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部分 第1章车祸 四月底,雨水正旺,暴雨接连不断,使道路变得异常的湿滑难行,车祸事故也随之频繁发生。交警们却没有想象中那么敬业,虽然他们一个个都忙得焦头烂额、不可开交,但忙的都不是地方。 “吱,叽,”,公路上又是一声尖锐扎耳的刹车声。不用多讲了,交警队长左手惦着登记本,右手捂着嘴巴打哈欠,从外表简陋内饰却颇为豪华的巡逻亭里慢悠悠的踱了出来。 他显得很是慵懒,一副对此事漠不关心甚至厌倦的神态,他还在留恋那个令他舒适的巡逻亭。 队长走过去就呆了!路旁一辆前车灯报废的黑色奥迪A8,路中央僵停着一辆冒着烟的白色丰田和一辆车头受损的解放牌货车,旁边停车位上的车都受到不同程度的刮划。作为队长,他当然明白自己该怎么做。 他急步跑回巡逻亭把正在小憩中的警员全部踹醒。他是根老油条了,等到上面质问调查的时候,这就不是他个人的问题了,全队五个人都有!别人的死活管我屁事,我他妈等着往上调级呢! “妈的,都给老子起来。”他边踹边吼着,像老子教训儿子。 “嗯……额……什么事呀,队长?”一位胖交警迷迷糊糊的站起来,揉搓着眼问道。 “他妈的,尽给我找事”,队长边扭过头对胖子吼,边狠狠地拽着沙发上的一个瘦子交警,“这回更狠,撞毁三辆车!” 胖子起身,懒散的提起沙发膀子上的黑褂子。队长拽醒瘦子后,猛地又冲胖子怒吼道:“TNN的,咋就咱仨人,条子和小套呢?” “条子去送他娃上学去了,小套我不知道。”胖子一脸迷茫的瞅着队长。 “哼,小套搞不好又去泡学生妹了,这家伙不坚守岗位……”瘦子拖沓着身体站起,把手伸进裤咬牙裆挠了起来。 “胖子给他打电话,就五分钟,飞他妈的也得给我飞回来!”队长怒目圆瞪道,一回头更是气不打一处出,指着瘦子破口大骂:“他娘的,火烧眉毛了,他还在挠,一根牙签挠个屁呀!” 瘦子一听紧忙把手从骚气熏人的裤裆里薅了出来。伸手拿起桌上对讲机,用手抿了抿上面的灰,挂在裤腰带上。 突然,屋里闯入一个农民工模样的中年人,他神色惊惶的对门口的胖子哀号道:“你快去瞧瞧……那可不是我车呀!”胖子郁闷的朝队长瞄了一眼,低头不语。 队长不耐烦的冲那个农民吼道:“不是你的车急什么哩?我比你更急,去滚外面候着去,别妨碍我们办事!” “那是我老板的车……”那个农民工央求继续着。 “先出去,听不懂呀?”瘦子见队长脸色不佳,急忙冲那个农民讲道。农民弯着退了下去,竟还礼貌的把门关上了。 “胖子,我让你打电话,你他妈没听见啊?赶快打呀!”队长急燥的在屋里踱来踱去。 “叽,”门又开了,队长抬起头就骂:“哪个龟儿子?”可当他瞧清来者时,顿时一百八十度转变,语气直接压进低谷,变成了:“哪……位?”后面的脏话被活生生的憋在嗓子眼里,他显得特别扭,脸红扑扑的像偷吃了一碗龟儿子汤。 推门而入的是一位气宇非凡的成熟男子,笔挺的西装和金丝边镜框,给人以一种压抑感。队长不加思索就讨好似的迎了上去,在官场混过多年的他可谓身经百战,以致刚刚三十出头便捞到一个队长职位,他已经打好关系了,再稍等几天他就能高升了。 “你们看上去很忙呀?知不知道外面已经死人了,如果我举报你们,你们就等着受处分吧!”那个男子用不馁语气对三个交警同时讲道。然后整整衣领,漆黑的皮鞋迈出门槛。队长紧随其后,活像一条狗。他又拗过头对胖子道:“还不赶紧打电话!” 清晨的天一片灰白,雨渐小,一只孤单的飞驳鸟惨叫着掠过头顶,飞向远方的学校楼顶,阴沉的天一片寂静祥和。相比下,地面却显得太过于喧闹了,杂乱的马路上人群似海,大都是开车送学生上学的,喇叭声,叫骂声混聚一处。 正文部分 第2章死不瞑目 马路中央停着许多拉着警笛的警车、救护车、消防车。马路边,交警队长听着荒疏的记录着车祸的经过记录,还不时对身旁的富贵男子点头,男子朝路中央那辆被撞得目不残忍的丰田轿车得意的微微一笑,仅剩下一个没带驾照都敢开车的农工,他沮丧着脸,拉着瘦子的衣袖子,不知讲了些什么。 没人去注意那辆前半身已经被撞毁的丰田轿车的驾驶员,她由于救助不及时而满含怨恨的死去。更不会有人去关心,她是一位年轻好看的外地少妇。她此行只是为了去看望她家乡久别的养母,告诉她:她已经有了一位可靠的男人,让她放下心。 可是这一切已经不可能了,死不瞑目。 “条子,你他娘的可来了。”队长朝急步走来的高个子假惺惺的骂道,“你看看把我忙的,来来来,这是县委书记的女婿,刘先生,认识认识吧!” “啊!哦哦哦,你好你好,幸会幸会。”