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部分 第一章 死前重托   天高云淡,海阔天空,大雁南飞。   这个时候正是金色的十月天气,立冬已过,凉风阵阵。青州、万州交界的大山中,万山峻岭,早已是落叶纷飞野草金黄,一片肃刹的初冬季节。   一个十六七岁的年轻人卖完了猎物,买回一袋米,从李家集转出来沿着一条蜿蜒的山道,朝云雾深山走去。   这个年轻人,生得虎目燕额,手脚轻快,眼角眉梢,无不流露出他的机灵聪敏,乍一看,就知道是爬山越岭的好手。   李家集,离名关武胜关不远,座落在鸡公山下,是南来北往的一个交通要道,所以李家集虽然不大,只有一条青石板大街,却也有茶馆、酒楼、客栈和赌场,方便过往客人的吃住娱乐。   鸡公山是大别山中的一处风景胜地,峰奇石怪,泉清林翠,云缭雾绕,山幽径曲,所以李家集每日过往的人不少。   年轻人离开李家集,走了二十里路左右,来到了一处较为开阔的草坡地,前方是一片稀疏树林,一条小道穿林而过。   这时,已是夕阳西斜,晚霞殷红,山野无人之时,远处村落,已见炊烟飘起。   年轻人凭自己特有的嗅觉,一下嗅出了树林中有一股血腥气时,他手搭凉棚往前面望了望,竟然看见两具尸体倒卧在林中的山道上,前面不远,又有两具尸体,心下悚然,不由回头一看,大概是刚才急于赶路回家,没有注意四周,这时才发现男女两具尸体,倒卧在身旁的丛草里。   他心想:我的妈呀!怎么我今日这么倒霉!碰到了这么多死人的”。是谁杀死了他们?他吓得头也不敢去看了,暗道:我得赶快离开这杀人是非之地,不然,碰上了官府中的人,说我在这里抢劫杀人,不给拉去砍头吗?再说自己身上有一把猎刀,到时浑身是口也说不清楚。   年轻人不敢朝山道走,他听老一辈的人说过,一个人千万别从尸体上跨过,跨过了尸体会跳越来,会一把抱住自己的。   于是他跑进稀疏的树林里,打算绕过这里,取路回家。   谁知刚跑入树林不远,他脚下不知给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卟”的一声,扑倒在地,连挂在肩上的小口袋粮食也摔到一边去。心想:我怎么这般不小心给绊倒了?幸好这里是平地,要是在山上或山涧边,不给摔死了?   年轻人要爬起来,可是他的一只脚似乎给一样东西缠住了动不得,回头一看,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几乎晕了过去。抓住他的不是什么野草藤蔓荆棘,而是一只血淋淋的大手。这只大手又是从草丛里伸出来的,草丛里也躺着一个死人。   一个死了的人,竟会伸出一只手来抓住自己的脚,我可是没有从他身上跨过去啊!   年轻人平日虽然胆大,这时也不禁害怕了,他大叫道:“大叔,我可没有从你身上跳过呵!你别抓住我,放我走吧,我以后会买纸钱、香烛来敬奉你,让你早日登天的。”   一个有气无力的声音从草丛里传出来:“小兄弟,多谢了,我不要纸钱、香烛。”   “你、你、你想要什么?要,要,要不然我给你请和尚、道士来送你?我,我,我没有那么多钱呵,我,我是个穷小子。”   “小兄弟,我还没有死。”   年轻人不由又睁大了眼睛:“什么?你没有死?你揪住我干吗?我可没有杀害过你呵!”   “小兄弟,我求你一件事。”   “好了你别说了,我知道你求我什么事,是要我救你。大叔你就是不说,我也会救你的。大叔,你先放开了我,我再扶你起来,背你到镇里找郎中医治。”   “小兄弟,我受伤极重,恐怕就是大罗神仙来,也救活不了我。”   “不会的,李家集上那位郎中,医术极好,我们寨子里的人就是跌断了手脚他也能医得好。”   那人苦笑一下:“小兄弟,多谢你的好心。我知道自己时辰不多了,只要你答应为我办一件事,我死也暝目了。”   “大叔,你说吧,你要我办什么事?”   “给我带一块血布。”   “一块血布?”   “是!一块血布,在我怀中,你取出来以后,辛苦你到云州一趟,找威武镖局的马总镖头,亲自将这块血布交给他,千万能交给别人,更不能对任何人说你有这么一块血布。”   “云州府在什么地方?远不远?”   “小兄弟,云州府在南海之滨,大概有几千里,你只要往南一直走,路上再问问人,就可以找到云州。”   年轻人一听为难了:“这么远,我怎么去呵!我这么大,连武胜关、信阳城也没有去过。”   “小兄弟,我知道太为难你了。但我已是一个快死的人,只有求你,你一定要答应我,不然,我死了也不能闭目,做鬼也缠住你。”   “不不!千万别缠住我,我,我,我答应你就是。”   那人宽慰地笑一下:“小兄弟,我罗某多谢你了,我怀中还有一些碎银,你拿去,可作路上之用。”   “大叔!我不用,一路上我打猎为生,不会饿死的。”   “小兄弟,你还是拿去的好,你不拿,别的人也会拿了去,我给了你,心里也好受一些。小兄弟,记住了,见到了马总镖头后,告诉他,鱼美人在血布里。”   “鱼美人?什么鱼美人的?”   可是此时姓罗的已闭目而逝,再也不会回答了,抓住年轻人的手也放松了。   年轻人怔了半晌,才慢慢爬起来,心想:他要求我做的事,我去不去做呢?我不去做,他会不会变成冤鬼来缠住我?做吗,云州有几千里路远,我要走多少天才走得完?但我已经答应过了,不去做,对得起他吗?算了,算我倒霉透了,什么方向不走,偏偏撞到这树林里来,又偏偏给他抓住了,不去做也不行。他真不明白,这个死人,什么不叫自己带,偏偏带一块血布?这血布很重要吗?还要送去千里迢迢的云州府。   年轻人又想起鱼美人在这血布中的这一句话。他感到茫然,怎么一个鱼美人会在血布里?鱼美人是件什么东西?是件宝物还是一个人?是人?不可能,人怎么会包在一块血布中的。看来恐怕是件很贵重的宝物,才求自己送到云州去的。我要看看这倒是个什么宝物。   年轻人在好奇心的指使下,迟疑了一会,便伸手向死者的怀里摸,果然摸出了一块不大的血布来。这块血布,好像是死者生前从自己的衣服上割下来的。   他在暮色中看了看,哪里有什么鱼美人?什么也没有,布上只用血画了一些符号。小猎人有些失望:就是这么一块血布,叫自己送去云州什么镖局的?是不是自己摸错了,他怀中另外还有一块包着鱼美人的血布?   年轻人不放心,又伸手向死者的怀里掏,最后在死者的裤带上掏出了一个小布袋子,小布袋子也染有血,里面似乎装有一些硬物。   他心里想:里面可能装的是鱼美人了。于是便打开来看宝物是宝物了,不过不是什么鱼美人,只是几块碎银两和十多个铜钱。年轻人又怔了一下,看来死者身上根本就没有什么鱼美人宝物的,只是一块血布和一个钱包而已。   算了,没办法,既然自己已答应了,只有将这块有符号的血布和钱包带去云州好了。”自己虽然是辛苦,也好过于心不安给冤魂缠身。再说父亲在生前也时时教自己,答应给人家做的事,一定要做,不可言而无信,要就莫答应。说什么人无信不立。谁叫自已害怕,急急忙忙答应了别人?   年轻人将血布、钱袋小心放入怀里,又拾起刚才给绊倒时扔在一边的小口袋粮食,正打算奔去。   不禁回头再看看草丛里的死者,突然想到,我这么就走了,让他躺在这树林里,半夜里不给野兽叼了去?或者将他咬得不成人样?那不太残忍了?我还是做做好心,将他埋葬了才好。于是他又放下粮食,拔出猎刀,打算挖一个坑,埋葬了这位死去的大叔。   年轻人挖了一会儿,又想起在那一边山道上还有六具尸体。心想:我总不能埋了一个,就不埋葬他们吧?他们不同样也会给野兽叼了去?他们不怪我偏心么?算了,我既然做好事,就做到底,将他们都埋葬了,以免他们身葬兽腹,跑去阎王爷面前告我偏心。要埋葬这么多的死人,我不如去找一个大坑才行,这样挖,要挖到何时?   小猎人乘着苍茫的暮色四下寻找,想找一处低洼之地。果然不远,就有一个大坑,于是他将林中小道上的六具尸体,一具具扛到大坑中放下。   当他扛起第六具尸体时,一下又发现不远处还有一个黑衣老者尸体,心想:怎么又多了一具尸体的?这树林到底死了多少人呵!没办法,既然已动手,也不多他一个。他扛完这边的六具尸体,又将林中求他办事的大叔扛到坑中,然后再去扛那老者。   谁知去杠老者的尸体时,又发现了一具尸体卧在老者身边两三步的地方。小猎人一下又傻了眼,怎么我刚才没发现?莫不是我刚才没看清楚?不行,我得四下再看清楚,这树林里到底死了多少人。”    正文部分 第二章 黑衣老人   原来这个年轻人就是这深山里的猎人的儿子,觉得今天的情况不太对,就起了怀疑之心。   小猪人在尸首附近转了一下,没发现再有别的死人了,于是扛起老者的尸体,奔到坑边放下,再回头去找第九具尸体。谁知去搬动第九具尸体时,旁边又多了一个死尸。这一下,小猎人更傻了眼。刚才自己明明看清楚再没别的尸体了,怎么又多了一具?   难道这具尸体是从地下跑出来的?而且这具尸体,跟自己刚才搬走的那老者的尸体一模一样,也是身穿黑袍的老者,总不会是我刚才心急没认清看清楚吧?   只好先扛起这个老者的尸体,丢到坑里,奔回去再扛最后一具尸体。小猪人前前后后,一共搬了九个死人,已搬得差不多了,打算搬完最后一个自己坐下来歇歇,再搬土来埋葬他们。   当小猎人跑回去要扛最后一个死人时,旁边又多出了一具尸体,这一下将小猎人吓坏了。我的天!怎么这些死人搬来搬去都搬不完的?别不是我撞上鬼了!   他定眼在朦胧的暮色下看看,又是一位黑衣老者的尸体,与先前搬走的两位老者尸体一模一样。   小猎人吓得软了下来,他不能不相信有鬼了,跪下叩头说:“老人家,老爷爷,我是诚心诚意埋葬你的,你别恐吓我,你老人家要是不愿意和他们葬在一起,我另外挖一个坑埋葬你好了!你别跑来跑去的。”   树林中飘起了一个苍老的声音:“我当然不喜欢和他们葬在一起啦!”这声音似远似近,象在树林中传来,又象在他身边飘起。   小猎人不由浑身上下起鸡皮疙塔。