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一、残暴的温柔 “梨花,你好香,好软~”     “不……我……唔。”      夜半凉风吹进了暖阁,也轻易消散于无边暖风中,更在满室灼热中升温,越发滚烫——      夜凉不仅没能驱散屋内轻暖,反而在这样的轻寒中越发体会到交缠的躯体滚烫。      她快要在他的吻里窒息,带着不容拒绝的果决,又带着缠绵与温软,柔情蜜意,好一番唇齿纠缠。      青魂只觉得……      自己都要化在了他怀里。      不同于他的文雅表象,肩背赤果无一不体现他线条紧致,蕴藏着爆发的力量。      这是这许多年来,最让她痴迷的温柔,也是……      最让她痛苦的怜爱。      “梨花,说爱我~”      “我不……唔!”      她看向他的眼眸带着惊恐,他的唇紧压着她的,却连视线也不曾将她饶恕——      他的恨意快要将她燃烧。      她在他眼眸中清晰看见脆弱挣扎的自己,漆黑深瞳似乎快要将她卷入无边黑暗,听他一字一句咬着牙,近乎梦呓道——      “说爱我,梨花。”      “夜……呜~”      他的身子迅猛的刺入,突如其来的灼热似乎快要撕裂了灵魂,她在这样的痛楚中苍白了脸色,听他在耳边不肯放过道——      “梨花,梨花~”      她脸色惨白,剧烈的痛楚席卷了神经,身体遏制不住痉挛,她咬着牙说不出话来,心里却在疯狂地咆哮——      不是不是不是!我不是梨花!      身体,却做不出反抗,在他的身下臣服,嗅着他的满身酒气……      心、痛、成、疾。      她似乎总是学不乖,总是试图反抗,他却毫不怜惜。      她不开口时温柔如此,一旦开口,却又想尽一切办法阻断她的语声。      此时,青魂刚刚启齿,刹那就被一阵剧痛撕裂——      夜阑拧着她腰肢狠狠翻转过来,自身后更加强劲的迫入。      他听着她的呜咽,眼中——      恨意森森。      “青魂……我是青魂!唔!”      她背着身看不清夜阑的神情,只是倔强咆哮道!      却只听见他语声携霜,像是穿越了亘古千年而来,凉意森森道——      “我说你是梨花,你就是梨花!别忘了你的身份,你只是代替她的替代品,知道吗?”      要怪,就只能怪你——      杀了梨花。      这些痛,能有梨花痛吗?      这些痛,该你承受的。      青魂狠狠一颤,眼里渗出了泪花。      她知道,她知道啊,她怎么会以为夜阑喜欢她,他是遥天宫的天帝,高高在上,怎么会喜欢一无是处的她?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成亲之后,才知道……      他将她的脸狠狠压进绵软的羽枕中,又一改方才癫狂,肆意揉弄她的柔软,鼻尖尽是他的酒气,听他近乎梦呓般启齿道~      “梨花,你不会再离开我了是吗~”      他的吻炙热而绵密,纷纷点点落在脊背上。      死死钳住腰肢的手就像一双可以无限拧紧的铁钳,而他肩背紧致狂肆的起伏,在她的柔软紧致里寻找一丝濒临飞升的快感,却不知此时身下人儿眼泪早已沾湿了枕襟——      身体早已经背叛了意识,在可耻的寻求他的存在。      意识在窒息中渐渐将她撕裂,一边在叫嚣着我是青魂,我是青魂!一边在叫嚣着——      我爱他,只要他肯留下,是谁都无所谓。      是谁……      都无所谓,吗? 正文 二、尘封苦爱 寒气寂寥快要将夜阑的玄色衣角冰封,而他——     只是静静驻足在冰棺前,目光缱绻,似乎就要跨越时空,看见鲜活的她,站在眼前。      而此时,他却强忍着满腔恨意,和那个虚伪的女人装腔作势,不知道要这样到什么时候——      才能,杀了她。      明明是她占有了梨花的一切,梨花的寝殿,梨花的样貌,梨花的……      夫君。      她是九重天宫的公主,九重天帝的亲妹妹,自小受尽宠爱活泼烂漫,又有什么时候……      受过这样委屈。      即便是千算万算,只可惜——      他夜阑的心,只在梨花那里,那个女人,得不到的。      