条子受宠若惊,神色很像一条狗突然得到了很多骨头,他又转过头激动的对队长讲:“谢谢队长给我介绍!” “唉,不用谢,都搁一块工作那么久了,嘿嘿!”队长很狡猾的笑了笑,这个笑恐怕只有死去的女驾驶员才会看到吧。 “条子,你先和刘先生聊会,我去和那边的警察讲两句。”讲着对姓刘的男子诡异的笑了笑,男子对他肯定的点了点头,之后就见条子自己在那呆傻的陪笑,不停的往男子手里递烟。 天气阴冷,彭日的暑气全无。乌云又重了,感觉阴气也深重了。队长弯腰闯过黄线圈成的警界区,感到丝毫的凉气从脚下袭来,不禁加快了脚步。 “老刘,哎呀!你看看,找你半天了。”队长在离那位警察还有两米多的距离时就大声招呼着他,手里面的烟也伸老远,做到人未到,烟先到。 “张宏啊,唉!不是我讲你,你个交警队长咋搞的,这次闹大了,死人了。”老刘接过烟放进嘴里,张宏急忙给他点上,“我刚刚让人照过相了,白色丰田里的是个外地人,应该没啥背景,我回去报简单点,能糊弄就糊弄,是吧?” “是是是,有你在呢,我也不用瞎操心。”张宏点头哈腰,像狗在捉辑,“那我就放心了,又麻烦你了。” “放心吧,有我呢!”老刘拍拍胸口,又指指张宏的登记表继续道,“你去记记车牌号吧!” “好嘞,那我过去了!” “等等,你还是找个垫背比较好,万一上面调查下来,你也好脱身呀!” “嘿嘿,还是老刘想的周到,不过我有狡计,万一你顶不住了,我就把责任推给条子。他娘的,四圈的全是我的人,他有口难平!”讲着用眼神往条子那边看了看,两人相视一笑。 “呵呵,你也快成一个老姜了,去吧!”老刘很不自在的讥讽了他一句。 听老刘语气不对,张宏很识趣的独自去记车牌号了。天一片混浊,像搅混的污水以待倾倒,风也是使着劲吹,哀诉着一腔悲肠。张宏竟有些恐慌,他有点不敢走了,心里慎得慌。身着洁白工作服的工作人员忙碌的穿行在车祸现场,清路、消毒、吊车,当然还有抬尸! “请无关人员不要妨碍工作!” “哼!”张宏不屑的看瞥了那个老女人一眼,无奈的推后一步。担架从他面前抬过。浓烈的血腥味,女尸浑身是黑紫的血,肠肚外翻,脸容不堪入目,一双大眼死不瞑目! “啊,”张宏发出一声惨叫,胃里一阵反胃,猛地跪在地上拉屎似的呕吐着。附近的人都惊诧的朝这边观望,此时的地面一片死寂,一只飞驳鸟沙哑的惨叫从学校楼顶穿了过来,气氛低沉。 一个响雷,人群又杂乱了起来。 晚自习毕,昏黄灯光下,高一新生彭君拖着沉重的躯体,疲惫地迈了出去。破旧的淡黄色教学楼,五楼教室里还懒懒的崩出白色的灯光。操场上人影绰绰,浅的、长的、也有不全的,只有半截腰和腿。 夜晚的天罩着密布的黑云,一场充轫着怨气的爆雨蓄势将至。头顶冷不丁砸下来一声飞驳鸟沙哑慎人的惨叫,满是悲楚。一只鹊儿,竟叫的那么凄凉。 正文部分 第3章惊魂 四月底雨水正旺,道路两旁水积成患。彭君一脚深一脚浅的拖沓着鞋往家走,两只运动鞋里不知何时灌进了水,一抬脚水直往下流。湿袜子粘着脚底片子,难受的想当街把鞋褪掉。 他家离学校较远,沿向西的大路直走穿过三盏红绿灯,再拐进小胡同就到了。通常他是骑着破山地车上学,无奈近来暴雨接连不断,他被迫选了自己的双脚11号。 彭君很快感觉到这条街与往常不同,行人几乎绝迹,偶有一辆三菱Evo疾驰而过,之后却又重回宁静,马路两旁稀疏的停着一两辆轿车,近了,呵!豪车呀,奥迪A8!彭君荣幸的站在那辆漆黑发亮的奥迪车旁,细细研究端详了起来。 如果我将来也能有一辆,那多好!他痴痴的想,好像那辆车正在倾听。彭君怜惜的瞧着那辆奥迪,恋恋不舍的拗过了头。 天上开始降着零星的雨点,彭君傻站在那,仰脸望着黑洞洞的天,雨落在睫毛上,闪烁着泪一般的光。彭君成绩极差,每次考试成绩出来后,班里的同学都笑眯眯的讽刺他道:倒数彭君,数学多少分呀?可有我的零头多? 这对他来讲是还没什么,最让他不能接受的是,今天晚自习,班主任把他唤到班门口,用温柔的语气劝告他回家和爸妈商量一下回初中重学的问题,让他彻底绝望了。 然而他妈早就盼着他去广州寻他爸,在他爸厂里当个员工先干着,反正在学校考零分也没前途。雨点子大了,下得也有点急了,彭君急忙收回了视线,最后再次回首。 “嘎,”一声鸟叫! “啊,”彭君张着嘴巴,吓愣在了哪,那辆漆黑发亮的奥迪车此时竟转眼间变成了纯白的丰田锐志,雨点子打在那辆车光滑的前挡风玻璃上,汇成一道道水流。 “都是车,为什么要分贵贱呢?”车里传来一声甜甜的询问。可彭君却吓得毛骨悚然,由于他没有寻到那声音的来源,车里根本没有人。 “同学,我们做个交易如何?”正讲着,丰田车车门“咯噔”一声开了,声音大了起来,竟掺有响亮的脚步声,彭君感觉腿颤抖的几乎要跪下来,“你放心,成果共享……”彭君浑身无力的站在哪,冷汗直流,紧促地喘着粗气。 “嗨,学生,学生!”彭君听见身后传来飘渺的呼喊声,像一位老者的声音,“快醒醒啊,你掉魂啦!”忽然,一声闷雷炸响,接连着是一声凄惨的鸟鸣。彭君如梦惊醒,视线猛地恢复正常,他竟拗着脖子站在这半天,脖项酸痛,他又不得不调过头就跑。 由于他的眼前是一个空空的停车位,白色的丰田,漆黑的奥迪,都是幻觉?就连雨点子都不存在,由于今夜根本无雨,或者讲是鬼! 彭君跑得小肚子叫疼,还不敢停下来,他是个胆小的人,惊魂未定却不忘记咬牙继续跑。两只灌水的鞋沉的吓人,鞋垫子和袜子贴纸似的粘在他脚上,他一下子没注意,拌了一个踉跄,速度缓了下来。 彭君一直感觉身后有一个穿皮鞋或者高跟鞋的女人在跟着他,他不敢回头,他竟然知道那双鞋的颜色,血一样的艳红。到了胡同口,该拐弯了,彭君胆怯的扭过头,空荡荡的马路上没有一个人,只有一个落魄的他。彭君猛吸一口气,冲向了黑洞洞的胡同。 他紧紧攥住门把手,右手从裤腰上取下钥匙,手指头抖的厉害,可算找到锁芯了。他额头上冷汗密布,钥匙狠狠地插入锁芯,他猛地推开门,飞快的进入,再用力一推,门咣荡一声关上。彭君双手扶着门,一种久违的如释重负的感觉。 “开门呀,我需要你的合作!”那个声音透过门缝再次钻进了彭君的耳朵,撩拨着他惊恐的心,彭君紧崩着嘴,捏着鼻子,大气不敢出。 “哈哈哈,真有意思,不和你开玩笑了!”那个甜美的声音让彭君很是激动,他睁圆眼睛仔细的继续听,“其实……我就在你后面,我早就进来了,哈哈哈。”彭君听着那声诡异的笑,心凉嗖嗖的,脸一下子白了,他合上眼,绝望的张着嘴。 片刻,彭君一咬牙,闭着眼回过了头。他缓缓睁开了眼。 嘎,”一声鸟鸣。 正文部分 第4章惊梦 “啊,”彭君惊呼了一声,一个身着殓衣的女人站在面前。他吓得瘫坐在地上,背贴着冰凉的门。 “小君,小君,这孩子,吓掉魂了吗?”彭君被他妈妈暴躁的呼唤声喊了回来,他噙着泪豪哭着抱住他妈妈白色的睡衣,呜呜的哭了起来,“干什么呢?是不是摔了一觉?笨死了,不知道路滑吗!衣服脏死了,算了算了,赶紧洗洗睡吧!” “咣,”门关了起来,又撇下一个落魄的他,倚门而坐。小小的院子湿哒哒的,反射着夺目的光,斗大的雨点子扑嗒扑嗒的砸了下来。一只飞驳鸟低低地从小院顶上掠过,耳旁是一声悲鸣。 “今日清晨六点,我区北环大道发生严重车祸,一辆白色丰田轿车超速驾驶,与左方一辆小型货车相撞,肇事司机当场死亡,该事故造成多辆轿车不同程度刮损,下面由交警队长张宏详细介绍。”记者道。 “我们协助各相关部门调查,已经确定该司机为外地女性。姓名薛静云,23岁,因酒后驾驶……”那个叫张宏的队长手舞足蹈,滔滔不绝,“货车司机并非原车主,他违反驾驶,已被拘留……” 彭君用毛巾擦头的手僵在空中,不可思意的瞧着电视报道,“其中值得我们学习的是县委书记的女婿,他在危急时刻不顾个人安危,英勇救人……” 彭君看到着感到有些恶心,他感觉这仿佛不是真事,那个队长的表情太过夸张,就像他们校长对领导讲话时那种狗贴屁股的神态一样;或者讲像班里好学生对老师那种奴隶一般的眼神;这完全像是假的,反倒今夜的惊魂却是真的。 “我们交警大队自身也有问题,交警副队长冯明瑞没有恪尽职守,已经搁职停用……”见电视画面上一个面相忠厚老实人被带上警车,警车下有一个胖交警,一个瘦交警,还有一个交警正拉扯着被押上警车上的副队长宽大的衣袖,嘴里叫着:“条子……” 屋外一声雷响,电视果断的跳台了,余下满屏不停跳动着的银色雪花,那只无家可归的飞驳鸟呀…… 午夜惊醒,缘由一梦。 彭君忽然间从床上坐了起来,他用手背揭了一把背上的冷汗,不由得浑身发抖,“唔……”,彭君拍拍脑袋,其实更想拍掉可怕的梦魇,他踉跄的伸出脚去找鞋。 起身,摸索着拉开灯,整个屋子被灯光从黑暗中拉了回来!房间里的灯光带来的光明令彭君惊悸的心在几分钟后稍微平复了一些。彭君无心睡眠了,他脑子里慢慢的都是漆黑的森林,无数幽绿的如同萤火虫似的斑点,彭君总感觉那是一双双骇人的鬼眼在窥视着他。 彭君坐在书桌旁,无聊的瞧着自己的房间,尽量不去想那个他差一点就回不来的噩梦。知道吗?在梦里,彭君进入一片瘴气升腾的森林竟然是为了买口棺材!还有个声音对他讲,“记住了,要一口楠木的……” 其实,彭君今天也够多事的了,这让他有些吃不消。看来他有必要静坐下来理一理脑袋的库存了。 比如,那个叫薛静云的死者会不会从哪里忽然窜出来把自己弄死掉。彭君最不能理解的是世界上比自己成功的人士大有人在,为什么会找上他呢?就由于自己评价她的车了?怨有头,债有主。 