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一、调皮得出格,在窗口拉屎   一、调皮得出格,在窗口拉屎   我出生在那个常为一日三顿发愁的岁月,对父母来说,我的出现无异是一颗灾星,是增加的负担。但命运的召唤是无法反抗的,该来的总归要来,我还是在一个薄暮的时候向这个世界啼哭了。说薄暮也只是猜测的,因为我的父母已经记不清我降世的时间,他们的头脑记忆细胞为一日三顿所占用,太多的苦难,使他们不能顾及我生命中的细节,他们已无暇去记住我的出生时间了,是估摸着说了个可能性比较大的日子作了我的生日。   我家在农村,是个半山区,田少山多水多。但我家却不是农民,是居民户口,也就是吃国家供应粮的,大人每月发30斤粮票,小孩子是25斤,凭着粮票可以买到米。父亲不是本地人,他来自遥远的北方,是公社供销社的一名职工。在这里他认识了我妈妈并结了婚,于是就有了我们。他从一个来自北方的单身汉变成了六口之家的户主。而妈妈则成了家庭妇女,没工作,在家做家务照看我们。   我排行老三,老大是姐姐,老二是哥哥,下面还有一个弟弟。显然,我在这个世界上来得不是时候,我后来常常听妈妈说起:小冤家呀,你如果当时死掉,也一点不可惜,不心疼,你当时实在没有人的样子了。到处生着疮,有的还烂了,感觉是半死不活的人了。每当老妈叹气时,总称呼我小冤家,说她前世不知做了什么坏事,生下我这么个捣蛋鬼,我是来向她要债的。我出生后,爸爸的工资不够全家费用,本来在家照管我们的妈妈,为了使全家人不挨饿,到镇上的一家布厂工作,把我和比我大二岁的二哥还有姐姐交托给外婆,外婆家日子也艰难,没有奶水吃,只好用外婆口中省下来的泡饭玉米糊代替,有时泡饭玉米糊也吃不上,整天坐在木头椅子里无人照看,蚊叮虫咬,我和哥饿得皮包骨头,身上生满了疮,苍蝇嗡嗡地飞着吮吸着,脓水直流,没有多久,我和哥生了大病,瘦得只剩下一付骨头了。妈妈一次来看我们,见我们二人坐在椅子上哭,姐姐拿着一碗水泡饭用一只调更直往我们嘴里灌,身上到处是尿屎,妈妈看了后,说不出一句话,把我们紧紧的抱着,泪水哗哗地流下来。但没有办法,为了活命,狠狠心只好抛下我们去继续工作。   可是不久,一个远房亲戚用萝框挑着我们兄弟俩到了妈妈工作的厂里,说小孩子不行了,再这样下去就是等死了。那时我只有一口气了,眼睛紧闭,肚子发青,一头的血疮,当时医生也请不起,只好听天由命。居然,在妈妈的照看下,我挺过来了,活下来了。尽管人很瘦弱,这次,妈妈下了决心,离开了工厂,回到家中照顾我们。就这样,我们依靠着青菜萝卜和稀饭艰难地生长着,我的病也渐渐地好转,只是我的身上头上留下了这苦难岁月折磨的印记,留下了不少疮疤痕,那是生疮后没有得到医治后溃烂造成的。我三岁那年,弟弟来到了这个世界,显然,他比我们幸运多了,因为此时情况已有好转,爸爸的工资也提高到了一点,妈妈又在家专职照看我们。母亲把以前我们身上缺少的照料,倾注在弟弟身上,进行弥补。弟弟确实很幸福,他能喝到奶水了。   我开始赤脚在这个世界上奔跑了。   我们所住的村子叫中村,正规叫法是中村大队,有三个自然村组成,因为是公社的所在地,有公社卫生院、公社粮站、公社供销社、公社广播站、公社信用联社、公社邮电所、公社农技站、打铁铺等单位机构,因此,中村是全公社政治、经济、文化的中心。   我们家住的房子是一幢二层楼木结构房子,一共三户人家,我家在东边,中间一户人家,西边又一户人家。一楼是生火做饭的灶间,吃饭的客厅,楼上放家具,搭床住人。一部十三级的木楼梯把一楼与二楼相连,楼梯下是个鸡笼。房子的前面是一块空地,我们称为道地,东边是一排露天毛坑,并堆着柴草,西边是一块很大的土地,长着很大的柿子树,板粟树,地上生产队轮流种棉花,油菜,小麦等农作物和粮食。北边是一块小菜地,用石头垒成围墙,围墙边上就是村道。   距家几十米是溪滩,很宽阔,有一百多米,但平时溪水不大,只有中间有水在流,到雨季发洪水时,这溪里的水才满起来,汹涌澎湃。溪边是一片竹林,随风摇动,上面栖息着许多的鸟雀,叽喳地叫个不停。我们常在这竹林中乘凉,挖笋,爬竹子。也没有幼儿园可上,大人也没有精力管教,我们和村里的小朋友一样,象野孩子一样玩着,只有肚子饿了天黑了才记得要回家,个个出落得象猴子般调皮捣蛋,惹人讨厌。   有一天,也不知那年自己几岁,现在估计约是五六岁左右,是在下午的时光,我在自己家的楼上玩。玩什么现在已记不得了,忽然内急了,要拉大便。要跑到楼下的毛坑里来不及了,而拉在楼板上则肯定是不行的,臭气熏天的会被老爸老妈打屁股,也不容多想,我爬上了楼上北边的窗口,屁股朝外,扒下裤子就辟里拍拉地就拉起了大便。这窗口的下面,正对着灶台的出水口,溅起浪花一朵朵,这一家伙,惊动了路人,看到了我蹲在窗口拉大便,便大声呼喊起来,引来一群人围观,哈哈大笑。有人说我调皮,有人骂我不入调。可我也顾不得了,觉得没有什么大不了。   后来老爸下班回来了,村民就象讲笑话一样说给老爸听,老爸感觉面子上挂不住,缺少家教,眼睛一瞪,顺手就是一个巴掌,火辣辣的。我忘记了当时有没有继续挨打,但蹲在窗子上高空拉大便,众人指指点点看热闹的情景却怎么也忘不了。一直到二十多岁我离开家乡时,还有村民拿这事取笑我。   一个人急了,什么事也做得出来的。 正文 二、石臼上撒尿摔破头   二、石臼上撒尿摔破头   外婆家离我们家不远,是同一个村子,相距只有一里远左右,中间要过一座石桥,叫洞桥,过了桥走十多分钟,就到了外婆家。外婆家在村街的中心,最热闹的地方,来来往往的人特别多。   外婆家原先是开店的,是豆腐店,店面很大,品种也很多,有水豆腐、压板豆腐、豆腐干、豆腐花、豆腐千张、油豆腐等等,据老妈说,因为手艺好,口碑好,所处地段好,以前生意很好的,方圆几十里都有名气,附近村民过节赶集都喜欢到外婆家店里来买东西。