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情缘起 第一章:生来祥瑞 汉武帝建元五年,中秋日 傍晚,临近日落,夕阳西下,红霞漫天。日暮映照着昭阳殿,红光漫天。 宫人们纷纷紧张的进进出出,步履匆忙。 众人都聚在承明殿时,身为皇帝的刘彻在昭阳殿内来回踱步,等待着一个新生命的降生。随着从内殿传来一声声卫子夫的叫喊声越发的撕心裂肺,刘彻的心也是跟着异常的忐忑不安。 平阳公主带着笑容,身姿款款走进来向刘彻行礼:“平阳拜见陛下,陛下千秋万岁。” “阿姊免礼。”刘彻尽量掩饰着忐忑的心,平和的说。 平阳公主看着刘彻焦急的神情,就知道刘彻这将要初为人父之心有多么的错综复杂。 平阳公主握住刘彻还冒着冷汗的手,安慰道:“陛下,方才平阳在昭阳殿外看到昭阳殿上方红光漫天,必是上天庇佑,祥瑞之兆。陛下放心,子夫一定会平安生下孩子的。” “这都已经一天一夜了,孩子还是未能出世,免子夫于苦难。我担心,会有什么不测。”刘彻强牵出一丝笑容,仍旧是迫切的担心。 宫人频繁的进进出出,更是让刘彻心急如焚,想要进去看看,哪怕只是陪陪卫子夫也好。 “妇人生产,乃是瓜熟蒂落。子夫为人和善,必得天佑,福泽绵长。”平阳公主坚定的笑容让刘彻也只能这样想了。 椒房殿内,皇后陈娇心绪不宁,不停得来回走着,同样是为了卫子夫生产一事,可陈娇与刘彻不同的是,刘彻只求卫子夫与孩子都能平安,而陈娇则是祈求上天眷顾,口中念念有词:“上天庇佑,卫美人生的是公主,千万不要是皇子。” 陈娇身为皇后,却多年无子,本以为是刘彻不能生育,自从卫子夫两年前有孕以来,陈娇就彻底明白了,不能生的那个人,不是刘彻,而是自己。馆陶大长公主能帮陈娇打掉卫子夫的第一个孩子,却不能让卫子夫次次都小产。 陈娇的母亲馆陶大长公主窦太主刘嫖则是气定神闲的坐在案几前喝茶,劝说陈娇道:“娇儿,不必如此担心。卫美人即使是真的生下皇子,那也是庶子,宫里始终还是有嫡庶之分的。只有将来你这正宫皇后生的嫡子,那才是名正言顺的太子。” “母亲,话虽如此,可我还是心绪难平。陛下宠爱卫美人,已经冷落了我两年多了,我这个皇后,早已经是名存实亡了。”陈娇的额头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窦太主拿出手帕摸索着要为陈娇擦汗道:“已经一天一夜了,妇人生产,就是走一趟鬼门关,这能不能生下来还不一定呢!纵是有再多的变数,你也始终是这中宫之主,陛下亲封的正宫皇后,又岂是她卫美人生一个皇子就能变的。有你母亲和皇祖母在,娇儿你就永远是母仪天下的皇后。” 陈娇抱着刘嫖以求安慰:“这一年多来,四处寻医问药,也花了不少银钱,为何我还是不能为陛下诞育皇子?莫非真的是天意,不让我有个自己的孩子?” 刘嫖看着陈娇失落的样子,心疼不已,只能轻抚陈娇的背,安慰着:“娇儿别怕,一切都有母亲在。” 卫青从来不善于表达,即使是心中思绪万千,紧张异常,手中挥舞的剑也是招招到位。没有听到未央宫传来那寓意平安的钟声,卫青终究是放心不下。 昭阳殿里,一声婴儿的啼哭声传来,划破天际,也安了昭阳殿内外众人的心。 刘彻望向内殿的眼眸,心中百感交集,那种饱含着期待与安心,各种复杂的情绪已经让刘彻无以言喻。 平阳公主舒心的笑了:“陛下,终于生了。” 卫子夫的待女莫愁走出来向刘彻报喜:“恭喜陛下,卫美人诞下公主,母女平安。” 刘彻爽朗的笑了:“好,好,母女平安就好,赏,昭阳殿的人照顾卫美人有功,通通有赏。” “谢陛下赏赐,陛下千秋万岁。”殿内的宫人纷纷跪下谢恩。 平阳公主长舒一口气,高兴的说:“陛下,我们进去看看小公主。” 卫子夫已经累得睡着,乳母抱着小公主向刘彻请安:“拜见陛下,陛下千秋万岁。” “免礼,这就是我的小公主,我和子夫的女儿。”刘彻看着乳母怀里抱的那个新生命,满怀期待的问。 平阳公主在刘彻身边说道:“陛下,小公主好漂亮,你抱抱她。” 刘彻内心诸多激动难掩的心情此刻难以用言语来表达,此时刘彻对眼前的这个小生命很好奇,软软小小的身子,像是轻轻一碰就会碎了一样。让刘彻不敢伸手去抱她,就怕伤了小公主。 乳母颔首微笑,将小公主抱给刘彻。刘彻兴奋的伸手去抱小公主,非常的小心,非常的温柔,对小公主呵护倍至。 看到小公主的那一刻,刘彻顿时感到自己已经是一个父亲了,未来的日子,要倾尽所有去疼爱这个女儿。刘彻小心翼翼的抱着刘彻,高兴对平阳公主说:“阿姊,你来看看我的小公主,多可爱。” 平阳公主凑在刘彻身边看着刚刚出世的小公主:“小公主很漂亮,像极了陛下。” 刘彻抱着小公主时,脸上的笑容就没有停过,简直是爱不释手:“内侍,敲钟诏告天下,与民同乐。” 昭阳殿里洋溢的都是高兴的气氛,可谓是欢天喜地了。奈何几家欢喜几家愁,椒房殿里的情景可就大不一样了。 椒房殿里,烛火通明。陈娇和窦太主听到钟声,便知道是卫子夫生了。 宫人进来向陈娇禀报:“皇后陛下,昭阳殿卫美人生了公主,母女平安。” 陈娇可算是松了口气,悬着的心放下了大半:“不是皇子就好。” 窦太主挥手示意宫人退下,松了一口气笑道:“娇儿,这下你可以放心下,生的是女儿,造不成任何威胁。” 一脸怒气的陈娇陈娇坐在案几前,卫子夫两年怀过两个,自己治了这么久,仍旧是毫无起色,新生的小公主,对陈娇来说,怎会不是一种威胁。 “卫子夫能生下公主,将来就能生下皇子。而我,这么多年一直无所出,生皇子的机会,就更加渺茫了。”陈娇允自伤怀道。 窦太主安慰陈娇道:“她卫美人生再多的皇子,也不过是庶子,只你的这个正宫皇后所生的皇子,那才是太子。” 陈娇长叹,牵出一丝笑容与窦太主相视一笑。 卫青听到从未央宫传来的阵阵钟声,才放下手中的剑,定下心来,露出一个喜悦的笑容。 中秋之夜,承明殿里载歌载舞,丝乐齐鸣。三公九卿早已各自落坐,只等着几个主要的人物到场。 “太皇太后长乐无极,皇太后长乐无极,陛下千秋万岁,皇后长乐无极。”三公九卿向席上的窦太皇太后,王太后,刘彻及陈娇行礼。 “众卿免礼”刘彻的声音颇有威严。 三公九卿纷纷落坐后,平阳公主向刘彻问道:“陛下,卫美人才诞下公主,陛下可有给小公主取名?” “不若由皇祖母给小公主这个曾孙女赐名,如何?”刘彻转而向窦太皇太后说道。 刘彻心里清楚,卫子夫生下公主,太皇太后做为曾祖母自然会高兴,可更多的是为陈娇不平。关于小公主的事,就更是要给太皇太后一些面子。 窦太皇太后双目失明,点点头道:“那彻儿以为,妍字,可好?” “今日乃八月十五,中秋月圆之日。小公主得太皇太后赐名为妍,甚好。小公主将来必定如皇祖母一般福泽绵长。”刘彻高兴的说。 “妍,取其美丽大方之意,真是好名字。”平阳公主赞道。 刘彻提起刘妍就异常的喜悦:“朕再封小公主为长公主,赐食邑东牟,封号卫长公主。” 身为刘彻的亲阿姊平阳公主,当然明白刘彻这个封号的寓意:“卫长?陛下的意思是,小公主是陛下与卫美人的第一个女儿,所以是卫长公主。” 刘妍才出生就受封长公主,要知道,在大汉,长公主可是身份的象征。多少帝女熬了一辈子,也只是个公主,自开国以来,受封长公主的公主,也只有馆陶大长公主一人。馆陶大长公主还是先帝登基后,以帝姊而封长公主,像刘妍这样以帝女封长公主的,还是第一人。 “朕正是此意,还是阿姊知朕心意。卫长之长,既是长公主之长,也是长女之长。”刘彻高兴的说。 在平阳公主看来,刘彻对刘妍可不是一般的疼爱。要知道,平阳公主自己,哪怕是与刘彻关系再好,到现在也还是个公主。刘妍一个才出生的孩子,地位就比自己还要高一等。 “彻儿,卫长公主还是帝女,以帝女封长公主还从未有过,恐怕有违祖制。”王太后提醒道。 刘彻自以为意道:“皇祖母也知道,我等这个女儿有多不容易。我的女儿,自是要与其他公主不同。我的长女,我要让她有别于其他公主。” “彻儿,既然卫美人为陛下生下公主,就不该再称卫美人了吧!”窦太皇太后身为长辈,发话道。 刘彻看向窦太皇太后,惊讶的问道:“皇祖母,子夫封号美人,不称美人,那要称什么?” 窦太皇太后祥和的笑了,此刻的喜悦之情占据了喜得曾孙的窦太皇太后整个心,曾经千般疼爱的陈娇,在这一刻,窦太皇太后也不曾顾及陈娇此时的感受。 “彻儿,你皇祖母的意思,就是卫美人才为皇室诞下第一个公主,功不可没。也该是时候,封为夫人了。”皇太后高兴的说道。 刘彻释然一笑,欣喜过望:“原来皇祖母是这个意思,那孙儿就替卫美人谢过皇祖母了。” “内待,下旨封卫美人为夫人,赏千金,珍玩数件。小公主赐名为妍,封为长公主,封号卫长。”刘彻高兴的让内待去拟圣旨。 陈娇能感受得到窦太皇太后和刘彻的高兴,曾经疼自己入骨的窦太皇太后,现在也让一个刚刚出世的刘妍夺去了窦太皇太后的宠爱。 “皇祖母,卫美人此次只不过生了公主,又不是皇子,封赏卫长公主就已经是莫大的恩赐了,不用连卫子夫也一起封为夫人吧!”陈娇的话,酸酸的,掩盖不住那浓浓的醋意。 “娇儿,这话可不能这么说,怎么说卫长公主也是陛下的第一个孩子,虽不是皇子,也可说是陛下有后了。卫长公主乃卫美人所生,封为夫人也不算是过分。”窦太皇太后中肯的说。 陈娇心里更是不舒服了,本来与别的女人分享自己的丈夫,心里就已经很难过了。现在不过是生了女儿,居然要将卫子夫封为夫人,如此一来,自己这个正宫皇后的颜面何在? 陈娇难以抑制心中的愤怒,又不敢当着这么多人发作,便只能强忍着心中的怒火,挤出一丝微笑,走至殿堂中央,向刘彻开口道:“陛下,妾略有不适,先行告退。” “皇后既是身子不适,便先回去休息吧!”刘彻点了点头道。 窦太皇太后阻止道:“皇后,坐到祖母身边来,陪陪祖母。” 陈娇眼见着躲是躲不过了,也只好乖乖的去窦太皇太后身边坐着,脸色却早已是铁青。陈娇无心看什么歌舞,在窦太皇太后身边如坐针毡,哪回窦太皇太后不是依着自己的性子,可这一回,陈娇却是身不由己。 好不容易中秋晚宴结束,殿里的人纷纷离去,人越来越少。陈娇在窦太皇太后耳边说:“皇祖母,今日也不早了,皇祖母早些休息,妾身告退。” 窦太皇太后拉着陈娇的手阻止:“不急,皇祖母有些话想跟你说,你好好坐着。” 陈娇只能坐下来听窦太皇太后说话:“娇儿,如今卫夫人的孩子都生下了,你也得快些为陛下生下皇子,方能稳固你的皇后之位。皇祖母现在还在,可以为你遮挡风雨,将来皇祖母不在了,你若是没有儿子,都没有依靠。” 陈娇又何尝不知道这些道理,可是刘彻入后宫,十有八九都是去了昭阳殿,自己一个人,还怎么生皇子:“皇祖母,妾身又如何不知道要早日生下皇子,可陛下都不去椒房殿,只怕妾身也是有心无力。” 窦太皇太后正要说些什么,却听见了陈娇抽泣的声音:“娇儿哭了?” 陈娇委屈的说:“皇祖母方才主动要陛下封卫美人为夫人,是不是卫夫人生了小公主,皇祖母也不疼阿娇了?” “怎么会呢?娇儿,无论何时,皇祖母做什么都是为了娇儿好,怎么会不疼你了呢?”窦太皇太后心里也跟着陈娇难受。 陈娇依偎在窦太皇太后怀里,委屈的泪水翻涌而下:“皇祖母,不是我容不下卫夫人,只是每每看到陛下对卫夫人疼爱有加,而对我就冷若冰霜,我心里实在是难受。” “皇祖母也是你这个时候过来的,你的心,皇祖母都懂。只是君王哪个不是坐拥后宫美女如云,只要你守住了皇后了位置,那就是一切。听皇祖母的话,没错,赶紧生个儿子,将皇后之位坐稳了。”窦太皇太后的话,陈娇听在耳里,又何尝不是如针一般的扎在心上。 陈娇离开后,窦太皇太后向身边的宫人问道:“窦太主在何处?” “窦太主在配殿歇息。”身旁的宫人答道。 窦太皇太后吩咐了身边的宫人:“孤去配殿看看。” 窦太主坐在案几前闭目养神,窦太皇太后关心的问道:“嫖儿,今日是怎么了,可是身子不适?” 窦太主扶着窦太皇太后坐下,挥手示意殿内的宫人退下:“母后,今天是不是太抬举卫美人了,说到底,也不过是生了公主而已。” “彻儿也不小了,身为皇帝,始终是子嗣为大。卫美人能生公主,就能生皇子。我虽心疼阿娇,可也不能不为大汉江山后嗣绵延打算。”窦太皇太后终究是个明白事理的人,不像窦太主那般只知道盲目的帮陈娇。 窦太主感叹道:“母后的话说得真好听,那我的娇儿可怎么办?” “你放心,嫡庶有别,卫美人的皇子再多,也不如我们娇儿一个皇子。彻儿喜欢卫美人,我便给卫美人封赏,彻儿心情舒畅了,自然会多去椒房殿。我的心里,处处为娇儿着想,你们母女才是最重。”窦太皇太后握了窦太主的手说。 窦太主平和的说:“我会去劝娇儿,让她放宽心。” 卫子夫还在休息,昭阳殿里的烛火较暗。卫子夫醒来的时候,看到刘彻正抱着刘妍在逗弄。看着刘彻抱着刘妍的样子,卫子夫不禁露出温和的笑容轻声唤道:“陛下” 刘彻听到卫子夫的声音,回头看向躺在床榻上的卫子夫,抱着刘妍高兴的走到卫子夫身边说:“子夫,你醒了。折腾了一天一夜,你辛苦了。快来看看我们的女儿,多可爱,日后一定与你一样美。” 卫子夫伸头去看刘彻怀里已经甜甜睡着的刘妍,欣喜的笑中带有一丝惆怅:“妾身生了女儿,陛下可曾失望?期盼了十个月,等待了十个月,最后一场欢喜一场空。” 卷一:情缘起 第二章:母女情深 “子夫,我们的小公主多可爱漂亮,我又怎么会失望。只要我和你的孩子,儿女我一样喜欢,怎会是一场欢喜一场空?”刘彻衷心的话,安慰着卫子夫的心。 卫子夫舒心的笑了:“陛下喜欢就好。” 刘彻一手抱着刘妍,一手将卫子夫揽在怀里说:“公主多好,公主长大了像平阳公主一样。再有子夫你的柔美,我的机敏聪慧,未尝不是一件美事。 卫子夫看得出来,刘彻一直抱着刘妍不放,看着刘彻看着刘妍的眼神,是真心喜欢这个孩子。 “对了,子夫,方才中秋晚宴上,皇祖母亲自开口,封你为夫人了。”刘彻高兴的说。 卫子夫听了这个好消息,向刘彻谢道:“子夫谢陛下隆恩。” “子夫,你看,我们的小公主眼睛大大的,多有灵气,将来必会是我大汉最美的公主。”刘彻和卫子夫一同看着怀里的刘妍,那股第一次做父亲的新鲜感,让刘彻的笑容越来越多。 “陛下可有想过,给小公主起个什么名字?”卫子夫向刘彻问道。 刘彻这才想起,原来卫子夫还不知道已经给刘妍取过名的事情:“方才在晚宴时,皇祖母已经给我们的小公主取名为妍,取其美丽大方之意。我还将我们的女儿封为长公主,封号卫长公主。” “卫长公主?”卫子夫轻轻推敲着卫长公主这个封号。 “她不仅是我和你的第一个女儿,也是我大汉的长公主。于我而言,她是上天赐予我最珍贵,最美丽的礼物。”刘彻有感而发。 卫子夫是个谨小慎微的人,她深爱着刘彻,那位高高在上的大汉天子,却不得不因此要接受这后宫的潜规则。 刘妍的到来,刘彻到昭阳殿的次数越来越勤,为了能抱抱刘妍,几乎是每天必定会到昭阳殿。 然而陈娇却被窦太皇太后和皇太后屡屡催生,伴着深秋的桂花飘香,陈娇走在桂花零落的路上,身后的侍女,没有一人上前去打扰陈娇。 唯独只有馆陶大长公主一人,敢在任何时候拉回陈娇的思绪:“拜见皇后陛下。” 陈娇回身看到馆陶大长公主,赶忙去扶起:“阿母,何需跟女儿如此多礼。” 陈娇的脸色不是很好,馆陶大长公主看了,甚是心疼:“娇儿的脸色,怎么变得如此憔悴了。即使陛下少去椒房殿,娇儿也要多加打扮,才能赏心悦目。” “为何会这样,阿母心里应该清楚。女为悦已者容,陛下每日都在昭阳殿,这椒房殿早就已经形同冷宫了。”陈娇无奈的自嘲道。 馆陶大长公主拉着陈娇紧张兮兮的说:“娇儿啊,不如,让阿母给你出个主意?” 陈娇左右看了看身边的侍女:“你们都退下。” “诺。” 馆陶大长公主与陈娇边走边说:“卫长公主是陛下的第一个孩子,无论是公主还是皇子,陛下喜欢那都是必然的。你身为皇后,陛下的孩子,都是要称你一声母后的。你这个做母后的,最近也多去昭阳殿与卫长公主亲近亲近,学学怎么与孩子相处,等卫长公主与你熟悉了,你再请皇太后做主,将卫长公主养在你自己身边。” 陈娇有些不理解,为什么馆陶大长公主会让自己去有意向卫子夫示好,还要让自己与卫子夫的孩子亲近:“阿母要我去与昭阳殿那边亲近?如何卫夫人生了公主,陛下宠她,太后喜欢她,一向疼我的皇祖母也帮她,现在,就连阿母也要我去向卫夫人妥协?” “你在宫里这么些年,怎么就不知道长长心,我哪里是要你去迎合卫夫人,你的目的,是要将卫长公主抢来自己身边,亲自抚养长大。