此时,他眸光深深,看着掌中的随身镜,看见镜中——      浮现出的脸庞,和面前冰棺里的人儿何其相像,竟然难得露出娇羞神色。      ……      梨花殿里,侍女静静退了下去。      隔着镜面冰冷,远远听见清脆笑声。      “放心啦青魂,哥哥一定是爱你的~不然~怎么可能夜夜都来看你,嗯?”       青魂眸光闪了闪,抑制不住一抹薄红渲染了苍白脸色,语若蚊蝇轻轻‘嗯’了一声。      而镜前夜阑面色如此沉静,看不出心中所想,却也清晰知道。      那厢他妹妹——夜兰,对于她的存在,似乎很是欣喜。      想来是在遥天宫,寂寞太久。      他没注意到自己眼光凶狠,一抹戾气悄然在眉心一闪即逝,指尖传来细细疼痛,一抹红晶莹妖异,顺着棱镜边角吧嗒吧嗒滑落,染了一地,却顺着既定路线缓缓流淌——      血丝游曳勾勒出古老符文,微微发亮。      阵法中微弱光线渲染了冰棺,如此璀璨夺目,而其中的人却比这光更夺目——      她总有一种,无论在哪里,无论何时何地,都能引人瞩目的光华,灼灼。      而他——      只麻木的看着指尖渗血,轻轻松开棱镜,指尖细碎伤口渐渐愈合。      镜中景象一点点变得模糊,他眼前刹那天旋地转,回过神来,已经‘嘭’一声磕在冰棺上,撞得脑子都是一顿。      夜阑无力靠坐在冰棺旁重重喘息,冷汗大颗大颗自额角滑落,却被他极好的控制在不污染这片圣洁土地的范围之内,如此小心翼翼,近乎卑微。      他只咬着牙轻叹,“每日用精血维持你的仙躯也真是费力,梨花,你心不心疼我?早点回来,好不好?”      若是青魂在此必定惊落了下巴——      夜阑素来如此强硬尖锐,也能有如此幼稚撒娇之时?      而此时——      他看不到梨花殿里,夜兰裙摆流光逶迤滑过高峻门槛。      她的唇角——      渐渐泛起一丝弧度,近乎厌恶。      而青魂轻轻掩着唇角,似乎在努力压抑着什么,终究……      掀起腕上衣袖,看见那一抹青紫掐痕,神色回味而古怪,却看了看一旁……      午饭原封不动。      轻叹一声……默默地抚了抚平坦小腹,压住胃里一丝翻腾之感。      静静,躺在软榻上。      ……      而远远冰花殿,靠在冰棺上,夜阑眼光也渐渐沉寂,轻叹声回荡在大殿里……      “梨花,你回来……好不好,好不好……” 正文 三、他不爱她 “哥哥,哥哥?你好些了吗?”     夜阑视线模糊里,看见夜兰神色焦急,不由神思微微恍惚——      依稀……      也像是刚刚回到天界那一年,被夜兰叫醒。      醒来……      就看见了她。      记得当时他轻声询问她姓甚名谁,总觉得是来自骨子里的熟悉,想要知道,却无从记起。      记得她神色古怪,试探启齿道~      “梨花~我叫梨花哟~”      她笑靥明媚,酒窝清浅,似乎承载了九重天界的阳光,而他深陷其中,不饮自醉,从此——      无法自拔。      而此时,只能感觉到深深地落差,因他不论意识再模糊,都下意识因痛楚而保持一丝清明,让他更清楚的知道——      梨花,不会回来了。      却在这一刻,也不由恍惚——      看见她酒窝浅盈,唇角扬起,有说不尽的喜悦。      看到他醒来,她好像松了口气,那一刹那笑得明媚,也像是九重天宫盛开的梨花~      他依稀记得天帝说——      梨花不知道什么时候喜欢上了梨花,硬是要在九重天宫到处种上。      因此年年春景繁盛,这九重天宫,也平添了三分生机与明媚,而她,娇艳璀璨,是繁花不能遮掩的芳华。      这一刻她的笑也重叠了当年梨花葳蕤,而花丛中梨花蓦然回首,那一刹那惊艳——      无法忘怀。      以至于他明明痛到清醒的心,也因此而迷失了片刻。      夜兰惊讶的看着哥哥夜阑突然抓起青魂指尖,将她猛地扯入怀中!      连她都听见青魂的头磕在他坚实胸膛上砸出闷响,却听见哥哥近乎失神呢喃道~      “梨花,你终于回来了。”      ……      这一刻,空气也为之寂静。      那厢夜兰露出古怪神色,看向哥哥夜阑。      