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相关介绍 第八五五章 珠破玉碎   莫天悚苦笑道:“找不着就算了!反正入口也被堵上了,找着也不可能从这里出去。”   穆和亚提生气地道:“怎么能算了呢?道元说一定要让你看看的!”还是拿着火把到处照。   山洞里的空间很小,莫天悚实在弯腰弯累了,靠着山洞壁坐下来,却坐在一个尖刺上,扎得很疼,把他的裤子也刺破一个小洞。忙又站起来,伸手小心翼翼地在冰面上试探着到处摸,摸到一个刀片一样的凸起。甚是奇怪,忙叫穆和亚提拿来火把一照,才看见那是一个一大半都埋在冰里的暗器,看形状正是罗天用的流星雨,且不止一枚,洞中到处都是,不过大部分都被埋在冰里。看这情况,当年罗天曾在这里和人有过一场血战。   不料穆和亚提轻声道:“这些都是程荣武留下来的,是罗天给他的,说是那样就等于罗天自己给沙萱报过仇了。听说当年罗天曾经试图从这里逃走,但被悬灵洞天发现,只好从听命湖出去。悬灵洞天的人看见沙萱才没有继续追罗天,不然罗天说不定已经死在外面的棱格勒魔鬼谷里。”   莫天悚沉吟道:“当年罗天是自己偷偷从密道来的听命谷,开始飞翼宫和悬灵洞天都不知道对不对?”   穆和亚提点头道:“好像是这样的,但具体情况我不是很清楚。三爷回去问翡羽可能还知道得多一些。据说当年琴娘很照顾罗天,罗天和翡羽姐妹都很熟悉。”   莫天悚笑一笑:“实在找不着秘道入口,我们出去吧!”拿着火把带头朝外走去。   穆和亚提很是不甘心,一边走一边还回头张望,喃喃道:“明明就该在这里,怎么可能怎么找都找不着?”   莫天悚笑笑,淡淡道:“你以为雪笠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别费心了!”   穆和亚提抓头道:“三爷是说雪笠把这里变成这样的?她真这样了不起,可以让水在夏天也结冰?”   莫天悚皱眉问:“你上次来这里的时候没结冰吗?”   穆和亚提道:“当然也结冰,但没有这样厚,而且我来的时候是冬天,结冰也不希奇。听说这条秘道实际是一条暗流,一直通到外面的棱格勒魔鬼谷中。道元说棱格勒中到处都是暗流,有的采金人无意中掉进暗流中,被暗流淹死冲到下游,从另外的地方冒出来。其他不明白的人看了,还以为棱格勒山谷里有魔鬼在作祟。其实这里只有一个飞翼宫,兔子不吃窝边草,水青凤尾从来也不在棱格勒抓人。”   莫天悚一边听穆和亚提唠叨,一边也很疑惑地看看脚下的坚冰,洞xue的其他地方都显得干燥,这里也不该有这样多的水。除非是尽管孟绿萝堵上入口,但暗流里的水没地方泻,又冲出一个出口来,不过也不该结冰。灵光一闪,坎水珠若是和离火珠分开,就能让水流在夏天结冰。这两颗珠子原本放在他的行囊中,上次他掀翻“卡盆”的时候,两颗珠子和他的其他东西一起掉进湖水里。说不定听命湖和暗流是相通的。坎水珠被暗流带来此处,致使这里结了厚厚的一层冰,把密道入口也掩藏在冰层下面。雪笠说不定也是觉得这里夏天结冰奇怪才过来察看。那么找到坎水珠就能找到密道入口。   想到此处莫天悚兴奋起来,拿着火把又回头趴在冰面上仔细察看,结果还真发现冰层中有一块金子,不禁更是兴奋,可惜他身上没有任何工具能帮助他把冰层里的东西拿出来。穆和亚提递过一把匕首。莫天悚yongli挖掘,把金子挖出来。上面一块樱桃核大小的蓝色宝石,还真是绊倒凌辰的那一块金子。说明这里的确是和听命湖连在一起的,说不定整个棱格勒谷的暗流都是相通的,那他如果能在听命谷里的其他地方再找到一个入口,不是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出去?正想到兴奋处,忽听一个娇滴滴的声音道:“我说什么东西如此吸引三爷,原来是一块金子!穆和亚提,你也太不知轻重了,三爷大病初愈,怎么可以一直待在这阴暗潮湿又冰冷的洞xue中!”   莫天悚抬头一看,黑漆漆的什么也没看见,才想起水青凤尾能在黑暗中看见东西,是不需要火把的,听声音又陌生得很,不知道来的是谁。   穆和亚提早叫起来:“曹泓岩,别以为你当上虹彩冰丝就了不起!仔细想想上一任虹彩冰丝蒲泓岩是怎么死的,别被雪笠父女利用了!”   “泓岩”两个字既是名字,也是职务的称呼,类似十八魅影中南无等人的名字。此人是薛牧野在哈实哈儿曾经对莫天悚提过的曹雪筠之妹曹雪笙。曹雪筠被迫因年老体衰将族长之位传给雪笠,很是不满意。后来虹彩冰丝出现空缺,雪笠就保荐曹雪笙出任,以安抚人心。   莫天悚此刻当然不知道这些,不过明白她就是代替浦泓岩的人,听她的姓就知道她也是曹氏族人,忙拉穆和亚提一把:“这里面的确是很冷,我们出去吧!”带头朝外走去。走一半才想起即便是暗流和听命湖是连在一起的,此处在半山腰上,地势比听命湖高多了,无论如何金子也不会被水流带进洞里,甚觉奇怪,怎么也想不明白。   爬出去才看见身上又是水又是泥的,手足僵冷,嘴唇乌紫,狼狈得很,多少有些懊丧。原本他还准备自己日后再找机会来这里看看的,私下找找坎水珠,但是这里的路如此难走,只要进去必会留下痕迹。雪笠刚刚走,曹泓岩又跑来,可见是在监视他,想瞒着人来这里是不可能的。   穆和亚提也很狼狈,只有曹泓岩衣服还是干干净净的,一眼看见莫天悚屁股上的破洞,笑得前仰后合的。莫天悚偷眼打量她,像其他水青凤尾一样,她也长得很漂亮,大概双十年纪。不过莫天悚此刻已经知道,凭外貌是看不出来水青凤尾的年纪的。他们只要没受过苦,不管多大岁数,看起来永远都很年轻,只有在被风霜侵蚀后才会显现出真实年纪。如曹横,看起来就是一个老头子,从一个侧面说明当年曹横逃离飞翼宫的时候的确是吃过不少苦。   曹泓岩发现莫天悚在看她,笑得越发起劲,搔首弄姿做出各种姿势来。莫天悚本来被她笑得有些恼火,一看知道她甚是浅薄,反不在意了,领头朝外走去。穆和亚提愕然道:“三爷,来都来了,你不去悬灵洞天里面看看吗?”   莫天悚淡然道:“改天吧!今天我乏了,再说今天也不清静,进去也看不痛快。”   曹泓岩还不知道是在说她,笑道:“这话对。已经中午了。刚才雪笠姑娘就猜到三爷会跑到这里来,已经通知翡羽带来替换的衣服,正在山下的盈香庐舍等三爷呢!”   下山来到盈香庐舍,翡羽果然在,林冰雁也回来了,张罗出一桌子菜。穆和亚提告辞离开,可是曹泓岩却不肯走。莫天悚无奈,想问问林冰雁上午的情况也没找着机会开口,只得换过衣服出来和林冰雁、曹泓岩一起吃饭。刚坐下就诧异地发现林冰雁拿筷子的手一直都在颤抖,忙问:“林姑娘,你的手?”   林冰雁苦笑叹息:“以后不可能再给人做手术了!他们说你的脸实在太完美了,怕日后我让别人扮成飞翼宫里哪个重要人物的样子混进来。”   莫天悚甚惊,丢下碗筷拉起林冰雁的手察看,手筋被割伤了,即便痊愈,右手也不很灵活,再做不得精细事情。莫天悚勃然大怒,抓起桌子上的一个盘子把菜全部倒掉,在桌子猛力沿上一敲,敲下去一半。   满屋子的人都瞪眼看着莫天悚,不知道他想干什么。莫天悚看看手里还剩下半个盘子,比开始锋利多了,满意地冷冷一笑,笑嘻嘻道:“曹泓岩,你觉得半个盘子和完整的盘子比起来,哪个用处更大一些?”   曹泓岩一愣,瞄林冰雁一眼,笑道:“三爷说话真有意思,当然是完整的盘子了!不过有时候完整的盘子不肯听话,也不得不敲碎,三爷说是不是?”   莫天悚畅快地哈哈大笑,曹泓岩连话都说不清楚,能有多大能耐?雪笠选她出来,不外因为她是曹家人,任人唯亲又能有多大作为?飞翼宫毫不足惧!左手握住曹泓岩的手轻轻一拉。   曹泓岩还以为他是看了林冰雁的下场怕了,一点也没有反抗,居然搔首弄姿地顺势倒在莫天悚怀里。莫天悚笑得越加畅快,左手搂着曹泓岩,右手腕一翻,半边盘子在曹泓岩的脸上恶狠狠yongli一划。曹泓岩的半个脸顿时血肉模糊。   林冰雁和旁边站着的翡羽一起惊呼,曹泓岩才觉出疼来,尖叫一声,推开莫天悚逃到一边,伸手摸一把,脸上全是血。气晕了,抖开一条彩绸朝莫天悚卷过去。 作品相关介绍 第一章 天罗加身   蜀道难,难于上青天。蜀地山多,水多,因为有了都江堰水利工程而号称天府之国,可惜围绕在成都平原周围的大山并没有享受都江堰水利工程带来的实惠,大部分人的生活依然非常贫穷。然而山里风景秀丽,民风淳朴,消息闭塞,是避世隐居的绝好去处。   九龙镇是蜀地南端的一个寻常小镇,周围全是高山,就算在蜀中也属于偏僻之地,再向南不远就是云南了。九龙镇的人对镇子外面的事情知道得不多,就知道本镇有两个庄子算是本地首富,庄子中的人在镇子上一跺脚,整个镇子都会颤动一下。一个是镇子北面的孤云庄,一个则是镇子西边普维山脚的幽煌山庄。这两个庄子平时并无来往,可是却能一山容二虎,河水不犯井水,在九龙镇上相安无事。   正午,昨天才过完十岁生日的莫天悚一手提着一张交椅,一手拿着一个香炉,来到花园中的一棵正开得热闹的紫薇树下,先放好香炉,再把交椅也张开放好,开始东张西望。   正是三伏天气,谁也不会在正午的时候顶着大太阳出来闲逛,何况幽煌山庄人人都知道这是庄主莫少疏教导儿子莫天悚练功的时间,严禁山庄内任何人打扰,自然是人人远避。因此莫天悚东张西望地看了半天,也没有看见一个人。好在莫天悚只要没看见父亲出现,就放心了,手蒙在嘴边,压低声音叫道:“桃子,来了没有?”   满头大汗的莫桃丛旁边的树篱中探出头来,同样压低声音道:“我早就来了,少爷,你不能把太师椅放在那棵紫薇树下,我藏在这里够不着。要是我过去,肯定会被庄主发现的。”   莫天悚一看,紫薇树下只有两三株正吐着芳香的栀子花,虽然花朵又白又香,可的确是藏不住任何人,点点头,把太师椅搬去莫桃藏身的树篱前面,不放心地小心嘱咐道:“桃子,你千万要小心一些,要让我爹发现你,我就更惨了!”说完又去把香炉拿来放在太师椅旁边的地上,“你看香炉放在这里可不可以?”   莫桃伸长脖子看了看:“最好再靠近我一些。这么远,我都吹不着!”莫少疏今天验收儿子的下盘功夫,规定莫天悚的马步必须要坚持一炷香的时间。如果莫天悚能做到,从明天开始,就会正式传授他幽煌剑法的入门功夫。