你没有自己的孩子,就养一个孩子,即使是个公主,也好与你有个伴儿,陛下自然也会因为孩子的缘故,多去椒房殿走动。再者说,卫长公主还小,还不记事儿,将来与你这个母后亲近,那卫夫人心里可就要难受了,这不正是你想要看到的吗?”馆陶大长公主解释道。 陈娇其实是个没有什么主见的人,自从当上皇后以后,事事都会听取馆陶大长公主的意见。陈娇现在也没有什么别的办法,只能不甘愿的点了点头。 馆陶大长公主知道,要让陈娇放下身架去做自己不想做的事,在从前而言,几乎是不可能的。陈娇能点头,想来也是极不容易的:“娇儿,有一句话,叫欲擒故纵,你的付出,会有回报的。” 陈娇走在回椒房殿的路上,只是走着,也不说话。馆陶大长公主跟在陈娇身后,担心陈娇还做出什么傻事来:“娇儿,我知道你皇祖母催你也赶紧生下皇子,可阿母明白,其实你心理,比谁都急。” “阿母,别跟着我,让我自己走走。”陈娇边走边说,心里却在滴血。 入冬后,刘彻染了风寒。皇太后将妍带到长乐宫长秋殿亲自照顾,卫子夫这才能够抽空去照顾刘彻。 温室殿里,卫子夫正在喂刘彻喝汤药,内待进来禀报:“陛下,陈夫人(卫少儿:卫子夫二姊,因刘彻赐婚嫁与詹事陈掌,故称陈夫人)带着公子已经到了。” 刘彻点了点头说:“宣。” 内待离开后,卫子夫问道:“二姊怎么来了?” “我看你有段时间没见家人了,卫青忙于公事,无暇来与你相聚,我便召了陈夫人入宫与你相聚。”刘彻笑着说。 卫子夫心里甚是觉得温暖:“陛下如何知道妾身思念亲人?” “你眉间悄悄爬上了一丝愁绪,身为夫君,我又怎么会感觉不到?况且那日你提及,许久没有与亲人相聚,我便知道你是思念亲人了。”刘彻知道,在卫子夫心里,亲人是最重要的。 没想到自己无意间提起的一句话,刘彻也这样记在心里:“妾身的话,陛下竟然这般放在心里,还为妾身做了这么多。” “只要你高兴就好。”刘彻嘴角笑出一个温暖的弧度。 卫少儿抱着自己一岁多的儿子走入殿中向刘彻和卫子夫行礼:“臣妾卫少儿拜见陛下,陛下千秋万岁,拜见卫夫人,卫夫人长乐未央。” “免礼” “谢陛下”卫少儿抱着儿子走到卫子夫身边,怀中的孩子极其不安分,闹着要往刘彻的床榻上去。 刘妍还太小,刘彻也难得与孩子一起玩,便伸了手说:“就让他在我的床榻上陪我玩会儿。” 卫子夫放下手中的药碗,将卫子夫怀里的孩子抱给了刘彻。刘彻抱过沉甸甸的孩子,不禁说道:“比妍儿重多了,长得多好。” 毕竟孩子还小,尚未明白什么尊卑礼节,只在刘彻的怀里与刘彻疯玩儿。卫少儿还担心儿子会冲撞了刘彻,卫子夫看着刘彻开心的样子倒是觉得好笑。 刘彻与卫少儿的儿子玩儿得很疯,没多久便出了一身的汗,浑身发热的刘彻只觉得通体舒畅,寒气尽散,已是病意全无。 “与小公子玩儿了这么久,浑身发热,我觉得这风寒像是好了。看来陈夫人的儿子是我的福将,他一来,我的风寒就好了。”刘彻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 卫子夫笑言:“看来这孩子是与陛下有缘,可得让青儿好好栽培。” “对了,小公子可有取名?叫什么?”刘彻向卫少儿问道。 卫少儿颔首答道:“回陛下,还未取过名。” “他为我去了病气,就叫他去病,如何?”刘彻高兴的随口说道。 卫少儿高兴的谢道:“他竟有这般福气,能得陛下亲自赐名,臣妾谢陛下隆恩。” “那小公子就叫陈去病了。”卫子夫的话刚出口,卫少儿就反驳道:“不,卫夫人错了,他不叫陈去病,他父亲姓霍,他叫霍去病。” 卫子夫顿时语塞,不知道该说着什么好,毕竟姊妹之间,有些话,当着刘彻始终是不好开口的。 卫少儿随卫子夫回了昭阳殿,卫子夫向卫少儿问道:“阿姊,为何让去病随霍仲孺姓霍?” “那个人是去病的生父,自然是要随他姓霍的。纵是我再恨他,这也是任何人都改变不了的事实。”卫少儿言语间的样子,倒像是一切都释然了。 卫子夫笑道:“好在二姊夫待你很好,也甚是喜欢去病,今后你们一家会很幸福的,即使去病姓,也一样。” 卫少儿对卫子夫感谢道:“子夫,谢谢你。因为你入宫侍奉陛下,陛下一心喜欢你,才会爱屋及乌,恩泽卫家。否则,我当年与夫君私通,以我卑贱的身份,定不会有今天好日子。” “只要阿姊一家幸福,子夫便高兴了。”卫子夫衷心的说。 一年之后,武帝建元六年,窦太皇太后寿终正寝,与文帝合葬霸陵,窦家在朝中的势力渐渐消失。正因如此,窦太主的势力也大不如从前,皇后陈娇失去了最大的靠山。 卫子夫和刘彻正在清凉殿扶着刘妍学习走路,卫少儿的儿子霍去病也牵着刘妍的手。此时内待进来通传:“陛下,韩大夫求见陛下。” 刘彻点了点头道:“宣。” 不多时韩焉便走进殿内,向刘彻和卫子夫行礼道:“臣韩焉拜见陛下,陛下千秋万岁,拜见卫夫人。” “免礼。” “臣有件事要向陛下禀报。”韩焉说着便看了卫子夫一眼,示意刘彻支开旁人。 卫子夫会意,主动向刘彻说道:“陛下,妾身与阿姊也许久不见了。陛下既是与韩大夫有要事,妾身与阿姊便先行告退。” 刘彻点了点头,卫少儿从刘彻怀中抱回霍去病随卫子夫一同离开了温室殿。 韩焉见卫子夫离开了才开口向刘彻禀报:“臣发现了一件事,不知该不该禀告陛下。思来想去,还是以为禀告陛下为上。” “何事?”刘彻问道。 “臣在民间,发现了一件奇事。有位金氏农妇,身世离奇,据臣查过之后,竟发现那金氏农妇居然是,是”韩焉说到此处犹豫着。 刘彻顿时十分好奇:“是什么人?” 韩焉继续说道:“竟是皇太后的女儿。” “母后的女儿?莫非是父皇的沧海遗珠?”刘彻惊讶的问道。 “非也,金氏农妇的父亲叫金王孙,金氏农妇是当年皇太后入宫之前与金王孙所生的女儿。由此说来,金氏农妇是陛下同母异父的阿姊,皇太后的新生女儿。”韩焉不知道刘彻会做如何反映。 刘彻先是一阵震惊,继而开怀大笑:“韩焉啊韩焉,你既是知道了,又为何不早说?三日之后,你带我去找那金氏农妇。” “诺”韩焉高兴道。 刘彻到长秋殿向皇太后请安的时候,支开了殿内的宫人,与皇太后对立而坐:“母后,有件事情,儿臣想问母后,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彻儿,你我是母子,有什么事是不能问的。你想问什么,尽量问。”皇太后说道。 “韩焉找到一个金氏农妇,说是母后入宫前生的女儿,不知是否真的此事。”刘彻如实问道。 如今窦太皇太后已经不在,自己的事情,即便是让刘彻知道了,也不会有什么大事:“孤当年入宫之前,嫁过一个叫金王孙的人,生下女儿金俗。之后因为要入宫,无奈之下,便抛夫弃女,才入了宫。” 刘彻边点头边说:“那如此说来,韩焉说的是真的。” “确有此事不假,但未见过那金氏农妇之前,孤也不敢认定,韩焉找到的金氏农妇就是孤当年抛弃的女儿。”皇太后此时仍然理智。 刘彻笑道:“母后放心,儿臣一定去找回母后的女儿,带回宫来与母后相认,对母后尽孝。” 刘彻在昭阳殿逗弄刘妍,刘妍在刘彻怀里笑得高兴。刘彻高兴的说:“我们妍儿真是能给我带来好运。” “陛下今日怎么如此高兴?可是有什么好事?”卫子夫向刘彻问道。 刘彻说道:“太皇太后薨逝,我虽伤心,可因此我终于可以独掌韩中大权。还有,韩焉在民间找到了母后的女儿,我的阿姊。” “太后的女儿,陛下的三个皇姊只有平阳公主在长安,南宫公主和隆虑公主都在各自夫家的封地,又岂要韩大夫去找?”卫子夫不解的问道。 刘彻解释道:“我说的,不是我的三位皇姊,是母后的另外一个女儿。那是母后在入宫之前所生的女儿,是我同母异父的大姊。” “皇太后在入宫之前还嫁过人?”卫子夫诧异的问道。 刘彻点了点头,卫子夫看刘彻高兴的样子,莞尔一笑。 刘彻是个重亲情的人,由韩焉带路,到了长陵的一个小集市里,车马径直到了家门口:“韩焉,大姊如何住的如此偏僻?” “已经到了,陛下随臣这边走。”韩焉毕恭毕敬的说。 刘彻随着韩焉走到一处简陋的农舍,韩焉前去敲门,一个农妇开了门:“尊驾是何人?” 刘彻让手下进去请金氏,不料其家人惊惶失措,金氏更是吓得躲了起来。手下人便搀扶碰上金氏出来参拜刘彻,刘彻一下马车就说:“大姊,为何藏得那么深?” “民妇不知道所犯何事,还望大人明查。”金氏慌张的说。 韩焉在一旁说:“这位是当今陛下,还不参拜陛下?” “民妇金氏拜见陛下,陛下千秋万岁。”金氏向刘彻参拜道。 刘彻请金氏上了马车,到了长乐宫。皇太后在长秋殿内等候,心中十分期盼着女儿的到来。 刘彻带着金氏到长秋殿,一同拜见皇太后:“拜见母后,母后长生无极。” 皇太后禀退了殿里的宫人,走到金氏跟前捧着金氏的脸,那张面孔,有一种一见如故的感觉:“你就是我的女儿,金俗?” “民妇从来不敢妄想,自己竟是当今太后的女儿。”金俗看着皇太后说。 皇太后与金俗相认了,刘彻让宫人备了酒,举起一杯酒祝贺皇太后与金俗:“母后与大姊失散多年,今日终于重逢,祝母后与大姊寿比南山。” “彻儿,你大姊在民间受了多年的苦,如今总算是找到了我这亲母,我想接俗儿回长安,能时常进宫来陪我。”皇太后对刘彻说道。 刘彻高兴的说:“那就赐一千万贯钱,三百名奴婢,一百顷公田,现赐宅第,封大姊为修成君,及汤沐邑。” 皇太后高兴的点头:“真是让彻儿破费了。” “方才在马车上才知道,大姊还有一儿一女,此次也随我和一同回宫。儿子徐广煜便是修成子仲,女儿将来我许配个宗室之子,也是一生尊贵。”刘彻安排得周到。 “民妇谢陛下隆恩。”金俗向刘彻谢道。 宫人进来禀报:“太后,陛下,卫夫人到。” “宣。”刘彻挥手道。 卫子夫款款走入殿中,身后的乳母抱着几个月大的刘妍。卫子夫向皇太后和刘彻行礼:“妾身拜见太后,太后长生无极,拜见陛下,陛下千秋万岁。” “免礼” 刘彻迫不及待的向金俗介绍:“大姊,这是卫夫人,乳母抱的是我唯一的女儿,卫长公主。” 金俗按礼向卫子夫行礼:“民妇拜见卫夫人。” 卷一:情缘起 第三章:后宫怨恨 卫子夫点头向金价示意:“这便是大姊吧!” 刘彻向卫子夫招手道:“子夫,坐到我身边来。” “诺。” 卫子夫从乳母怀中抱过刘妍,在刘彻身边坐下。 刘彻立即从卫子夫怀中抱过刘妍,刘妍趴在刘彻怀里,作娇羞状:“我们妍儿在父皇怀里还害羞了,真是越发的计人喜欢了。” 宫人将金俗的一双儿女带进殿来,金俗的儿子徐广煜有已经有六岁,女儿徐广云还五岁不到。徐广煜和徐广云见了母亲,立即扑向母亲的怀抱:“阿母,阿母。” “母后,陛下,这是民妇的一双儿女,徐广煜和徐广云。”金俗抱过一双儿女给皇太后和刘彻介绍道。 皇太后抱过徐广煜,捧着徐广煜在脸说:“长得真是俊俏。” 金俗对怀里的徐广云说:“云儿,那是舅舅,去舅舅怀里牵牵小公主的手。” 徐广云去拉着刘妍软软的小手,刘妍抓着徐广云的手在刘彻怀里笑得开心。 “卫夫人,怎么这时候来长秋殿了?”皇太后向卫子夫问道。 卫子夫颔首道:“妾身听宫人说,陛下去长陵接大姊今日回来,想着大姊多半会在母后殿里,正巧卫长公主午睡刚醒,便带着卫长公主来长秋殿与母后共聚天伦。” “还是子夫得体,若是皇后,便不会这般细心了。”刘彻握了握卫子夫的手说。 几日后,皇太后召了平阳公主一家进宫一聚。平阳公主进殿时,徐广煜与徐广云在殿内互相追逐,玩儿得高兴。 平阳公主就甚是喜欢刘妍,从乳母怀里抱过刘妍。刘妍也倒是不认生,谁抱着也不会哭闹。皇太后看到五岁的曹襄,忽然有一个想法油然而生:“陛下,襄儿与俗儿家的小女云儿倒是年岁相仿,不若等他们长大,陛下给两个孩子赐婚如何?” 刘彻便是受了政治联姻的影响,才取了大自己十岁的陈娇为皇后,再不愿让自己的孩子也与自己有同样的遭遇:“母后,万事皆有变数,现在他们都还小,母后也未免太急了些。” 平阳公主自是有自己的计较,虽说金俗是皇太后的女儿,金俗的女儿将来也必尊贵。可徐广云的尊贵,又如何及得上刘妍这个长公主殿下的一星半点。 “母后,大姊的女儿,当然是嫁刘姓宗室为好,与陛下更为亲厚。”平阳公主微微笑道。 平阳公主这般养尊处优的皇室公主,多半是看不上金俗这等民妇的。口口声声称金俗为大姊,也不过是看在皇太后的份儿上。 “不如让儿臣做个主,给大姊的女儿定下一门亲事如何”刘彻见徐广云也应是出嫁的年纪了,开口提议。 看在皇太后的情面上,刘彻也不好太过委屈了徐广云:“淮南王刘安的太子刘迁想来应是与云儿年纪相当,云儿若是嫁过去,将来可就是淮南王后了,母后以为如何?” 皇太后听到淮南王后,自然是高兴得不得了的,想当初自己的女儿馆陶大长公主一个公主,也只有嫁给了一个不起眼的千户侯,去了那穷乡僻壤过苦日子。徐广云能有这样的归宿,也是不错的:“好,陛下的主意甚好,就这么定了。” 没多久徐广云就嫁去了淮南,从此再要回长安就难了。而韩嫣做为皇太后找回女儿的功臣,本是应该受到重赏的,可在太后的眼里,可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刘彻应皇太后的邀走进漪兰殿,看着漪兰殿三个大字,刘彻总有那么一份熟悉感。想想小时候,自己还不是太子,皇太后还只是王夫人的时候,刘彻和皇姊们一同在漪兰殿里玩耍的情景,让刘彻好是怀念。 刘彻走进漪兰殿,殿里的陈设一成未变,还是记忆中的样子,烛台案几,都不曾变过。儿时与二姊南宫公主一起下棋练字,与三姊林虑公主一起追逐嬉戏,与平阳公主一起读《孙子兵法》的场景,如今仍然是历历在目。 只是刘彻长大了,成了皇帝,皇姊们也都长大了,各自嫁人。南宫公主嫁给了南宫侯,林虑公主嫁给了隆虑侯,连封号也随了夫君,改成了隆虑公主,都已经离开长安,随夫君去了封地。也只有平阳公主还在长安,还能偶尔相见。 皇太后看刘彻站在那里出神:“彻儿,你在想什么呢?” 刘彻回过神来向皇太后行礼:“母后,儿臣看到漪兰殿里的摆设,就想起了儿时的情景,那时候多好。” “过来坐吧,南宫和隆虑都不在身边,如今有平阳和俗儿在身边也算是上天眷顾。彻儿,俗儿是我入宫先生的女儿,怎么说,她的身世也饱受非议,对于韩嫣,该如何处置为好?”皇太后约刘彻来漪兰殿,还真是别有深意。 刘彻深思道:“韩嫣仗着我对他的宠信,在长安常以金丸使百姓追逐争抢,以至打斗。此事他帮母后找回女儿,也算是功劳一件。” 韩嫣是刘彻的男宠,这一点,皇太后心知肚明,如今刘彻舍不得处理掉韩嫣,皇太后可是要帮刘彻一把的:“彻儿,韩嫣此人,仗势欺人,实在不该留。母后是怕,他在你身边,会影响你的判断。” “那母后的意思是?”刘彻其实早就听出了皇太后的意思,只是心里还抱有一丝侥幸。 皇太后的笑容,别有深意:“俗儿与我的关系本是一个这辈子都不会揭开的秘密,可都是拜韩嫣所赐,将这丑闻公诸于众。母后为彻儿,不介意做这个恶人,杀了韩嫣,替陛下清君侧。” 刘彻在宫里看过太多人的生死,对杀人这件事,早已经麻木:“只要母后高兴,就依母后的意思,我回去写道旨意,望母后留他个全尸。” 刘彻起身要离开,皇太后拉住刘彻的手说:“彻儿,你是我唯一的儿子,母后为了你,从来都是不惜一切,只要是为了你好,母后做什么都愿意。哪怕是要我看人眼色,让我的双手沾满了别人鲜血。我手上的血已经够多了,不介意再多韩嫣这一个,我只希望你能理解我。” 刘彻没有回头,因为刘彻心里清楚,宫里就是这样,你不去杀别人,就会有人来杀你:“母后,你我是这世上最亲近的两个人,无论你做什么,儿臣都不会怪你。” 有刘彻的圣旨相助,皇太后杀韩嫣就简单多了。无论是皇太后与韩嫣的私人恩怨也好,还是真的为刘彻清君侧也好,韩嫣的死,都是必然的。 刘妍在刘彻和卫子夫的怀抱中长大,享受着那么多的疼爱,也算得上是大汉最幸福的公主了。刘彻和卫子夫都视刘妍如珍宝,百般的疼爱,万般的恩宠。 这样其乐融融的日子,让人感觉时间过得很快,转瞬即逝。转眼间就过了五年,这一年,是武帝元光四年,这一年,刘妍五岁。 早在两年前,武帝元光二年的时候,卫子夫又生下了一位公主,封号阳石公主,赐名为嫱。从此以后,刘妍多了一个女弟(妹妹)。 刘嫱的诞生,让卫子夫的昭阳殿一时热闹了许多,也让卫子夫将对刘妍的爱,分了一半给刘嫱。每每刘妍与刘嫱之间不和,卫子夫总会因为刘嫱小,而悉心教导刘妍一番,刘妍也只能听了卫子夫的教导。 