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请仙来 在我为大家讲述这个故事以前,我要问你们一个问题:你相信因果吗? 我的名字叫商淼。很诗意是不是?这个名字其实还有一段来头。 在我没来到人世的时候,我就已经有很多名字在备选了,都很霸气侧漏。家人都盼望着肚子里的是个男孩。可是天不从人愿,怀胎十月,在家人的热情期盼下生下来的是个没把儿的,而这个孩子就是我。 于是像商国强,商战天之类霸气侧漏的名字只好放弃。父亲拿了我的八字出去找人看,想要起个女性化的名字,为我取名的人看到八字就说道,“这丫头五行缺水,又是三月出生就叫三水吧!”母亲没什么文化觉得这名字也叫得去就同意了。 其实我最感谢我的爷爷,在知道自己得了个孙女不是孙子的时候依然扛得住打击,为我重新查了半个月的新华字典,在报户口的时候愣是把三水改成了淼。 黑龙江省哈尔滨市呼兰区,是我出生的地方。很多年前据说这里曾经是一个胡子窝,也就是土匪窝子!很多年轻人都聚集在这里占山为王,劫富济贫!后来抗战的时候土匪们还是依然投入了革命,保家卫国保护一方百姓!所以现在有时候朋友开玩笑时候会说“别看胡子窝,呼兰出大哥”虽然是玩笑话,却也足以证明了这里人的性子都是直爽的血性汉子! 父亲是出了名的暴躁脾气,他最高兴的那段时间估计就是我母亲怀孕时,街坊领居说母亲怀的是个男孩的时候吧。 因为自我出生以后,父亲的脾气就越发的暴躁,几乎每天都会逮到我找个机会就咆哮一番,时间长了我便习惯了。那时候总是觉得自己是个女孩子,不是父亲所期望的男娃,所以父亲并不喜欢我。 一直到后来发生了那一件事,改变了我的想法以及我的一生。 东北的冬天那叫一个熬人。东北的孩子们都知道,自己小时候最喜欢的日子应该就是过年的时候,会拿到大把的压岁钱和新衣服,然后和其他小朋友出去放几个小爆竹,虽然寒冷却也能玩个满头大汗。 可对于过年,我小小的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我又需要出去躲一躲了。因为父亲每年过年的时候都会把家里搅的鸡犬不宁,所以每年过年的时候母亲都会把我送到爷爷家去避祸。 我喜欢爷爷家,有时一来就会赖上半个月,因为爷爷家里散发出来的香味,不是肉香,也不是米香,而是一种淡淡的让人心灵安静的味道。在爷爷的卧室里有一个柜子上摆放着三张老旧的黑白照片,我知道,那是爷爷的爸爸和妈妈,我叫太爷太奶。另一个是爸爸的妈妈,我的另一个奶奶。他们每天都在陪着我们,慈祥的对我笑着。 父亲不喜欢奶奶是因为奶奶并不是父亲的生母。亲奶奶在生下父亲之后就落下了腿疼的毛病,后来生了老姨再以后就彻底站不起来了。爷爷当时也正直血气方刚之年,亲奶奶又因为旧病复发已经彻底瘫痪,加之那时的医学也不是很发达没办法治愈,每天就靠着爷爷擦屎擦尿的伺候着。这样的日子过了很久。亲奶奶不想看着爷爷这辈子就耽误在她身上,也是实在遭不起那种不能自理的罪,所以执意要给爷爷再找一个女人过日子,于是现在的奶奶也是亲奶奶的好姐妹就被亲奶奶硬插进了爷爷的生活里。而我的亲奶奶把爷爷和孩子们交付之后,不久便亲手了结了自己。 那年父亲13岁。 奶奶为了表示自己会对孩子们视如己出决然做了手术,从此终身无所出。她亲手拉扯大了别人的三个孩子,每日早晚为亲奶的照片上香。为此,不明真相的父亲和爷爷结下了梁子。 大年三十奶奶照常给我煮了饺子,拿小碟装了几个饺子和爷爷去了那间我从来没有进去过的仓房。有的地方可能叫杂物间,储藏室什么的,一个地方一个叫法吧。 八岁的我已经开始好奇那些我未知的事物便跟着尾随了进去。我看见爷爷把饺子和一些鸡肉摆在一张桌子上,里面的墙上挂着一张红布,奶奶毕恭毕敬的点上三只香插在香炉里,然后取下那张红布露出里面用黑笔写满了字的红纸。那时,小小的我还不认识上面些的什么。看着爷爷奶奶跪下来磕着头觉得十分有意思,我便学着样来,跪下磕着头。突然听到身后有什么东西掉落,爷爷奶奶也回过头来惊讶的看着我,我则也回过头,只见父亲呆呆的站在我的身后,地上一个白色的塑料袋里面的水果滚落出来。母亲紧跟着跑过来,抱起我往屋里跑,身后已经传来了父亲野兽一样的嚎叫。 “你们就这么愿意拜,我砸了它,看你们还拜什么。”母亲把我放在床上,搂着我的头捂着我耳朵,不想让我听到这些吵闹声。 也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的声音越来越近。我知道是父亲来了,奶奶早已哭成泪人扯着父亲的袖子,爷爷一边拽他一边骂他,但是两个人还是阻止不了父亲的脚步,母亲担忧的把我搂在怀里眼泪掉到我后脖子上。我能感受到母亲的手已经在发抖,父亲踢开门把母亲扒到地上。 我第一次看见了那种恶狠狠的眼神,那叫杀意。我感觉到一阵疼痛,紧接着眼前的一切都化为了虚无。 再次醒来的时候,爷爷抱着我在医院的病房里,见我睁开了眼睛就叫母亲过来看我,小小的我还不能完全明白发生了什么。但是有一点我知道,父亲是真的不爱我的。 出院后我回到了爷爷家,左眼还盖着一小块纱布。 “你给黄海打电话了么?他啥时候过来啊,现在这事拖不了了,让他快点过来吧,晚了恐怕要出大事啊”爷爷抽着烟对奶奶说。 “已经打电话了,在路上了晚上就能到。仙堂也砸了,这可咋办啊。”奶奶说着说着就哭起来。 “哭啥丧,我这还没死呢,几十年了,也该算算帐了。一会咱俩把仙堂请屋里来,黄海来了再商量咋办。你先去买只烧鸡,晚上把仙请出来问问。” “行,我这就去。”奶奶应着下地穿上鞋擦了擦眼泪就出去了。 晚上的时候爷爷家里来了一个人,这就是爷爷说的黄海,比爷爷还大上十几岁,长的却很年轻,如果不说的话也就是四十多岁的中年汉子,皮肤黝黑,手指头应该是多年抽烟熏的黑黄。从进门就一直看着我从没移开过,我害怕的躲在奶奶的身后,不敢出来。 爷爷把我拉出来摸着我的头发给我介绍,“淼啊,叫人,这是你黄爷爷。” 我愣愣的看着面前的‘爷爷’说不出来的怪异。黄海尴尬的笑笑,手在我的鼻子上点了两下。“行了,不叫就不叫,我俩还不一定谁大呢,哈哈。”说着他抱起我放在椅子上,从贴身的包里拿出一块红布,盖在我的头上。 “孩子,不怕,一会你就坐着不要动就行,知道么?”我僵硬的点点头。 奶奶摆了满满一桌子的酒菜,坐在我旁边。爷爷似乎也在帮忙准备什么,不一会儿,听爷爷底气十足的喊了一句,“开佛堂,请仙来……”然后奶奶给爷爷点了三支香插进香炉里。一切准备活动进行完后黄海从他的包里拿出一个小鼓来,鼓响三声,奶奶和爷爷用奇怪的腔调哼哼唧唧的唱起歌:“日落西山黑了天家家户户上门栓大路断了行车辆小路段了行人难十家上了九家滴锁只有一家门没关锣鼓声声请老仙啊嗨唉呦帮兵我头顶着房扒脚踩着沿左手拿鼓右手拿着鞭啊唉嗨唉一请白龙来落座,酒席宴前吐名言,二请天官下凡间唉嗨唉呦呦……” 还没唱完,黄海一正身,“仙到!”爷爷赶紧把黄海请到座位上给倒上酒,客客气气的问道:“仙家你舟车劳顿没能迎接请别见怪,请问来的是哪路仙?” 这仙家到也不客气伸手接过来酒杯一仰脖一饮而尽,奶奶忙点上一根烟双手递上去。黄海完全换了一个声音,看着爷爷奶奶笑起来,伸手摸着爷爷的脸说道,“你又老了,我是玉兰啊!” 爷爷听到这眼睛湿了,哑着嗓子说:“你看看,你这是又去哪啊。”黄海没回答,看着奶奶伸出手,奶奶赶紧把手伸过去,两个人紧紧的握着手都留下了眼泪。聊了一会,爷爷说,看看咱家这孩子吧!现在落上事了。 黄海隔着红布打量着我,情况不是很清楚情况,但是我却感觉到了一种莫名的愤怒,并且一点点的在增加。 “你别生气,我不碰你,你愿意跟我说话么?”我条件反射的摇摇头,爷爷似乎被我的举动吓坏了,搂着我忙道歉。 “咱家孩子小,不懂事”说着又赶紧倒酒。黄海叹了口气,“她可不小啊。”随后又掏出来两根缠着红布的类似铁钉一样的东西在我的头上画着什么。画几下又点了点,敲了敲我的脑袋。然后把红布从我的头上拿下去仔细的看我的眼睛。 “眼睛伤的挺厉害的,以后不要摘下左眼眼罩,会出人命的!”说完这句话怜惜的看了我一会儿便让爷爷把我送出门去。 正文 第2章:宿怨 送走上方仙,爷爷抹着眼泪从屋里出来。黄海紧随其后,看样子已经很疲惫了。爷爷抱着我心疼的摸着我的脸。 “事已至此,孩子已经开了眼。时间不多了,准备一下东西,这么多年的恩怨也该有个说法了。”黄海拉着爷爷走到仙堂口拉起红布,嘱咐着爷爷。 “一会我请仙上身还得弟妹帮下忙,你只管看着,护好孩子就好知道么?” “嗯。”爷爷闷哼了一声点了下头点。 奶奶已经把要用的东西准备齐全,三个人对视了一下。爷爷点了三根香插在香炉里。一阵风吹过中间的主香突然断掉,爷爷惊慌的把我搂在怀里。黄海也是一惊,主香灭是凶相中的大凶! “仙家既然已经这么着急了我就不费时间请了,大仙请落座吧,小帮兵恭迎便是!” 奶奶闻言便全身抽动起来,身体的骨骼都因为快速抖动的关系发出‘咔咔’的声音。 “来了。”黄海低声说了一句,让爷爷赶紧把我往怀里塞。 “小子,你还活着呢?”奶奶用一种不太流利的人话对黄海说着然后便咯咯咯的尖笑起来。 “哎呦,老仙,您瞧您说的,我也只是混口饭吃,您高抬贵手不为难我,我就给您烧高香了。”黄海一副奴才相的点上根烟双手递过去。 “小子,甭来这套,今天说什么也不好使,想跟我老婆子套近乎?那也得等老婆子我讨了这笔债。”奶奶的目光一下伶俐起来。锋利的指甲在凳子边上挠着。 “老仙先喝口酒,咱慢慢商量。都已经这么多年了,商老弟也每日香火供奉着不曾亏了您啊,您看看先息怒。当年给您立堂口的时候您不也答应相安无事了么,想要什么了我们想办法就是了,何必弄这么大呢?”黄海忙把酒杯给端着送过去。 ‘奶奶’情绪也便的激动起来,硬生生的把凳子两边抠碎了两块木板。 “商量个屁,他儿子杀我孙儿,如今又拆我堂口,此事没商量!” ‘奶奶’此时已经声泪俱下,似乎也是为自己说不顺溜话而上火,手脚并用的笔画着。黄海见没得谈了索性也坐下看着奶奶说:“您不也没闲着么,这些年您可没少捅咕事,用我给您数数不?当年本已谈妥供奉你为保家仙,也立了堂口,你不保家也就罢了又在本家人身上动手脚,我也是看你没太出格也就懒得管你,你以为帮兵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做不了了?我还就告诉你,今日你老老实实的回去做你的保家仙还则罢了,要不然我吃这口饭碗也不是白给的。” 黄海越说声越大,一改刚刚的奴才像用手指着奶奶的鼻子正色道。奶奶身上的这个老仙也是一愣,收了哭声小眼珠滴流乱转。 “小子,你也要跟老婆子我较量较量?你师傅不在我倒是要看看你学会了他多少的本事。”奶奶一边笑着一边站起来。那诡异的笑声根本就不是人类能发出来的。 爷爷见黄海给她使了个眼色就带着我往外走,没等我们跑出屋去,屋里温度就突然极速开始下降。我们离门口只有很短的一段距离,爷爷开把手的时候把手上却已经上了一层寒霜。 “现在才想走?那孩子老婆子我要了!”奶奶的身体还是不停的快速抖动,五官也揪在一起显得十分狰狞恐怖。爷爷看了一眼黄海,只见黄海微微对爷爷点了一下头。 爷爷后来告诉我,父亲的暴怒并非他的本意。 一切事情都是命中注定了的,躲也躲不掉。因果的事没有谁能说得明白,但是自从那年父亲中下了业障开始便没有什么好日子过了。 父亲十八岁时正赶上知识青年上山下乡活动如火如荼的展开着。年轻的父亲被知青办安排到大兴安岭的一处农村去插队。血气方刚的年纪父亲也正想出去闯一闯,于是怀揣着对美好未来的憧憬早早的便收拾了行囊准备着。爷爷知道去偏僻的农村生活对于父亲来说是一件很遭罪的事情,也是想尽办法想把父亲留下来。再三的疏通终是无果。父亲意气风发的唱着歌离开了生活了十八年的家,投身到父亲的第二故乡去了。 奶奶在父亲临走的时候亲手为父亲续了一条棉裤。 “孩子,那地方冷,姨给你续了条棉裤,快下车之前就套上,别冻坏了腿了。这棉花都是新棉花,现弹的。到了急着给家里来个信,免得你爹惦记着。” 父亲接过棉裤看了一眼爷爷便转身去了车站。爷爷知道,父亲这一走就不知道什么时候再回来了。 父亲走出去奶奶也紧跟着在后面送他,虽然奶奶知道他不会叫她一声妈,但是他拿了自己续的棉裤就证明仇恨的火焰已经渐渐的熄灭了。母亲一直送父亲到车站,父亲始终没有回过头来看看她,但是没有人知道父亲一路上眼泪从未停止过。 刚刚看见这一片片林海自然是兴奋的。对于父亲来讲,这里的一切都是新鲜的就连泥土都比家里的香。但是这种热情却很容易变质。几个月的时间一晃就过去了,父亲终于适应了那里艰苦的条件和枯燥乏味的生活。每日的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生活也给父亲铸造出了一副健硕的体魄。和父亲一起来的几个小知青有的已经顶不住这里的苦累想办法疏通回家去了,只剩父亲和一个叫小张的知青。 那时候东北有句老话‘棒打狍子瓢舀鱼,野鸡飞进饭锅里’这句话在那时候整个东三省来说都是通用的。说的真是一点都不错,父亲也说那时候出去劳作的时候总是能看见野鸡野鸭的来回跑。父亲呆的地方民风淳朴,有时候会送来一些狍子肉和野鸡野鸭什么的来给知青们打打牙祭。 记不得是哪一天了,父亲早上起来的时候看见小张闭着眼睛在生产队门口来回的走着,父亲乐了,跑过去打趣道。 “张,今天起的挺早的啊。是不是听说今天有鸡肉吃眼睛都没睁开就过来闻味儿来了?” “走房檐,串房扒,吃小鸡,把毛拔。走房檐,串房扒,吃小鸡,把毛拔……” “唉,干什么呢?”父亲推拉他一把觉得有点不对劲。小张从刚才就没睁眼,但是前面的障碍物居然准确的躲开。听见动静的胖刘拎着刀从厨房走出来,看见小张的反映之后吓的扔了刀就跪了下去,还拉着父亲的衣角示意让父亲跟他一起跪。父亲大骂了他一句道。 “你这他娘的什么意思?” “嘘,商哥,小张这是被仙儿迷了。这附近也没个先生,咱就恭恭敬敬的给请走就没事,不然可是祸害人的。”说完赶紧又磕起头来。 父亲看了看胖刘不屑笑道。 “亏你还知青,现在什么世道?打倒一切牛鬼蛇神。我庙都砸了还会信你这鬼神之说?破四旧破的就是你们这些人,我看你才是被什么迷了嘞!” 说完父亲大步蹿上去,扯着小张的衣服领子抡圆了胳臂上去就是一大嘴巴,小张刚要张嘴又是一大脖溜子。父亲高喊了声“睁眼!”话音刚落小张睁开眼睛长出了一口气。 “商哥,我这是咋的了!” “我哪知道你咋了,你小子大白天的出来装神弄鬼,能多吃几块肉咋的?” 父亲回头看胖刘脸色惨白,一个劲的冒汗。 “商哥,你闯祸了,得罪了黄仙我们都得跟着遭殃啊。”胖刘哆哆嗦嗦的说。 “你小子,大白天的哪来这么多鬼神?就算真有什么仙来,正好给我们添个菜!哈哈。”父亲狂笑着离开了。 一个下午都没有看见胖刘的身影,小张看着父亲担忧的问父亲。 “哥,胖子不能是出啥事了吧?” “他能出啥事,估计是早上吓着了,现在猫哪不敢出来,怕牵连着他。没事,晚上再不回来咱就去找找他去。” 小张听见父亲这样说就再也没说什么,一直到傍晚。东北的冬天黑的早,五点多钟的时候就已经擦黑了,父亲拿着一杆猎枪站在门口。 “快点走啊,一会更黑了咱俩就得迷在山里了。”一会小张还是没有动静,父亲的火爆脾气便上来了,进去拎起小张就往外拖。 “好一个凶神降世啊,老婆子我也算好运气,你欺负了我的孙儿就想这么了了?” 父亲闻声望去,除了小张屋里并无他人,可是刚刚的声音分明就是个老太太的声音,父亲才发现小张皮肤冰凉,刚想松开小张的手却被小张死死攥住,力气惊人的大。屋里气温还在下降一会的功夫小张的手上已经凝结了一层银白的霜。父亲高声喊到。 “到底是谁在这装神弄鬼!” “你好好看看,我到底是谁!”小张说着话抬头看着父亲,这分明就不是小张的脸,不,应该说这就不是张人脸!脸色黄的好似一张黄纸,细长的眼睛没有白眼仁,看着像是两个大黑窟窿,两腮塌陷五官都被挤在一起。咧着小小的嘴奸笑着泛黄的尖牙从上嘴唇里龇出来。 正文 第3章:冤家宜解不宜结 我忘记了是谁说过,人害怕到了极致就会变得愤怒,此刻父亲就是被吓生气了。只见父亲双目圆睁,牙齿紧紧的咬着发出咔咔的声音,捏紧了拳头冲着这个结了冰的怪物就轮了过去,实诚的锤在了小张的脸上。小张似乎并不感觉到疼,笑的声音更加尖锐。这绝对要比一个女人用指甲划黑板更加让人心烦意乱。 “不愧是凶神,果然挺厉害的,要不是老婆子我有些道行估计也被你这一拳震飞出去呢。咯咯咯……” “倒是挺耐打的嘛,我看你有什么能耐。” 父亲不知是由于气愤还是恐惧浑身颤抖的厉害,喘着粗气一拳接一拳的就往小张脸上招呼,每打一拳都会掉下一块冰来。就在父亲准备继续攻击的时候门被踹开了,胖刘从外头冲进来,一盆粘乎乎的液体冲着父亲和小张就泼过来。父亲一愣感觉手腕上的手突然松开,小张四肢着地奔着门口就蹿了出去,父亲拎着耙子紧跟着追了出去。 说到这里有人可能不知道耙子是什么东西。东北农村都会开荒种地,用耙子归拢或散开谷物、柴草或平整土,带有铁质的尖利的齿。世界上伟大的发明都要归功于劳动人民,劳动人民总是能用自己的智慧来征服大自然。这一点我深深的感到骄傲。 小张跳到院子里用自己的胳膊划拉着脸,似乎还不习惯使用人类的双手来达到目的,野兽般的嚎叫响彻这粗狂的土地。父亲拎着耙子站在小张面前,做好了决一死战的准备。身后胖刘带着一个身穿狗皮袄子的青年男子跑了过来。 “此事到此为止吧。您也知道这小子是凶神投胎,你若硬拼也不会占到什么便宜。既然双方都没有什么隔世的冤仇也没必要把事情搞大,您说是不是?”年轻汉子客客气气的说到。 “小子,你今日破我功法你觉得此时我会善罢甘休么?”小张眯着眼睛怪声怪气的说到。 “仙姑何必和我一个后生赌气呢?我是常三太爷的出马弟子。仙姑不如卖我个面子,日后我为仙姑寻一户好人家,每日香火供奉不也是件美事么?咱也是收人钱财替人消灾,今天仙姑若是非要为难于我,那我也只能请我家常三太爷出来和仙姑好好谈谈了。”汉子低头弯腰,话里藏话名为商量实属威胁。 小张眨眨眼睛,衡量了一下局势说。 “小子。我家孙儿只是嘴儿馋了,闻见香味去看看,不想却被这凶神两下打的折了道行,此时若搁了往日我非叫这煞人陪出命来。不过既然你把常老太爷都搬出来了,我也没理由不给你这个面子。今日的事我不追究就是了,不过我的规矩你是知道的。” “仙姑放心,后生这点事还是懂的,请仙姑回去等着便是了。”汉子说完话只见小张浑身开始发抖,嘴巴抽了三下便倒地不起。汉子和胖刘都长出了一口气。父亲早已看傻了,呆愣愣的站在原地。汉子拍了一下父亲的肩膀说到。 “兄弟,没事吧。亏了我及时赶来,要不然可就麻烦了。我叫魏党生,你怎么会招惹上这个老太太的?” 父亲看了看这青年汉子没好气的说到。 “我自己也能打跑她,所谓邪不胜正,怎么还需要你们这些歪门邪道来帮忙,还放走她。” “是是是,知青说的都对,但是兄弟,你看看自己的手再说吧。”党生拉过父亲的手刚刚还白嫩嫩的手现在已经发黑,一条黑线顺着血管一点点向上蔓延着。党生从皮袄里伸手掏出一枚小刀片迅在父亲的手臂上割了下去,父亲疼的一咧嘴。只见党生死死的捏住父亲的虎口那条黑线加快了延伸的速度到刀口处从伤口上顺着皮肤流出来,黑血滴落在地上腐蚀的附近杂草都迅速烧死。党生一直捏到红血流出来才放了手,拿出一叠纸钱烧成灰呼在父亲的伤口上。父亲疼的连连跳脚,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党生啊,这么远的路跟我跑过来,还救了我们兄弟一条人命,快,进屋我还藏了点酒,咱们喝点也压压惊。”