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惊魂 日上中天,七月的阳光炙烤着大地,却是C市天气最闷热的时候。 这时候本该纳凉躲暑,我提着大包小包,逃也似地挤上开往C市沐荷新区的中巴车上,热得满脸是热汗,瘦弱的小身板被推搡着站立不稳也顾不上,因为此刻,我正瞪大了眼一眨不眨地看着前排的吵得不可开交的几个中年妇女。 在那群中年妇女周围,有个眼神阴鸷的小个子男人频频从她们面前晃过,那手不老实地伸向她们放在面前的手提包,那群女人却好像毫无所觉一样继续争执。 眼里看着,我心里更是急得慌,就要起身提醒,就看到那小个子转头瞪了我一眼,眼球凸出得要炸出来似的,嘴巴裂开一条缝,露出稀稀拉拉的大黄牙,那口型仿佛在说,少管闲事! 此时此刻,却有一只手猛地拍上我的后背,力道大得出奇,吓了我一跳。 “让让,师傅,前面有下。”那是个背着蛇皮袋的老爷子,随着他每走一步,蛇皮袋里的东西就剧烈地挣扎一下,还有奇怪的咯吱咯吱声从里面传出。 咯吱咯吱声随着中巴车一路前行,随着山路的弯弯绕绕,而此时车行到前面又是一个弯道,车身猛地往右边一摆,我看到那破了一角的蛇皮袋子里有个黑漆漆的东西注视我,目光一对上就让我心里咯噔一下,印在车窗上的那张俏丽的脸惨白如纸。 神经高度紧张的我,疑神疑鬼地左右看看,心脏扑通扑通狂跳,即便做好了心理准备,我也很怕那个东西又缠上我。 直到看着那个奇怪的老爷子下了车,又过了一会儿终于到了终点站,耳朵里听到最前面那位抽着烟的司机吐着烟圈,不耐烦地催促:“下车了!下车了!” 我踉跄着随着人群涌向车门,眼前终于是新区德顺路丰都小区门口的昏黄灯光,灯光就像迷航海路上的灯塔,终是让我那颗七上八下的心落了回去。终于,已经摆脱他了? 几乎是热泪盈眶,迎向希望一样奔向小区,却在这时,我耳畔传来一声巨响,砰地一声,僵硬地回头,我的眼睛定格在留在原地的中巴上,那辆中巴已经被一辆重卡撞飞了出去。 眼看着中巴滑行了一段距离才终于整个车身陷进不远处新乐大厦的承重墙里,看起来是撞得四分五裂般凄惨。 周围的惊呼尖叫议论仿佛都远去,我整个人都瘫坐在地上,全身的力气都被一瞬间抽空,我知道,噩梦又开始了! 而这一切的源头都要从几天前那次回老家开始,哦不,或许是说来话长…… 我叫叶子璇,女,刚大学毕业一年,靠着码字赚取一点生活费的三流小说家,专长灵异,这并不是我有多丰富的想象力或者胆子大,而是因为一双招惹是非的阴阳眼。 即便是阴阳眼却不是给我带来最大困扰的东西,而真正的困扰又要从几天前回老家说起。 前几天,继母打来电话说起老家正赶上征地拆迁,要我带身份证回去,虽然不指望那群吸血鬼一样的亲戚真能在征地后分我一笔钱,但我清楚如果我不回去,老爸肯定又要被继母磋磨数落一顿,谁叫他耳根子软又是带着前妻拖油瓶的倒插门女婿。 所以,当我买了车票,赶回老家,进门就碰上热情非常的继母时也没多想,只当她巴望从自己身上多分一笔钱,因为村长说了,这回征地是按人头分钱。 继母虽然住在老家,却是个喜欢赶时髦,爱打扮的女人,只是不管她再怎么堆笑也遮不住岁月的小细纹。 “瞧瞧咱们家叶子就是争气,每回都往家里塞钱,你爸多久没见你可想得紧呢,见天盼着他的宝贝大女儿回来。”继母一边亲亲热热地和我说着话,一边热切地把我往屋子里拉。 那时候的我还不知道,继母不但伪善得会做人,她的心可大着呢。 