莫桃听说后,自告奋勇要帮少爷分忧,提出自己藏在一边朝香吹气,好让香能燃烧得快一些。   莫天悚摇头道:“这里就可以了!香燃得太快,一定会被爹发现。说不定就会罚我扎两炷香时间的马步了!”以前莫桃也曾经帮莫天悚作弊,被发现以后,莫少疏的惩罚向来就是加倍再做一次,莫天悚只要一想起来就心有余悸。   莫桃还要再说,莫天悚已经听见父亲的脚步声,在嘴边竖立起一跟手指,示意莫桃禁声,转身小跑着去迎接父亲。莫桃忙蹲下身子,在灌木丛中躲藏好。   莫少疏迈着方步走进花园。他不过三四十岁的年纪,看来文质彬彬的,一身的书卷气。进来花园中就看见太师椅的摆放位置和平时不一样,然后就听见树篱中莫桃粗重的呼吸声,不禁在肚子中暗暗好笑,却没有揭穿,将手中的香递给儿子:“去点上!”   莫天悚毕恭毕敬地接过香,差点没晕过去。这支香显然是特制的,足有小指粗细,两尺来长,没有一两个时辰,休想能燃完。暗自庆幸,要不是早就准备,今天就死定了!将巨香点燃cha在香炉中,一眼也不敢朝后面的灌木丛多看,回到太师椅前面没有一点遮挡的空地上,分开双腿,半蹲下身体,做好马步的姿势,才抬眼去看父亲。见父亲没有丝毫起疑就去太师椅上坐下,忐忑的心稍微放松:“爹,今天背诵哪一篇?”   莫少疏淡淡道:“《三字经》,背诵十遍。”眼角余光瞥见点燃的香头一亮一亮的,就知道儿子的伏兵已经开始帮忙,心中对莫桃极是欣赏。如此炎热的天气,他还肯为儿子隐身在灌木丛中,滋味一定不好受。   莫桃是山庄佃户的儿子,今年也是十岁,从小和莫天悚一块长大,和莫天悚最是要好,可就是因为家里穷,读不起书,不认识字。莫少疏曾经提出要莫桃给莫天悚陪读,却被莫桃不愿意占东家任何便宜,傲气十足的母亲拒绝了。莫少疏要莫天悚背诵《三字经》,其实是教导莫桃的意思。   莫天悚也约略猜着父亲的心思,心中顿时“咯噔”一下。人说巴人尚武,蜀人重文,幽煌山庄的庄主莫少疏却是文武并重,练功的时候背诵文章原是他训练儿子的独特方法,说是如此不仅可以提高文采学识,还可以使人心境平和,避免心浮气燥,提高自身修养。莫天悚从开始练功起就要背诵各种文章,《三字经》在多年前他就已经背诵得滚瓜烂熟,没道理此刻又要背诵。忍不住朝父亲看一眼,就见父亲神色平常,似乎又没有发现。莫天悚不敢多问,老老实实地开始背诵:“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   十遍《三字经》背完,巨香已燃完大半,莫天悚也已是累得腿酸手软,更被火辣辣的太阳烤得头晕眼花,却一点也不敢松劲,姿势更是一点也不敢走样,又问:“爹,《三字经》背完了,接下来背什么?”   莫少疏道:“把《三字经》逐字逐句地详细讲解一遍。”   莫天悚立刻明白莫桃的的确确是被父亲发现了,双眼一黑,身上的力气也跑光了,马步自然也无法维持,一屁股坐在地上,哭丧着脸道:“爹,我认栽了!你要怎么惩罚,现在就开始吧!桃子,树丛中一定不舒服,你也出来回家去吧。我明天再去找你。”莫少疏对儿子非常严厉,对莫桃倒一贯是和颜悦色,从来也不为难,否则莫天悚也不敢让莫桃帮自己作弊。   莫少疏沉下脸,非常不满意地站起来道:“悚儿,你看看你自己,成什么样子?我告诉过你多少次了,练武之人要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要心志坚决,不到最后关头绝不轻易认输!你不过遇见这么小小的一点挫折,就沮丧成这个样子!起来!自己去拿一根绳子过来。”   莫天悚连正从树篱中出来的莫桃也不敢多看一眼,更不敢分辨什么,爬起来小跑着去拿绳子。   身上又是汗又是土的莫桃见自己又帮了倒忙,极是内疚,来到莫少疏面前跪下,低声道:“庄主,这事怨不得少爷,我藏在那里,少爷根本就不知道。你要处罚,就处罚我好了,请饶了少爷吧。”   莫少疏也有意想看看莫桃的天资和毅力,回到太师椅上坐下,淡淡道:“那你就去顶替悚儿背诵《三字经》,练马步吧!”   莫桃点点头,来到莫天悚刚才练功的地方,摆好姿势开始背诵《三字经》。他虽然没有读过《三字经》,但刚才听莫天悚背诵十遍,却也记得差不多了,背《三字经》倒难不住他,只是从来没有练过马步,不过片刻时间,就有些双腿打颤,心中对能保持这样的姿势一个时辰的莫天悚十分佩服。   莫天悚拿着绳子回来,见莫桃竟然在扎马背书,又惊又急,忘记害怕,叫道:“爹,这又不关桃子的事情,是我想偷懒,让桃子帮我的。”   莫少疏这回对儿子的表现甚是满意,却没有表露出来,还是阴沉着脸,伸手道:“你不要以为我真的不知道,你们两个是串通好的。不许再说,两个都要罚。绳子拿过来。”   莫天悚心中实在不服,来到父亲身边,把绳子递给他,忍不住小声嘟囔道:“爹,莫氏祖训,凡我莫氏族人,一生剑上都不得沾血,你还要我练武干什么?你让我练练也就罢了,怎么还要去折磨桃子?”   莫少疏喝道:“还要多嘴!我让你练武不是为了杀人,是强身自卫用的!”拿过绳子yongli一抖,绳子便像一条灵活的长蛇一般一圈一圈缠住莫天悚的双腿,从脚踝一直缠到大腿处。   莫天悚一动不动的让父亲捆绑,心中却更不服气,昂头道:“可你有什么理由让桃子在太阳底下扎马步?莫桃也不是我们山庄的仆人,你没有道理处罚他。”   莫少疏冷哼道:“你还不服气?莫桃要是在山庄外面,我自然管不着,但是他来到山庄里面帮你作弊,我就管得着!”弯腰迅速无比地打上一个天罗结,把莫天悚的双腿捆得结结实实的。   莫天悚还要争辩,莫桃停止背书,急忙道:“少爷,别说了!反正香也燃不了多长的时间。”   莫天悚扭头一看,巨香不过还剩下一寸不到,的确是燃不了多久,终于安静下来。   莫少疏捆好绳子后直起身来,将绳子的另一头yongli抛上旁边的一棵大树的枝桠上。绳子越过枝桠又落下来,莫少疏飞身过去接着绳子头,yongli一拉,将儿子倒吊起来,三缠两缠将绳子固定在树干上,仰头对儿子冷冷地道:“天罗结我一个月以前已经教过你。现在你自己把绳子解开吧。什么时候解开,什么时候下来。” 作品相关介绍 第一〇四〇章 秉公处理   乔大锦忍不下这口气,立刻跑去官府告状。都司也找到方其昌眼泪一把,鼻涕一把地大倒苦水。方其昌也很气愤,但还是显得相当理智,只令衙役拘回陶之冲。陶之冲从前见到官府的人腿肚子就抽筋,这回的底气却旺得很,斩钉截铁一口否认,还说他根本就不会织樗蒲锦,哪里来的樗蒲锦卖给乔大锦?   锦院都司办案也不似从前武断,没证据不敢胡乱用刑,只得派衙役去聚鑫。到处都找遍了也没有找到一个从前乔大锦的织工。锦院都司只得回去,但将陶之冲关进大牢。   两天以后,春雷将乔大锦收买过的那个织工带去成都锦院。织工招认,是他贪图乔大锦的银子,诬陷陶之冲的。从乔大锦机坊离开的织工都在石羊镇。锦院都司派人去石羊,果然看见一家新开张的机坊,里面不少从前乔大锦的织工。方其昌又显得很不高兴。锦院都司憋了一肚子火,回去还是只有放出羁押的陶之冲,将那织工狠狠地痛打一顿板子。把乔大锦叫去再训斥一通,责令他立刻补上樗蒲锦,乔大锦找不出樗蒲锦补给他的都司妹夫,更看出石羊的机坊一片混乱,机器都没固定,乃是临时拼凑的。简直是七窍生烟!没办法,还是只有去找从前的那些织工。可再没有任何一个织工肯帮他。原来那天那个织工是因为家中房子老朽,没银子翻修,才贪图乔大锦的银子告诉他很多事情。在公堂上挨完板子回家后下不了地,只能趴在床上修养。可惜他收的银子都被暗礁要去,房子没修成,在一场暴雨中垮塌。他腿伤跑不快,被压在瓦砾底下,刨出来已经没有丝毫气息。事后,陶之冲念他毕竟是公堂上帮了自己一把,让人送去五十两银子给他妻儿把房子重新盖起来。   无奈之下,乔大锦只有另外想办法。乔大锦真是个比猪还笨的笨蛋,已经知道自己是惹不起莫天悚的,思忖这一切都是因为莫天悚将方熙屏接去莫园引起的,他也要把方熙屏接到自己家里去住一段时间,于是去找到方熙屏的奶妈帮忙。奶妈不敢答应。乔大锦还不死心,到底是七弯八拐找了一个丫头去问方熙屏。方熙屏连想都没想便一口回绝。   乔大锦也是气昏头,居然想小孩子哄一哄就能听话,于是想到绑架。   其时方熙屏和狄凤飞都是天天玩野了的,每日都要出门去逛一逛才舒坦。因此乔大锦的手下没费多大力气就将两人连同他们的小厮一起绑了,带到乔大锦的家里。   可是乔大锦没有想到,小男孩并非随便哄哄就能听话的。不管他怎么巴结,这两个孩子都不听他的,一直在反抗设法逃走。尤其是狄凤飞,武艺不算差,还跟着莫天悚练过一阵子天罗结,两次自己把绳子挣开。若不是他想带着方熙屏一起跑,恐怕已经跑出去。   外面到处都是衙役和暗礁的人,已经上门问过好几次。乔大锦非常害怕,偷偷在夜里将狄凤飞和方熙屏一起转移。途中狄凤飞又挣开绳子。押送的人非常奇怪,明明是捆得好好的,何以狄凤飞总能挣扎开绳子?惊慌之下只有再次把狄凤飞捆上。加倍小心,密密麻麻的全身都紧紧缠上,嘴巴也塞得非常严。等到地方以后,他们才发现狄凤飞已经没气息了,急忙回去报告乔大锦。   乔大锦想起被勒死在床上的高手保镖,吓得没了主张,令人将尸体抛弃在荒废的土地庙。   奶妈在方熙屏和狄凤飞失踪后也吓坏了,在凌辰走后就告诉方其昌乔大锦曾经找过去她。方其昌立刻带人去将乔大锦抓起来,严刑拷问,救出他的宝贝儿子和两个小厮。方熙屏的身体到底是弱,且正染有风寒,惊吓一场,竟又病倒在床上起不来。狄凤飞的两个小厮刚得自由,听说狄凤飞死了,双双触柱而亡。   方其昌甚是感叹,却也胆战心惊,加上自己同样需要出气。雷厉风行将乔大锦的机坊查封,解散机坊工人,连乔大锦手下得力的人员并家人妇孺老幼一共四十多人都拘押起来,但还没判,想等莫天悚回来后商量一下再处理。得到莫天悚到成都的消息他立刻赶过来,不想见到的又是莫桃。便显得有些心神不宁的,不说案子,只问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   莫桃思忖良久,轻声问:“若按律法,乔大锦是个什么罪?”   方其昌恨恨地道:“谋杀!