胖刘手里还拎着刚才的盆拉着党生和父亲就往屋里走。父亲看着自己一身黑不啦叽的东西拉住胖刘。 “胖儿,你刚才给我浇的什么东西啊,咋这么咸啊?”胖刘看了看父亲说道。 “黑狗血啊。哦,对了,刚才在厨房放着来着,端出来时候着急酱油扣里了。” 酒桌上父亲和党生越聊话越多,从贴第一张大字报聊到怎么到这来插队,推杯换盏不久父亲就语无伦次了。东北人的男人多数是以酒会友,喝的越实在感情也就越好,尤其是在那个年代。文革的热潮并没有影响到这里太多,一个土生土长的本地汉子也是没见过什么世面的,父亲便给他讲述了很多城市里的事情,党生告诉父亲山里的传说和民情,最后党生还央求父亲教他写下了自己的名字。党生和父亲是同年出生,却比父亲小了半个月,两个人意气风发的汉子一拍即合结为了异性兄弟。党生见父亲喝的有些多了便安顿父亲睡下,让胖刘去宰了三只野鸡,俩人拎上就往山上走去。 党生在前方的破山洞停住了脚步。党生和胖刘把三只野鸡摆在洞门口,又拿出从公社顺的一个海碗倒了满满一海碗的酒摆在洞口,说道。 “仙姑宅邸后生就不方便进去了。贡品给您摆放整齐请仙姑慢慢想用,后生就告辞了。”说完便拉着胖刘回去了。 第二天天刚亮,父亲就早早的起来投身到一天的劳动中。在上山的过程中父亲惊讶的看见在前面的山洞门口摆放着公社的海碗,父亲叹了口气。 “这帮孩子又是谁开了小灶了,又不敢在公社里吃,竟然躲到这么偏僻的地方,连碗都不记得收回去。”父亲嘴里嘀咕着就奔着洞口走去。 父亲把碗收到怀里一抬头的功夫,只觉得眼前一亮。洞口里头竟趴着一直浑身雪白的大狐狸。父亲忙小心翼翼的钻进去白狐狸却没任何反映,像是睡着了一样,父亲十分欣喜,这是天上掉下来的宝贝啊,这一身毛皮正好给奶奶做个大披肩。想到家乡的奶奶父亲赶紧解开自己的裤腰带把白狐狸捆好,摸着这光滑的毛皮父亲心里美开了花。父亲一路小跑回了公社摸了一把刀就往出走,胖刘早已起来了正在洗漱的他看见了忙把嘴里的牙膏吐掉笑着问道。 “商哥,你咋样了,这一大早上的拎个刀干啥去啊,咋?昨儿喝的酒还没醒呢?” 父亲回头冲胖刘一乐说。 “胖儿,一会上我屋去叫上我兄弟,晚上咱们吃肉!哥今天捡到宝了。”说完大笑着往外跑,到门口才想起来,从怀里把山根捡的海碗往门口一放一溜烟儿的就跑没了。胖刘乐呵的回过身嘴里还捣鼓着。 “捡到啥了能乐成这样。城里人真是没见过啥世面。” 当胖刘眼睛扫到门口的海碗的时候整个人都傻在原地,半响才缓过神来妈呀一声撒腿就往父亲房间跑,边跑边喊。 “党生,党生啊,快出来啊,有大祸事了。” 在东北,大部分人都知道黄皮子,很多人供奉保家仙其中黄鼠狼就占有十分重要的一席地位。见过黄皮子的人也不在少数,但是见过白皮子的就寥寥无几了。黄皮子修炼,千年黑,万年白,说的就是修为的不同会影响毛皮的颜色。父亲看见的其实就是醉酒的白皮子。正所谓冤家路窄,这白皮子正是头一天晚上来找父亲讨说法的黄二仙。在这种非常时期为数不少道行高深的仙家都被红卫兵捣毁了老窝,断了香火,自己却还能在这享受到贡品黄老太高兴的不亦乐乎,又见后生懂事,酒肉齐全便一时贪嘴吃多了酒,还没等到洞里就醉倒过去了。 当党生和胖刘赶到的时候父亲已经把白皮子剥的干干净净的了,父亲看到党生来了急忙喊党生过来帮忙。 “兄弟,你看看,我捡了个大白狐狸。这毛多好,这么大的狐狸咱可够吃几回子的了,吃不了就偷摸的卖出去,还能给家里寄点。来,搭把手!” 父亲说着把白皮子皮扔给党生,叫胖刘过去帮他把肉分了。胖刘直拍着大腿呼天抢地的跪坐在地上哭了起来。 “我滴妈呀,你咋还把它宰了呀!你这他娘哪是什么大白狐狸啊,这是昨个和你打架的黄老仙啊。我的冤家,我们有大祸事了!” 说着坐在地上一边哭一边抓着地上的土又砸下去。父亲看了看自己手里攥着的刚掰下来的一颗牙尴尬的扯扯嘴角想笑却笑不出来。 “不会吧,黄皮子不应该是黄的么?这咋长成这样?兄弟?”父亲也感到头皮发麻,求助的看着党生希望党生能告诉他这就是个大白狐狸。党生看着眼前的场景也冒起汗来,看着父亲肯定的点了点头。 正文 第4章:白皮子复仇 “修炼多年道行高深的黄皮子是能改变毛色的,千年黑,万年白,看这个程度估计万年已是不止了。” 党生摸出怀里早就卷好的汗烟卷扔给父亲和胖刘一人一根,自己点上一根猛劲的吸一口。父亲看得出来党生这回也招架不住了,拿着烟卷的手不住的颤抖着。能叫党生都恐惧成如此的话这回真的是劫数难逃了。父亲看着哥俩都脸色铁青,猛然站起身来,烟头使劲的怼在死皮子身上,大义凛然道。 “宰也宰了,剥也剥了,剁也剁了,我倒是看看能哪样。一死鬼再有能耐还能翻天不成?出了事你们谁也别管,我自己做的事自己顶起来就是了。”父亲把剥下来的皮往怀里一掖扛着光秃秃的黄皮子回走,党生跟在身后拎着刀似乎也不那么害怕了。 “横竖都是一死,现在怕也没退路了。商哥,你也不必担心,要是出了事兄弟我还是有点靠山的,实在不行就请我家常三太爷走一趟。我魏党生在这山沟沟里也这么多年了,就没走出过这大山,能遇上你这个兄弟学能知道自己个儿的名儿长啥样也不白活了,咱哥俩脑瓜子绑裤腰带上跟它干。”党生说完笑了起来,到也有几分豪气。胖刘跟在最后头扯开大嘴也跟着哈哈笑了起来说道。 “哥哥们都这么说了,我胖刘虽然是个怂货,现在生死关头也没地儿躲了。需要我干啥就说一嗓子,都东北出来的兵怂怂一个,将怂怂一窝,毛主席也说过‘我们应当相信群众,我们应当相信党,这是两条根本的原理。如果怀疑这两条原理,那就什么事情也做不成了’。现在是我应该相信商哥,我应该相信魏哥,这是两条根本原理。如果怀疑这两条原理,那就谁也活不成了”胖刘说完我们都笑了起来。父亲打趣道。 “胖儿平时不见你学习,没想到毛主席语录还背的有一手呢。” “哥哥见笑,见笑了。”胖刘不好意思的挠挠那好几天没沾水的大油头,脸红起来。 “回去咱先好好吃一顿,看看这活了万年的老妖精的肉到底骚不骚?” “肯定是骚的,你看它昨天说话那小调调。” “哈哈,哈哈……” 哥仨搭着肩膀一路往公社走去,一路说着笑着,偶尔追打甚至踹上两脚。言语虽然粗俗,但是却让这些个东北的汉子们显得更加的棱角分明,顶天立地。刚开始的恐惧一早消失不见了,因为他们有比敌人更强大的东西站在他们这一边,那是兄弟间的信任。 三个人回到公社党生便开始准备起来,晚上必然会有一场恶斗。谁胜谁败已经无所谓了,毕竟这场战役实力悬殊,如果常三太爷能出手相帮倒是还有胜算,如果太爷没在家或者心情不好不愿参与的话就只有把自己扔这了。记得上次王奶奶家姑娘遇了清风,各种办法都用上了就是不肯走,看不住就咬舌头,筷子硬是咬折了好几把。党生只好请老太爷出手相助,关键时刻请了十几次都请不动,最后党生只好用银针把姑娘的十个手指十个脚趾都封住,嘴对嘴的愣给吸出来了,最后姑娘家人非要把姑娘嫁给他。后来才知道常三太爷那天路,今儿你若是不来,弟子不孝就先轮回去了。 父亲心里也是百感交集,无神论者的父亲如今也有些蒙了,自己若死在这里便也全当赎罪了,可是却白白害了胖刘和党生。父亲小心翼翼的从包里掏出来奶奶出门前给做的棉裤,这是第一次穿它,现在不穿怕以后没机会穿了。新棉花就是暖和,穿在身上一直暖到心里。父亲拿起裤腰带刚要嘞上感觉什么东西硌着小肚子,父亲把棉裤反过来才发现里面奶奶给父亲缝上了一个小兜,里面塞了母亲省吃俭用藏下来的三十块钱。那个年代三十块可以养活一家六口吃上一个月。父亲看着小兜笑了起来。 原来上学的时候奶奶就有这么一个毛病,总喜欢给父亲的内裤上缝个小兜,把重要的东西放在里面。那时候父亲还小,家里也并不富裕,没有几个人家里的粮是够吃饱的,但是奶奶还是有办法给他弄出几分钱在外面买糖吃。父亲有时候淘气惹祸,爷爷就罚父亲不许吃饭,但是奶奶却总怕父亲挨饿,便偷偷的拿家里珍贵的粮票给父亲叫他拿去换吃的。但是父亲回家的时候还是肚子咕噜咕噜的叫唤。奶奶奇怪询问父亲,父亲就只好编瞎话说是丢了。父亲从没告诉过奶奶那些粮票并不是丢了,而是父亲换了糖块分给了别的小朋友吃。 此时只有胖刘最轻松,胖刘是个厨子,以前做大锅饭的时候常常自己一边吃一边坐,还得一边偷着。最后被发现了还遭到了数顿毒打,对于耐打方面胖刘心里是最清楚的,十个人都比不上他一个人。他什么都不用准备,大战在即的时刻最坦然面对的反而是这个见便宜就捡,见困难就跑的厨子。在他的眼里,现在最大的任务就是好好的把这白皮子的肉给炖了,让大家怎么解气怎么吃。 “开饭喽!”胖刘一声开饭叫父亲和党生都收回了思绪,都纷纷出来在饭桌上落座。 “胖儿,小张呢?咋没看见他呢?”父亲问道。 “哦,商哥,咱回来的时候我给他给支走了,让他去村里去讨点酱油,这一来一回的今晚是不会回来了。”父亲紧紧抓了抓胖刘的肩膀并没有在多说什么。胖刘也心领神会的用手拍了拍父亲的手背,这就算是他们之间特殊的对话方式,只有男人看的懂。 这一餐吃的哥儿几个都特别高兴,就算不怎么好笑的笑话也能笑的前仰后合。起风了,胖刘关上窗子坐在桌子边。党生早已经把他的万能小布包放在桌子上,三个人都安静的等着什么事情发生。 夜色更浓,窗外的风越发的凛冽了。在屋里听外面的风声就好像有无数的女人在外面哭,哭声越来越近,也越来越清晰。 “党生啊,你听听这外头是不是哭声啊?咋这么多调子,怪渗人滴!”党生靠着门口站着闭着眼听着外头的动静,突然眼皮张开警觉的说了两个字。 “来了!” 父亲和胖刘同时站起来,做好备战的准备。 “当当当”敲门声传来,三个人都没有说话,静静的等待着对方的行动。 “当当当”敲门声再次传进来,胖刘已经顶不住心里压力大声的喊起来。 “你娘的到底是谁,敲敲敲,敲什么敲,有什么手段你就尽管招呼出来,你娘的,老子不是被吓大的”胖刘的骂声似乎起了作用,敲门的声音停止了。 “我还能他娘的是谁,我小张呗。