一带的树木要么间隔太远,要么又小又细,根本掩护不了他。如果这个时候暴露目标,很快就会成为自动步枪的靶子,那和打死一只兔子一样的简单。忽然,他一眼发现脚下的地上有块婴儿拳头般大小的石头,朝着光线的一面反射出淡绿色的光芒,很象传说中的翡翠,便随手捡起来。   他在北方集团的驻地见过这种东西,听有经验的人讲,淡绿色、深绿色名为翠;暗红、褐红、赭红称为翡。一般颜色鲜嫩、漂亮,质地较透明,玻璃光泽强者为上品。他没有心思鉴赏它是上品,还是下品,但一想到宝物,忽然记起背包中的东西,他们不是煞费苦心的想要夺取它吗,能否以此做篇文章?正沉思思间,一个声音传过来:“投降吧特使,你已无路可走了。”   “未必。”   “你没有武器,没有后援,除了束手待毙,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你呢?除了随你一起来的那些孤魂野鬼,似乎也没有后援。至于武器、第二条路,如果你没死,我会让你见识到的。”   “死到临头,还做非分之想。”   “就算死,我也会拉你做垫背。”   “你倒真应了中国人的那句古话:不见棺材不落泪。”   隐龙把背包跨在左肩上,左手握着石头,藏进包内。然后,不紧不慢的说:“我为什么要落泪?你费了那么大劲,死了那么多人,无非是想夺得我身上的东西。可直到现在,你连那东西的影子都没见到,简直无能透顶,凭什么妄断别人的死活?不过,请放心,在你死之前,我会让你仔细看一看那到底是个怎样的东西。”   差猜忍住心头的怒火,迅速探出头,又很快缩回来。虽然只是短短的一瞥,但他已看清了前面几棵树的分布情况。“你还知道什么?”   “很多。”隐龙想了想,又补充一句:“包括你现在的投鼠忌器。”   差猜稍微一想,已明白是怎么回事。“你是说,我担心你在不得以的时候,把东西毁掉?”   “难道不是吗?”   “既然我们心里都明白,何不坐下来谈谈?”   “那根本不可能。我在它在,它失我亡。无论什么人想拿走它,只能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何必呢。一个人辛苦奔波,左拼右杀,无非是想更好地活着。你只要放下武器,我会让你应有尽有,享不尽的人间富贵。”   “这话听上去很诱人。但你我都是军人,应该知道忠诚比什么都重要。”   “仅凭你一个人,再加一把短刀,能保护得了它吗?而且,你现在又饥又渴,又困又乏,很想美美的吃一顿,再美美的睡一觉。其实这些不难实现,只是一句话的事。”   “你比我好过吗?我看未必。”他故意停顿一会儿,又说:“你我同样是他人手下的士兵,除了一条命属于自己,似乎再没有属于自己的东西。所以你的那些话一文不值。”   差猜心里一动,感觉到他的铉外之意。“我可以用性命担保,我会如实履行我的任何承诺。”   “你觉得我会信吗?”   “我明确告诉你,我是此次剿杀黑豹中队的最高指挥,我的任何决定都代表本集团的最高决策。”   “对这种君子协定,我素来不抱任何希望。同时,我甚至怀疑你是否有这种权力。”   “你如何才肯相信?”   “至少我该清楚你是谁。”   “差猜,内务大队大队长,隶属南方集团。”   隐龙终于明白了。通过几天来的接触,他明显感觉到这个未曾谋面的对手思虑缜密,处事果断,不是个普通角色。现在一听到他的名字,立刻把他和那些传言联系在一起:凶狠狡诈,嗜血成性,而且极为自负。这样一个人怎么变得拖拖拉拉,明知不可能劝降自己,却一再为之,是什么东西使然?恐惧、心虚,还是麻痹对手?