而夜阑浑然不觉夜兰目光古怪,只是仔细看着怀中,生怕错过一秒就是永恒。      他……      紧紧地凝视着怀中的……      青魂。      那一刻,她的笑意似乎也僵硬在唇角,看见他醒来的喜悦已经荡然无存。      他清晰看见她唇角弧度一丝丝变得生硬滞涩,倒头来,化作了苦笑凄凉,轻轻……      不容拒绝的,颤抖着,费力掰开了他紧握她的大掌。      听她语声怅然,似乎也凝结了九重天上的孤寒,她努力想笑,却笑得比哭还难看,这一刻……      夜阑脸色也蓦然煞白——      不是不肯放开她,反而是在她笑意僵硬的瞬间思绪就恢复了清明!      那一刻,清晰地意识到自己荒唐,心里明明清楚——      她,不是梨花。      他不是舍不得,而是那一刻回不过神来,而这……      是他第一次被她推拒。      前所未有,而……      无语言说。      那一刻,神思回到脑海,却似乎生出了不满!她怎么努力都掰不开的大掌,被他猛然弹开——      像是抓住了什么脏东西一般嫌弃。      她指尖刹那一颤?      这一刻心也冰寒,连夜阑都不禁为她的震惊一愣,甚至有那么一瞬间,他竟然生出一种怜惜的心绪,那一刻他想——      我……是不是太过分了?      随即他猛地摇摇头,努力甩出这一刻脑中突然浮现的想法,心里不断徘徊反复。      不,不可能,是她杀了梨花,他怎么对她——      都不过分的。 正文 四、求你看看我 他自觉失态,猛地起身扯起还在地上跌坐回不过神的青魂,当着夜兰的面脚步不停地一把将她拽出了门外——     狼狈而逃。      夜兰也是梨花的好姐妹,她不该知道这些事情的。      夜兰不该知道,青魂杀了梨花的。      他没看见——      身后的夜兰,死死咬紧牙关,眼光近乎憎恨,要将青魂洞穿。      ……      他被一片纷乱占领思绪,似乎还在梨花离开痛苦中无法自拔。      他大步流星的奔行,也不顾青魂低声惊呼。      她不知道这一刻夜阑什么都听不进去,他只为那一刻怜惜她而自我厌弃,似乎想借着这九重天的冷风吹散脑中那些不应该存在的情绪——      又或许,只是不想让夜兰看到那一刻他内心的波动。      似乎这样,就可以骗过自己,方才那一刹那怜惜,不过是错觉,错觉而已!      他近乎狼狈,逃离现场,内心自觉可耻,却似乎忘了——      男人的脚步,女人要追上,很不容易的。      于是意料之中,也是意料之外的,他猛然觉得手上的力道一重!随着重重‘咚’一声——      似乎有某片柔软刹那落入了怀中,也像是当年春风吹落枝头梨花,盈盈娇弱扑了满怀,惹人怜爱。      他下意识要伸手把握住这一刻怀中温软,却在下一刻猛然清醒——      自己的怀抱,也只能属于梨花。      只能——      属于梨花。      那一刻青魂也觉得恐惧——      她只觉得重心不稳,九天罡风吹得脑子也是一昏,头重脚轻,刹那一个踉跄,就被大步流星的夜阑狠狠带倒!      有那么一瞬间,她以为……      可能也只是她一厢情愿的以为——      总觉得看见了他刹那的温柔神色,似乎有那么一刻,一双大掌猛地快要环住她腰际。      她以为他对自己……      不是一点怜惜都没有的。      然而,那一刻心中喜悦似乎更冲昏了本就迷茫的思绪。      直到这一刻九重天上罡风寒凉扑入胸臆,像是重锤狠狠地撞入怀中!青魂才猛然清醒。      像是数九寒冬里一盆冰水,激灵灵泼了满头满脸,满是狼狈,也扑灭了……      心里,就要燃起的火焰。      以为春天就要到来。      却在下一刻坠入寒潭,冻得麻木——      冻、得、彻、骨。      她似乎听见了‘啪嚓’一声什么碎裂,与此同时,重重跌落——      这一刻重重摔在地上的似乎也是自己的心。      冰寒彻骨,零落成泥。      明明撑起身体如此艰难,她却不急着查看自己的伤势,反而,看了看怀中,眼光一闪,也刹那松一口气。      那一声‘啪嚓’细弱而古怪,却没能逃出夜阑的耳朵,他不关心她的伤势,只冷冷看着她在地上艰难挣扎,像是零落路边的野狗,而他,等她摇尾乞怜——      再狠狠抛却。      