刘哥,你也在这呢,我正找你呢,在屋咋不开门呢你,眼瞅天就下雨,我就回来了我明个在去要酱油”听见小张的声音父亲紧绷的神经一下就垮掉了,好像抻长的皮筋被突然间断开一样。刘胖骂骂咧咧的过去开门。门刚一开党生抓起他布包里的一把缠满红布的尺子一个箭步就冲了上去大喊着,“七星铜钱量心剑,辟邪,诛杀,走你。”狠狠的从小张的头上劈下来。门口的小张一声怪叫向后一跳足跳起有两米距离。党生赶紧把门紧紧关上,靠在门上长出了一口气。父亲目瞪口呆的看着党生。 “兄弟,你那是啥啊?”党生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说。 “原来是把铜钱剑,后来抽碎了自己串不上了,就粘格尺上了用布裹着点怕掉”父亲和胖刘互相看了看不约而同的说。 “那你咋知道小张有问题的呢?”党生一脸自然的回答。 “我不知道啊!师傅说这叫有枣没枣打三杆子,蒙对了就赚着了,蒙错了无非起个包嘛!” “……” 党生突然严肃起来,想了想说,“不应该啊!我的剑虽说也挺厉害的,但是刚才的那个家伙分明也不是装出来的,万年的修为还不能抵挡我这一把破剑?一定有我们没想到的东西!是什么呢……是什么呢?”党生绕着桌子转着。 “魏哥,你说能不能是那天要鸡来的那个畜生?”胖刘突然想到那天白皮子说的孙儿,眼睛一亮。 “对了,就是的,就是的。商哥,你一会出去吸引小张,你是煞星转世,逮着小张就轮圆了胳膊使劲招呼,那小崽子定不是你的对手。我去找那小畜生,黄皮子附身真身定不会超过百米,祖宗都杀了也不在乎多一个,看小张仙下来就赶紧接屋里关上门。”党生说完我们就开始分头行动。 父亲从窗户向外看去,窗外黑漆漆一片怎么也找不到人影,突然一张扭曲的脸猛地拍在玻璃上,父亲没有准备被吓的一个洌激。然后指甲挠玻璃的声音透过窗子传进来。这下父亲是真被惹怒了。一把撕下党生贴在窗户上的符,拉开窗户顺手把小张拽进屋里,提起小张,小张刚回头看父亲父亲就是一个大脖溜子往窗外扇去。用了十足的力气之后父亲喊了一句。 “睁眼!” 正文 第5章:师傅救命 父亲看小张把眼睛张开赶紧把他往后一甩胖刘在后面稳稳接住。父亲已经关好了窗子又把符帖回了窗子上,整个过程一气呵成如有神助不到十秒钟就结束了,党生尴尬的站在门口。 “商哥,你速度不赖啊!” “还好,还好。”父亲得意的咧嘴笑道,完全听不出来党生话里有话。 “那你叫我现在怎么找真身去?只能再等它们出招了!”党生叹着气转了一圈又坐回桌子开始打量这小张。 “商哥、胖子,你俩知道这小张是个什么来路么?” “怎么他有什么问题么?”父亲警觉的走过去下意识捏紧了拳头看着小张说。 “没有,只是他的身子太弱了。我家三老太爷告诉过我一种体质,叫‘不请仙自来,招魂纳阴命’。这种体质最适合出马弟子,但是如果不是出马弟子的话这种体质也叫‘碎锁寡妇门’绝顶的倒霉像。你这同志恰巧就是。”党生怜悯的看着小张接着说“难怪别人的身不上都挑他身上扑,这得多挨了多少揍”党生摇摇头感叹着。 “小张也挺苦的。其实这次插队名单里没有他,是后来硬塞进来的。原来在他们那的屯子还当过老师。从小就体弱多病家里有点家底就去学校教孩子们唱歌了。具体的不太清楚,听前阵子走的那个知情赵麻子提起过一点,说这小张天生就是挨欺负的命,还爱管个闲事。他们那的人看见他都像躲瘟神一样绕着走。有一年也不知道是谁家的姑娘从桥上掉到了河里,小张跳进去把姑娘捞出来的时候姑娘已经没了呼吸。按理来说不应该就这么没了,河水也不是多深。大伙都说那是被水鬼抓了替身了。谁知道小张去亲人家大姑娘的嘴,又压人家胸脯子。愣是给弄回来了。从那时候开始就没人爱跟他说话了。” “那时候小张的爱人怀孕六七个月天天被人指指点点的硬生生给逼疯了,大人孩子都没保住。最后还是家人使了劲才能跟着这批知青插队到这来的,虽然干活吃苦却也不用被欺负了。”胖刘摇着头说了一遍小张的遭遇后党生长长的叹了口气就不再问了。 “哥,你俩冷不?”胖刘扶着小张说到。被他这么一说我和党生同时觉得屋里的气温在一点点的下降,尤其是桌子附近冷的更快一些,父亲和党生对视一眼同时开口“(正主)来了。”党生一把拉过胖刘让他离开小张。如果说这房间里有一个人被附身的话大家的第一直觉一定就是小张。这种感觉太熟悉了,这种阴冷透骨的感觉。事情的发展完全没有让大家失望,只见小张抬起头嘴角扯出一抹邪邪的笑,这张脸父亲已经看过一次了,只是这一次小张的脸上没有皮! “快出去,到院子里,很快这屋子就要冻上了。”党生说话间拉着俩人跑到院子里,月光洒下来还稍微可以看清楚人,白皮子也慢悠悠的从屋里晃出来。 “后生给仙姑请安。”党生笑嘻嘻的看着对面那个没脸的小张。 “又见面了,小子。”没脸小张的五官全部聚集在一起,两个黑窟窿还在不断的往出涌着血水,在一张没有皮只有红色肉的平面上,这样的组合看着说不出来的恶心。没脸小张突然看着父亲,从牙缝里挤出了四个字。 “我-要-你-死!” 见‘小张’直奔着父亲冲了过来,父亲刚准备抬手格挡党生已经持尺照着小张的脑袋就劈下来,顺势把父亲拉到身后,高喊“七星铜钱量心剑,辟邪,诛杀”。只见小张站在原地没有丝毫损伤,连闪避都没有硬是接下了这一剑。小张也是一愣,但随即便平静了道。 “仙姑果然好修为,不过不知道和我家三太爷比起来还会不会这么咄咄逼人啊?”小张看着党生同样一字一顿的说到。 “你-也-得-死!”说完便扑上党生死死咬住党生的持剑的右手。党生强忍着钻心的痛楚用左手在腰间划拉着,边划拉边喊。 “商哥,上家伙啊。”父亲听了党生的话慌忙跑到厨房端着早已准备好的黑狗血照着小张的后背的泼了上去。这畜生好像背后长了眼睛,一个转身俩人迅速调换了个位置把党生挡在前面,叼着党生的大嘴硬是撕下快皮肉吞了下去,父亲拎着盆不知所措。眼前这东西只用牙就能轮起一个大活人,这得是多大的蛮力和爆发力啊。党生的汗水流到眼睛里,喘着粗气从地上爬起来,抬起左手抹了一把脸。看见小张奔着父亲龇着牙,党生突然大声的叫嚣道。 “仙姑觉得后生的肉香不香啊?我猜是没有老仙您的肉耐吃,若是加上点辣子吃的就更快活了,只是太有嚼劲了,万年的皮子肉到底是老的有些牙衬了。”党生的话立竿见影,小张回头冲着党生一通怪叫。震的父亲和胖刘脑袋里都嗡嗡响。 只见小张张着大嘴四肢着地向党生蹿过去。党生也不是白给的,看小张扑过去也不躲从腰间抻出来一根毛笔向父亲扔过去。小张扑上去照着党生肩膀就是一口,眼瞅着就皮开肉绽血流不止,党生顺势紧紧搂住小张向父亲方向滚去。党生身上被泼了一身的狗血在刚刚爬起来的时候党生就把衣服脱下来穿在了前头,小张被党生死死的抱住狗血正在它那胸膛上贴着,松开口张大嘴嚎叫着,任小张怎么甩怎么翻滚党生就好像长在他身上一样,死也不肯放开。党生缠着小张向父亲那边滚过去,边滚边铆足了力气喊。 “商哥,我带它过去你就用那笔锋插它眼睛,用带毛的那面,只有一次有效哥你看准了是谁再扎。”父亲听了党生的话眼睛紧紧盯着滚过来的两个人。到了父亲的脚下,父亲找准时机狠狠的扎下去,但是因为滚动的速度太快毛笔一下扎在了小张的后脑勺处。父亲本就紧张,这一下扎偏了心里压力便更大了,声泪具下的喊了一嗓子。 “兄弟哥哥对不起你。”与此同时,同时传出两声嚎叫。一个是小张瞪大了眼睛拼命的嚎着,另一个是在不远的草垛那。胖刘离着草垛近,三步并作两步拿着耙子扒开草垛,里头赫然蜷缩着一只体形较小的黄皮子,爪子捂着眼睛鬼叫着。胖刘这时胆子也大了起来,伸手抻出来这皮子向父亲扔了过去。父亲扔了笔抓起地上的黄皮子双目充血道。 “我说她怎像背后长了眼睛,原来是你这小畜生,我现在就拧下你的脑袋,看你还怎么作怪!”父亲说着两只大手一起用劲,暴吓一声,两手臂一齐用劲,活活的将这小皮子的脑袋拽了下来,血从腔子里喷出来溅在父亲的脸上。此时小张甩开党生正奔父亲扑来,父亲一抖手将两截黄皮子向小张扔过去。云散去月光照在父亲身上,一身一脸的血迹活脱脱一凶神,比夜叉赛钟馗。 此时小张不再攻击,以动物的姿态四肢着地跪坐在小黄皮子尸首旁边。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用那张没皮的脸蹭着小皮子的脑袋。党生也爬过来,身上已经没有一处好皮肤,浑身鲜血,父亲扶起党生看着党生身上的伤口,已经缺了好几块肉,组织暴露在外面不住的淌着鲜血,父亲紧紧捏着拳头青筋暴起。 “哥,干的漂亮,我倒是把这小畜生给忘了,不愧是凶神煞星降世,居然能生生撕碎了它,这辈子认识哥你这一场我魏党生就扔这我也没啥说的了。” “兄弟,是哥害了你们。”父亲搂起胖刘和党生的肩膀,党生疼的一个冷战。父亲赶紧放了手捡起地上的笔交给党生。党生揣在怀里向父亲解释说。 “这笔名叫判官破煞笔,百年桃木做干,笔上的毛是用万年灵狐的尾巴尖毛扎成,以朱砂和金沙调和为墨,能驱邪破煞,也是我师傅留给我保命的家伙。”正说着只见小张抓起两截小黄皮子小心翼翼的拼上,仰头向天吼了起来。党生心头一紧。 “不好,这老太太是要鱼死网破了。我肯定是顶不住的,只有请我家三太爷过来了。商哥,我要请来了你们都不要动,无论发生什么看见什么都不得插手。若请不来……咱哥仨也和它拼上一拼。” 党生说着盘腿坐在地上,用一种奇怪的语言高声捣鼓着,两只手高高举起不停的搓着,突然高喊起来。 “出马弟子魏党生,恭请本家蟐蟒战仙常三太爷现身救命啊!!!”说完就见党生的手搓的越来越快,眼看着手里凭空滴下血来,一滴滴的掉下来党生挺胸仰头张着大嘴接着。月光笼罩下党生浑身剧烈颤抖,上下牙齿有规律的咔咔咬着。周围狂风大作,风卷着砂子和黄土打在人的身上像千万的小刀割一样的疼。风声越来越厉撕扯着人的耳膜。胖刘激动的抓着父亲的手“来了,来了。” 