当晚吃着继母特意做的一桌菜,我也没注意到老爸避而不见,畏畏缩缩的眼神。 以至于,喝了不少酒的我头痛欲裂地醒来才发现自己的房门被从外面锁死了! 跟着环顾四周,才发现这屋子已经被收拾了一番,房里贴着囍字,床上铺着喜被,一片刺目又让我心慌的红色。低头却看到我的手脚此刻被一捆粗绳绑着,难以挣脱。细看四周既没有足以割断绳子的利器,用嘴更是把牙崩了也不一定解开绳子的程度。 再被酒精麻痹得糊涂的大脑也意识到不对劲了,我试图大声喊着,艰难地翻滚过去用力撞门也没人应答。恐惧无助,各种情绪纷至迭来,我实在是有些忐忑,还不知道继母那个疯女人到底要做什么? 发现自己折腾得嗓音嘶哑,筋疲力尽也没人管我,可骨子里不服输的那股韧劲还没说服我放弃。 又过了会儿,听着房门外那个熟悉的声音,我想或许能从那个口吃的烂好人后哥那里探听点消息。 大晚上的,后哥应该是按照继母的吩咐守在房门外,却又犹犹豫豫地过来和我说话,似乎意图开解我想要我听话,别再做无谓的挣扎。 “叶子,你——你别——别担心,妈收了人彩礼——礼钱,十几箱东西,可——可贵重了,妈说你可有——有福气了。”后哥挑着漂亮话试图安慰我。 只是却起了反作用,此时我心头火起,十几箱东西就把我卖了!我耐着性子追问:“隔壁村瞎眼的老王?还是东县监狱里刑满释放的劳改犯?” 我是真不信,一肚子坏水,钻进钱眼里的继母。从小到大难道还不清楚继母的臭德性,哪次不是催着寄钱回来才给我们父女两好脸色。 后哥呐呐半天:“不——不是啊,是……” 不等后哥说完,我就听到一阵敲敲打打的声音由远及近,听着还挺喜庆的,恐怕是那十几箱宝贝的原主人过来了吧。 意识到不能坐以待毙,我期期艾艾地开了口:“哥,我知道你为难,也不求你放我走,这样好不好?你进来帮帮我,我口渴,喉咙烧,求你给口水喝。” 我知道这个后哥虽然是个性子懦弱的乖孩子,人却不是大奸大恶,大概也会有一点心软和不忍的。此时我只想逃,抓住一切可以逃跑的可能,也顾不得算不算利用他那点心软了。 听着他摸出钥匙进了门,看着他给我倒了水过来,我也就下定决心抓住时机扑过去,虽然刚开始只想按住他逼他救我脱困,却没想到巧合下把他的后脑勺重重撞在墙柱上,当即就见他倒在地上昏了过去。 外面的继母似乎听到了这里的大动静,连忙赶了过来却没见到她嘴里痛骂的死丫头,见她儿子只是昏过去也没什么大碍,又骂骂咧咧要出去把人抓回来。 其实那时候我就躲在床后死角,看着人都走了也不急着跑路,最好等着他们走远再行动。 大大地吐了口气,我正想滚过去找找看后哥身上有没有刀子之类的利器,就听到空气里低沉磁性的声音还带着玩味:“夫人,想跑?” 冷不丁听着这么一嗓子,吓得我魂都要飞出去,不过夫人是什么鬼?你当你是古代的大爷! 正文 第二章 逃离 听着那声音,环顾四周也不见人影,想到自己那双惹是非的眼睛,常常让我分不清看到的听到的是人是鬼,我心里就凉了半截,难道是鬼? 等等,他刚刚叫我什么?夫人?如果他不是耍流氓,难道是? 迟钝了片刻的大脑终于恢复运转,我结结巴巴地问道:“你?你是送彩礼的?” 没听到回答,我迟疑地伸长脖子就猛地对上一张放大的脸,吓得我又是一缩。 平心而论,那张脸不仅仅是俊美非常,剑眉星目,薄唇紧抿,他的轮廓五官都透着一种强势凌厉,肤色苍白却又有一种病态的美,整个人就像寒冬冷雪,远山孤月一样仿佛高高在上的冷清。 