他和他手下经手的人都必须抵命!乔大锦还有拖延贡品未交的罪名,封他机坊,抄他家都不足以抵罪!”   莫桃叹一声,摇摇头,缓缓问:“今夜立刻将他们全部处死,大人看行不行?他的机坊我想要,大人看需要多少银子!还有,贡品没完成,锦院都司也该负有监管不利之责,大人看该如何办!”   锦院都司在出事后就送了很多礼给方其昌,从前乔大锦的孝敬他也从来没忘记过方其昌,大家又是多年同僚,且都司是方其昌的下属,查办他,方其昌自己也没面子不说,闹不好还会受牵连,加上方其昌虽没调查,也知道泰峰在里面是捣了鬼的,思来想去,都觉得还是不能让莫天悚太得意,因此已经答应保锦院都司。   听莫桃说完,方其昌一愣,正色道:“机坊没问题,象征性给一点银子就可以了。但连女人和孩子也处死?锦院都司任职多年,兢兢业业,和绑架也没有关系……二爷说的这些和三爷商议过没有?能不能让我见见三爷?”   莫桃苦笑道:“天悚气疯了!我还从来没看见他如此生气。这些我没和他说。大人和他不熟悉,他发起疯来是很可怕的。不是我危言耸听吓唬大人,他很喜欢迁怒旁人。我很担心令公子。现在天悚睡着了,大人最好是能在他睡醒之前把所有的事情都办好。不然我怕成都要有一场风暴!”   方其昌迟疑道:“小犬也是被害者,三爷不会这么不讲道理吧?”   莫桃淡淡道:“大人可以去现任的蜀王那里打听一下老蜀王是如何死的。我也不怕告诉大人,当年的蜀王妃是天悚亲手勒死的,世子则是他去副都督的军营里硬要出来,交给蜀王的二公子处死的,蜀王则是被十八魅影之一的莫离勒死以后挂在房梁上的。”说完起身拱拱手,“大人事物繁多,莫桃不好久留。请!”   方其昌愕然,看莫桃一眼,竟然不敢多说,只得起身告辞。回去以后越想越怕,但让他一次杀这么多人,他还是下不去手,也担心不好向上面交代,更觉得他如此听话没面子,在房子里坐卧不宁一整夜,听见急促的敲门声才知道天已经亮了。   开门就非常不耐烦地大声呵斥一通。下人告诉他,是他的师爷着急想见他。方其昌出来。师爷却告诉他,是莫桃一早过来询问乔大锦处理没有。方其昌的头便疼得很,却也暗暗生气,莫桃难道以为衙门是莫家开的,说杀人就杀人?本有点举棋不定的,如此反而决定秉公处理,不听莫桃的。   和师爷一起到前面去见莫桃,说话就没有昨天客气,又问起莫天悚的情况。莫桃乃是趁着莫天悚还没睡醒先来打听情况的,一看方其昌的样子就知道事情麻烦了,心里很烦躁,脸色自然不好看。但他不像莫天悚,不喜欢没道理逼迫别人,随便敷衍几句告辞回去。   回到莫园就听说莫天悚已经起来,正在给春雷、凌辰布置任务,要在一两天的时间里拿下三多堂。莫桃便也有点胆寒。三多帮的事情他到成都曾后听春雷说过。   从春天开始,周炽对三多堂事事插手,尤其是银钱查得紧。牛五斤竟然一点多余的油水也得不到,越来越觉得是威胁。他毕竟是只有土地没有盐井,身份也毕竟仅仅是三多堂的总掌柜,还不能不听周炽的。加上他和所有四川人一样熟悉莫天悚的行事风格,非常害怕哪一天莫天悚碍不过尉雅芝的面子,突然插手三多帮。想来想去,觉得还是该把盐井也控制在自己手里才是。但此刻尉威被尉雅芝严厉训斥后再不管事,周炽来得勤,还把尉威长子尉成平扶出来管事。尉威一是无法插手三多堂,二来看家底都快空了,也是内疚害怕,加上手里也没多余的银子,不再去赌钱。牛五斤一时无法可想。   可是一个人的脾性轻易是无法改变的。最近三多堂经过周炽的整顿,比从前好很多。周炽毕竟在扬州还有很多事情,来富荣的次数少多了。牛五斤就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无他,老招,又去勾着尉威赌钱。   尉威虽然好吃懒做,却也不是傻子,很明白若三多堂真的没了,他不可能再花天酒地。虽然赌,却比从前收敛,以身上带的银子为限,输光就回家。 作品相关介绍 第二章 大祸天降   天罗结是莫少疏的独门手法,不知道方法的人就是解上三天三夜也不可能解开。莫天悚虽然知道其中关键,但初学乍练,即便是好好的在地上,要解开此结也要花费一两个时辰的时间,何况是被这样倒吊在半空中,飘来挡去还要弯腰向上才能够着绳结,绳结上又吃着劲力,绷得紧紧的,越发不好解开。   莫天悚虽知这是父亲故意为难,却不肯求饶。再说从以往的经验看来,求饶也没有丝毫用处。只得自己努力,用力收缩腹肌,弯腰抓住绳子,喘息几口,才开始解天罗结。只解了没两下便觉得身上发软,手一松,上身又倒吊下去。天罗结再次被蹦紧,他刚才的所有努力就全部白费了。莫天悚忍不住朝下面看看,父亲端坐在太师椅上,根本就没朝上看一眼,很专心地听莫桃背书。莫桃有记不清楚的地方,还会提醒一声,并没有为难莫桃的样子。   莫天悚多少放心一些,却也看得十分气愤。他背书的时候,只要是背错一个字,等待他的永远就只有戒尺。好在他在被父亲打过三次以后,就再也没有给过父亲使用戒尺的机会。现在莫少疏来花园监督儿子练功已经不拿戒尺。   莫天悚知道父亲一向是说到做到,要是解不开腿上绳结,就真的别想下去,吊上几天都有可能,喘息几口以后,收拾起心思,又费力弯腰上去解天罗结。   莫桃甚是担心,一边背书,一边考虑要不要再帮莫天悚求求情。《三字经》他本来就很不熟练,这一分心,就更是背得磕磕巴巴的。莫少疏很有耐心,也不责备,还不断地提醒他。   莫桃越发觉得莫少疏好说话,正要开口替莫天悚求情,身体忽然被一股大力带起来,天旋地转飞摔一边。莫桃一点没明白发生什么事情,翻身爬起来晕晕乎乎回头一看,莫少疏已经离开交椅站在他刚才扎马步的地方,右手拿着一个黑黝黝的东西,横眉怒目地大喝道:“何方宵小,敢来幽煌山庄撒野!”儒雅悉去,煞气尽入,陡然间变成另外一个人。莫桃又惊又吓,发不出一点声音。   一树丛中款款转出一个身穿绿纱的蒙面女子,声音冷冷地道:“五花弹你也敢接,不愧是名镇一方的幽煌山庄庄主。小女子佩服!没打着儿子,打着老子也不错。莫庄主,你若还想要你自己和你儿子的性命,七日后拿幽煌剑来换。”   莫少疏朝莫桃看一眼,将煞气隐去不少,细细打量蒙面女子,目光落系面纱的银镀金镶宝碧玺点翠连枝葡萄扣上,眉峰不由得聚在一起,右手下意识握了握,抬头朝倒掉在半空的莫天悚瞥一眼,略微沉吟,正说要招呼蒙面女子,忽觉右手心一阵发麻,忙丢掉手里的黑球,骇然叫道:“你是什么人,与我有何冤仇?为何要暗算我?”   绿纱蒙面女子根本就不理会莫少疏,一扬手,一条绿绸飞出,准确无误地卷上旁边的莫桃拉到自己身边,用左手抱着他,再一扬绿绸,卷上一颗大树的枝桠借力荡开,身子落下的地方已经在七八丈开外。   莫少疏怎肯罢休?飞身要去追,猛然提气却没有提起来,低头一看,自己整个一条右臂已经变成乌黑色,才知道绿纱蒙面女子下在暗器上的毒竟然是异常霸道。再抬头一看,那绿纱蒙面女子不过几个起落,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莫少疏再着急也追不上了,只得坐下来运气逼毒。谁知道刚一运气,就觉得眼前五颜六色幻彩流动,接着眼前一黑,晕倒在地上。   倒吊在树上的莫天悚这时候才反应过来,大声叫道:“来人啊!快来人啊!”   莫天悚叫了半天,嗓子都几乎叫哑了,管家崔寿才大着胆子进来察看。大吃一惊,连忙叫来更多的人手,一边派人赶快把莫少疏抬回房间,放下还吊在半空中的莫天悚,一边派人去请郎中过来。   由于时间耽搁得太久,毒气早已经散布在莫少疏全身。郎中来了以后,不过略微看看,连一个方子也没有开就背起药箱摇头离开了。   此刻天早已经黑了,莫天悚虽然把事情的经过告诉管家,但实在还没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目光终于离开躺在床上,全身青紫,一动不动的父亲,回头奇怪地问:“崔管家,张大夫怎么连一个方子也没有留下就走了?”   崔寿低声道:“少庄主,你看我们要不要给庄主准备准备?”   莫天悚的脑袋中空荡荡的,傻乎乎问:“准备什么?”   崔寿深深叹息一声,岔开问:“少庄主,已经很晚了,你要不要先吃一点东西?”   莫天悚缓缓摇头:“我不饿。管家,你去忙吧,让我在这里陪着爹。对了,你叫人拿一根绳子来。”   崔寿一愣,弄不明白莫天悚的意思,但他早习惯服从,朝床上的莫少疏看一眼,再看看年仅十岁的莫天悚,忍不住又叹息一声,出去亲自拿来一根非常细的绳子递给莫天悚,很不放心地问:“少庄主,你要绳子干什么?”怕莫天悚害怕,在屋子中点燃很多蜡烛,自己也不离开,就在一边陪着。   莫天悚接过绳子,依然坐在床头,开始专心致志地练习起打天罗结来,见崔寿很担心的样子,笑笑道:“崔管家,我反正也没事情,把天罗结练习熟练了,等爹醒来,一定很高兴,你说是不是?下次爹再把我吊起来,我可以很快就自己解开绳子下来。”   崔寿更是担心,正要劝说两句,忽然看见躺在床上的莫少疏动了动,一步来到床边,大声叫道:“庄主!看清楚是谁了吗?”   莫天悚抓住父亲的肩头,大叫:“爹,爹!你醒了?”心中一激动,眼泪止不住就流下来。   莫少疏身上的黑气退下去不少,缓缓睁开眼睛,正好看见儿子的眼泪,很不满意地沉声道:“悚儿,看看你像什么样子?男人怎么可以随随便便就流眼泪!”抬头又瞪崔寿一眼。   崔寿忙弯腰道:“庄主,少庄主也是担心你。庄主尽管放心养伤,山庄有奴才照顾。”   莫少疏冷冰冰道:“崔管家,你不要再为他说话,他也不小了,今后幽煌山庄就要靠他来支撑,在任何时候也不能自己先就乱了阵脚。”   莫天悚觉得父亲此话极为不祥,心中一急,眼泪就流得更多了,但怕又挨骂,也不敢出声,忙用衣袖擦去泪水,手上还抓着他练习天罗结的绳子。   莫少疏皱眉问:“悚儿,你手上拿的是什么?”   莫天悚一惊,垂头道:“是我练习天罗结的绳子。”   莫少疏满意地点头道:“这还差不多。你能在这么短的时间中解开天罗结下来,的确是长进不少。”边说边要坐起来。   莫天悚和崔寿急忙上前去帮忙,一起扶着他靠床头坐起来。   莫天悚正迟疑着要不要告诉父亲实情,崔寿暗暗给他使一个眼色,莫天悚便低头不再出声。   