彭君想了半天也没到自己哪里得罪了一个死人,哼!真是一个无聊的女鬼,吓人算什么本事? “吱,”彭君听到这一声响心里猛地一惊,慌张的抬头看向门口。没人呀!那么……门?彭君感到太不对劲了,这平白无故的门怎么会自己开?彭君盯着门缝瞪了老半天,发现并没什么蹊跷,不由得暗自发笑,不会是睡眠不足引起的神经过敏吧!彭君回头自己的黄色床单,不由得心里一横,不怕你,要来就来吧!彭君这样想着,就拿出手机像播放一首重金属摇滚压压惊。 “啊……”彭君拿出手机就傻眼了,他身体像是被瞬间冻僵了一般,手机差点被他失手脱落在地上。手机屏幕上赫然的显示着北京时间是00:00,彭君的嘴巴也张成了一个夸张的“o型”。 正文部分 第5章诡异 一股冷风顺着门缝灌了进来,彭君突然自脚底冒起一股寒意,开什么玩笑呢。彭君张慌的朝墙上的挂钟看去,不由得破口骂了出口,墙上的小圆钟像停电了似的不走了。彭君揉揉眼,再一看,我去,来真的呢! 墙上小圆钟此时三针归一,笔直的贯穿了阿拉伯数字“12”,不用讲了,现在是午夜,一直是!彭君回过头看那个门缝,心里开始有所忌讳了,他慌张的踱步到门口,一咬牙,猛地拉开门,门外是二楼的走廊,空荡荡的、黑漆漆的! 这种诡异的氛围之中,忽然传来一个不协调的声音,彭君敛声屏息,集中全部注意力仔细一听。这一听可算把彭君吓坏了,他头皮直发麻,呆愣了半天,这声音竟然是来自于他自己的肺部! 彭君回吸了一口气,回到房间把门紧紧关死,被倚着门,他突然想到了什么,转过身面对着门,门后挂着一本厚厚的日历,彭君一把将它扯了下来,疯狂的撕着日历。 “不是,不是,这张也不是……”彭君撕下一地的碎纸屑,终于一动不动的卡在了那,双手不可思议的瞪着日历表,上面用红色的字体书写着“清明节”三个大字,彭君忽然感觉胸口一阵窒息感袭来,耳朵嗡嗡作响,他看向墙上的那个小圆钟,三根指针像刀子般插在数字“12”上,彭君的视线开始迷糊了,他看东西的感觉仿佛在看水里的倒影一般,一圈又一圈,层层叠叠…… 一股未知的东西吸引着他,他不得不打开房门,朝外走去,那种感觉愈加的强烈起来,像一个淘气的牧童在狠狠地扯拽手里的牵牛线,而彭君就是那头疼急了的疯牛! 大门都不关了,妈妈和弟弟还在一楼睡觉!彭君像破口大叫,可肺管憋的连喘气都艰难,管不了太多了,彭君朝外摇晃着走去,一头扎进过道里。 过道里的风冷嗖嗖的,彭君却满头的冷汗,心脏忐忑的跳动着。彭君扶着墙,朝外面的大马路挪去,墙真凉、真粗糙!过道里没有路灯,彭君妄想的光明就在前方。此时,马路边柔和的路灯正散发着釉彩似的橘黄色。灯光沿着粗糙的墙壁刺探进来,给漆黑的过道透了些光亮,像罩着一层薄纸的烛光。 彭君一屁股坐在了过道口第一家店铺的台阶上,他望着路灯抛下的一滩滩黄泥水似的余晖,心里喘着粗气,他等着那种窒息感缓下去。 彭君朝东方看去,他们这个穷地方连夜景都是让人失望的,空荡荡的马路清静的吓人,无车无人,路两旁的店铺一家比一家关门早。彭君苦恼的事情多着呢,下个星期有个月考,如果再考倒数,他就没脸见人了,班主任也不会再让踏进那个班了。 之后,他就要离开学校去找他那个不知道干什么工作的爸爸去了。如果这样,他将不能再见到她了,数学课代表,范婷雨。彭君瞧着地上淡淡的橘黄色,心里一阵不好受…… “哎呦喂……”彭君不想就这样像傻子一样呆在马路边,等胸口舒展了不少,他捶捶腿,费劲的站起身拍了拍屁股。彭君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身子又僵在了原地! “啊……”彭君恐惧地低吟一声,“十二点整!我没看错……”刚讲到这里,彭君的话就骤然停了下来,彭君身后的店铺铁卷门“哗啦”一声打开了。彭君脚下的橘黄色光辉也瞬间被店铺崩射出来的白炽灯撕成了粉碎,看上去像满地的黄纸屑,就是祭奠死人用的烧纸!彭君身体颤抖,脸色煞白,他感觉后背蹿起一股凉意,一副错愕的神情挂在他脸上! 彭君胆怯的回过头,看到是一家从未见过的店铺,店面装扮极其简陋,门口挂着一个纸牌子:订做寿衣花圈、租水晶棺!店里无人,店中间支着一个大花圈,花圈下面摆着许多金元宝和冥币。 彭君面如纸色,完了,那种窒息感又来了!吱呀一声,店铺里走出一位身着殓服的老妪。她面相慈祥,略带微笑,近了,啊!她瘦得骇人,皮包骨头,青筋外暴,她仿佛是飘到彭君面前的! 正文部分 第6章车祸 “客官,订寿服吗?今天清明,样式随你挑!”彭君已没什么可讲的了,只剩心脏在胸口乱跳一通。他踉跄的退了两步,调头就跑,什么感觉都不存在了,只是赶紧跑;往哪儿跑?不知道,只是漫无目的跑个不停,跑就对了!