虽然他的声音依然低沉沙哑得能让人耳朵怀孕,那双骨节分明还带着凉意的手小心翼翼,如获至宝地抚摸着我的脸:“阿璇,阿璇,吾妻……” 我确定我几十年的生命里绝对没有出现过这样好看到第一眼就可以令大部分女人怦然心动的极品男人,也就不知道他嘴里深情的呼唤是不是自己的幻觉。 可怕的是,我感觉脸上有些湿润,好像是谁的泪,那个突然出现的男人没给我任何反应的时间就这么欺身吻了过来,而我浑身被绑着,难以动弹! 停下!快停下! 此时此刻,大声呼救会不会引来继母?而我这样难堪又羞耻的处境难道还要再多一群人围观? 平生第一次哽咽祈求:“求求你!不要!”心有所属,他再好看又与我何干? 随着他解开我身上的束缚,我却更加僵硬紧张,开始剧烈地挣扎,可他好像执拗地不肯放手:“阿璇,我要你。聘礼已下,只要冥婚一成,为夫会好好待你。” 冥婚!什么意思?我确定自己不是听错!恍然间,我想到了醒来时曾看到屋中桌上那块怪异的木头牌位,还有自己撞晕了后哥后,随着继母进门查看,又自顾自在老屋前自说自话,徘徊了一阵才离开的老爸。 那时我就在藏身处,清晰地听到老爸说一些奇怪的说辞:“叶子,你妈走后,爸辛辛苦苦把你拉扯大,村子里不太平,都说要给他找个媳妇才能平息……叶子啊,你不要怪爸……爸也是迫不得已……” 想完这些也不过一会儿功夫,我已经理清了状况。父亲和继母给我定下了一桩冥婚,骗我回家要把我嫁给眼前这个不认识的鬼! 他们要把我往火坑里推!如果这是什么好事,继母怎么不优先考虑她的亲生闺女! 可是我的挣扎反抗在那只鬼眼里都成了另一种哭笑不得的解释,只听到他低低的轻笑:“夫人又要和我玩闹,真是只调皮的小野猫。” 又?彼时我混乱的大脑还没理清他嘴里的意味深长,一切就像个梦魇,不知不觉昏睡,等我醒过来就对上那双清冷如孤星的眼。 “阿璇,我想听到你亲口答应嫁给我。”那个鬼蛊惑一般在我耳边喃喃。 然而那时候愤怒委屈一股脑涌上心头,在我眼里他不是爱人而是个恶鬼恶棍:“滚!”身上的疼痛和斑驳的痕迹只让心里剩下一个叫嚣着打死这个恶棍的念头。 而我确实这么做了,可以拿在手里的枕头等等一切可用的东西都劈头盖脸地扔向他。 他像是想到了什么,脸色瞬间冷了下来,语气冷硬蛮横:“你还想着那个韩科,从今以后,你的男人只能是我!是我尧白祁!” 他怎么知道?跟踪我!我不否认韩科那样温柔又优秀,才华横溢的男人让我着迷,他是我青梅竹马的初恋,而这个鬼呢,只是不请自来的陌生恶客,甚至是继母给我下的圈套陷阱。 我认识韩科多久,又认识这个鬼多久?心会偏向哪一边,那个时候不言而喻不是吗? 他的宣言在我听来要多好笑有多好笑,凭什么要我答应你?就因为你**一样强迫的“壮举”! 我咬牙切齿地瞪着他,恨不得咬死他:“我就当被狗咬了!要是韩科介意我不是处女,我也不可能嫁给你!大不了一辈子的单身狗罢了。” 我的固执,我的自尊,如果真的到了退无可退,选无可选的地步,情愿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尧白祁忽而几不可闻地叹息:“我从不为谁摧眉折腰,却为你次次低头,罢了罢了,阿璇,你是我生生世世欠的债。逃不开,情债难偿。” 那叹息轻得我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又看他抬头气势更是咄咄逼人,一字一句不容置喙地强调:“如果你拒绝,过不了三天,你会死,你身边的人也会倒大霉。