外婆年轻时,长得十分水灵漂亮,人称豆腐西施,戴着金戒子玉镯子,一双小脚,走路不紧不慢,待人十分和气,笑容能灭得了任何火气,还会抽几口烟闹着玩。外公是一头长发到衣领,象女人的背影,也不知道外公为什么喜欢这样有个性的发型,方圆几十里,男人中只有外公有这样的长发,所以只要说起有一位长头发的男人,无人不晓,大家便都知道是外公。外公也曾因为这发型,被拍过照片上过报纸,那是后来农业学大寨的时候,生产队挖山造田,外公参加生产队劳动挣工分。有一天,县委书记下乡来视察,见到长发飘飘的外公这么大年纪了还在劳动,很是感动,上前一步,紧紧地握住外公的手摇晃着说,老人家,你辛苦了,向你学习。平时嘴舌灵活的外公此时却说不出话了,嘴里反复说着向你学习向你学习,县委书记和外公紧紧握手的这一刻,被跟着来的报社记者用相机定格了。村民们后来看着报纸上外公的照片,羡慕得不得了,说外公是交了大运,与全县最大的官握上了手,还被称为老人家,福气呢。   外公的豆腐手艺是祖传的,祖上有名,祖名豆腐,便是来自外公的家族。做豆腐的工序很多,每一道都马虎不得。先是将豆在水中浸泡,一桶桶的摆着,一般是要浸二天,豆就发胀了,水中冒白色的泡沫。接下来就是磨豆腐,那时没有磨浆机,全是人工磨的,那是大大的石磨,刻有一道道的纹路,上面套个架子,雇工就站在原地,不停地用手推,一圈又一圈,浸胀的黄豆从石磨的一个小洞眼中进去,然后成白色的豆浆从磨上四溢出来,从石磨的槽中汇成一股流到木桶中。接下来是在一只大缸中放一只布袋子,将磨好的豆浆倒入布袋中,扎紧袋口,进行过滤和挤压。外公常是一屁股坐在那压着布袋子的竹杠上,不时地绞紧布袋口子,直到把豆浆全都挤压出来。那袋子中的便是豆腐渣,男人四十一朵花,女人四十豆腐渣,形容的就是四十岁的女人最好的部分被压榨干了,松垮垮的,难看了。这豆腐渣一般是用来喂猪的,但穷苦人家常炒一下当菜吃,腌一下当臭豆腐吃,味道还是很不错的。再接下来是把过滤好的豆浆大火煮熟,倒入大缸中,这就成了豆浆,街上买的豆浆就是这个工序的产品,原味的不加调料,要吃甜浆咸浆就加入白糖或者酱油,稠稠的,很可口也很有营养。接下来的是技术含量最高的时刻,叫点卤,在一只大石臼中将透明的石膏块捣碎,泡成石膏水,然而将这石膏水适量地倒入缸内煮熟的豆浆中,边倒入边搅拌,豆腐浆便凝结成豆腐花,这时就可以捞起来喝了。现在街上卖的豆腐脑就是这个阶段的产品,很细腻很滑,一下子就从喉咙口滑下去了。再接下来,就是将这豆腐花一瓢一瓢地舀到一个个的架子里,架子里都摆有一块板一块白布,这里可以加工做成各种各样的的豆腐了。嫩嫩的是水豆腐,可以拌一点酱油生吃,干干的是硬豆腐,可以烧着吃,一块块的压板豆腐,切成长条的或者四方的小块后在油里炸,就成了油豆腐,那一层层的是千张皮,吃法和用途多样。   外公家就靠这豆腐挣下了许多的财产,家里有许多的银元,叫袁大头,还有几间房产。还有许多的旧钞,花花绿绿,币值一百万一仟万的都有,装有一大箱子,一捆一捆的,那时挣来的钱,不作兴存银行,外公喜欢藏在家里,用大铜锁紧紧锁上。可惜一解放都作废了,外公说当时根本来不及花,一下子就作废了,成废纸一张了。我们都用来当花纸玩了,四处散发。要是能留到现在,能到台湾去换新台币了,几大捆的钱呀。   解放后没多久,豆腐店取缔了,不准开店做生意了,帮工伙计也散了,外婆一家人就在生产队务农。但外婆是缠小脚的,迈不开步,不会做农活,只好在家里烧茶煮饭搞后勤。外公做豆腐做生意有一手,但不精通农活,工分上不去,小舅舅也不习惯做农活,家道很快败落,从一个小康殷实之家变成了赤贫之家。   外婆家门口有一个很大的石臼,是做豆腐点卤用的,有一米多高,很厚实,因为不做豆腐了,摆在屋里碍手脚,就搬到屋前门口边了。我从小就很喜欢在外婆家门口玩,那里是村子的中心,一个丁字路口,来来往往的人很多,小朋友特别多,大家一起做游戏,打仗,玩泥土,打水枪。   有一次我爬上那石臼,摸出小几几,向下面撒尿,象打机关枪一样,东撒洒,西撒洒,下面的小朋友东躲西避,乐得我哈哈大笑,尿得更加神勇,不料忘乎所以,幅度过大,身子左右转得太急,一个不平衡,就从上面跌了下来,额头磕在地面的石头上,裂了一个大口子,血象泉水一样冒出来,外婆闻声赶来,忙叫人背了我往卫生所跑,我大声喊:我不要进医院,我只要红药水搽搽。这当然没有用,还是被邻居送进了卫生院。卫生所的许医生用了一大截棉纱塞入我额头跌破的伤口中,才止住了血,给我缝了五六针,脑袋上纱布围了一圈,包扎好,搞得象是前线下来的伤病员。也不知过了有几天,我感觉伤口痒得难受,东拉西扯的就把这伤口又拉破了,结果又送进了卫生所。到现在,我的额头上还留下了一个大疤,只要一撸起额头的头发,就可清楚地看到。为了遮掩这疤痕,我的发型总是遮住额头的。   我头上的疤不止一个,还有下巴上一个也很明显,那是爬树时树技断了,人从三四米高处掉下来,脸也肿了,下巴也磕破了,好了以后留下一个长长的口子疤痕。医生说不死已是撞大运,这笨命是捡回来的。本来我就长得普通,有了疤,更不帅了。但那个年代,没人关心帅气不帅气,活着帅过一切。   野性的生命力,总是顽强的。 正文 三、差点淹死水塘   三、差点淹死水塘   我们这半山区,田少地少,但山多水多,抬头是山,低头是水,到处是水库水塘小溪小沟,我家正对的前方山坳里就是一个水库,肉眼能看得到大坝。周围目光能及的水塘大大小小小就有六七个。这里建水库也很方便,在二座山之间修筑一个水坝就行,我是亲眼看到这个水库修起来的。生产队的社员从山上挖泥土下来,堆在那计划作水坝的地方,然后用木夯将泥土夯实。这木夯是一段大木头,约一米多高,脸盆大小粗细,很沉,约有一二百斤。