可是刘彻却不像卫子夫一般只帮着刘嫱,在刘妍的映像里,刘彻对刘妍的疼爱,数年如一日,从来没有因为任何原因而变过分毫。 陈娇到长秋殿给皇太后请安:“妾身拜见母后,母后长生无极。” “免礼。”皇太后微闭双目道。 陈娇在皇太后身旁的坐下,金俗带着儿女进来向皇太后请安:“拜见皇太后,皇太后长生无极。” 皇太后异常的高兴,向徐广煜挥手道:“来,到外祖母身边来。” “外祖母?”陈娇的质疑脱口而出,不知道什么时候皇太后又多了一个女儿和两个外孙。 皇太后抱着徐广煜高兴的说:“皇后还不知道?这是我当年入宫前所生的大女儿,陛下的大姊,这两个是我的外孙。” 陈娇尴尬的笑了笑,皇太后受了陈娇母女多年的气,忍了这么多年,此时到底是不用再忍了:“真是庆幸能够找回女儿和两个外孙,可以三代同堂,承欢膝下。皇后也嫁给陛下十余年了,就是不见生个一男半女让我开心。所幸卫夫人争气,有了卫长公主,以陛下对卫夫人的宠爱,日后必定接二连三的生。” 陈娇最是气不过有人说自己不能生育,皇太后无疑是一击即中,戳到陈娇的心底的痛处了。 陈娇看向皇太后说:“母后,妾身未能生育母后早便知道,从前母后可不是这样说的。母后从前还安慰妾身,只要好好治疗,假以时日,必定会得偿所愿的。” “皇后,莫要总是说从前,如今与从前,可是不一样的。仅凭皇后无子,不能为大汉延绵后嗣,陛下随时就可废黜皇后。”皇太后这句话可把陈娇吓得不轻。 陈娇顿时不敢作声,皇太后得意的笑了。陈娇这股闷气可不能在皇太后面前发作,只能向皇太后告退回了椒房殿。 陈娇满腔的怒火,在椒房殿不停的砸东西以发泄心中的闷气。馆陶大长公主还未进殿,便听到殿内砸东西的声音,立即走入殿中问了侍女:“皇后这是怎么了,今日火气这么大?” “公主,今晨皇后陛下到长秋殿给皇太后请安,回了椒房殿便这样了。”侍女如实说道。 馆陶大长公主即刻能猜个十有八九,知道陈娇是所为何事了。馆陶大长公主对身边的侍女吩咐道:“去将皇后的绶玺取来。” “诺。” 陈娇正四处拿起东西就砸,气喘吁吁。馆陶大长公主看着殿内被陈娇砸得杂乱无章,不停的叹气。 “娇儿,你这又是怎么了?皇太后毕竟是长辈,一些小事,能忍则忍。”馆陶大长公主在陈娇身边劝道。 陈娇对馆陶大长公主倾诉道:“母亲,皇太后也太过分了,句句话都中伤我。说我与陛下成婚十余年而无子,还说仅凭我无子一点,陛下就可废黜我皇后之位。” “实在是过分,全然不顾当初我为了陛下能当太子,所他们母子所做的一切。”馆陶大长公主愤慨道。 陈娇继续去砸殿里的东西,馆陶大长公主也不去阻拦。恰时侍女送来皇后的绶玺,馆陶大长公主从侍女手中拿过绶玺,示意侍女退下。 馆陶大长公主将绶玺拿到陈娇的眼前说:“最好把这个也砸了。” 陈娇气愤的拿起绶玺,正要向地上砸去的时候,馆陶大长公主凑近陈娇说:“娇儿,你可要想清楚了。” 陈娇渐渐放下手中的绶玺,手一拍在几案上:“都是那卫子夫,陛下喜欢她也就罢了。就连皇太后也喜欢她。” “陛下喜欢卫子夫不假,可皇太后喜欢的,可不是卫夫人,而是陛下的皇嗣。换了谁生皇嗣,皇太后也是一样的喜欢。”馆陶大长公主轻抚陈娇的后背说。 平阳侯府,平阳侯曹寿病重卧床多日,好不容易有了些起色,太医正在屋里给平阳侯诊脉,平阳公主坐在一旁忐忑不安的等着。 太医为平阳侯把过脉以后,平阳公主急切的问:“太医,君侯应该是没有大碍了吧?” 太医不作言语,只请了平阳公主到外堂说话。太医还未开口,平阳公主就已经大概知道太医要说些什么,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公主,君侯这恐怕是回光返照,撑不过三日了,公主怕是要有个准备了。”太医的话让平阳公主的眼泪再也忍不住的流下。 平阳公主点了点头,太医便知趣退下。 平阳公主一个人去院子里走走,吩咐了身边的婢女:“让本公主一个人走走,都别跟来。” “诺。” 平阳公主的泪水肆意的在脸颊流淌,虽说平阳公主与平阳侯是政治婚姻,一开始平阳公主是不喜欢平阳侯的。只是经过相处,平阳侯虽说是平庸之辈,一直以来碌碌无为,可对平阳公主这个妻子却是好得没话说的。 在平阳侯身上,平阳公主得到的是尊重,而不是一味的讨好。自从有了曹襄以后,平阳侯就更是一个好夫君,好父亲,那种无微不至的细腻,在平阳公主看来,任谁也是及不上平阳侯的。 只是现在,医治了这么久,还是要面临离别,平阳公主竟然如此不舍了。 平阳侯在床榻上躺了许久,才见平阳公主进来,看到平阳公主两眼泛红,关切的问道:“公主方才哭了?是不是因为我的身子,怕是命不久矣。” 平阳公主迫使自己露出笑容,却略显悲切:“没有,方才我去院子里走了走,只是风沙迷了眼罢了。太医说你身子见好,只需好生休养,一定会好的。” :“公主就别费心骗我了,我自己的身子,我还能不清楚。只怕是,撑不了几天了。”平阳侯毫无血色的脸上露着苦笑。 平阳公主坐在床榻边握着平阳侯的手说:“相信我,不会的,你不会这么走的。你说过要照顾我和襄儿一生一世,看着我们襄儿长大,你怎么能现在就这么狠心,扔下我们母子自己走了呢?” 虽然平阳公主强忍着泪水,但平阳侯依然能够看到平阳公主眼眶里的泪花,心疼不已。 “公主,当着夫君想哭就哭吧!别再忍着,伤了身子。我也不想离开公主,离开襄儿,只是一切都是命,我们都斗不过命的。”平阳侯温柔的手抚过平阳公主的眼睑,平阳公主的泪水夺眶而出。 平阳公主靠在平阳侯的怀里说:“你不许离开我和襄儿,听到没有。我不想和襄儿相依为命,即便是要我折寿十年给你,我也要你好好活着。” “别傻了,公主,无论如何,我们过好眼下,珍惜眼前的日子,也算不枉此生了。”平阳侯安慰着平阳公主。 平阳侯又哪里舍得离开她们母子,只是上天会嫉妒得到幸福的人,一定要拆散了才算。 清晨,昭阳殿里,卫子夫边给刘妍更衣边说:“妍儿,皇后陛下始终是中宫皇后,你就是再不喜欢皇后,也不可对皇后不敬,要礼数周到,向皇后行礼,你可知道。” 刘妍知道卫子夫的不易,乖巧的点头道:“妍儿知道,今日母后去椒房殿请安,儿臣用过早膳便也去椒房殿向皇后陛下请安。” “好,阿母等妍儿过来。”卫子夫笑言。 后宫姬妾纷纷到椒房殿向陈娇请安,临离开椒房殿时,陈娇只留下了卫子夫一人。 卫子夫谨慎的向陈娇行礼问道:“不知道皇后陛下可有何吩咐?” 陈娇让人拿来一些需要缝补的衣物放在卫子夫跟前:“本宫听闻卫夫人的女红甚是妙绝,这儿有些本宫需要缝补的衣物,劳烦卫夫人亲自帮本宫缝补。” 卫子夫跪坐下来拿起衣裳,一件一件的缝补。陈娇又让宫人去拿了些毋须修补的衣物和剪子来,一个人悠然自得的用剪子一件一件将衣物剪破丢给卫子夫。 无疑陈娇此次是将一切的气愤,都撒在了卫子夫的身上。 卷一:情缘起 第四章:悔之晚矣 刘妍走到椒房殿门外时,只有几个站在远处守卫的侍卫。刘妍看椒房殿的门紧紧关着,好奇心泛滥,走过去趴在门缝上向里面看去。 刘妍只看到陈娇拿着剪子坐在上位一件件衣裳的剪,卫子夫用细细的针一件一件的缝补。刘妍立即明白陈娇这是有意而为之,正要推门进去时,却有人在刘妍身后左手一把抱住了刘妍娇小的身子,右手捂着刘妍的嘴,不让刘妍出声。 等到刘妍看着离开了椒房殿,刘妍才被放下来。刘妍抬头看上去,惊讶得脱口而出:“舅舅?” 刘妍口中的舅舅,自然是时任侍中的卫青:“好在我来的及时,公主方才实在是太危险了,这椒房殿,公主不该去。” “舅舅,方才为何要拦着我,不让我进去救阿母?皇后陛下分明是故意的,我为何就不该去椒房殿。”刘妍迫切的问道。 卫青解释道:“公主方才若是进去了,也是于事无补,反而冲撞了皇后,好让皇后说你母亲没能教好女儿。椒房殿于公主而言,就是个危险之地,只要陛下不在,皇后可以任意欺辱你和你母亲,所以我说公主不该去。” “我也与舅舅想的一样,皇后既然那般看不惯我,我就绝不踏入椒房殿半步。可是今早阿母说了,纵使我再不喜欢皇后陛下,皇后始终是皇后,我要对皇后礼数周到,所以我去了椒房殿。可我如何知道,皇后会那样对我阿母。”刘妍抽泣着说。 卫青心里都清楚,这样的情形,一定不是一次两次了,只是从前卫子夫都独自承受着不说罢了。 “公主,后宫向来就是充满着尔虞我诈的争斗,公主还小,不要卷入其中,让自己受了损伤,也伤了你母亲的心。待将来一日,公主羽翼丰硕,才能好好保护自己和母亲。而现在,你只能默默地忍受着一切。”卫青劝告刘妍的每一句,刘妍都听在耳里,放在心里。 卫青说的没错,刘妍现在,还没有能力保护自己,保护卫子夫。唯有默默忍受着,待将来一一讨回。 太医令向刘彻禀报平阳侯的病情时,卫子夫正在刘彻身边。听了这样的消息,刘彻和卫子夫心里都是不好受的。 刘彻对卫子夫说道:“最近我政事缠身,你与平阳公主一向亲厚,你就替我去一趟平阳侯府,好好安慰皇姊。” “诺。” 卫子夫带着刘妍一同出宫去了平阳侯府,府中的婢子都是认得卫子夫的,亲切的为卫子夫引路:“夫人,公主和君侯与世子在院子里放纸鸢。” 刘妍见着玩儿的,自然就跑去与曹襄放纸鸢了。平阳公主见卫子夫来府上,走到卫子夫身边问候:“卫夫人来了。” 卫子夫见平阳公主高兴的样子,而平阳侯也能到院子里来坐着,而没有缠绵病榻,以为平阳侯病情大好:“原来太医令所言不实,公主与君侯都好着呢!” 平阳公主有意拉了卫子夫往后院走,边走边说:“太医说君侯这是回光返照,撑不过三日,生死由天,我又有什么办法呢!也只能,在这最后几天里,珍惜眼下的时光,高兴的过了。” “原来如此,公主心里一定不好受吧!明明伤心得很,却要当着君侯做出一副高兴的样子来安慰他。”卫子夫长叹道。 平阳公主淡笑道:“君侯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这边平阳公主话音刚落,婢女便急匆匆地跑来禀报:“公主,卫夫人,君侯昏倒了,扶进了寝室。” 卫子夫跟着平阳公主脚步匆匆跑去看平阳侯,曹襄在平阳侯的床榻边哭得不行。 太医走上前来只摇了摇头,平阳公主便明白了一切。曹襄毕竟是个孩子,不愿面对父亲的死亡,自己跑了出去。 刘妍跟着曹襄跑了出去,只见曹襄允自蹲在墙角里哭泣。刘妍走到曹襄身边安慰:“襄兄,你别哭了,你哭了,姑父姑母也会伤心的。” “阿翁就要走了,他要永远离开我和阿母了。我不想阿翁死,更不想看着他死。”曹襄边哭边说。 刘妍知道曹襄此时心里肯定是难受的,只是这样回避,终究是什么也改变不了,反而会让曹襄因未见父亲最后一面而遗憾终生。 “姑父就要走了,你也不去向姑父告别吗?姑父一定想再好好看看你,你若是不在他身边,他该有多失望。” 曹襄不敢去面对,不再说话,刘妍只能听到曹襄哭泣的声音。 平阳公主在平阳侯的床榻边守着,平阳侯好不容易是醒了,平阳公主惊喜着上前去看平阳侯:“君侯,你可算是醒了。” 平阳侯紧紧握着平阳公主的手说:“公主,想我一生平庸,没有本事建功立业,有负公主所望。将来的日子里,我怕连陪着公主都做不到了。” “你有你的好,这世间男儿并非每个都要去做什么大事,你已经很好了。”平阳公主的泪水已经止不住。 “我知道你一直都不喜欢我,只是将就着与我过日子罢了,如若将来你有喜欢的人了,就去大胆追求你的幸福,我的死,正好能让给公主自由,也不枉此生了。”平阳侯的这份深情实在是难得。 平阳公主承认,从来没有一刻,自己觉得平阳侯是这么好的一个人。从前总以为他是个胸无大志的泛泛之辈,只有在平阳侯将死的这一刻,平阳公主才真正感受到平阳侯对自己深沉的爱。 “公主,我想见见卫青。”平阳侯伸手拭去平阳公主脸颊上的泪水。 卫子夫走到平阳公主身边说:“我已经让人去找卫青来了,估摸着也快到了。” 平阳公主向平阳侯问道:“君侯找卫青做什么?” “我不能陪着你了,总要找个人来护你周全我才放心。多谢公主多年来的不离不弃,对我诸多包容。”平阳侯的话让平阳公主甚是感动。 平阳公主边哭边说:“一直都是你在照顾我,包容我的脾气,怎好这么说?我承认,我从来都没有爱过你,直到今日,听你说了这么多,我才发现我已经与你难舍难分了。” 卫青脚步匆忙走进平阳侯的寝室,平阳侯让屋里的人都回避,只独独留下的卫青。 卫青向平阳侯问道:“君侯有何要吩咐我的?” “你们姐弟,是借着公主的势力才得以显贵,将来也必定是贵不可言。只是公主这滴水之恩,你们当涌泉相报。我走以后,诸事就多劳烦你为公主废心了,公主的后半生,我就交托给你保护了。”平阳侯也可谓是用心良苦。 卫青一身正气:“君侯如此信任卫青,卫青定不负君侯所望。” 刘妍拉着曹襄走到寝室门外时,屋里传来了卫青的声音:“君侯,君侯。” 平阳公主不顾一切冲了进去,始终还是没能见平阳侯最后一面,只看到一个已经没了气息的平阳侯。 曹襄趴在平阳侯的床榻边喊叫,抓着平阳侯还有余温的手不放:“阿翁,阿翁你睁开眼看看襄儿。” 卫子夫拉过卫青问道:“青儿,君侯对你说了什么?” “君侯托我照顾公主,保护公主后半生。”卫青若有所思道。 平阳侯逝世,谥号平阳夷侯,曹襄以嫡子的身份袭平阳侯位,平阳公主也因此成了寡妇。 平阳公主在平阳侯生命的最后一刻才爱上了平阳侯,只可惜,为时已晚。当平阳公主想要去珍惜的时候,已经人去楼空了。 馆陶大长公主在堂邑侯府里几日都心绪不宁,就怕陈娇再受了王太后和刘彻的闲气,便寻个日子去了长秋殿向王太后请安。实则,是去找皇太后理论一番。馆陶大长公主徐徐走入长秋殿中,向皇太后行礼:“馆陶拜见皇太后,皇太后长生无极。” “免礼。”皇太后在训斥陈娇的时候早就想到,馆陶大长公主一定会来长秋殿为爱女讨个公道。 馆陶大长公主气势汹汹的向皇太后质问:“太后,皇后与陛下多年夫妻,不能够生育皇嗣已然痛彻心扉,太后又何必处处为难皇后。” “我不过是想皇后能够为陛下诞育皇子,说了皇后几句,大长公主便这样心疼。莫不是大长公主以为,孤这个皇太后身为长辈,竟要处处迁就皇后。”皇太后的脸上,没有一丝笑容。 馆陶大长公主再度提起当年之事,却让皇太后更是气愤:“太后,今天天下已稳,就不念当日馆陶襄助陛下之功了吗?陛下如今这般冷落皇后,莫不是违背了当初金屋藏娇之诺言。” “公主也知道是当年,可惜今时不同往日,大长公主自幼在宫中长大,必是熟知宫中规矩,如今如此对孤说话,莫不是要以下犯上。”皇太后的气势力压馆陶大长公主。 金俗识趣的告退:“母后,臣妇告退。” 皇太后只点了点头,金俗便带着一双儿女离开了长秋殿。皇太后又禀退了殿内的侍女,殿门关上之后,馆陶大长公主立即就变了脸,不再是礼数恭敬的样子。 “太后如今得志,便将本公主的功劳忘得一干二净了。你们母子若不是有我,怎会有今日?难为太后多年来,对我和皇后忍得如此辛苦,今日总算是不必再忍,过了河就拆桥。”馆陶大长公主的明嘲暗讽,让皇太后甚是不悦。 皇太后一步一步走向馆陶大长公主,嘴角勾起了一抹狠毒的笑:“过河拆桥?大长公主是个聪明人,当初帮我时就该想到会有今日。” “太后这是何意?”馆陶大长公主处变不惊的反问。 “馆陶大长公主想要的,只是让自己的女儿成为大汉皇后。如今阿娇已然是大汉皇后,大长公主还不知足?若是你我相安无事,以礼相待,我王娡也不是那般忘恩之人,必保大长公主与皇后一生尊贵。”皇太后轻蔑的笑过之后,得意的说。 馆陶大长公主越发捉摸不透了:“太后,当日有求于我的时候,是何等的低三下四。如今跟我变脸,真可谓是翻脸无情。王娡啊王娡,我刘嫖想不到,你竟是这样的人。” 皇太后愤怒道:“大胆,你放肆,竟敢对孤不敬。” “馆陶岂敢,皇太后今日得势,就这般对待我。馆陶当年真是信错了人,竟因陛下对皇后的金屋藏娇之诺,而襄助你们母子。”馆陶大长公主忍着一口闷气说。 “金屋藏娇之诺?事到如今,我也不怕告诉你真相。当初的金屋藏娇之诺是我有意设计的,彻儿当时不过六岁,一个小孩子能懂什么?是我教他,在姑姑面前,该如何做,如何说。不过是一场骗局罢了,亏你一直以来还以此沾沾自喜。”皇太后得意的笑容让馆陶大长公主是清醒了。 原来那样美好的诺言只不过是一句谎言,本是要拿来利用的棋子,却反被棋子利用:“原来如此,原来是你精心设计的一场骗局。可怜了我的女儿,此生所托非人。” 皇太后笑道:“那倒也不至于,不是如大长公主所愿,阿娇成了皇后。