按道理说,他手里有枪,同时又猜到自己只有一件冷兵器,尽快的制服自己应该是他的首选。当然,不战而屈人之兵更好,但自己给他们制造的麻烦已经够多,两方面的力量已呈现平衡的态势,这种时候他还敢指望对手放下武器?所以,几乎可以肯定,他是在麻痹自己。   “如果你想清楚了,就从树后走出来。我保证不会开枪。”   隐龙从树后露出半个脸孔,望着声音的方向。“收起你的把戏吧,没有人相信狼会改变吃肉的本性。”   差猜突然从树后闪出半个身体,枪口瞄着隐龙的头颅。“别动。小心我打烂你的脑袋。” 正文 第二十八章   第二十八章隐龙忍住内心的不安,目光嘲弄的看着他。“你倒很会演戏。”心里却想:听声音他应该在五十米之外,怎么一眨眼功夫就到了这样近的距离?他哪里知道,差猜开始时故意把声音放得很大,然后随着一步步向前推进,声音再逐步变小,终于进入到不足三十米的范围内。   差猜认真的观察着对手:超过一米八零的个头,脸色有些憔悴,两颊长满半寸左右的黒须,但目光坚定,咄咄*人。隐龙也在观察、揣度对手,当两个人的目光交织在一起时,他明显感觉到对方的不同凡响。   “反抗已没有任何意义,还是乖乖跟我走吧。我再一次向你郑重承诺,你会得到最好的礼遇。”   “你我都是的战士,你不觉得玩这种把戏有些滑稽吗?我这人虽然不好赌,但这一次赌你枪里根本没有子弹。话再说回来,就算你有子弹,也同样不敢开枪。”   “你既然这么有把握,为何还要藏头露尾?”   “你手下的那么多人都没把我怎么样,现在只剩你一个,又怕你何来?”说话间,他居然慢慢走出来,只是左手还是象先前那样藏在背包里,右手则自然垂下。   差猜扫一眼他粘满血迹的衣服,肩头处已经破损,一缕鲜血正顺找胳膊流淌下来,似乎明白了什么。“你的伤势好象不轻?”   隐龙瞄一眼他的脚下。“你好像也不是完整无恙?”   “彼此彼此。你赌我没有子弹,那我也猜猜你把。你除了身上的一把短刀,再没有别的武器。”   “你不了解我不奇怪,但总该听说过金必成是什么人。他把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我,怎么会考虑不到万一中途遭劫之类的最坏情况。”   差猜一眨不眨得盯着对方的眼睛。“金必成一向傲慢自大,什么人都不放在眼里。他自认为他的豹队天下无敌,根本不会为他的人考虑退路。”   “可笑,滑天下之大稽。你在小看他的同时,想想你自己这个光杆大队长吧。”   “那又怎么样。为达目的,付出些代价在所难免。”   “如此大的代价,尼森会怎么想,不会认为你无能吧?”   “只要抓到你,他怎么想我都无所谓。”   “听人说,你刚愎自用,自大成狂。我原来多少还有些不信,可现在看来,一点也不过分。如果我那么容易抓到,就不会拖到现在了。”   “你也很自负,我们是半斤对八两。”说这话时,他忽然枪口垂地,但目光里的敌意却丝毫未减。“既然我们都不肯轻易服输,那最终的结果只能有一个——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看得出,你的战斗技能纯熟,经验老到,是个难得的对手。如果用枪杀你,你会觉得死的冤枉,干脆让我们用刀子一决高低吧。”   “不错的主意。”隐龙耸耸左肩。“如果你赢了,背包归你。要是你输了,我会亲手为你立一块墓碑。”   “谢谢。要是你输了,我会把你的人头带走。”差猜抬手把步枪扔到一边,然后伏低身子,开始小心的整理鞋带,然而眼角的余光始终未离对面的人影。