崔寿怕莫少疏多问,焦急地岔开问:“庄主,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要不要请大夫过来拿些解药。现在已经很晚,你和少庄主都还没有吃东西,我让人把饭菜送进来吧?”   莫少疏又不悦地看看儿子,怒道:“你平时的圣贤书都是怎么读的?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损伤。我中毒,你不吃饭不是孝顺,乃是不孝顺!去,先把饭吃了再过来,我还有话要问你。出去的时候,让他们给我弄一碗去火的莲子羹来。”   莫天悚担心地问:“爹,你的毒要紧不要紧?”   莫少疏淡然道:“放心,七日之内,我绝对死不了!其他的庸医来了也没有用。崔管家,你马上派人去请孤云庄的曹横先生过来。再派人去请莫桃的父母也过来。”见莫天悚没动,瞪眼道,“悚儿,没听见我让你去吃饭,你还站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去!”   莫天悚见父亲脸上的黑气又退下去不少,也放心一些,答应一声,急忙离开了。   崔寿返身关上房门,压低声音道:“出事后,奴才就派人去把莫桃的父母都叫过来了。庄主,你是不是现在就要见他们?曹先生并非郎中,这时候去请他怕有些不合适……”顿一顿,又加一句,“他也不见得会来。”   莫少疏摘下头上一根雕刻成宝剑形状的黑色玉簪递给崔寿:“你知道什么是合适什么是不合适?你让人拿着这个去见曹先生,他知道该如何处理。你现在就把莫桃的父母请过来。”接着又沉吟道,“慢着,还是等我见过曹先生之后再见他们,派人好好伺候他们。”   自从十年前莫少疏建立幽煌山庄,崔寿还从来没有见过莫少疏取下过这根玉簪,心里迷惑得很,小心翼翼地接过玉簪,看看莫少疏的神色,不敢多问,施礼后离开房间。 作品相关介绍 第一〇四一章 地非函谷   牛五斤自然不会让尉威就这样下去,试过几次引诱都不成功以后,终于想到女人身上去。刚要动身来成都,春雷就带着麝香和一个丫鬟去富荣去找到牛五斤。牛五斤一直没弄清楚莫天悚的意图,非常意外,只是惧于莫天悚庞大的势力,没敢轻易就和春雷翻脸。   岂知春雷推心置腹告诉牛五斤,尉雅芝和周炽龙凤斗,都拿莫天悚做出气筒。莫天悚受不了此等夹磨,巴不得他早点将三多堂弄跨,日后就不用应酬尉雅芝和周炽,特意将从前尉威最喜欢的女人带来富荣。明天牛五斤和尉威赌,春雷保证不插手,只在旁边看着。   昔日蔡步亭伏击莫天悚,尉雅芝带去增援的人当中就有牛五斤,牛五斤对于尉雅芝和莫天悚之间的关系还是知道一点点的,半信半疑间明白了何以这几个月暗礁是从来没帮过三多帮。春雷一再保证自己不会出手,莫天悚更是对盐业一点也没兴趣,牛五斤终于还是将麝香和丫鬟留下来送给尉威,顺便邀请尉威玩一把。   第二天,尉威应约出来赌钱,还带着麝香和那个丫鬟一起。牛五斤暗喜,用女人应付尉威果然有效,于是坐下开赌。   春雷果真信手诺言,只在一旁看着,连言语都没多少。牛五斤放心下来,专心对付尉威。   尉威的手气还是很不好,没多长时间就输掉两百两。换以往他就回家了,但这次麝香“嗯嗯”两声,他又坐下来。不久,输得连衣服都快脱下来,终于输红眼,叫人回去拿井契来翻本。   牛五斤大喜。却万万没想到井契拿来以后,尉威的手气突然变好了,没多久就把输掉的银子都赢回去。牛五斤早想得到井契,难得这样一个机会,不肯轻易放过,让人回家去取来银子。没想到很快也全部输给尉威,暗叫有鬼,才注意到麝香的丫头很有问题。   因为尉威的赌技真的很不好,牛五斤和尉威赌钱多不作弊,这时候也顾不得了,又让人回家去取来几千两银子,开始在骰子上做手脚。可惜他很快发现那丫头很不好对付,有武功不说,赌技更是精通,终于知道是上了春雷的当。输了一万两银子以后不肯再赌。   这时候尉威不干了,说以往他连地契都输了,今天才刚刚赢一点点,牛五斤就想不赌不行。没银子没关系,写欠条就是。   换平常,牛五斤肯定动粗了,只是今天有春雷带着七八个人虎视眈眈坐在一边,他没把握不敢轻易动粗。加上很相信自己的赌术,暗忖有防备总不至于还输给一个丫头,能借赌局翻本总比和莫天悚闹翻好,于是赌局又开始了。   春雷在扬州就是开堵坊的,麝香的丫头是他特意调来的,什么样的高手没见过?牛五斤不过是一个小县城里的土包子,玩花样依然就是玩不过一个小丫头。其实春雷自己也精通此术,不过一是怕牛五斤不上当,二是为在周炽面前好交代,才找一个丫头出手。结局可想而知。牛五斤一口气又输掉八万多两银子,当真是输红眼,也气炸肺。再也忍耐不住,当场就与春雷翻脸了。赌钱变成斗殴。   牛五斤的武功真的很不错,脚上的力量足得很,硬拼春雷还不是他的对手。但春雷身为十八魅影之一,从小在血泊里训练出来的战斗经验和技巧,却不是成年后去青城山学了几天的牛五斤可比的,且春雷带来的人个个勇猛,而牛五斤的手下却大大不如。最后双方以平手收场。   此后春雷理直气壮拿着欠条找牛五斤讨账。双方又打几次,不分胜负!牛五斤派人去请来师傅。春雷也叫凌辰带着更多的人来到富荣。最后以狄凤飞遇害而将事情拖下来。   看莫天悚昨天的激动一过就先对付牛五斤。莫桃知道此事不可能善罢,更知道莫天悚是在等方其昌处理乔大锦,只要方其昌的处理有一点不合他的意,成都将真的掀起狂飙,着急得很。   莫天悚没去找方其昌,是知道莫桃一早过去了,想放手让莫桃去处理。可他心里憋火,却也需要找个人来泄泄火。决意要几颗人头在狄凤飞的灵前祭奠。若非牛五斤把凌辰和春雷都弄去富荣,狄凤飞怎么可能出事?牛五斤就是他瞄准的第一个人。   周炽对三多堂控制得很严,且也一直有点防备莫天悚。春雷刚带麝香去富荣,就有人去托信使去扬州给周炽报信。接到消息后,周炽和尉雅芝连夜启程,一起来到四川。刚刚才抵达成都,就听说狄凤飞的事情,吊唁过后两人都没离开。   牛五斤和春雷打过几次都没能占着上风,想到莫天悚在云南还有很多人,更主要是不要说莫天悚和莫桃没出现,就是十八魅影里最厉害的南无和北冥也没过来,有些害怕起来。觉得狄凤飞的亡故乃是一个机会,也跟来成都吊唁修好。当然,青城派的尹光道是和牛五斤一起来的。   听说莫天悚已经回到成都,牛五斤一早和尹光道一起出门去莫园。刚走出客栈大门,一个一身白的莫园家丁跑过来,递上一封给尹光道的信。   尹光道拆开一看,信纸上用鲜红的朱砂写着一副对联:“村号杏花,尚准那牧童横笛;地非函谷,不许我老子骑牛?”   牛五斤武功好人聪明却只认得简单的几个字,凑过来问:“师傅,这是什么意思?”   尹光道折起信纸,没好气地道:“莫天悚是在说你可以谋人家财,他也可以夺你地产!他要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叫我不要多管闲事。”   牛五斤苦着脸道:“师傅,你可不能不管徒儿!整整八万两银子,把我的土地房产全部给他都不够!”   尹光道沉吟道:“在四川,论财论势论人论谋,不管是白道还是黑道,你都和莫天悚差得太远了!那些土地原本也不是你的,还给尉雅芝吧!”   牛五斤气愤地嚷道:“师傅怎么可以这样说?从前尉帮主在的时候,我也只是帮着尉帮主。可自从尉帮主去扬州以后,三多堂若不是我在经管,早让尉威败光了!这些都是我辛辛苦苦挣来的,凭什么因为他莫天悚一句话就必须让出去?师傅,这几年徒弟有了一点点银子,可没少孝敬你老人家。再说师傅和正一道的娄先生乃是生死之交。正一道乃是天下大教,难道还怕莫天悚和暗礁不成?”其实他知道尹光道说得很不错。刚开始的时候,牛五斤其实曾经考虑过和乔大锦联手,才会介绍两个保镖给乔大锦,后来牛五斤看乔大锦实在太笨,怕联手反而连累他自己,才作罢的,可是牛五斤还是没想到乔大锦居然笨成这个样子,还是将他也连累了。此刻他想收手恐怕也不行了。   尹光道苦笑:“娄先生算什么?你难道没听说,莫天悚之父玉面修罗就和张天师很有交情!而且,你也应该知道,莫天悚的师傅萧太虚、莫桃的继父映梅,还有三玄极真天的无涯子都是很维护莫天悚兄弟两个!”见牛五斤脸色惨白,又问:“那你打算怎么办?”   牛五斤想了想道:“春雷已经如此厉害,动武我肯定没有丝毫胜算。既然一切都是由赌开始,师傅能不能出面安排一下,让我和莫天悚赌一局?”   尹光道道:“莫天悚精通‘九幽咒法’和三玄岛的‘随心所欲’,不管是骰子牌九还是骨牌都能控制,赌什么你能赢他?”   牛五斤低头道:“我们去请几个德高望重的武林泰斗观战,他若用御物术就是作弊……”   尹光道叹道:“你忘记乔大锦的保镖是怎么死的了!就算你去请布政使大人来做证人,莫天悚若要做手脚,也没人敢吭声!”看牛五斤一眼,心中到底不忍心,又沉吟道,“请别人没有用,你去请尉雅芝和周炽来做证人。莫天悚顾忌他与联市帮多年的交情,三多堂怎么说也是尉雅芝的,说不定不好意思自己独吞,还能手下留情。”   牛五斤愕然道:“那我不是得把地产还给尉帮主。我还是什么也得不到啊!”   尹光道淡淡道:“怎么来的怎么去!你赌银子输给尉威,那些东西本来就不是你的了。你权衡一下,地产还给尉雅芝和给莫天悚,哪样对你更好。”   牛五斤生气地道:“师傅,你的胆子怎么像老鼠?莫天悚一封信就将你吓成这个样子!不用你了,我自己去莫园。我就不信,莫天悚还能吃了我!”自己一个人走了。   尹光道是抵达富荣以后才知道牛五斤的对手是春雷,当时就很不满意。可是九九功源出青城派,被牛五斤这样说他可也不服气,加上毕竟担心,在房间里枯坐一阵还是坐不住,终于也来到莫园。 作品相关介绍 第三章 毒入脏腑   莫天悚草草吃过一点东西,端着一碗刚刚熬好的莲子羹正要去父亲的房间,一个丫鬟走过来对他说,莫少疏去书房了,让他直接把莲子羹送去书房。   莫天悚急忙提着食盒朝书房走去。远远的就卡教案书房门口站着两个家丁,戒备明显比平日森严。莫天悚不由得更是紧张。等家丁轻轻打开房门后,加倍小心跨进去。整间书房都静悄悄的,只有莫少疏一个人伏在书桌后在写东西。