上面钉着几个铁环,几根绳子拴着,一般要四根以上,这样比较平稳,一根绳子一至三人都可以,一共十多个人,大家合力一拉绳子又一松,那木夯就高高抛起,结结实实地落在地上,中间要有一个人护着那木夯保持平衡,这样一下又一下,就能将泥土夯结实,通常有三四个木夯一起开工,铺一层泥土夯实一层,慢慢地这大坝就建起来了。这拉木夯的大多是女社员中间的是男的,拉木夯时大伙会唱着劳动号子,一唱一合,中间的男人拉长声调主唱,拉的人附和,可以唱传统的号子,也可以即兴地看见什么唱什么。正统点的号子:领唱:同志们呀,附和:嗬咳。   领唱:抓革命呀,附和:嗬咳。 领唱:促生产呀,附和:嗬咳。   领唱:学大寨呀,附和:嗬咳。   领唱:修水库呀,附和:嗬咳。   领唱:增粮食呀,附和:嗬咳。   也有民间比较黄色的号子:大姑娘呀,嗬咳屁股圆呀,嗬咳*翘呀,嗬咳嫁老公呀,嗬咳享快乐呀,嗬咳领唱的一句句随口瞎编,一群人嗬咳嗬咳地附和着,图个热闹开心,减去一份疲劳。   大坝夯实筑起后,面水的一面要砌上石块,这样比较牢固,再在底部装一个阀闸,用来放水蓄水的开关,用二根粗铁丝通到大坝顶上,这边拉一下关了,另一边拉下开了。背水的那面大坝,让它长草,减轻雨水冲涮,减少水土流失。几场大雨下来,山水被挡住留在水库中,水就慢慢地增高,水库就成了。   夏天是我们小孩子最开心的季节,这二三个月左右的时间我们基本是在水中度过的。玩得热了,就跳进水塘里小溪里泡着,泡冷了,嘴唇也发紫了,手也发僵了,就哆嗦着钻出水来躺在石头上晒太阳,一会儿又晒热了,又进入水中,循环往复。身子晒得黑黑的发亮,雨水也沾不住。   农村田间有很多的水塘,一般都是二十来个平米这么大小,深约二米左右,主要是用来取水灌溉农田的,就是在水塘边上用木料搭一个支架,T字型结构,一根垂直地面固定住,一根一头绑着大石头,一头挂一根竹杆,竹杆上拴一个水桶,再在水塘上面搭几根横木,用来站人,如果天旱了,生产队就派一二名社员来吊水,一桶一桶地吊起来流入农田中。别看这一桶桶地吊水不起眼,如果接连不断地吊一天,这水塘的水也会被吊干,可以在塘底捉到许多的小鱼虾。后来这方法淘汰了,被抽水泵所代替,只要把水泵往水塘中一放,电闸刀一拉,水就哗哗地上来,效率比人工吊水强得N倍去了。   在我还不会游泳的时候,曾经发生过惊险的一幕。有天我坐在这水塘上面的吊水的横木上,瞧着会水的小朋友们玩,为他们加油鼓劲,不料,手脚一滑,掉入了塘中,由于事出意外,一掉入水中,就惊惶失措,扑打了几下,呛了几口水,就往水下沉了。后来是我的小舅舅救了我,听他说,当时他正好路过,听到小朋友的呼救声,赶紧跳入水中,好在这水塘的水很清,一眼就能看清我,就一把将我拖了上来,横放在田埂上,水就从嘴里哗哗冒出来了,就活了。   其实这样的事,经常发生,大家也习以为常,一个夏天总要听说好几起附近村子里淹死人的事。直到现在,这些悲剧还在不断地发生,如这些天互联网上在传,浙江天台就有五个小孩子一起淹死在一个鱼塘里。每一个署假里,报纸上总有小朋友淹死的消息。当年我要是运气不好,没遇到小舅舅经过,把我救上,今天也就不能在这里码字了。后来我也曾身临其境参与了一起抢救溺水小孩的事。那是一个夏天的黄昏,我们四五个人在一个水塘里洗澡,水不深只是齐颈,但比较浑浊看不清水底。有二个大人戏弄一个小孩子,抛来抛去,结果一个失手,没接住,小孩子入水后不见了,水混看也看不到,我们几个赶紧潜入水中摸寻,明明是从这里沉下去的,却怎么也摸不到,大声呼救之下,周围地头田间劳动的村民赶过来,跳入水中,有的潜水用手摸,有的站着用脚踩,总算给一个大个子用脚踩着了,捞起来时小孩子已软绵绵了,没了呼吸。还好离卫生所近,经过人工呼吸等措施,后来还是抢救了过来了,这小孩叫建民,本来以为他溺水缺氧过人会变傻,不料却比别人聪明能干,现在成了家具老板,家产几百万。正应了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句俗语。   不会水的容易掉入水中淹死,会水的也并不安全。我们学会狗趴式游水后,变着法子玩新鲜,从吊水的支架上往水塘里跳,从岸边最高处往水塘里跳,俩个人拉着手一起跳,越大胆越冒险越英雄,那时候没有跳水比赛,中国还没有运动员参加奥运会,否则我们肯定能得奥运会十米跳台奖牌。有一次我们小朋友在水塘中游泳玩花样,翻着跟斗下水,比谁跳得高,翻得好看,这本来是我们常玩的,却不料这次出了意外,我一个跟斗翻得离岸边太近了,就象美国跳水名将洛什么尼斯的头撞在跳水池边上一样,我头撞在水塘岸边的石头上了,人跌入水中,一股红色泛起,头撞破了,我晕了过去,象一条断气泛白的鱼。同伴们一看不对,赶紧把我拖上岸边,将衣服打湿压住我的伤口,救命救命大声呼叫,附近的大人赶来,将我背进了卫生院。因为磕得深,头上又添下了一个疤痕。   我们小孩子不懂事,常常这样遇险,大人们也好不到哪里去。邻近的村子曾发生过一次淹死五个大人的事故,其中一个是当过三年海军的退伍兵,水性好得不得了。事情是这样的,水库里有一条小船,用来运送农具的,一次有几个小青年坐上这条小船划到水库中心钓鱼,不料船翻了,大家落入水中,年轻人大多是会游水的,应该没什么事,大家往坝上游,但其中有一个人落水后划了几下脚抽筋了,大喊救命,因为都是同村好伙伴,便回去救他,那腿抽筋不能游的人已喝了不少水,半浮半沉的拼命挣扎,有人一靠近他,他便如同捞到救命稻草,一把抱住,被抱的人使展不开手脚,也挣托不了,结果二个人一起沉下去,其他的人围拢来相助,命运都一样,后面来救的人被沉下去的人拖住了。结果五个年轻人都淹死了。这是村里人讲述的,不知是猜测还是事实,我没有亲眼看到。   贫困的年代,命很贱。 正文 四、解放军与美国佬   四、解放军与美国佬   小时候没什么玩具,我们常就地取材。用木头削一个陀罗,按上一个小铁蛋子,在地上用带子抽着旋转,互相比赛谁的旋得时间长,还互相斗陀罗,让它们相撞看谁先倒下。