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部分 第1章 诡异新居   虽然现在是大白天,可我一个不小心回忆起昨天触碰我皮肤的那触感,还是要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那是一条湿漉漉的舌头。   刚才给逸丰打电话“骚扰”他,听着他的声音,我又觉得满心都是暖暖的,这才有勇气继续备课。   可是光是看着A4纸上歪歪扭扭的学生汉字作业,我又不自觉神游起来。   我的思绪回到刚才的通话。   “逸丰,我真的我没有骗你,人家晚上一个人真的怕得要疯了。”   我尽量希望自己说的不像是在开玩笑,毕竟这真的不是我掰出来的。   电话那头,逸丰听了我的解释还是轻笑起来:“宝贝儿你需要我出诊吗?陆医生我可是需要病人对我完完全全敞开身体和心灵的哟!”   逸丰的声音通过听筒传来显得磁性更足,如果说是平时我肯定都兴奋得绝倒了,可今天我真的不是这个心情,甚至有些着急了:“逸丰我今天真的不是开玩笑的,你今晚来我家好不好嘛!”   或者是我表达的恐惧十分真诚,又或者只是被我闹烦了,最后总算答应过来陪我,我这才松了一口气。   我承认让男朋友这时候过来不仅仅是因为我害怕。虽然我们表面亲密,但我女人的第六感总在暗示自己:隋今知,逸丰要离开你了。   说难听一些,如果真的要“敞开身体和心灵”才能留住他,我不介意。况且我租这个房子有很大程度也是为了和他羞羞,那是我一直没有试过的事情。   我至今也交过两个男友,但都止步亲吻就分手,他是我第一个希望能有夫妻之宜的人。   和逸丰都已经交往了一个月了。他是来中国短时间交流的新加坡心理咨询公司经理,帅气多金而且聪明体贴,我能想到所有完美男人的优点都在他身上了;而反观我,我只是他的汉语老师而已,为了他精进一下他本来不错的汉语,补充一下最近的新鲜词汇和大事,让他说些地道的汉语,让他商谈时可以如虎添翼罢了。   万万没想到的是他居然主动追求我。   开始的时候我还有一些自卑,但是渐渐感觉到他的体贴和家人般温暖关怀,那份真诚让我感动。反观我除了身材好一些,长相只是中上而已,况且我家境也没有他那样优秀,与他相恋,我深深地觉得我已经找到了良人。   在等他来的几个小时时间里,我怀着又悲怆又激动的心情打算清洗一下自己。   房子大,浴室也空得很,每咳嗽一声都有回声。   浴室雾气蒸腾起来,一直听着哗啦啦的水声,感受皮肤上有水划过,又让我想起那湿漉漉的东西,我不自觉瑟缩起来。   或许一切的事情都要从昨天早上说起会更合适。   “S市T区HY街23号别墅招女生合租,2000/月见面商谈。”   独自在外工作的人找个称心住所难得要死,我都来S市两年了,始终住在亲戚家,就算亲戚不说嫌弃,我总能感觉嫌隙。   所以我在微博上的某自助租房交流公众号发布了在T区的住房需求之后得到了这个回复。这个价格在S市的市区能跟人合租有个三四十坪就差不多了,意外“别墅”这个结果简直让我心都要跳出来了!   房东还大方地附上了十张左右的照片,都是没有修过的粗糙原片,看上去依旧非常敞亮大气,虽然我也好奇别墅为何这样便宜,但这么好的条件不早下手铁定被人抢,我便当机立断拨了房东电话,定好见面就坐车去了。   “HY街到了,开门请下车,下车请走好。”   看着车绝尘而去,留我一人在杂草丛生之处,我心有些凉。   喂,是不是被骗了啊,这方圆几里之内总觉得只有刚才经过的那块商区还有点儿人烟。也不知道六城区哪儿冒出来的这种荒郊野岭!现在想起来,好像温和的房东的声音都有些可疑。   咬着短短的指甲,我碎碎念:“不会是骗人来到郊外然后杀人抛尸……”   正值我满脑子幻想着社会新闻头条和一大堆血腥照片,自己把自己吓得发抖时,一只枯瘦的手搭上了我的肩膀,从我背后幽幽传来老人的声音:“小姑娘,你来啦!”   “啊!”   当即吓得我心脏都要跳出嗓子眼去,我条件反射先叫了一声,四肢都一收缩,然后才转过身看到底是什么,却只见一个穿着干净蓝色衬衣的老人笑眯眯看着我,似乎被我的反应逗乐了。   他的额头很高,红光满面的一张大圆脸像极了塑像上的弥勒佛,约个积福蛮深的老好人。我这才敢小心试探:“您是……”   老人背起双手向我伸头,满脸笑意:“房东呀!”   大冬天他说话喷热气的,肯定是个人了!我瞬间心脏掉回了肚子里,不自觉露出了放心的苦笑。   你说这人好好的干嘛老从人背后出现,还让人以为是鬼呢。   不过人家始终是长辈,我撑着笑意问他:“大爷您打哪儿过来的呀。”   大约是没听清我的问题,他并没有回答我,只是自顾自地哈哈哈笑起来,道:“小姑娘胆子蛮小嘛!怎么一个人来,男朋友呢?”   我掩起我的失落,扯出一个笑:“他有事情。”   他约莫也是见多了,认同地点点头:“嗯,也是,年轻人现在工作忙。不过搬新家之后肯定要来的对吧?”   他操着的是S市当地的方言,按照我常用的比喻,S市口音就好比咬着生胡萝卜发出的脆爽声音,我来了S市两人,虽然听得习惯,依旧不想学这方言。   本来打算逃避问题,可大叔似乎在等待我的回答,我也只有说“是啊是啊”。   得到我的肯定回答他才又笑开了,指着远处一栋独栋的房子热情邀请我道:“走,去瞧瞧咱房子。”   随着他手指我看去,居然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一栋别墅。   爬山虎长满了整面墙,遮住了略微斑驳的墙面。   我跟在老人身后向别墅走去。   老人枯瘦手背上的老人斑让我心有余悸,其实我刚才那么怕,也有一部分是因为我眼角瞄到了这手,当时觉得这简直就是长了尸斑的鬼手,还以为大白天撞鬼了。   听他介绍我才知道他是退休中学老师,老伴过世,儿女自己住每月也给他钱,生活也算是无忧的,租房子便宜就是图个做善事。   “这房子是我老伴当年嫁给我这儿穷光蛋的时候的陪嫁,后来生活稳定了她也去了,留给我的就这个房子而已。我住在市里面有孩子们照顾,就想着把租出来了。对了,上个租房的小姑娘工作调动回家乡去了,房子这才空下来的,东西还算有。”   我转了两圈别墅,果然是和照片上的差不多、也挺大气,而且里面虽然有过生活的痕迹但也应该是打扫过的,看上去十分干净。   我是一个爱干净的人,况且里面基本的家电和家具都齐全,我当即就拍板定下了房子。   瞬间有了自己的“家”,我兴奋不已,连一下出去那么多钱我也不在乎了。   先签了一个他准备好的住房合同,又按照规矩押一付三。   老爷子把钥匙交给我:“小姑娘今天就住?”   “不,东西多,收拾之后怎么着也要明天了。”   老爷子满意地点了点头。   时间差不多了我也要回去了,老爷子也就同我一道离开了屋子到大门口。   客气还是要有的:“老爷子真的是谢谢你了,你租这么便宜的房子给我也挺麻烦你的。”   他闻言赶紧摇摇手:“都是缘分,你叫我海叔就行,我可没那么老,哈哈哈哈!不过呢,现在这个屋子虽然是只有你一个人,不过我会陆续找几个女孩子进来陪你的,不亏。”   说完,他露出牙齿笑起来,他的牙齿白而薄,而且很短,像是年轻的时候吃了非常多的磨牙的食物。   他说得“找几个女孩子进来陪我”听起来虽又有画面感又怪,但我对人的措辞有自己的坚持也是因为我的职业病罢了吧,他说的也不过是些字面意思罢了。   我因为新租了房子十分兴奋,也不让海叔送,自己乘公交又回了亲戚家。晚上收拾好了东西发现其实也就两个箱子,干脆就直接搬进来了。   因为头一天搬家过来,所以又是疲惫又是兴奋过度,撑着眼睛在牀上翻了一会儿,我就入睡了。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我在微微寒意中迷迷糊糊醒来了。   晚上忽然醒过来其实也正常,但这一次我却觉感觉到不太平常。觉得有些凉,想打喷嚏却发现自己怎么也动不了,而且越是想动却越是觉得身上重。   我有些慌了。   这有点好比传说中的“鬼压牀”,可我听过“鬼压牀”只是睡姿问题。一边心里是安慰自己的,我正打算忽视这种感觉努力让自己睡着,却在下一秒感受到了脸颊上冰凉的、柔软的触感,像是在试探,又像是在撩拨,慢慢地,向下游移。   