如今你我相安无事,不生事端,我就得过且过,容你安然一生。还有皇后,要谨守本分,不阻陛下采纳新人入宫,不多番为难后宫姬妾。” 馆陶大长公主正想说些什么,还来不及说出口,便被皇太后抢过话头:“达到我的要求,从此你我井水不犯河水,各安天命。如若不然,休怪我心狠手辣。” “馆陶谨遵太后旨意”馆陶大长公主暂忍下怒气道。 “再劝告大长公主一句,今时不同往日。”皇太后凑近馆陶大长公主道。 馆陶大长公主向皇太后行礼:“事已至此,终究是馆陶识人不清,馆陶告退。” 金俗在宫中认识的人不多,离开长秋殿后,便带着一双儿女去了卫子夫的昭阳殿。 “臣妇拜见卫夫人,卫夫人长乐未央。”金俗向卫子夫行礼道。 卫子夫柔和笑道:“大姊不必多礼,坐吧!” “怎么不见卫长公主?”金俗没见刘妍,故而问道。 “卫长公主与陛下去了花园放纸鸢。”卫子夫答道。 金俗知道卫子夫与刘妍母女得刘彻的喜欢,想与卫子夫攀个儿女亲家:“阳石公主还在午睡吧?卫夫人真有福气,两位公主都是机灵可爱。” “是,多日不见,大姊的煜儿都这么大了。”卫子夫寒暄道。 金俗顺着卫子夫的话说:“是啊,煜儿也不小了,过几年便能娶亲了。卫夫人的两位公主都甚是可爱,将来也必是天资国色,不知道卫夫人可看得起我家煜儿?” 这等事情,又哪里是卫子夫能够作主的:“两位公主陛下都疼得紧,到底是要陛下做主。本夫人以为,事事皆有机缘,若是煜儿与公主有缘,本夫人也乐意成全。” 刘彻知道平阳公主才经丧夫之痛,便召平阳公主入宫小住。 “皇姊,到宫里来住几天,与母后做伴吧!”刘彻小心翼翼的说。 平阳公主淡漠的说:“不必了,陛下若是不放心,便让卫青来平阳侯府当差几日好了。” “逝者已矣,皇姊节哀顺变,皇姊还有母后,还有我这弟弟来照顾你。如若皇姊将来有中意的人,我必会称皇姊心意。”刘彻安慰道。 平阳公主淡笑道:“陛下有心了。” 回平阳侯府的路上,平阳公主没有坐马车,而是骑着马奔跑。卫青骑马紧随其后,就怕平阳公主会有危险。 卫青跟在平阳公主后面,见平阳公主似乎并不是要回府上,更是担心不已。平阳公主的马在郊外停下,平阳公主独自站在小溪边落泪,卫青也不敢上前去打扰,只能站在远处静静地看着平阳公主。 直到夕阳西下,春风也越来越凉,卫青才走到平阳公主身后,脱下自己身上的披风为平阳公主穿上。 平阳公主回头看到卫青,正想说些什么,可话还未说出口,平阳公主便晕倒在卫青怀里。 卫青抱起平阳公主驰马回平阳侯府,卫青边跑向平阳公主的寝室边说:“快去请太医来。” 始终是男女有别,卫青只能在寝室外守着。平阳公主一日未醒,卫青就一日未睡。 整整一天一夜,平阳公主才醒过来。屋里的婢女走出来对卫青说:“公主已经醒了,侍中大人还是去睡一觉吧!” 卫青终于露出笑容点了点头才离开。 平阳公主独自走到院子里看着院子里的兰花,卫青走到平阳公主身后行礼:“拜见公主。” “不必多礼,那日,君侯与你说了什么?”平阳公主问道。 卫青没有说实话,却也是曹寿的本意:“君侯嘱咐臣,他离开以后,不要让公主受到伤害。君侯希望公主能够心情愉悦,不要牵挂君侯。” “说得真好听,我又不是铁石心肠之人,夫君走了,怎会不伤心反倒是愉悦呢?”平阳公主苦涩的笑着。 “臣以为,只有公主过得好,君侯才能含笑九泉。如若公主一直这般有损身体,必定不是君侯想看到的。公主只有振作,才能让亲者安心,让已逝的君侯放心。”卫青劝慰道。 卷一:情缘起 第五章:互生情愫 平阳公主笑言:“你这张嘴,跟在陛下身边久了,也是越来越会说话了。从前在府上时,我怎么从来没有发现,你这么会说话。听婢女说,我昏睡时,你一直都守在寝室外,一天一夜没有合眼。” 卫青见平阳公主总算是露出了笑容,也算是安心了:“这都是臣应该做的,只要公主安康便好。” 卫青看平阳公主眼神中的脉脉情意,是平阳公主不曾发觉的。卫青自知自己就算是再富贵,在平阳公主面前也只是那个跟在平阳公主身边的马奴,是没有资格与平阳公主站在一起的。 卫青不敢对平阳公主有什么非分之想,只是,心这东西,是控制不住的。 平阳公主这才想起,那日在小溪边,自己回头看到了卫青的脸庞:“那日在小溪边,你怎么会跟来。” “臣怕公主一个人会有危险,一直跟在公主身后,只在远处看着,不敢打扰公主。”卫青解释道。 平阳公主在院子里站了很久很久,直到天黑,都没有离开。卫青只是站在平阳公主身后默默陪着,不敢出声打扰。 天空渐渐下起了雨,卫青去拿来了伞撑在平阳公主头上,自己却淋着雨。雨越下越大,一发不可收拾,正如平阳公主悲泣的心。 这一夜,卫青坚毅的撑着伞,尽管自己已经被淋得湿透,也要保护平阳公主。直至太阳升起,终于雨过天晴。 平阳公主回头看到已然浑身湿透的卫青,瞬时间,平阳公主的心微微颤动:“你都已经湿透了,快回去沐浴更衣,别染了风寒。” “只要公主安好,卫青怎样都可以。总算是雨过天晴了,公主的心,也该雨过天晴了吧!”卫青淡淡的笑容也掩饰不了已经感染风寒的事实。 卫青本是想自己回屋里休息,不让平阳公主担心,只是,卫青转身离开时便再也撑不住。 平阳公主见卫青晕倒在地上,立即去扶起卫青叫喊着:“来人,来人呐,去请医工来。” “诺”婢女急忙跑来。 平阳公主正在院子里看曹襄练剑出了神,心想着,其实那日卫青说得也对,不是也该雨过天晴,让一切都随风而逝了? 婢女走到平阳公主身后禀报:“公主,卫侍中醒了。” 平阳公主点了点头起身走向卫青的寝室,卫表看见平阳公主走进来,正在起身向平阳公主行礼,平阳公主伸手阻止道:“你还在病中,就不必行礼了。” 卫青到底是为了保证平阳公主而染了风寒,平阳公主心里多少是有所触动的。 “多谢公主。” “我方才也想过了,你说得对,我也不能一直这样沉浸在伤痛里,我还有襄儿。我要从伤痛里走出来,也该到了雨过天晴的时候,不是吗?”平阳公主也没有卫青想的那般柔弱,却让卫青有那份想要拼命去保护的心。 卫青微微笑着,尽管脸上没有什么血色:“公主能这么想,陛下就能放心了。” 与其说是让刘彻放心,倒不如说是卫青总算是能放心了。只是卫青与平阳公主尊卑有别,说话总是要懂得拿捏分寸的,不能说得太明,让人猜疑。 春末,天气宜人,刘妍感到很舒适,并没有去昭阳殿,而是留在了自己的寝殿——长亭殿。刘妍站在窗边,看着窗外的秀丽景色笑得开心。 刘彻悄悄走进长亭殿,并没有让宫人通报。刘妍看得出神,忽然听见刘彻在身后的声音:“妍儿,今日怎么不去昭阳殿?” 刘妍回头,看着刘彻嘟着嘴说:“父皇,母亲现在有了女弟,是不是就不要儿臣了?” 刘彻抱起刘妍走到案几前坐下,抱着刘妍在怀里哄着刘妍:“母亲怎么会不要你呢?只是现在女弟还小,更需要母亲的照顾。父皇知道你是个懂得爱护女弟的好孩子,你可以帮母亲一起照顾女弟,不是更好?” 刘妍抱着刘彻撒娇:“父皇,若是儿臣与母亲一起疼爱女弟,母亲还要儿臣吗?” 刘彻轻抚刘妍的后背说:“妍儿,你母亲从来没有不要你。纵使日后你母亲有再多的儿女,你也仍然是父皇和母亲的女儿。这一点,永远都不会变。你说父皇什么时候骗过你?” 刘妍的担心这才放下了,看着刘彻的眼睛笑言:“父皇,你今日去过昭阳殿看嫱儿了吗?” 刘彻对着刘妍一笑说:“父皇没去过,才下了朝,就来长亭殿看我的卫长公主了。” 此刻,刘妍才明白,依刘彻的话,自己永远都是刘彻和卫子夫的女儿,无论刘彻和卫子夫日后再有多少儿女,刘妍对刘彻和卫子夫而言,始终是那般意义非凡的长女。刘彻和卫子夫,必会是最为疼爱刘妍的两个人。 刘妍拉着刘彻的手说:“父皇,我们现下就去昭阳殿,看看母亲和女弟。” 刘彻知道刘妍是不再生气了:“妍儿,你自己先去昭阳殿,父皇还要去未央宫处理些政事,而后再去昭阳殿找妍儿可好?” “好,那儿臣先去昭阳殿看母亲和女弟,父皇与儿臣说好了,可一定要来啊!”刘妍一口答应了刘彻。 刘彻摸了摸刘妍的头,点了点头,便放下刘妍,拂袖而去。 刘妍对着刘彻渐得渐远的身影,欠身行礼:“儿臣恭送父皇。” 刘妍带上几个侍女,坐上步辇,向昭阳殿的方向去。才到昭阳殿门时,刘妍便看到卫子夫的侍女莫愁,站在殿门外一脸愁容,焦急不安的样子。 刘妍下了步辇走向莫愁,莫愁向刘妍躬身行礼道:“奴婢拜见卫长公主。” “莫愁姑姑,你怎么了,因何事而如此不安?”刘妍看着莫愁问道。 莫愁急切的回答刘妍道:“回公主,夫人被皇后陛下宣召,去了椒房殿了。这么久了还没有回来,不知道皇后陛下会如何对夫人,怕是凶多吉少。” 刘妍听到卫子夫会出事,便立刻向椒房殿的方向跑去。莫愁与后面的一众侍女跟在刘妍身后跑着,刘妍突然停下脚步回头向侍女们命令道:“你们都不必跟来,本公主自己去。” 莫愁担心刘妍的安全,对身边的侍女道:“还是悄悄跟在卫长公主身后,以免出什么事。” “诺。”侍女们追着刘妍,不停喊着:“公主,公主……” 直到刘妍越来越靠近椒房殿,几个侍女十分惧怕陈娇,再也不敢往前跟了,只好在刘妍身后不远处观望着急。而莫愁便允自去了长秋殿告知皇太后,希望能够救卫子夫于水火。 刘妍跑到椒房殿门外,那椒红色的殿宇,富丽堂皇,让刘妍瞬间叹为观止。不知道为什么,此时椒房殿外居然没有任何人在把守,殿门也是关着的。 刘妍走上前去,悄悄将殿门推开一条细长的门缝,向殿内望去。 只见殿内陈皇后跪坐于案几前,只有一个侍女在殿中,没有其他的侍女。卫子夫跪在殿中低着头,殿中的侍女手中拿着细长尖锐的玉簪站在卫子夫身旁。 陈娇坐在正位对卫子夫厉色道:“卫子夫,就凭你一个区区平阳侯府的歌姬,也会有今日宝贵。想勾引陛下以搏圣恩,进而来替了本宫的位子。” 卫子夫低着头极其谨慎言之:“皇后陛下,臣妾能承陛下恩宠,常伴君侧,已是万幸。可臣妾从未有过逾越之心,更是不敢想有朝一日能够入主椒房。” 陈娇一副得意的样子,对卫子夫轻蔑一笑道:“哼,你即便是有此意,那也是痴心妄想。你不过是区区贱婢出身,哪里有那个命数能够位及皇后。” 刘彻对卫子夫的宠爱,总是会让陈娇有一种莫名的危机感,越想就越是害怕。 “妾身出身卑微,岂敢有僭越皇后之心。”卫子夫恭敬说道。 紧接着,陈娇向站在卫子夫身边的侍女使了个眼色,那侍女在陈娇身边侍候久了,自是会意微微点头。侍女走到卫子夫身前,抬手便向卫子夫的脸上打去,打得卫子夫的脸火辣辣的疼。 卫子夫捂着被打得泛红的脸,忍着脸上疼痛,仍然柔声对陈娇道:“皇后陛下,妾身服侍陛下乃为本分,不知何处有错,请皇后明示。” “你还敢诡辩,眼中还有没有本宫这个皇后了?”陈娇伸手拍了案几,向卫子夫身边的侍女使了眼色。 侍女又一次代替陈娇伸手去打了卫子夫的脸,刘妍站在椒房殿门外,虽然透过门缝看到了殿内发生的这一切,身为女儿,却什么也不能做。 刘妍就这样看着生养自己,疼爱自己的母亲就这样被人凌辱打骂,却只能在门缝处看着也无能为力。看到眼前的这一切,刘妍的眼泪止不住的从刘妍的眼眶夺眶而出。 从不远处传来通报声,刘妍一听便知道是皇太后来了。刘妍赶紧向皇太后:“卫长拜见皇祖母,皇祖母长生无极。” 皇太后非常疼爱刘妍,对刘妍很是亲切:“卫长,平身吧!” 刘妍依礼起身,抬头看向皇太后恳切地求道:“皇祖母,快进去救救我母亲。” 皇太后用手帕拭去刘妍脸上的眼泪,对刘妍细语:“卫长,你母亲怎么了?别再哭了,皇祖母会给你母亲作主的。” 刘妍上前去拉着皇太后的手急切的说:“皇祖母,皇后陛下让人打我母亲。皇祖母再不进去,我母亲就要被皇后陛下打死了。” 皇太后牵着刘妍的小手向椒房殿走去,刘妍紧紧握着皇太后温暖的大手,随着皇太后的步伐走向椒房殿。 “拜见太后,太后长生无极。”陈娇见了皇太后便见礼道。 刘妍虽然很不喜欢陈娇,但也必须依礼向陈娇行礼:“卫长拜见皇后陛下,皇后陛下长生无极。” 皇太后颇有威仪道:“免礼。” 刘妍看见卫子夫倒在地上,便疾步走到卫子夫身边。卫子夫肤白胜雪的脸上,掌印通红但还是对刘妍笑道:“妍儿,别哭,母亲没事。” 卫子夫话音刚落便晕倒在地上,刘妍不停摇着卫子夫的身子大声哭喊:“母亲,母亲。” “快,快去传御医。”皇太后走到刘妍身边安慰:“卫长,你母亲不会有事的。” 刘妍走向陈娇,摇摆着陈娇的手边哭边说:“为何要打我母亲,还我母亲,还我母亲。” 此时,还不太知道人心叵测的刘妍只知道,谁伤害自己最亲近的人,自己绝不会罢休。毕竟还是个孩子,终究是不懂得机关算尽的。 陈娇拂袖将刘妍推倒,大声呵斥:“大胆,你竟敢目无尊长,以下犯上。” 皇太后扶起刘妍,对陈娇训斥道:“卫长她不过是个孩子,皇后又何必这样对她。陛下的女儿,不也是皇后的女儿,皇后待自己的女儿尚且如此,又如何能够母仪天下,做万民表率。” 刘妍躲在在皇太后的怀里,陈娇走向刘妍伸手要去摸摸刘妍的小脸,刘妍步步后退,不敢让陈娇靠近。 陈娇浅笑,转而好言道:“卫长公主,别怕,方才本宫不是有意的。” “够了,看你都把卫长公主吓成这样了。”皇太后怒道:“来人,将卫夫人和卫长公主送回昭阳殿,再去请陛下往昭阳殿。” 皇太后坐在案几前说:“皇后,你不要做得太过分。陛下身为天子,后宫姬妾甚多也不过是常事。早前有太皇太后为你撑腰,你还可以仗着太皇太后为所欲为。可现在不一样了,身为皇后,你有安定后宫之责。” “哼,母后,没有我母亲的襄助,哪里会有母后和陛下的今天。这后宫之事,妾身自有计较,就不劳母后操心了。”陈娇立即反驳道。 “皇后说得好,不过,我倒是要提醒你一点,这大汉的天下,从来都是姓刘。”皇太后说完就离开了椒房殿。 平阳公主与卫青几日相处,互生情愫。在平阳公主看来,卫青为了自己,让他自己染了风寒,能够这样对自己真心相对的人,也没有几个。 从前有一个平阳夷侯自己没有好好珍惜,到了最后想要去珍惜时,可惜那人已不在。如今身边有个卫青,纵使前面的再多的艰难险阻,平阳公主也要去珍惜。 平阳公主走到卫青房门外,犹豫着究竟要不要进去明说。如若只是襄王无情,神女有梦,那自己岂不是很尴尬。 哪知道卫青根本不在房间里,倒是从平阳公主身后走过来向平阳公主行礼:“拜见公主。” 平阳公主回身看到卫青,表面上平淡的说:“免礼。” “不知公主来找臣,可是有何吩咐。”卫青恭敬问道。 平阳公主推门走进卫青的房间,卫青随平阳公主进去,为了避嫌,卫青有意将门大开着。平阳公主开口道:“外面风大,你风寒还未全愈,还是关上门,以免再着凉。” 卫青关上门后,平阳公主也不太好明言,只能一直旁敲侧击:“你为何不顾自己的身体来保护我?” “臣保护公主乃分内之事,公主对我姊弟滴水之恩,卫青当涌泉相报。”卫青的回答甚是得体,虽然向来爱慕眼前的平阳公主,可以自己现在如此低微的身份,何以配得帝姊平阳公主。 卫青知道自己的份量,从来不敢有这样的奢望。再动情,也要抑制,再多的爱慕,也只能化作默然无声的守护。 平阳公主追问:“仅此而已,再无其它?” 卫青轻轻点了点头,平阳公主能感觉到卫青对自己是不一样的,此刻见卫青如此,平阳公主也按捺不住:“君侯待我极好,可我却不知珍惜,君侯走时,我悔之晚矣!卫青,我不想这样的事情,在你我之间再有一次,我难以承受。” “以卫青之微,岂敢觊觎公主之尊。公主待卫青姊弟恩重如山,卫青怎能让公主为难。”卫青这话是颇有深意,平阳公主听了倒是有一份惊喜。 原来卫青对自己并不是无情,而是有情不敢表,只因身份之别,只因不让自己为难。 平阳公主是个直爽的性子,走到卫青前伸手去握着卫青的手:“只要不让平阳错过良人,再多的艰难,我也不会怕。只要你有心,我有意,足矣!” 卫青也有所动容,却怕再这样下去会失了分寸,只好选择逃避:“公主,臣还要去院子里教君侯剑法,先行告退。” 卫青,你想回避,我就偏要让你面对。如若你对我真的无情也就罢了,既然有情,又何必要逃。 卷一:情缘起 第六章:子夫再孕 “我与你一同去,正好我也想看看襄儿的剑法如何了!”平阳公主边说边走。 卫青只好跟在平阳公主身后,走到花园的桃花树下,曹襄正在随风零落的花瓣下练习剑法,并不知道平阳公主也会来,见了平阳公主甚是高兴:“阿母,你怎么也来了?” “听卫侍中说,要教你剑法,我来看看我们襄儿的剑法可有长进。”平阳公主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久违的笑容,却是因为知道了卫青对自己有情。 