为了旋的时候更好看,我们在陀罗上画上图案,一个大大的红点,边上几条曲线,有的在陀罗上按上一个图钉,转的时候便闪闪发亮,很好看。陀罗也越做越大,大的有热水瓶粗细,要用大布条使劲抽。有时我们十多个小朋友凑在一起玩,那噼噼啪啪的抽打陀罗声,加油声,争吵声,欢呼声,热闹得象儿童公园。   铁环也是我们常玩的,有的用竹条编一个圆圈,有的用铅丝做成一个圆圈,有的将家里废掉的木桶、锅盖上的铁圈扒下来,在村路上跑来跑去,比赛谁的最稳最快。玻璃蛋子买不起,我们用泥巴搓成一颗颗的丸子,在火上一烤,便成了弹子,装在口袋里,与同伴在地上挖三个小坑,玩打弹子的游戏,破了再摸出一颗新的。后来越做技术越精,选的泥土越来越好,做的泥弹子质量也越来越高,光溜溜,摔也摔不破,还用红墨水蓝墨水墨汁将蛋子染成彩色的。   截一节竹子,底部打一个小洞,然后在一根竹筷子的一头包扎上布条,大小刚好能挤进竹筒里,这就是一支水枪了,把水枪浸在水沟里,一抽,竹筒里便吸满了水,对针目标一挤,一股水流激射而出。小伙伴分成二队,一队解放军,一队美国佬,进行开打。由于大家都想当解放军,不想当美国佬,通常是约好轮流当,今天我是解放军,明天他做解放军。不准赖皮反悔。否则就没人与他玩,合不到团队中,会很孤独。   开打时大家都勇往直前,只有躲闪,没有退缩。枪里的水对准对方的身上头上射过去,水射完了退回到水沟里继续吸水,吸满了再冲上前去。有的小伙伴腰间插着二支水枪,很神气,一支完了,拨出一支,继续射击。一仗打下来,虽然没输没赢,但身上全都湿了,头发滴着水珠,头发帖在脸上,衣服往下滴着水,回家免不了要挨一顿骂。   常玩的还有一种游戏,很有意思,叫蚂蚁扛食。就是打死几只苍蝇或者蜻蜓,放在屋前四处找食的蚂蚁旁边,蚂蚁发现食物后,会兴奋尝试着自己拖几下,它的力气大得惊人,能拖动比它身体大几十倍的一只苍蝇,能拖动一颗饭粒,一只蜻蜓的翅膀,当它使出浑身的劲,发现自己拖不动食物,就会在食物的四周转几圈,然后去报信,走出一段距离,又返回来用看看,仿佛是要确认一下,然后再去搬救兵,带一大队的蚂蚁来搬运。蚂蚁认路的本领很强,有时食物离它们的洞口比较远,报信的蚂蚁还是能准确地找到发现食物的地点。有时我们故意在它通往的路上摆一些泥块青草小树枝来迷惑,但报信的蚂蚁总是能认破,只有当我们恶作剧地将食物挪个地方,它才会寻找不到,急得团团转。我们管黄颜色的蚂蚁叫解放军,黑颜色的蚂蚁是美国佬。我们当然都帮解放军,都支持黄颜色的蚂蚁,有亲切感,常与黄蚂蚁玩。有时故意把二种蚂蚁引在一起抢食。蚂蚁是源源不断地涌来,越聚越多,队伍中不时地有几只大个子的蚂蚁出现,这是他们的头,我们按个头大小称为排长连长团长军长,二军争夺非常激烈,一般是黑蚂蚁力气大,能把食物拖走,这时我们就出手相帮,用小石头把食物压住,不让黑蚂蚁搬走。到黄蚂蚁把食物搬走时,我们拍手鼓掌,开心得高喊:解放军胜利罗,胜利罗。   有时我们用活的苍蝇蜻蜓,折断它们的翅膀,让它们与蚂蚁斗,苍蝇蜻蜓在蚂蚁的撕咬拖动中拼命挣扎,把蚂蚁摔下身来,但很快蚂蚁又一哄而上,拖来拖去,苍蝇蜻蜓绝地反抗,争斗不绝,很是好看。当然有时候小伙伴们也难免恶作剧,等蚂蚁聚集很多时,我们几个就摸出小几几,一泡尿把它们冲得落花流水,并把蚂蚁的洞穴冲垮,用家里的开水浇灭蚂蚁,或者点燃树叶树枝,火烧蚂蚁。   有时在地上蹲久了,玩久了,我们男的小几几会出现轻微肿胀,有点痛痒。大人们一看,很有经验,说是让地下的蚯蚓的毒气熏了,于是捉来一个老鸭,让老鸭用那扁扁的嘴夹一口小几几,过一会儿马上就好了,不痛也不痒了,很灵验的。   捉迷藏是个百玩不厌的游戏。屋里野外都可以玩。我们喜欢在野外,那是一个天然的捉迷藏场所。柴垛,稻草堆,墙角,牛栏,竹林,茶蓬,都是很好的躲藏地。一般我们彼此熟悉套路,大多容易找到,如果一时找不到,会虚张声势唬一下,踢一下柴垛说,看见你了,快出来。如果里面藏有人,一唬就出来了。或者说不玩罗,回家罗,然后装作走的样子,静下声躲在一旁。沉不住气的人就会冒出头来瞧动静,一下子就被捉住了。也有捉不到的,我,阿亮,阿强,三个人有一个记录,就是从游戏开始到结束没有被人捉到过。阿亮是躲在井里,爬到水井口的下方躲着,我们找的人来来往往无数次从井边经过,就是没人到井口去看一下,根本不会想到躲藏在井中。那井比较小,阿亮他二脚在井沿的石头缝里撑着,屁股和背靠在井沿的另一边,最后我们实在找不到,是他自己爬出来的。我是爬到一棵树上,小伙伴们在下面找来找去,就是没有人抬头看一下上面。我就躲在树枝上,看他们边寻边诈唬。后来天快黑了,他们也找得无趣了,我才下来。最搞笑的是阿强,他躲在牛棚的稻草堆里,时间一长,静悄悄的,他竟然睡着了,他醒来时我们都散了回家了。   乐趣,并不只能从玩具中得来。 正文 五、我不是小偷   五、我不是小偷   外婆家对面的那户人家,以前也是开店做生意的,听老妈说,是开南货店的,经营南北货物、土特产的,规模很大,有好几个帮工伙计,一长溜排门四个店面,东西很多,糖果、茶食,瓜子、香糕、烟酒,蜡烛,桂圆、荔枝,红枣,还有海鲜干货,如蛏干、明脯、开洋、黄鱼鲞、淡菜、紫菜、海带等。凡是村民们逢年过节,家里有什么红白喜事以及出门走亲访友等需要的东西,南货店里都有。老板的名字很怪,叫二大阿毛,很会做生意,滴溜溜一双眼珠很能摸捉人的心思,嘴巴甜,眼力准,一斤糖几颗,一斤桂圆有多少颗,都清清楚楚。包东西的水平很高,那时叫斧头包,就是包扎得象斧头的样子,一头大,一头小,一头厚,一头薄,形象点说象鸭舌帽,一卷包扎的细绳高挂在柜台的上空,几两红糖,被他用马粪粗草纸那么一包扎,棱角分明,有模有样,贴上一张小红纸,很是好看,也拿得出手。村民们常把买的糖包红枣包挂在扁担上,晃悠着,很招人眼。