像是一条湿漉漉的舌头。 正文部分 第2章 被小三了   哪怕是现在,我一想到那触感脑仁都是疼的。但当时我全身心都沉浸在对抗那种奇怪的触感当初,不希望自己被那种感觉带走,想要动,还是因为身体感觉沉重而难以动弹。   这种触感让我忍不住觉得是撞鬼了,不,只可能是撞鬼。   对,就像我现在在浴室里能感觉到的这样!   这触感从我的肩膀到手指尖——   等等,为什么现在我能清楚的感觉到这触感,还有,水什么时候停了?   说是撞鬼至少请你延迟到晚上吧,现在可是黄昏不是晚上啊!好,是鬼是吧,至少我现在开着灯呢,你,你,你也别躲,咱们面对面来个验证,都别做胆小鬼!   虽然给自己壮胆,可我还是祈祷是我的触感出了问题,深吸一口气我猛转过身去同时吓他一声道:“嘿!”   可身后就是跟破水管子其他什么都没有,空空荡荡的。   只是水龙头不知何时被关上了,连热水都停了,只有我一个人傻子样儿冷得打哆嗦。   虽然什么都没有看到,我依旧无心再呆在浴室,心烦意乱地回到了房间躺在牀上抱着我的讲义发呆。直等到晚上的门铃声响起。   我啪啪跑到门口迎接逸丰,看着他带着我喜欢吃的甜点微笑着站在门口。   之后我们做的事情水到渠成,他躺在我身边呼吸渐渐深沉,他好像很困的样子迷迷糊糊要睡,可我还有话要说呢。   我这可是第一次,还疼着呢,他怎么能救这样睡了呢!而且不知道怎么回事,那一瞬间我总觉得一股子凉气冲入了我的体内,和我预想“灼热”的感觉完全不同。   毕竟是十八禁话题,就在我害羞地斟酌话语的时候他居然差点睡了,这怎么行,至少说点儿什么话哄哄我吧,我有些不满地摇醒他:“逸丰醒醒啦,你刚才应该看见了吧,我……”   他被我摇了一会儿大约是烦了,这才打了个呵欠皱着眉转过来搂住我,展颜温柔道:“今知,我知道你是第一次,谢谢你。”   我懵了。   谢谢我?   为什么是谢谢我?   为什么不是“我爱你”?我们之间说谢谢……糟糕的预感涌上心头,我慢慢往后退了一些。   虽然他从头到尾的动作娴熟的样子根本不像是第一次,让我足够脸红心跳了好久,可我也不在意他以前有过多少人,至少现在他是我的,我已经满足。   但我好歹也算有所付出,还是渴求有那么一些被珍惜的感觉吧,他这样冷淡对待我,我多多少少有些失望。   我挣扎着:“逸丰,我……”   犹豫着应该用怎样的语言从他那里试探出心意才好,他下一句话就把我打入地狱。   “对不起今知,查理病了,我得回去照顾他,孩子是肯定希望爸爸在身边的。”   屈辱淹没了我,我的身体一下僵硬了,看着他漆黑的眼睛,我不自觉往后退了开去。   呵呵,你也算是圆满,连娃都有了。   但真的是他骗的我吗?   一些细节上的记忆趁机浮现在我脑子里:他作为屏保的可爱孩子;他偶尔会在上课期间出去接电话,并露出温柔的微笑;他说他想念新加坡的“家”,还有好多……   原来我那么傻,他这么多次暗示他有一个家,而我傻到底居然不愿意去发现这已经伸到我鼻子下面这么久的一个现实。   我气若游丝从喉咙里挤出一句:“你滚。”   连自己都觉得是这么的底气不足。   他有点儿迷糊着:“你说什么?”   看着他有些慵懒的样子,原本是十分的依恋,此刻全都转化为了羞辱和愤怒,我也不知道哪里偷来的勇气,忽然给了他一个大大的耳光,大喊了一声:“滚!——”   清亮的耳光声响起的瞬间我就后悔了。   除了青春期跟父母对吼,我隋今知成人之后还没有跟别人吵过架,大声对着别人吼更是少了,更别说是抽耳光,对这着这个让我卑微无比的男人,我更是觉得后悔和害怕,他会做起来打我吗?   我往后挪了挪,不顾我的身体凉在外面。我的手依旧在发麻,我用了多大的力气我虽然不知道,但是他的脸好像有些红了,左脸似乎还留着我的爪印子。   逸丰慢慢坐起来,虽然没有说话但脸色十分差,似乎满心都是怒气。   我在心里疯狂地呐喊:陆逸丰,你知道我的,我根本就是一个口是心非的人啊,你只需要说句“对不起”就可以了,我们重归于好!我不在乎你对我怎样,你在我身边就够了,或者你照顾好了你的儿子就回来陪我也可以,逸丰,你说话啊!   可无论我在心里怎么呐喊,他都是听不见的,何况我现在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麻利地穿戴好自己,他重新戴上了眼镜径直离开了我的小别墅、我们的家,再没看我一眼。   不知道他离开了多久,我还是这样僵坐着,手似乎还在发麻,而且我全身仅有的温度都逃跑了。   地上的毯子是我刚才垫在牀上的东西,上面还落着像是朱砂痣一般的小小红斑,煞是刺眼,点点都在讽刺我的傻。   一会儿把它烧了就好了,眼不见心不烦,就当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就当我被狗咬了一口流了血,就当他没有出现过,就当我没有爱过。   生活还是要过,我要照顾好自己,至少,不要感冒。虽然这样想,但我还是枯坐着,直到手背有冰凉的液体触感,我低下头,更多的液体滴在手背上。   泛滥成灾。   原来真的会痛到流泪的不只是无意间膝盖撞上了桌角,又或是被人说是无能的老师,还有被自己的蠢骗得团团转。   这时我感觉到背上一重,像是有人把衣服盖在了我的背上。我能听见一道温柔的声音问我:“不冷?”   是不是他回来了!我倒吸凉气,猛转过头去抱他,我着急要解释我的不在乎那些,可转过身的一瞬我却吓懵了。   那虽然也是一个男人,可是一个长发的男人。   他梳得是清朝的牛尾鞭,一双眼睛与我长期看电脑的不同,明亮有神,泛着深青色的光。嘴唇嫣红,皮肤雪白,似笑非笑,穿一身雪白的长衫,竟然是一个素未谋面的美少年。   “你是谁?”   我看着他发呆,他比逸丰好看太多,但是他好像比逸丰显得更加轻薄,因为他有种很聪明的劲儿,看上去擅长骗人。   可我哪里有资格评价,连逸丰都骗了我,更别说这个忽然在晚上闯入了我房间的陌生人。   想着,他开口,以他特殊的温柔的声音道:“我是江流一。”   然后他张开嘴,从嘴里掉出了一根吊到他下巴去了的舌头。   长长的,细细的红色舌头。 正文部分 第3章 遇吊死鬼   如果说昨晚上和今天黄昏的时候那湿漉漉的东西有本体,一定就是这条舌头。   可是我还想挣扎一下告诉自己:站在我牀边的牛尾辫男人是我幻想出来的鬼,没有这么倒霉的。   鬼使神差低头一看,呵呵果然他没有脚,他的身体在白色长衫结束的处就结束了,他就这样在半空飘着。   僵硬感瞬间从额头到脚趾包裹住了我。   此时此刻我简直恨自己为什么不像电视小说里的人那样直接就昏倒,说不定醒来一切都是梦,连之前和逸丰发生的一切都是虚幻。   讽刺的是我此刻结结实实觉得冷得不行,所有的细胞都在提醒我这就是现实。   这美男朝着我笑,深青色的眼瞳里微微闪着光来,像藏了两颗星星,我都要看呆了,可他又道:“都说‘一夜夫妻百日恩’……”   我脸立刻垮下来作势要哭。   别说“恩”了,我可是跟你半毛钱关系的都没有啊大佬!   偏偏这男鬼见我伤心,居然还朝我伸出他一只细瘦修长的手来,似乎是要把我拥入怀里。   他眉头微蹙的样子简直让人心疼,从神色到动作都像极了水墨画上走下来的人,若不是因为那条舌头,我都没有太过害怕的感觉。   思绪一活泛我就觉得我全身的力气又回来了:隋今知,她既然是鬼多半是要人命的,我得逃,我得活命!世界这么大我特么还要去看看呢!   我一不做二不休抄起肩上的外套一个箭步就跳下牀,捡起了地上的血布条就往他那边狠狠一甩!   不是听说女性的血是对鬼来说很阴毒的东西吗?我甩了就跑也不敢回头去确认是不是甩到他的脸上去了,可我似乎是真的听见了一声闷响。   不敢多停留,我光着脚丫子往大门跑去,也不知道究竟是幸运还是不幸,这时候居然响起了敲门声。   门也是跟我作对,我开了半天才总算打开,这才反映过来可能是外面的人在用钥匙锁门。   有钥匙的有谁,不就是海叔吗?他没事儿干嘛忽然过来锁我门啊!   我一边拍门大喊:“海叔!快开门啊海叔我撞鬼啦!”   外面的海叔应该是听见了我的声音,停下锁门的动静居然问我:“你们上牀了?”   