这的确是鬼在说话、因为他眼前的两具尸体,仍然直挺挺的,嘴巴动也没动,尤其这那位老者,嘴巴更没有动。   他战战兢兢他说:“那,那,那我另外挖个坑埋葬你好了。老人家,你想我埋葬你在哪里?”   “我哪里也不想埋葬!”   “哪,哪就摆在这里?不怕野兽叼了你老人家吗?”   “浑小子!你以为我死了吗?”   “你,你,你没有死?”   “不错!我是死了,不过阎王爷不愿要我,又将我送了回来。你这浑小子将我扔到死人坑里,我不跑来跑去,不让你活埋了?”   小猎人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景象,人死了,阎王爷会不要,又送了回来?世上有这样的怪事吗?既然送了回来,怎么又直挺挺仍躺在地上不动的?他是真的活了,还是鬼魂在说话?   小猎人不是武林中人,当然不知道武林人中的一些极为上乘的武功,如龟息法、腹语功等等。   他要是武林中人,就一点也不会感到奇异了,他眼前的这位黑衣老者,显然是位绝顶的武林高手,会龟息法,也会腹语功,自然,他那悄然无声的轻功,恐怕是当今武林中数一数二的轻功了,不然,小猎人将他身体扛到坑中放下,转眼又会躺在原来的地方的?   小猎人仍惊疑地问:“你老人家真的是活过来了?”   “浑小子,人死了会说话吗?”   小猎人一想不错,一个人死了,怎么会说话呵!自己的父母死了,就是不会说话。便问:“你,你老人家既然活过来了,干,干吗不坐起来?”   “我走累了,睡一会不行么?浑小子,你快将我身边这一具尸体搬走葬了,别再来打扰我的睡觉。”   “是!是!”   小猎人真不知过这黑衣老者是鬼还是人,他既害怕又好奇,不敢再说话,扛起了老者身边的尸体连忙快跑,用自己的猎刀挖起大坑四周的泥土,将七具尸全埋葬好了,这时已累得他浑身是汗,手脚无力,坐在大坟边休息。   一弯新月,早已升上了天空,月光似水,将鸡公山的奇峪异石,洒泼得一片雪亮。小猎人依躺在一株树下略作体息。   山间的寒风阵阵吹来,满山满岭,尽是“嗬嗬”的松涛声,小猎人一身大汗,给寒风吹干了,只觉浑身一股寒意,便站了起来,心想:那个死去又活过来趵黑衣老者观在怎样了?他仍睡在那里?不怕冷坏了么?别不会又死去了吧?   小猎人本想背上粮食袋子离开,但好奇心的驱使,又使他转到那一条山道看看。   小猎人并不像黑衣老者所说的是个浑小子,他捕捉山鸡、野兔对,有过人的机灵,甚至山中残忍、凶恶、狡滑的豺狼,他也敢去猎取,也会为自己打算。   但他到底是大山大岭中生长的人,有山里人敦厚、纯朴、以诚见人的一面,而且更没有在江湖上走动,不但州府大城没去过,就是连一些大市镇也设去过,不知道人心的险忍、奸诈和欺骗,他更不会去计算人和暗害人。   小猎人去看黑衣老者,一方面是好奇;另一方面是关心。他看见黑衣老者仍直挺挺地躺在那里动也没动,暗想:这个老人是睡着了,还是死去了?或者他根本就是一个死人,刚才只不过是他的鬼魂说话?   他忍不住走近去想看清楚。真的是具尸体,没听到人睡时发出的鼾声,连轻微的呼吸声也没有。不由说:“老人家,不是我不想埋葬你,是你的鬼魂叫我不要埋葬你,让你在这里躺着。老人家,你好好在这里安息吧,我走了,你的鬼魂千万别跟着我。”   小猎人向黑衣老者拜了几拜,在月下沿山问小道走去。他所住的地主,离这里还有十多里的路程,一路上还没人烟。   这小猎人无疑是个大胆勇敢的青年。这与他生长的地方有关。他从小失去母亲,跟着父亲在深山打猎,经常在深山老林中风餐露宿,有时长达半个月没回家。   一直在山里追踪野兽的行踪,岩洞、破庙、古寺、大树上,莫不住过,有时还在野兽出没的深谷大涧边升起一堆篝火,与父亲相依靠而眠,不但练成了他一身硬朗、结实的身体,也养成了他的勇敢、胆大异于常人的性格和一手捕猎的本事。没有弓箭,他可以用石块掷中飞跑的野兔,用一把短短的猎刀,可扑杀一只恶狼。   在猎人中来说,他无疑是一个出色的猎人,一把猎刀在手,一般的壮汉三、五个近不了他的身,所以他敢一个人摸黑走山路。   今夜里他所碰到的情况,要是一般人,不给吓死也给吓昏了过去,他虽然吓了一大跳,也有一点害怕,但没有显得手忙脚乱,掉头就跑,还能埋葬死人,他害怕的只是无形的鬼魂,就是鬼魂真的要伤害他,他也会拼死一拼以求生存。绝不会白白等死的。   在他十四岁那年,父亲因劳累过度,有小病不肯找郎中,自已寻找山草药来医治,终于拖成重病,丢下他长辞人间,这两年来,他就一个人在山野里捕猎为生,更练成了他的勇敢和机灵。除了鬼神,他几乎什么也不害怕。当然杀人放火的事,他却是不会去做。   他走了五里路左右,以猎人应有的警惕,似乎发觉身后有什么野兽在悄悄跟踪,便暗暗拔出了猎刀防身。   在一转弯的山角处。他突然身形一闪,藏身在一块岩石后,看看跟踪的是什么野兽。谁知一看,他后面的道路上根本没有任何野兽,反而是自己藏着的地方,有条人影站着。   他急忙回头一看,又惊异了,站在自己身后的,竟然就是那位已死去的黑衣老人。黑衣老人反而不高兴他说:“浑小子,你这是干什么?怎么一闪身躲到这岩石背后来了?浑小子,你碰到什么了?” 正文部分 第三章 请鬼吃饭   小猎人怔了半晌,“你,你,你,你到底是人还是鬼?”   “我现在也不知道我是人呀,还是鬼的。”   “老人家,我没有得罪你老呵,你干嘛要缠住我?”   “浑小子,你还说你没得罪我?”   “我,我几时得罪你了?”   “你干吗丢下我在树林里睡,自己一个人跑了?你起码在走时,也该叫醒我才是,万一我给野兽叼走了怎么办?”   小猎人又楞了半晌,心想:你是一个已死了的人,我怎么叫醒你呵?死人能叫得醒吗?叫得醒的,就不是死人了!小猎人作揖道:“老人家,我承认得罪了你,请你老原谅。”   “咯!你这样还差不多。”   “你老愿意原谅我了?”   “好吧!我原谅你就是。”   小猎人慌忙拜谢:“我唐三宝多谢你老的大恩,请你老走吧,别跟着我了,明天我会多烧些纸钱给你享用。”   “浑小子,说什么?”   “我多烧些纸钱给你呀,要不,我明天到镇上买些金银锭烧给你。”   “你当我是什么人了?我是死人吗?”   “你不是死了的人么?”   “谁说我死了?我不是说阎王爷不要我,又送我回来么?”   “那,那,那你是活人?”   “阎王爷送我回来,我不是活人又是什么人?”   小猎人唐三宝简直不敢相信。你是活人?活人走法怎么没有响声的?活人会一转眼从坑里跑出来躺在原来的地方吗?这只有鬼才能做得到。   小猎人本想再问:你不是鬼吗?他害怕这一问招来老者的恼怒,不敢说出来,只好问:“你真的是活人?”   “浑小子,别说浑话了!我跑了一天的路,又去了鬼门关一趟,肚子饿了,想跟你回家喂饱肚子,你不会连一口饭也不请我吃吧?”   唐三宝心想:鬼还会吃饭?那真奇了怪呢!好!我就让你跟我回去,看看你怎么吃饭。   再说,我家中供奉了一只大慈大悲的观音,任何恶鬼也不敢上门。到时,我看你怕不怕。便问:“你真的跟我回家吃饭?”   “我不吃扳,跟着你干吗?”   “老人家,我家中供有一尊观音,你见了不害怕吗?”   “我害怕观音干吗?”   唐三宝又怔了一下,暗想:你这老鬼怎么不害怕观音菩萨的?听老一辈人说,任何恶鬼邪神,见了观音菩萨,没有不远远避开的,难道你比其他的恶鬼邪恶还凶恶得多?连观音菩萨也怕了你?不会的。观音菩萨法力无边,她一显灵,任何恶鬼邪神都给她收了去。你不怕,除非我家的观音菩萨不灵验了。   一想到观音菩萨的显灵,唐三宝心里又十五十六。父亲供奉了观音菩萨一辈子,异常虔诚,不但自己,就是连父亲也没看见过观音菩萨显过一次灵,甚至连父亲病重时,观音也不显灵来救一下,枉费父亲白白烧了一辈子的香。要是这一次这老鬼上门了,观音菩萨再不显灵,我还供奉观音干什么?   黑衣老者问:“浑小子,你在想什么?还不快走?”   唐三宝定了定神:“好,好,我们走。老人家,你在路上不会害我吧?”   “我会害你吗?”   “哪,哪你不是害人的鬼了?”   “胡说八道!我要害你,不早就害你了?还等到现在?浑小子,你是不是想害我?”   “不不!我怎敢害你老人家呵!”   “浑小子,你记住了,你要是存心想害我,我不但会剥了你的皮,更将你的心也挖了出来吃。”   唐三宝不禁打了个冷颤。看来这恶老鬼惹不得,还是早一点请他吃饱饭,希望他快点离开自己的好。聂十八再也不敢说话,带着黑衣老者回家。   唐三宝的家,就在鸡公山中离山泉瀑布不远的一个小山村里。这个小山村不大,只有七、八户人家,全都是靠打猎、砍柴为生,同时也在自己的家门口或屋旁种一些蔬菜。   大约走了半个时辰,便到家了。聂十八指着一间孤零零的茅草小屋说:“老人家,那就是我的家了。”可是没听见黑衣老者回应,回头一看,哪里还有黑衣老者的身影?   他心里又是愕异:他刚才还跟在我身后的,怎么一转眼就不见了?莫不是我家的观音菩萨显灵了,吓得他不敢每跟着我?要是这样,我要好好供奉观音菩萨了,今后上路,最好也将观音菩萨带在身边,让一切恶鬼邪神不敢接近我。   唐三宝又叫了几声,不见黑衣老者回应,只好独自打开柴门,推门进去,用铁镰打着火石,点燃火媒,将油灯点亮。   这真是山里人家,茅屋简陋,所有一切的家具,都是自己做的,而且也不多,制作更粗糙,只有一张桌子和四张矮凳,正面的是一张长方神台,供奉唐家历代祖先牌位,还有就是一尊木雕的观音。   唐三宝点亮了灯,首先就是去望神台上的观音菩萨,感激她暗中显灵,使老鬼不敢上门纠缠自己。   这一尊木雕观音高不到四寸,不知出自那一位民间艺人之手,雕刻得颇为生动,五官明显,面带笑客,手拈柳枝。这是一尊立像,看来年代已久,观音给香火熏得黑中发亮。看来唐三宝家中最值钱的,就是这一尊木雕观音像了,不知是唐三宝哪一代祖先传下来的。   