他自忖在拳脚方面下过苦功,无论是中国的武术、日本的柔道、泰国的暹罗拳,乃至拳击,都做过深刻研究,一旦短兵相接,胜算的概率应该比较大。而且,对方左臂有伤,行动一定大受限制。至于自己后背上这几道伤口,只要迅速解决掉对手,再处理也不算迟。   隐龙转身走到藏身的树下,蹲低身体,把背包放在地上。然后打开它,把右手也伸进去,给人的感觉似乎在摆弄着什么。实际上,他是在悄悄地活动左手。还好,手指已不象先前那么麻木。不过,肩头的伤口仍然火辣辣的,血水也在不停的下流,已浸透整整一只袖子。他抽出两只手,石块放在背包的背面,挡住差猜的视线,然后动作缓慢的打开右脚的鞋带,拉紧,又重新系好。一切都收拾妥当,他拔出军刀,抓起地上的石块,抬头望向对面。   差猜默默地看着他,不知什么时候,对方的脸上居然露出浅浅的笑意,以一种看似十分悠闲地步伐走过来,让人觉得他好像是在自家的庭院里散步,非常的放松。他原本平静的心情忽然起了一丝波澜,一种冷森森的感觉慢慢侵袭上心头。   两个人越走越近。风不知什么时候停了,整个丛林被一种看不见得压力所笼罩,使人连呼吸都忘了。当他们接近到不足五米的距离是,忽然不约而同的停下脚步。   差猜以一种不无惋惜的语气说:“说实话,你虽然是我的敌人,但我仍然很佩服你的勇气和胆略。就你个人的能力上而言,称得上是优秀的军人,冷静、敏捷、凶狠。这很对我的胃口。如果你肯效力南方集团,我愿将大队长的位置让给你,并随便在国外的哪家银行为你存上一百万美金。当然,这些不是唯一的条件,你也可以提出自己的要求,我保证尼森会很高兴答应你。”   他的神情是那样的诚恳,让人不得不相信他确确实实实在为对方着想。他看得很清楚,眼前的这个家伙并不像外表那样憔悴,真的斗下去,生死很难预料。如果他这个时候改变主意,无论是对自己,还是对南方集团,都会带来莫大的益处。所以,他又做了最后的尝试。   隐龙的目光就像一泓深不可测的秋水,没人知道里面蕴含着怎样的内容。他以一种不带任何感*彩的声音说:“你不说我倒忘了,确实有个问题一直在困扰我。”   差猜目光一亮。“什么问题?”   “如果你能告诉我,我是谁,你的那些条件我也许会考虑一二。”   差猜困惑的看着他。“你是谁?难道你不是金必成的特使?”对方的神情很快起了变化,用一种很轻蔑的眼神看过来。   “看来,你了解的情况的也很有限,仅仅知道有我这样一个人而已。算了吧,我的问题也只能由我自己解决,至于你我之间,还是用刀子说话吧。”   差猜露出一副遗憾的神情。“我本来以为你应该识时务,谁知竟然如此的顽固不化。”最后一个“化”还未落地,人已闪电般扑出,手中的匕首似一道惊鸿掠起,直指对方咽喉。这是他蓄谋已久的一刀,无论对方向哪个方向闪避,都会遭到后势绵绵不觉的攻击。   隐龙早已防备他会来这一手,乍逢强敌,不退反进,上半身突然后仰,躲过刺向咽喉的一刀。但那一刀来得实在太快,他甚至感觉到刀锋带来的森森冷气。与此同时,只见他左臂上撩,化拳为钩,拿向对方肘尖;右腿一弹,踢他左膝,军刀则奔向他肋下。一招三式,步步不让。   差猜没想到他会以这样的方式化解自己的攻势,反击的手段又是如此的凌厉,不由得暗吃一惊。但他临危不乱,右腿顺势斜插,左拳如铁锤般捣向对方面部。这样一来,他不但躲过对方的反击,还不失时机的打出一拳,迫得隐龙不得不斜纵而出。   只一招间,两个人便探出对方的虚实,谁也不敢再贸然发起攻击。因为两人实力相当,都没有战胜对方的把握。   隐龙缓慢的移动脚步。他已看清对手背后那三条贯穿左右的伤口,此刻还在不断的往外渗出血水,其严重程度和自己不相上下。