要是以往,她会泪眼汪汪,瘪瘪嘴,呼一声好痛的。      而今,她紧紧握拢的指尖泛白,他等了等,却没等到她的痛呼,不由疑惑,却看见……      她紧握的拳,指缝中有淋漓的鲜血洒落,在阳光下呈现琉璃般色泽。      他下意识想要询问,指尖伸出,却僵硬的顿在了空中——      僵硬得像是一块冰雕,亘古千年。      冰峰,不化。      不该,怜惜。 正文 五、血染的情深 夜阑眼光闪了闪,极力压制住对她鲜血的渴望。     这样的血,总有一天,他会为梨花亲手奉上——      用仇人的血,来祭奠她这百年孤寂。      青魂小嘴一瘪,下意识就要像往常一样,撒个娇,哪怕换不来他的同情,她也想努力试试看。      她总是,愿意试试看的……      而今,钻心剧痛却似乎终于戳破了她的美好愿景,这一刻抬眸,金辉自他身后蔓延了整片天际,她的世界一片光明,唯独看不见他的表情——      对她,却像是寂灭了整片繁星,将自己沉入黑暗里,无法自拔。      喉间好梗咽,她似乎想说什么,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她想说下午看见几个神女编制的绣品真是漂亮,她也死皮赖脸求着几个神女教教她,换来了一片暧昧取笑~      而那一刻,心里是甜蜜的。      却终究证明了……      她的笨拙。      她歪歪扭扭绣好了一方手帕,似乎……也想绣他最喜欢的梨花,终究,却绣成了一坨白白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那~      就当是仙界传说里的魂花好了~反正没人见过。      她喜滋滋的想。      这一刻,鲜血浸染了绣帕,却为这笨拙花朵平添一抹血色森凉——      这一刻,鲜血似乎也自心里流下。      下午听说他昏迷了急急忙忙跑过来,手中的绣品也忘了放下,与此同时忘了放下的……      好像还有绣花针。      ……      青魂觉得自己为什么不蠢死,一枚绣花针,也能伤了她的仙躯?      说出去会被笑死的。      可是,她不同于别人,她似乎从头到尾都是一个病秧子,人家仙气护体刀枪不惧百毒不侵,只有她——      一根小小绣花针,也能让她流血流泪,会伤会痛。      甚至——      有时候她觉得,也许自己不是仙界的人,她……      也许是夜阑从凡间捡回来的。      银针断在了血肉里,也连带着划破了掌心,这一刻心也痛到麻木,她抬起头来可怜兮兮,却终究不如以往,可以撒娇任性……      可这一刻看见他一如既往清醒时便变得冰冷的神情,突然……      失去了任性的勇气。      她只是坐在寒凉青玉阶梯上,任由鲜血浸染了雪色衣摆。      而这一刻的她可怜到让人怜惜,发髻凌乱却有另一种狼狈而妖异的美感,让人想要狠狠蹂躏。      夜阑,只为这一刻心中的狂想而癫狂,随后,被他自己——      狠狠掐灭。      他冷声道,“起来。”      不带任何感情,只听见满满寒凉。      就像他平时对她一样,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对。      青魂也只是沉默一瞬,恹恹道,“是。”      随即强撑着身子,努力想要爬起来,不顾手上鲜血淋漓,也不顾脚边剧痛钻心,似乎这些疼痛,也早已让她麻木,只因——      不如心痛。      而这一刻,夜阑似乎才注意到她的异样——      发髻是凌乱的,衣裳似乎是狼狈穿好的,他甚至看见她的鞋都只穿了一只,也不知道是在那里跑掉的。      这一刻的她,感觉像是凡界的街道上,随处可见的流浪猫。      孤弱而纤细,独自在黑暗中舔舐伤口。      脆弱的东西总是让人怜惜,却更想——      将、之、毁、灭。 正文 六、当时只道是寻常 青魂努力撑起身子,却终究也只能佝偻着腰背,试图掩饰怀中快要坠落的狼狈,可笑的绣品。     也许……      也是她可笑的尊严。      