从父亲走后,曹襄还从来没见平阳公主哪日这样笑过,如春日的暖阳一般。想必这里面定是有卫青不少的功劳,曹襄看向卫青说:“卫侍中,不若让本侯与你比试一番如何?” “好。” 平阳公主看着卫青与曹襄比剑的样子,虽说是比试,卫青却招招点到为止,曹襄倒是开心得很。平阳公主多希望,如若卫青将来做了曹襄的继父,就能经常看到这样的场景了。 曹襄屡屡伤不到卫青,越来越勇猛,使出全身的力气刺向卫青,卫青一个闪避致使曹襄的剑向平阳公主的方向刺去。 曹襄收不住手里的剑,卫青见平阳公主就要被曹襄的剑刺中,紧张得一个翻身挡在平阳公主身前,伸手去抓住曹襄手中的剑。 剑锋从卫青的手中穿刺,好在未伤及平阳公主半分,却划伤了卫青的手掌,卫青手上的鲜血滴在地上。总算是有惊无险,曹襄长舒一口气,平阳公主也知道曹襄并非有意,没有责怪曹襄,而是异常紧张卫青受伤的手:“怎么样了?这都皮开肉绽了,快去请医工来包扎。” “诺。” 曹襄倒是看不明白了,从前父亲受伤,平阳公主都不曾这般紧张过,如今平阳公主却如此紧张卫青的手。 医工为卫青包扎过后,平阳公主屏退了屋里的人,看着卫青的手落泪:“你感染风寒是因为我,今日手被刺伤也是因为护我。卫青,你对我,明明就是有情的,又何苦掩饰得这么辛苦?陛下答应过我,如若将来我要再嫁,他会成全我的心意,我错过了君侯,不想再错过一个你了。” 平阳公主说话间眼里饱含的泪花,让卫青有所动容。从来,卫青都不敢勇敢的去面对自己心里的感情,只知道拼命压抑。这一次,能不能放肆一回? 平阳公主这就要入宫去向刘彻求旨,这一次,卫青没有做任何阻拦,而是放纵平阳公主去做她想做的事,也同样的成全了自己的心。 刘妍回到昭阳殿,殿内一片沉静。刘妍走到卫子夫的床榻边,看到刘彻站在边上,面上的焦急与怒色可以相见。 “御医,卫夫人怎么样?”刘彻见御医起身,立即上前去问道。 御医跪在刘彻跟前不慌不忙的回禀:“回禀陛下,卫夫人的身子并无大碍,只是有些虚弱,好生调养便可。所幸卫夫人腹中胎儿未受影响,陛下尚可放心。” “胎儿?莫非是卫夫人有孕?”刘彻大喜过望,向御医证实。 “回陛下,卫夫人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微臣给卫夫人开了些安胎滋补的药。”御医面带微笑的说。 刘妍走到刘彻跟前行礼:“卫长拜见父皇,父皇千秋万岁。” 刘彻扶起刘妍,对一旁的众人使个眼色,众宫人便会意退下。 皇太后走进来说道:“卫长,跟皇祖母去长秋殿可好?” “皇祖母,卫长要看着母亲醒过来。”刘妍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皇太后说道。 “妍儿,听话,跟皇祖母去长秋殿玩儿,父皇召去病进宫来陪你。”刘彻对刘妍说道。 “父皇,儿臣去长秋殿,你可一定要召去病兄入宫陪儿臣。”刘妍听到刘彻会召霍去病进宫陪伴,便爽快的答应了。 刘彻轻笑道:“一定,父皇何时骗过妍儿?” 刘妍跟着皇太后坐着步辇到长秋殿,还没进殿门就看到宫人来向皇太后禀报。 “太后,平阳公主已在殿内恭候太后多时了。” 皇太后点了点头,牵着刘妍的手,走进了长秋殿。平阳公主见皇太后回来,立即向皇太后行礼:“平阳拜见母后,母后长生无极。” 与平阳公主一同来的,还有如今的平阳侯——曹襄。 刘妍与刘彻一样,甚是喜欢平阳公主,所以刘妍经常会与刘彻一起去平阳侯府游玩,与平阳公主一家甚是亲近。 刘妍向平阳公主见礼:“卫长拜见平阳姑姑。” 平阳公主对刘妍很和善,将刘妍扶起:“卫长不必多礼了,姑姑带襄表兄来陪妍儿玩儿了。” 曹襄显得有些腼腆,对刘妍很不自然的笑了笑,也许是很少在宫中看见刘妍的缘故吧!无论是装束还是身份,刘妍与平阳侯府中的曹襄都很是不同。 刘妍第一次觉得,这样腼腆寡言的曹襄,让刘妍感到莫名的压抑。 “襄儿,来外祖母身边坐。”皇太后甚少见曹襄,久居深宫,忽然见了曹襄这个外孙,理所当然的要好好亲近一番。 曹襄与霍去病同岁,一样是长刘妍四岁,同是建元元年出生。曹襄坐在皇太后身旁,吃着案几上精致的糕点。 “卫长,到姑姑身边来坐。姑姑很许久未见你了,可甚是想念呢!”平阳公主见皇太后叫了曹襄去,便叫刘妍到自己身边。 平阳公主对皇太后关切的问道:“母后,近来身子可好?” “我的身子倒是好,只是被皇后气着了,这心里不舒服。”皇太后长叹道。 这是无疑平阳公主意料之中的事,只是这个时候,平阳公主还示来得及说自己的事情,便要问及这后宫诸事了:“这皇后又怎么了?” “皇后身娇肉贵,在宫中蛮横无礼。对别人也就算了,对我这个母后也是不放在眼里。”皇太后气愤的说。 平阳公主为皇太后抱不平:“母后,如今也该是时候磨磨皇后的锐气了。到底说母后您是长辈,皇后对你怎可如此无礼,当初皇后有皇祖母护着她,如今可没人能护着她。” “到底陛下能有今日,还是皇后与馆陶大长公主母女助我一臂之力,还是得还她们一份人情的。馆陶大长公主是不再敢放肆了,就是皇后,她是中宫之主,人前还是得给她留几分颜面的。”皇太后仍然是有所顾虑的。 平阳公主如实说道:“母后与姑姑只是互相利用,如今棋子用完了,该弃则弃。” 平阳公主的话一语中的,让一直难以下定决心的皇太后感觉,真是到了该狠下心肠的时候了。 “你说得没错,或许,今时今日,也该教教皇后,如何做好这中宫之主了。”皇太后颇有深意的浅笑道。 “馆陶姑姑和皇后母女的情,在陛下登基之时就已经还了。陈氏一门的富贵,阿娇的皇后之位,该给的都给了。再说了,其实陛下早就……”平阳公主说到关键之处突然停住了。 平阳公主四处看了看殿内的宫人吩咐道:“都退下吧!” 见宫人都纷纷出了殿门,平阳公主才继续接着前面没说完的话:“其实陛下,早就有废后的想法。只是从前皇祖母还在,陛下即便是有这个心也只能是能忍则忍,可如今却不一样了,没有皇祖母再护着皇后了,陛下也不必再忍着了。” “你说的极是,彻儿是应该有个贤良的皇后。看来,这后宫也该改朝换代了。”皇太后边点头边说。 “母后,如今时机正好,废了她的皇后之位,简直是轻而易举。此举顺了母后心意,陛下也高兴得很,岂非一举两得。”平阳公主找准时机,火上浇油。 到底卫子夫是平阳公主府上送进宫的,如果卫子夫能够成为皇后,平阳公主的身份和在刘彻心里的地位也自然是不一样的。 “襄儿都九岁了,有没有订下亲事?”皇太后向平阳公主问道。 平阳公主看着曹襄,笑得温柔:“有劳母后为襄儿费心了,襄儿还小,儿臣还不曾为襄儿订下什么亲事。” 皇太后想了想说道:“平阳,这襄儿如今已经承袭了平阳侯的爵位,怎么说陛下也是要许配给襄儿一个公主的。依我看,卫长公主机灵可爱,又生得天资国色,你又从来偏疼卫长公主。不若将来将卫长公主许配给襄儿如何?” “多谢母后好意,襄儿若是真能够娶到卫长公主,那可是襄儿的福气。”平阳公主高兴是高兴,只是皇太后愿意撮合,也不知道是否有此意。 :“平阳,你也去昭阳殿看看卫夫人。卫夫人终究是你府上送入宫的人,你们亲近些,说些知心话。”皇太后话锋一转,对平阳公主说道。 皇太后从未主动让平阳公主去看卫子夫,平阳公主惊喜道:“母后今日是怎么了,突然让儿臣去昭阳殿看子夫?” “还不是我们的好皇后,嫉妒卫夫人接二连三的生下公主,心里不痛快就打了卫夫人。”皇太后生气道。 宫人进来禀报:“太后,公主,霍公子到。” 皇太后点了点头道:“让他进来吧!” “母后,怎么霍去病也来了?”平阳公主向皇太后问道。 皇太后看着平阳公主怀里的卫长说:“卫长这几日都会在我殿里住,彻儿便召了去病进宫来陪卫长公主。” 刘妍在平阳公主怀里笑着对平阳公主说:“姑姑,皇后不仅打母亲,还推我呢!” “妍儿,你是你父皇的掌上明珠,以后,不会再有人敢冒犯你。你呀,要学会自己保护自己。”平阳公主轻抚刘妍的后背说。 霍去病走进来向皇太后行礼:“霍去病拜见太后,太后长生无极,平阳公主长乐未央,卫长公主长乐未央,拜见平阳侯世子。” 皇太后喜欢霍去病的身上的那股英气:“免礼,去病与卫长公主、襄儿年纪相仿,你们一起去花园玩儿。” 曹襄见霍去病来了,心里很是高兴,毕竟是同龄人,总是有种莫名的亲切感。曹襄和霍去病一起出去,两人走在一起,好得就如兄弟一般。而刘妍也坐不住了,不想在长秋殿里听着皇太后与平阳公主说些后宫之事。 刘妍起身告退:“皇祖母,平阳姑姑,卫长告退。” 不知不觉中,刘妍一个人走到了椒房殿附近。想起方才陈娇的样子,刘妍心里不禁有些胆寒。 刘妍不经意间看到馆陶大长公主向椒房殿的方向正走过来,便躲到一边,不知道馆陶大长公主和陈娇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待馆陶大长公主进了椒房殿,又是殿内殿外都没有侍女,刘妍将耳朵贴在门上听着殿内的对话。 “臣妾拜见皇后,皇后长生无极。”馆陶大长公主向陈娇行礼。 陈娇笑着去扶馆陶大长公主起身:“母亲,跟自己的女儿还这么客套,母亲给女儿行礼,岂不是折我的寿。” “阿娇,虽说卫夫人一直没能生下龙子,但那卫夫人既然能生公主,将来生个皇子,那是早晚的事。在她生下龙子之前,你可要努力,先她一步生个儿子。”馆陶大长公主略有担忧道。 陈娇没想到,就连一向帮着自己的母亲,这个时候也来劝自己,为卫子夫说话:“母亲,这也不是女儿一个人的事,陛下他都不来椒房殿,女儿也是无能为力啊!” “阿娇,母亲问你,陛下如今最宠的人是谁?”馆陶大长公主耐心的问道。 “那还用说,不就是昭阳殿中的主人,卫子夫。”陈娇没好气的说。 馆陶大长公主摇了摇头说:“哎!娇儿,这你就说错了。男人始终最疼的,还是自己的女儿。如今陛下心里最重要的人,不是卫子夫,而是卫长公主。” “卫长公主?母亲,你说这个,是什么意思?”陈娇不解的问道。 “娇儿,卫长公主是陛下的长女,也是卫夫人的长女。从太后、陛下,到平阳公主,个个都那么疼爱她。她出生的时候,可是福光照亮昭阳殿,卫子夫又因此封了夫人。陛下对她宠爱倍至,才出生就册封了长公主的称号,这在大汉朝可是独一份。虽然卫夫人又生了阳石公主,可陛下还是数年如一日的宠爱卫长公主,这其中的厉害关系,你该知道了。”馆陶大长公主为陈娇分析一番。 陈娇思量着说:“这样想来,母亲说的也实在在理。大汉的长公主,大多都是身为帝姊后才获封长公主尊号,开国以来,也只有高祖的嫡女鲁元公主和母亲两个受封长公主。可卫长公主却不同,才出生就获封长公主尊号。如此说来,那母亲的意思是……” “早在几年前我就跟你说过,你现在还没有孩子,陛下不来椒房殿,又每日必要去见卫长公主。依我的意思,卫夫人身子虚弱,身边的阳石公主又还小,需要悉心照料。你看准时机,说些好听的话,与卫夫人交好,和睦共处,再顺势让卫长公主住到椒房殿来,由你来照料。”馆陶大长公主的一席话,让陈娇不高兴了。 陈娇气愤道:“母亲,你知道我的性子。我看不惯陛下身边的别的女人,现在母亲还要我去领了别人生的女儿回来养。这样的事,我陈娇做不来,几年前我做不到,现在我更是做不到。” 馆陶公主走到陈娇跟前说:“娇儿,你听母亲跟你说,母亲让你这么做,还是为了能引陛下常来你椒房殿,你们夫妻多见见面,时日长了,再有你们幼时的情分,必会使你们夫妻感情和顺。” “母亲,都是我不够好,没本事令陛下开怀。现在还要母亲千方百计的来给我出谋划策,可是照顾别人的孩子,我真做不到。”陈娇心里百感交集,苦涩难言。 “你现在是皇后,母仪天下。陛下的女儿就是你的女儿,任皇宫姬妾再生多少个孩子,还不是得称你为母后。你就当是自己的孩子来疼爱,就当是提前感受一番做母亲的滋味。任陛下再百般疼爱她,终究也是公主,就是宠上了天也不为过。主要是能够让陛下多往椒房殿来,这才是最重要的。”馆陶大长公主劝说道。 刘妍突然没听见椒房殿里有说话的声音,只听见了开门的声音。刘妍正要走到一旁躲起来,不料却被馆陶大长公主撞了个正着。 此刻刘妍心想,还真是祸不单行,不过细想之下,这堂堂皇宫,量她也不敢对自己怎么样。既然是被馆陶大长公主撞到了,那么,该有的规矩还是不能少的:“拜见皇祖姑母。” “哟,是卫长啊!不必多礼了,起来吧!你怎么走到椒房殿来了?”馆陶大长公主突然的热情,倒是让刘妍不适应了。 刘妍起身后,并不想与馆陶大长公主有太多的纠缠,只想离开这危险之地:“皇祖姑母,若是没什么事,卫长先行告退。” 卷一:情缘起 第七章:收养卫长 “卫长,别这么快就走啊!你就真的,就这么讨厌我,连多看我一眼都不愿意吗?”馆陶大长公主对刘妍问道。 “不是的,皇祖姑母,卫长怎么会讨厌皇祖姑母呢?”刘妍立即堆上了一副可爱的笑容说。 馆陶大长公主指着刘妍方才听着殿里谈话的地方问道:“你方才在那里做什么呢?” “卫长不知道要去哪里,刚好路过椒房殿,本是想进去给皇后陛下请安,就撞见皇祖姑母了。”刘妍随意编了个谎说。 馆陶大长公主知道刘妍这小丫头不会说真话,刘妍路过椒房殿,躲还来不及,怎么会有心要进去向陈娇请安。 “你就是听到我和皇后的对话,也没有什么关系。不管你说的是不是真的,我告诉你,你不过是个夫人生的公主,最好识相些。”馆陶大长公主对刘妍此时的样子略有些发狠。 刘妍装傻充愣:“皇祖姑母,你说的话,卫长听不懂。” 馆陶大长公主微微笑了笑,抓着刘妍的手,有些气愤的说:“不懂?好,我就说些你懂的。我告诉你,若是没有我帮你父皇,他现在就不会是天子,你也就不是公主,这样说你懂了吧!” “皇祖姑母,你抓得卫长的手好疼啊!”刘妍故作苦色,一副娇怜的样子说。 “记住,没有我,你父皇就不是皇帝,你也就不是公主。”馆陶大长公主放开刘妍的手,扔下这么一句话,便走了。 刘妍轻轻揉着被馆陶大长公主抓得生疼的手,看着馆陶大长公主渐行渐远的背影行礼道:“恭送皇祖姑母。” 平阳公主到昭阳殿本是要看卫子夫的,看见刘彻的侍从在昭阳殿外,心想,这可真是上天恩赐的大好机会。 平阳公主款款走入殿中,向刘彻行礼:“平阳拜见陛下,陛下千秋万岁。” “皇姊请起。”刘彻的样子看起来很是高兴。 平阳公主琢磨着,这时候趁着刘彻高兴,说什么刘彻想发也不会生气。还未等平阳公主开口,刘彻便高兴的说:“皇姊,今日子夫虽被皇后欺负,可却是因祸得福,子夫又有了身孕。” 平阳公主连连恭喜刘彻:“恭喜陛下,恭喜卫夫人。” “皇姊今日怎么入宫来了,真是赶巧了,碰上了我的喜事。”刘彻的面上的喜色溢于言表。 平阳公主犹豫再三,刘彻看平阳公主的样子,大多是不好意思了,吩咐了屋里的侍女:“你们都且退下。” “陛下,平阳夷侯不在了,平阳记得陛下答应过我,如若我有了中意的人,陛下愿意成全我的心意。”平阳公主这才开口道。 刘彻大笑道:“这么说,皇姊是有了中意的人?如果皇姊不再为姊夫的离世而悲伤,我倒是真心乐意成全皇姊。看来,是要双喜临门了。” “我想托付的人,不是别人,就是卫夫人的弟弟侍中卫青。”平阳公主细细观察刘彻脸上的表情。 刘彻若有所思道:“卫青?皇姊喜欢他?” “卫青在陛下身边多年,陛下莫不是对他不放心?”平阳公主点了点头反问道。 刘彻摇了摇头说:“倒不是我对卫青不放心,他能与皇姊婚配,自然是佳偶天成。只是依汉律,列侯方能配得上公主,卫青的身份,配不上皇姊。如果皇姊愿意等,我寻个机会让卫青建功立业,再封他为列侯。到时候,自然是可以相配了。” 平阳公主急切的说:“陛下乃是君王,主天下之事,陛下对平阳说过的话,岂能言而无信?陛下让我等,莫非要我等上几年,甚至是十几年。人生苦短,又有几个几年,甚至十几年让我等?” 刘彻正想说些什么,却被平阳公主抢过了话头:“陛下,我知道,卫青他曾经是我的马奴,陛下会以为,若是平阳嫁了卫青,会成为笑柄。可平阳不在乎那些,平阳看中的,是卫青的人品贵重,甚得我心,如若嫁给他要让世人笑话,我也无半句怨言。一个值得我托付的人,我不在乎他能否封侯拜相,只要我喜欢他就够了。” “皇姊堂堂一个公主,又是我的亲姊,我又如何忍心让皇姊受世人品头论足。既然是我答应过皇姊的事,就绝不会食言,但此事还容我再作思量。”刘彻也甚是为难。 平阳公主对卫青的坚定让卫子夫也很是感动,只是,以卫青的身份,岂能配平阳公主之尊。