隔着大门他问些什么让人羞愧万分的话呢,而且他怎么知道我和我男朋友上牀了,可说不定那个长舌鬼马上追来来了呢!我忙承认:“上了上了!”   承认一句而已,比起命来说脸不算什么。   这时候门才咔哒一声开了,他打开门上下打量了我,笑眯眯点点头:“甚好甚好。”   什么甚好?   我低头一看,我去,除了披着的外套,我是全身上下一丝不挂。   这特么是个老牛忙啊!   正考虑着要不要给他一耳光以表达我的愤怒,但这荒郊野岭要是把他惹毛了是不是还要直接杀了我抛尸啊……   正在我天人交战之际,他猛然朝着我背后大喝一声“别跑”,随即从包里掏出一把暗红色的木头匕首向我背后一抛。   天,这难道是在驱鬼?那就是传说中的桃木剑?   我忙躲开,捂住眼睛等着鬼的尖叫,却意外听见了木头掉落在地上的声音。   海叔可惜地跺脚:“哎呀,给他跑了!”   跑了?我忙转头看,匕首孤零零掉落在我跑过的过道,没有一个鬼影子在,就这样把鬼吓跑了吗?   可我怎么还是觉得很冷啊,我有点不信任:“海叔,他真的走了?”   万一他躲在角落,等海叔走了再出来行凶,等等,海叔会驱鬼怎么不一开始就把鬼取干净了再租给我?   我心中一万个疑问,只在冷风口问不出来。   偏偏海叔自然地恢复佛祖般笑容,催我赶紧把衣服穿上:“小姑娘可别着凉了,海叔守在你门口,出来咱们细说。”   我才想起来我这样子太引人遐想,忙点点头心中涌上了暖意,天下还是好人多的。   换了衣服出来,幸好海叔还在,他给自己烧上水坐在沙发上静静等着,就像是刚才没有发生任何紧急的事情一样。   我一脸复杂坐在海叔旁边的沙发上,他却不着急,给我和他一人倒了一杯水。   看样子,他也有话要说。   端着水,看着白雾冒起来,我的手指才渐渐回暖,把长舌鬼的样子描述给他了海叔,他叹了口气,水雾之后,他的表情凝重,却似乎又带着一些笑意,让我觉得诡异十分。   我有些担忧道:“海叔,别吓我,您是想到什么了吗?”   他叹口气,稍稍停顿了一会儿似乎是在组织语言,之后才对我解释道:“那是个吊死鬼,死了该有百年了。别看海叔是个历史老师,平时还是颇喜欢研究一些鬼神,前些日子和一个友人研究一个他带来的宝物,不料上面附了个鬼物,一下给放出来了,前几天找不到,今儿似见此方向有不祥之兆,夜半来迟了,还是让小姑娘吓着了是伐,哎呀实在对不起呀!”   怪不得那鬼舌头这样长,原来是个吊死鬼。   还是个被他放出来的吊死鬼!   可老话都说了“伸手不打笑脸人”,虽然事情由他而起,但他说起话来慢条斯理态度又温和,我那些憋在肚子里的火也不好发,既然不发脾气,低个头也无妨。   毕竟只有他知晓详情,就当被骗了吧:“海叔,那……他究竟为什么缠着我?”   “小姑娘算是问到点子上了。”   海叔微笑着点点头,但并没有立刻回答我,而是又喝了一口热水,停了一会儿。   我都要急死了你就不能少顿一会儿吗?   他见我真急了,又道,“你应该听老人说过:人死之后会下地府。如果生平检点点是可以顺利入人的轮回,但是水鬼和吊死鬼之类的是不能入轮回的,除非找到‘替身’代替他留在人间做鬼。否则他们会一直徘徊在黑暗里永世不得超生,而那个替身也要找替身代替他一直留在人世做鬼。”   这难道不是最差的情况吗?   我喃喃:“你是说他要我做他的替死鬼?”   海叔眯着眼点头。 正文部分 第4章 道逢恶鬼   原来他缠了我两天就是为了让我替他做吊死鬼?亏我还觉得他长得美,真是越是美越是蛇蝎心肠。   我气得狠狠把被子甩在桌子上,碰的一声,溅了我和海叔一身的水。   他立刻站起来朝我怒瞪:“干什么!”   他似乎自己说出口后自己也后悔了,马上收起了凶恶样,恢复了他平常的样子,又赶紧抽了纸擦擦我也溅到了的手腕,给我道歉:“对不住对不住,海叔失态了,海叔这不是心里惭愧没有保护好小姑娘你的安全嘛,小姑娘别气哈。”   我咬了咬牙,真的不是我情商低不懂人际交往,我是真心不能在神经这么脆弱又冷得不行的时候被他反复无常的态度折磨,脸上难免有些怒色,声音也僵硬起来:“海叔你该走了。”   大概海叔肯定是看出我的不高兴了,顺着我的话赶紧道:“行,那海叔给你这把桃木匕首留下你防防身,老头子我也不能随时陪在你旁边保护你,这样,过几天海叔再来看看你好吧,你……你也要早点睡。”   他虽然还有什么想说,但是犹豫了一下又憋回去了,我耐着性子目送海叔离开。   望着这黑黢黢的大房子,忽然生出了后悔,干脆三个月到了我就搬走算了,找个不这么诡异的房子,最好是个不这么不靠谱的房东。   但今天不是想这些的时机,夜已经深了,明天我还要给逸丰上课,虽然他可能不会再要我这个老师了。   直到天快亮我才勉强睡实了一会儿,起牀时只觉得一身疲惫,丝毫没有恢复精力的感觉。   这大概是因为睡前一直胡思乱想而已。昨晚睡前我一直在想为什么我从前看不到鬼,现在却被鬼缠上,而且海叔身上究竟有什么秘密,这其中是否有关联。想着我就睡着了。   梦里虽然总算没有了那个吊死鬼,但哪怕做梦我依旧还在这个卧室里,总感觉客厅有灯光一直在闪烁,还有人对话的声音,似乎是电视一直在播放,但后面总算没有声音了,我却觉得我的卧室里开始有灯光,还有小小的窸窣的声音,直到闹钟吵醒我。   不经意地环视了我的房间,却总觉得有些异样,我的书架似乎动过了,手机好像也不是一直放在桌子上的,还是没有空计较太多,为了生计必须上班。   带着一身疲惫我到了逸丰的公司准备上课。   前台的美女以复杂的眼神看着我,她应该知道我和逸丰的关系,现在这个的表情,让我有不好的预感。   强迫自己忽视她,我走到了逸丰一直上课用的办公室门口,却见他一直挂着的姓名牌竟然不见了,敲门也没有人应。   他走了?   我只好回到前台问那个小姐:“请问陆先生是有会议?”   逸丰并没有向往常一样提前给我发短信取消课程,难不成……   果然,前台小姐有些抱歉地向我鞠躬解释了原因。   笑着点头,我潇洒地转身离开了。   直到站在大楼面前我还是强忍着不流泪,却不料还是抵不过心里的难过败给了条件反射,把我薄薄的眼妆都融化了。   胡乱抹了一把眼泪,脑子里还是回想着刚才前台说的话:“不好意思隋小姐,陆先生因为请求调回了新加坡,今早最早的班机离开了。”   我就这么让你恶心,乘坐最早的飞机也要离开我?   这一个多月的交往和期待也成了我的一厢情愿和你的负担对不对……   我傻愣愣地一路走着,不知不觉到了热饮店,既然来了,喝点什么吧,心里冷,胃里有权利暖。   等待的时候,迎面来了一个推着婴儿车的中年男子,他穿着夹克,似乎并不足以保暖,除了脸色苍白一些,他看上去并不冷。   这个时间大家都在着急准备上班的路上,要不然就已经开始工作,这个男子估计是陪着妻子来商场的,所以显得悠闲,小婴儿睡着了,闭着眼的样子十分可爱,我情不自禁幻想逸丰和我的孩子该是怎样的可爱,可那只能徒增我的痛苦。   我尽量避免去想,这时候一个妇人慌张地追上来,一把握住婴儿车停住了车,扑通一声跪下来,似乎连痛都不觉得摸了摸婴儿的小脸,这才长舒了一口气:“天呐,宝贝你怎么到这儿来了,谁推你过来的,天呐宝贝总算找到你了,妈妈抱抱!”   谁推过来的?不是这个男的嘛。喏,就在你身后难道你看不到?还是故意忽视他了?   我正在疑惑,接着从另一个方向追出来一个男人,肯定是因为着急,所以满头都是汗。他找到了妇人和婴儿车,总算松了一口气,快步走到婴儿面前,一手环住少妇,一手捏了捏孩子的脸,一脸羞愧道:“对不起亲爱的,都怪我接公司电话去了才弄丢了贝贝,今天我做饭补偿你好不好!哎,找到了就好了,走,咱们回家啊。”   少妇的粉拳胡乱落在他身上,虽然她真的使了些劲儿还是没有多大的杀伤力,男人将她的脾气都包容起来,她最终能还是放弃了打他,抹了一把眼泪,让男人把她扶起来,两人一起推着车走了。   但我却如同被施了定身法,一步都不敢挪动。   和我猜的一样,他们两人一起推着车子的时候夹克男并没有让开,两人与他竟然重叠在一起。他们推走车之后,又留他独自站在原地,一脸阴沉地望着夫妻离去的背影,又像是生气又像是失望。   车一挪开,我就看见了他的下半身,他没有脚。   