夜阑这一刻十分清醒,清醒的他,对她,不可能有一点怜惜。      他只是冷漠看着她歉然笑笑挠头,自嘲道~      “对不起,殿下,我是不是很笨~”      他眼光闪了闪,心里似乎有涟漪泛起——      她只愿意在床上,挣扎着叫他夜吗。      他不是不满她的称呼,而是思量着,要是梨花的哥哥,九重天青魄帝君,看见‘梨花’这样唤他,不会觉得奇怪吗。      没错,青魂,是代替梨花和他成亲的。      竟然——      就这样,骗过了所有人。      她的演技,如此高明吗?还是仅仅凭着一张脸。      那么像她,的一张脸。      意料之中,青魂得不到夜阑的回答,她努力让自己显得懂事,想让他看见自己好的一面,却也得不到他的注意。      他只是冷冷语声,素来面对她那种特有的冰冷。      让她痴迷深陷,明知前面是无尽深渊,也宁可一头栽落,只要那个世界有他,也无论他,在不在意。      而她,只是乖巧笑笑,努力遮掩身上的凌乱,局促而狼狈。      这一摔,她似乎也才蓦然回神,现在的她,好狼狈……      听说夜阑晕倒了,她似乎鞋都来不及穿,就狂奔了过来。      没错,她是一个很笨的仙女,甚至不是神女,甚至……      连飞,都不会。      她只能笨拙的一路跑过来,哪怕努力的在修行仙法,也不过是徒劳而已。      夜阑不再看她。      漫长阶梯上,只看见他的孤寂背影。      为什么,她明明在他身边,他依旧如此孤独?像是凡界里的寂寞孤狼,有着属于他自己的孤傲与芬芳。      不过,奇怪~      她又没去过凡界,为什么知道狼是这样的呢?      她努力追上他的脚步,却只能看到他背影,从不回头。      似乎和她多呆一秒,都是一种让他不能接受的事情。      他清醒时总是这样,似乎连最起码的存在感,都不愿意施舍给她一点点呢。      这是她难得接触到清醒的他,冰冷,却依旧让她向往。      这不是夜半床上不住叫着另一个名字的他,起码这一刻,他知道,她是青魂吧。      她只觉得脚步有些麻木,努力摇了摇头,整理整理发髻,理理衣襟——      不能给他丢脸呢。      她笑笑,故作从容的努力想跟上他,却发现,本就凌乱的步伐哪里跟得上他?而今一瘸一拐的追逐,也不过换那距离越发遥远。      这一刻的青魂觉得,也许……      她一辈子都追不上他吧。      不过,这样,就可以看见他的背影了呀~      别人的世界一片多彩绚丽,而她的世界里,只有一片黑白汹涌,独留他的存在,抹亮了耀目金辉。      她依旧撒着娇低唤~      “殿下,我头好晕,我们能不能走慢一点?”      “殿下,殿下你等等我嘛~”      “殿下,人家好累呀~”      他烦躁的一路走一路不肯回头,听见她的声音就像是风吹像是鸟叫,如此的习以为常,又依旧忽视。      直到那一刻世界豁然安静,他心里也猛然一空?      下意识回头——      只看见倒在血泊中,她的身影。      也像是那一年零落在曼珠沙华丛中……      梨花,的身影。 正文 七、当局者迷 “青魂殿下身子本就虚弱,仙身未成,还请夜阑殿下多多费心才是。”     这是当年,九重天给梨花的特权。      仙界,仙医本就是个极其稀少,也十分鸡肋的存在。      只独独为了她,而存在——      梨花的哥哥青魄,九重天帝专门下凡接了个刚刚修炼医道飞升的修士上来,安排一个闲职。      仅仅,是为了梨花一个人而已。      “是,辛苦苏尘医士了。”      他做感谢状,心里却悠悠叹息——      青魄对她,真的,很用心。      不过也可以理解——      天帝家孕育一个孩子不容易,阶层越高神力越强,凡胎受不了折腾,诞下子嗣的几率本就极低。      然而天帝家的孩子,几乎一出生,就是比邻上神级别的存在。      而梨花……      似乎是个意外。      因此,连带着身体如此虚弱的青魂,连这一点,都和她如此相似,更如此轻易地瞒过了九重天宫吗?      不过是小小的皮外伤,竟然就险些要了她的命。      这也是身为仙者的无奈。      