至于自己肩上的伤,不用看也能感觉到,由于刚才用力过猛,有一条鲜血形成的小溪正沿左臂流下来。如果这样僵持下去,最终的结果只能是两败俱伤。他似乎想起了什么,突然说:“你该当心,我这把刀上涂有‘见血封喉’。”   “哦?”。差猜脸上露出一副不相信的神情,冷笑着说:“我这把刀淬有眼镜王蛇的毒,你也该小心。”他以为对手在用精神战术讹诈他,因此才有此说。   隐龙轻轻叹息一声。“我知道你不会相信,但你总该记得小木屋附近,你的十几个部下‘被食人锋’啃食成一堆堆白骨那一幕。当时我离得不远,准确的说,它们是给我激怒的,却单单放过了我。你就没想过其中的原因吗?”   “难道就是因为你有‘见血封喉’?”差猜的目光里露出半信半疑的神情。他怎么会忘记那凄惨的一幕,也曾想过为何不见敌人的尸骨,可是由于当时的第一时间他不在现场,始终没有找到令人信服的答案。如今听他这样一说,他心里不由得暗暗打个冷战。   精神战术已初见成效。隐龙不动声色的继续说:“是的,就是因为我的刀上有毒,”他故意加重“有毒”两字的语气,“所以我提议,我们最好收起军刀,改用别的方法,这样才显得公平。”他估计差猜不可能同意他的主张。因为他们两个毕竟是死敌,一心所想的只是如何尽快的制服对手,而且无所不用其极,绝不可能替对方着想。而事实上隐龙也不想放下军刀,只想给对方的心理造成一定的压力。   差猜稍加思考,然后抬起目光。“你觉得我会相信吗?如果你的刀上有毒,那对你来说实在是件好事,怎么会轻易讲给你的敌人?让你的‘见血封喉’见鬼去吧。”虽然话说得很硬,但他的行动却显得颇为犹豫,而且脸色也变得不像原来那么轻松。   隐龙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他知道现在是自己进攻的时候了,便缓缓抬起右臂,陡的一声大喝,猱身而上,军刀直刺对方胸膛。差猜撤步扭身,以后背对着隐龙,左腿迅速向后穿出,猛踢其裆部,正是攻敌之所必救。隐龙右足左插,闪过这一腿,军刀顺势下扫,反削他左足。   差猜左腿去势未尽,又忽的收回,右腿劲力陡发,身子向上拔起,半空中猛一扭身,左腿再出,以横扫千军之势直奔对方头顶。来势又急又快,真如闪电惊雷。这是他的绝技之一——旋风劈,而且其中还暗含着几种变化。   隐龙虽然清楚他是一个可怕的劲敌,却没想到他变招竟然如此之快,一时来不及多想,膝盖以上的身子突然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角度向后弯曲。堪堪避开这足以开碑裂石的一腿,正打算借腰腹之力重新弹起,谁知半空中的差猜右腿骤然下踏,猛袭隐龙的下腹。这里是人身上最柔嫩的部位,经不起重力打击,即使是练过硬气功的高手,仓促间也难逃破腹之祸。更何况差猜早已算计好这一切,左腿的攻击方位才是他的真正用意之所在。   好个隐龙,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两膝骤然前倾,变成以胸膛迎接来招的架势,而手里的军刀刀尖向上,戳向他的脚心。如此一来,差猜若不换招,这一脚固然可以将他踢成重伤,但自己也要赔上一只脚。   就在他的左脚即将踢中隐龙胸口的那一瞬间,忽然瞥见他脸上露出一副不怀好意的微笑,猛然想起刀身淬毒的警告,慌忙收回左腿。这正应了那句“投鼠忌器”的古话,只是他忌的不是什么器,而是“见血封喉”。由于左腿收回的十分突然,几乎是下意识的动作,使得他在空中的身体一下子失去平衡,一头栽向地面。但差猜毕竟是身经百战的高手,就在即将落地的刹那间,两手突然在地上一撑,然后如刺猬般身子蜷成一团,一口气滚出去好远。   