他的气色比刚才看起来还要好,但精神明显还是非常委顿,实在没理由不休息却来此操劳。莫天悚又担心又奇怪,放轻脚步走过去低声道:“爹,先吃一点东西吧!”   莫少疏头也不抬地道:“先放在桌子上,我写完这一页就吃。那边有一根绳子,你再结一个天罗结给我看看。”   莫天悚更是奇怪,却不敢多问。放下莲子羹,拿过旁边的绳子,默默地开始打结。   片刻之后,莫少疏已经写完一页纸,放下毛笔,端起莲子羹刚刚吃一口,便觉得一阵恶心,放下碗就吐起来。他吃过午饭以后就没有再吃过东西,肚子中空空的,只吐了一些水出来。   莫天悚急忙放下手中的绳子过来帮忙,同时大声叫道:“快来人啊!”   两个家丁应声而至。莫少疏却举手道:“别过来!去叫一个丫头来收拾。”刚说完,埋头又是一阵干呕。两个家丁答应一声,又出去了。莫少疏又吐几口,终于直起腰来。莫天悚急忙拿起旁边的一个茶盅:“爹,你漱漱口。”   莫少疏接过茶盅道:“悚儿,你赶快把桌子上的东西收拾一下,不要让丫鬟看见。”这才喝茶漱口。谁知道刚刚喝一口茶水,便又觉得恶心,连茶盅都没有来得及放下,便吐起来。茶盅里的茶水全部洒出来。   莫天悚顾不得去收拾书桌,扶着父亲惶急地问:“爹,你觉得怎么样?”   莫少疏说不出话来,推开莫天悚,用手指指书桌,分明是要莫天悚先去收拾书桌。莫天悚只好放开父亲,绕到书桌后面。一看,父亲写的竟然是幽煌剑法。这是莫少疏的不传之密,莫天悚曾听父亲不止一次告诫他,保密的最好方法就是记在脑子里,所以幽煌剑法是没有剑谱的。莫天悚见父亲竟然在写幽煌剑法,更是奇怪得要命,只是他还没有获准开始学习,并不敢多看,急忙把写完的部分都收集在一起,拉开书桌的抽屉全部放进去。回头一看,莫少疏虽然没有再发吐,却坐在椅子上直喘气,低声问:“爹,这样可以了吗?”   莫少疏点点头:“把你刚才结的天罗结拿过来给我看看。”   莫天悚将只结好一半还不到的绳结递给父亲。莫少疏大怒,猛力一拍书桌:“你用去这么长的时间还没有结好,今天怎么可能自己解开此结?说,是不是看见我出事,管不了你,就擅自命令崔管家把你给放下来?我打死你这个忤逆的东西。”边说边要动手,却又觉得一阵恶心,干呕两口以后,再没力气打人,又坐在椅子上大口大口喘息。刚刚消退的黑气又漫上脸颊。   莫天悚凄惶地叫道:“爹……”“扑通”跪下,既不敢去扶父亲,也不敢分辨什么。   正好崔寿带着两个丫鬟走进来,忙道:“庄主,此事怪不得少庄主。今天发生这么大的事情,是老奴自作主张把少庄主放下来的。庄主,你觉得怎么样?”   莫少疏摆摆手,费力地道:“你不要给他说情。去拿一根绳子来。”   崔寿忍不住道:“庄主,少庄主今年才不过十岁,今天也吓得不轻,现在已经都两更天。明天再教训他也可以。”   莫少疏吼道:“去拿绳子来!你们是不是看我中毒,就以为自己可以不听我的命令了?”吼完又是一阵喘息,脸上的黑气越发浓了。   崔寿急忙示意一个丫鬟去取绳子,扶着莫少疏道:“庄主,你别生气。去孤云庄的人回来报信说,曹先生有事出去了,不在庄子里,可能要天亮才会回来。庄主尽管放心,闇没已经答应,等曹先生一回来,就把黑玉簪给他。你要不要先去休息一会儿?”   莫少疏皱眉低声问:“闇没没和曹先生在一起吗?”崔寿垂头道:“应该没在一起,要不就是曹先生没出去……”话还没说完,就见莫少疏举起一只手,急忙停下。   片刻后,丫鬟拿过一根长绳,莫少疏几下又将儿子的双腿捆了,自己没有精神,只好由崔寿代劳。他不放心,让丫鬟扶着他,亲眼看见崔寿把莫天悚倒吊在树枝上,才又回到书房中。   崔寿还想留下,但莫少疏却说他不用任何人陪伴。崔寿只得离开,嘱咐门口的家丁多小心伺候,离开后就找来莫天悚的两个小厮问:“少爷最近有没有偷偷溜出去找莫桃?他爬树的本事倒是越来越高明了。告诉少爷,最近不能随便离开山庄!”   一个小厮比较聪明,急忙跑去花园,把崔寿的话又说一遍。莫天悚一醒,先顺绳子爬上树桠坐下慢慢结天罗结。天罗结实在太过复杂,饶是如此,也直到第二天快中午才成功解开天罗结从树上下来。又累又饿,对父亲也是有气,并不去看父亲,回去吃过一点东西后,倒在床上就睡着了。   一觉睡醒正好听见五更的梆子声,睁眼看见守在床边的不是丫头兰香,竟然是柳氏,鼻子一酸,眼泪便掉下来。柳氏是崔寿的前妻。莫天悚从小没娘,一直是柳氏在照顾他,是莫天悚在幽煌山庄中最亲近的人。可因一直无所出,一年前接到崔寿的一纸休书,离开幽煌山庄后再没消息。   崔寿在柳氏离开的第三天就大办喜事,取了他现在的妻子吴氏。吴氏不是本地人氏,而是崔寿一年前出门办事的时候救下的孤女。吴氏年轻貌美,却不甘当一名小妾。崔寿敌不过吴氏的魅力,找借口将原配柳氏赶出门。吴氏过门后,接替柳氏开始照顾天悚。只是此时莫天悚房中本来就有贴身的大丫头兰香照顾,吴氏并没有搬来和他同住。她十分细致周到,说话也是轻言细语的,但天悚却总是觉得她是专门狐媚人的狐狸精,一点也不喜欢她,连带着连崔寿也不喜欢起来,心里一直十分思念柳氏。   莫天悚没想到还能见到柳氏,又委屈又伤心,顿时眼泪汪汪的。   柳氏用一条丝巾轻轻地给莫天悚擦去眼泪,取过旁边的衣服,服侍他穿起来,爱怜地道:“天悚,你已经是大人了,庄主已经宣布以后幽煌山庄的所有事情都由你做主,怎么还要掉眼泪?”   莫天悚一惊,又想起父亲中毒的事情,急道:“爹呢?我要去看看他。”   柳氏轻叹一声:“你爹在书房中,吩咐任何人不得打扰。让你吃完东西就练习天罗结。什么时候能迅速打好天罗结,就什么时候去见他。”   莫天悚迟疑道:“是不是曹先生过来帮爹把毒解了?”   柳氏摇头道:“要是庄主的毒解了,怎么会宣布以后山庄的事情都由你负责?曹先生也不是郎中,又怎么会解毒?庄主中的毒十分诡异,表面看来没什么,可竟然是吃不得一口东西,不管吃下去什么,都会立刻又吐出来,也无法去休息片刻。今天庄主一直都在书房中写东西。”   莫天悚不禁担心起来,疑惑地问:“那爹请曹先生来干什么?今天还请过别的大夫没有?”   柳氏黯然道:“庄主不让再去请大夫。我离开幽煌山庄后,一直就住在孤云庄。你爹请曹先生过来就是想让我回来陪你。天悚,你爹内心其实是很疼你的,你先吃饭,然后赶快练习好天罗结,让你爹高兴高兴。”   莫天悚点头,起床盥洗以后让人把早饭传来。刚吃几口,崔寿进来请示山庄日常事物,看来竟然真是要莫天悚做主的样子。崔寿显然早知道柳氏也在,看见柳氏就和没看见一样。柳氏看见他却显得非常激动,眼眶都红了。   莫天悚不过一个十岁的孩童,山庄的事物又能懂得多少?虽然莫少疏宣布由他做主,他也做不了主,把所有的事情都交给管家崔寿去处理。只是心中甚是惦记被绿纱蒙面女子带走的莫桃,吩咐崔寿把莫桃父母带来见自己,同时多派人手去找寻绿纱蒙面女子。至于见着莫桃父母要怎么说,家丁是不是能找到绿纱蒙面女子,找到之后要怎么做,却是完全没有一点概念。   崔寿说,庄主早就吩咐过要寻找绿纱蒙面女子。莫桃的母亲翠花此刻正在山庄中,但他父亲财旺却被庄主派出去办事,问莫天悚要不要单独见莫桃的母亲。又说莫桃母亲一直又哭又闹,他们只好把她软禁起来。   莫天悚一呆,自己完全没有主意,回头去看柳氏。   柳氏暗叹:“天悚,你见着桃子的母亲又能如何?还是等找着绿纱蒙面女子,或者你见过你爹以后,再去见她吧!”柳氏在莫天悚心目中和亲娘没有区别,正彷徨无依之际,自然什么都听柳氏的,当下也不见莫桃的母亲了,只是吩咐家丁要好好招待。   莫少疏虽有一身好功夫,幽煌山庄却向来不与武林人物来往,只靠把一些田地租给别人收租过日子。山庄中的家丁也都是一些普通人,而那绿纱蒙面女子却是十分高明,他们怎么可能找着她?莫天悚每天询问,都没有一点莫桃的消息,心中对莫桃越来越是记挂担心。 作品相关介绍 第一三一五章 当局者迷   梅翩然扭头看着孟道元,再一次为他的深度所震撼,凄然道:“焉知现在的闷局就不是蕊须夫人在等待我们的‘可胜’之机?这世上哪有十拿九稳的事情?”   孟道元笑一笑:“我们回去吧!桃子真的着急得很。”   梅翩然站起来,落寞地道:“桃子难得猜疑人,可也总是猜疑我。唉!桃子再着急也没用,我真不知道天悚的下落。我本来以为天悚会来看他阿妈,好坚定他维护家庭的决心。他阿妈生前是最反对我和他在一起的。可是他没有来!”   孟道元一愣,又好半天没说话。   这回是梅翩然艰难地笑一笑:“我太傻了!我没法选,就想让你们替我选。可是你是如此大度,天悚似乎也没怪罪我,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孟道元轻声道:“回去好不好?让光范真人帮忙算一算天悚大概去了哪个方向。”   这次梅翩然没再说什么,和孟道元一起走了。   莫天悚缓缓来到文玉卿的墓前跪下,悲哀地想,梅翩然其实并没有看错他。多半梅翩然内心深处很认同孟道元的宽容,砝码还是有些偏向的,想制造一点事情来帮自己下决心。是啊,孟道元心里就只有一个人,而他不得不顾忌央宗荷露她们的感受。忽然间又想起从前映梅的话,一个人有几双手,可以抓住多少东西?可为什么这世上就没有一种所有事情都圆满的方法呢?谁来告诉他,下一步的路该怎么走?上次去撒里库儿,嗤海雅和尼沙罕都比较世故,并没有给他答案。莫天悚又想起做事素来很绝的左顿。犹豫一阵子,还是悄悄离开墓地,找了一个没有人的地方,施展鹄啸金轮朝桑披寺飞去。   一直到天黑还没找到莫天悚,莫桃急得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早已经顾不得遮掩,把能派的人都派出去寻找。但想到莫天悚会鹄啸金轮,一个时辰就能飞出上百里,他也知道莫天悚不想回来,派多少人出去找都没用。忽然间是那样恨自己,好端端的,为什么把翅膀给割了?再想起前不久那猛山上的埋伏,莫桃更是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林冰雁也在一边不停地埋怨:“你也是,本来天悚已经不想翩然,你突然说要陪他去听命谷。