素日来仙气护体百毒不侵刀剑不伤,一旦伤,就可能致命。      可怜连带着连青魂这连仙身都不全的女子,不过是因为身在神界,似乎也受到了仙者的特殊体制影响。      如此弱不禁风,实在是让他头疼。      以至于……      她指尖伤口,好不容易才止住血。      夜阑真是搞不懂仙界为什么会有这么蠢的存在,一根绣花针深深地扎进了指尖,还划出一条伤口几乎贯穿了手掌,竟然险险因此丧命?      如果今天她死了,会不会连带他遥天宫成为天界的笑柄……      不过,这一点,无须担心。      他不会让她死的——      青魂,还有价值。      此时,他默默坐在她床边,双手握着她柔荑,故作深情。      不是因为他对她多么关心,而是因为苏尘是天帝的人,当着他,他必须对‘梨花’好一点。      哪怕,是代替梨花的青魂。      而这一刻看见她苍白脸色,夜阑只觉得无比厌恶——      看着她,就像看到了冰棺里了无生气的梨花,心里火焰就要将他燃烧,疯狂地理智似乎叫嚣着要撕碎她逼迫她掐死她。      可是百年来,竟然没能在她身上找到哪怕一点,关于梨花死因的蛛丝马迹。      有时他也不禁怀疑,青魂——      和梨花的死,究竟有没有关系。      恍惚看来,她真的,如同她表面上的那般无害吗?      这一刻愣仲着看着青魂脸色的夜阑一脸沉思,却似乎忘了——      苏尘早已经离开了遥天宫,逢场作戏,也早该结束了。      他似乎忘了身处的一切,而兀自陷入了大婚前日,一片血红中,失去梨花的场景中去。      他甚至不知道为什么梨花躺在那曼珠沙华妖异花丛中了无声息,就像是安静的睡着了一般。      随即,转眸,看见她身边躺着的……      只有气息微弱,神魂也幼稚的青魂。      当时的他只想到了阴谋,陷害几个字,然而到最后,醒来的不是梨花,而是——      青魂。      她似乎对于他询问关于梨花的事情一无所知,由此,夜阑只认定——      青魂,心机竟然如此深沉。      因此,宁可用感情绑架欺骗,骗她只要和他在一起,总有一天能知道当日的真相。      至少——      骗过了她,也骗过了九重天宫。      表面看来,梨花,依旧和夜阑帝君成了亲,就足够了。      他有大把的时间——      来调查梨花的死因。 正文 八、简单的喜悦 青魂迷迷糊糊醒来,入眼,是梨花殿的床帐,如此熟悉。     一身清爽,似乎衣裳……      也换过了吧。      青魂脸色一红,却转而想到,他们本来就是夫妻,何必这么矫情?却依旧抑制不住害羞,任红霞一点点爬上脸颊。      而此时——      她似乎知道自己给夜阑添麻烦了。      她的身体这么弱,他很伤脑筋吧。      她就像一个随手可以捏死的凡人一般,存在于他强大的世界中吗?      此时她迷迷糊糊醒来,只觉得头疼欲裂——      这九重天上的罡风,她只要多吹一会就会头疼,已经不知道是多少年的毛病了。      也许……      也和她糟糕的体质有关。      此时她想要动一动,却似乎觉得手掌被什么所牵制,她不由也是一愣?      感受到指掌间熟悉热度,不由也轻轻一颤。      她小心翼翼转过视线,悄悄看向床边方向,这一刻她的心里,也像是盛开了葳蕤的繁花?      看见他在她床边静静浅睡,她看见他轮廓精致鬼斧神工,是老天最好的恩赐,让她……心醉神迷。      视线随之往下,看向——      玄色衣袖下,他和她的掌心,紧紧相扣。      心里雀跃得快要飞起!      夜阑是爱她的,夜阑不是对她毫无感情,是吗?      所以,才在她昏迷之际这样陪伴她,却不知,在他清醒的时候,也愿意拉着自己的手吗?      青魂天真的觉得,哪怕掌中微微出汗粘腻也没关系,她不想洗手了~在他下一次肯这样握住她的手之前,她想留住这一刻难得的温暖细细回味呀~      她笑嘻嘻的自床上爬起,却蓦然觉得脑子一重,想来受了寒还没有痊愈,她心里无奈意识到——      可能自己,是仙界唯一会感冒的小仙……      不过要是感冒可以换来他的柔情,就这样一病不起就好了~      只要他在身边,要她怎么样,都无所谓啊。      