老妈说她小时候嘴馋,老跑到对面的这家南货店买糖吃,那些糖果都是装在透明的玻璃瓶里,很好看。   二大阿毛家很富,应该是村里的首富,他把二个儿子送出去读书,后来都在县城娶了老婆成家立业了。解放后不久,这南货店也关了,不准做生意了,老二口年纪也大了,家里条件又好,也就不参加生产队劳动,关门养老了,晒晒太阳,与村民客客气气谈笑。文革时红卫兵抄家,从他家中抄出了不少金条,还有许多的金银饰首和四旧的东西,引得村民都来围观,一些财神菩萨观音娘娘当街就劈了烧了。   二大阿毛家中有二个小伙伴,是他们的孙子,我们经常一起玩,大的叫阿红,与我同岁,他兄弟俩由爷爷奶奶照看着,他爸爸妈妈都是在县城里工作,挣的是工资,但不知道具体是干啥的,反正挺体面的,回来看望二老时,衣服很整齐,还带来许多孝敬的吃的东西。阿红虽说是男孩,但长得象女孩子,很清秀,眉清目秀,齿白唇红的,皮肤很白,一看就是城市里来的孩子,他们还会讲普通话,我们我们的叫。但打打闹闹他们便不是我们对手,吃亏的总是他们哥俩。   我们小伙伴在一起,玩得最多的是捉迷藏,这游戏什么地方都可以玩,人数多少也不论,玩法也简单,一伙人躲,一伙人找。如果在屋外,就躲到柴草堆里面,墙角后面,树上面,水井口等,如果在家中玩,就是门背后,床底下,柜子里,水缸边,找不容易被发现的地方躲藏。等找到了,角色互换,一方躲,一方找,乐此不疲。阿红爷爷家也就是二大阿毛家房子又大又深,一间又一间的,还有二楼,藏的地方多,我的记忆中,前厅很大,铺的是木地板,长条的,走起来有微微的弹性,这间基本是空荡荡的,只放一些箩筐等家用物品,进去又一间是客厅,放着八仙桌,柜子等,再进去是天井,四方的,中间有一口水井,抬头是四方的天空,再进去是灶间,大灶头,大水缸,再是柴火间。这房子大,我们玩起来有劲。   有一天,我们五六个小朋友在阿红他家玩捉迷藏,除了楼上不准去,我们里里外外,各到各处,东藏西躲,玩得很尽兴,玩结束后便各自回家了。在吃晚饭的时候,阿红的爷爷找上门来了,说是他家里放在桌子上的二元钱不见了,找寻了很久没找到,问我有没有看到过。当时二元钱不是个小数目,猪肉有三斤可以买,大米可以买十五斤,蕃薯可以买一百斤。我说好象看到过,当时好象放在台几上,但后来怎么样了我走的时候也没有注意。反正我没有拿过,让他去问别的小朋友。他爷爷有点不相信地走了。   过了一会,二大阿毛他又来了,说去问过别的小朋友了,都没有拿。我说我也没有拿,我不会拿别人的东西。他眼睛盯着我,说别的小朋友看到我摸过那钱,是不是无意地随手放进口袋里玩了。我拍拍口袋说我根本没有摸过钱,拿什么钱呀。老妈在边上插话说,你有没有拿,要说实话,拿了就还给人家。阿红爷爷说,你如果拿了就拿出来,也就算了。我理直气壮地说,没拿就是没拿。阿红爷爷不相信地说,别人看到你拿过钱了。我回击说,看见了我也没有拿这钱。第二天我把这事告诉了外婆,说二大阿毛冤枉人,诬我拿了他们家的二块钱,外婆一听,气得不行,挪着小脚去责问他,说他凭什么平白无辜地冤枉孩子,有什么证据,还居然上门去。外婆骂骂咧咧地数说了他一大通。二大阿毛则辩解二元钱丢了,找不到了,而刚好几个小孩子来玩过,只不过是上门去问一问,没有说谁拿。外婆还是不依不饶说,谁不知道你,一分钱看得比磨盘重,把小孩子都差点弄哭了,你为什么不去怀疑你的孙子拿了钱呢。死老头子,不讲道理。   这事后来成了悬案,问遍了所有去他家玩过的小朋友,钱还是没有找回来。这钱要不是被风刮到哪个角落没有找到,要不是被别的小朋友拿走了,要不是阿红爷爷自己拿了以为没拿搞混了,反正我是没有拿这钱。偷钱就是贼骨头要被人看不起,这个观念我是很强的,决不做这种事。这事对我的刺激还是大的,有些忿怒不平,有钱有什么了不起?凭什么怀疑人家,不相信人家说的话?我后来就不去他家玩了,看到二大阿毛也不理了。平时看他是笑*的,我们也喊他赵爷爷的,想不到这样虚伪狗眼看人低,欺侮人。   以后的日子里,阿红兄弟俩还想与我们继续玩,但我们一伙小朋友不让他们加入,孤立他们,谁让他们爷爷如此冤枉人呢。   有的事情,发生在别人的身上,只是一个故事。如果发生在自己的身上,就是一个悲剧。 正文 六、丢空烟盒恶作剧   六、丢空烟盒恶作剧   我家边上的一户,也就是房子西头那家,只有一个人,原是和中间一户是一家人,后来兄弟俩分家了,就分开住,中间这一间是老大一家祖孙三代住,老大我们称他为赵大爷,绰号菩萨,我也不知道这绰号的来历,但绝不会是因为长相和性格和善的原因,据我现在推测,很可能是因为他沉默少言,象泥菩萨一样不开口说话。住边上的是他弟弟,我们叫他小爷爷,当时四十多岁样子,个子不高,为人忠厚,偶尔也会讲讲笑话,没结过婚,但家里搞得干干净净的。他会喝点小酒,吮着螺丝,抿几口黄酒,脸马上红得发亮。村里人常说,喝酒会脸红的人重情义,比较诚信。在村里,小爷爷的口碑是不错的,人缘很好,好象从不与人争执吵架。小爷爷也会抽烟,但数量少,一包烟能抽一个星期。抽得最多的是雄狮牌,属于中等品质的烟,一角八分钱一包,低档的大红鹰香烟是一角三分一包。小爷爷抽烟有一个特点,就是在烟盒上开一个很小的孔,孔的大小刚好是能抽出一支烟,手指在烟盒的底部轻轻一弹,一根烟就从孔中冒出头来了。一包烟抽完了,这烟盒还象新的一样,然后他就把这空烟盒一个个地放在墙上的柜子里。   我们几个小伙伴,就把他的空烟盒偷来,里面塞进一截截香烟粗细的高梁杆子,装满后再封好,伪装成新的香烟模样,然后实施行动,看到大路上有人过来,就故意把这空烟盒丢在地上,然后在边上躲好。还真好玩,百分之百的路人都会捡起来带走,有的是马上放进口袋里、怀里离开,有的是先用脚踢一下,试试份量,然后捡起来急促地翻看一下,四处张望一下,看有没有人注意到。看到捡香烟的人要离开,我们就一拥而上,要他把香烟还出来。大多数人哈哈一笑,骂几句小鬼头,就还给我们。