彭君依然感觉老妪在他的身后,她诡异的笑,仿佛永远都摆脱不了。 “客官,你不要走呀,你的魂还没跟上呢!这寿衣你早晚要穿……” 彭君完全被给吓傻了。他很疑惑,过道口什么时候开张了一家寿衣店?无人告知他,他顺着马路一路狂奔,脚下的黄色灯辉似乎是由无数黄烧纸堆铺的,笔直的通向远处…… “出来吧,你不用缠着我了,我来了!”彭君站在马路边的那个空停车位上,朝四周吼叫着,声音崩向很远,传到天边厚厚的乌云,惊起一声沙哑的鸟鸣。 “出来呀,你不是要和我搞什么合作吗?不见你怎么谈!” “嗒嗒嗒。”一串步律均匀的雨点般的脚步声远远传来,同是还有“哈哈”的笑声,转而又变成银铃般的“咯咯”声,优美,自然,祥和。 彭君听到这,反感到有些沉不住气了,双手紧紧攥着衣角,两掌热汗。“你别吓唬我了,想怎样?讲吧!”彭君表现出从未有过的冷静,他迸着呼吸,耳朵仔细捕捉着声音,“请问女士……小姐,我有什么可以帮助你的吗?”彭君声音有些颤抖。 忽然,天色大亮,彭君感觉自己已经不是站的停车位上,而是坐在一辆崭新的轿车里,光滑的皮革座椅,套着一层可爱动画图的枕靠,令他感到舒适极了,由衷的发出一声感叹。他痴痴地环顾着周身的车饰,真是好看,温馨,还掺有一股孩子的稚气,车主真是有心人,竟把车子装潢的像屋子一样美。 “喂,呵……妈……妈,是我,静云,我打算去探望探望你,你现在过的可好!”前面驾驶座传来那个少妇的甜美的声音,这让彭君惊了一下,他竟然没注意到车的女主人就坐在驾驶位上。 她真美呀,这是彭君对她的第一影响。薛静云的确是一个美人,可惜是一个孤儿,由养母含辛茹苦把她扶养大,可她为了工作,却撇下养母,远走高飞了。虽然她每月都给养母写信汇钱,可至今她还是感觉亏欠太多,感到惭愧! 刚好公司有一项业务是下乡寻市场,奖金虽然很高,但对于一大群月薪上万的上班族,这是无人接任的冷门。而薛静云坦然接了这项任务的地点刚好是她养母的家乡,那里近年来开发新区,这是个一石二鸟之策,岂不美哉!不料确实一个预谋好的夺命狡计! “那……就先这样咯,妈你注意身体。”电话简明扼要,悦耳如温流洗耳。薛静云放下手机,继续专注的开着车,她的两只眼扑嗒扑嗒的眨巴着,嘴角微仰,露出一抹不褪色的微笑。 一头乌黑密发柔软的耷拉在肩头,宛如精致的绸缎,身着洁白如雪的连衣裙……彭君直勾勾地瞧着出神。 “叽,”一辆红色三菱Evo扑面而来,车速惊人,只见薛静云冷汗密布,神色惊皇,可她还是惊得呆愣了一下,之后却又显得很是镇定自若,转方向盘,踩离合,拉挡,一整套标准的应急措施抚平了彭君悬着的心。本以为虚惊一场,可是,紧紧两秒钟! “吱,”左面一辆正常行使的小型货车刹着驶了过来,这是可以躲过去的,连不懂汽车的彭君都这样肯定。可是在薛静云紧忙转动方向盘时,一辆让人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薛静云的车尾受到狠狠的撞击。 “咚,”彭君眼前一阵昏黑,半天没有反应过来。不知过了多久,彭君发现自己已在车外,好看的白色轿车前半截被狠狠地塞进货车里,成了名副其实的废品。红艳的血从洁白如同白色连衣裙般的白色车体里溢了出来,甚是扎眼! 彭君把目光探往车厢里瞥了一眼前半截车身,胸口猛地一反胃,哇哇的蹲在地上吐了起来。天边的飞驳鸟沙哑的鸣叫着。 红色的三菱Evo停在了路边,下来一个黑色西装的男子,他走向同样停在路边的黑色奥迪A8,那辆漆黑发亮的奥迪车对与彭君来讲太熟悉了,不同的只是它的前车灯明显撞毁。 正文部分 第7章线圈 西装男子走到奥迪车旁,低低的弯下腰,黑色车窗缓缓滑下,里面的男子对他讲了些什么,男子就俯首点头,调过头回到深红色的三菱车,离合器,轮胎磨擦声,之后又箭一般的速度离开,落下一股白雾。 天忽然间大暗,彭君又回到那个空荡荡的停车位,地上是他刚刚吐的一地污秽。 “我在哪儿?”彭君睁开眼,迷茫的坐了起来,看到自己熟悉的房间,心里一阵踏实的舒服。他回忆着刚才发生的车祸经历,心里仿佛堆积了诸多的不满。掺和自己身边人对自己冷漠的态度,他心里的小宇宙爆发了,一种邪恶热点占据了他的思想,他真想报复整个世界。 “来的正是时候!”房门缓缓开启一条缝的空隙,一股冷风钻进被窝,忽然从被窝里窜出一个面部狰狞、血肉模糊的脸,正张脸都是血,只有两只眼珠子幽光发绿。 “妈呀!”多次惊吓早已麻木的彭君此时反应快的惊人,他一巴掌扇了过去,又紧忙跳出被窝,跪在床沿,两手抓起被子一个恶狼扑虎狠狠地盖了下去,随手抡起一个家伙便砸了起来,直到砸的气喘嘘嘘,才收回手擦额头上密布的汗。 