你可以不怕死,但你没有权利祸及无辜,你不答应,那在你身边的人就一日一死,直到你想清楚。” 我不信,不过是诓骗我答应嫁给他!那时候,我心里还在盘算着逃离他。 当他说完威胁我的话,外面已经天光大亮,又是新的一天,而那个鬼又变成黑雾,消失不见。如果不是身上的疼痛和痕迹还在,我真的会认为一切都是做梦。 不过首先,我要离开这里,逃出村子,只有回C市才能保证绝了继母和那只鬼的念头吧? 那时候,我是这么猜测着。从父亲的话来看,鬼在村子里作怪,是不是也意味着他像一些地缚灵一样不能离开特定范围,也许值得一试。除此之外,我也没有其他办法不是吗? 说干就干!在检查完自己一开始搁在房间里的行李,发现继母已经把能控制我的证件、手机、现金、银行卡都收走,连一毛钱都没给我留后,当即我硬撑着走到还在昏迷的后哥那里,有些不厚道地从他身上扒拉出手机证件和需要的车费,又把带过来的大包小包换洗衣服打包整理好。 这才蹑手蹑脚走出去,做贼似的左顾右盼,确定所有人都出去寻我后,才急匆匆跑向村口,发现新车站那里还有人不死心地守着,我只好调转头朝着更早的八井旧车站跑。 那里可能是我唯一逃离村子的出路!可是一想到旧车站没人守的原因,我就心头一紧。 正文 第三章 一日一死 八井车站据说是上世纪就已经存在,可我却不知道它为什么成了村子里禁忌一样的存在,然而即使如此,那个旧车站每天也都有一班车开往村外,全年无休。 它就静静伫立在村西那颗大槐树附近,没有路标,没有站台,只是一块划出来的空旷空地,甚至在任何导航和电子地图上都没有这个旧车站的存在,它就像不为人知的怀旧据点。 我到的时候,就看到一个穿得花花绿绿的瘸腿老太太斜着眼睛瞅我,表情说不出的奇怪,她一开口缺了门牙的嘴一边说话一边漏风:“检票上车,你的票拿来。” 竟然是在车下检票?我有些奇怪,但还是掏出钱包道:“我买票。” 她似乎嗤了一声,拍开我打算付钱的手道:“没票不能上车。” 眼看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我也急了:“我没票,我拿钱买票。”那顽固的奇怪老太太还是重复着那一句话:“没票不能上车。” 怎么会有这么难缠的老太太!偏偏要在这时候!我用尽软磨硬泡也无济于事,正急得无计可施时,身后有个阴冷沙哑的声音问道:“想上车?我这倒是有票,不过,可不能白给你。” 我转头就倒抽了一口冷气,因为身后那个人实在有些瘆人,他露在外面的皮肤都焦黑溃烂,整个人裹在一块脏兮兮的黑布里,都不能称之为衣服,只是那人的眼睛浓墨中透着点碎金,就像黑夜里的星辰月辉般熠熠生辉,真是可惜了这样一双眼睛。 那个时候我没多想,只想解决眼下的困境,便急切地问他:“你说,有什么条件?”我左看右看都没找到售票处,这古怪的旧车站我一刻也不想多待! 他伸出骨瘦如柴又异常苍白的手,嘴角勾起一个诡异的弧度,让这人笑起来都是阴测测,又好像在抽搐一样:“很简单,我要你身上的一样东西,生在阴年阴月阴日阴时的孩子。” 阴年阴月?我一下子松了口气,因为我是阳年阳月阴日阴时的,这根本对不上,那时候我还有些可惜地想,这人大概是个神志不清的? 为了拿到车票赶紧离开这个是非地,我忙不迭应下:“好好好,给你!” 临走还是硬把钱塞进他手里,我可不想白讹了他的票。只是此时的我并不知道,就因为急切赶路没有细思,今后每每想起,都成了我的噩梦还有那个噩梦一样的黑袍人。 