唐三宝正在凝神台上的观音时,身后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浑小子,你看什么?还不去煮饭?”   他回身一看,惊愕得说不出话来。这黑衣老者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进来,显然不害怕神台上的观音菩萨!看来观音苔萨根本没显灵过,自己是白白高兴了。半晌,他才惊问:“你,你,你是怎么走进来的?”   “浑小子,你进来时,我不也进来了?”   “那,那,那我怎么不见你?”   “你推门时,我就进来了,你怎么见我?”   唐三宝更加肯定这黑衣老者是一个鬼了,而且还是一个不怕观音之鬼,更加得罪不得。嚅嚅地说:“我,我,我现在就去煮,你,你,你老先坐一会。”   唐三宝摸到厨房里升火,掏米煮饭,还切了一些腌肉,拌上辣椒,一块放在饭面上蒸。辣椒可以卸寒,一般深山里的人都喜欢食用。   其实不用黑衣老者催,他也准备煮饭吃了,他一早吃过饭,便赶去李家集卖猎物,一直到现在还没吃过东西。加上又埋葬了那七个死人,已是又累又饿。   他一边煮饭,一边看着灶口边的灶君神位,心想:连神台上的观音菩萨也起不了作用,恐怕你这个小小的灶君,早吓得不知跑去哪里了!   不一会,唐三宝煮好了饭莱,端上桌面,恭恭敬敬地请黑衣老者用饭,心想:你是一个鬼,我看看你是怎么吃饭的。听人们说,鬼是不会吃所的,只闻闻饭气、菜气就行了,最后还是人将这些饭菜吃掉。   可是,坐在他对面的黑衣老者,不但捧起了饭碗,还大口大口扒饭夹菜吃。   唐三宝心里又惊疑了,难道他不是鬼?真的是一个死了又返生的活人?世上真的有这么奇异的事么?怪不得他不害怕观音菩萨了。   可是一个活人,怎么会忽然不见。忽然又出现的?睡觉时还没有气息?莫非他是神仙?神仙也会肚饿么?唐三宝对眼前的黑衣老者,一时弄不清楚他是人是鬼还是神仙。   但在灯光之下,看清楚了他的面容,是一位清瘦的白眉白发白须老人,双目如冷电,神态严厉,叫人见了有点害怕。   唐三宝一边吃饭一边了试探地向:“老人家,你真的从阎王爷那里回来了?”   “我不回来,能坐在这里吃饭吗?”   “你见过阁王爷了?”   “见过!”   “他是什么样的?”   “没什么,跟人差不多,有鼻子,眼睛和嘴巴。”   “他怎么送你老人家回来了?”   “他害怕我会扭下他的脑袋,拆了他的阎王殿,将所有的冤魂枉死鬼全都放了出来。”   唐三宝又吓得不敢说话了。这个老者怎么这般的凶恶呵,连阁王殿也敢拆了?不怕阎王爷打他下十八层地狱,永世不能翻生吗?难道阎王爷也跟人一样,欺善怕恶?   黑衣老者却问他了:“浑小子,你问这些干什么?”   “我,我,我没干什么,只是好奇,想知道阎王爷是怎么送你老人家回来的。”   “现在你知道了?”   “我知道了!”   “你想不想去见见阎王爷?”   “不,不,我不想去,你也别拉我去。”   唐三宝心想:我去了还能回来吗?   黑衣老者吃完了饭,唐三宝问:“你老吃饱了?要不要我再给你添一碗?”   “不用了!”   “那,那,那我给你倒碗水来。”   “你别忙了,我现在有话问你。”   “哦?老人家,你有什么话问我?”唐三宝心里嘀咕起来,你不会是在我家里住着不走吧?”喜欢的求收藏! 正文部分 第四章 离山守约   黑衣者者看了他一眼:“浑小子,你是不是要给那姓罗的镖师带一样东西去云州?“   “是!我想明天就动身了。”唐三宝说这话的意思十分明显,意思说,你老别缠住我了,我明天就离开这里,同时想:你总不会跟着我去云州吧?   “浑小子,你过去认识这罗镖师?”   “不认识。”   “哪你干吗要给他带东西去云州?”   “老人家,没办法,因为我答应了他才眠目死去,不然,他死不瞑目,而且还会变成鬼来缠着我的。”   “所以你害怕了,才答应他?”   “浑小子,你别听他吓唬你,人死如灯灭,这世上根本没有鬼。”   “什么!?没有鬼?哪,哪,哪你老怎么见到了阎王?阎王可是管鬼的皇帝呵!”   “浑小子,你以为我真的死了吗?”   “你没死?”   “你看我精神很好,浑身上下没口处刀伤,也没流血,像死过的人吗?”   唐三宝一想也是,在树林里死的人,有的给人砍开了半边身子,有的给刺中了胸膛,一个个浑身是血,这老者身上没有一处伤,又没有病,怎么会死呵!问:“哪,哪,哪你怎么说见到了阎王的?”   “浑小子,我是故意吓唬你,看看你有没有胆子。想不到你这浑小子的胆子却顶大的。”   唐三宝叫了起来:“哪你老干吗要吓唬我?我胆子小一点,不就给你吓死了?”   “吓死了活该,一个贪生怕死的人,留在这世上也没有什么作用,累人累己。”   唐三宝又怔住了,这是什么道理?吓死了人还有理呀!   黑衣老者一笑说:“浑小子,你没有死呵!”   半响,唐三宝问:“那么你没有见过阎王爷了?”   “这世上也没有阎王,我怎么见到了?”   “什么?没有阎王爷?”   “不错!不但没有阎王,就是你神台上的观音也没有。”   黑衣老者这一说,更弄得唐三宝张大了口,睁大了眼睛,他破天荒听到有人敢亵渎神灵的,不怕观音恼怒起来,降灾祸么?要是父亲在生,听到这句话,准会将老者轰出去的。   “黑衣老者又问:“浑小子,你看见过观音了?”   “我,我没有。观音这么容易让人看见吗?”   “你没看见怎么知道有观音了?浑小子,你是不是听到寺里的和尚们说的?”   “是!是灵华寺里的大师们说的。不单是大师们说,村上的人,都这么说。”   “山村妇孺们说,是受了别人的骗;寺里的光头和尚们说,他们不是胡说八道,就是自欺欺人,浑小子,别去听这些胡说八道的东西,世上根本就没有什么妖魔鬼怪和神仙,都是人编出来的。”   “他们干吗要胡说八道?”   “要不,有人去烧香拜神、施舍香油钱吗?有银两去建造那么大的庙宇供和尚们住吗?浑小子,你看看你一家辛苦了多少年,仍住这么一间破烂简陋的茅屋,而那些和尚、道士们的寺观庙宇,就是他们的柴房,也比你这浑小子住的茅屋好上十倍。”   唐三宝不出声,他对黑衣老者的话是半信半疑。黑衣老者又问:“浑小子,世上根本没有鬼,更不会缠人,你还去不去云州?”   唐三宝想了一下,说:“去!”   “什么?你还去?”   “老人家,我父亲生前教我,做人要讲信用,答应了人家的事,就应该去做,千万别言而无信,何况那位大叔临死时求我,我答应了而不去做,心里安乐吗?”   黑衣老者以奇异的目光打量了唐三宝一下,暗暗点头赞许,间:“从这里去云州,有几千里,你不怕辛苦?”   “我不怕辛苦,有辛苦也顾不得了那么多了,谁叫我答应了他的?”   “好,好,浑小子,这是你自找的辛苦,今后可怨不得别人。”   “我怨别人干吗?”   “浑小子,那你今后在路上小心了,我走了!”   黑衣老者说完,身形一闪,便已消失,连灯火也没有摇晃一下。唐三宝却感到茫然,惊讶,怎么这黑衣老者一下又不见了?难道我今夜里碰到的不是鬼?而是一位试探我的神仙了他要是神仙,干吗说这世上根本没有什么妖魔鬼怪和神仙的?   唐三宝一直是过着山里人简单、古朴的生活,除了在捕捉到猪物时的高兴和与野兽搏斗的惊险外,可以说他的生活一直是平静无波,与人相处是和平友善,可是他自从碰到树林中的死尸和给一个垂死的人抓住了脚以后,便见到了一连串不可思议的事情来。   一块血布,鱼美人,还有这不知是人是鬼还是神仙的黑衣老人,这一切,立即打乱了他的平静生活。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咬咬自己的手指头,感到疼痈,显然不是做梦,是实实在在的事。   唐三宝想不通这些事,便干脆不去想了,这时已临近天亮,便息灯蒙头而睡。他一睡,便一觉睡到日上三竿才爬起来,看见昨夜吃完饭菜的碗碟筷仍摆在桌面上没有收拾,昨夜他和黑衣老者相处的情景又一一涌上了眼前。   他跑进厨房用冷水洗洗面,使自己清醒过来,然后又屋前屋后巡视一遍,没有发现黑衣老者的踪影。显然黑衣老者昨夜里就真的走了,没有再回来过。   黑衣老者没有走时,唐三宝十分希望他早一点走,别来缠着自己,他对黑衣老者是从心里感到害怕,不管黑衣老者是人是鬼还是神仙,都希望别来缠住自己他心里肯定,这黑衣老背决不是一般人,一般人敢能去扭下阎王爷的脑袋,拆阎王殿吗?敢说这世上没有观音菩萨吗?   可是黑衣老者走了以后,唐三宝心里又想再见见这个黑衣老者了,感到这个黑衣老者所说的话,是自己闻所未闻的,更想看看他忽然消失,忽然又现的行动在白天会是怎样,看看他到底是人还是鬼。   唐三宝没有找到黑衣老者的踪影,心头有点恍然若失,于是便打点行装,准备实现自己的诺言,去云州一趟,完成罗镖师临死时求自己所办的口。   他像平常入深山打猎一样,带上了弓箭、猎刀和一些必需用的日常生活用品,头戴露髻信阳斗笠,脚穿碌耳草鞋,一身猎人装束,与村人说了一句:“这次出门,恐怕有段日子才能回来。”   告别了小山村,离开自己土生土长的鸡公山,踏上千里漫长的征途,走入从来没有接触过的天地。他知道从李家集往北走是信阳城,往南下过武胜关,便是青的应山县,除此之外,他什么也不知道了。但他从父亲口中得到这么一个经验:路是在鼻子下面,只要多向人打听请教,没有什么不可到的地方。   唐三宝过了武胜关,已过午时,红日已偏西,武胜关是群峰峻岭中的一处险要的关口,无论从青入万,或由万下青,都必需通过武胜关,是南来北往的一处咽喉要地,战乱兴起时,它更成了兵家必争之地。   唐三宝第一次看见这么一个雄险的大关,一过武胜关,也是湖广隋州应山县的境地,只见群峰连绵,山岭重迭,一条驿道,在群峰峻岭中左右盘旋、起伏,时隐时现,一直伸展到白云深处。   唐三宝沿着驿道走了一个多时辰,沿途极少碰到车马和行人,心想:怎么这条大道,没有什么人走的?