彭君累的要死,两腿酸麻,膝盖一放,腿便顺势由跪变为了坐。他视线离开被子,回过神往手上的家伙上一看,一看当时就傻眼了,手上紧紧握着半截滴血的胳膊! “哈哈,小君君,打爽了没呀?还要继续吗?”彭君神色慌张的扭过头,就见薛静云正与他一样蜷着腿坐在床上。 一袭洁白的连衣裙,一头乌黑的秀发贴着光滑白嫩的瓜子脸耷拉在肩,中间镶嵌着一对亮晶晶的眸子,扑嗒扑嗒的眨巴着宛如星星,薄薄的小朱唇淘气的噘起老高,样子很是耐看。彭君很快陶醉其中了,嘴角还挂着傻傻的笑。 “真好看!”彭君情不自禁的脱口失言了,之后一人一鬼都含羞的低下了头。片刻,彭君红着脸结巴的讲道:“我……叫彭君,没啥讲的了,呵呵……”彭君用手挠挠头,“你叫薛静云吧,我……听电视唠叨的。” “嗯啊,我早就知道了,我看过你家的户口本,就刚刚看的,我还知道你你的家父叫彭至,妈妈叫袁琦春,哈哈,名字都很有蕴意呀……是吧?”薛静云很是得意的瞧着听傻了的彭君,“这你可不要惊讶,我是鬼,知道的多很正常呀,不要用你那惊讶的眼神看我,行吗?”薛静云自讨没趣的飘下床,白色的连衣裙轻柔的飘浮在房间,一涌淡雅的体香掠过鼻尖。 “我不和你废话了,听好了,我是来找你办事情的!”薛静云调过头直勾勾地盯着彭君的眼睛。 “什么事?我又能做些什么?”彭君瞪着两只迷茫的眼瞧着薛静云。 “呵呵,忘的可真快呀!我是被谋杀的,我没有酒驾……言归正传吧,我让你帮我杀人!”薛静云两眼放着精光,瞪向床上的彭君。 “啊……杀人?开玩笑,还有别的要求吗,这个我真不敢!”彭君惊愕的瞧着薛静云,“这是犯罪啊!你让我一个未成年去杀人,这要求未免过于牵强了吧?” “我同样可以帮助你一些事,如何?考虑一下。”薛静云冷冷的继续讲道,“其实我完全没必要与你商量,你若不答应,见不到明日清明节的朝阳……” “你这是赤裸裸威胁,犯法的!”彭君辩解道。 “犯法,哈哈,鬼无法之讲,怨气越大,力量越大!”薛静云顿了顿,“当然,仇恨越大!” “你又能帮我什么?不会只是偷看个户口本什么的吧?”彭君话峰一转,开了个玩笑,以便调节屋内低沉的气氛。 “告诉你,如果有人的力量存在,鬼的能力将无所不能,因而我可以答应你凡不伤及我利益的任何要求。”薛静云微微一笑道。 彭君犹豫不决,抬头瞧着墙上的小圆钟,依旧是三针归一,“这是不是梦?”彭君扭过头问薛静云,“为什么还是十二点?鬼不可能改变时间!” “的确,我现在在你的梦里于你谈判,若失败,你必死!”薛静云犹如一阵白色的风飘向床沿,“全心全意为我复仇,才能活!”彭君看到她的整张脸蜡白如昼。 正文部分 第8章不祥之物 “嗯……你必须保证我的安全,还有荣誉,我不能坐牢!”彭君慌张的提出诸多的条件。 “呵呵,当然,你不用多想,多谢你的合作。”薛静云愉悦的笑了起来,继续道:“明天午夜,鬼市开张,去过道口那家店为我买个骨灰盒。记住了,要楠木的。” “就是过道口那家!对了,为什么我们过道口会有一家鬼店?”彭君惶恐不安的问道,“白天那地方可是个包子铺呀!店主不会也是……鬼吧?” “放心,同一块地在人和鬼两个世界用途不一样的。那家店地底下有一个旧棺,年代很久了,湿气很重!不过一般不会影响你们人的生活,人和鬼道不同,不相为谋。” “那为什么……”彭君一下子对鬼的世界充满了好奇,砸锅见底,继续追问道。 “你好奇心很重哦,有些事,待你死了就知晓了,现在何必问那么多。”薛静云很不耐烦的掐绝了彭君的好奇心,“时间尚早,睡你的觉吧,把胆子养肥好为我办事,放心吧,你那木讷脑袋顶多充当个帮凶。”薛静云捋了捋那头乌黑的秀发,在彭君的注视下转瞬间瘫化成一滩红艳艳的血。 之后血往门缝流去,流的干干净净,一点血腥味都不存在,整个过程足够彭君大吃一“斤”了,这有一股“蜀犬吠日,粤犬吠雪”的意思了。 彭君感到倦意袭身,回身铺叠好被窝,脱衣褪裤麻利的钻了进去。伸手拿出手机,看看时间,十二点半,嗯啊,还能补个觉哩! 订好闹铃,睡下了,右手懒得再探出去关灯了。彭君刚合上眼,就感觉一个冰凉的手在抚摩他的身子,从腿及腰,巧妙的越过了敏感地带。 “啊噫……”彭君感到肉麻的嗯哼道,身上鸡皮疙瘩掉了一被窝。那只手光滑细腻,小人般灵活的跳到彭君被窝里的左手腕上,感觉在上面系上了一个东西。然后又五指化掌,亲昵的摩挲着他的肚皮,最后像溜冰似的滑向彭君的脖子。 “薛静云?是你吗?你搞什么呢?”彭君伸出手一观,见左手腕上系着一个红黑相间的翻花线,样子很是好看。 “保管好,你有危险时我就知道了……” “这是用什么做的?真好看!”彭君认真端详着这个好看的翻花线。 “用我头发编的,又沾了点血,怎么样,不错吧?” “啊……血?”彭君急忙用右手往外扯那个线,发现根本去不掉了,“你怎么往我手上戴这种不祥之物!” 那双手忽然间跳出来,狠狠地掐着彭君的脖子,彭君憋的满脸通红。“我让你戴你就戴,怎么了,不服气?” “投……降了,我投降!你厉害,行了吧……” “哈哈,以后叫我姐姐,不准直呼我的名字,懂了吗?” “懂……了!”一口气上不来,彭君竟然憋昏了过去。 “且,弱不经风。”一阵清风袭卷,薛静云素面朝天坐在床沿,用手撩了撩彭君的刘海,“你若是我亲弟弟,该多好!” 最后,食指在彭君的脑门上敲了一下,美美的咧开笑了一下,就见她轻轻拉灭了床头灯,转过身幻化为一阵清风离去。 薛静云来到车祸事故的现场,夜幕下,她独自静静的站在哪里,盯着一个路灯杆,愣愣的瞧着,大脑迅速回想着清晨所发生所有经过,不放过一丝蛛丝马迹。 薛静云终于肯定了一些可疑的人,有她的老板,也有她的闺蜜,甚至连她的新婚丈夫她都不再信任了。她瞧着漆黑的天,一个个排除掉,再一个个又重新标记上。作为一个含冤而死的鬼,竟然还不肯定谋杀自己的凶手到底是谁,这是多么的可悲的事。 这件事肯定另有蹊跷,主谋肯定利用了鬼界的神秘力量蛊惑了她,从她死后弄不清楚凶手就能够断定!不过同样的事情,若用另一种观点去看待,结果反差也是很大的。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更何况,她如今已萌芽幻鬼,不再受阳间寿命的拖累,她完全有办法为自己翻案!一想到这,薛静云随即舒心的呼了一口气,可她生前原本是打算去看望多年未见的养母,此时又出了车祸,心里苦闷不已。薛静云脑海想起了她的养母,此刻养母肯定正在为自己担忧? 正文部分 第9章鬼芽 唉,真是一件让人心焦的事。薛静云有种想去看望养母的冲动,最后冲动化成了行动!她娴熟的扭身走向了前面不远处的路灯杆,身影一晃,转瞬化为了一股冷风,飘向远方。 片刻,黑暗中迈出一个身姿矫健的男子,他朝薛静云消逝的地方张望了一番,无果,之后也悄悄的退回了黑暗之中,行踪甚是诡异。这个人到底是谁? 在夜幕笼罩下,薛静云来到了熟悉却又感到些许陌生的村庄。 阴天,无星无月,冷风嗖嗖的刮,四月应有的燥热丝毫不见。头顶茂密的树叶分不清颜色,大体都是一团黑,新萌的嫩芽倒可以嗅到阵阵清香,使她感到心靖神怡。 她按下步子去走,走她儿时迈过的脚印,红色的靴子踩着路边顽固的草芽,发出轻微的飒飒声。在这个万物复苏、旧物萌芽蓬勃的时刻,她,薛静云,这个不幸的人却不明不白的死了,她愤懑的冲着夜空撕吼:“不要让我知道你是谁,否则你会死的很惨!”薛静云总是会适可而止,她会尽量不让自己冲动。 想象一下,作为一个大公司的职员,勾心斗角的事情比比皆是,她一个没背景的普通女人,能高攀到经理部,已经是不简单了。当然,他的丈夫对他的帮助也不少,记得她公司老板的男秘书,仗权压人,整天不务正业,公司歪好有点姿色的女同志都和他有着瓜与藤的关系,日子过的比老板还快活。 反之,薛静云却认为老板是个很憨厚的老实人,他在公司一向很沉默,对待员工也非常好。薛静云还记得刚进公司时,整天见到老板就叫董事董事,最后才发现整个公司都叫老板,于是也改口了,可能老板这个称号比董事长听起来舒畅,没有架子。 一只喜鹊惊恐的鸣叫一声,从不远处的一棵树飞向了空靖的麦地。薛静云心里的绝望消失,萌芽出一股从未有过的复仇心理。她必须要酝酿出自己的计划,一定得逮住主谋!薛静云独自迈步在四月的草芽上,小草上新汇集的露水被她鲜红的高跟靴子踢踩地扑嗒扑嗒乱溅,像止不住的泪流给她看。 她的红靴围罩着一层淡淡的红色光环,把四处乱溅的露水隔绝在红光之外。是的,她不再归属于这个人类世界了。她想着自己的丈夫现在还在加班呢!心里一阵不好受。唉,命运如此,何意怨为。薛静云又忽然想起一件不肯相信的推测,作为女人,她所知道的事情都会抱怨似的诉苦给自己的男人听。 难道?自己挚爱的丈夫出卖了自己!丈夫爱喝酒,会不会是在喝醉后把自己告诉他的那件事讲给别人听了!那可就完蛋了,哎呀呀,你个蠢男人,如果是你,我也只有擂胸自懊的份了。 薛静云不知道,她的猜测是很正确的!不过,当她完全弄清楚后,一切都变得复杂化了,包括她神秘的身世,还有鬼的璀璨世界。 前方就是她童年时戏耍的屋舍了,那里埋藏着许多儿时的美好回忆,酸甜苦辣,还寄存着讲不出口的母爱! 院内多余的黄色灯光透过锈迹斑斑的铁门大胆的泄了出来,让门口的薛静云心里一涌激动。她抬起胳膊肘子,轻缓自然的一挥手,一股阴风开路,薛静云轻巧的透过大门来到了空靖的院内,只余下一地揉得稀巴烂的纸门神。 