直到日上中天,看到远远驶来的中巴车,也没见村子里有人追出来,我逃也似地挤上中巴,再回头却不见那个给我车票的黑袍人。 这就是我从回老家再到赶回C市的全部回忆,直到现在我才惊惧后怕,那个叫尧白祁的鬼并不是诓骗我,就在刚刚,在我回到小区门口的时候,中巴车撞了个四分五裂。 可现在不是瘫坐地上的时候,我几乎是仿佛被针扎一样从地上跳起来,顾不上去捡从行李里滚出来的瓶装水,飞奔向自己家。 开门关门锁死,坐到客厅里的碎花布艺沙发上我才算彻底放松下来,伸手顺了顺胸口,平复上气不接下气的呼吸。 就在我整个陷进沙发里挺尸的时候,家里的座机响了起来,我喘着粗气伸长脖子去看来电显示,看清楚是公司前台电话才接了起来,等着对面开口也没说话。 “叶子,明天咱们公司总部的韩总要过来分公司开会哦,你男神韩科耶!记得早点过来啊!”听着电话里前台小妹絮絮叨叨地嘱咐,我只觉得恍如隔世,现在的我还能把他当憧憬,当成一个想要实现的美梦吗? 眼泪簌簌而下,我伸手捂脸低低呜咽,不知道是为自己还是别的痛哭失声。 因为韩科我才兼职恒瑞集团的翻译顾问,只想和他有更多的交集,而现在,我们之间的鸿沟只能越来越大。 我以为我可以任何时候都笑对人生,可现在那层我以为很坚硬的外壳根本脆弱得不堪一击,因为对韩科无果的三年暗恋?因为刚刚经历的一场车祸吗?因为我而无辜惨死的司机吗?因为尧白祁一日一死的威胁吗? 我任由自己发泄般地泪如雨下却被一声带着恼意的冷哼生生打断:“就这么委屈?”无法辨明的情绪最终却又被原主压下,转而那往日清冷的嗓音都带了懊恼和不易察觉的退让:“阿璇,我……” “出去!我现在不想看见你!”愤怒叫我遗忘眼前这个可是个前些日子还在威胁我的恶鬼。 像是被我这句话气到了,他一手抓住我的双手反扣在头顶,将我整个压在沙发上,双眼有些危险地眯起,语气包含气苦:“阿璇,我为你……等了一年又一年,久到轮回台空,久到世间都换了模样,就得到了一句滚出去!” 他惩罚似的狠狠在我嘴上咬了一口,看我吃疼又忍不住小心翼翼地舔了舔咬开的伤口,之后才放开我起身道:“记住你只有三天时间考虑,在这三天我会和你住在一处,夫人。”说完又从我面前消失了。 我不懂,不懂他眼里的受伤,在这之前,我根本不认识他。只是这个本该高高在上的男人,他眼里的痛让我难受,仿佛是感同身受一样扎在我心上痛。我不懂他转身时的冷清,只影孤单。 之后我浑浑噩噩地打开电脑,写好了今天的更新,僵住的样子就像我笔下《幽灵旅社》的白芜第一次去落凤城的样子。 第二天,我一大早就开始准备去恒瑞集团,毕竟努力工作也是我的责任。在心里说服自己要振作,尧白祁对我的影响太大,不能被他牵着鼻子走。 可惜,今天可能不宜出行,下楼就频频踩空,便宜了尧白祁又趁机吃我豆腐!一出小区就差点被路牌砸,被车撞,偏偏每次都是尧白祁在千钧一发之际及时出现,不知为什么,我的心里被搅得有些乱,因为他这样毫不犹豫,不假思索的举动吗? 不过片刻又甩开这些念头,他本来就是鬼,而且本来就是他害得,威胁我要一日一死! 就这么我走到公司已经变成了一场艰难的十万里长征,只是刚到公司又遇上最不想面对的那个人——韩科。 那个人还是一如既往地温柔体贴:“叶子,来了?回去顺利吗?是不是又熬夜写文了?不要太勉强自己,这么拼命。” 一字一句都带着关怀,仿佛被呵护备至的感觉,这就是韩科啊。