为了不让刘彻为此事为难,如今能让平阳公主死心的人,也只有卫青了。 平阳公主也不好再向刘彻一步步逼进了,在适当的时候,告退离去。卫子夫见平阳公主走了,对刘彻说道:“陛下,妾身多日不见卫青,陛下可否让卫青与妾身相见,或许,劝不了平阳公主,妾身想办法劝劝卫青。” 刘彻无奈点了点头:“也只能这样了。并不是我觉得卫青不好,只是不能失了皇家的颜面。” 刘妍回了昭阳殿,看到平阳公主脚步匆匆地离去,刘妍正要上去见礼,可平阳公主却对刘妍视而不见。 刘妍走入内殿,正巧刘彻也在昭阳殿陪着卫子夫,两人感情好得不得了,正有说有笑。刘妍走到刘彻身后蒙住刘彻的双眼,在刘彻身后坏笑着不说话。 卫子夫也不禁笑了,刘彻一摸刘妍的小手就知道是谁在身后了。高兴的转身抱起刘妍坐在自己腿上:“你不是在皇祖母那里吗?怎么来昭阳殿了?” 刘妍趴在刘彻的耳边说了些什么,便拉着刘彻到外面去说话了:“父皇,方才我路过椒房殿时,听到皇祖姑母让皇后陛下找个时机要将我从母亲身边抢走。还说皇后陛下要接我去椒房殿住,亲自照顾我。” “这是谁说的?”刘彻细问道。 “是我在门外悄悄听到皇祖姑母对皇后陛下说的,父皇,我好害怕离开母亲,更害怕去椒房殿。”在刘妍这个孩子的心里,椒房殿始终是个挥之不去的阴影。 刘彻安慰道:“你是父皇和母亲的孩子,父皇怎么会让别人来照顾你。我们妍儿不愿意去,还有谁能逼你,父皇不会让我们妍儿去你不愿意去的地方。” 刘妍拉着刘彻轻声地问:“父皇是不是因为皇祖姑母才能成为皇帝的?” “这又是谁告诉你的?”刘彻有些不高兴地问道。 “皇祖姑母抓着我的手对我说的,说若是没有皇祖姑母,父皇就不是皇帝,卫长也就不是公主。”刘妍看着刘彻的表情轻声的说。 刘彻心里更是气愤陈娇了,刘妍不过是个孩子,馆陶大长公主为什么要对刘妍说这些:“这些话听了就听了,别往心里去。妍儿你只需要记住,我是大汉天子,你便是大汉最尊贵的公主。父皇会永远保护你的,什么都别怕。” 刘妍看刘彻像是不高兴了,立即去抱着刘彻说:“是不是妍儿的话让父皇不高兴了,卫长喜欢父皇笑的样子,父皇不要不高兴了。” “你进去看看你母亲,父皇晚些时候再来。”刘彻笑了笑说。 刘妍看着刘彻离开的背影,得意的笑了。 刘彻径直去了长秋殿,一脸怒气的走进了长秋殿:“儿臣拜见母后。” “免礼” “陛下一脸的怒气,究竟是因何事如此不悦?”平阳公主关切的问道。 刘彻坐在案几前,气愤的说:“卫长公主说,她悄悄听见馆陶大长公主与皇后说要让卫长到椒房殿住,皇后要亲自照顾卫长。” “真是想一出是一出,自己生不了孩子,就想着要去抢别人的。”平阳公主轻笑道。 皇太后捉摸着,馆陶大长公主的这一伎俩倒是提醒了自己,这也不失为一个废后的契机。以陈娇的性子,想必是带不好孩子的,到时候那小脾气一上来,定是会有失皇后之仪。 “只是说说而已,毕竟皇后和馆陶大长公主还什么都没做不是吗?彻儿,莫要性急,指不定她们母女俩只是说说而已,你就当你什么都不知道。”皇太后表面显得云淡风轻。 “还有更离谱的呢!馆陶大长公主居然还特意告诉卫长,没有她馆陶大长公主我今日就不是皇帝,卫长也就不是公主。”刘彻没好气的说。 平阳公主不可思议的笑道:“馆陶姑姑这是怎么了,卫长还不过是个五岁的孩子,她对卫长说这些做什么?” 刘彻只听皇太后和平阳公主说话,一个人坐在那里沉默不语。平阳公主放低了声音对皇太后说:“母后,这馆陶姑姑也太过分了些,居然对一个孩子说这些。” “我倒是觉得,可以让卫长公主到椒房殿往些日子。我倒是要看看,以皇后的性子,如何能在处理后宫事宜之时,再照顾好卫长公主?”皇太后浅笑道。 “母后的意思是,卫长公主毕竟不是皇后所生,皇后照顾周到是应该的,若是略有不周,便会招人话柄了。依皇后的燥脾气,稍有不顺她心意,再打骂了卫长公主,可就非同小可了。”平阳公主笑着说。 皇太后笑言:“还是平阳最知道我心意,借此机会,最好是将皇后废了。” 刘彻坐在那里,脑海里还是想着刘妍所说的话,口中喃喃道:“椒房殿。” 皇太后见刘彻出神的样子,追问道:“陛下以为如何?” “儿臣也正有此意。”刘彻回过神来淡笑道。 平阳公主离开长秋殿以后,刘彻才便宫人都退下,诺大的长秋殿里,只有皇太后和刘彻两个人。 刘彻想起了方才在昭阳殿中,平阳公主提及的婚事,刘彻想来也该征求皇太后的意见:“母后,方才在昭阳殿,平阳皇姊似是有了合心意的良人。平阳夷侯离世时,我答应过平阳皇姊,如若她有了意中人,我会成全皇姊的心意。只是不知,母后可同意平阳皇姊再嫁?” “我也不想平阳的后半生只守着襄儿,独孤一生,自然是希望她再嫁,能有个人疼爱她,照顾她。只是不知道,平阳的良人是谁?”皇太后问及此,让刘彻难以启齿。 刘彻犹豫着说:“如若平阳皇姊喜欢的人,身份低微,但人品极佳,母后可会允?” 刘彻的话倒是让皇太好心生好奇了:“只要是平阳喜欢,就随着她去吧!只要她高兴了,也并非要再嫁列侯不可。至于这身份,只要陛下给他机会,封个侯还不是陛下一句话的事。” 刘彻总算是放心了:“平阳皇姊想嫁的人,是卫夫人的弟弟——卫青。卫青在我身边多年,他的为人我是再了解不过的,平阳皇姊真是眼光独到。不过卫青有本事,不用我偏私,他也定会凭他自己的本事封侯。” “你说平阳喜欢的人,是卫青?”皇太后惊讶道。 “正是,可有何不妥?”刘彻反问道。 皇太后愤怒道:“陛下,任平阳看上谁都可以,就只有卫青不可以。陛下还是劝平阳另觅良人吧!” “母后何出此言,为何说,谁都可以,就只有卫青不可以?”刘彻惊讶地问道。 “只要是平阳喜欢的人,出身贵贱我都随她去了,唯有卫青,他曾是平阳府里的马奴。平阳是陛下亲姊,怎能嫁给自己府上的马奴为妻,传将出去,岂不是让堂堂大汉公主的婚姻,成为世人笑柄?”皇太后说的话,刘彻也不好忤逆,况且,皇太后说的句句在理,让刘彻想要为平阳公主说话,也无从下口。 刘彻长叹道:“母后说得是,儿臣,也只好为皇姊另觅佳婿。只是平阳皇姊心意已定,怕是又要让平阳皇姊伤心一阵子了。” “这也是为了她好,为免你们姊弟之间因此事有嫌隙,你就说此事全是我的意思。”皇太后交代刘彻。 刘彻点头告退,离开长秋殿时,刘彻就已经打定主意,定不会让平阳公主知道,这在背后从中作梗之人是皇太后。 刘彻宁愿坏得是与平阳公主的姊弟之情,也断不能让平阳公主对皇太后生恨。 椒房殿中,陈娇拿出自己一直以来十分宝贝的锦盒,锦盒里绢帛上写着‘金屋藏娇’,让陈娇回忆起当初刘彻的诺言。 在刘彻登基的前一天晚上,刘彻特意拿着锦盒来给陈娇:“阿娇表姊,这个送给你。” 从刘彻七岁时与陈娇成婚以来,刘彻对陈娇的称呼从未变过,还是如幼时一般称陈娇为阿娇表姊。直到刘彻登基为帝后,陈娇顺理成章成了皇后,刘彻才改称陈娇为皇后。 “这是什么?”陈娇接过锦盒高兴的问刘彻。 那时青春的刘彻眉目间有几分得意的说:“这锦盒里是我对阿娇娇表姊的承诺。” 陈娇高兴的接过锦盒打开看了,锦盒里的绢帛是写着‘金屋藏娇’四个字。与刘彻多年的夫妻,陈娇当然认得,那四个字是刘彻的笔迹。 正因为刘彻送给陈娇锦盒时的心思巧妙,陈娇因此高兴了很久,并坚信自己与刘彻之间的感情是坚不可摧的。 陈娇如今想来,只不过是回忆太美好而已。现在自己已经花容失色,而刘彻也已经爱上比自己年轻美丽的卫子夫。陈娇得到得太容易,失去得也就越快。 刘彻走到了椒房殿,宫人在殿门外远远通报的声音传入陈娇的耳畔:“陛下到。” 陈娇看向椒房殿门的方向,笑得极美。陈娇等了这么久,总算是将刘彻等到了椒房殿。 刘彻的身影走进椒房殿,渐渐走向陈娇。陈娇走到刘彻跟前行礼道:“妾身拜见陛下,陛下千秋万岁。” “免礼。”刘彻走到案几前坐下。 陈娇难得温柔的笑着说:“妾身等了这么久,陛下终于愿意来椒房殿看看妾身了。” 刘彻看到案几上的锦盒与绢帛,绢帛上‘金屋藏娇’四个字刺在刘彻心里:“皇后闲来无事时,都在做些什么?” “妾身也不例外,每天都盼着陛下能来椒房殿,与妾身如从前一般,躺在一起谈天说地。”陈娇见刘彻在自己面前难得的平和,心情瞬时好了不少。 刘彻轻笑道:“那敢问皇后,是谁想要领卫长公主来椒房殿照顾。自己没能生育皇嗣,就要去抢别人的女儿吗?” 陈娇才明白刘彻对自己的种种柔情都是假的,转瞬即逝。原来自己所期待的一切都是那么遥不可及,刘彻怎么会突然对自己这样温和:“陛下,你听我解释,妾身是因为考虑到卫夫人身子虚弱,阳石公主尚小,还需要人照顾,妾身这才想要帮卫夫人照顾卫长公主,好让卫夫人能够悉心调理身子,照顾阳石公主。” “你能有如此心意?自从卫夫人进宫以来,你处处针对她,恨不得卫夫人死了最好。皇后突然会有这番心意,可真是让我意外。”刘彻质疑道。 “陛下,卫长公主始终是卫夫人的女儿,这一点永远也不会变。陛下的女儿,就是妾身的女儿,按规矩,卫长公主也该称妾身为母后,妾身又何必要抢卫夫人的女儿。”陈娇辩解道。 刘彻想想也是,刘妍是公主,并非皇子,陈娇要抢刘妍也是无用:“你可真是一番好心,要帮卫夫人照顾卫长公主?” 卷一:情缘起 第八章:平阳隐忍 陈娇走到刘彻身边看着刘彻故作苦心的说:“陛下的公主,妾身一定会好好照料,为陛下分忧。妾身也想开了,陛下喜欢卫夫人,妾身也要试着去喜欢卫夫人。卫夫人身子虚弱,妾身就想帮卫夫人照顾卫长公主,只为让陛下开心,不为后宫之事烦心。妾身错了吗,只望陛下能够对妾身改观。娇儿已经不再是从前的娇儿了,陛下也重新来看待娇儿,好吗?” 陈娇说着便潸然泪下,让刘彻顿时也是一阵心疼。刘彻为陈娇拭去泪水时心软了:“皇后,都是我不好,误解了你。好了,别哭了。” “身为妻子,该成全夫君所想,爱夫君所爱,对不对?妾身只要陛下知道,妾身深爱着陛下,至死不渝。”陈娇笑中带泪。 刘彻抱着陈娇在怀里安慰:“此次都是朕错了,不过你想照顾卫长公主一事,我还得去问问卫夫人是否同意。” 刘彻想起了刘妍的另一句话,向陈娇问道:“皇后,你和姑姑当年帮我当太子一事,我都记在心里。此事,不必时时挂在嘴上四处张扬。” 陈娇默不作声,不敢说话。刘彻看向陈娇说:“况且卫长公主才不过一个五岁的孩子,这些事,不该让她知道。” “可是陛下,这是事实。若是陛下对妾身好,妾身又何苦以此来提醒陛下?”陈娇义正言辞的说。 刘彻对陈娇的示好感到质疑:“我真不知道你是否真心为我好,难道你我之间,就只有你们母女扶持我的恩情吗?” “你们帮过我不假,可也不必整天以此为傲。为妻者,襄助夫君,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刘彻的脸色再不如方才温和。 陈娇苦涩的说:“原是我太天真,以为只要我潜心改过,陛下就能多爱惜我一番。只可惜,陛下从来都不会用心来感受我的心,从前不会,现在不会,以后更不会。” “你记住,你我之间,乃是互利,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只有我守住了这大汉天下,当好了这个皇帝,你才会是皇后。从今尔后,你这个皇后若是做好便罢,若做不好,亦或是不能够安分守己,我随时可以换个人来做。”刘彻言语间的意思,陈娇再明白不过了。 刘彻离开椒房殿时很是气愤,任陈娇怎样呼喊,都没能让刘彻回头去看陈娇一眼。 陈娇在椒房殿独自哭了一夜,由对刘彻的深爱,变作了对刘彻的怨恨。 卫青到昭阳殿看望卫子夫:“恭喜阿姊,又有了身孕。” “先不说这个,你与平阳公主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卫子夫严肃的问。 在卫青看来,卫子夫这个三姊向来最是温婉,少有如此严肃的时候:“阿姊都听说了?” “究竟是如何一回事?你快与我细细道来。”卫子夫追问。 “阿姊,其实我早对平阳公主心生爱慕,只是身份低贱,不敢表示心意,不能与公主过分亲厚。如今平阳夷侯已逝,平阳公主移情于我,我也知道尊卑有别,怎敢妄想。只是平阳公主知我心意,断不肯放手,决意要求陛下赐婚。”卫青解释道。 卫子夫头一次对指责卫青:“卫青,平阳公主情之所至,一时分辨不清,莫非你也糊涂吗?就算是陛下与太后不计较公主夫婿的出身,无论如何,陛下和太后也不会让公主嫁给她曾经的马奴。与其等陛下或太后来阻止,倒不如你先退却。” 卫青心知此事道阻且长,心底燃起的那一丝希望,现在又都被卫子夫所说的事实全数浇灭:“阿姊的意思,我明白了。我不会让公主为难,也就只能让公主伤心了。” “普天之下,好女子多的是,或许你将来会有一个更好的妻子。平阳公主对卫家恩重如山,公主随性,你不能随心。阿姊知道你心痛,痛过了,也就麻木了。”卫子夫看卫青表面谦和,内心隐忍的样子,着实是不忍心眼看着卫青这样难受。 与此同时,宣室殿中,平阳公主应刘彻宣召而来。 “皇姊,除了卫青,天下男女,无论贫富贵贱,都随皇姊心意。”刘彻再三犹豫道。 平阳公主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为何偏卫青不可以,卫青之才,陛下最是知道。就算是平阳此生所托非人,平阳也无怨无悔,还望陛下成全平阳心意。” 刘彻心里也不好受,并不是刘彻不愿成全,只是大汉以孝治国,皇太后的话,刘彻纵是皇帝也不得不遵从。 “其中缘由,我早已向皇姊言明,皇姊心里该是比我清楚。身为弟弟,我也不愿皇姊伤心,只是,我始终要以大局为重。”刘彻硬下心肠说。 平阳公主的泪水再也忍不住了,刘彻看平阳公主伤心的样子,心里也很是不忍心,只是没有办法,皇太后的意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刘彻宁愿平阳公主恨的是自己:“平阳皇姊,你要恨,就恨我吧!” 刘彻是天下之主,平阳公主一生的荣华富贵,地位权势,都要靠着刘彻,平阳公主就是想恨刘彻,也不能不顾及曹襄的将来,自己的将来:“陛下,你也是为了我好,我怎能恨你?你是我弟弟,我所做的一切,都不能不为你着想一番。当初嫁给平阳侯是为你,如今不嫁卫青,也是为了你。” 平阳公主要让刘彻明白,自己的对刘彻放弃的太多太多,几近搭进了此生的幸福。 清晨,长秋殿里,陈娇向皇太后请安时说:“母后,妾身听宫人来报,卫夫人又有喜了。妾身想着,卫夫人现在需要调理身子,又要照顾卫长公主和阳石公主,实在是太过劳累。不若让卫长公主住到椒房殿来,由妾身亲自照料卫长公主。” 皇太后心里估摸着,到底陈娇还是开了这个口,理由也是恰到好处:“你若是不嫌辛苦,让卫长公主在椒房殿住些日子也好。不过卫长公主虽在椒房殿住,但卫长公主若是想回昭阳殿看看母亲,又或是去别处,皇后也莫要阻拦。” “谢母后信任,妾身一定会尽力照顾好卫长公主,不让母后劳心。”陈娇松了口气,高兴的笑道。 刘妍听皇太后这样爽快,立即拉着皇太后撒娇道:“皇祖母,卫长还想住在皇祖母这里,不要去椒房殿住。” “卫长到椒房殿住,皇后不会亏待了卫长的,卫长也好与皇后亲近些。若是卫长想皇祖母了,还可以来长秋殿陪陪皇祖母。”皇太后耐心的劝刘妍。 刘妍不高兴的低着头,皇太后对陈娇说:“皇后先回椒房殿吧,我来劝劝卫长公主,晚些再送卫长公主到椒房殿去。” 陈娇颔首道:“如此,妾身便先回椒房殿,去让人打点好卫长公主的寝殿,再去准备几样卫长公主喜欢的吃食,让卫长公主住得开心。” 陈娇离开后,皇太后禀退了殿内的宫人,对刘妍说:“卫长,你想不想你母亲成为皇后?” “皇祖母,母亲说了,事事皆有机缘,是自己的,总是自己的,不是自己的,莫要强求。母亲只望一家和乐,皇后之位亦是从来不曾想过。”刘妍答得得体,可这样的答案不是皇太后要的。 皇太后笑着说:“我知道你母亲蕙质兰心,可是在宫里,不争便会任人践踏,任人欺凌。皇祖母跟你说,你母亲不会与人争斗,你这身为女儿的,是不是该帮她一把?” 刘妍思索着,不知道应该怎么做。皇太后向刘妍问道:“那日在椒房殿,你也看到了,皇后是如何对你母亲的。只要你母亲成为皇后,就再没有人敢欺负她。卫长,你是个懂事机灵的孩子,你可希望你母亲不被皇后欺负?” 刘妍点了点头说:“卫长想保护母亲。” “那你就听皇祖母的话,我们一起帮你母亲,好不好?”