连续两天见鬼,这可是我活了二十多载从前从来没有经过的事情,说给谁谁都不信!   这时夹克男冲上去就要作势推那个女子,他们夫妻已经走到了楼梯口,这一推肯定要一起滚下去,性命不保。   我绝不是圣母性格,但见死不救实在做不到,忙大声喊道:“小心!”   那对夫妻转过头来,一脸茫然,左右看看也见没事,估计以为我不是在说他们,便又拐了个弯去向那一边的垂直电梯。   原以为到此为止已经把厄运用尽,却没想到厄运永远是一波接着一波,永远不给我喘息。   夹克男虽放弃追他们,可这一次他居然转过身来将视线对准了我。 正文部分 第5章 被迫辞职   他盯着我的肚子,像是饿鬼看见了美食,露出一个口涎直流的恶心笑容。   我的肚脐处也不争气的忽然一阵发冷,像极了昨晚上与逸丰缠棉时感觉到的那种冷流,冷得我接近抽搐起来。   他一步步靠近,我捂着肚子一步步后退,直到无路可退。   这时店员小哥再提醒了我一次:“小姐,您的热饮。”   对呀,我不是一个人呀,我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指着夹克男问他:“小哥,你看得见那个穿夹克的男人吗?”   可小哥疑惑地顺着我的手看去,眼神始终游移不定找不到可疑目标,只好摇摇头:“小姐,您是不是看错了?这里只有几位美女店员啊。”   我转过头来,果然周围几家店的女店员都朝我看看,似乎觉得我有点毛病,不想掺和却觉得可以看看热闹。   小哥也估计我是有毛病,尴尬地笑了笑还是转身离开柜台,就留我一个人站在原地。   “嘿嘿嘿!”   那男人见大家都看不到他,更加得意了。   他眼神化为一把斩骨刀,像是从上到下从里到外要破开我吃了我:“灵台,只要吃了灵台……”   他到底说的什么零台二台的我不懂,可他一脸贪婪,似乎看什么好吃的似的一般飘飘忽忽靠近我的样子让我恶心得不行。   我听过鬼杀人,听说过鬼可以让人做替死鬼,可没听鬼吃人啊。   我仰起头就看见他尖锐的牙齿,还连着一些唾液向我扑来,他一张开嘴喷出恶臭味,我差点当场被熏晕了。眼见得他就要得逞,忽然一个孩子指着这边大喊:“妈妈有怪物!”   他反射性朝孩子瞪去,有空档!我逮住机会拎起热饮就跑。   偏偏这时那熊孩子又喊:“妈妈,怪物跑啦!”   我好死不死回头一看,他果然龇牙咧嘴地继续追了上来,也不知道是不是看错了,另一个带着帽子的黑衣人也朝着我冲过来。   我去,只是因为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你就要我亲命啊!   可只一直跑也没用,小时候也算是听说鬼是害怕人的“阳气”的,那就朝人多的地方跑准没错,慌乱中我朝着大门一路狂奔。我学生时代五十米冲刺都没有现在快。   也是我运气好,冲出大门后正好到了一个阳光充足的广场,一群大妈活力非凡地放着音乐在跳广场舞。   直跑到了他们中间去才算看不见他俩的身影了。   “呼!”   回过神来,我总算能够松一口气,我随意找了地儿就坐下了,也不管脏不脏的。   好容易休息了一会儿,感官都恢复过来了,却感觉有异样的压力在我身上碾压我。还以为又是那个食人鬼,可仰头一看:却是一些穿得花哨的大妈们“围住”了我,纷纷以眼神逼迫我赶紧离开,我赶紧陪着笑躲到一边儿去。   只要你们不是鬼就好了啦!嘿嘿!   心情一轻松,感觉大妈们都比平时更加亲切了呢,听,连《小什么果》都变成了《圣母玛利亚》了呢!   “我滴老噶,就句在界个屯……”   这时我的手机铃声响起来。   一看电话来自我的直属主管薇薇我头就大起来了。她一般找我就是排课和调课,现在给我打电话的原因我能不知道吗?该来的总算是要来的。   那边她的声音非常小:“今知呀,你在哪里……怎么那么吵?”   我躲到远点儿的地方,装傻回话:“吃早餐呢。你找我有什么事儿吗?”   “你……你还是过来一趟吧,你BH公司陆逸丰先生的课被投诉了。”   她与我关系不算亲厚,连多的安慰的话都没有说。   挂了电话我愣了一会就去了公司总部,虽然薇薇的部门并不在总部,但我今后反正也不会再踏足了。   按照公司的规定,一旦被投诉就永不录用这个老师。而由于逸丰,不,应该是陆先生公司的投诉,我被要求自己辞职。按照陆先生的要求,尽管我的工资没有扣,但是我始终是丢掉了工作。   处理完辞职事务之后我又回了新家,此时已经是傍晚了,我既有恐惧也有无奈。   我恐惧可能遇见的那个吊死鬼,甚至害怕追过来的那个要吃我的鬼;我也无奈,命运捉弄我,把我当成傻子玩儿,我甚至不敢去亲戚家躲,因为害怕把鬼带到我的亲戚家里去。   但最终所有的一些汇聚起来,我觉得心寒。   流年不利,我不过是贪便宜租了这么个房子,就发生了这么多变故,真倒足了一年份的霉!干脆把房子退了离开S市回乡算了,反正我毕业两年了还是不懂怎么识人做人,在S市也是孤零零的,没什么朋友,钱也全交了房租自己没存什么,交男友又被小三,完事儿还撞鬼,说不定接下来走路就要被车撞了……   窝在沙发里,我没有什么力气开灯,周围显得十分安静,我能感受到我脉搏跳动。   黑暗中,我轻轻扶摸着手上的玉镯,这是我不安的时候喜欢做的事情,这也让我想起了给我镯子的妈妈。   终于眼泪还是止不住,我拨通了妈妈的电话。   “今知呀,今天不上课吗?”   妈妈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听见的一瞬间我就有些颤抖,忍不住我喊了一声:“老妈!”   妈妈一听我声音有哭腔立刻担心道:“怎么了乖女儿,怎么在哭呢,是不是公司有人欺负你了?还是你那个男朋友欺负你了?别怕,妈不是都跟你说了吗这些事情都是肯定会发生的,你多经历几次找找经验以后就不会出现了啊,你那么聪明啊对不对。”   果然妈妈一嘴碎就停不下来,这都是我熟悉的感觉,可我这一连串的倒霉事儿怎么可能告诉她。   “对,妈,我们在冷战,想跟你说说话而已。”   可我知道妈妈不是傻的,听总能听出端倪。   果然,她劝我:“男女之间呢吵架家常便饭的,不吵才是真断了呢!我和你爸爸不是也要吵架吗,但是你爸对妈妈还是好的,你看我俩都快三十年了,虽然你爸爸普普通通吧但咱们还是好好过日子的不是,女人啊就是要找个人照顾自己过一辈子的呀。”   这些生活上的事情还是妈妈懂得多,我和他之间最讽刺的是真的从来没有吵过架。   听见我的“嗯”,她又继续叨叨:“今知呀,要是S市混不下去就回来,妈妈永远留着你的房间,回来工作也很好嘛,你看你小学同学刘夏都结婚了,这边也做老师……虽然你眼光高应该看不上妈妈给你找相亲啊什么的,但是咱们年轻可以慢慢找嘛!以后肯定找到好的,到时候妈妈也就放心抱孙子了……”   又是熟悉的叨叨,让我有些哭笑不得:“好了老妈!你又说催婚的事情了!”   听我不耐烦,她知道是时候停止了:“好好好不说了,免得你说我更年期烦我,现在事业为重,好好加油,妈妈去遛嘟嘟了哈。”   说完她大约要挂电话,在她掐电话之前,我还是忍不住道:“嗯,老妈再见。我爱你。”   妈妈愣了一下才回答我:“我们也爱你。”   回想起来,我很少、或是几乎没有跟她们说过爱你之类的话,我总觉得说出口的爱是肉麻的。可现在,我需要这种勇气帮我战胜这份孤独和无助。   本以为得到暖意终于可以安稳睡觉,却就在这时,我再一次感觉到了寒气来袭。   这一次的寒意似乎不是从外部来,而是从我的体内丝丝而起,中心就是我的肚子。   直觉告诉我,他又出现了。 正文部分 第6章 怀上鬼胎   身体因为寒冷而麻痹了,我只得保持着蜷成一个虾米的样子。沉重的眼皮下,我依旧能看见他轻飘飘地靠近我。   接着他居然抱起了我,把我转移到了我卧室的牀上,还为我盖上了被子。   我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装死”,满心就盼着他就此离开。   可天不遂人愿,他竟然低头靠近我头顶,以嫌弃口气道:“别装了,我知道你醒了。”   懂不懂游戏规则,说好闭着眼睛就是睡着了的呀!   哎,该来的躲不过,但是没想到了幻想被打碎得如此之快。   