俊逸内敛,柔和的轮廓五官让他整个人都可以诠释君子如玉四个字。 我记忆里的那个暗恋藏在心底,不敢开口的初恋,即使往日再无话不谈,也怕这样平凡普通的自己根本配不上这样的毕业就被恒瑞集团高薪聘请的天之骄子。每次见他都要紧张得手足无措的青梅竹马,我最憧憬的美梦。 我恍惚的时候,又听到那个熟悉的冷哼,浑身一激灵,我就看到正对着我的韩科那脖子上多了一条血痕,而尧白祁冷冷的声音一字不差传进我耳朵里:“下一个就是韩科,你还要考虑吗?” 正文 第四章 戏楼主 拳头握紧又松开,我几乎有些咬牙切齿地回答他:“我答应!”韩科是第一个在最艰难的时候给予我温暖的人,我真的要为自己的固执让他用生命替我买单?不,我做不到…… 那时候听到尧白祁有些开怀的轻笑,我只觉得这个鬼是个趁人之危,不择手段的混账。 “夫人,我会给你一场难忘的婚礼。”我听到他这样说的认真。 没了尧白祁的参合,韩科脖子上的血痕似乎消失了,这让我松了一口气。 那天开完会,我跟着韩科去和外商洽谈合作时,我的翻译工作也是心不在焉的,幸好谈公事的两个老板都是绅士,没有过多苛责我。 只是敏锐如韩科已经注意到了我的不对劲:“叶子,你今天都不在状态,有心事?介意跟我说说吗?” 这种事我要怎么和他开口,避开了四目相对,我又是尴尬又是说不出的疲惫:“没事,对不起,下次不会出错了。” 我忙不迭地收拾好就匆忙离开公司,就像是狼狈地落荒而逃。 回到小区还没来不及喝口水,做个晚饭就被尧白祁叫住了:“来不及了,我们提前回冥界,现在就走!”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尧白祁比我更急切地想要完成婚礼,因为想尽快套牢我? 于是,我就这么被他连拉带拽地来到了城西一栋旧筒子楼,晚风卷着落叶,就连后背都吹得凉飕飕的,四周只有一盏闪个不停的路灯, 哒哒哒,有声音由远及近,我目瞪口呆地看着一辆两匹黑马拉的漆黑马车凭空从夜色里冲出来,而尧白祁靠近我低声嘱咐:“到了冥界要跟紧我,不然夫人你可承受不住万鬼撕咬,那群阴魂最爱夫人这样的活人了。” 即使明知道他在吓唬我,我还是忍不住哆嗦着抓紧他的手,注意到尧白祁微微上翘的嘴角和那张惹人生厌的脸上浮现的满足得意,我也无可奈何。 马车停在我们身前,一个黑衣男从上面跳了下来。如果说尧白祁的清冷中带着不可一世的强势和一丝丝因为五官组合看起来的邪肆,那么眼前这个冷肃男就是明明长着一双桃花眼和上挑的眉眼却木讷得像块木头,仿佛下一秒天崩地裂他都可以面不改色。 他恭恭敬敬地走到我们面前却惜字如金:“主上,夫人。”尧白祁看到他时,似乎整个紧绷的身体都放松下来:“术温,墨行客那里再加派人手,现在就赶过去,迟则生变。” 那个叫术温的黑衣男仍是只答了一个字:“是。” 我抓着尧白祁的手上了那辆诡异的车,坐定后一时间空气都仿佛停止了流动,虽说尧白祁面对我的时候还有话说,但这两鬼实在太闷,一说完正事便没了话茬,我就像大晚上还贴着块冰,冷得打抖。 好容易到了目的地,我下车才发现这是一座漆红彩绘的戏楼,我注意到这回尧白祁是长长松了口气,自然而然地牵过我的手就往里走,术温却留在原地,像个忠厚的家仆一样守着马车。 到了里面,似乎是后台的地方,我看到许多人进进出出,咿咿呀呀地练着嗓子。或许不能叫人,他们大多只有一张张脸谱,有的没有脚,还有的干脆没有脸。 我不由自主地又将尧白祁的手抓得更紧了,就听他开口道:“墨行客,你果然在这儿。”