皇太后和善的说。 刘妍向皇太后问道:“那卫长要怎么做?” “你先住到椒房殿去,给皇后添乱,让皇后应接不暇。最好,是要让皇后厌烦,生气,激怒皇后打你,再去告诉你父皇。卫长这么聪明,其他的,就不用皇祖母再教你了吧!”皇太后凑近轻声刘妍说。 刘妍能够感受得到,皇太后是一心在为卫子夫算计。只有除了陈娇,皇太后才会心安,这整个后宫,也只有卫子夫能够对陈娇产生威胁。 皇太后让人收拾了刘妍的东西,要送刘妍去椒房殿,刘妍拉住了皇太后的手说:“皇祖母,卫长自己去椒房殿。” 皇太后笑着点了点头,看着刘妍小小的身影渐行渐远,口中喃喃道:“你还这么小,就要让你背负这么多。” 刘妍走向椒房殿,向陈娇行礼道:“卫长拜见皇后,愿皇后长生无极。” 陈娇扶起刘妍笑着说:“不必多礼,按宫里的规矩,你得称我一声‘母后’的。” 刘妍犹豫了一会儿,对陈娇,‘母后’两个字,刘妍实在是叫不出口。可是,刘妍到底还是逼着自己,唤了陈娇一声:“母后,卫长有劳母后照顾了。” 陈娇开心的笑道:“乖孩子,母后照顾你是应该的。”陈娇想伸手去摸摸刘妍的小脸,刘妍却害怕得往后躲。 “卫长,你躲什么?别害怕,母后只是想与你亲近,不会伤害你的。”陈娇热情的说。 刘妍想着,若是日后要作弄陈娇,刚开始,怎么也得与陈娇处好关系,让她尝尝甜头。刘妍甜甜的笑道:“母后,我想吃枣泥糕。” 陈娇见刘妍笑了,向一旁的宫人吩咐:“去准备枣泥糕给卫长公主吃。”转脸牵着刘妍软软的小手说:“卫长,母后带你一起去看看你的寝殿可好?” 刘妍点了点头,跟着陈娇去了配殿。寝殿里的布置,倒是让人看着舒服。 刘彻到椒房殿看刘妍,才进椒房殿便大声叫道:“妍儿,父皇来看你了。” 刘妍听到刘彻的声音,立即跑去扑向刘彻怀里:“父皇,父皇。” 刘妍稚嫩的声音,叫得刘彻的心都化了。刘彻抱着刘妍问:“椒房殿还好吗?皇后对你如何?” “妾身拜见陛下。”陈娇向刘彻行礼道。 刘彻点头道:“皇后免礼。” “我的寝殿很舒服,母后对我也很好,若是父皇再常来陪我,就更好了。”刘妍对刘彻撒娇,那小模样灵气十足,让陈娇看了心里更是想要个自己的孩子了。 刘彻高兴道:“真的吗?那父皇每天都来陪你可好?” 刘妍四处跑着,对刘彻喊道:“父皇快来追我,追到我我就给父皇一份大礼。” 刘彻也兴致勃勃的跟刘妍玩起来,像个孩子一般四处追着刘妍。刘妍跑着跑着就跑到陈娇身后,拉着陈娇的衣裙。 陈娇也高兴刘妍在自己身边玩耍,不过陈娇也是个没有耐心的人,刘妍拉着陈娇有衣袖越久,就越是让陈娇有些烦了:“卫长,去那边跟父皇玩可好?” “不要,母后挡住我,我才不会被父皇抓到。”刘妍开心的说。 陈娇拉扯着自己的衣袖,刘妍适时的放开手,自己摔倒在了地上。刘彻紧张的去抱起刘妍,质问陈娇:“皇后,卫长不过不个孩子,你竟要与一个孩子计较。” “陛下,妾身不是有心,卫长公主没摔到哪里吧?”陈娇异常紧张的说。 刘妍见刘彻误解陈娇,心里高兴得很,但还是在刘彻面前为陈娇求情:“父皇,既然母后不是有意的,儿臣也无大碍,就不要责怪母后了。” “你看看,就连妍儿一个孩子都能如此大度,此刻还能为你向我求情。”刘彻的好心情顿时就去了大半,陈娇因无辜被刘彻责怪而伤心。 椒房殿的一举一动,皇太后都能够及时知道。让皇太后意想不到的是,刘妍是个聪明的孩子,知道如何掌握好分寸,做的不漏痕迹。 “卫长公主真是灵巧,竟能让陛下都没能察觉。”平阳公主听了皇太后说椒房殿里的事情后,轻笑道。 皇太后淡笑道:“你们如卫长公主这般大时,不也是如此有心机。” 平阳公主无奈道:“母后,这怎么一样呢?我们儿时,父皇儿女众多,我们姐弟又不得父皇宠爱,都是在勾心斗角里长大的,与卫长公主又如何一样?卫长公主自打出生就万千集于一身,哪里知道那些宫里明争暗斗的事情。” “你说得也是,真是不愧是彻儿的女儿,真是像极了彻儿。”皇太后高兴道。 “母后,我这便去椒房殿,带卫长公主去看看卫夫人。”平阳公主这便要离开长秋殿了。 皇太后允自点了点头,平阳公主便离开了长秋殿。 椒房殿里,刘妍站在陈娇跟前,陈娇面对刘妍,是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得,有脾气也只能允自忍着,这般闷气在胸不能宣泄的滋味,让陈娇甚是苦恼。 “母后,我们一起去昭阳殿看阿母可好?”刘妍看准了陈娇此时因受了刘彻的责骂而怒气正盛,最好陈娇动手打自己才好。 陈娇叫来侍女吩咐道:“来人,带卫长公主去昭阳殿。” 刘妍上前拉着陈娇的手撒娇:“母后陪卫长去好不好?” “我不想去,只想自己静静,你自己去吧!”陈娇压制着自己的脾气说。 刘妍站在陈娇身边不动声色,也不闹着要去昭阳殿了。陈娇看着刘妍心烦,怒吼道:“你看着我做什么,不是要去昭阳殿吗?还不快去。” 刘妍吓得哭了起来,平阳公主这时适时的到了椒房殿,还未走进椒房殿便听到了刘妍的哭声。 平阳公主走入椒房殿向陈娇行礼:“平阳拜见皇后,皇后长生无极。” “免礼,是平阳皇姊来了。”陈娇看向平阳公主说。 平阳公主勾了勾嘴角对陈娇笑了笑说:“平阳不到椒房殿,还不知道皇后会这般对陛下的公主。” 陈娇看也不看平阳公主,只觉得刘妍的哭声甚是闹心。而平阳公主则是抱着刘妍对陈娇说:“不是自己生的女儿,就可以这样对待吗?皇后乃是母仪天下之典范,若是天下之人纷纷效仿皇后这般对待夫君的女儿,那可就糟了。” 还不等陈娇开口,平阳公主又说:“说到底,陛下的女儿,也是皇后的女儿。皇后身为嫡母,这般待卫长公主,如何当得起卫长公主称皇后一声母后。不过好在皇后没有孩子,否则长大了如皇后一般,倒是陛下的不幸了。” 陈娇正欲数落平阳公主无视尊卑,不想平阳公主已然牵着卫长公主离开了椒房殿。 馆陶大长公主才进椒房殿便听宫人说了,挥手示意宫人纷纷退下,走到陈娇身边说:“只要卫长公主能暂由你来照抚,能引来陛下,总是好的。其他诸事,就要多忍着。卫长公主毕竟还是个孩子,能有多难带。” “母亲,你不知道,卫长公主看上去乖巧,可并不如你想的那样简单。陛下不在的时候还好好的,陛下来了,就故意惹事。”陈娇抱怨道。 卷一:情缘起 第九章:卫长落水 “我是你母亲,最是知道你的性子。大多是你沉不住气,才惹得陛下不高兴。陛下不在时,你要对卫长公主好,陛下在时,你要对卫长公主更好,什么都顺着她来,就什么事儿也没有了。”馆陶大长公主极力劝道。 陈娇内心挣扎道:“卫长公主是乖巧可人,只是太不识趣,我但凡说她一句,她就会哭闹。” “对孩子要有些奈心,你儿时,母亲可曾薄待过你。你是被母亲和皇祖母宠大的,那卫长公主也是被宠大的。倘若细分,你从前不过是侯女,而卫长公主是公主。”馆陶大长公主巧言之下,陈娇也没有那么生气了。 虽然馆陶大长公主是在劝陈娇,但馆陶大长公主始终是不能够放弃。当务之急,是要让陈娇安分,才能坐稳了这皇后之位。最要紧的,是要尽快除掉卫子夫。 “娇儿,太皇太后已经不在了,我们要自己保护自己了。卫子夫接二连三的生下龙胎,保不准什么时候就会有个儿子。我们现在正是四面楚歌的时候,只能最后一搏了。”馆陶大长公主突然间说起这些,让陈娇的心不寒而栗。 陈娇问道:“皇太后也不帮我们吗?以往我与陛下发生不快,皇太后总会劝陛下让着我,许多次,正是因为皇太后我才与陛下和好如初的。” 馆陶大长公主冷笑道:“皇太后?她哪里是在帮你,她是在帮她的儿子。那时你皇祖母还在,她只能从中周旋,令你们夫妻和顺。现在你皇祖母不在了,后宫之中她是最大,她如今是恨不得让陛下早些废了你,你还指着能她帮你吗?” “阿母,这宫里太可怕了,为什么我就不能够与陛下做一对相亲相爱的夫妻。面对这么多的明枪暗箭,我该怎么办?”陈娇的泪水忍不住落下。 “只有两条路了,要么,你就必须要与陛下的姬妾和睦共处,要么,当着陛下与她们相安无事,暗中下手一个个除掉她们。”馆陶大长公主轻抚陈娇的后背说。 陈娇趴在馆陶大长公主的肩头说:“我可以什么都不要,只要陛下。目前而言,别人都不成气候,但是卫子夫,她是个太大的威胁了。其实她看上去一副柔弱的样子,但是她却把陛下的心抓得死死的,她必须要除。” 馆陶大长公主点了点头道:“母亲会帮你的,我知道淮南郡主那里有一个巫女,叫楚服,或许她能够以巫术,让卫子夫死于无形。” 刘妍在昭阳殿里,趴在卫子夫的怀里,问:“阿母,我们又要有个小弟弟或是小女弟了吗?” 卫子夫颔首浅笑道:“阿母更希望,这次会是个皇子,了却陛下一直以来的心愿。我对你说这些,你又怎么会懂呢!” “子夫,这等事情,急不来的。上天会眷顾你,给你一个皇子的,只是现在,时候还未到。”平阳公主带着一缕笑意说。 卫子夫看向平阳公主问道:“公主为何说,现在还未到时候?” “虽然太皇太后是不在了,皇后失去了最大的靠山,可皇后,还是皇后,她还有馆陶大长公主这个母亲。所以说,你此次生儿生女,那都是天命。”平阳公主的点拨,也只能至此为止了。 “公主看上去,脸色很是不好?”卫子夫关切的问道。 平阳公主感慨道:“都有许久没见着卫青了,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他好像是在有意躲着我。” 卫子夫也只能劝慰,毕竟卫青曾是平阳公主的马奴,没有那个资格娶平阳公主,也只能放弃:“公主,是卫青没有这个福分,怕公主见了他伤心,也就只能避而不见了。” 平阳公主无奈的摇了摇头说:“不是他没有这个福分,是命运弄人。有时候,我多希望自己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子,不是什么公主。那样至少可以事事随心,不用顾及那么多。” 刘彻听见平阳公主和卫子夫在里面说话,在转角处听了许外,这才找了个适当的时机走进内殿,走到卫子夫的床榻边对刘妍说:“好了,妍儿,你母亲还需要调养身子,你就让她好好休息。我召了去病入宫来与你作伴,正在殿厅里等着你呢!” 刘妍听说霍去病来了,高兴得立即就去寻霍去病,什么父皇,什么母亲,纷纷都抛诸脑后了。 刘妍走到殿厅时,未见有人,寻问了宫人才知道霍去病在昭阳殿门外等着刘妍。霍去病见到刘妍出来,立即上前去行礼:“霍去病拜见卫长公主。” “去病兄不必多礼,去病兄会吹笛,教我吹笛可好?”刘妍笑颜如花道。 霍去病边走边教刘妍吹笛,刘妍吹得像模像样,可爱的样子让霍去病甚是觉得好笑。不知不觉间,刘妍和霍去病似是走了很远,走到沧池边时,刘妍支开了跟在身后的宫人。 沧池距未央宫的前殿很近,刘妍想,即使是只有自己和霍去病两个在这儿,也定不会有什么危险。 春日里的风,还是有丝许凉意的,微风瑟瑟,更是越发觉得冷了。刘妍总觉得身后有人,可一回头,又不见半点人影,只剩下周围寂寞林绕的花草树木。 “树上的桃花好美,只可惜太高了,我们摘不到。”刘妍看到高处的桃花说。 “有我在,怎会摘不到桃花。我这就爬到树上去为你摘了桃花来,你等着。”霍去病胸有成竹的说。 霍去病爬到树上去为刘妍摘桃花,全然不知道树下刘妍的担心。 刘妍还以为是自己多虑了,可事实却让刘妍很是惊讶。刘妍感觉身后有一双手用力推自己,将刘妍推下沧池。 刘妍落入水中,在水里不停的扑腾,叫喊声若隐若现。 “救命啊,去病兄,救我。”刘妍的声音渐渐的小了。 霍去病在树上听见有水声,向沧池望去,竟是刘妍落了水。霍去病赶紧下了树,跳入水中去救刘妍。 刘妍模糊间看见一个身影跳入水中向自己游过来,接着刘妍就听到了一个宫女叫喊的声音:“快,快来人啊,卫长公主落水了。” 紧接着,刘妍就没有了知觉。霍去病水性极好,伸手揽过刘妍的腰间便将刘妍送上了岸。 刘妍将将有些意识的时候,只模糊听见刘彻威严的声音说:“张汤,卫长公主落水一事,朕要你彻察。” “臣张汤,遵旨。”张汤领命退下。 刘妍极力想睁开双眼,可眼皮却似乎很重,怎么也睁不开。 “是你最先发现卫长公主落水?”刘彻对跪在地上的宫女问道。 “回陛下,却是奴婢发现了卫长公主落水。”那宫女回答的声音有些颤抖。 刘彻点了点头问道:“你,是哪个宫里的?” “奴婢丝竹,三天前,由皇后陛下挑来照顾卫长公主的。”丝竹如实解释道。 “行了,你先退下,准备些卫长公主爱吃的吃食端来。”刘彻对丝竹吩咐道。 刘妍缓缓睁开双眼,心理还是千丝万缕的恐惧。刘妍环顾了四周,这间房,是椒房殿的配殿。刘妍差点忘了,沧池在未央宫前殿的不远处,然而未央宫前殿距椒房殿很是相近。 刘妍以下不禁感叹,难道这就是自己从小到大生活的深深宫闱吗?终其一生,也摆脱不了这宫里的层层高墙与各种算计。 所谓后宫,时时刻刻无不存在着潜在的危机,这一点,刘妍从小就明白了。或许有一天,自己也会精于算计,为了自己的利益,不择手段。 “妍儿,你怎么样,还冷吗?”刘彻见刘妍醒了,关切的问道。 刘妍神情恐惧的说:“父皇,卫长好多了。可卫长好怕,好怕还会有人来害我。” “好了,父皇已经命张汤彻查此事,以后,不会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了。”刘彻笑颜俊朗。 刘妍含笑点了点头问:“去病兄怎么不在?他不会有事吧?” “是去病跳入沧池里救了你,他也浑身是水,现正在温室殿里,由宫人照料着。”刘彻解释道。 刘妍这才知道,原来是霍去病在那时毫不顾及自己的生命来救自己。感动之余,也甚是担心霍去病。 刘妍此时绝对想不到,自己与霍去病之间的缘分,不仅仅如此而已,上天早已注定了这一生的缘分,注定了刘妍和霍去病将来,会有些有着千丝万缕的纠缠。 刘彻突然转身喊道:“来人呐!” 不久门外便有内传进来:“奴婢在。” “宫女丝竹,玩忽职守,没能照看好卫长公主,以至卫长公主落水,打入掖庭。”刘彻的样子甚是严厉。 刘妍想不到刘彻会去跟一个无关紧要的小宫女过不去,况且,还是丝竹叫人来救自己。 “父皇,不要怪丝竹,到底是丝竹紧要关头喊人来救卫长,功过相抵,不要与她计较了。”刘妍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为丝竹向刘彻求情。 内待站着不敢动,不知道刘彻会否改变心意。宫中上下都知道,从来刘彻对刘妍的话,都是无一不从的。 内侍看着刘彻,询问着刘彻的意思:“那,陛下……” “就按卫长公主的意思办。”刘彻长叹道。 内侍立即退下,丝竹在稍远些的地方向刘妍跪下,不停的说:“丝竹多谢卫长公主救命之恩。” 刘彻挥手让丝竹退下,丝竹的脸上浮现着一种若有所思的表情。 刘妍故作难受的样子对刘彻说:“父皇,卫长在椒房殿住真是多灾多难,父皇就让卫长回长亭殿住可好?” 陈娇适时走进来堆上笑脸说:“卫长这是怎么了,在椒房殿住的好好的,怎么就要回长亭殿了。” “母后,卫长可不想再有什么意外之灾了。”刘妍又拉了拉刘彻的手,一双水灵灵的眼眸看着刘彻。 刘彻抱起刘妍就要离开,陈娇开口问道:“陛下这是要带公主去哪儿?” “谁都不要跟来,我是卫长的父皇,不会让卫长受伤。”刘彻抱着刘妍去了花园,对刘妍轻声细语的问道:“妍儿,你要跟父皇说什么?” 刘妍趴在刘彻耳边小声的说:“其实落水的时候,儿臣是感觉有人在背后推儿臣。” “有人推你?”刘彻惊讶道。 不用想刘彻也会怀疑到陈娇身上,只可惜刘彻暂时还不能从陈娇身上下手。刘妍紧紧抱着刘彻:“儿臣害怕,害怕还会有人来害儿臣。” “有父皇在,没有人敢害你。”刘彻轻抚刘妍的头安抚道。 不久后,卫少儿带着霍去病进宫看望刘妍,只因为刘妍住在椒房殿,让卫少儿的脚步望而却步。 丝竹看到卫少儿带着霍去病在不远处,衣着不凡,走上去欠身问道:“夫人,可是来椒房殿找皇后陛下,待奴婢进去为夫人通传。” “有劳了。”卫少儿浅浅笑道。 丝竹带着卫少儿和霍去病走入椒房殿,毕竟殿上坐着的人不是卫子夫,卫少儿和霍去病谨慎之极,向陈娇行礼道:“臣妇拜见皇后,皇后陛下长生无极。” 陈娇微微笑道:“免礼,陈夫人是来看卫长公主的吧!” 卫少儿淡淡一笑,恭谨有礼道:“回皇后,臣妇确是带去病来看望卫长公主。” 宫人带着卫少儿与霍去病去了刘妍所住的偏殿,恰巧侍女正给刘妍送来汤药:“公主,该喝药了。” 