既然去了,就该支持他到底,中途又改变主意……”   “二嫂,桃子已经很着急了,你不要火上加油!”荷露进来打断林冰雁的话。   莫桃连忙招呼荷露坐下,很是心虚地问:“你是来我这里问罪的吧?”   荷露嗔道:“看你,说到什么地方去了!是梅姐姐让我来问问你,凌辰是不是真和追日在一起。”   莫桃皱眉道:“她还有心思关心这个?”忽然间一醒,梅翩然是担心追日和凌辰有什么小动作,神色大变,提高声音道,“快去,叫八风都备马,跟我一起去芭笪镇看看。”边说边朝外走。   家人答应一声,小跑着出去。林冰雁一下子慌了,拉住莫桃追问。莫桃稍微犹豫,还是说出自己的担忧。结果荷露和林冰雁都要跟去。   莫桃的头顿时大一圈。若是莫天悚,绝对不会要女人跟着,可惜莫桃表面硬,实际软,耳朵也比较耙,不得不带上林冰雁和荷露,带上她们,自然就还得再带上好几个会武功的丫头,于是将袁叔永和文寿也惊动了。莫桃嘱咐他们在家里守着,有消息就互相通知。终于能出门已经是巳正。好在芭笪镇不远,荷露也早不在娇气,马也全部是骏马,也不过刚刚卯正,他们就抵达芭笪镇。   当日凌辰并没有告诉那个香主他的住址。莫桃还有些不知道如何找,马蹄声早把镇子上大部分的人都给惊动了。一片骚动中,凌辰从一间民房中走出来,看见荷露和林冰雁居然也在,非常吃惊,跪在路边没敢随便出声。   莫桃一跃下马,刚扶起凌辰。荷露已经也跳下马:“看见天悚没有?追日呢?他是不是又要伏击天悚?”   凌辰大吃一惊:“三爷不见了?我没找到追日啊!”   林冰雁也跑上来:“那你为何没回巴相?”   凌辰不敢有丝毫隐瞒,说出他的发现。他先是去的扬州,等了好几天也没等回来追日,觉得情况很不对。他和追日不仅是在孤云庄一起长大,从前还都属于日月星辰的成员,在跟莫天悚以前天天都在一起,比莫天悚和南无更了解追日,也觉得追日将有大动作,很是着急。知道追日但凡不愿意暗礁知道的事情,就喜欢去雇佣伏虎派的人出手,凌辰还特意跑一趟伏虎派。伏虎派的人却说追日一直没来过。   凌辰这一惊非同小可,追日若不是图谋甚大,何至于一点线索也没留下。凌辰相信追日绝对不会伤害莫天悚,那不仅仅是出于忠心,同时更是生存和利益的需要。他也像莫天悚猜测的那样猜测追日会去对付孟恒,以扩大莫天悚和梅翩然的裂痕,最终达到分开他们的目的。凌辰必须尽快找到追日。   暗礁有着当今世上最发达的情报网,可追日不仅不能利用,还必须避开暗礁。凌辰努力一阵子没效果后,只得采取一个笨办法,寻找利用暗礁破绽能接近孟恒的机会。他相信,追日也会通过差不多的方法来达到自己的目的,所以凌辰在芭笪镇潜伏下来。   孟恒和达娃的窝里斗凌辰也听说了,可惜他都是听别人传的,消息乱七八糟的。实在忍不住打听一下。没想到那香主就出卖了他。   莫桃和荷露、林冰雁听凌辰说完却是万分失望。别无他法,带着凌辰一起又回到榴园。还没进门,就听说央宗跑去指责梅翩然,孟恒和达娃各帮一个,又打起来。虽然他们各自只来得及出一招就被分开,但孟恒又用飒沓竹枫在达娃的耳根子出划出一条长口子;而达娃也没示弱,利用最近朝夕练习的踏雪折梅,在孟恒的肚子上也弄出一个血窟窿。   伤势是孟恒比较重,但孟恒打人专门朝脸上招呼,却也将莫桃气坏了,丝毫不客气地说了孟恒一大通。若不是看在孟道元的面子上,他还会要孟恒去给达娃赔礼。后来看梅翩然的脸色实在不好看,才告辞出来。   张宇源站在隔壁朝莫桃招手。莫桃过去才看见张宏桑也躲在房间里。等张宇源在后面关上门,张宏桑小声道:“你怎么可以那样说孟恒?这次的事情我都看见的,明明是央宗无理取闹在先,孟恒反击在后。你昨夜把荷露和林冰雁都带走,怎么会不通知央宗一声。她以为又是梅翩然去和荷露说了什么,你们才丢下她一个人都跑了!”   莫桃精疲力竭,捧着头道:“从前榴园里所有人都相亲相爱。可你们看看,最近这叫什么日子?天悚还不见了!七叔帮我算出天悚的大概情况没有?”   张宏桑苦笑道:“你让我赌钱喝酒我就比较精通,天机术嘛,你问宇源。”   张宇源不太好意思地道:“我就看出天悚目前的情况似乎很不错,其他什么也看不出来。七叔的意思是,既然榴园不太方便,空竹在海州府又一直没进展,我们想先去海州府,也许可以帮帮空竹。”   莫桃一愣道:“宇源,你别在这时候丢下我啊!要是天悚回来,看见你们不在,能饶过我吗?七叔,好歹你的经验比我多一些,人情世故你比较精通,帮我出出主意。”   张宏桑道:“天悚是天下第一聪明人,我能有什么主意?你们的事情我帮不上忙,你不如放我们离开去找空竹,也少几个人在一边看着。”   莫桃愁眉苦脸道:“七叔,我和天悚都没拿你和宇源当外人,什么丑事都没避开你们,你真要袖手旁观?”   张宏桑笑笑,淡淡道:“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莫桃稀里糊涂问:“什么意思?”   张宏桑再笑笑:“天机不可泄!”   莫桃头疼地转向张宇源:“你帮我求一求你七叔行不行?”   不等张宇源说话,袁叔永在外面大声叫道:“二爷,你出来一趟,历公公有一封给三爷的急信。”   莫桃站起来,又哀求道:“榴园已经一团糟,空竹一点进展也没有,朝廷可能又出大事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七叔,你知道我没天悚的脑袋瓜子,真不能把话说得明白一些?”   张宇源道:“七叔,你帮帮桃子吧!”   张宏桑微笑道:“天悚素来精明,这次却用出逃跑的昏着,当局者迷也!若能让他变成旁观者,什么事情是他解决不了的?”   莫桃一愣道:“怎么才能让天悚变成旁观者?”   张宏桑摇头不肯再多说。袁叔永又在外面叫道:“二爷,你快出来,这封信急得很,信使等着回信呢!”   莫桃只得先出去。 作品相关介绍 第四章 伏案疾书   这几天一直都是柳氏在照顾莫天悚的起居,没看见吴氏的身影,对莫天悚彷徨的心多少是些安慰。他着急要去见父亲,日夕苦练,还是用去三天的时间才能在规定的时间中打好天罗结。此时已经是莫少疏中毒后的第四天傍晚。四天来,莫少疏一直都在书房在中,不吃不睡,也不准任何人打扰。   莫天悚着实但有,急忙拿着绳子去书房见父亲。   莫少疏的样子和莫天悚的想象完全不同,竟然是红光满面,精神旺盛的样子,还是伏在书桌后面在写东西。听见声音头也没抬,和平时一样先不先就把脸沉下去:“你怎么用去这么长时间才练习好?现在结给我看看。”   莫天悚迅速结出一个天罗结来递给莫少疏。莫少疏仔细检查一番,心中甚是满意,可依然阴沉着脸,拉开抽屉拿出一沓子纸递给莫天悚:“站在这里背,不背完就不准去睡觉!”   莫天悚接过一看,纸上密密麻麻写满蝇头小楷,正是他那天看见的幽煌剑法。心中奇怪得要命,碍于父亲一贯的威严,一句也不敢多问,站在一边默默背诵。   幽煌剑法与众不同,虽说是剑法,纸上写的却全是导气行功的法门,并没有一字是教人攻击的招数,与其说是剑法,毋宁说是内功心法。莫天悚一点也看不明白,好在他从小识字读书的时候,他的启蒙老师萧瑟就说读书千遍,其意自明,很少给他讲解文章的内容,一上来就是让他背诵,然后再要他讲解,听见他有不对的地方才纠正他。莫天悚从小就习惯背诵大段自己不懂的文章,背幽煌剑法也难不住他。他天资聪颖,不过用去两个时辰的时间,就已经将几十页纸的幽煌剑法背得滚瓜烂熟。   莫少疏听完他一字不错地背诵两遍以后,终于露出一丝笑容,放下手中的毛笔,回头道:“难为你了,悚儿。你要记得,保密最好的办法就是将秘密牢牢地记在脑子里。幽煌剑法以后你只可以传授给你儿子,其他不可告诉任何一个人。就算你日后要娶进门的妻子,从小就照顾你的柳妈都不能告诉,知不知道?现在你把手里的纸都烧了吧!”   莫天悚不太明白,但还是按照吩咐把手里的几十页纸在蜡烛上点燃都烧了。这时才敢小声问:“爹,你中的毒好一些没有?身体要不要紧?那天的绿纱蒙面女子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我们的幽煌剑?”   莫少疏笑笑,拍拍莫天悚的肩头:“悚儿,你是不是很害怕?万一要是爹以后都不在了,你要学会自己保护自己,知道吗?”   莫天悚本来就没放下去的心立刻提到嗓子眼,眼眶一红道:“爹,为什么要这样说?我们可以请大夫啊!”   莫少疏摇摇头:“时间不早了,烧完以后就去睡觉。记得,我让你背诵幽煌剑法的事情不能告诉柳妈。她要是问你,就说我在询问你山庄的事情。还有,明天早上你吃过早餐立刻过来。”说完又伏在书桌后开始专心写东西。   莫天悚迟疑一下,还是问:“爹,你派莫桃他爹去哪里了?我想去见见莫桃他娘,怕见面以后她问我。”   莫少疏道:“在财旺叔回来以前,你暂时不要去见翠菊婶。”   第二天一早,莫天悚来到书房。莫少疏又让他背诵一遍昨晚的幽煌剑法,然后又给他一沓子纸,上面图文并茂,全是幽煌剑法的招式,又要莫天悚背诵。莫天悚这才知道幽煌剑法原来分招式和心法两部分,大概翻看一下,也不太能看懂,但还是觉得这些剑招看着不复杂,可运用很难,随便一个招式,都有大段的文字说明,牵扯到数条经脉的真气运行。   这些招式却不同于内功心法全是文字说明,莫天悚从来也没有练习过,一时哪里背得下来。一直到中午,他不过才背诵一半不到,很怕父亲责罚,也不敢休息一下,哪知道莫少疏却突然开口道:“好了,今天上午就到这里。你先去吃饭,吃过饭再来接着背。记得,日后你不仅仅要学会自己保护自己,还要学会自己照顾自己身子!身子若是跨了,什么事情也做不了!”   下午,莫天悚总算是把一本厚厚的幽煌剑法大概背下来,还以为父亲又会让他把剑法烧掉,却不料父亲要回剑谱,又小心地放进抽屉中:“好了,明天你再过来。”   翌日,莫天悚一早又来到书房中,见莫少疏还在写东西。这已经是他中毒后的第六天,可他的气色看来依然还不错。莫天悚放心很多,按照父亲的要求,将幽煌剑法的内功心法和招式背诵一遍又一遍,直到晚上才离开书房。莫少疏又吩咐他早点睡觉,等夜里三更的时候再来书房。   