估计这次是命不保了,也不知道成为替死鬼是什么样子,他是不是会把我拿绳子勒死让我也有一条长舌?   自从听了海叔的话,我就更加害怕他了。现在他既然知道我醒了,我求生的渴望又回来了,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我“噌”一下坐起来:“这位大爷,我找人给你做法事超度你好不好,你能不能别拿我做替死鬼!求求你了大爷,我给你跪下了!”   说着我就真跪在牀上给他磕了一个头,迟迟不敢抬起来的我,就是希望一抬头他就能走了。这时候我发现我居然又没有那么冷,可以动了。   这一阵冷一阵正常的,真的要人命。说不定我还没有被他抓去做替死鬼我就被折磨死了。   他总算大发慈悲开口:“傻瓜,别那么激动了,若动了胎气你可是会丧命的。我江流一既然说过‘一夜夫妻百日恩’,就一定会对你负责的。”   亲,说清楚呀,我到底怎么跟你夫妻了?   再说了我又没和你发生半毛线关系,就算是有那也只和逸丰有过一次,有孩子那也应该是逸丰的,哪儿轮得到你呀!   我抬头看他,他还是那张俊美的脸,可比起之前的害怕,现在我更觉得他神秘莫测,他就算静静看着我,我都觉得他能透过我的脸看到我的心。   我想着先安抚他,示弱道:“那个小帅哥,咱们有话好好商量。”   他却无视我的示弱,像是练就了读心术一般的点出我所想,他声音中带着危险的气息,威胁着我:“你说你跟我没有发生关系?”   是了我也是傻了现在才发现,既然他有牛尾辫肯定是清朝末年的人,离他死去肯定都过了百年了,说不定都成精了,百年成精的东西使出个“读心术”,肯定和咱们喝水一样轻松啊。   果然,他十分不满地反驳道:“我没有成精。”   我倒吸凉气,居然给我猜对了他真会读心术。   我这个人筋还是挺直的,我对人或是热情或是冷淡,都看那人对不对我的眼,简单粗爆得很。   但这个鬼给我的感觉很微妙。   他既有些吸引我,又让我恐惧,这让我觉得陌生和不服气,可一旦看到了他的明眸细眼,我又只有缴械。   人美真是当饭吃的。   他似乎也放弃把我心里的话都拿出来说一遍了,反而忽然问我:“夫人,你不是想知道为什么会这么冷吗?”   还不是你!   我也不敢对着他翻白眼,只有悄悄腹诽。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看错了,笑意居然飞上了他的眼角。他的笑是书中写的眉梢眼角略含春意的样子,虽然那个牛尾辫看上去有些扫兴,可怎么都挡不住他的韵味。   我都快看痴了,可他下一秒说的话却让我瞬间清醒。   只听他一字一句道:“听过鬼上身吗?那天晚上同夫人圆房,我留了些东西在夫人身体里,不知道夫人记不记得。”   他这样一说,我全明白了。   其实昨晚我本来打算当做没察觉的——   就在昨晚我同逸丰缠棉之时,我也曾鼓起勇气偷偷睁开眼看他。可微暗的灯光下,逸丰的脸似乎不像他的脸了,可以说像是别人的脸和逸丰的脸重合在了一起。   本来以为我是意乱情迷所以失神了,原来当时我不是和一个人在一起,而是一个鬼。   怪不得我觉得冷,那时候一瞬间他的东西进入我体内时候我能感觉到冰冰凉凉的,全无所谓“灼热”的感觉,而现在他告诉我来自一个鬼,也总算能说通了。   他也十分自然道:“当然,我的东西毕竟寒气足,你觉得冷是正常的。”   他靠在椅子背上撑着下巴,虽然同样做这个动作,但是他的样子就是大气,我要做,那就是衰样儿了。   听得见就算了,我自暴自弃其起来,干脆靠在牀头抠脚指:“可我这几天动不动就觉得冷,不只是那一瞬间啊。”   我倒要看你怎么解释,如果当时冷也就算了,为什么保持了这么久?而且正常一阵发病一会儿。   “当然冷了,夫人你已经有了我的孩子——灵胎,也就是人俗称的鬼胎。所以你放心,我可要好好护着你,不让你有危险的。”   他忽然笑起来,如春风吹来,而和他的反应形成强烈对比的,是我四肢百骸都冰凉起来,不是发病,是真的心里怕。   人怎么能怀鬼的孩子!   我还来不及问,他却已经先回答:“当然可以,而且和九月怀胎不同,九天就会出生。”   我脑子里开始幻想我被鬼胎吸走阳气变成干尸,或是生出一个三只眼睛六只手的怪物的样子,哎呀完了要是我孩子是奇行种的话……   但是比起幻想自己的孩子,我居然就这样欣然接受了怀上鬼胎这个说法,比接受“被小三”还要快。   这时我脑子里有个词忽然跳了出来,灵台,就是那个夹克的鬼说的那个什么零台二台的,就是“灵胎"。   原来那个鬼已经看出来我身怀鬼胎,那他一直跟着我真是因为他要吃我的孩子?   我隔着衣服呆呆摸着我平坦的肚子:“为什么……”   像是听见了好笑的事情,他面色线条变得柔和起来,笑答:“吃鬼胎,既是万劫不复的事情,也是多少鬼和人梦寐以求得到‘那种能力’的一个手段。”   他声音不经意抬起来,像极了一个羽毛轻轻在我的脖颈上搔动。只是用这样让春花一夜吹开的声音说着这样可怕的事情,有种莫名的和谐感。   他说得如此矛盾,却一点不像是瞎编的,若是真有其事,那是不是真的太邪乎了!   摸着肚子,我真的觉得好神奇,我一点准备都没有就要迎来一条新的生命,一个不知道是福是祸的鬼孩子。   可为什么不是一个我爱的人的生的,哪怕是逸丰我都可以接受,为什么偏偏是一个鬼呢。   不好,我不能腹诽他的坏话!他既然能读心,知道这个话多半得气!   我当即抬头,却见他不知是怒是喜,竟然伸出一只手来似乎想要过来摸我的脸,他的手一寸寸靠近,尽管那是一双修长秀美的手,可我仿佛能看见藏在手下夺走我温度的魔力武器。   我忍不住往后退去,他又跟上来。   他的眼睛泛着深青色的光:“别挣扎,你是我的,孩子也是。”   我恶向胆边生,指着他就喊:“你可别发疯,我不吃你‘三从四德’的封建糟粕,我们不是夫妻。”   谁知道他反应居然那么快,一手拍开我的手臂,一手居然直接锁住我的咽喉。 正文部分 第7章 同你夜话   他似乎对我所言十分不满,深眸之中透出冰凉:“夫人,你真有趣。发疯?糟粕?你相公的智商按照现在的标准算来,足足一百六十有余。我三岁能诵、五岁扬名宫中,谁人不知江某乃奇才,何况我是精通东西之学,我若不死,百年后你们的史书上能没有我的名字?”   他按着我的脖子,稍稍夺走了我的呼吸,但是我知道他并没有用大力,毕竟我现在还能蹦出一串话来做个小小挣扎。   但我万万没想到我在该求饶的关键时刻又嘴贱了:“你不是死了百年,当时也算智商?”   出口我又后悔了,我知道我就是那种“睡觉之前回忆一天的对话有一百种更好的方式回答,当时偏偏答了个最差的答案”的那种人。   可这一句话也不知道为何就达到了我的目的,他白了我一眼竟然把手也松了,我捂着脖子默默往后退了退。   难道这就这样轻易地放过我了?   而事实就是如此,只见江流一站起身来背对着我翻我的书架,看来根本不把我的小“战斗力”看在眼里。   还游刃有余道:“前两日我倒是用了点时间补充了现在的知识,想不到百年来世界发生了不少变换,你们的流行知识也肤浅到了一定境界。但是书、笔记本电脑,还有电视什么的有趣。拜这些东西所赐,我也算是知道了很多,否则我说话多半你是听不懂的。说起来,夫人你的文化修养实在需要提高,脏话太多。而且你看的太多是虚构的小说,除了培养一些风花雪月的情绪,也没有什么帮助。”   他摇了摇手里的《红楼梦》,我稍稍挠了挠鼻翼:“大佬,现在有门叫‘红学’的,好像研究的就是您手上那本书呢。”   他不在意地丢开书去,又打开我的护手霜什么的闻了闻,完全把这里当成了自己家一般的自然。   灯光照在他光洁的脑袋上,我才注意到他穿的衣服是一套古代时候的贴身衣物,他额头剃光了头发的部分的头发好像长长的一些,像是男人来不及刮胡子时长出的胡渣。   他一边优雅地敲键盘,一边道:“书倒是有趣,也算真实,但也不过像是个当年生活的日记罢了,我若做评论家,周汝昌之辈连扬名的机会都没有,只不过我不屑于把精力放在这等学问上吧了。”   我天,他补充知识这么快、广、深,连注明红学家周汝昌大师都知道,真不知道他以前究竟是做什么的!   不过连百年前的吊死鬼都会敲键盘了,我也算是活久见了。   正当我慢慢消化之时,他又捡了一块巧克力含在嘴里,像猫儿一样舔了舔嘴唇。