这时,夕阳早已西坠,暮色降临大地,远处的山峰,已变得朦胧起来。   要是在鸡公山,唐三宝完全可以趁月色赶路,他熟悉那一带的地形和小道。现在,可是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不敢贸然在月下赶路了,得找一个住宿的地方才好。放眼四望,见不远有处村落,便急忙飞步赶去。   这是驿道上一处小市集,名为东篁店,也像李家集一样不大,只有一条街,有饭店,也有客栈。   唐三宝走进东篁店,可街道上竟然没有一个行人,家家户户闭门掩户,连鸡犬之声也不听闻,仿佛走进了一座无人的市集,心下奇了,这是怎么回事?突然,从小巷中窜出两条蓝衣劲装汉子,手持明晃晃扑刀,喝着:“不准动!”   唐三宝吓了一大跳,心想:别不是我碰上打家劫寨的大贼了?怪不得这市集没有人哩!问:“你,你,你们是什么人?”   一个汉子“哼”了一声:“我们正想问你是什么人哩!”   “我,我是一个猎人。”   “猎人?那你跑来这里于吗?”   “我是路过这里找住的地方。”   两个蓝衣汉子上下打量了聂十八好一会,其中一个说:“看来他的确是一个猎人。”另一个说:“老弟,你在江湖上走动不多,不知道江湖上的人心险恶,鬼魁伎俩,你敢保证他不是贼人的探子,特意打扮成猎人。”   唐三宝叫起来:“我怎么就是贼人的探子?”   “少废话,跟我们走!”   “你、你们要带我去哪里?”   “这就要看你老实不老实了!走!”   唐三宝不知道眼前的两个人是什么人,但肯定不是什么大贼的。因为贼人不会说自己是贼人的探子,既然不是贼,人就不怕人,我跟他们走又有何妨?”    正文部分 第五章 有理说不清   唐三宝顺从地随他们走,来到一个叫云来客栈的大门前,两个汉子将他推了进去,一个守卫的汉子看了看唐三宝一眼问:“两位师兄,抓到一个什么人?”   “一个打扮成猎人的小贼。”   唐三宝又叫起来:“我怎么是小贼了?你们别误会。”   “走!你见到了我们少镖头再说好了。”   唐三宝心想:怎么这伙人这般不讲道理的?是官府中的一个官儿?可是他们又不是官兵的打扮,难道是县里的巡捕?他们是来这里捉贼的?   唐三宝给带进一间大房间,房间中央坐着一位神态威严的大姑娘,她身后还站立着两位佩剑的少女,唐三宝一下又傻了眼,这么一个大姑娘就是少镖头吗?是官府中的巡捕?   一个汉子说:“少镖头,我们在镇口抓住了这个行迹可疑的人。”   一进门,威严的大姑娘早已在灯下逼视打量着聂十八了,她点点头:“请两位师兄继续在外面守,这个人就交给我好了。”   “是!少镖头。”   两个蓝衣汉子退了出外,唐三宝又是第一次给姑娘们这样目光灼灼地望着,弄得他急忙低下头,不敢去看她们,心想:怎么她们不怕丑,有这么看男人的吗?   大姑娘在喝问他:“说!你是什么人?”   “我是不说我是山里的猎人吗?”   “你家在这附近?哪条山寨中的人?”   “我不住在附近,我要是住在附近的,这么夜跑到这市集上干吗?”   “家住在哪里?”   “武胜关那边的鸡公山上。”   “你跑到这里干吗?”   唐三宝本想说受人所托,要去云州一趟,跟着他想到了树林里死了的七个人,万一这个大姑娘追问起来,不疑心是我杀的?这可说不得,便说:“我四处找猎,不能来这里的吗?”   “哼!打猎不在深山,却在夜里摸到市集来?你打的是什么猎?”   大姑娘身后的一位少女说:“这市集上有猎可打吗?看来你不是来打猎物,而是来打金银财物的。”   威严的大姑娘厉喝一声:“说!你到底是哪一条路的耳目,来这里探听虚实?”   唐三宝急了:“我明明是个猎人,你们怎么这样胡乱冤枉人的?”   “看来你这个小贼,不给你一点厉害,你是不愿说出来。小玲!给我上去教训你这小贼一下。”   “好的,大小姐。”   身后一位绿衣少女提剑走过来,用剑在唐三宝的眼前晃了晃,含笑问:“小贼!你是要我割你的耳朵呀还是割鼻子,才肯说出来?”   唐三宝睁大了眼睛:“你别乱来!”   “那你肯说了?”   “你叫我说什么?”   “你是哪一路贼人派来这里打探我们虚实的?”   “我来这里投店住宿,打听你们虚实干吗?再说,我不知道虚实是什么人。”   “小贼,你蛮会狡辩的。”   “我说的是老实话,怎么狡辩了?”   “你信不信我先把你的舌头割下来?”   “割下了我的舌头,我还会说话吗?”   “当然不会说话,更不会狡辩啦。”   威严的大姑娘说:“小玲,别跟他多废话,先在他验上划上一剑,叫他知道痛苦。”   唐三宝叫起来:“在脸上划了一剑,当然痛苦啦!哪有不痛苦的?而且还会流血呢。要不你给我划一下,看痛不痛?”   大小姐和两位少女听了唐三宝这种近乎天真的话,也忍俊不禁笑起来,这时,一个年近五十的老者走了进来说:“少镖头,看来这小哥不是贼人的耳目,而且也不是武林中人,的确是位猎人,将他放了吧。”   身为少镖头的大小姐站起来施礼说:“霍大叔,请坐!”   霍大叔坐下后对唐三宝说:“小哥,委屈你了!请坐!”   唐三宝松了一口气说:“多谢老伯。”   “大小姐问霍大叔:“大叔,你怎知他不是小贼了?”   霍大叔一笑说:“少镖头,这小哥一身凡尘仆仆,说话全无半点江湖人的口吻,而且一脸无邪,不但是位深山猎人,也是位未经世面的小伙子,请少镖头别为难他了。”   “大叔既然这样说,那就放了他吧。”   唐三宝一颗心放了下来,朝史大叔和大小姐作揖说:“多谢大伯和大小姐,那我走了。”   霍大叔问:“小哥,你要去哪里?”   “我要去找住的地方呀!”   “这集上已无人,你去哪里找地方住?”   “怎么这集上会无人的?”   “小哥,你还不知道?有几股贼人要来洗劫这小镇子?”   唐三宝大吃一惊:“有几股贼人要来洗劫这镇子?”   霍大叔微笑:“要不,这镇子上的人,怎么会全都走光了?”   唐三宝一顿怔住了,心想:怪不得我一路走来没贝到人的,原来来了大贼,也怪不得他们将我当贼抓起来了。我怎么一出门就不吉利,碰上了这等倒霉的事?   霍大叔又说:“小哥,你这时出去,别说找不到住的地方,万一碰上了贼人,不怕他们将你砍杀了?”   “那,那,那我怎么办?”   绿衣少女小玲说:“你想不让人将你的脑袋砍下来,就得求我们啦!”   “求你们?你们不怕大贼?”   小玲不屑地说:“什么大贼,一群乌合之众,就是他们有一二百人,我家的小姐也没把他们放在眼里。”   唐三宝困惑地望着她们。他从小就听到父亲和村中的叔伯们说,兵同贼差不多,贼过如网,兵过如梳。   贼人抢村劫寨,往往只抢了一些有钱的人家,就匆匆忙忙离去;大兵一来,几乎什么都抢,像梳子梳过一般,洗劫得干干净净,一无所余,而且往往是贼过才兴兵,使百姓遭受双重的洗劫,所以山里的人,一般不怕贼人,反而更害怕官兵。   唐三宝以为他们是官府中的巡捕和捕快,所以才急着离开他们,以免惹祸上身。说不定这镇上所有的人既怕贼人,也怕官兵,因此全跑光了。   唐三宝哪里想到,他碰上的人,根本不是什么官家的巡捕和捕快,而是青州雄风镖局的少镖头和四位镖师以及十多个趟子手。他们从青州护着一批镖到泰州,路过这东篁店小镇,黄昏时进入小镇,见家家闭户,户户无人,仿佛踏入了一座死镇。   江湖经验异常丰富的霍大叔一看,便心知有异。找到了镇上一两个没有走掉的人一打听,才知道有几股不明来历的贼人要来洗劫这一带村寨,而且也打听到昨天从云州北上的武威镖局,也路过这小镇,见镇中无人,慌忙上路,谁知一过武胜关,在鸡公山中便出了事。   富于江湖经验的老镖师霍大叔一听,便敏感到这是贼人的圈套,目的是逼武威镖局的人不敢在这小镇上停留,洗劫小镇是假,在险道劫镖才是目的,别说这时已黄昏,就是正午,也不能赶路了,得在小镇上住下来,明天再上路。   用一天的时间赶到武胜关再住下,就不怕遭到贼人的抢劫了。因为武胜关驻有官兵,是巡检司的所在地。再在白天从武胜关穿过鸡公山下,直达信阳城,那担的风险更小。   武威镖局之所以出事,恐怕是以为离开了小镇,就避开了贼人,过了武胜关,就以为没有事了,可以继续赶路,在李家集住下来。谁知刚好就落在贼人事先设好的圈套中。   霍大叔马上和少镖头贺赛凤说:“不管怎样,今晚就在这镇上住下,就算有贼人来,我们也有险可守,不像在旷野地方,易遭贼人袭击。”   贺赛凤说:“大叔,你拿主意好了,我是第一次押镖,一切都看大叔啦!”   贺赛凤是峨眉派的弟子,素女无情剑深得峨眉掌门人天心师太的精髓,是峨眉派中的高手之一。   她下山不久,就击败了不少的武林高手,在江湖上有奇魂凤之称,是青州雄风镖局贺总镖头的长女,贺总镖头以金刀而扬威江湖,走南闯北,没失过一次镖,开创了雄风镖局的事业。   他所聘请的镖师,一个个都在江湖颇有名气和地位,和有一门绝技独步武林,金刀余更有五位弟子,个个都是使刀的好手,也成了雄风镖局的镖师。   霍大叔是雄风镖局中资历最老的一位镖师,可以说他与贺总镖头共同创立了这个镖局,贺总镖头视他为亲兄弟,他的一条钢鞭,不知击败了多少黑道上有名的人物,江湖上有活尉迟之称。   他阅世深,见识多、人面广,黑、白两道上,都有他的一些朋友。这一次,雄风镖局保了一批贵重的镖到泰州,虽然是由少镖头贺赛凤率队,其实是以他为主,贺赛凤所以要押这一趟镖,主要是想在江湖上走动,跟霍大叔学一些本领,何况她还是峨眉派的弟子,由她出面,武林中人怎么也要卖个面子?就是想下手,也不能不忌畏峨眉派。   这一批保镖,颇为贵重,有贺赛凤和霍大叔护送,贺总镖头放心了,一个剑法上乘;一个机警老练。他们来到了东篁店云来客栈,破门而入住下,同时派了人员,在两条镇口上望风,想不到却迎来了唐三宝……求支持点击收藏,谢谢1 正文部分 第六章 贼人来了   唐三宝听到绿衣少女这么大口气,一二百个贼人居然不放在眼里,大为惊讶,不由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绿衣少女反问:“你看我们是什么人?”   “你们是官府中的人吧?”   “我们怎么是官府中的人了?”   唐三宝又是愕然:“你们不是?”   “我们不是官府的人,你就不求我们吗?”   霍大叔说:“小哥,我们不是官府中的人,是在江湖走镖为生的。”   唐三宝又是愕然:“走镖为生?这是什么行当?”   绿衣少女说:“走镖你也不懂?就是保护人家的财产货物从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去。我们连大批的货物都敢保,还不能保护你吗了?”   唐三宝“哦”了一声:“怪不得你们不怕大贼了,我还以为你们是官府中的人呢。”   “什么?官府中人就怕大贼了?”   唐三宝不好意思地说:“因为我听村中的父老们说,官兵最怕贼人的,往往他们是贼过才兴兵。”   霍大叔问:“小哥,你一直是在山里打猎,从没在江湖上走动过?”   “没有呵,江湖是什么地方了?”贺赛风和两位少女一听,不禁哑然失笑,连“江湖”二字也不懂,的确是大山里的山包子,两位师兄怎么将他当小贼捉起来的?还是霍大叔看得准,一下就看出来。霍大叔问:“小哥,你打猎为生,身带弓箭,箭法射得准不准?”   “不准,我能捕到野兔和獐子吗?”   “那么小哥的箭法是很准的了,不知能不能露两手让我们看看?”   “这里没有野物,也没飞鸟,我怎么射?”   “小哥,那还不易?我将一只茶杯掷出窗外,不知小哥,能不能射中?”   “好!我试试。”唐三宝取下了弓,搭上一支箭,“大伯,你掷茶杯吧。”“小哥,你准备了!”   霍大叔手腕劲颇强,一只白色的茶杯掷出窗外,飞向夜空,宛如流星似的。唐三宝“彭”的一声,箭更似流星射出,只听见“当”的一声,飞杯给箭击中,碎成数片,跌落地面。   贺赛凤和跟前两位少女一齐惊讶起来,想不到这个小猎人,箭法竟然这么准,大出她们意料之外了。霍大叔赞了一句:“小哥,真是神箭!”   唐三宝问:“大伯,这下你相信我是猎人了吧?”   霍大叔愣了愣,一下知道唐三宝误会了自己的用意,笑着说:“小哥,别误会!我怎么不相信你是猎人的?刚才我是想看看你的箭法,别无他意。”   绿衣少女冲着他说:“要是大叔不相信你是猎人,会叫我们放了你吗?说不定我一剑早将你的耳朵鼻子削了下来。”   贺赛凤连忙轻喝:“小玲,不得对人无礼!还不请小哥坐?”   小玲伸了伸舌头,对唐三宝笑着说:“小哥,你请坐呀!”   “不,不!我站着就行了!”   刚才霍大叔请他坐时,唐三宝一直不敢就坐,站着对话,现在少女又请他坐下,便连忙推辞不用了。   贺赛凤虽然为人刁蛮,有时不讲道理,但她到底是名门正派的弟子,对有一技之长的人十分敬重,含笑问:“小哥!是不是你仍怪我们刚才对你不礼貌的行动?”   “不,不!我在贼人们要来之前,突然闯了进来,怪不得你们的。”   “既然这样,小哥怎不坐下?”   “那.那我多谢小姐了。”   另一位绿衣少女给他奉上一杯茶:“小哥,请用茶。”   唐三宝又慌忙站起来,显得有点手忙脚乱,连忙说:“不用,不用!我自己来。”的确,唐三宝长这么大,从来没有人向自己敬过茶的,他口渴了,不是在山溪边饮水,就是向一些人家讨一碗水喝,人家往往叫他自己往井里打水喝,哪有人向自己敬茶的?何况奉茶的还是一位好看的少女。   贺赛凤又说:“小哥练得一手的好箭法,不知还练过哪一门的武功?”   “武功?什么武功呵?”   “就是与人交锋、搏杀的刀法和剑法等等的?小哥没练过?”   “没有,我除了会射箭、掷石头、挥动木棍,什么也没有练过,我又不想去当兵打仗,练刀法剑法干吗?”   “小哥在深山大野之中打猎,万一碰上了歹徒、贼盗,没有一技防身,不危险?”   “在深山大野老林中,我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哦?碰上了贼人也不会有危险?”   “我不会碰上他们的。”   “为什么?”   “因为他们还没有走近我,我就发觉了他们,早已躲藏得远远的,深山中野草树木那么多,随便那一处都可以藏人的。”   “在平地上碰上了怎么办?”   “我可以跑呀!”   绿衣少女小玲问:“你跑得很快吗?”   “不错,我跑得很快的,有时我跑得比免子还快。”   贺赛凤等人不禁笑起来。蓦然,一支红色的信号在夜空升起,霍大叔一见,说:“不好!贼人们来了!”   贺赛风皱皱眉:“好!我去会会他们!”   霍大叔说:“少镖头,你先别出面,由我来和他们打下招呼,要是能免了这场交手,我们花些银两也值得。”“他们要是不答应呢?”   “要是这样,只有和他们在刀剑上讲道理了!”   “好!大叔,那你快去。”跟着贺赛凤对另一位绿衣少女说,“小屏,去通知大家准备,看好镖车房,没事,千万不可离开。”   小屏应声而去,霍大叔也走了出去。这时,一位蓝衣劲装汉子奔了进来,唐三宝一看,正是在镇口将自己带来这客栈的人。贺赛凤问:“王师兄,出什么事了?”“少镖头,贼人们来的不少,有一百多人,将镇子四周都包围起来了,”   贺赛凤一双凤目,射出了一股杀意,咬着牙说:“要是他们不识趣的,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王师兄,叫外面的人退回客栈来,没我的命令,谁也不准出手。”   “是!”姓王的汉子转身而去。   贺赛凤看了一眼呆若木鸡的唐三宝,问:“小哥!你打算怎么办?”   “我,我该怎么办?”   小玲说:“跟我们一起杀贼呀!”   唐三宝慌忙摇手说:“我,我不行。”   “你箭射得那么准,干吗不行?   “你要我用来杀人?”   “你以为这里有野兽让你射杀吗?”   “不!不!我父亲叮嘱过我,猎人的箭,只可以用来杀野兽,不可伤人。”   贺赛凤不由皱着眉:“小哥,那你自己找个地方躲起来吧!别叫贼人杀了你。”   “你,你们不躲么?”   小玲鄙夷地看了他一眼:“我们没有你这么胆小,贪生怕死。”   这一下,真正的伤害了一个勇敢猎人的自尊,激起了唐三宝的傲气,尤其是小玲那一对轻视的目光,比鞭打他更感到难受,他一下跳了起来:“谁胆小如鼠、贪生怕死了?”   “好呀!你不贪生怕死,那跟我们一块杀贼呀!”   贺赛凤说:“小玲,别逼人家。小哥不会武功,怎能和我们一块杀贼?你这不是叫他白白去送死吗?”小玲说:“小姐,我没有逼他呵!我只是要他远远用箭杀贼,别让贼人杀了进来。”   这时,客栈外火光四起。霍大叔正在客栈的大门口与贼人们说话了。霍大叔不愧是位老江湖,他抱拳拱手说:“各位英雄、好汉,在下霍某有礼了!要是过去敝镖局有什么得罪和不周到的地方,请各位原谅,以后霍某必带礼,亲自投贴拜访,登门负荆请罪。”   唐三宝听了感到愕异,他们不是一伙贼人么?怎么是英雄好汉了?霍大叔又有什么得罪他们了?   他从窗口往外面望去,只见在火光中,十多个彪悍的大汉,站在客栈大门口空矿的平地上,其中一位蒙面的身穿紧身衣扣锦衣的大汉,拱手还礼说:“霍镖师别客气,在下和众弟兄们突然冒昧前来,有什么惊恐之处,请霍镖师恕罪,”   “英雄客气了!敝镖局一向能在江湖上立足,全靠各地英雄豪杰们赏面关照,才讨得一口饭吃。今晚里敝镖局借贵地一宿,明日借路经过,请各位高抬贵手,放过霍某。今后各位有什么不便之处,敝镖局和霍某将全力以赴,以报答各位今夜里关照之恩。”   唐三宝听了更茫然不解,这里不是官府管治的小镇吗?来往的道路不是官道的吗?怎么是这一伙什么英雄好汉的地方了?要向他们借地借路的? 正文部分 第七章 装不了孙子   一个镖局,之所以能在江湖上立足,能够走南闯北护镖畅通无阻,除了开镖局的人武功极好之外,更需要背后有一个强有力的靠山。   这个强有力的靠山,不是武林中极有声望的门派,便是官府中一些有权势的人物,才令各处黑道上的人不敢轻易冒犯。不然,就算你接到了镖,那一派的高手们必然上门寻仇,或者端掉了你的老巢,结果是连性命也丢掉。   要是靠山是官府有势力的人,更会派大兵来围剿,四处悬榜通缉,就令你更无法容身。当然,这对人数不多、独来独往、行踪飘忽的江洋大盗来说,不会起多大的作用。所以开镖局的人,都善于与各方面的人物搞好关系,尤其是各地有势力的豪强和各处有名气的黑道上人物,更要搞好关系,逢年过节,都派人到各处送礼,所赚来的一些财富,分发给他们,求得路上的平安。   有时这些大盗来到了镖局所在地,镖局不但热情接待,更要保证他们的安全,不然,就算镖头的武功再好,靠山再大,也难以在江湖上保镖。   因此,镖局往往与一些大盗们有来往,互为利用,互相保护。在他们看来,这就是所谓的江湖义气。青州雄风镖局创立以来.从没失过一次镖,能畅通无阻,就是能与各处的黑道人物建立了这种微妙的关系,每年都花了一批财富去孝敬这些黑道上的人物。从而使镖局越开越旺,在各处大府都建立了自己的分局,并且与其他各地的镖局也有联络,互为转镖。一些地方的小镖局,也被它吞并过去。   唐三宝怎知道这些微妙关系?所以一些名门正派,不容许自己的弟子开镖局,靠保镖为生,就是这个原因,以免自己的弟子与黑道上的人混在一起,变得黑白不分,是非不明,有损本门派的声誉。   当然,作为镖局之主的总镖头,自己没有一定的上乘武功,手下没有一批武林高手,身后没有一定的靠山,黑道上的人物也根本不卖帐。   当这伙贼人出现在云来客栈时,霍大叔就心下暗暗嘀咕:这一路上的豪杰,不论水上、陆上,如丐帮、青州双蛟、桐柏三雄、随州大洪山的肖家寨、驻马店天中山蒋氏五虎等等,每逢过年过节,都送了礼物的,绝对不会向镖局下手,这又是哪一处来的强人?是否会是最新出道的初贼,不闻雄风镖局之名,竟敢来劫我们的镖了?   