还真刺激好玩。   我们常玩这恶作剧的地方是剃头店门口,这里来往的过路人多,被人捡上的次数多。一般是一阵嘻嘻哈哈或者被骂几句“小赤佬,这么坏”就完事了,但也有玩笑开大的,记得有一次,在剃头阿炳的店铺门口,我们丢下一个烟盒后,被一个精瘦的老头捡起了。这老头是估计是邻村的,我们不认识。这个老头捡到后,见没有人注意到这一幕,就迅速放入了口袋中,他刚要走,我们几个小伙伴就拥上去,说是我们掉的,要他还给我们。老头一口咬定说没捡,我们要他从口袋中掏出那包烟来,他说是自己买的,还动手要打人,这样乱哄哄地闹着,便有几个大人围上来了,我们说这烟是假的,里面是高梁棍,那几个围观的大人打开那包烟一看,果然是包假烟,是闹着玩的,那老头脸上挂不住了,边骂人边走了。后来阿炳师傅也成了我们的共谋,他允许我们躲藏在他的剃头店里。如果遇到有争执了,他便上前来劝说路人,这是小孩子在玩游戏,不要介意。   丢空烟盒不过瘾,后来升级成了丢钱包。在家长丢弃的空钱包中放入几张纸,或者是用手帕包成钱包的样子,看到路人来了,就丢在地上,引人上钩。许多的路人是中计上当,空喜欢一场的,刚塞进怀里想离开,就被我们扯住。只遇到过一个中年男子,高高的个,不是本村人,他捡起后,不是放进口袋,而是拿在手中,环顾一下四周,把这钱包交给了剃头店的阿炳师傅说,不知哪个掉了,放你这里。说明拾金不昧,不贪小便宜的人还是有的,只是数量不多。   类似这样的恶作剧还有,有时我们会在村道上挖一个小坑,里面堆上牛屎,然后上面架几根细树枝,再铺上青草,撒上泥土,表面上根不看不出这是个陷井,但只要路人一脚踩上去,就会陷入牛屎中。看到别人一副狼狈相,我们躲在边上看得发笑。   村里有个老人,叫云海,是个孤老头子,七十多岁了,满脸是皱纹,但身子骨很好,身体也不错。他每天就喜欢从村这头走到那头,背着手在村道上晃悠,遇到来往的熟人便打个招呼,拉几句家常。他有一个特点,见到路上有石头什么的,妨碍行人走路,就会把石头捡起来,放到路边上的矮石墙上,这个是他的习惯。我们就寻他开心,只要他一出家门,我们便悄悄地跑到他的前面,然后搬来一块块的石头,或者是树枝,丢在路当中。云海老人慢悠悠地过来,看到路当中的石头,便象往常一样弯腰捡起,放到路边,他一路捡,我们一路丢,有时我们故意搞几块大的石块,看他吃力地搬动着,我们乐得直打哈哈。有路人告诉他,不要捡了,是前面几个小孩子调皮故意把石头放在路上作弄他的。云海老人会蹬着脚骂人,骂得很难听,骂得我们都逃走了,他又开始捡路当中的石头。   在我们的脑子里,所做的这一切,只是图个开心,寻个快乐,象是在做一场游戏,做一些刺激的事,打发无聊的童年,丝毫没有顾及到别人的感受。这种恶作剧,现在想来还有点内疚。   人的天性里,从小就有恶的东西。 正文 七、偷吃香糕和桃子   七、偷吃香糕和桃子   香糕对现在的小孩子来说,算不上什么好东西,可能有的小孩子还不喜欢吃呢,粗粗的,干干的,可那时候我们可是当成美味点心来吃。过年过节的时候,这香糕包还是走亲访友的上佳礼品。   老妈总把家中好吃的东西锁在一只柜子里,钥匙只有她有。有一次老妈忘了上锁,人就出去了。我们兄弟姐妹四个,见有机可乘,就打开了柜子,翻看了一下,找到了一包香糕。这口水就止不住地往肚里咽了。大姐作主,她说我们每人只偷吃一块,别的不准动。我们都同意。说这是好主意,可能老妈还发现不了少了四块呢。可是就象猪八戒吃西瓜一样,一块不过瘾,我们每人吃了一块以后,身子还是离不开那柜子,于是大姐说再每人偷吃一块,最后这一包香糕就偷吃完了。   老妈回来以后,发觉柜子没锁,马上就发现我们偷吃了香糕,她不动声色地悄悄想关上大门。我一看不对劲,马上逃出房子,大门关上后,我马上就听到了老妈的责问声:你们谁偷吃了香糕,小弟马上吓哭了坦白出来,大姐,二哥不停地讨饶,接着,竹技条声和哭声响起,老妈在惩办管教了。我赶紧跑开,穿过西边的地,往山坡跑去。   天渐渐黑了,我也不敢回家,怕被揍。后来老爸叫着我的名搜寻过来了,我飞快地爬上了一棵树,坐在树枝上。其实天黑了,我心中也害怕,故意发出一点声音,让老爸找到我,但是不肯下来。老爸答应我,只要我回家去,妈妈就不会打。我才敢下树回家。后来大姐二哥对我意见很大,说我参与偷吃,却一声不响开溜了,他们当了替水羊,代我多挨了几下。我反驳说,谁让你们不看苗头呀,一点警惕性也没有。   我们还结伙偷吃过生产队里的水果。在村边的山坡上,山脚边,种着一片片的桃树和梨树,这是生产队的,有专人管理,防止村民偷盗。桃树大多是油桃和毛桃,个头小也不是很甜,梨叫不出名来,皮是厚厚的,肉很粗,象砂子一样,但汁水多也很甜。每到成熟的季节,我们总是口水不断,想方设法去偷吃。   这管果园的是个光棍汉,五六十岁,他个子高高的,村里人称他长佬伯伯,没有什么亲戚朋友,对谁都不卖面子,要想他放我们进去偷摘几个解解馋那是门也没有的。可是猎手再狡猾也斗不过好狐狸,长佬伯伯管得最严,也挡不住我们想吃的决心。我们小伙伴的头头叫坤生,他比我们大几岁,浑身是点子,后来他当了副镇长。他先带三四个小伙伴上前来到那长佬伯伯管园的茅草小屋,爷爷叫几声,就堵住门口装作要听他讲故事,挡住他的视线后,我们别的小伙伴就悄悄地提着篮子溜进去,爬上树就采,不挑大小好坏,装满了篮子,再扯几把青草盖上,悄悄地再撒出来。长佬伯伯一个故事没讲完,我们都进出好几回了。   这桃子我们也不带回家,就在小溪边洗洗吃了,吃到肚子实在装不下了,就找个地方藏起来第二天再吃。记忆中的桃子,比现实中的任何桃子要好吃。   人穷嘴馋,这是事实。 正文 八、偷看隔壁姑娘洗澡   八、偷看隔壁姑娘洗澡   在山村中,男女之间看到一些敏感部位并不稀奇。特别是在夏天,男的光着上身,穿着一条短裤走门串户纳凉聊天,很是平常,村民的那短裤管往往很肥大,一坐下来,两个蛋蛋尽收眼底,在那里晃悠着呢,那根枪也在乱黑毛中耷拉着。