因为他广告明星一般的气质,我情不自禁觉得巧克力似乎散发出迷人的香味,真是奇了,感觉比实际味道要好吃得多是怎么回事?   但奇怪的是他很快又吐了出来:“不好意思,我忘了鬼不能吃东西。”   他丢开巧克力,抱歉地笑了笑,我也不自觉摇摇头。   真的,和他说一会儿话,他又没有露出长舌,我就忍不住把他当做人类对待,可这怎么可以?他始终是‘罪魁祸首’,是鬼!   我故意讽刺他:“你就这两天能补充出什么,你梳着这牛尾辫,肯定是清末的人了,按照海叔的说法你是才被放出来的,我看你不知道的还有很多,别那么大言不惭免得被打脸才好吧。”   可他闻言,并不回头看我,而是继续在键盘上敲字:“海叔?哦,那个糟老头子吧。哼!夫人,你休要把我同凡夫俗子相较。对我来说这些东西都是小菜一碟,很多新生事物都是我们当年曾经想到过的发明,人们过了百年才有现在的科技化,我倒还觉得发展得不够快呢!”   说大话倒是不脸红!   就算是将心比心,我也实在不能想象我能在百年后醒来对着那个世界说出这些话来。世界日新月异地发展,就算是是活在这个世界上的人都觉得自己跟不上时代变化,他竟然还能这般从容面对,看来他非等闲之物。   “是啊,这之间是整整一百年啊。但我不是遇见你了吗?夫人,由你来陪伴来补得我这百年的空缺,多好。”   他总算放下了手里的键盘转过身来,慢慢靠近我。   他一言,把我好容易有了的憧憬生生打碎了,我又往后缩去:“您就不能别叫我夫人吗?”   他显然对我的拒绝毫不理睬,微笑起来:“夫人,我们二灵世界还有八天就要被孩子们打破,你可就没这么多时间陪着你丈夫我了。”   他直直看着我,丝毫不觉得自己说得话有多瘆人,或许在他的心中这就是一句普通的情话,但在我看来,他是不得不逃离的所在。   还能让我一个人好好过做我单身狗好吗!   腹诽之后,我小心翼翼问了个特别关心的问题,只盼着大爷心情好能赏我一个别那么不上不下的答案:“生了孩子之后我会死吗?比如被反噬之类的?”   我回想着以前看过的香港僵尸片,总觉得我猜得捌玖不离拾。   “夫人想得也真够多的,那是电视里的故事罢了。不过有一点你要记住,若你强行要堕胎,你肯定得死。”   我苦笑,可不是吗,我堕胎你就要杀了我嘛。   说真的,和他说话就像是在挤牙膏,他高兴了多说两句,不高兴了就一句打发我,留我一个人跑马灯一般滚着我心中所有可怕的预想:哭灵的人,白色的孝服,漫天的纸钱,和湿润的土地,残败的尸骨之上,爬满了尸虫,钻过我的鼻孔和肋骨,穿透我乌黑的棺材。   人之所以怕死,大多都是怕死后的惨状,和骤然失去一切的失落感。   到头来,我也免不了一死。   他却忽然提高音调:“你以为我会随意要人性命?你虽非自愿怀上我们的孩子,但你若要轻易堕他,也是你的自由,我不会拦你。但你要准备好承受被那团没有成型的鬼气吞噬殆尽的后果。”   他的尾音绕在我脑中,像极了催命的铃声。   我是前世欠了你二两银子,利滚利堆成了山了你要我一条老命啊。   我欲哭无泪:“我真的不明白为什么是我!”   见我如此,他本想伸出手摸摸我的头之类的,但又把手放下了:“你以后会知道的……今知,我只能在夜里出现,你要照顾好自己和孩子。还有,能同你夜话,我觉得十分幸福。”   他深深望着我,叹了一口气。   忽然,他朝大门的方向瞄了一眼,像是看见了什么似的一下警惕起来,我顺着他眼睛望去再回过头来,他已经消失不见了。   然后像是安排好了,立刻有人按响了我家的门铃。   这么晚了能是谁?   我裹上厚衣服三两步跑到门口,可是在监视照到的橘色街灯之下,我只能透过低像素看见一个戴着鸭舌帽的人,他压低了嗓子说“您要求送的矿泉水到了”。   可我总觉得他是在故意压低声音,而且令我警惕的是,另外一个人就躲在一边,只是露出一只不停踏着小碎步的,焦躁的脚。   我直觉以为他们并非是来送水的。   我立刻道:“我没有要水。还有,我老公是警察。”   我说的理直气壮的,那戴帽子的听了我这话好像看了一眼另一人,然后点点头,两人就一起走了。   虽然不知道他们是真走还是假走,但之后确实他们也没有敲。而等我再小心翼翼回房间时,江流一已经不见了。   可奢求他别回来似乎很难,我还是看见了他的留言,就在打开的新WORD文档里:“我会回来看你的”   最末还留有一个日期,算了算,是在八天后。   我在闪烁的电脑屏幕面前瘫坐下来。   江流一是吧,同你夜话,我倒觉得五味杂陈。 正文部分 第8章 堕胎药丸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祈祷凑效了,这几天江流一并没有出现。   与从前相比,怀孕之后我睡觉的时间变得很长,这几天几乎天天都睡17、18小时左右,醒来的时候就是吃一些速食,或是随便喝些热粥又去睡,和熊的冬眠一样,巴不得一罐子蜜蜂吃了醒来就是春天。   偶尔精神好一些的时候我会投简历,虽然希望渺茫,我仍然觉得应该有一份工作。毕竟我的钱不多了,我又不想跟老妈伸手要钱。   但是把面试的时间安排下来的时候,我悲哀地发现我不得不推掉所有的面试:只因我的肚子一天天地变大,快得惊人大得可怕。   就算同意孕妇上岗,也绝对不可能一工作就给产假,干脆就用最后的一些存款先度过难关再说吧。   有一日还下了小雨,雨打在一个类似遮雨板的地方吵得我睡不着,可爬起来就算看书、打开热闹的剧集也都看不下去。难得电话响了,不是广告短信,就是APP升级提示,连专门检查手机都显得多余和好笑。   在这样空荡荡的房间里,一个人就显得更加孤单了。   其实我不是一个爱热闹的人,尽管在人群中大家说我总是乐呵呵,可那就是我“放空一切只是傻笑就可以对付一切”的老策略,实际上我想做到最简单的“把十个朋友的名字列出来”都是很难的事。   平时总觉得我不需要太多人关爱,可我现在难得地希望有个人能来跟我说说话、开解开解我,给我指一条正确的道路,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恍恍惚惚、犹犹豫豫、似鬼非人。   回想起前两天撑不住了想去医院检查,可到了妇产科门口,我还是被我自己的胡思乱想吓回去了。   万一检查出来我的肚子里就是一团黑气呢?万一真的是三只眼六只脚的妖怪呢?   我还记得我站在站台,被一个大约十五六岁的小女生死死盯着我的肚子,我还以为她看出了什么,吓得我公交车都不敢坐只有打车回来。   回忆起那个看着我的女孩子,她瞳色淡的只有浅浅棕色,唇色却有些过红了,像是刚舔舐过鲜血。或许别人觉得她美丽,可我看她就像在看蛇吃青蛙,一口大气怎么都咽不下去。   所以我现在连出门都省了,专心自己陪着自己。   每天穿衣服,我能看到我的变化。我本来就瘦,看着肚子一天天被硬生生撑起来,时刻都能感觉皮肤被撕裂的疼痛,我能明显看见脂肪上的白色裂痕与红青色的血丝遍布在肚子上,肚子也痛心里也难受,打算以破罐子破摔的心情迎接这个孩子。   而且还有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我也越来越觉得冷。如果说江流一说得对,那么都是因为这孩子,哪怕把空调时时刻刻放在了26度,我依旧觉得冷得不行,   面对孩子,我真的不知道应该痛苦还是期待。   如果一开始我没有按照妈妈说的到S市做对外汉语老师,老老实实留在家乡做语文老师,那这一切就不会发生,也不会遇见那个男人,哦不,是那个男鬼了……   数着日子,后天晚上就是孩子降生的日子,这天晚上我正打着电话问刘夏她从前堕胎之后的经验,我的门铃又响了。   最近我是听见了门铃声就怕,总觉得一点儿好事儿都不会发生,这一次,依旧是海叔。   我低下头看着肚子,连叹气的力气都没了。   把海叔迎进来,我俩一人一杯水对坐着,海叔的眼神可谓是十分的复杂。   我知道他虽然不想一直盯着我的肚子,毕竟那样很没有礼貌,但这么大的肚子,一般人肯定都是快要生了的状态,而我就在短短几天就变成这般,他能不能知道这就是鬼胎?   我打算不开口,看他有没有认出来的能力,再寻求他的帮助。   