党生紧闭双目,晃晃悠悠的站起来,父亲和胖刘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只见党生张开嘴不紧不慢的打了个隔,空气里顿时充斥着浓浓的酒气,熏的两人眼睛火辣辣的疼。 正文 第6章:黄、蟒斗法 “这不是黄仙姑么?我家弟子是哪得罪了仙姑让仙姑大动肝火啊?”常三太爷一边说着一边晃晃悠悠的向小张走过去。 “三老太爷,你家小子替我仇家强出头。我也只是给他一点教训未曾伤他性命,冤有头债有主,我找的是他。”小张抬手指着父亲,浑身颤抖。 “既然黄仙姑都说了,那我自然是不方便插手你们中间的事,但是你伤我家弟子这事我现在就得和你算明白了。”常三太爷依然笑眯眯的看着小张,继续说到。 “我常三太爷的人还没人敢指手画脚,仙姑你万年的道行修到现在也实属不易,为何非要自寻死路呢!”常三太爷惋惜的摇摇头。 “他们趁着我酒醉扒我皮,吃我肉,刚刚又杀我孙儿。常三太爷,今日就算是我拼上我万年道行也绝不会善罢甘休,我自然是知道你的厉害,但是我老太婆也愿意和你斗上一斗。” 说完,小张后腿用力向上一蹬弹跳到半空中向着常三太爷扑过去。只见常三太爷嘴角轻挑,竟笑了起来,那笑容透着邪气,竟比空气里的寒风还要冷上三分。三老太爷斜眼看过去从牙缝里挤出一句。 “找死!” 眼看小张就要扑到常三太爷面前,只见常三太爷右手轻抬,一团黑雾从掌心源源不断的涌出把常三太爷围在中间,大手用力一挥在半空中迎着落下的小张照着脑袋扇下去,顺势手肘外提手腕猛地下叩,重重的拍在地上。那张没皮的脸硬是给地上砸出了个深坑。 惊人的速度和力量掌握的刚刚好。早想到了党生说的靠山很厉害,没想到竟然厉害到这种程度,能从半空中单手把小张拦截下来。父亲的脸上冒出了汗,胖刘从刚才就一直惊到张着大嘴没机会闭上。难怪党生叫我们远远的看着,仅刚才这一掌的掌风就足以把一个大活人带出三丈。 小张被按住脑袋在坑里一动不动,父亲觉得身边的气温越来越低,再看胖刘的小胡子上都结了一层晶莹的冰渣。父亲伸手推了胖刘一把,回过神来的胖刘一个喷嚏打出来险些咬了舌头。 “商哥,这太冷了,从常三爷来到现在五分钟都不到,转眼就上冻了,这冷的也太快了,腊月也没这么快上霜的啊。”胖刘抱着膀子跳着脚说道。 “看来老妖精要使真本事了。”父亲指着小张让胖刘注意看下去。 刚刚还一动不动的小张现在已经变成一个冰人,缓缓抬起头没皮的脸上已经布满白霜,看着倒比刚才要好看的多了。常三太爷赶紧收回手,身子向后退了两步双手攥拳。两个人对视着僵持着等着对方先出招。 只听小张抬头像天一声怪叫,周围呼应的响起各种声调的“咕咕”声音,胖刘紧张的看着周围,小声的对父亲说。 “哥啊,这是公黄皮子的叫声啊,老太婆这是找了她的姘头来了。”父亲刚想说话就听见周围的咕咕声音相继变成了凄惨的“吱吱”声。有远有近此起彼伏,听的人头皮发麻。胖刘紧紧抓着父亲的胳膊一动不动。 小张此时也感觉到了事情的异样,听着自己同伴的惨叫声两条眉毛紧锁着,原本就扭曲的不成样子的脸现在更是像个包子。常三太爷又一次勾起嘴角,身上黑气更浓。 “多谢仙姑的盛情款待拉,这一冬都没什么像样的食物,正好今天给我那一班子人马开开荤。哈哈,哈哈……”常三太爷朗声大笑着。周围千百条各色蛇蟒吐着腥红的芯子潮常三太爷聚过去,月光照射下这一地的蛇格外恐怖和壮观。 黄仙姑此时已经放弃了抵抗,轻轻走到小皮子尸首旁边,想搂在怀里可是一抱就断了,只得抱着小皮子的头一个劲的拿手摩挲着。抱了一会又跪坐在地上又继续拼起来。黑洞洞的眼睛里留下血水。凄厉且尖锐的哭声在空旷的地面上引起一波接一波的回声。父亲见状心里也不是个滋味。小张哭了许久转身对常三太爷说道。 “上仙尽管废了我的道行,我修为不够敌不过你。我一天不形神俱灭我就会缠着他们一天,早晚替我孙儿报了这个仇。”小张抱着死黄皮子的脑袋平静的说。 “我今日就饶了你,我只管给我弟子讨回个公道,别的和我无关。你要报仇去报就是,不过下次再看见你伤我门徒我定叫你碎尸万段魂飞魄散。”说完党生的身体一阵抽搐坐在地上。党生的声音高喊了一句“恭送战仙常三太爷。” 党生回到自己的身体看见一地的蛇蟒离去的场面也是一惊,连滚带爬的回到父亲和胖刘身边。 “商哥,胖子,你们没事吧!”看着党生关切的眼神父亲紧紧的搂住党生。 “好兄弟,哥哥我又欠你一条命。” 党生见父亲和胖刘无恙也放下心来。回身看见狼狈的小张心里也大致明白了现在的局势对父亲讲。 “商哥,我家常三太爷刚也嘱咐我了,这畜生有万年修为实属不易,又是我们犯错在先,叫我不可再赶尽杀绝,但是黄皮子记仇是天性,以后我要是不在你身边护着你的话你随时都会有危险发生。不如这样我去与她谈谈,让她去给你们商家坐堂保家如何?”父亲听了虽有不满但是党生说的也有道理,如果今天党生不在自己现在早已经死的透透的了,日后也不能总要兄弟护着,自己又完全不是对手,考虑了一会只能点了点头算是应允了。 看见父亲同意了党生也松了一口气,向小张走过去。父亲远远的看着小张和党生谈着什么,看样子好像是谈拢了,小张的身体一阵抖动便瘫软了下去。父亲赶紧和胖刘跑了过去接过昏迷不醒的小张往屋里走去。 安顿好小张党生神色担忧的看着父亲说。 “哥,白皮子提了一个条件,我答应了。”党生的头低低的垂着,语气中流露着愧疚与无能为力。父亲紧握着党生的手说。 “没事兄弟,谈不拢就不谈,大不了哥哥我这一颗脑袋陪给它。你已经尽了全力了,哥哥不是不知,又怎能怪你呢?”父亲看着一身伤痕累累的党生眼泪在眼眶里转着。 “那白皮子说愿为你家保家,从此不再找你报仇,但是你杀了他的孩子,日后定要你一个孩子。” 父亲听到这一拍桌子再也按捺不住,暴跳如雷,一个箭步从屋里窜出院子,没有方向的放声大喊着。 “白皮子你给我出来,老子宰得了你一次就宰得了你两次……”胖刘和党生赶紧从屋里追出来,把父亲连拉带拽的拖回屋里。 “现在能保住咱仨的命就是好的,刚刚我才请了三太爷,现在若是再请就难了,而且我也没有再上身的体力了。如果不答应她我们都得死在这。”党生按着父亲厉声说到。 父亲叹了口气狠狠砸了下桌子。 胖刘看父亲不再说话就知父亲已经松了口,忙跪在父亲脚下抱着父亲大腿。 “哥,咱认识了就是缘分。你到不如答应下来,活着总是有机会的,你现在死了也就什么都没有了。咱等以后有了孩子再想办法找人护他不就成了?党生兄弟已经搭进来半条命了,你也知道那娘们的厉害。只有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走一步看一步吧,给兄弟们留条活路,当胖子我求你了,哥。”胖刘越说越激动,最后竟然眼泪鼻涕一起流。 父亲扶起胖刘强忍着不甘说。 “好吧,我答应了她就是了,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委屈了兄弟,哥对不住你们。” 1976年,也就是父亲插队的两年后,父亲接到了知青回程调令。党生知道父亲要离开了十分不舍,兄弟几人还喝了几顿大酒。父亲看着这张突然造访的调令心中觉得蹊跷,但是能回家始终都是一件高兴的事情便没有放在心上。 关于父亲的调令,其实还有一个小故事。父亲时不时会写信给爷爷奶奶报平安,并附上照片,一片荒芜的黄土地上父亲面带微笑手持着耙子斜横在胸前。父亲觉得这张照片不错就给奶奶一起带回去看,证明自己已经适应了这里的生活也让她能安心。没想到奶奶看到照片以后在家里整整哭了三天,不吃不睡的白天晚上抹眼泪,说自己的孩子又黑又瘦,还要干那么繁重的体力活。反正一张照片被奶奶形容的好像地狱来的一样!爷爷看着也是心疼,但是又不能说叫孩子回来,因为那时候的一张调令并不是那么好拿到的。有多少女知青为了拿到一张回城的调令付出了最宝贵的东西我就不多做说明了,这足可以代表,调令这东西在那个年代极其珍贵。 哭了几天之后奶奶的眼睛已经肿成了个桃心,但是看爷爷依然没有表示便收拾了几件自己的衣服打了一个小包,背在身上给爷爷留了封信往车站走去。 正文 第7章:黄海 说是信,其实就是一张纸条,奶奶虽然读过几天洋学堂但认的字也不多。能写下这几个字也已经是绞尽脑汁了: 我去找孩子去了,你带好老大和三丫头,等找到我老儿子就回来了。你别找我了我刚坐火车走的。 大爷先下班回家看见桌上的纸条赶紧往车站跑去,看见奶奶坐在火车站门口焦急的往家的方向看着。奶奶从没出过门,是真正的出了家门就入夫门。奶奶看见大爷满头大汗的跑过来哇的就哭了,搂着大爷哭了好一会子。奶奶等了一会没见爷爷跟上来就问大爷说。 “你爹咋还没过来?” “我爹还没回去呢,我看见你的纸条我就跑过来了。”大爷看看奶奶说。 “那纸条呢?”奶奶忙问。大爷摊开手一个小纸团躺在大爷的手心里。 奶奶气急,一路打着大爷跟着大爷回家去了。等爷爷回来的时候大爷偷着把当天发生的事情告诉爷爷,爷爷到乐了起来。 后来爷爷托关系找人花了不少钱,为父亲批下了一纸调令。父亲回到家的时候奶奶一直到车站把父亲迎到家里,又拿出了仅存的一点腊肉给父亲吃。大爷和姑姑都馋的直咽口水。父亲不知道为了他能回来,家里已经两个月没有下饭菜了,爷爷喝酒奶奶都只给一小碟的咸菜。 都说女人是水做的,在奶奶身上充分的体现了这句话的真实性,从车站见到父亲开始眼泪就没停下来过。爷爷看着父亲和奶奶笑着打趣的说。 “你姨差点就离家出走了,背着小破包要去大兴安岭接你回来呢!还好你哥回来早把她带回来了,要不然现在估计都到关外了。”爷爷和大爷都笑了起来。 当天晚上,父亲把一条洁白的毛皮围脖亲手送到了奶奶的手里。奶奶这辈子头一次收到父亲送给她的礼物的时候激动的说不出话来,爷爷看着围脖心里却有一种不好的感觉便问父亲这是什么皮子的围脖。父亲把白皮子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向爷爷说了出来,听完爷爷奶奶面如死灰,奶奶捧着围脖的手不停的颤抖。