霍大叔与贼人打招呼时,注意到为首的贼人蒙了面,心里便有几分明白,这可能是最近出道的贼人,不想将真面目让自己看见,极想显示一下他的实力,让镖局逢年过节,得备上他们的礼品,作为初次打交道。   镖局的人是不方便问对方是哪一处山头人的。否则会使对方产生误会,以为镖局以后会找他们算帐,就会爆发一场血腥格斗,所以霍大叔以话套话,试得对方今夜来的用意。只要不是存心来劫镖,其他的都好说话。这是唐三宝怎么也不明白的。   那蒙面锦衣汉子说:“报答我们不敢指望,霍镖师,我们今夜来的意思……”霍大叔忙说:“知道!知道各大概是手头有些不方便,在下特意准备一百多两银子孝敬各位,望各位暂时笑纳,今后逢年过节,自有一份厚礼奉上。”   唐三宝简直不敢相信,一百多两银子就这么白白送给了这一群明火持刀的英雄好汉?一百多两银子,足足够自己村子所有的人两三年的吃用了,而且逢年过节还有礼送的?   贺赛风也是第一次见到霍大叔与贼人打交道,心想怪不得父亲逢年过节,派出不少人带了一批批礼物和银子四处打点,这么开镖局光彩吗?那不助长贼人的气焰,变得与贼为伍了?那人间还有什么正义可言?   其实这也是霍大叔在江湖上混,没有办法的办法。除非别在江湖上开设镖局,黑、白两道上都要买通关系,不然寸步能行。正是人们所说的破财挡灾,江湖上赚来的钱江湖上用,你过得去,我也过得去。   蒙面锦衣人哈哈一笑:“霍镖师,别误会了在下等人的来意,在下弟兄们不是来乞讨银两的。”   霍大叔微微一怔,说:“各位不会是嫌少吧?这个好商量,霍某斗胆再多添五十两,不会叫各位白来一趟。”   “霍镖师,你尽可以放心,我们对贵局所保的这一批镖,绝没有下手的意思。”   霍大叔愕然了:“哦?各位的意思……”霍大叔心想:不会来寻仇的吧?   “不知道各位要向霍某借什么东西?”   “鱼美人!”   这下,不但霍大叔愕然,贺赛风愕然,唐三宝听了更愕异?鱼美人?难道是那位罗大叔临死时托自己带的一块血布上所说的鱼美人吗?鱼美人怎么在这里了?不是在血布中吗?再说。鱼美人究竟是一个美人呀,还是一件贵重的宝物?唐三宝不由疑神听下去了。   霍大叔愕然:“鱼美人!”   “不错,在下是为鱼美人来,绝不是为贵局所走的这一趟镖。”   “英雄请原谅,在我们这次所护的镖当中,没有鱼美人这么一个人。”蒙面锦衣人一声冷笑:“霍镖师,别给在下装傻了!鱼美人是世上一件稀有的宝物,并不是一位女子。这事在江湖上人人皆知,以霍镖师的身份,难道不知?”   “霍某实不知道。”   “好!在下不管你知也好,不知也好,只想向霍镖师借来用用,以后再原物奉还,我想霍镖师不会不给面子吧?”   “霍某的确没有这么一件宝物,有,借给各位看又何妨?”   “霍镖师是不愿意借了”   “我霍某要怎么说,各位才相信?”   “霍镖师,你能不能将所有镖车上的箱子全部打开了让在下看看。”   要镖局将所有保护的箱子全部打开来,这不啻是对镖局一个极大的侮辱和轻视,这是保镖的人怎么也不能容忍的。别说箱子上有事主贴上的封条和上好的锁,就是没有,也不能让人打开,不然,所得的镖交到接货人手中,令接货人生疑,更有损镖局的名誉。   霍大叔一股怒火一下涌了上来,这简直是欺人太甚了,对方根本不将自己放在眼里,但霍大叔转而一想,小不忍则乱大谋,极力将怒火压了下来,说:“阁下这样要求,有坏镖局的规矩,恕霍某不能答应。”   “在下也知道镖局的规矩,但请霍镖师放心,在下手下弟兄能人不少,有会开锁的,有善于揭下封条文原封不动贴上去的,打开看过之后,与原来一样,不会坏了贵局的声誉。”   “要是阁下看过之后,没有又怎样?是不是收手退走?”   “对不起,箱子里没有,在下就要搜搜贵局所有人的行李和身上了。”   “什么?阁下要搜我们所有人?”   “在下是志在必借到这件宝物的。”   搜身,这更是莫大的污辱。要是让贼人搜身,今后还有何面目在江湖上行走?雄风镖局还能混下去吗?霍大叔就是一个木头人,也有火了,冷冷说:“我看阁下不是来借什么宝物,是存心来找碴子的。”   “霍镖师爱怎么说都可以。”   蒙面锦衣人身后一个贼人说:“我们就是存心来找碴子又怎样?惹恼了我们,我们不但连镖也劫了去,人也打发到阴府去。”   蓦然,一条人影飘落下来,说:“霍大叔,你闪开,让我来和他们说话。”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愤怒已极的少镖头贺赛凤,她在客栈楼上早已听得清清楚楚,见贼人们这么放肆无礼,哪里还忍耐得住,从窗口一跃而下,目如冷电,面似寒霜,娇声中含杀意,说:“你们想看我们的镖车也可以,不过本姑娘却想向你们先借一样东西。”   霍大叔一见少镖头露面,已知道一场腥风血雨的交锋势必马上爆发,再也无可抚回。他非常清楚少镖头的性格,疾恶如仇、易为冲动、出手无情。   总镖头所以派自己出来相辅她,就是担心她不熟悉江湖上的情形,制止可以制止的流血事件,以免在江湖上多竖仇敌。不过,这伙贼人不但欺人太甚,更逼人太甚,自已也难以有回旋的余地,他低声对身边的一个趟子手说:“快回去,请三位镖师防备贼人们冲入客栈。”   蒙面锦衣汉子一笑问:“不知余少镖头要向在下先借什么东西?”   贺赛凤冷冷说:“你们颈上的几颗人头!”   一个贼人大怒,提刀扑出:“老子先要了你的人头!”凶狠的一刀向余赛凤劈来。余赛风轻轻用剑一拔,一招太极两仪剑法中的顺水推舟,借力打力,令这贼人一个踉跄向前扑去,贺赛凤已下杀手,倾势一剑横削,就将这贼人的咽喉割断,仆地而亡。   贺赛风只出二招,就立杀了一个贼人,令贼人们一时惊怔起来,蒙面锦衣汉子似乎不为所动,还赞了一句:“好剑法!怪不得少镖头在江湖有夺魂凤之称。”   贺赛凤持剑冷冷地说:“现在轮到你了!” 正文部分 第八章 少镖头遇险   蒙面锦衣汉子还没回答,又有三个贼人一齐跃出,联手齐攻贺赛凤。这三个贼人看来比死去的贼人武功略高,刀法凶狠,“不但稳、准、狠,而且互相之间的配合也非常默契:两人进攻,一个防守。   进攻的两人,双刀交叉,一取余赛风的下盘。一直劈余赛凤的上身;防守的贼人,更直挖贺赛凤的心口,三把利刀,如三道白光,形成了武林中所谓三才阵刀法,就算贺赛凤能挡开了第一把刀,闪过了第二把刀,也无法能躲过第三把快刀。   他们想一下就劈了贺赛凤,既为死去的同伴报仇,也想给点颜色让雄风镖局的人看看,反抗他们的人会有什么结果。   贺赛凤深得峨眉派剑法的真传,不愧是峨眉派的一流高手,人如轻风似的旋转,剑似流水般的闪动,一招深奥莫测的剑光圈圈,柔中带刚,刚中有柔,一阵刀剑相碰的响声,完全是借力打力,将三把如激光的刀全挡了回去。   随后,贺赛凤手中之剑,似乎有一股磁力似的,三个凶狠贼人勇猛劈来的三把刀,完全被贺寨凤手中之剑牵制,于是便出现了这样的情景:第一个贼人的刀,劈到了第二个贼人身上,第二个贼人手中的刀,又劈到了第三个贼人身上,第三个贼人的刀口,却朝第一个贼人头上劈去。   好像贺赛风手中的是把魔剑似的,不是在与贼人交锋,而是在指挥贼人们在互相交手,自己全不费劲,这正是峨眉派素女无情剑法的深奥莫测之处。   弄得三个贼人,一边凶狠劈杀,一边在大声喝喊埋怨:“喂!老五,怎么你的刀朝我身上劈来了?你是不是打昏了?”另一个说:“大口七,你快闪开,我的刀会招呼到你的身上去的。”那一个发怒喝叱:“你怎么不长眼睛,朝我身上劈来?”   贺赛凤出手几招,便令三个贼人互相砍伤了两个,另外一个,更成了她剑下的游魂,令群贼惊讶不已。贺赛凤睨视群贼说:“还有谁上来送脑袋的?”   她的话音一落,又有四、五个贼人一齐跃了出来,蒙面锦衣人大喝一声:“全部给我退下!”自己站了出来,上下打量着余赛凤,问:“你是无情剑门的弟子?还是峨眉派的门人?”   贺赛凤粉面含威:“将你自己的人头割下来,本姑娘再告诉你。”   “好!好,在下就来领教你的高招。”   “你早应该出来了!”蒙面锦衣人“当”的一声,宝剑出鞘:“看招!”一剑就朝贺赛凤的面门刺出。这一剑实在来得奇诡刁狠。   贺赛凤见他站了出来,早已有了准备。心想:这个贼子,口出狂言,目空一切,竟敢将雄风镖局不看在眼里,想必是身怀一门绝技。否则,他就不会目中无人,如此放肆了。   当蒙面锦衣人他一剑突然出击时,贺赛凤身形一闪,也顺手一招发出,这是素女无情剑法中的一招“冰冻岐山”,是后发先到的制敌招式。   蒙面锦衣人一剑荡开,冷笑一声:“来得好!”跟着又是一招辛辣无比的招式击出,宛如流电,骤然而到。   贺赛凤身形一转,以一招直插汉水的招式接招,这又是太极两仪剑中借力打力的剑招,想将蒙面锦衣人这一招辛辣无比的剑引了开去。两剑相碰,“当”的一声,火花四飞。   贺赛凤隐隐感到自己的手臂有一阵麻痛,不由大惊,睛想:这贼子不但剑势辛辣、凌厉,内力也比自己深厚。她更不敢大意了。霍大叔也在一边说:“少镖头小心,这是熊虎山的七煞剑法,刁狠辛辣,诡异无比,变幻莫测。”   霍大叔到底在江湖上混过多年,热悉江湖上各门派的武功招式。贺赛凤听了更是心头凛然。   熊虎山的七煞剑门,不但是黑道上的一门可怕的门派,剑招上也十分邪恶。   七煞剑法,原来是江湖上一门杀手的剑法,经过熊虎山七煞剑门第一代掌门人的精心磨练,融汇其他门派一些奇诡的招式,从而创立了七煞剑法,招招式式,都是旨在一剑取人的性命。   它原名为七星剑法,但武林中人见他的招式太过歹毒辛辣,给了他七煞之名,他也公然承受,引以为荣。   贺赛凤不由暗运真气护体,全力将素女无情剑法抖展出来,一分为二,二化为四,四变为八,化成了千剑万招,形成了大大小小剑光之圈。   可惜她一身内力不及蒙面锦衣人深厚,而且这剑光圈圈抖展起来十分需要内力。蒙面锦衣人似乎对素女无情剑法的招式十分热悉,当贺赛凤内力不济,在转换招式时,他奇诡的一剑刺出,直插入剑光圈中,一剑便刺中了贺赛风的云门穴。   