最终他还是开口,这一次他并没有带着他的招牌佛祖微笑,反而有些恐惧的样子:“孩子,你……你怎么怀上了鬼胎了呢!”   他还是知道。   但是等等,总觉得哪里不对啊。   可是我暂时想不出来哪里不对,我还是被他眼中的惊恐感染了。我有些想要遮住肚子却只是突然地把手放上去罢了,不自觉眼睛有些红了:“海叔您不是懂道法吗?您能救救我吗!”   他拳头敲在手掌上,像是说出什么让他痛苦不堪的事情一样,脸都快皱在一起,道:“哎,倒是有些办法的,只是海叔心疼你这小身子骨受不住哟!”   奇怪,我总觉得他说话时表情有些夸张,他似乎在偷偷看我的反应,可能是我的错觉也说不一定,说不定他说的方式没有那么的血腥呢?   但现在除了他,没有别人可以救我了。   一切还是要先知道办法才能再行定夺,我只有先耐着性子问他:“海叔,那你说可怎么办才好啊?”   他似乎早就在等我这一句话了,还故意咳嗽了两声,终于露出了他的招牌佛祖微笑,像是刚才皱着脸的老头跟他不是一个种族的。   他摇头晃脑道:“方法十分简单,你只需要在后天晚上要生的时候吃下一丸堕鬼胎的药就行,可保证你的孩子见光就死、灰飞烟灭,绝对不会危害到你。”   这么简单?   我犹豫着:“那,堕了鬼胎是不是和人胎一样要流血什么的?”   他叹着气点点头,似乎有些于心不忍的样子。   我有些怀疑:“可是,我现在为什么不能流了他吗?”   既然都可以流产的,那为什么一定要等到生的那天呢,还特地让他见光死来。提前不可以吗?   他忙摇手,像是我说了什么糟得不得了事儿:“哎呀,提前流产反而是要命的事情!现在你肚子里只是一团鬼气,如果硬除是除不干净的,反而让你被一团鬼气吃掉灵魂!到时候你就算真是魂飞魄散,连堕入地狱的机会都没有,更别说来生了。”   居然是这么危险的事情!为什么江流一都没有说过?亏我为了有过堕胎的想法还自责不已!   可恨的江流一!我咬着牙狠狠问:“海叔,那个鬼究竟从何而来,为何要杀我,我真的是不明白。”   海叔支吾着:“这……”   这还能有不能说的吗?我怀疑着打量他。   海叔好像下定了决心,这才道:“说起来真的是一言难尽,他来自一块偶然间得到的玉佩,也是我的一段孽缘吧。哎,这样,海叔回去给你拿药,叔再给你一张符咒,等那吊死鬼骚扰你,你就贴在他身上,能保证他不敢再出现。海叔明儿给你送来,今天你就先好好休息吧!”   海叔并没有说完“孽缘”是什么就转了话题,虽然稍显不自然,但海叔既然给了我药和符咒,我也不用怕江流一了。   至于孩子……我会为他抄经,希望他不要怪我。   我暂时还是千恩万谢送了海叔走,第二日果然他也送了一粒药丸和符咒来,又多说了两句关心的话才走的。   又是一夜无鬼,直到翌日下午,也就是我怀孕第九天。   如果那么神奇地算起来正正好九天,那么我临盆时间就在今夜,那我亲手杀了这个孩子也就在今天。   虽然我的肚子已经大得让我走不动路,穿上衣服都崩得慌,但是我一想起还得存一些保质期短的食物以供照顾流产后的自己。   趁天还亮我得快出门去了,我的目标是最近的一家便利店。虽然我之前也来过,但今天便利店似乎与前几天不太一样。 正文部分 第9章   通常值班的都是一个脾气蛮好的瘦小美女,但是今天不是。   隔着玻璃窗我能看见两个男子,二人正在争吵,其中一个气得丢了扫码器,另一个还有点儿胡渣的陪着笑过来扫码。   等我选好东西过去结账,又是年轻的那个来收银,那少年也算是帅气高大了,晃一眼看上去有点儿“晋王”王凯的意思。   他似乎刚被有胡渣的劝平息了,拿起我买的应急食物扫码时,那扫描条形码的机器也是跟他气场不和,他又笨手笨脚扫了半天还是不成功,牛脾气又上来了,一怒之下他摔了机器,抓起一包烟直接到甩手出去了。   特么是在拍电视剧吗?可找了半天摄像头却什么都找不到呀!   我正在奇怪着,那胡渣的一边结账,一边解答了我的疑问,他小心遮着嘴,指着门外抽烟的年轻人道:“对不住啊姐,吓着你了吧!其实啊这位是上面派来体验工作的小少爷,还请多担待哈!”   我点点头表示不再以。   也是,这便利店好像国产的便利店,全国倒是开了许多分店,两年前我来S市之前家乡J市才开了第一家分店,名字好像是“舞西风”,有“少爷”这种职位也是正常的。   我虽诧异少年的失礼也不至于这样就生气,正好我肚子太大了沉得腰累得不行,也不多谢他,拿了东西我就出去了。   可年轻的却喊住我让我等等,自己却转身回了便利店,但很快他又返回来,手捧一长方形的盒子,看样子是一个礼盒。   “拿去。”   他口气生硬,偏过头去的时候耳钉上的红钻闪着光,也许是我看错才会以为他的耳朵根也有些红了。   送礼就能掩盖无礼吗?那盒子一下又回到了他怀里。   我拔腿要走:“我不要。”   他本来就打算回去了,可东西一下被我退回去,表情当即就僵硬了:“为什么”   “无功不受禄。”   “你生气了”   我简直无语:“我没有生气,但是小帅哥儿你如果再这样我就真生气了!”   真是倔的莫名其妙的,我转身要走。   可是这死倔死倔的臭脾气居然又追上来挡住我去路,又双手奉上礼盒,朝我微微鞠了个躬,眼中满是坚持:“对不起!如果我的行为让你对‘舞西风’有不满,我向你赔罪,我现在就开除我自己。只希望你以后都能继续在舞西风购物,只希望这个品牌不在你的‘黑名单’上。”   他一席话说得冠冕堂皇,好像是我不在理:“我为什么要继续在这里购物!”   他也被我问住了,可怜兮兮地看着我:“那,你怎么才能消气?”   暂时想不出,只有随便说了一句:“你欠我一个人情,以后还我就是了。”   他像是得了特赦,兴高采烈,像极了小孩子,把盒子推给我:“好,一言为定!那这个拿好!”   我嫌弃:“我不要。”   他力气挺大,硬推给了我,一双大眼睛直勾勾瞪着我,一副不答应不眨眼睛的架势:“就当给你孩子的这是一对杯子,祝你好运成双吧。”   他生怕我再推出去,说完立刻颠颠儿跑了,留个高大背影给我,还挺可爱的。   本来就是小事儿,我不要盒子纯粹是因为我实在拿不动了,但他耿直,我也就受了他的礼。   可本以为风波就这么过去了,可我还是继续了我的倒霉路子:我被跟踪了。   自从能看见第一个鬼之后我渐渐明白,我也算是免费被江流一开了阴阳眼,从此我也算是个能看见鬼的人了,偶尔窗外一个漂浮的脑袋过去,也只能当做看不见。   因为不敢盯着看,我连那个跟踪我的黑影子是人是鬼都不清楚。   抱着破罐子破摔的心态我继续往家走,可刚把钥匙插到钥匙孔里就被他攥住了手臂。   我吃痛,忍不住吼他:“你干什么!”   只见一个带着帽子全身深蓝色帆布工装的壮年男子,他似乎十分惊恐,神经紧张地弓着背,像一只警惕的老鼠般眼珠子滴溜溜转着。他的衣服有些旧,还有些看上去比较新的豁口,感觉是经过激烈争斗新弄上的破洞。   仔细看来,他眼睛里都是血丝,还有土色的斑点,惊恐迫使他的眼瞳一直缩小。   比起我这个坦然的大肚子,他像是快要崩断了的弦。低头一看,他忽然不知道从哪儿掏出一把窄菜刀来,可手抖得厉害,我都怀疑他的刀能不能顺利刺破我的皮肤。   他既然一直没有开口,我忍不住打量他:他的左脸上有一个挺大的肿瘤,有些恶心,我不自觉多看了一眼他就立刻挡住了,这一举动肯定气着他了,他立刻嘶哑着嗓子呵斥我:“开门!快点!”   果然看人不看短,我赶紧把眼睛挪开:“诶不是这位大哥您别急别急,我马上开……”   他进了我家来,嫌我慢还推了我一把,整得我差点就摔倒在地。   这位大佬我好歹是个孕妇你能不能不要这么粗爆啊!我在心里画了个他无数个圈圈,可也无济于事。   他进了我家之后惊恐之色少了,反而越来越嚣张:“你的手机给我,手机!”   我识趣地把手机给他,他忽然一脚跺上去,我的手机立刻碎成了渣。   再见,我的战斗型国产千元机……   不过比起手机,我更担心我的安危。这附近方圆百米就只有这栋别墅,那个房东这两天来了两次,估计也不会天天来。   通信断了之后,我是不是除了等他自己主动离开,就只剩下安心等死这个抉择了?   我忽然感觉到讽刺,比起江流一一个鬼,带给我的更大的恐惧感居然是一个人。   只见他打开我的鞋柜瞄了一眼,冷笑了一声。   这什么意思?我鞋子是比一般女性少一些,怎么,这有什么好笑的?   