父亲从包里掏出来一张三尺三的红纸,正是当时党生为白皮子写的仙单,爷爷接过仙单看着奶奶说。 “把黄海叫来吧。” 黄海是爷爷的结拜兄弟,爷爷年轻的时候黄海就是当地有名的二仙。所谓大神和二仙在东北的老人都不会陌生。每个人终将面临生命的消亡。人们认为二仙会以跳大神的形式把逝者请回来附在大神身上以此沟通,或请来各路仙家有时候太上老君或者玉皇大帝都不是问题。 说到跳大神必须说明一下。 大神也叫“野萨满”。也有说法叫神抓萨满,即神灵附体的萨满,来源于满族萨满教。从什么时候出现的这种形式我们也无从考证。在我看来也许是网络游戏对我的毒害已经深入骨髓。当我听到萨满这个词的时候让我想起的是会法术的医生,本身不惧任何攻击力,却是战斗中不可缺少的主要干将。据我理解萨满就是当时的医生。而神抓萨满就是能请到神仙的医生,专门治疗凡人治不了的病,这里单指癔病。我记得有几年有一部很火的电视剧,寒暑假都会准时的循环播放,就是津津乐道的《还珠格格》,小燕子和紫薇姑娘为让麦尔丹与含香公主私会想到了请麦尔丹乔装成萨满进宫驱邪,就是典型的康熙朝代跳大神。每每想到这里我都要感叹一下。劳动人民的智慧是有够强大的,为了偷情不惜一切代价,脑洞大开的小燕子足让我佩服了好一阵子。 一般的跳大神都需要一个到两个的助手,两男一女或一男一女的配合以边唱边跳的形式达成一种媒介,从而和灵体取得一种联系。神灵会附身到大神的身体上,以此来和活人对话。但是黄海却是一个厉害的人,自己足可以完成整套流程。 在未来的几天,爷爷奶奶一直在焦急的等待着,爷爷的烟越来越频,奶奶也每日茶饭不思。直到第五天,家里的门被一个陌生的男子推开。 黄海的到来无疑是为爷爷奶奶解了忧,无论是上方仙家还是下方仙家没有黄海请不到的,亲奶奶过世的时候黄海也曾来过一次,之后老哥俩便再没见过面,平时也只是书信往来到也没有段了联系。爷爷迎过去双手握着黄海的手忍不住老泪纵横,这些年老哥俩都有着太多的心酸事,看上去都憔悴了很多。 “老哥哥,你来了咋不写个信我好去接你啊。”爷爷把黄海让到炕上,递了一根烟说到。 “我见了你的信,换了件衣裳就直接赶到车站过来了。咱孩子的事是个急事,不赶紧处理了日后也是一桩祸事啊!你好好和我说到说道,咋就惹上了万年的白皮子了呢?”黄海焦急的问道。 爷爷稳了稳思绪把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的和黄海说了一遍,黄海听了也忧心忡忡。 “老弟,咱不能等了,开堂子吧。一会让弟妹帮忙,请这白皮子上弟妹的身子,商量商量看有啥转机,不行的话咱也硬上试试。” 爷爷想了想咬着牙点点头。 “行,开堂子。家里的,锁门上香。” 爷爷吩咐奶奶锁好门拉上帘子,并把大爷和姑姑打发出去,便开始请起仙来。黄海请的是下方仙,又没有仙堂,只能把红纸往墙上一贴,上了三炷香之后开始摇着小鼓一边唱一边围着奶奶转着圈圈,爷爷只感觉空气都透着凉风,身上汗毛一根根的竖起来,这说明这个东西此时就在屋里或者院里,看上去是跟着父亲回来的。果然没请一会奶奶突然身体一阵颤抖,骨头缝子里都发出咔咔的声音,爷爷对黄海点了点头小声说了一句。 “来了。” 黄海也放下了手中的小鼓深深弯腰行了一礼客客气气的问道。 “帮办眼拙,不知道是哪路仙家到访请仙家明示。” 奶奶咯咯咯的发出怪笑,猛的抬头爷爷和黄海都一个激灵,奶奶惨白的脸上五官都堆在一起,两腮塌陷。 “黄二仙!”奶奶不耐烦的回话到。 “黄仙姑。你看商家孩子的事您也别见怪,都怪孩子小,有得罪的地方还请黄仙姑高抬贵手。”黄海笑着递上根烟,试探的劝到。 “少跟我扯这些车轱辘话,当年常三太爷的面子我都没卖。你们今天到是都给我听好了,老婆子我早有言在先,用你们商家的孩子陪我孙儿的命来就是。”奶奶眼睛一立,周围的温度又下降了十来度,黄海赶紧到了杯酒双手捧过去。 “仙姑先不必动怒,你看看你是想要什么我们孝敬给您就是了。有劳仙姑好好的在家修行,万不可惹出别的事来才好。”爷爷使劲扯了一下黄海的袖口子。黄海知道爷爷不希望就这么妥协,但是这一屋子的怨念若是斗起法来奶奶的身体自然也是撑不了的。黄海回手轻拍了两下爷爷的手背,告诉爷爷只管放心因为黄海已经想到了办法了。 送走了黄二仙爷爷赌着气坐在炕沿上,奶奶坐在旁边抹眼泪,黄海在地上来回的踱着。 “老哥哥,你糊涂啊!答应她不等于要了我的命么!”爷爷拍着炕沿大声的咆哮着。 “行了,别哭了,你看刚才的情况,我还能怎么办?这黄二仙是铁了心了,要是斗起来,搭上你们一家的命也不是她对手啊。不过我倒是有办法护住你未来的孙子。走一步看一步,兄弟,我一定不会让咱家的孩子就这么被人惦记上。看我给他来个,欺神骗鬼。” 父亲从大兴安岭回来不久便去部队当兵去了。奶奶说父亲是一个闲不住的人,也是一个哪苦就往哪钻的人。父亲参军以后奶奶没事就把父亲当年插队时候的照片拿出来看看,尤其是家书的那一张,扫把横在胸前的神态还真有一点像手握钢枪保卫边疆的感觉。虽说当了兵吃的是公家的粮,而且又是和平年代,但是奶奶终究还是不放心,便拜托爷爷求人铺路子看看能不能给分配到一个吃香点的地方。于是父亲莫名其妙的就被调到了炊事班。 部队里的生活似乎并没有他想的那么紧张、快节奏。父亲每天需要做的就是帮忙打个下手,或者去喂喂猪,日子过的无聊又没激情。那时候父亲最大的乐趣就是在无聊的时候把猪从猪圈里头赶出来,然后带着浩浩荡荡的小猪连去女兵训练场边上溜达一圈。偶尔的调戏一下女兵,为此还吃了不少批评。 父亲的青春就这样抛洒在了军人的军徽上,军旗上,和豆腐块的被子上,一晃在部队已经待了10年,无数的奖章,奖状,已经把父亲的生命给渡上了一层金黄色。风吹日晒的日子把父亲一个白白嫩嫩的美少年变成了一个一身肌肉疙瘩的野兽。 正文 第8章:烧替身 说完捂着心口汗如雨下。爷爷听了黄海的话愣在原地,抬头看着天。20岁的小青年回家的时候已经成了30岁的老光棍了。奶奶心疼父亲,为父亲找了好几里地外的媒婆给父亲某一桩婚事,就这样,父亲和母亲在媒人的介绍之下正事的交往了。母亲并不在乎父亲偏大的年龄,在母亲看来,一个能把十年青春奉献给党和国家的人就是那个时代的英雄,于是两个人开始了甜蜜的恋爱。父亲总是带着母亲去公园约会,给母亲摘下一朵花带在母亲的长辫子上。 母亲觉得自己嫁给了世界上最浪漫最温柔的男人,但是后来过了半辈子以后才明白,父亲是舍不得去卖上两张电影票,便找到一个不收钱又能坐好久的地方,就是蚊子有些多。母亲有时候会亲手为父亲纳上两双鞋垫,绣上一些花样,每一个都是母亲用手针一点点套在花撑子上做出来的。 两个相爱的人顺理成章的结合在了一起,没有奢华的礼服和排场的酒席,两个人只照了一张合影便登记去了。后来看父亲和母亲的照片的时候我总是觉得用剪刀从中间剪开的话,每个人的那一面都可以用来做一寸证件照来用了。我甚至怀疑父亲和母亲的结婚照是两张照片拼起来的。不过两个人脸上那幸福的笑也感染着我,简单的幸福就是这样吧! 婚后三年,母亲的怀孕打破了家里的宁静。母亲十分高兴商家马上就要添丁进口了,这对于商家无疑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但是父亲却怎么也笑不出来。母亲认为父亲是因为不想要这个孩子,偷偷的哭了无数次,直到马上临盆的时候父亲才告诉母亲关于白皮子的诅咒。爷爷也请来了黄海时刻准备着。母亲临盆的时候,商家是最忙碌的时候,因为爷爷要做一件大事,这件事必须在我出生的时候同时完成。 1987年农历三月初五,那晚母亲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在产房里,左手边站着一个穿这白色孝服的老太太,尖嘴侯腮样貌丑陋。右手边站着一个穿红袍子的女人,娇好的容貌嘴角上扬笑的有几分邪气,母亲觉得自己马上就快要生产了忙喊医生进来。很快,一个健康的男婴被医生抱了起来,医生正举着孩子的小手摇摆着和母亲打招呼,突然间,红衣女子张开血盆大口吞了母亲的孩子,嘴角还流着鲜红的血。然后女子便消失不见了,刚刚生完孩子的肚皮又快速的鼓起来。母亲吓坏了,声嘶力竭的喊起来,从梦里惊醒床单已经湿透了,分不清是汗水还是氧水,腹部剧烈的疼痛着,父亲忙送母亲去了医院。 当晚母亲由于受了惊吓继而比预产期早了几个时辰,父亲抓着头发在产房外面一遍遍溜达着。与此同时,爷爷奶奶也没有闲着,他们要在我出生之前为我完成一个保命的局。 黄海早早的扎了个一尺二寸的纸人,在纸人身上写着我的名字,黄海说看命理父亲应是儿子命,这一胎无疑是个男娃,就早早的给我定了名字,写在小人胸口,用父亲和母亲的血各刺一地于纸人的身上。做好纸人以后黄海用竹子在院子里扎了八个拱型的门,两两相对围城一个多边形的圈,立在地上。又有一男一女两个孩子跟在黄海后面,男孩手里提金鸡,女孩手里捧着一碗鸡血,三个人在圈里一圈一圈的走起来。黄海手持小鼓鼓声敲的底气十足。一边敲着一边唱起来。 “童子哥童子郎我今请你替小郎,算来你地神通大善能去祸纳吉祥,能上高山并大海老虎不咬蛇难伤,你师金华大教主故而一身本领强,一化通了天地路自此三界任行动,替了孩童骨肉身仙童便在神仙处,神仙处真好耍有果有茶有仙花,仙童速速遭登程明日便到神仙家。” 黄海唱着从一个门走到下一个门,来回的在各门中间走来走去,每过一个门跟随的男孩都要轻拍一下公鸡的头让金鸡叫出声来。如此走了两个钟头放见黄海大喝一声。 “找着了。就是它。”这句话刚刚出口,黄海赶紧叫舅舅拎着纸人穿过那道门往东走去,并嘱咐见水焚之。与此同时医院里传出来了第一声婴儿的啼哭声。 东边有一条河,舅舅拎着纸人一路上心惊胆战的往河边走,可能是由于夜晚的缘故,舅舅总觉得身后一路上有人看着他,那种被窥视的感觉让舅舅头皮发麻。