本来这一剑,是可以废去贺赛凤的一条右臂,使贺赛凤再也不能提剑言武。不知是他没存心立刻取贺赛凤的性命,还是贺赛凤剑招太快,若不及时收手,他的一条手臂也会给余赛凤砍了下来,结果是两败俱伤,所以蒙面锦衣人一击而退,剑尖只在贺赛风的云门穴上轻刺了一下,无疑他已稳占有利地位了。无论怎样,贺赛凤或少或多,总是受了伤,剑招抖出已受影响……   蒙面锦衣人跃出以后,一声狞笑:“贺少镖头,你受死吧!”跟着又是一连进招,逼得贺赛凤连连后退。霍大叔大惊,正要提鞭相助时,突然只见一箭如流星追月,从云来客栈楼上射击,一下就射中了蒙面锦衣人右臂握剑之手,蒙面锦衣人“呀”的一声,长剑落地。   好准确的一支飞箭,什么地方不射,偏偏就射中了他的手腕,要是这一支箭不是射向他的手腕,而是射向他的头部和心胸处,便一下就取了他的性命,打发他去鬼门关了。   不用问,这一箭正是唐三宝射出来的。唐三宝一直伏在窗口上观看下面的战斗,他害怕贼人们胜了,会冲杀进来,那客栈中所有的人,没一个能活下来。   鸡公山村林中的惨状,再次涌现在他的眼前,恐怕到时,贼人连自己也砍了。所以他一见贺赛凤不敌,情不由己,一下将弓取下来,射出了这么一支箭。   唐三宝也是心软,下不了手,不想将蒙面锦衣人一箭射死,所以没朝蒙面锦衣人的头部和心胸上射去,只射他握剑之手,令他不能追杀贺赛凤。   以唐三宝从小练成的箭法,可以说是百发百中。他要射人的左眼,绝不会射到右眼上去。他记住父亲的话,箭,只能用来射杀飞禽走兽,切不可伤人。他在情急救人之时,才射出了这么一支筋,但箭头仍留下余地。   贺赛凤和霍大叔都知道这一救命之箭是那位青年猎人射出来的。的确,连贺赛凤也不是蒙面锦衣人的对手,霍大叔的武功比贺赛凤还不如,就更别提与蒙面锦衣人对手了。刚才他奔上去。打算拼了老命,将自己的少镖头救下来。   蒙面锦衣人一心要杀了贺赛凤和所有雄风镖局的人,因为霍大叔已看出了他是中州熊虎山七煞剑门中的人,他不能让一个活口将自己的身份、面目暴露,那将是后患无穷。所以他才蒙了面孔,不敢将自己的真面目让雄风镖局的人看见。   至于他的手下,都是从各地招来的小股土匪山贼,只有四、五个人,才是他的跟随,七煞剑门中的人也化了妆,混杂在群贼中。   正因为蒙面锦衣人急于要杀掉贺赛凤灭口,才没提防唐三宝在暗中射来的一支箭,以他的武功,要闪过这支箭,也不是什么难事。   他中箭受伤之后,反应也极为敏捷,急向后跃开二、三丈远,他的几个跟随一下就涌了上来,有的严阵戒备,提防雄风镖局的人趁机追杀,有的担心地问:“少爷,你怎样了?”蒙面锦衣人又痛又怒,吼道:“雄风镖局的人竟敢放暗箭伤害我,你们全部给我冲杀进去,将所有的人全挑了,不能留下一个活口。”   七煞剑门的人首先响应,指挥群贼:“大家上,将镖劫了,将人杀光。”   一场血腥的混战,顿时爆发起来,这是初踏入江湖的唐三宝怎么也想不到的后果。他以为射伤了凶恶异常的蒙面锦衣人,就会将贼人吓退,不敢再乱来。要是唐三宝一箭真的将蒙面锦衣人射杀了,可以令群贼无首,贼人们会惊退而去。   可惜他心存善念,只射伤了蒙面锦衣人,反而招来群贼的忿怒,爆发一场更大的血腥仇杀,眼见有不少贼人越墙过瓦冲入客栈里来,雄风镖局的人挡也挡不了。    正文部分 第九章 得救   唐三宝顿时吓用面如土色,手忙脚乱,不知怎么办才好。想躲藏起来吗?客栈里不同深山老林,没地方可以藏身,总不能躲到床下吧?贼人上来,还不是给搜到?   这时有两个贼人摸上楼来,幸好绿衣少女小玲护着他,与贼人交锋。小玲用贺赛凤传给的剑法,虽然不是武林高手的对手,但要杀一些山贼草寇,也还可以,用不了多少时候,就将摸上楼的两个贼人解决了。   小玲见唐三宝仍愣在一边,说:“我的小祖宗,你还不找地方躲起来?站在那里等贼人来砍你的脑袋吗?”   “躲?有地方可躲吗?”   小玲看了客栈内外,小姐负伤,仍与霍大叔在客栈外面与十多个凶恶的贼人交锋,客栈内,是三位镖师和几个趟子手与贼人拼杀,便说:“那你守着楼梯口好了,贼人一上来,你就用箭杀他。”   “那,那你呢?”   “我得协助我家小姐和霍大叔去!”   “不不,你守住楼梯口,我用箭帮助你家小姐射伤贼人好了!”   “那也好,你快行动,我家小姐身上有伤哩!”   看来,唐三宝的弓箭,今夜里想不射人也不行了。他的箭真是百发百中,射杀、射伤了几个凶狠的贼人,又一次解了贺赛凤和霍大叔之危,使他们趁机放倒了一些贼人。   可是贼人有一百多人,唐三宝带的箭不多,八九支箭一下就射光了。过去,他在深山里打猎,射出去的箭,还可以收回来,现在射出一支,就不见了一支。   受伤的蒙面锦衣人已下了决心,不将雄风镖局的人杀了不罢休。他不惜牺牲手下人的性命,指挥贼人冲杀,令七煞剑门的人去对付贺赛凤和霍大叔,自己更带着两个七煞剑门的弟子,冲人客栈,想叫人先将镖车劫走。就算一时杀不了贺赛凤,也可以用镖逼贺寨凤交出鱼美人来。   情况正在危极时,蓦然之间,一个蒙面黑衣人从天而降,身段异常敏捷,出手迅若火花;所到之处。贼人们不是扑地而亡,便是横飞了去。转眼之间,涌入客栈的贼人,不是见了阎王,就是被蒙面黑衣人扔出店外摔得半死,这一下,不但雄风镖局的人惊异,连蒙面锦衣人也骇然不已。   这是从哪里杀出来的一位高人?他打发跟来的两个弟子去对付这个蒙黑衣人。转眼之间,这两名弟子便尸横地上。蒙面黑衣人手法之高和迅速,达到了匪夷所思的境地。   蒙面锦衣人知道今夜里难以达到目的了,正想转身退出客栈。蒙面黑衣人如鬼魂般出现在他面前。   “小子,你还要不要鱼美人?”声音苍老,语气寒得令人从心里打战。   蒙面锦衣人连连后退,惊恐地问:“前,前辈,你,你,你是谁?”   “老夫是杀人的老祖宗,阎王爷跟前的勾魂长老,说:云州武威镖局的人,是不是你这小子干的?”   唐三宝在楼上听了不由全身一怔,脱口而说:“是他?”因为这蒙面黑衣人的苍老声音,极似他在鸡公山上所碰到的那位黑衣老者的声音,也是他第一次碰到的不可思议的怪人。   小玲奇异地问:“小哥,你认识他么?”   “不,不,不认识。”   “那你怎么说是他了?”   “我,我,我不知道他是不是我前夜所碰到的老人,不过声音很相似。”   “小哥,这可是江湖上极少有的高人,你怎么会碰上他了?”   唐三宝跟着听到“咯嚓”一声骨裂,蒙面锦衣人一声惨叫,唐三宝急忙朝外一看,蒙面黑衣人已将蒙面锦衣人一条左臂弄断了,摔在地上,问:“说!武威镖局的两位镖师,五名趟子手,是不是你杀了的?”   “不错!是我叫人杀了的,你杀了我吧!”   “老夫要杀你这小子,比杀一只苍蝇还容易!老夫要留下你这一个活口,带信回熊虎山,告诉那熊梦飞老混蛋,有我老夫在世一天,他就别想染指鱼美人!”   蒙面黑衣人说完,拎起了蒙面锦衣人,将他扔到客栈外:“马上给老夫滚开!不然,莫怪老夫将你们所有的人杀得一个不留。”   这时,店外的战事已结束,地上倒下了十多个贼人的尸体,不是给霍大叔的钢鞭击碎了脑袋,就是给贺赛凤的利剑刺中了要害,霍大叔也身带两处刀伤。   其余几十个贼人早就逃跑了,只剩下四、五个人,扶起了两臂都残废的蒙面锦衣人,狼狈地消失在黑夜中。   贺赛凤和霍大叔更是骇然。熊虎山的熊梦飞,是当今七煞剑门的掌门人,也是当今武林一个可怕的黑道魔头,江湖上人称山魔熊梦飞。   传说他的武功已达到了化境,武林中的九大名门正派的掌门人,也不敢去招惹他。可是这个蒙面黑衣老者,竟轻视地称他为老混蛋,简直不将这山魔放在眼下,武林中谁人敢这么大胆?   这蒙面黑衣老者是谁?在江湖上,可没有人说到武林中有这么一位黑衣老者,这样一位武功莫测神奇老人的。   但这位神奇的黑衣老人却救了他们。于是贺赛凤、霍大叔双双上前拜谢。蒙面黑衣老人神态漠然,语气冷淡,说了一句:“不必了!”身形一晃,一下便在夜空中消失了,又仿佛一下闪入地下,连一点踪影也没有。   雄风镖局的人更是惊疑不已,怔了半晌才恢复过来。一场腥风血雨的战事,总算结束。贺赛凤受伤并不严重,只是左上胸的云门穴给剑点中,刺破了一点皮肉,敷药包扎便没事,霍大叔的两处刀伤反而比贺赛凤严重。至于其他的人,只有两名趟子手身受重伤,要卧床医治,其余的全然无事。   贺赛凤令人草草埋葬了贼人们丢下的尸体,竟有四、五十人之多。看来贼人这一次伤亡惨重,没有一百人,恐怕也有八、九十人,贼人是不敢再来侵犯了。   贺赛凤仍不敢大意,派人轮流守夜。贺赛凤心里一直暗想:“这位蒙面黑衣老人是谁呢?他怎么连姓名也不留就走了?今后去哪里报答他相救的大恩?”   小玲在旁说:“小姐,那位打猎的小哥似乎认识这位老人。”   “哦?小哥现在哪里?快叫他过来相见一下,我也要感谢他相助之恩。”   “他说他肚子饿了,要去找东西吃。”   “噢!这一点我们倒是疏忽了,我们……”   “小姐,我已叫人煮饭给他吃,现在他恐怕正在厨房里用饭哩!”   “小玲,他用罢饭,请他过来一下。”   “是!小姐。”   “不!我们还是亲自去见他才是。小玲,你带我到厨房中去。”   下楼的时候,小玲叹了一声说:“可惜他明天就要南下到云州去,不然,他留下来,由小姐指点他一下武功,那他准成为我们镣局里的一个好帮手。”贺赛凤不由心动,问:“他去云州干什么?访友投亲?”   “我没问。”   “你怎么不问问?他要是去投亲,不如叫他跟我们不好?”   “小姐是不是想收他为弟子了?”   “小玲,真正成为峨眉派的弟子是这么简单的吗?一要看天资。二要看人品,三要了解他本人的来历,缺一不可。”   “小姐,他天资、人品很不错呵!”   “你这丫头,你知道他天资和人品了?没有一段日子的观察和考验,不能这么说。”   “小姐,你是不打算收他了?”   “噢!我说收就能收吗?首先看他愿不愿留在我们镖局里做事,了解清楚后,才能决定收不收。同时,我还得请示峨眉派的掌门人哩。