而且他鞋子上满是泥土脏得要死,他一边往里走还在一边掉渣。只见他走到楼梯面前站定,在楼梯上一抹,神色了然。   紧接着他又在一楼快速检查了一圈,最后才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神色放松了许多。   我也不知道他是哪里来的,这周围哪儿来这么多的泥土啊,而且他的手上也都是一些伤痕、泥土,等等,他这样子该不会刚挖了什么东西出来吧,不会是逃犯吧?   喂喂喂,警察叔叔你们能不能快点追查到这里啊,我的妈妈呀!   这时候他左右看看鼻子动了动,似乎是注意到了我手里的盒饭。   他挥舞着匕首耀武扬威道:“热了给我吃。”   好嘞大爷。我一点儿狡猾都不耍,撑着腰,干脆乖乖给他热了端到他面前,看着他狼吞虎咽地吃下去。   吃了饭下肚,他用舌头给自己剔着牙,感觉不得劲儿了还拿手进去掏,那手肯定没洗呀,恶心得我赶紧闭着眼往旁边看,喝了一口水压压惊。   有句话叫做饱暖思婬慾,他真的向我淋漓尽致地展现了这一点,他吃了饭之后简直就像是回到自己家里一般,连鞋都脱了翘到了沙发上,就差抽烟喝茶了,这是个真流氓行径,我算是见识了,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走啊。   天不遂人愿我也是习惯了,他打了一个大大的嗝,凶道:“嘿大肚子,有烟没有!”   我有你妹。   我唯唯诺诺道:“我,我去厨房看一下哈,好像还剩了一包!”   “快去!”   我见他没有站起来的意思,果然是吃饱了不想动,忙趁机去厨房藏了一把水果刀在身后然后回来,一脸可惜道:“不好意思,被我男人抽完了”。   他嘴巴歪着笑起来,遮不住的讽刺感扎着我的眼睛:“男人?你想骗老子,估计也得吃去两年牢饭才行啊!听好了,你家里没有男人的鞋子,你的二楼一直没有打扫,肯定只有你一个人住。男人?你男人多半是跟人跑了吧!几个月没人艹了是不是特别寂寞呀!”   他眼睛里透露出难以掩盖的婬邪,估计他自以为很有威慑力,可在我看来这只能让我胃酸上涌更想吐。 正文部分 第10章 贩鬼恶徒   我毕竟是个大肚子,凡有一点点的人性都不会对我下手吧。   可他似乎刚好不是个有人性的。   这男人撸起袖子一步步朝我靠近,我撑着快断了的腰一步步后退,很快就被逼到了阳台上,再退可就是跳楼了。   这个恶心的男人张开双臂就向我扑来,我这才看清他牙上居然还沾着韭菜叶子.他自己倒是浑然不觉,还得意呢:“嘿嘿嘿!别以为老子会放过大肚子,你特么知不知道老子进去就是因为强姦幼女,你这样的老是老了点儿,总算也比没有的强,先让老子泻泻火再找年轻的!两年了,老子都要变兔子了。”   我猜的不错,他果然就是逃犯!   但我不打算尖叫和求饶,因为我实在太累、肚子太重了,只有跪坐下来。   无路可逃我反而冷静下来,心生一计。   “嘿嘿嘿!”   这逃犯猛扑过来压住我,手还往我身上摸来,我看准了时机一把就把手里的水果刀送上,直插他的肚子,可他反而嘿嘿一笑,稳稳地拿住了我的手腕,瞬间刀尖停在他的身体外面。   他的力气简直大得惊人!   我趁他靠我近,曲起膝盖朝他脆弱处踢去,可他根本不用做什么反应,一把就把我掀到一边去,猛将我撞上了玻璃窗。   我当即疼得头昏眼花的。   我还没反应过来,他又三步两步爬到我的身上来,伸出手就开始蛮拉我外套的拉链。   江流一,该你出马的时候你怎么还不来,你不是我孩子的父亲,你不是要照顾我和我的孩子……   终于因为疼得不行,我渐渐看不清东西,失去了意识。   模模糊糊醒来之际,我觉得冷的慌,而且不远处有两个人正在交谈。   我正要坐起来,一道十分熟悉的声音进入我的脑海:“嘘,先别动,仔细听。”   是江流一的声音!   他叫我别动是做什么?说实话,我没力气动。   但我也没有忘记,身边还有两个人在说话。   现在我感觉身上似乎是盖着衣服的。虚着眼睛我还能看到昏黄的灯光,应该客厅的灯吧,那我是不是在沙发上?   仔细听起来,那是一道苍老的声音,怎么听那个脆爽的口音都是属于海叔的。   他似乎非常不满:“玉佩里的那只怎么能是个吊死鬼呢!你说说你哥这次办的这叫个什么事儿,万一这个女人没被他看上反而做了他的替死鬼怎么办,咱们这一番功夫都是白费的!办事办老了的还出这样的岔子。叫他下次走走心,别再给我找要自杀的落水的了,免得出岔子……”   我糊涂了,他所费‘一番功夫’是拿来做什么的?   我耐着性子继续听下去,另一道年轻点儿的声音回答了他。   这人口音偏北方,他有些慌张:“是是是,海叔,我回头肯定转告我哥。可我也听我哥说了,这玉佩里的吊死鬼身份十分特殊,拿他做引子得到的药效是最好的,这才给了我啊!我要知道他不好用,说什么也不敢拿来糊弄您‘中南神算子’……”   我说你生病了倒是去医院啊,拿吊死鬼做药引子你是嫌命长吗?   可事实也证明了海叔果然不只是一个喜欢研究这个的老学究,从头到尾他到底骗了我多少……   年轻的虽然说得诚恳,但海叔似乎还在怀疑他:“他真这么说?你老小子给我的时候可什么都没说啊。”   那人似乎心虚,但还是死鸭子嘴硬:“额这……我真不知道了,我不过也就是个门外汉……”   海叔听了他的话似乎想起了什么,问得模模糊糊的:“小翟,你哥是不是说了吊死鬼有点儿与众不同的地方,类似‘异能’之类的话。”   我听见了,那人立刻倒吸了凉气。虽然不明显,但因为我是闭着眼睛的,对于声音似乎更加的敏感了。   他马上打着哈哈应付:“哎哟喂,老爷子您就别为难我了,我不过为了女儿求医问药而已,只要吃了药我女儿能好,我就算损阴德也……”   “哼,你是在说我做的是损阴德的事儿?”   老爷子似乎非常讨厌他的这个说法,他在“损阴德”三个字上着重强调了一下。   不过看来他们之间虽然是由利益联结着的,而有嫌隙也是既定不争的事实。   年轻的忙解释:“不不不,您误解了,我真的是感谢您的。毕竟现代医学再强,也多得是病治不了,如果不是您一直冒着生命危险为咱们这些需要药引的人做药,把人类所生的鬼胎炼化做药,我女儿她肯定活不过……”   说着说着,年轻的似乎哽咽了。   听了他的话,海叔声音立刻明朗了许多:“好了你小子别当海叔老糊涂了,我还不是个糟老头子我知道你们兄弟两人都精,他既然给你的,肯定是好引子,便宜你小子了。还有几个小时这女人就得生了,你东西都备好了吗?”   年轻的道:“是!早准备好了,车早就停在外面,只要鬼胎到手就能走。这都是靠老爷子您才行的!”   我稍稍睁开一条缝,能看见海叔拍了拍他的肩膀,表情倒是看不清,他道:“嗨,咱们一家人说这些钱啊谢的,生分。”   话说到这份儿上了,谁能不了然呢!那年轻的也是,这时候我听见箱子落地的声音,他把身边的箱子放到茶几上,恭敬道:“这个钱孝敬您几位的,您的研究肯定得有支持对吧,”   海叔顿时露出微笑来。   他们在讨论什么,我再不知道真的就是傻子了。   只可惜我装昏迷,连为自己哭一哭都做不到。   我知道有人做阴婚的生意,知道有人做器官买卖,还有人把死婴拿来做实验,可我从来不知道,可以故意让一个人类怀上鬼的孩子然后卖了做药引,做这样的生意真不会遭天谴吗?   那江流一让我听的目的呢……   我虽然看不见他,但我知道他能感应到我心中所想,此刻他比海叔更加让我信服。   我只好在心中无声求助于他:“江流一,我知道了,他们在买卖我的孩子。”   果然,他的声音缓缓流进了我的耳中:“你猜得不错。”   另两人没有反应,我确认这是只有我能听见的声音。   他的声音有些冷,我不知为什么竟然能通过声音知道他在生气。但瞬间我就放心了:他在生气,代表他真的不喜欢海叔和这年轻的买卖我孩子,也就是他的孩子的事情。   可我还是不知道,他们究竟要拿孩子怎么做药?   答案是残酷的,还是由江流一告诉了我:“吃了他们。生吃了。”   这画面感太过鲜活了,我的胃忍不住一阵抽搐,一个不小心我居然动了一下腿,这时我身上的衣服立刻滑落了。   海叔立刻“嘘”一声,轻声道:“艹,她好像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