终于走到河边,舅舅把纸人放在地上,拿着火把刚一靠近纸人的时候风就吹过来,就好像是纸人在用嘴想把火把吹灭,舅舅赶紧紧紧闭上眼睛火把向前一伸纸人立即被引燃。火舌冲天蹿起,发出噼里啪啦的炸火声。舅舅眯缝着眼睛透过一条小缝只见那纸人在火里扭动了两下身子突然目光凌厉的转过头来紧紧的盯着舅舅。 产房里父亲听见一声婴儿啼哭的声音,就知道孩子已经降世,都焦急的等待着大夫把我抱出产房。过了有一会了护士把我抱出来,微笑的对父亲说。 “恭喜你啊,母女平安,是个千金。”护士的话叫父亲当时就愣在了原地。好好的一个小子命,为啥生的是个……等等,如果生的是个女孩的话不就意味着替身烧错了么!父亲当即抱着我往出跑去。身后护士的喊声渐渐变远。跑到家门口的时候刚好碰见舅舅连滚带爬的也从外面跑回来,俩人一起冲进院子找黄海。 “爹啊,快出来看啊,这孩子不是儿子。是个姑娘。”父亲慌张的呼喊着爷爷,爷爷和黄海听见父亲的喊叫声下了炕出来看看出了什么事。 “不可能,不可能,我没有算错过的,明明是个小子,是不是抱错了?这事有蹊跷。别急,我再看看,我在看看”黄海坐在地上拿出算盘使命的扒拉着。爷爷这时留意到舅舅的神情恍惚,便走过去问到。 “咋样?烧完了么?你咋这个脸色,出什么事了?”舅舅苍白的脸上已经全无血色,结结巴巴的对大伙说到。 “活了,活了,我刚烧它它就活了,扭头看着我,还冲我咧嘴乐。”舅舅说着说着就一边流哈喇子一边傻笑起来。爷爷奶奶见了舅舅的样子都惊出了一身冷汗。黄海见状从地上腾的一下蹿起来,把舅舅按在地上让爷爷和爸爸把他压住,扒开眼睛看了看,对爷爷说这八成是被吓丢了魂了,只要把魂叫回来就好了,不过的尽快了时间久了,魂也就被人拖走了。父亲忙把我交在爷爷的怀里帮着黄海去招魂去了。 黄海叫奶奶进厨房拿个饭勺子和一个铁盆,嘱咐要紧紧跟在他们身后。大手一叩紧紧叼住舅舅的手腕子拽着就往外拖,直拖到三岔路口。舅舅被拖的鞋都掉了奶奶捡起鞋子一路小跑的跟在后面。 黄海在三岔路口把舅舅放在地上,在包里摸出两根裹着红布的铁钉子。叫父亲压住他的身子用红布蒙上舅舅的眼睛,拿铁钉在舅舅的脑袋上凭空画着圈圈,并吩咐奶奶拿着饭勺子敲着铁盆在周围溜达一边溜达一边喊着舅舅的名字……回来吧!……家里做了黄米饭……天色已晚莫贪玩……跟姨回家吧。 每喊一次敲三下盆。因为舅舅胡言乱语的答不了话便由父亲替他答应着。黄海看舅舅挣扎的力气小了便松了口气拖着舅舅往回走,奶奶跟在身后不停的边念边敲,到家以后进了大门舅舅就稍微清醒了。黄海一直拖到里屋和爸爸一起使劲把舅舅扔在炕上。奶奶进门以后黄海还叫奶奶用饭勺子敲打门框子。过了一会只见舅舅长出了一口坐了起来。 黄海得了空便抱我在怀里仔细的看着我的五官,摸着我的后脑!霎时间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手抖的几乎把我摔在地上。爷爷见状也知道肯定是发生了一些能够翻天的事情,要不然以黄海的个性必然不会流露出这么惊慌的神情。爷爷从黄海手里接过我让奶奶照料,拉着黄海出了屋子。老哥俩坐在院子里爷爷见没人跟出来便开口问道。 “老哥哥,是发生了什么事了?你和我说说吧。”爷爷拿出烟卷递给黄海,又给黄海点上,见黄海夹着烟卷的手还在瑟瑟发抖心也跟着紧张起来。 “老弟,这事已然不是我们能管得了的了,这孩子并非你们商家孙子,而是外道占了你家媳妇的肚皮。”爷爷手里的火柴掉在地上,一脸惊愕的看着黄海。这消息无疑是晴天霹雳,爷爷拉着黄海就往屋里拽。 “我们这就开堂子,请仙家下来除了妖孽。我商老头也活了大半辈子了,也早就赚了个锅满瓢平,大不了和这妖孽一起见阎王也不能让它害了孩子们。”黄海一把甩开爷爷的手腕子,说到。 “若是一般的妖孽我怎会置之不理害了我的兄弟,这冤家的来路我刚刚也占卜过,我已知她到底是谁,但是天机不可泄漏,你现在请仙家上身除她才是做下业障。何况这孩子也不是你想除就除得掉的。我只能提点你,这孩子不再轮回之中,她也并不受地狱苦楚。”黄海捂着心口,汗如雨下。 正文 第9章:鸠占鹊巢 “老哥哥,我是不是有大祸事了!”爷爷流下眼泪悠悠说到。 “兄弟倒是不要太过忧虑,虽说这孩子未受十月怀胎,但确实是你家媳妇一朝分娩,自然是不会加害商家,但是万事都无定数。你且听我的,好好带她,切不可叫她沾染血光,杀鸡宰猪都要让她退避三舍,只求不要让她激活了灵光。日子便安稳了。” 爷爷无奈的点点头,跪坐在地上。黄海从兜里摸出了一团红线,交到爷爷手中嘱咐说。 “你拿着它,等你家媳妇回来就把它连接在这孩子和你家媳妇的手腕上,我再为你摆阵隐藏起这孩子的煞气。红绳为引连在孩子的身上便能让他记得母亲分娩的苦楚。此事只能压下去了。” “你们哥俩咋还不进屋唠呢?”奶奶抱着孩子从屋里挑帘出来,爷爷便偷擦去脸上残留的泪痕拉着黄海颤颤巍巍的进屋去了。 孩子被丈夫慌忙抱走以后,母亲担心孩子也心疼在医院花钱就让父亲把自己带了回来,父亲一路背着母亲忧心忡忡的赶回了家。母亲刚躺在炕上奶奶就把襁褓里的婴儿送到母亲面前,母亲欣慰的看着自己怀中的小人儿留下了眼泪。奶奶看着母亲也不禁触景生情激动的热泪滚滚,拿起手绢为母亲擦着眼泪。 “姑娘啊,坐月子可不兴这个,以后落得了毛病也只得自己受着的。姨这辈子没有过孩子,但是老辈人的教训也是多着呢!快擦擦眼泪,咱可不能哭了!”母亲看着奶奶笑笑说道。 “你待我们都如同自己亲生的,就不要说这些生分了感情的话。妈,这孩子就是你的亲孙子啊!”奶奶忙点头说是,泪水却一个劲儿的向外涌着。 爷爷看着婆媳俩叹了口气,走上来拿出红绳栓在母女俩的手腕上,并告诉母亲这是老辈子留下来的形式,能让孩子孝顺。母亲微笑着看着怀里的小人突然发现这孩子的左眼皮上一颗小小的火焰形状的黑色胎记,笑容瞬间凝住,忙抽出一只手抓着奶奶的手问。 “这!这孩子是男孩还是女孩?妈,这孩子是男是女?”母亲疯狂的摇着奶奶的手,心跳的都快蹦出来一样,眼神里满是惶恐。奶奶不明其中缘由一句女孩脱口而出。谁知母亲把孩子推在一边,使劲的向炕里躲闪着。父亲看见母亲的样子来不及拖鞋便蹿上炕里把母亲紧紧搂在怀里,一边安抚母亲一边询问怎么回事。母亲只是一个劲儿的哭。许久母亲安静下来对父亲说。 “孩子她爸,这女孩不是我的孩子,她不是我的孩子。我的孩子被她杀了,这是个妖怪啊。我见过她,我生产的前一天看见她吃了我们的孩子,然后钻到我的肚子里,我认识她眼上的胎记!”爷爷听了这句话也身子一抖,低下头不再出声。 父亲听言抱起来炕上熟睡的孩子,刚向母亲靠近母亲便发出声嘶力竭的喊叫声。听见母亲的喊叫黄海也进了屋里,从父亲手里接过孩子,轻轻叹了口气说到。 “都怪我不好啊。年纪大了,卦象看偏了。你家本来就应该是姑娘的命,让我看成小子了!这到好,把孩子吓坏了。你看见的只是一场梦而已,孩子这是气你把她当小子看,特意托梦给你让你看看你孩子的样子。何况有孕的妇人是较容易做噩梦的。丫头你别想多了,我的话你还不信么?这就是你怀胎十月产下的姑娘啊。你看看和你俩长的多像啊。”黄海强挤出笑容来让母亲安心。 母亲看了看父亲心有余悸的又抻头看了看孩子,父亲赶紧把孩子放回到母亲的怀里。此时我似乎知道什么一样,举起小胳膊向母亲的脸摸去,由于太远摸不到便用小脚不停的蹬着,圆溜溜的小眼睛盯着母亲渐渐舒缓下来的脸。母亲把我抱的更紧了一下,把脸贴在我小小肉肉的手上,我咯咯的笑了起来,满屋子的人都随着我的笑声长输了一口气。母亲也破涕为笑,亲了亲我的小手。父亲虽不满意我不是个带把儿的,却碍着黄海的面子没有多说什么。我的举动逗笑了奶奶和父亲母亲,但是爷爷和黄海仍然警惕的看着我。 当天晚上奶奶把我接到了爷爷奶奶的房间,母亲刚刚生产需要好好的休息。当晚爷爷做了个怪梦,梦里爷爷在一个很昏暗的地方,头顶上是连绵的乌云,前方有一座长长的石拱桥,桥下流动的是如墨一般黑的水。爷爷走上去见桥的那头一个身穿火红色斗篷的女子站在一口井边,身边似乎还站着一个带着面具的男人,两个人正看着井口说着什么。爷爷刚要走过去看看一脚踩空从桥上翻了下去便惊醒了。醒来以后爷爷坐起来大口喘着粗气,再回过头的时候看见小篮子里的我正睁着大眼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爷爷走过来把篮子上的绳往上拉了拉,一个普通的菜篮子就变成了我的吊床。爷爷看着我的眼睛轻轻的推动着篮子,小声的对我说。 “小精灵鬼,你想叫我看什么呢?你到底想让我知道什么呢?是告诉我你是从哪来的么?”爷爷说着自己苦笑了一下抬起头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对自己说“真是越老越糊涂了,只是个孩子啊。我还想让他开口说话不成。”刚要转身去睡觉回身再看我一眼的时候,我的胎记不知道什么时候变红了起来,红的好像就要燃起火来。爷爷被吓了一跳,赶紧穿上衣服找黄海去了。 黄海此时并没有睡觉,刚刚净手回来端坐在炕上摆出七枚2分钱硬币和算盘准备开卦,听见爷爷的敲门声黄海下地给爷爷开了门让进屋里。 “这么晚还没睡,是不是孩子闹人了?”黄海坐在炕沿上给爷爷拿了一根烟卷,打趣的说到。 “老哥哥,闹人到还好了,这孩子竟然不哭不闹。想来白天你也看见这孩子的胎记了,黑火灼目恐怕会有大凶啊。刚刚起来发现这孩子根本就没有睡,眼皮上的火焰渐渐变红,这可怎么办啊。”爷爷忧心忡忡的说。 “你确定你看见她眼皮上的胎记变了颜色?莫不是你眼花了?”黄海的表情也变的严肃起来。 “若是真的这事就麻烦了,定有什么东西勾着她恐怕我的阵法压不住她的煞气。得想个办法让你家的白皮子消停下来,不然惹得这孩子提前醒了慧根就麻烦了。”黄海站起身来收起算盘踹回衣服里,便要往外走。