在溪滩边,上游是男的在洗澡擦拭,不远处就是村妇在洗衣服,那屁股什么的瞧得一清二楚。那些女的,做姑娘时比较注意形象,但结过婚以后,特别是生儿育女了,就很不注意是否走光泄春了。山村的妇女没有穿戴胸罩的习惯,很容易泄春透光。如双抢干打稻插秧等农活时,那衣服耷拉着,半个*便拖出来了,白生生的。给孩子喂奶时,也不顾及边上是否有人,掏出奶头就塞到孩子嘴里,也不管露了肚皮露了乳。有时从山上挑柴,汗水满面,就会捞起衣角擦脸上的汗水,那奶头肚子全露了。有时候,集体劳动时,男女开玩笑斗嘴,说着说着,女人们发起威,也会恶作剧,几个女人一拥而上,把男的掀翻在地,解开裤带,剥了裤子,露出那男人的二弟来,引得大家哄然大笑。   我们家与邻居的家,楼下是用砖头砌起来的,但二楼却只是用竹编再糊上报纸来隔离,因此虽说是二家人,但一点也不隔音,三户人家说话,大家都能听得清清楚楚,有什么动静,大家都知道。晚上躺在床上还可以相互聊天呢。这竹编做的隔墙有的地方报纸破了,还看得到对方家。就因为这,我偷看了隔壁阿玉洗澡的样子。   在夏天的时候,村子里的男人,无论老小,都是在外面的池塘溪滩中洗澡擦身,女的就在家中洗。我家隔壁的那户人家,有一个女儿,叫阿玉,已是大姑娘了,长长黑黑的辫子,长得挺好看的。她已定下了婆家,但没有成亲。男方是邻村的,比她大一轮,也就是大十二岁,那男的我们见过,戴一副眼镜,厚厚的镜片,是个高度近视眼,估计是天生的,因为他不是什么读书人,是在县城里运输社拉车的。看上去十分的老实,话也不多,没有笑容,很严肃的样。除了阿玉的老妈,他不受家里的人欢迎,大家都不要看他,有点孤僻,也不爱打招呼,更不会见了长辈递烟倒茶的。只有阿玉的老妈,十分看中他,认为他忠厚老实,吃苦耐劳,当然更重要的是他有一份城里的工作,尽管并不体面,是个拉车的,但每月有工资,比一般的农民强多了。我与他单独接触过一次,闹了个不愉快。那是好多年以后,我在村里开拖拉机了,常跑县城搞运输。一次,他拉着手拉车回城里去,我也刚好开着拖拉机到城里去,他要求搭车。因为拖拉机上已经装了一些木头等山货,拖斗内也坐了几个人,他要搭车,把手拉车挂在拖拉机后面。这山区的公路路况不好,上坡下坡转弯很多,那样做太不安全,容易出事。如果真的出了什么事故,那肯定是我的责任,因此,我就没有答应他。没料到,这一下惹火了他,认为我是故意不肯给面子,他便去生产大队告状汇报,说我私带树木到城里去卖,搞得我也挺火的,以后他回家来我们见了面,互相都不理睬,象不认识一样。扯远了,这是题外话。   话说阿玉,一到夏天,总是端一脚盆热水到楼上洗澡,哗哗地动静不小。有一天,又听到她的洗澡声,我和弟弟的好奇心被引起了,想看看她*全身的洗澡样子,就悄悄地撕开了那早已发黄破旧的糊墙报纸一角,悄悄地蹲在那里偷看她洗澡,看到一个白乎乎的身子,坐在脚盆里,一会儿抹香皂,一会儿用毛巾搓身子,一会儿洗头发,身上都是水,一对白晃晃的*挺挺的,很亮眼,还有白胖胖的屁股,看得弟弟指指点点,止不住笑起来,我想抿住他的嘴已经来不及了。那阿玉早被惊动了,知道我们在偷看她洗澡,就护着胸部吓唬我们说,羞不羞呀,厚脸皮,偷看洗澡不学好样,告诉你们妈,打一顿。我们赶紧跑掉。最后,可能是阿玉没有告诉老妈,老妈也没有打我们。但后来我们再想去偷看阿玉洗澡时,阿玉扯了一块布当门帘,挡住了,看不到她洗澡的场面了。只能听听哗啦啦的泼水声音了。后来我们也就不偷看了,听声音特没劲,也怕真的挨打。   除了偷看过阿玉洗澡,我们还偷听过阿玉马桶里撒尿,呵呵。我们把听到的声音与小伙伴们分享,说她撒尿时发出的声音。想不到,好多小伙伴都有经验,都听到过女的撒尿声音。后来大伙儿总结出来了,说女的撒尿都一个声音,我们小伙伴的头头坤生,他总结得最形象,她说女的在家里楼上马桶撒尿,整个过程是:“浙江,浙江,山东,陕西,陕西,广东。”浙江浙江是女人穿鞋走在楼板上的声音,山东,是揭开马桶盖的声音,陕西陕西那是撒尿的声音,广东,是把马桶盖子盖上的声音。四步曲。说得大家地上打滚地笑。   性是能无师自通的。 正文 九、不愿去讨菜挨了打   九、不愿去讨菜挨了打   全家六人,靠爸爸的工资生活。日子过得紧巴巴,家中常吃稀饭粗粮,有时候吃玉米糊之类,菜也没有。用蕃薯玉米粉糊和萝卜当饭吃,那是经常的。每到月末,家里的米桶就底朝天了,掏米的小木碗刮得米桶格格作响,用手扫扫角角落落,勉强做成一顿饭。我们是经常四出去借米,借粮票,一般是借十斤,到时要还十二斤,但也没有办法,只能借,前吃后空。就是这样,有时也是借不到,山村中没几家有多余的粮。   为了填饱肚子,一方面是向别人借粮度日,一方面是自力更生,积极想办法。这个办法有多种。一是捡稻穗,也就是捡生产队收割时落在田里的稻穗,或者在稻草堆里寻找没有脱落的稻穗,一片田一片田地走来走过,仔细地搜寻,一个,一个,一个,每发现一个,心中是一阵惊喜,赶紧捡起来放进蓝子里。积少成多,一个季节下来,也能捡满一萝筐,晒干后碾成米,吃起来格外的香。还有的一种办法,就是挖掘生产队社员没有挖掘尽的番薯。生产队里挖掘番薯,总有留下一些没挖尽的,我们几个就背上锄头,在已经挖掘过的土地上继续挖掘,我们很有经验,在最有可能留下的茶树下,山坡边开挖,总能找到一些。有时能挖到很大的番薯,让人越挖越有劲。还有一种办法是在山上挖大叶狼杞草,这草的根部可以吃。具体做法是挖来后洗尽,磨碎,沉淀,结成白白的淀粉,加入别的原料,何以做成糕,也可以做成豆腐一样吃。但这东西不容易消化,吃多了容易结食,拉不出大便。   缺衣少食的艰难生活,使老爸的脾气日益见长,变得不稳定,好象肚子中有一股无名之火,没处发泄。他常借酒消愁,喝那二毛一斤的廉价白酒,那白酒一下肚子,更容易生气上火发脾气。