快三更的时候,柳氏叫醒莫天悚,服侍他穿好衣服,不放心他,一直把他送到书房门口。书房门口依然站着两个家丁。莫天悚先低声问家丁:“爹的情况怎样?现在还是一个人在书房中?”   一名家丁躬身道:“少爷走了以后,庄主和前几天一样,一直都没有出来,也没叫任何人进去伺候。”   莫天悚还想多问两句,莫少疏已在里面扬声道:“悚儿,快进来!把门关上。”   莫天悚推门进去,先返身关上房门,才朝父亲望去。惊奇地发现书房中除莫少疏以外,还有一个留着山羊胡子的矍铄老者坐在莫少疏的身边,低声说着什么。   莫天悚虽然很少见此人,也知道他就是孤云庄的曹横,心里奇怪得不行。出事以后,幽煌山庄就加强戒备,白天夜晚都有人不停巡逻,却没听人说曹横又来了,刚才家丁也说书房中没有外人。他不敢打搅父亲和曹横的谈话,正犹豫着要不要过去。莫少疏招手道:“悚儿,过来给曹先生磕三个头。”   莫天悚更诧异,也很不愿意对一个陌生人磕头,但又不敢违背父亲的意思,慢吞吞走上前去,正要下跪,却发现自己的膝盖说什么也弯不下去,心里奇怪得不行。却见曹横站起身来对父亲道:“庄主,你这是干什么?属下的命当初还是你救的,这么多年也一直对你忠心耿耿,你的事情我能帮忙的绝对会帮忙,但帮不上的,你就是让天悚给我磕三百个头也没有用!”   莫少疏将曹横按在椅子上,缓缓道:“曹兄,我从来都是拿你当兄长看待的。明天就是绿萝来拿幽煌剑的日子……天悚日后还要靠你照顾,你就是受他三个头也是应该的。”   曹横摇头道:“庄主,你这不是难为我吗?我们有财旺这步棋,你还担心什么?今后你完全可以自己教导天悚。”   莫少疏苦笑道:“人算不如天算。这几天我一直心惊肉跳的。你不肯帮我照顾悚儿,那帮我保管一样东西行不行?”边说边拉开书桌的抽屉,拿出一叠纸来递给曹横。   莫天悚忍不住抬头看一眼父亲,觉得父亲的精神比白天看起来差很多,这两天一直没有看见的黑气又弥漫上脸颊。再一看,那叠纸竟然就是他背诵过的幽煌剑法的招式图解,只觉得这两天发生的事情他都弄不明白,父亲刚才提到的绿萝他也从来没有听说过,更是想不明白父亲何以突然间就知道了来要幽煌剑的乃是绿萝,又奇怪又迷茫又不安。   曹横只看一眼就将纸全部放在书桌上:“庄主,你要属下保管也可以,但请庄主先将剑法密封好。”   莫少疏又拿起剑法全部塞到曹横的手中:“曹兄,我既然给你剑法,就不禁止你观看。这是我花去好几天时间,不眠不休赶出来的,还没来得及装订。等以后你看时机合适,再交给天悚。”   曹横接过剑谱,却撕下一幅衣服的前襟将剑谱包裹起来:“既然如此,我就受少庄主这三个头。”   莫少疏大喜,忙示意莫天悚磕头。莫天悚可不愿意去跟一个陌生人,何况这陌生人还很勉强的样子,磨磨蹭蹭地正要下跪,却发现自己的膝盖却依然无法弯曲,又奇怪又觉得是解脱。   只听曹横又道:“但是这三个头要等到十年以后。少庄主,十年后你来孤云庄找我。若能破去我孤云庄十八魅影的联手合击,我就受你三个头,并把暗礁的一切都交给你,像今天对待你爹那样对待你。若你不能破去十八魅影的联手合击,就不用给我磕头了。我给你黄金五百两,今后再不过问你的任何事情。”对莫少疏拱手施礼道:“庄主,想来你还有很多事情要对少庄主交代,属下先告退。明天辰时再来听命。”不等莫少疏再说,拿着幽煌剑谱穿窗走了。   莫少疏对着窗子深深一叹,拉着莫天悚低声道:“没想到幽煌剑谱也拢不住曹横的心。悚儿,为父就只能做到这一步,是好是坏,今后只能是看你自己了。”   莫天悚鼓足勇气,惴惴不安问:“爹,孩儿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曹先生与我们素无来往,怎么会对爹自称属下?他说的暗礁又是什么?” 作品相关介绍 第五章 初晓秘密   莫少疏深深叹息,拔下发髻中的那根雕刻成宝剑形状的黑色玉簪插在莫天悚的发髻上,缓缓道:“这根玉簪虽然不值钱,却是爹最喜欢的东西,今后就送给你了。暗礁是一个负责保护我们的杀手组织。曹先生是训练那些杀手的人。十多年前,我和曹先生都还是飞翼宫的人。那时候曹先生是飞翼宫的侍卫长。你母亲是飞翼宫的少宫主,因此曹先生才会对我自称属下。曹先生还是你母亲的表哥,我们的关系一直很好。”   莫天悚忍不住问:“那曹先生不就是我的表舅?爹,为什么我从来也没有听你提过?飞翼宫又是什么?为何这么多年,曹先生几乎不来我没幽煌山庄?”   莫少疏接着道:“那一年,曹先生捅了一个大娄子。宫主很生气,亲自下令将曹先生关起来,只等秋决。你母亲很着急,求我想办法救曹先生。   “我本来是不敢的,可那时候你母亲才刚刚怀上你,一着急,人就瘦了一圈。我心中一软,终于找了一个机会救出曹先生,带着你母亲,收拾起幽煌剑和细软,一起逃出飞翼宫。   “飞翼宫不肯罢休,派出大批人马追杀我们。我们一路逃亡,好不容易才摆脱追兵来到这里隐居。你是在逃亡的途中出生的。只可惜你娘因为产后体虚,加上舟车劳顿,担惊受怕,没有等你满月就撒手人寰。临终前拜托曹先生照顾我们父子。   “曹先生一诺千金,我们这些年多亏他在暗中照顾,才能过得这么平静,衣食无缺。但这种平静的日子就快结束了。曹先生已经查明,那天带走莫桃的就是飞翼宫的人。悚儿,你已经知道我们和曹先生的渊源,今后一定要听你表舅的话。”   莫天悚觉得今夜父亲的话非常奇怪,不仅没有解开他心中的疑团,反而让他的疑问更多了,但还是恭恭敬敬地答应了,并不随便敢问太多。   莫少疏又拿起书桌上的一叠写满字迹的纸递给莫天悚:“你回房去吧。立刻把这些都好好看看,明天早上到我房间中来,我要问你。”   莫天悚离开书房就看见柳氏还在一边等他,皱眉道:“柳妈,我不是让你自己先回去睡觉吗?”   柳氏道:“哪有主子没休息,我们下人倒先睡觉的道理。”提着灯笼和莫天悚一起回到房间中,放下灯笼,点燃蜡烛,又拿起桌子上的茶杯倒一杯茶递给莫天悚,关切地问:“这么晚了,你爹叫你什么事情?有没有为难你?”   莫天悚把那叠纸放在桌子上,接过茶杯喝一口,摇摇头道:“爹只是让我见了见曹先生,然后让我仔细看看纸上的东西。”   柳氏不识字,并不去看桌子上的纸写些什么,只是奇怪地问:“庄主这些天一个人关在书房中,就是写了这些给你看啊?那你明天可得仔细看看。曹先生是什么时候来我们幽煌山庄的,怎么没有听人提起来?”   莫天悚点点头,坐下开始翻看:“我傍晚的时候睡够了,现在睡不着。再说爹明天要问的,我也必须现在就看。柳妈,你在孤云庄住过一段时间,知不知道曹先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柳氏絮絮叨叨道:“要说曹先生,那可是一个厉害的人,脾气比你爹可大多了。庄主从来也不打我们下人,可孤云庄上下人只要是犯一丁点的错都要挨板子不说,若错误严重,还有被活活打死的。因我是拿着庄主的荐书过去的,他对我还算是客气,只是要我帮忙做一些针线,从来也不为难。那些和我在一起的老妈子就没我幸运,稍微不对,就要受罚。有一次,周嫂不过是把一件夜行衣上的扣襻挽得大了一些,就挨了一顿板子,三天都没能起床。要不是南无大爷给她求情,说不定就被打死了!”啧啧感叹中,找出两根蜡烛点燃放在桌子上,自己拿过针线活也坐在桌子旁边陪着莫天悚。莫天悚从小就穿她做的衣服,穿不惯其他人做的。她离开以后,莫天悚好些衣服都小了,还舍不得丢。柳氏甚是心疼,这次回来一安顿好就在给莫天悚赶工做新衣服。   莫天悚问:“那曹先生是做什么的?南无又是什么人?我怎么没听说过?”   柳氏凑近莫天悚,压低声音神秘地道:“这我可就不知道了。我只不过是缝纫房里做衣服的,住在下院,平时也难得看见曹先生。不过我听上院的小厮说,曹先生是专门杀人的,训练出十八魅影杀手去帮他杀人。要不曹先生也不会如此狠心,不管什么毒手都能下!南无就是其中的一个魅影,听说他对人倒是蛮好的!不过我寻思,一个杀手,心肠再好也有限得很!说不定是一个披着羊皮的狼!”   这和刚才父亲说的一样,不由得莫天悚不信。想起父亲要他以后都听这样一个人的话,不禁打一个寒战,不敢再多问,埋头专心看那叠子纸上的字。   这几十页纸上写的并不是武功秘籍,而是幽煌山庄的一些琐事,依次记载了山庄中所有下人和佃户的情况。字迹比他开始看过的幽煌剑法潦草很多,好些字还是少了一些笔画的错字。莫天悚看得又费力又没趣,但他怕父亲明天询问,还是一点也不敢马虎。   山庄的事情原本莫天悚本来知道得并不多,只是这里两天崔寿每天都会来向他请示,他虽然没有意见,也比从前多知道一些,越看这几十页纸却是越觉得疑惑。例如纸上第一个记载的崔寿,说他忠诚,可信赖。这一点因为莫天悚和山庄帐房萧瑟亲近,而萧瑟算是崔寿的对头,他和崔寿便不亲近,弄不明白,但后面写着凡是山庄中十两银子以上的调动,管家崔寿就要请示以后才能做主,可莫天悚却知道其实二十两以下的银钱调动,崔寿都有权自己决定。再例如,纸上记载莫桃家租种的是三亩李子园,但莫天悚清楚地知道莫桃家种的其实是桃园,莫桃也是因此而得名的。   莫天悚发现无数错误,气哼哼道:“爹这是写的什么嘛,还要我看。”生气地把纸丢在桌子上。纸散得到处都是。   柳氏连忙放下手中的活计帮他收拾,诧异地问:“怎么了?”   莫天悚噘嘴道:“爹也不知道怎么的,好多字都写错了,内容也不对。柳妈,你说明天爹要是问我,我是照正确的回答,还是照爹写的错误的回答?”   柳氏把捡起来的纸又塞到莫天悚手里:“天悚,你爹这些天都没吃东西,精神一定不好,写错几个字,记错一些内容也是正常的。你爹中毒还写这些给你,一定很重要,你就再仔细看看,免得你爹问你的时候你答不出来。你饿不饿,我去给你熬点燕窝来。”   莫天悚却被柳氏说得一呆,他前两天看的幽煌剑法也是父亲这几天赶着写出来的,字迹不仅工整,还一个错字也没有。耐着性子又去看那些纸:“我不饿,不想吃东西。柳妈,你要累了就自己去睡一会儿,我不用你陪着。”   柳氏笑:“柳妈倒忘了如今我们天悚已经是幽煌山庄的当家人,长大了,不用人陪。好,柳妈不打扰你办正经事。”