院子里静的有些诡异,格局大致没变,只是原先的压水井早已荒废,此时换成了新的水龙头,水管上绑着一条狗链子,不知狗跑到何处去了,应该不会是她儿时养的那条小狗了。 她高中时养的小狗叫“狗腿”,那可是一条听话的狗,可不会大半夜在外面野跑这不回家。来到屋檐下,水泥台上安放着一个米黄色的洗脸盆,依旧是她离家时买的那个,此时色泽脱白,反倒显得格外怀旧。 薛静云迫不及待的开启鬼瞳透过窗看向屋内,这一窥并没有看到她渴望见到的、理应在床上安睡的母亲,只有一张空床。薛静云慌张的闯过屋内,把客厅和偏房看过后,又箭一样冲出来分别到灶屋和厕所看了看。薛静云神色慌张,瞧着地上的狗链子,想着一切可能的结果。 正文部分 第10章亡母 她尽量往好的地方想,来弥补她寻不到母亲的那种慌张和焦虑,这张皇感就像她十三岁那年清明,一夜间睡醒,睁眼寻不到养母时的慌张一样,那种无依无靠感觉是多么的不知所措。对了,她突然间想起了什么,今天是清明节!怪不得堂屋的桌面上会有一些叠元宝遗余的烧纸。 薛静云愉悦的向属于她家的麦地风一般飘去,逆着潮湿的夜风,她像一只白色的风筝,被母亲用线牢牢的牵着。 黑暗处冒出一个黑影,他朝薛静云离去的方向望了望,发出冷冷的笑。 这是一个漫长的夜,真的,薛静云也这样感觉,她在这个夜晚疲惫的奔波着。本以为无事可做,可当她去做时才发现她是那么的繁忙,她现在相信“夜长梦多”这句话了。 薛静云此时正欢快的朝自家麦地冲去,她放下所有防备,去拜见她的母亲,心里激动不已。她很快缓下了速度,由于她瞧见自家麦地的坟头上有阵阵火光,她隐起身子提防着走了过去。 她歪过脑袋,视线越过了长有杂草的坟头,看到了那张她梦寐以求的脸。多么真实,多么美好!母亲正安详的蹲坐在齐膝高的绿麦苗上,不知是露水还是她的汗,此时密布她的额头。 她花白的头发让薛静云明白了什么才叫做母爱,她一个遗孤,能享此待遇,实属不宜!烧纸在空中翻腾着燃烧,把黑夜下的旧坟头照的阵阵金黄,凄婉逼人。 “呜呜呜,老伴啊!”薛静云凝视着突然抽嗒起来的母亲,心里痛苦的一揪。 “老伴,云云死了。邻居家老陈告诉我的,讲是开车出了事故,当场……就没气了,我听这事,就赶紧慌着让他骑着三轮带我去哪儿看了……呜呜呜,苦命的妮子。你讲讲,那警察局的讲这事怨咱妮,他讲……讲咱妮子喝酒了,我这心里就不得劲,多听话个妮子,讲没就没了……呜呜呜。” 薛静云听得双眼噙着泪,也不由自主的低声抽泣起来。 “呜……汪汪……”忽然从麦地里传来一两声狗吠,薛静云惊愕的朝哪看去,然后热泪盈眶。那正是她留在家里的“狗腿”,它和原来一样,瘦瘦的没有一点多余的肉掩盖肋骨,棕色的狗毛长长的耷拉在地上,狗毛上沾满泥巴的颗粒,显得很是颓废。可是当它瞧见薛静云时,两只眼闪着光,狗眼窥鬼,丝毫不露。 “狗腿,卧下。”养母用颤抖的嗓音冲那条狗斥责,可转而又换成了温柔的安抚,“狗儿,我知道了,你一定是见到云云了,云云,你放心去吧。别挂念我这把老骨头了,我也没几天过了……你爹爹整夜里给我托梦,我看也不中了。” 养母趴在狗腿干瘦的脊梁上失声的痛哭,鼻涕哈喇抿了狗腿一身,她两眼猩红无泪,泪早干了。狗腿是那么的听话,它两眼死死的盯着薛静云,呜呜的低吟着,任由养母玷污它的棕色长毛,这是它唯一能做的。 可是薛静云却不再敢靠近,她是一个失职的女儿,她甚至后悔回来看望母亲,看到她痛苦却无能为力,她多想走过去抚摸多年疲惫的母亲,可她又不敢,那会磨消她的斗志。她不知道自己这样做是否正确,她只是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她认为可行的事。烧纸合着黄色的火焰,在漂亮的夜幕下跳舞。 “狗腿,听话,赶快走,去老陈家,他是个好人。”养母用手使劲推着狗腿,“你别跟着我了,看你瘦的,跟着我没福气……再讲,我想我的妮了……呜呜呜。”养母甚至用脚踢起了狗腿,“走吧狗腿,这天都不早了!”狗腿依然不肯走,它两眼冒着滴血的光,瞪着薛静云。薛静云疑惑的瞧着狗腿,想捕捉到什么信息。 “滚蛋,你这蠢狗,有福不享!”薛静云大为不解的瞧着母亲疯狂踢着狗腿的肚子,极大的疼痛感让狗腿“汪”的一声咆哮,冲向坟墓旁的薛静云,来势凶猛。薛静云猛然惊醒,一掌阴风拍过,狗腿浑身无力的侧躺在麦地上,双眼充满愤怒和失望,依旧死死的盯着薛静云,狗嘴里呜呜的哀号。薛静云从未见狗腿如此过,依旧不解的傻瞧着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