爷爷紧随其后来到院子里,月光泻下照到仓房的门上,门口已经起了淡淡的一层白霜。 “果然没错,这老皮子估计是识破了咱们的偷梁换柱,又知道你家媳妇今日产子已经按奈不住了。”黄海快步走了两步到鸡架边上,抓起一直肥鸡扔进仓房里。 “兄弟快走,你去取些观音土拿白酒和泥,涂在那孩子的眼皮上。我去请师傅上身,今天不给她点厉害就要出大事了。”爷爷听了话赶紧往里屋佛堂跑去。 黄海盘坐在仓房门口,拿出小鼓摇起来。一边唱一边摇着脑袋,大约半个钟头的功夫黄海一跃而起,奔着仓房门口狠踹了一脚就冲了进去。 “呦!这小子,搬救兵了啊!我老婆子今天可是要收账的,你一个鬼差还要插手人间的是不成?”只见黄二仙蹲在地上,嘴里上还粘着两根粘血的鸡毛。黄海冷笑着说到。 “你也知我是阴差,今天若是叫你在我眼皮子底下伤了性命,那我不就有的忙了?何况你要的根本就不在这里。我徒儿好言相劝你听不见去,非要闹得把我请上来。今日我就要废了你的道行你也是咎由自取,与人无尤。”黄海眼睛立起来,伸手在腰间抻出算盘照着黄二仙便劈上去。 黄二仙闪身躲开,奸笑着跳起来,像黄海扑过去。黄海连连退向门口,把算盘横在胸前,一只手从腰间扯出一根红色丝线,向黄二仙甩出去。红线就像长了眼睛一样直奔着黄二仙的咽喉飞了过去,黄二仙闪躲不及只能伸手挡住。黄海一抖手刚刚的丝线竟然锋利的刺进黄二仙的手碗处,黄二仙还没反应过来一声嚎叫就跌在地上,捂着手腕子在地上翻滚起来,黄海并没有停下,腰间撤出第二根红线对着黄二仙右手手肘处扎过去,黄二仙见丝线过来想闪身躲开便向左跳去,与此同时黄海的第三根红线正穿过黄二仙的肩膀钉进黄二仙的肩胛骨里。黄二仙疼的厉害在地上来回的滚动,黄海一声冷笑说到。 “怎么样你这个白毛畜生?别说你一个万年白皮子,上古的粽子我都拼过。小鬼差我针线活还不赖吧?”说完黄海又从腰间扯出三条红线顶着黄二仙的右半边胳膊就刺了进去。黄二仙刚想说话,黄海双腿极速后退,胸前的算盘向前推出半米的距离迅速的抖动着。 正文 第10章:引雷劫 随着黄海的手抖动的越来越快,突然停止下来五根丝线已经完全固定在算盘上。 黄海双手拉着算盘向院子里退去。眼看着黄二仙身上的五根丝线被抻直,随后黄二仙便犹如放风筝一样被拖出了仓房。月光洒在地上,黄二仙上身被拉起下半身在地上被拖行着,场面十分诡异。 黄二仙还在忍着疼痛拼命的撕扯着身上的丝线,手被线割的皮开肉绽却没有血流出来。黄二仙惊的张大了眼睛恶狠狠的呼着粗气,身体已经被一层寒冰紧紧包住。任黄二仙怎么挣扎都逃不出这丝线的束缚,便不再挣扎,只是低下头跪坐在地上嘴里低声捣鼓着什么,猛地抬头对月嚎叫起来。霎时间乌云密布,狂风大作。风卷着乌云在天上形成一个巨大的旋窝,黄二仙使出全力催动灵力引来一道天雷向黄海劈去。 黄海手上加力,抬起算盘高举过头顶,那雷劈在黄海的算盘上便被拦下,形成无数条细细的电流以黄海为中心在地面铺开,四处蔓延后消失不见。由于黄海抬手挡雷黄二仙又被丝线提起上身,疼痛的几乎晕死过去。 “你到底是谁?”黄二仙用沙哑的声音拼命的喊到。 “我让你死也死得明白,我是要你命的小阴差!司空斗。”黄海朗声大笑。在黄二仙的眼里此时这已经不是一个小帮办,而是一个身穿道服手拿拂尘的道家巨人。 “原来是你!好一个司空斗!百年前战红毛粽子,凭一把拂尘练就银丝纳钢之术,却因身重尸毒而不觉毒发身亡。没想到你到了下面不去投胎还混上了个鬼差当,哈哈哈哈,我老婆子倒是开了眼界。这困我的红线正是你的血蚕破煞针吧!三百童女血练就的不断之丝,传文胜过捆仙索?也不过如此而已!” “你知道的还倒是不少。看来你已经修炼的过了天雷劫了,真是不容易啊。能练就到烧道行引天雷的妖精你到也是让我刮目相看了。你若这么喜欢自损道行,我便成全你,用你的手引天雷送你自己归西。”黄海把丝线绕到自己的手指上,用手指控制黄二仙的关节。只见司空斗的手指轻抬一下黄二仙的胳膊就举高一截,像极了皮影戏。黄二仙满脸恐惧的使劲拽着自己的胳膊,眼看着天空中黑色旋窝越来越深,一个闪电把黑夜劈成白昼。就在此时,黄二仙突然想到了什么,冲着黄海嘶喊到。 “你不能杀我,我知道那件事!” “你到是给我一个不能杀你的理由,说服我我到考虑放你一马。”黄海放慢了手指的活动,满脸讥笑的看着黄二仙。 “四百年前的寒冰地狱”黄二仙还没说完,黄海的笑僵在脸上,手也停止了动作。 “你怎么知道那件事?”黄海冷冷的看着垂死挣扎的黄二仙。 “四百年前,煞星陨落,凶神降至地府,力大无穷捏死执刑阴司。寒冰地狱里有人趁乱潜入盗走麒麟角。黑白无常四下追捕,此人便把麒麟角藏于三生石之下,后来回去寻找却没有找到。你不想知道麒麟角的下落么?以我的修为凭什么能躲过天雷劫?你这恶修的道人能稳坐官差之职必是地府出了乱子,你就不想得了这麒麟角立下大功么?”黄二仙见黄海低头思量,更又有了几分底气,继续说道。 “你今日放我一马,我来日把宝物双手奉上。如果你现在便杀了我那麒麟角的去处就再无人知晓了。老婆子我死了便死了,只是可惜了这宝贝,不能助你官运亨通啊。” 黄海听完冷笑一声道。 “你既然混进过寒冰地狱?难怪刚刚那寒霜来的那么快。好大胆的孽畜。不过你的条件到是叫我有了兴趣,我今天劈死你照样也可以找到麒麟角。”黄海说完便大笑了起来,继续活动手指,黄二仙赶紧用力向下压着胳膊。 “差爷且慢些动手!那宝贝何等珍贵,老婆子又怎可能带得住它,你给我时间,我取来给你。” 黄海想想便放下手,取下手中红线说到。 “好,我信你一次。我随时要杀你都如探囊取物,别耍什么花招方能活命。” 黄二仙见红丝从自己身子里脱落,千恩万谢的往仓房里爬去。 爷爷出来的时候见黄海疲惫不堪的坐在仓房门口,慌忙跑过去扶起黄海。 “老哥哥,咋样了?” “没事了!刚刚师傅上身已经和你家黄仙商量了,暂时是没什么事了。你不要慌张,孩子怎么样了?”黄海强打精神问道。 “我听了你的,拿白酒和了观音土,涂在孩子胎记上那孩子就睡了,红色也渐渐褪去了,看来又是躲过了一劫难啊。”爷爷长输了一口气扶着黄海进屋了。 随后的几年日子还算风平浪静,只是父亲的脾气越发暴躁,每日酗酒。母亲也终日以泪洗面。自从那一次刚见到母亲时笑过,之后便再无任何表情,不笑,不哭,不喜,不悲。父亲便和母亲争吵。有时喝醉了便摸着我的头发问我。 “三水啊,你就没什么喜欢的东西么?你喜欢啥,爸都买给你。”我只是摇摇头。 “三水啊,你看这裙子好看不?换上给爸看看。”我便穿上站在地上转一个圈又扯下来。 渐渐的,闲言碎语的都传了出来。我第一次听见的时候是邻居家的张大娘在院子里洗衣服,和路过买酱油的王婶子唠家常。 “他婶子,你听说了没?商家生的那个丫头?不会笑呢。” “哎!早听说了,你还不知道吧?也是你搬来的晚!那孩子出生的时候就开始烧替身了。” “他婶子你说说,谁家摊上这一个姑娘得多丧气。肯定是得罪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了。挺好的一个闺女,这以后可咋办啊。” “你还别说,那孩子长的还真不错,长大了也是个美人胚子,可惜了!你看见她眼睛上的黑疙瘩了没?看着就邪性。他家儿子年轻时候还当过红卫兵呢,神像寺院没少砸,你看看惹得孩子这个下场。” 我从旁边走过的时候两个人就终止了对话,我也不在乎,转身就进了屋子。过了不久外面响起了吵闹声,母亲忙快步跑出去,看见父亲正发疯似得追着邻居家张大娘撵,一边骂骂咧咧的叫着。 “我让你再乱嚼舌根子,别让我逮着你,逮着你把你嘴撕开。” 母亲拉着父亲进了屋,关上里屋门我听见屋里吵架的声音、砸东西的声音。这些我都不在乎,但是听见母亲的哭声我的心里也有了一种奇妙的感觉,好像突然跳了一下。 时间过的很快,父亲卖了两居室的楼房,母亲也为乔迁准备着。他们都想尽快的搬离这里,因为这里的人都已经认识了我,商家的一个木偶一样的怪孩子。也都当灾难一样避之不及。对于搬家爷爷表示不会和我们上楼,爷爷说年纪大了,不想离开生活过的地方,人都有根,他的根就在这里。 在父亲和母亲搬走的时候父亲再一次想求爷爷和自己一起走,推开门正见爷爷奶奶给保家仙上香。多年的气氛和委屈便一股脑的涌上来,那一次是父亲和爷爷第二次正面冲突。 “你们还拜它?它害的我的孩子现在不哭不笑,你们还指望它能保家么?是啊!就是这个东西!它早就说过要商家的后人,现在这孩子跟死了有啥差别?就是它在作怪,就是它搞的鬼!”父亲抓狂的咆哮着。 “混账,你爹我还活着呢,有你指手画脚的地方么。要不是咱家保家仙大度现在你还有孩子么。孩子活着呢就是修来的福气了。你不敬神灵也就罢了,你现在连老子都不敬了么?”爷爷也大怒,拍着桌子和父亲争吵着。奶奶过来拉着父亲劝架却被父亲推到一边,爷爷站起来给了父亲一个嘴巴。这是爷爷第一次动手打父亲。 “你个不孝子啊!你妈这么多年伺候你们兄妹仨,你就一点良心都没有么?我就不该生下你啊。”爷爷一边流着眼泪一边骂着父亲。 “你算是说对了,不生我就好了!不生我我妈也不会得上病,不生我我妈就不会死!这个女人也不会来我家让我管她叫妈!”父亲已经被冲昏了脑袋,红着眼睛看着爷爷喊着。此刻伤的不仅仅是爷爷的心,同时也让自己和奶奶的心都碎掉了。等父亲冷静下来的时候奶奶已经泣不成声,蜷缩在角落里爷爷跪在奶奶的旁边紧紧握着奶奶干巴巴的手。带着满满的歉意父亲带着母亲离开了爷爷,住进了新房子。后来母亲隔三差五的回来求爷爷回去,都被拒绝了。 父亲的酒喝得更凶,每日都在醉着,醒来似乎是一件让他难受的事情。母亲也并不管束父亲,也只能看着他每日沉迷在酒精里,日渐萎靡。 我总是在想,到底是我不够好的!父亲因我而蒙羞,这一切的起因都因为我的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