掌门人不答应,只好由我爹传授他武功了。要是第一点他就不愿意,以后的事,就根本不用谈,谈也白谈。”   “那小姐先问问他愿不愿留下来好不好?”   “好吧。”   小玲高兴起来:“小姐,我看出他是一个不错的人。”   贺赛凤一笑不语。小玲想了想又问:“小姐,我算不算峨眉派的弟子?”   “丫头,你还不是峨眉派的正式弟子。”   小玲愣了眼:“掌门人不是答应小姐传我武功吗?”   “掌门人虽然答应我传你武功,但要真正成为峨眉派的弟子,还得上峨眉山正式拜师,深造两三年才行。”   “噢!我还以为我和屏姐,已是峨眉派的弟子了。”   “你虽然不是峨眉派的正式弟子,也算是峨眉派门外一位不记名的弟子了。”   “有这样的弟子吗?”   “你不就是其中的一个?”   “那我几时才能上峨眉山去深造呵!”   “丫头,别心急,等我们将这一批镖送到开封之后,回来时,我就带你和小屏上峨眉山正式学艺。”   “真的?”   “你不相信?”   “我会不相信小姐么?到时,我和屏姐正式称小姐为师父了。”   “我呀,还没资历收徒哩!到时,我顶多是你们的传艺师姐。真正能收徒的,是峨眉派‘白’字一辈的人。像天风、天水、天山等师伯师叔。”   “嗨!还这么复杂的。”   她们说着,已到了云来客栈的厨房,只见霍大叔,小屏和两个趟子手,正在和那青年猎人说话。   贺赛凤“咦”了一声:“霍大叔,你怎么也在这里了?不在房间里养伤?”   霍大叔一笑:“我这两处刀伤,只伤皮肉,没伤筋骨,明天照样可以上路,少镖头不用担心,我有些事,想找小兄弟说说。” 正文部分 第十章 恩人是谁   现在霍大叔不再称唐三宝为小哥了,而亲切地呼为小兄弟。小哥,只是对一般年少人之称,而小兄弟,已是对唐三宝的敬重和亲热的称呼了,这在武林中人来说,‘兄弟’的称呼,已被唐三宝为平辈中的人了。   霍大叔又向:“少镖头怎么不休息,跑来这里?”   贺赛凤含笑道:“我也想和小兄弟说说话。”   霍大叔说:“少镖头,厨房不是谈话的地方,我们不如到客厅里说话,怎样?”   “那也好,不知小兄弟吃饱了没有。”   唐三宝说:“我吃饱了,麻烦你们,真不好意思。”   贺赛凤说:“小兄弟别客气,我们一块到客厅去。”她叫小玲先去准备茶水,在客厅里等候。   唐三宝心想:这个威严的少镖头神态比以前随和多了,不知她要和我谈什么?是不是也像霍大叔一样,向我打听黑衣老人的事?这个黑衣老人也真是,救了人家,怎么就走了?   果然,到客厅一坐下,贺赛凤便问他怎么认识那个蒙面黑衣老前辈的。   唐三宝说:“我不认识他,而且我前夜在鸡公山中所碰到黑衣老者,也不知是不是今夜里的蒙面黑衣老人。”   贺赛凤说:“哦?小兄弟,你将你碰到的那位黑衣老人说来听听。”   唐三宝只好将自己埋葬死人,黑衣老人怎么捉弄自己,一直跟到家中的事一一说出来。   关于罗镖师临死时所求他办的事故没有说。一来是贺镖师求自己千万别对任何人说,只能对马总镖头说;二来他感到鱼美人的事太稀奇古怪了,自己也弄不清楚。   万一说出来后,人家要看着血布,那怎么办?问起鱼美人的事来,自己怎么回答?再说血布的事同鱼美人有关,今夜的贼人来这里,也是要看看鱼美人。万一给逃走的贼人知道自己怀有这一块与鱼美人有关的血布,他们不来追杀自己?   唐三宝虽然是深山中的猎人,没见过什么世面,为人却甚为机警,知道什么话应说,什么话不应该说,并不是一个愚蠢的人,这也可能与他长期在深山大野中与野兽打交道,因而养成了他机警、敏捷,懂得如何保护自己有关。   霍大叔听了后说:“照小兄弟这么说,今夜里的黑衣老人,就有可能就是小兄弟前夜所遇到的黑衣老者。”   贺赛凤问:“大叔,你阅历久,见识广,你看,这位蒙面黑衣老前辈,是哪一道上的高人?”   霍大叔沉默了一阵说:“当今武林,敢将熊虎山的山魔不看在眼里,恐怕没有几人。九大名门正派的掌门人,只有少林、点苍和昆仑派的掌门人,不将山魔放在眼里。但他们不像今夜里黑衣老人这么傲慢,也没有必要蒙上面目。四大武林世家,也只有紫竹山庄的南宫世家敢那么藐视山魔。三十多年前,南宫志曾以黑雕面目,神出鬼没,跟武林开了一个大玩笑。”   贺赛凤问:“别不是南宫志大侠又以黑雕面目在今夜里出现吧?”   一提到“黑雕”,霍大叔怔了一下,使他想起另一个神秘莫测的人物来。他摇摇头:“也不可能是南宫志大侠,他在荡平了阴掌门后,再也不以‘黑雕’面目出现了。”   “大叔,你怎么知道南宫大侠不再用黑雕面目了?”   “因为所有武林中人,都知道黑雕就是南宫志,南宫志就是黑雕,没存必要再以黑雕面目见人。何况南宫大侠绝不会单独一个人在江湖上走行,必然与白面狐狸白依依在一起,在江湖上双宿双飞,谁也不愿分开单独在江湖上走动。而且往往先出手的是白女侠,南宫大侠是不会先出手的。”   “大叔,既然不是南宫大侠,哪又是谁?”   “恐怕是白虎。”   贺赛凤一听,不禁全身一怔:“什么?是那个极为神秘的白虎?至今武林中人还没有一个人知道他真正面目的白虎?”   “除了他,恐怕没人敢将山魔不放在眼里了!”   “大叔,我曾听很多人说过,白虎在十多年前,与慕容大侠在衡山一战,失败之后,从此便在江湖上消失。十多年来,再也不见他的踪影,也没有人再说起他,怎么会是他了?难道他又重出江湖了?”   霍大叔说:“要不是他,我就想不起再有什么人敢那么轻视山魔。”   唐三宝一直在旁张大口怔怔的听着。他想不到在鸡公山外的天地里,竟有这么五花八门、稀奇古怪的人物,什么九大名门正派,四大武林世家,什么少林、点苍、峨眉、南宫家的。   他看见黑衣老者,已是感到不可思议了,认为不是世间中的人。看见蒙面锦衣汉子,感到他是一个非常了不起的可怕的大贼头,连贺赛凤这么个厉害的女子也打不过他。   现在又听了什么熊虎山的山魔,什么黑雕、白面狐狸等等,好像一个个都是十分可怕的人,本事不知此蒙面锦衣人、贺赛凤和霍大叔高出了多少倍,这些,都是些什么人?他忍不住问:“白虎是什么人?”   唐三宝对黑衣老人最为关心了,因为其他的什么山魔、南宫大侠、白面狐狸,他没看见过,而黑衣老人他是接触过的,还在他家里吃过一次饭。他虽然感到黑衣老人行为不可思议,除了吓唬自己外,似乎对自己还颇为关心。既然黑衣老人就是什么白虎,他不能不动问了。   霍大叔说:“小兄弟,要问白虎是什么人,恐怕江湖上没有一个能说得出来。他是在二十年前左右,突然在江湖上出现的一位神秘的人物,来无踪,去无影,武功极高,武林中黑、白两道上的一流上乘高手,都不是他的对手,连少林寺的一等高僧慧悟禅师,也败在他的掌下,与名震武林的白面狐狸白依依,也战成平手,但却败在了南宫大侠的掌下。”   唐三宝皱着眉问:“大叔,他怎么这般喜欢找人打架?不能和和气气与人相处么?”   霍大叔一笑:“小兄弟,你没在江湖上走动,不知道江瑚上的情形。有时不是自己喜欢与人文锋,而是别人逼得自己不能不动手。就像我们刚才和贼人一样,我们是极不愿意交手的,我们一忍再忍,一让再让,他们还是不放过我们,逼得我们不得不动手。”   贺赛凤也说:“小兄弟,对一些凶恶的贼人,你想和气相处他们却不。他们抢走了东西还是小事,还想将我们脑袋都砍下来。”   霍大叔又说:“小兄弟,就像你在山里碰上了凶恶的狼一样,你能和它们和和气气相处吗?它们吃掉了你以后,还想去吃其他的人哩。”   贺赛凤问:“小兄弟,你碰上了恶狼怎么办?”   唐三宝一笑说;“我只好射杀它们。”   小玲笑道:“我还以为你会让它们吃掉,跑进它们的肚子里去和它们和和气气相处哩!”   唐三宝又问:“白虎是恶人还是好人?”   霍大叔说:“小兄弟,我也不知道怎么答你才好。江湖上有人说他好,也有人说他恶和残忍。他高兴起来,连一只蚂蚁也不想伤害;他震怒起来,可以连人的一家老少都杀了,武林中人说他为人亦正亦邪,也好也坏。以今夜的事来说,他却是一个好人,救了我们所有的人。”   贺赛凤说;“在恶人方面来说,他是恶人中的恶人,一些凶恶、残暴、为非作歹的山贼、草寇豪强,都将他看成煞神,是自己的克星,而一般平民百姓,却特地当成了救命的恩人,是一个来去无踪无影的神仙。”   唐三宝说:“那他是个好人了。”   霍大叔说:“有时他连好人也杀害,”   “哦?他杀害过什么好人了?”   “他杀掉的好人也不少,有很多还是江湖上有名气的侠义人士,淮北三英,陕南九雄,晋北五台山的善化禅师,峨嵋派的俗家弟子金剑侠土等等,全都死在他的掌下。”   唐三宝一下睁大眼不能出声。小玲却问:“大叔,武林中真的没一个人知道他的真面目和姓什名谁吗?”   霍大叔摇摇头:“白虎一般不在白天行动,一向在夜间出没,行动起来,身形宛如一头灵豹,矫捷异常,疾似飞鸟,静如幽魂。所以在江湖上才有白虎之称。别说到现在没人知道他的姓名,就是连他的真面目也没人看见过,至于他的来历、武功门派,更无从知晓了。   只有白依依女侠隐隐察觉他的武功基础是出自武当一派,但无论剑法和掌法,不知比武当派的武功高出了多少倍。他的拳脚功夫,更是深奥莫测,又近似少林一派的武功。叫武林中人惊震的是他的剑法,号称天下无敌手的西门剑法,他居然能接招和化解,比点苍派的无影剑法来得更出神入化,足足可以与白依依女侠战成平手,丝豪不现败像。   白依依女侠,可以说集梵净山和南宫家的几门绝技于一身了,仍不能战胜他。要不是南宫志大侠,当今武林几乎没一个人能制服他。要是小兄弟所见到的那位白眉白发白须的黑衣老者就是白虎,那小兄弟是第一个人看见了他的真面目。就怕那黑衣老者不是真正的白虎。   白虎败在慕容智大陕的掌下,负伤而去,十多年来一直销声匿迹。论年纪,他已是六十多岁的人了,有人传说他早已死去,怎么又会重现江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