她小心翼翼起身,尽量不用他紧握的这只右手,怕惊醒他。      像是惊醒一个美梦。      青魂小心翼翼下床,轻手轻脚走到他的身侧,看了看屋外的天色?      好像已经很晚了吧~      她似乎在苦恼,仙术不精的自己怎么才能把夜阑搬到床上?      他一定也累了。      她这样想着,却无意中瞥见夜阑怀中一抹绢白?      青魂眼光一直——      这,这不是自己绣了一整天的手帕吗?!      他知道是送给他的?      也是,她可能也没别的人可送吧~      那么,他收下了?这么丑,好像……还被她的血弄脏的手帕?      她心里有些说不出来的感动——      也许爱一个人就是这样,一点点细枝末节就可以让她开心好久好久。      她想了想,似乎也想不出安全又不惊动他的办法?      于是她终究似乎下了什么决定,单手掐一个指诀,在这样的欢腾心情下似乎想要试一试,万一~      仙法好用了呢?      她凝住心神,就看见夜阑衣角轻轻浮起,她心头一喜?控制着意念,试图一点点放平他的身体。      !!!      成功了!      她坐在他方才位置上,傻傻看着躺在床上的他,突然也觉得自己似乎从来没有好好看过睡着的他?      因为……她总是先睡着的那个。      也不知道是累极了,还是痛晕了~      不过此时,她仔细的盯着他怀里的手帕一角,就觉得好开心,好开心,突然觉得就这样下去,一百年她也看不厌~      她觉得爱一个人好傻,或者觉得自己好傻,可是只要他在身边,她宁可~      就这样傻下去呀。 正文 九、满心欢喜盼君来 她可能不知道苏尘来过,也不知道夜阑当时内心想法。     不过是逢场作戏,竟然……      也让她开心了好一段时间。      哪怕他弄疼了她,对她发脾气,依旧冷落她,都是笑容相对。      他甚至觉得那一日她的凄凉也刹那在笑意中烟消云散,明亮了一片广阔天际。      他只是收下了她的手帕,就让她如此开心吗?      那如果——      她知道,他收下他的手帕只是逢场作戏,还会这么高兴吗?      如果她知道,他换下她的衣服是为了她的血另有用途,她还笑得出来吗?      夜阑也不知道,但是他隐约清楚……      他不想告诉她。      这一刻看见冰棺里,梨花似乎也恢复了一点血色。      他满意心想,九冥魂花之血用来结阵果然不同凡响——      比他的精血效果更甚。      夜兰明明也是魂花,可是哪怕是为了梨花……他也下不去手。      毕竟,这‘妹妹’陪了他上千年,早已经可以当做亲妹妹来看待。      他似乎也不想解释,为什么,对青魂……      就,下得去手。      是了是了,她是杀害梨花的凶手,理应要她付出代价的,他怎么能怜惜这个女人?      不可能的,一定是错觉。      一定是。      此时冰棺内散发粉色微光,倒影琉璃光晕,也模糊了梨花的容貌。      他只见那些花朵渐渐渲染粉色,似乎也在冰封中战栗呻吟。      魂花之血作用如此强大,连她亲手所种,加之常年盛开九重天宫仙气如此浓郁的梨花也难以承受吗。      这一刻他眸色深深,自然,更不会告诉青魂——      他看见她倒下,第一时间不是为她止血,甚至反而冷静拿出储存仙气的留仙瓶在她的伤口处索取了更多鲜血,也不知~      青魂知道了,又会是什么反应。      他已经懒得去想这么多。      此时他看着阵法中梨花生机渐渐浓郁,心里只是在盘算着要怎样,可以骗青魂给他更多的血。      为了梨花,他什么都可以不管,哪怕亲自撕碎她的伪装,亲自——      撕裂她的心。      ……      梨花殿里今日似乎充满了愉悦气息,只因青魂满心欢喜——      难道夜阑品味就是不同,真的喜欢那个她自己都觉得惨不忍睹的手帕?      不过,管他呢~      只要他喜欢,她什么都会去做的。      她依旧很笨,戳得指尖全是针眼,不过现在不觉得痛了。      整个人像是泡在蜜罐里,这是夜阑第一次讨要她制作的东西,她应该感到高兴的。      