隐龙趁机一跃而起,禁不住暗呼“好险。”。如果差猜不相信他的话,那一腿是无论如何也躲不过的。这样看来,自己刀上有毒一说他还是有所顾忌。他的目光紧紧追随着一脸怒气的差猜,一步一步向前*近。既然知道他害怕自己的军刀,就该以己之长,攻敌所短,这是很普通的军事常识。   差猜盯住他手里的军刀,真是又气又恨,心想:“他妈的,这家伙的刀子到底有没有淬毒?如果没有,两人情形差不多,尚可一战,反之,可就太危险了。”他一时彷徨无计,不知道是该进攻,还是防守。正当他举旗不定时,对方又开口说:“怎么,还不想办法溜掉?你若现在走了,没人会知道的。”   “哼。”差猜冷笑一声。“少废话,尽管来吧,老子奉陪到底。”   隐龙正是因为怕他溜走才说出那样的话。他吃够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苦,决心就算拼着两败俱伤,也要除掉后患。忽然,一阵眩晕袭来,他咬紧牙关,努力稳住身子。刚刚过去的那一阵激烈缠斗,加速了血液运行的速度,他明显感觉到鲜血正顺着胳膊流下来。再看差猜,同样的脸色难看,额头渗出大颗的汗珠,所经之地到处都是猩红的血迹。   两个人又翻翻滚滚的斗了十个个回合,刀身不时碰撞在一起,发出一两声沉闷的叮叮声,和拳头击中身体身体时的砰砰声。由于双方心里都明白,谁第一个中刀,谁将第一个倒下去。因此,宁可多挨几招拳脚,也坚决不能让对方刀子戳中,更不能伤在要害。又过一阵儿,两人明显的出现了体力不支,每出一招,都要大口大口的喘上几口气,摇晃半天才能站稳。他们身上、脸上到处是鲜红的血水,经泥土一掺合,从相貌上几乎分不清哪个是你,哪个是他。   隐龙艰难的跨出一步,躲过削来的一刀,凝聚起全身的力气,突然大喝一声,“打”,握在左手心的石头“嗖”地飞出去。此刻,由于鲜血一直顺着手臂流到手心,石头上粘满粘糊糊的血液,一经飞出,如同洒下一片血雨,劈头盖脸地朝差猜打去。这是隐龙蓄谋已久的一招,旨在扰乱对方视线。   差猜看不清那是什么,下意识的歪一下脑袋,虽然躲过石头,却没有避开那一蓬血雨,脸上、身上到处溅满血点,有几滴甚至飞进眼睛里。他不知道打在身上的是什么,本能的倒退几步,伸手去揉眼睛。然而就在这时,一股恶风当胸袭到,急忙闪身躲避,但终究还是慢了一步,左肋被刀子划出一条半尺多长的口子。他痛叫一声,刀子反击回去,却哪里还有敌人的影子。他伸手扶住身边的一株小树,一阵麻痹感自伤口处传来,脑海中立刻跳出“见血封喉”四字,脸色一连变了几变,眼睛里露出绝望的神情。   其实,隐龙的军刀上残留的毒素已微乎其微,已不足以致人死命,差猜之所以有这种感觉,完全是因为精神作用。   隐龙一屁股坐到地上,看着他呼吸越来越弱,最后声息全无,居然绝气身亡。他收回目光,一颗心兀自狂跳不已,许久才平息下来。这时,一阵浓浓的睡意袭来,他缓缓的闭上眼睛,神志渐渐陷入半昏迷状态。然而,内心深处有一个声音在提醒他:你不能撇下我,不要把我孤零零的扔在山洞里。有很多事还没有弄明白,这样睡过去,我们所做的那些努力就会前功尽弃。快醒来,我的爱人。他费力的睁开眼睛,目光迷离的扫过四周,停在几米开外的尸体上。足足看过十几秒钟,他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两手撑地,试探着坐起,一阵钻心的疼痛骤然倒下袭来,又颓然的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