边说边离开了。   莫天悚又看一会儿,便被他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几乎所有的错误都出现在有错字的句子中,那些没有错字的句子记载的内容都是正确的。莫天悚心中疑惑,数了数,错字竟然多达几百处,纸上记载的内容有一小半都是错误的。他知道父亲一贯严谨,绝对没道理写错这么多地方,心里就更是疑惑,专门选那些有错字的地方看,愕然发现那些错字竟然可以连成句子。   刚才他发气的时候把纸摔在桌子上,已经弄乱顺序。这时候急忙找出第一页细看。所有的错字连在一起,果然是一段文字,却将莫天悚看出一身冷汗来。   莫少疏告诉他,幽煌剑法其实分上下两部分,一阴一阳,互为补充。他前两天背诵的只是幽煌剑法的上部,属阳,单练进展迅速,但一年以后就会导致阴阳失调,此时必须要开始练习下部属阴的内功才对身体无害,否则随着功力的加深,单练上部的人会遭真气反噬。幽煌剑法下部藏在莫桃家的桃园中唯一的一棵李子树的树下,深入地下达三尺,面上有一块大石头遮挡。   幽煌剑也分雌雄两柄,一为九幽,一为烈煌,合称幽煌,用法分别和剑谱的上下部对应。莫天悚看的剑谱是烈煌剑的剑谱。莫少疏房间中的悬挂着的那柄宝剑是雄剑烈煌剑,锋利无比,无坚不摧,且嗜血,出鞘后不见血不归鞘。而莫天悚现在插在发髻中的黑色剑形玉簪就是雌剑九幽剑,形体虽小,可比烈煌剑还要可怕,剑身带着天然的毒性,只要被九幽剑刺中的人,不及时解毒必然无救。解毒的方法只有一个,就是让中毒者在十二个时辰之内,赶到云南墨水的蝴蝶谷黑龙潭寻找到足够的黑蚂蟥,让黑蚂蟥吸出毒血。   最后,莫少疏又再次告诫,要记得莫氏族人一生剑上都不得沾血的祖训,幽煌剑的杀气太重,用时必须慎之又慎。并再一次嘱咐莫天悚,这些事情不能告诉任何人,包括柳氏和曹横,看完以后,立刻把所有的纸都烧掉,倘若有人问起,还必须说是他自己要烧的。 正文 第六章 不翼而飞   莫天悚脑中乱七八糟的,一点也不明白自己看见的文字是什么意思,对父亲要弄如此玄虚就更是不理解,但还是依照父亲的话,拿起一张张的纸在蜡烛上点燃。   刚刚烧了有五六页,柳氏端着一碗燕窝推门进来,吃惊地叫道:“天悚,你看不明白,也不能把你爹写给你的纸都烧了啊。”放下燕窝过来抢救。   莫天悚一下子想起父亲几次要他提防柳氏,也不答话,推开柳氏抓起剩下的纸全部在蜡烛上点燃。柳氏急了,用力拉扯莫天悚。但莫天悚是从小练武的人,年纪虽然小,力气却比柳氏还大。柳氏用尽全力,使得原本掉在地上的纸灰都飞起来,也只抢救下半页纸来,急得柳氏不行:“天悚,你爹日后要是问起来,我看你怎么交代!”   莫天悚呆呆地看着满屋子像黑蝴蝶一样飞舞的纸灰,摇头道:“别担心,是爹要我……”忽然想起父亲的告诫,又改口道,“是爹写得不好,都是错误,我怎么也看不明白。爹都说以后幽煌山庄由我做主,难道还能随便就惩罚我吗?”   柳氏还是很着急:“你这孩子,你这孩子……这两天你爹的身体不适,才会要你管理山庄,等你爹的病好了,看你爹怎么收拾你吧!”一边说一边把她抢到的半页纸小心地折叠起来收好。这才端起放在桌子上的燕窝,正要给莫天悚,发现燕窝中也掉了好些纸灰进去,摇头道:“算了,我重新再给你盛一碗去。”说着就离开了。   莫天悚又发一会儿呆,决定去找父亲问个明白,起身走出房间,这才发现天已经大亮,时间竟已不早。他记起今天就是绿纱蒙面女子说的用幽煌剑交换莫桃和解药的日子,更加着急要去见父亲,不走正路,从花园中穿小路朝父亲的房间走去。   莫少疏喜欢清静,幽煌山庄中所有的房屋都是相对独立各不相连的,几个住人的地方还自有小院落。莫天悚刚走不远就看见前面衣衫一闪,依稀是柳氏的身影。   莫天悚奇怪起来,柳氏说要给他换一碗燕窝,此刻应该在去厨房的路上,与这里根本就不是一个方向,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张嘴刚刚要叫,忽然又想起父亲几次要他堤防柳氏,便多了一个心眼,远远跟在柳氏的后面。   柳氏走的路线也是去莫少疏的房间。莫天悚没跟踪多久,就见柳氏在离莫少疏房间不远的小路上停下来,东张西望地似乎在等什么人。莫天悚忙躲在一丛灌木后面悄悄张望。   时间不长,小路上出现两个人影,居然是曹横和莫桃的父亲财旺,财旺的背上还背着一个包裹,里面是个四四方方的东西。柳氏迎上去,低声对曹横说了句什么,又从怀里拿出半页纸交给曹横后离开了。看方向,这回她是朝着厨房走的。   莫天悚捂着自己的嘴巴,瞪大眼睛看着这一幕,一点也不明白自己看见了什么。因为距离太远,柳氏说的话他没听清楚,可柳氏递给曹横的那张纸他却看得清清楚楚,烧焦半边,正是柳氏刚才从他手里抢走的那半页。   曹横拿着纸随便看了看便揣进怀里,和财旺一起继续朝前走去。来到莫少疏的房门前,还没有敲门,守门的家丁就打开房门,恭恭敬敬地让他和财旺进去,看样子绝对是莫少疏事先吩咐过的。   莫天悚按捺不下好奇心,快步朝父亲的房间走去。他非常着急,也忘记要敲门,一到就直接推门进去。进门看见父亲和曹横坐在桌子旁边,桌子上不仅放着刚刚还背在财旺身上的包裹,另外还放着一把带鞘的宝剑。剑鞘非常漂亮,是鲜艳的红色,龙吞夔护,珠宝晶莹,一看就非凡品。正是一直挂在莫少疏的房间中,莫天悚从小就看习惯外表,却从来也没有看过剑鞘中的宝剑,也没有碰过一下,他刚刚知道正确名称是烈煌剑,但一直被他父亲叫做幽煌剑的宝剑。   财旺站在桌子旁边,正在打开那个包裹:“……顺利得很,一点意外都没有。”   要平时莫天悚这样闯进父亲的房间,必定会被教训一顿,但今天莫少疏的心情显然很好,笑眯眯招手:“悚儿,你来了。把门带上。过来谢谢财旺叔。”   莫天悚恭敬地答应一声,才记起自己今天有些莽撞,抬头朝父亲望去,愕然发现父亲的心情虽然好,可气色很不好,前些天消退的黑气又弥漫上他的脸颊。又担心起来,回手带上房门,来到莫少疏身后站着,好奇朝桌子上的包裹看去。   财旺已经打开包裹,里面是一个外表看来很普通的黑漆木头盒子。财旺将盒子恭恭敬敬地递给莫少疏。   莫少疏接过盒子后打开一看,神情黯淡下来,将盒子递给旁边的曹横:“曹兄这是什么意思?”   曹横朝盒子中看一眼,脸上立刻变了颜色,猛力一拍桌子,站起来怒气冲冲问:“财旺,路上你有没有打开过盒子?”   莫天悚好奇地探头一看,盒子里面被漆成黑色,可竟然是空的,什么也没有。   财旺吓一大跳,惶恐地跪下:“曹老爷专门吩咐过的,这盒子又关系到我们家桃子和庄主的性命,小人怎么敢擅自打开?庄主,你要相信我,我真的没有打开过盒子。”   曹横拿抓过盒子摔在财旺的身前,大声道:“你还敢狡辩?你如果没有打开过,那盒子里面的东西呢?”他的力气很大,盒子掉在地上就碎成几片。莫天悚这才发现,盒子其实并不是空的,里面还有一条小指粗细的黑色肉虫子。肉虫掉出盒子以后,迅速地朝桌子下面爬去。   财旺用力磕头:“庄主,我真的没有打开过盒子!”   就这一点时间,莫少疏的精神差很多,朝莫天悚看一眼,挥手道:“曹兄,你很清楚此刻盒子里面的是什么,财旺是什么人,有什么本事如此做?事情已经如此,再说什么都没有用,还是算了吧!财旺叔,这里没你的事情,先下去吧!让崔管家带你去找翠菊婶。”   财旺又磕一个头,嗫嚅道:“庄主,那我们家桃子什么时候能回家?”   曹横朝桌子下看一眼,脸色越发难看,咆哮道:“你还想莫桃回家?你知不知道盒子中装的是什么?那是一支成形的千年人参!给莫庄主吊命用的。”抓起桌子上的烈煌剑就塞到莫天悚手里,“去,杀了财旺给你爹报仇!”   一直都有些发懵的莫天悚吓一大跳,一颗心蓬蓬乱跳,把双手都背在身后,小声道:“爹说过,我们莫氏祖训,凡我莫氏族人,一生剑上不得沾血。”   曹横似乎一愣,回头看着莫少疏:“庄主,少庄主这话是什么意思?你统共也不过才姓了十年的莫,居然就有一个祖训出来?你从前杀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居然会给少庄主规定出这样一条祖训出来?你该不是怕孟宫主……”   莫少疏打断曹横的话,缓缓道:“你今天的话实在太多了!别忘记桌子下面!就因我的杀孽太重,才有今天的报应,我不希望悚儿也遭此报应。曹兄,事已至此,看我老脸,就放财旺离开这里吧!”用手撑在桌子上,吃力地站起来,“悚儿,我很累,你扶我去那边床上躺一会儿。”曹横顿时沉默下来。   莫天悚见就这几句话的时间中,父亲脸上的黑气又重很多,精神也差很多,心中非常担心,忙过去扶着父亲朝里屋走去。   曹横一把抓住莫天悚的肩头,把他从莫少疏身边拉开,将烈煌剑硬塞到他的手中,大声道:“不行!天悚,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你今天不能放过财旺。”   莫天悚的肩头一阵疼痛,像一只被老鹰抓住的小鸡一样被曹横抓住,六神无主地抓着烈煌剑,早上看的那些文字涌现在脑海中,只觉得往日熟悉的宝剑突然间就变得可怕起来,下意识地朝父亲望去。父亲明明好好地就站在这里,杀父之仇从何说起?   莫少疏拉过莫天悚,抓起他手中的宝剑放在桌子上,不悦地道:“曹兄,你吓着悚儿了。我都说算了,你还逼迫一个孩子干什么?我是绿萝的姐夫,悚儿是她嫡亲的外甥,等一会儿我只要把幽煌剑给她,她难道还真会要我父子的性命?”   曹横很明显又是一愣,想说什么又忍住了,只吃惊地叫道:“你要把幽煌剑给孟宫主?你不怕她把幽煌剑带回飞翼宫?”   莫少疏垂下目光看着地面,淡淡道:“带回去就带回去吧!幽煌剑也不过就是一把锋利的宝剑而已。我当日离开飞翼宫仅仅只是为了救你,从来没想过要和飞翼宫为敌!我现在已经习惯平静的日子,十年来幽煌剑从来不曾离鞘,恐怕都生锈了,就算是送给飞翼宫也没什么。财旺叔,你回去吧!等我们救出莫桃,我立刻让人送莫桃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