夜兰今天也来了,一进门,就看见她唇角止不住笑意,不由调笑道~      “怎么青魂~今天这么高兴,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她傲娇哼哼,“谁说的,我每天都很高兴!”      不过这几天,更高兴而已。      夜兰只是笑骂,“瞧你就差摇摇尾巴了,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      青魂想了想,终究是止不住内心愉悦急切分享~      想要卖个关子,倒头来还是忍不住自己开口,她痴笑道——      “殿下要我给他绣手帕,要好多,好多~你看看我都忙不赢呢~”      夜兰眼光闪了闪,却也笑笑道~      “是吗,那,你可要好好加油啊~” 正文 十、满腹心机与谁道 “你们在干什么。”     夜阑有所求,自然不能再装作那般冷漠模样,为了骗她的血,他总要为梨花做出一点牺牲——      比如,来看看她。      那厢,青魂蓦然抬首!开心得像个孩子,欢快蹦跳到他面前道~      “殿下你来了?你看看,今天青魂绣了好多好多!”      夜阑看了看她手中依旧没什么长进,也看不出来是什么东西的一坨绣品,明明要逢场作戏,也没忍住眼角抽了抽,实在不知如何夸奖。      心想……      也许能这般愚蠢的,仙界除了她也不会再有别人了。      然而终究是涵养良好,敷衍着点点头,却有意无意看向她指尖,心里轻轻叹息一声——      绣工没长进,但是近来戳到指尖的几率,好像变小了。      她似是毫无所觉,伸出手做出一个想要抱抱的姿势,夜阑下意识嫌恶后退半步,她似乎也没有发觉?      手中的绣品有银针闪闪,却在她张开双臂的刹那一转,戳到了掌心?      她笑意僵了僵,看了看自己手掌一脸尴尬,于是可怜巴巴眨眨眼,将秀细柔荑轻轻递到夜阑唇边,娇憨道~      “殿下,人家掌心好痛,你看,被针戳到了~”      夜阑:……      明明期盼着她流血,这一刻心里却生出满满无语无奈,似乎也是不知道怎么形容。      竟然刺绣的时候没能扎到,反而这时候扎到了手掌吗?      不知道仙界还有没有人比她更笨。      不过夜阑觉得,大抵……      是没有的。      她笑嘻嘻没心没肺,看着夜阑一脸无奈端起她掌心,轻轻凑到唇边,为她舔去掌中琉璃血珠,这厢夜阑的眼光无意间瞟过来,看见她唇角甜蜜笑意,不由想要将之打破——      因此,他轻轻一舔。      湿热落在她掌心,像是夜半那些无法言说的时刻一个绵长深吻?竟然也让她心底乱了乱——      耳根蓦然染上薄红,却看他眼尾似乎有一抹极为促狭的笑意闪过。      !!!      青魂揉了揉眼睛,也不由怀疑是自己的错觉,因此时夜阑依旧是那副冰冷神情,却看着夜兰,露出了不一样的温柔眼光。      也许……      独独对她,是不一样的吧。      对她可以冷漠可以无情可以视而不见,她看遍了他清醒的,酒醉的,情动的模样,却独独——      没在他眼中,看见过对自己的温柔。      明明,他温柔地时候,更迷人了。      可是要是真的对她温柔起来,她连心跳都控制不住要怎么办?连灵魂都忍不住向他倾倒要怎么办!      也许,她的担心是多余的。      此时,她只是轻握拢指尖,掌心湿热像是印证他的存在,酥痒绵绵密密就要涌上心头,她心情欢乐快要飞起~      心里想着,幸好那天洗了手,要是手不干净的话,他下不了口吧。      也许他不知道她的小心机,因为他近来似乎突然温柔了许多,青魂也只觉得他是她的丈夫,也许这样的改变也是理所应当。      也因他近来总是在她扎到手时温柔的吸允——      所以,明明已经不会再扎到手了,却为了这一点少的可怜的怜爱,宁可日日见血。      她却不知道,在他心里,她的心机远远比这深沉的多——      比如,明明不会仙术的她,那一夜,是怎么把他搬到床上去的?      她似乎……      藏得很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