平时很和蔼可亲的老爸变得蛮不讲理。我清楚地记得一件事,就是到死我也忘不了,对我的刺激实在太强了。这事是这样的,一天晚饭,家中又没有菜下饭了,爸爸让我到有一百米左右比较要好的邻居家要一点腌菜来,起先我一定不肯去,这多难为情,实在与我的本性不相符。我宁可去还东西,不愿去借东西,宁可去送,不愿去要。再三要我去而我不肯去,这可惹恼了老爸,他一气之下,把我打翻在地,用脚拚命踢我,我当时不敢哭泣,疼得在地上打着滚儿连声求饶:爸爸,我去,爸爸,我去,我去要来,要来满满一碗。   我当时不敢哭,可是现在我却止不住泪流满面,恨爸爸吗?确实,他似乎不应该这样对待自己的小孩,特别是当我体会父爱时,特别伤心。其实爸爸的心肠是好的,我始终相信爸爸是爱我们的,是贫苦的压力使他的脾气暴躁了,要发泄他内心的痛苦。因为贫困,爸爸妈妈矛盾也多了,争吵也频繁了,关系相当紧张了,家庭也很少有平静的时候。   我就是在这种情况下长大的,有时我想,虽说我的童年生活不是在旧社会,但在物质生活上是受苦受难的,没有什么欢乐。我清楚地记得,青黄不接时我们常青菜萝卜当饭吃,有一次我们姐弟几个吃着青菜萝卜煮的饭,哥哥扒拉着饭碗说,要是这里面有点米饭多好呀。有次妈妈给我们四兄妹分苹果吃,一人半个,一分到手,转眼就下肚子了,弄得妈妈很不高兴,说别人家的孩子一只苹果可以吃上半天,我们却不到一分钟就没有了。其实妈妈应该知道,苹果我们平时吃得太少,怪不得我们的。   有人以为是父母凶,我却不这样认为,我认为关键是贫穷,贫穷造成了这一切问题,是家庭日常生活矛盾的根源。   贫穷不可怕,可怕的是因贫穷而扭缺性格。 正文 十、下雪的冬季   十、下雪的冬季   山村的冬季是很冷的,也经常下雪。那鹅毛大雪在空中飞舞着,舞得人眼花缭乱头发晕,舞得山白,田白,屋白,满眼一片白。   下雪天,是我们开心的日子,小朋友们在雪地上跑着跳着,合力滚雪球,堆雪人,用冻红的手捏个雪团,打着雪仗,你追我逃,把雪团塞入别人的衣领,打在头上衣服上。玩的人多时,分成二个阵营,一边是解放军,一边是美国佬,双方一字排开,相隔五六米互相扔雪团。为了让雪团更重,甩得更远,就把雪团在水中浸一下,让它更结实,重重地打在对方的身上。我们一家三兄弟总是得胜,二哥打得又准,力气又大甩得远,打得敌人四处逃。   打仗打累了,双方握手言和,开始玩雪地拍照的游戏。就是挑一个积雪平整的地方,用脸轻轻地按下去,就会在雪上留下一个印痕,鼻子、眼睛、嘴巴、耳朵的轮廓就留下了,象一个个的面具。有的就整个身子直接扑倒在雪地,站起来一看,那衣服裤子的痕迹都留下了,更好玩。   下雪天冷,村里的妇女,特别是老年人,往往是手提着一个铜制的火囱,里面是碳火,用一个有许多小孔的盖子盖上,放在腿上取暖。也可以放在地上,把脚放上去暖脚。而年轻人和小孩子则喜欢用瓶子来取暖,就是将医院挂盐水的空瓶子,做个袋子包上,灌上热水,用来暖手,这东西使用方便,水可以常换,带着也方便,轻巧。晚上也可以放进被窝子里热被子。瓶的塞子是橡皮的,密封好,不会漏水。有一天我好奇,把这热水瓶往雪上放,看雪融化,不料哧的一声,那瓶底齐刷刷地脱落了,那时候根本不知道什么热胀冷缩的原理,就这么一好奇,瓶子破了,我难受了好几天,这瓶子搞来也不容易。   当然,下雪大冷天,最好的取暖方式是在家里围坐着火坑烤火,村里每家每户都有火坑,有的是在地上挖一个四方的坑,有的是用破的铁锅做的。火坑的上方挂着一根可伸缩的木条或竹杆,用来挂水壶烧水。我家的火坑是一只开裂的铁锅做的,用一个四方的木架子支架着。   邻居们围坐一起,喝着茶,抽着烟,聊着天,因为烧的都是柴根柴菩头,不容易烧,烟很大,所以边烤边不时地呛着,红彤彤的火光映着人脸,有时老人讲故事,我们认真地听,有时我们在火坑中煨着番薯,一块一块分吃着。记得富爷爷讲过这样一个故事,说的是有一年下大雪,一个做官的,一个地主,一个读书人聚在一起喝酒赏雪,一时兴起,便呤起诗来。读书人摇头晃脸地说:大雪纷纷落地,做官的洋洋得意地接着说:此乃皇家福气,地主笑*地接着说:下他三年何妨,这时刚好一个种田穷人路过,听着他们的诗,气不打一处来,就接了第四句:放你妈的狗屁。听得大家哈哈大笑。   大雪下呀下个不停,天空白茫茫的一片,大人们坐不住了,屋顶上的积雪已很厚了,象是几尺厚的棉花被,怕房子被大雪压塌,村民们架着梯子爬上屋去,用扒子,铁耙扒雪,减轻屋顶的压力。那大块大块的雪从屋顶上扒下来,在地上溅起雪花,儿童们便用这雪堆雪人,用松球当眼眼,插上松毛当头发。生产队的一些牛棚,用的是稻草屋顶,因没有人去扒雪,就会塌下来。老年人会感叹地回忆,过去某某年的雪最大了,下了几天几夜,冻死了不少人,压塌了许多屋。   下雪天,最难过的是村里最穷的人,又饿又冷,饥寒交迫,那几个困难户,有的断了柴火,有的断了粮食,没有衣服可以添加,冷得直哆嗦,便想出种种方式来御寒,有的在衣服外面扎一根带子或者绳子,不让身上的热气跑出来,有的没有棉鞋穿,就在那套鞋里面塞上破棉絮,更穷的是塞上稻草,有的干脆躺在床上不出来了。   大雪停了,太阳出来了,这屋顶上的雪也开始融化,滴滴答答的水珠,从屋檐下滴下来,到了第二天早上,那屋檐滴水处已成了长短不一的冰柱,长长的一排,晶莹透亮,很是好看。我们就想方设法把那冰柱子折断下来,拿在手上,滑得很,我们又当玩具挥舞着,又当棒冰舔着吃,还真有点甜味,不知怎么回事。   村中的路,都结了冰,人走在上面,脚底象抹了油,时不时地仰天滑倒。越是路滑,我们越是要去走,一边滑倒在地,一边笑哈哈,以此取乐。那些想赶路的村人,为了防滑,会在布鞋底上套上一双草鞋,有的会在鞋上缠上稻草绳,这样就人容易滑倒了。   家乡的雪,下得人心里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