刘妍每日都要喝这些汤药,看到这药就能隐隐闻到药中的苦味,顿时就发起脾气:“本公主不喝,拿走。” 霍去病从侍女手中接过药碗,吩咐那侍女道:“你先退下,我来吧!” 霍去病又转身对刘妍说:“公主,你仍是病躯,无论这药有多苦,也要喝下,只有喝下了这汤药,公主才能恢复体泰康健。” 刘妍嘟起小嘴,仍是不想喝药:“可这药太苦了,我再不想喝了。” 霍去病便以美食相诱:“公主不是最喜欢吃我阿母做的枣花糕吗?阿母今日特意做了枣花糕带来。” 刘妍仍然是拒绝了喝药:“不喝,不喝。” 刘妍霍去病端起药碗,还以为霍去病要硬逼自己喝药,刘妍随即别过头去。头天没听见霍去病叫自己,回头看向霍去病,只见霍去病端着药碗喝着刘妍的药,刘妍可以看见霍去病在眉头紧皱,那药的滋味自己是尝过的,不用想也知道那汤药有多苦。 霍去病喝完放下药碗,对刘妍挤出一个好看的笑容说道:“妍儿,你看,这药这么苦,我都能喝下。我可以做到的,你也一定可以的,我相信你很勇敢的。” “我当然勇敢了,等我好了,去病兄可要教我骑马。”刘妍昂起头的样子,笑颜如花。 刘妍接过宫人端来的汤药喝下后,霍去病懂事的给刘妍端来枣花糕:“吃些枣花糕就没那么苦了。” 刘妍吃了枣花糕后,又拿了块枣花糕递到霍去病面前:“去病兄,你也吃点儿。” 刘妍和霍去病一起吃着枣花糕,两人很是开心。 椒房殿前殿,雕栏玉砌的宫殿,也内少了刘彻而让陈娇觉得索然无味,再多的仕女婢仆,也不能掩饰陈娇寂寞的内心。 华衣美服的陈娇坐在案几前自言自语:“卫子夫,你有陛下的心,平阳公主的倾力相助,皇太后的庇佑,还接二连三的生孩子。这一次,我要让你一次失去两个孩子。” 陈娇将一包药粉给了丝竹:“去,把这个药下在卫夫人的补品中。” 丝竹此刻只觉得手中的药粉奇重无比,陈娇看向丝竹:“怎么?不敢?” “奴婢谨遵皇后吩咐。”丝竹拿着药粉离开。 昭阳殿 宫人们进进出出,手忙脚乱的样子,让还未进殿门的刘彻很是担心。刘彻走进昭阳殿,一众宫人纷纷跪下行礼:“拜见陛下,陛下千秋万岁。” 刘彻本只是来看看卫子夫,却见到这副情景,刘彻向若离问道:“若离,卫夫人这是怎么了?” “回禀陛下,卫夫人喝了补品,便一直说肚子疼,太医来说,怕是要早产了。”若离急忙说道。 刘彻面露怒色,对若离说道:“把卫夫人用过的补品拿去太医苑给太医令检察。我倒是要看看,这补品里究竟有什么文章。” 一宫女听到这话,双手不停的发抖,慌张地跪到刘彻脚下:“陛下,奴婢该死。奴婢是迫不得已才在卫夫人的补品里下了药。” 刘彻愤怒的吼道:“你大胆,卫夫人心地纯良,从不曾薄待过下人。说。究竟是谁指使你这么做的?” 那宫女跪在地上,不敢抬头看刘彻:“是……是椒房殿的丝竹,逼着奴婢做的。” “来人,拖下去斩了。”刘彻气愤的说。 刘彻此刻只希望卫子夫能够母子平安,其他的事情,还来不及去思虑。 一声啼哭打破了刘彻空荡的思绪,卫子夫又生下一个公主。若离走出来向刘彻行礼,面带喜色恭喜刘彻:“恭喜陛下,卫夫人平安产下一位公主。” 刘彻面上的愤怒稍缓,高兴的说:“好,好,平安就好。昭阳殿所有人,纷纷有赏。”说完便又吩咐了宫人:“你们都该做什么做什么,好好照顾卫夫人和公主。” 刘彻不同以往,立即进屋去看卫子夫和公主,而是离开了昭阳殿。 卷一:情缘起 第十章:子夫生女 宣室,丝竹奉召而来,忐忑不安的心只有自己最清楚:“奴婢拜见陛下,陛下千秋万岁。” “今日卫夫人早产,是有人在卫夫人的补品里下了药。昭阳殿的宫人说,是你指使的,你作何解释?”刘彻问道。 丝竹内心里也是不愿去做这些事情的,如今既然有人招供了,自己也没有必要再为陈娇瞒着什么了:“求陛下救救奴婢,奴婢也是没办法,若是奴婢不做,皇后陛下便要鞭打奴婢了。” “救你,你下药害得卫夫人早产,还想着本宫能救你?”刘彻震怒道。 “都是皇后陛下逼奴婢去迫害卫夫人的,奴婢也不愿做,只是皇后执掌六宫,奴婢怕皇后陛下会让奴婢没命。奴婢什么都说,此次卫夫人补品中的药粉是奴婢逼迫昭阳殿的宫人下的,上次卫长公主落水,也是奴婢奉皇后陛下之命推的卫长公主。”丝竹什么都说了,就连推刘妍下水的事也供认不讳。 刘彻倒是省了事,本想让人去查刘妍落水的事,现在也不用了,一件件伤天害理之事,都是陈娇的杰作。 刘彻思索片刻,心生一计:“我不会治你的罪,怨有头,债有主,你也是畏惧皇后的权势才被迫做了这些。不过现在,你是我的人,我会让内侍给你一些药物,每日放在皇后的吃食里,只要你好好为我办事,我会保你在宫中平安无恙。” “奴婢谢陛下隆恩。”丝竹心里更是复杂了,现在自己不仅是陈娇的棋子,还成了刘彻安插在椒房殿中的细作。 刘彻带着丝竹去了椒房殿,向陈娇兴师问罪:“皇后,你别太过分。” 陈娇一时还没能反应过来,不明所以地问道:“陛下,臣妾做什么了,让陛下如此气愤。” “你做了什么,你心里最是清楚。”刘彻看着陈娇厉色道。 陈娇看到刘彻身后的丝竹,顿时明白了,刘彻什么都知道了:“陛下,后宫之事,是臣妾的本分,就不劳陛下操心了。” “本分?你身为一国之母的本分,就是不让我纳妃,再来杀害我的皇嗣吗?”刘彻只觉好笑,反问陈娇道。 陈娇反驳道:“我不让你纳妃,那昭阳殿中的卫夫人算什么?陛下喜欢她,还不是如愿以偿的封她做了夫人,还接二连三的生了公主。臣妾若是想杀害陛下的皇嗣,卫长公主又如何能活到今日?” “卫夫人是我带入宫的,她确实出身卑贱,可她确心地纯良,善解人意,知道何为夫君,更知道何为尊卑。你是出身高贵,可你确嫉妒成性,毒如蛇蝎,不懂尊卑,还要杀害我的皇嗣。”刘彻句句讽刺陈娇。 陈娇笑道:“这算什么,我说过,你这一生只能有我一人为妻,只能爱我一个人。我已经失去了你的心,再也不在乎什么美名了。” “笑话,我是皇帝,一国之君,后宫佳丽成千上万乃是常事。一介平民尚且可以妻妾成群,我又怎会一生只有皇后你一个?”刘彻冷笑道。 陈娇固执道:“没有我,现在还不知道谁是皇帝。就凭你,一个非嫡非长的十皇子,没有我母亲帮你,不娶我,你能成为皇帝吗?” “皇后,此一时,彼一时,若不是我做了皇帝,你还能是皇后吗?说到底,你我都只是对方的棋子,达到目的就好了,可别太过认真。”刘彻说完,陈娇怒不敢言。 后刘彻又说道:“皇后,你还是谨守你的本份为上。你记住,卫子夫是朕的女人,此生,朕心里的妻子只有一个,那就是卫子夫。你若敢伤害她,别怪我无情。” 刘彻的话,十分坚定,那一声声‘朕’,更是把陈娇越推越远。 “陛下这是要过河拆桥?为何陛下都不能认真待我一回,而对卫子夫那么好。臣妾待陛下之心,绝不比卫夫人少半分。”陈娇带着口腔说。 刘彻以下一颤,心念‘这般冷落你,你都能如此猖狂,若是你得宠有子,我岂不是要受制于陈家了。’ “你的所作所为,太让我失望了。想要我以礼相待,就不要对我的女人下手。”刘彻说完便道:“你对卫夫人下药,以及你命人推卫长公主下水一事,我不会放过你。” 刘彻对身后的内待吩咐道:“内待,送卫长公主去长秋殿里陪太后住些日子。” 陈娇明白,刘妍一旦离开了椒房殿,刘彻就真的再也不会蹋进椒房殿半步了。 “陛下,都是臣妾的错,臣妾知错了。”陈娇放下尊严,委曲求全。 刘彻头也没回,还是离开了椒房殿,带着刘妍去了长乐宫。 “母后,方才子夫早产,平安生下公主,不如母后与儿臣一同去看看?”刘彻一脸的高兴。 可王太后的脸上,却不见一丝喜色,反倒是有些不满:“卫夫人是第一次生公主吗?都这么久了,算起来卫夫人进宫也快十年了,怎么到现在,也不见生个皇子。” “母后,只要子夫能生公主,总有一天,就能生皇子,比起皇后可好太多了。”刘彻劝慰道。 王太后长叹道:“话虽是这么说,可你这总有一天,要母后等到什么时候?你该多几个姬妾,总比等卫夫人一个人生皇子好。” “母后,我要纳妃,也不看看皇后有多厉害。我现在尚且是只有卫夫人一个姬妾,都要担心着皇后要对卫夫人下什么手,若是再多几个姬妾,我还怎么受得了。”刘彻的脸色急转而下。 “皇后,她又怎么了?”王太后风刘彻神情不过,问道。 提起陈娇,刘彻就气不打一处来:“她,早晚有一天,我要废了她。” “想废她,先要扳倒馆陶大长公主。我听说,馆陶大长公主近来养了个男宠。”王太后给刘彻使了个眼色。 刘彻想,馆陶大长公主的这个男宠,倒是可以有一番文章:“母后,皇后给卫夫人下药,害得卫夫人早产,卫长公主落水一事,也是她有意而为之。” 刘彻不说,王太后还没想到卫子夫才只有七个月的身孕,算算时间,不该是这个时候生产:“只可惜,卫夫人生的,还是个公主。” “母后不也是生了三位公主,才有了儿臣。母后莫要心急,我的长子,只能由卫夫人来生。只有卫夫人这般女子,才能教出最好的太子。”刘彻拿王太后来做例子,显然是将卫子夫与王太后相比,再一句太子,也就明示了刘彻要将卫子夫扶正之心。 “这可是你说的,我也不求别的,只要我有生之年,能看到彻儿你的儿子出世,我也就心安了。”王太后温和的说。 刘彻坚定的说:“母后,待儿臣而立之年,一定会有皇子承欢膝下,还请母后帮儿臣废了陈皇后。” “好,一言为定,母后一定会帮你到底。”王太后点了点头说。 刘妍听到刘彻和王太后的对话,才知道卫子夫又生下了一个公主。刘妍心里的感觉可谓是千头万绪,真是不知道该高兴好,还是不高兴好。 卫子夫生下小公主后,就不见刘彻的身影。从前纵使自己生的公主,刘彻也会一直陪在自己身边,可是这一次,刘彻没有来看自己,甚至连才出生的小公主都没有看一眼。 夜间,刘妍与刘彻一同由长秋殿坐步辇去了昭阳殿:“阿母,儿臣听说,我们又多了一个女弟。” 卫子夫点了点头说:“妍儿喜欢女弟吗?” 刘彻坐到卫子夫身旁说:“辛苦你了。” “陛下,妾身又让陛下失望了。”卫子夫一脸愧疚的说。 刘彻轻抚卫子夫的发丝安慰道:“你尽可安心,无论是皇子还是公主,我都一样喜欢,只要是我们的孩子。对不起,你辛苦生产,我才来看你。” “只要陛下来看妾身和公主,什么时候都不晚。”卫子夫淡淡笑道。 “皇后在你的吃食中下了药,想让你小产,好在子夫你福泽深厚,得上天庇佑,才得以母女平安。是我没能保护好你,才让你遭受皇后的这般迫害,不过你放心,皇后既有此心,我定会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刘彻一番解释,让卫子夫颇为感动。 原来刘彻没有来看自己是去查迫害自己之人,对自己这般用心的人,除了刘彻,还能有谁呢? 刘彻从乳母手中抱过小公主,高兴的说:“女儿是福,你想啊,将来我们有三个女儿,都像妍儿一样,围在我们身边,不停的叫‘阿翁’,‘阿母’,趴在我们怀里撒娇,多好。” 这样的话,卫子夫能听得出来是刘彻在照顾自己的心情。自己都这般失落,想必刘彻心里就更是不好受了。 “妾身让陛下劳心了,想必陛下要安抚皇太后的心情,还要顶着朝堂上的压力,为妾身去追究下药一事,还得顾及皇后陛下,真是不容易。陛下若是有什么情绪,不妨对妾身直言,不必埋在心里一个人受着,妾身愿与陛下分担一切忧愁。” 卫子夫的善解人意让刘彻很舒心,刘彻握着卫子夫的手,嘴角勾起一道好看的微笑道:“你在我身边,我只要你高兴。那些索事,愁绪,你都不必理会,由我来担。我是你的夫君,我会好好疼爱你,我心里的妻,只有你一个人。” “有夫君若此,夫得何求。子夫此生,足矣!”卫子夫心里暖暖的。 刘彻离开昭阳殿后,坐在步辇上左思右想,向步辇下的内侍吩咐道:“去备马车,去堂邑侯府。” “诺。” 刘彻到了堂邑侯府,馆陶大长公主上好了妆,正与身边的男宠交欢。下人在门外禀告:“大长公主,陛下到了。” 馆陶大长公主一听是刘彻来了,一时慌了神,立即对身边的男宠说:“你快去后面回避,别让陛下看见了。” “是”男宠急忙走到屏风后面。 “姑姑,我来看姑姑了。”刘彻还未进屋便高声喊道。 馆陶大长公主向刘彻行礼道:“馆陶拜见陛下,陛下千秋万岁。” 刘彻坐于案几前说道:“姑姑不必多礼,我不过是来姑姑府上走走。” “陛下,深夜到府,所为何事?”馆陶大长公主颇有深意的问道。 刘彻低头笑道:“我来姑姑府上,带来一件好事,一件坏事,要告诉姑姑。姑姑是要先听这好事,还是先听坏事?” “陛下今日真是兴致大好,这种锁事,还要劳陛下御驾亲临。那臣妾,先听听这坏事是什么吧!”馆陶大长公主堆上笑脸说道。 刘彻说道:“卫夫人早产,今日生了。” 馆陶大长公主面色一沉,怪不得刘彻这样高兴,怪不得刘彻今日这般兴致大好:“恭喜陛下,卫夫人平安生产,怎会是坏事?” “这个,我之后会告诉姑姑的。至于好事,姑姑可是放心了,卫夫人生的,是公主。”刘彻看向馆陶大长公主说道。 馆陶大长公主总算是松了口气:“既是卫夫人生了公主,陛下又何以如此高兴。” 刘彻大笑:“姑姑以为我会不高兴?公主有什么不好,姑姑还不是有个娇女儿,视作心头肉。” 馆陶大长公主笑道:“陛下说的也是,女儿也并无不好。只是陛下还是要快些有个皇子,嗣承宗庙。” “姑姑当真是想让我快些有个皇子?即使这皇子不是皇后所出?卫夫人才有七月身孕便早产,还险些小产,这都是拜皇后所赐。皇后在卫夫人的吃食里下药,要令卫夫人小产,姑姑会不知道?”刘彻瞬时变了脸,让馆陶大长公主措手不及。 馆陶大长公主矢口否认:“陛下,臣妾并不知道此事,陛下明鉴。” 刘彻冷笑道:“姑姑不知道?宫中禁卫森严,皇后如何会有那致妇人小产的药粉?” 馆陶大长公主到底是心虚了,跪在地上连大气也不敢出,如今没了窦太皇太后那座大大的靠山,馆陶大长公主在刘彻和王太后面前也是时候收敛那嚣张的性子了。 刘彻见馆陶大长公主妆容姣好,红光满面的样子,笑了笑问道:“姑姑,你家主人翁何在啊?” “堂邑侯回了封地处理一些事宜,不在长安,陛下应该比臣妾清楚。”馆陶大长公主极力辩解道。 刘彻扶起馆陶大长公主道:“诶~~我说的不是堂邑侯。这女为悦已者容,堂邑侯不在府中,姑姑还这般妆容精致。姑姑还是不必再作掩饰了,让他出来吧!” 馆陶大长公主的男宠在屏风后紧张的手心直冒冷汗,没有馆陶大长公主的话,断是不敢出去面君。 “陛下说笑了,姑姑这儿,哪儿还有什么别人,不就是臣妾与陛下吗?不过是臣妾睡得晚,还未及卸妆陛下就圣驾亲临了。”馆陶大长公主从容道。 刘彻倒觉得这未必不是件好事,毕竟如此一来,馆陶大长公主也有把柄在自己手里握着了:“我不是要责怪姑姑,只是不必瞒着我。姑姑寂寞难奈,找个人来消遣,也没什么。” 刘彻此时这般通情达理,馆陶大长公主也不好再掩饰什么了,转身对屏风后的男宠道:“董偃,不必藏着了,出来吧!” 董偃从屏风后走出来,向刘彻行礼道:“草民董偃拜见陛下,陛下千秋万岁。” “免礼,我也不打扰姑姑休息,先回宫了。”刘彻淡淡笑过。 刘彻有了馆陶大长公主和陈娇的把柄,就更是有信心要废去陈娇的皇后之位了。再加上平阳公主和王太后的支持,刘彻就更是胸有成竹了。 刘彻离开后,董偃对馆陶大长公主提议道:“公主,陛下知道了此事,怕是要为难皇后了。不若公主将长门园送给陛下,以作陛下祭祀时稍作休息的行宫讨陛下欢心。” “也好,但愿母后如今不在了,即使没有子嗣,陛下也能对阿娇好些。”馆陶大长公主愁容满面,董偃也就识相的退下了。 很快便入了春,这一年,是元光五年。一片春意,绿草荫荫,宫里的年节也没有什么不同,一如往年一般的过。 只是这一年,淮南王刘安到长安入朝朝拜,还带来了他的女儿,淮南郡主刘陵。 刘陵朝拜过后,到椒房殿去看望陈娇。 “臣刘陵拜见皇后陛下,皇后陛下长生无极。”刘陵向陈娇行大礼。 陈娇对刘陵倒是极其友善:“郡主不必多礼,平身。本宫多年没见你了,好似越发的漂亮了。” “谢皇后夸赞,臣受之有愧。只是皇后陛下的面色,好似越来越不如从前了。”刘陵别的深意的说。 刘陵坐定之后,看向陈娇问道:“臣听闻这几年,皇后陛下为了陛下的一个姬妾十分发愁!” “你身处淮南,也知道这宫中锁事,可真是不简单。”陈娇微微一笑道。 刘陵轻笑道:“如今天下谁人不知道,陛下宠爱卫夫人,卫家短短几年便成了长安城中的新贵。卫夫人的弟弟卫青,更是骁勇善战,为陛下打击匈奴的良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