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向那位被提到的墨行客,他也是画着脸谱,穿着一身戏服行头,坐在那里摆弄一套皮影戏。 “你又拿来了什么好东西?我们可说好,不是火羽苍蟒的皮我可不要!”他每说一句,到最后一个字都要大喘气。 尧白祁却抓着我大步上前,颇有不肯退让的架势:“救她!不管你要什么!” 就这么简简单单的八个字却让我心跳漏拍,我不解地看向尧白祁,不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明明用命威胁我的也是他。 这时候那位墨行客才舍得把钉在皮影戏上的眼珠子移到我身上,啧啧数声:“阴阳眼还有这命格,怪不得招惹上乱七八糟的东西,不行这么棘手的东西,你是不是少给了一点,起码再加一张重朔斑鸠的皮!还有俐角赤犀……” “有完没完了?”尧白祁看着他冷笑,那墨行客瞬间就像霜打的茄子缩了缩,却还不忘讨价还价争取:“好吧好吧,尧大战神,那就再加一张俐角赤犀,不能再少!” 后来我才知道尧白祁貌似还是冥界战神,因为冥王未立,冥界如今由四君做主,东广酆君多年前就陨落,西穆泉君不怎么管事,而南莫幽君下落不明,尧白祁因为战功,又在北冥界,是为北靖冥君,要我看他是杀神还差不多! 总之,言归正传,眼见他们已经谈妥,墨行客就开始从一直搁在脚边的,他那个大的出奇的皮箱子里取出各种古怪的东西。 一只金烟杆,一只金秤砣,一只金手鼓还有一双金筷子。取完这些,墨行客正对我嬉皮笑脸道:“别介意,一遇到正事,我就正经不起来,待会儿我要在你身上挨个试试我的宝贝,虽然知道你身上不对劲,不过具体哪里我也不清楚。” 果然一说完,墨行客就开始上蹿下跳,左挠右抓,活像跳大神的猴子。接着还煞有介事地拿起他的金烟杆抽了一口就把烟圈喷我脸上,我忍了。 不一会儿,又拿上那双金筷子,掰开我的嘴,就把筷子往我喉咙眼里伸,四件金器都捣鼓了一遍,墨行客就像虚脱了一样,而我也被他折腾得不行,疲累不堪。 紧接着我就被他突然一跃而起并大喝一声吓了一跳:“果然果然!是朝生梦死!看来你们的婚礼还得加快了。” “什么意思?”我觉得脑袋重得像块石头,眼皮也开始打架,最近熬夜写文我也没放在心上,只觉得是睡眠不足,所以,脑子昏沉,想睡觉。 墨行客却在我耳边大吼:“别睡啊,姑奶奶!你一睡过去,尧爷爷还不得削我!听着你总该知道冥婚吧?一般人当然是不愿意冥婚的,但是尧白祁不一样,和他冥婚也就是结契,从此阴煞不侵,共享……你的命格乍看没事,但却生在三阴交汇的阴时,这样的命格不仅仅招事还是短命之象,又惹上了朝生梦死这东西,只有尧白祁能救你。” 我强打精神看着墨行客道:“三阴交汇?脚底穴位?”墨行客夸张地抽搐着脸部肌肉,解释道:“三阴交汇是我们冥界的叫法,你们阳间大概是没有的。鬼门、酆都开启,百鬼夜行开始之时就是这三阴。” 短命招事多难,命不好,小时候我妈死的时候,老家的人,他们都说我是扫把星,克母。 墨行客仿佛知道我有很多疑问便继续道:“朝生梦死是一种鬼蛊,会让人逐渐分不清现实和梦境,最终死在梦境里。据说它是由一百个食梦鬼的心舌眼炼制出来的,但会炼制鬼蛊的在冥界也不超过十个。你是不是去过八井车站!你难道不知道那里是……” 墨行客还要说什么却被一直不发一语的尧白祁打断:“我们该出发了,距离朝生梦死发作没剩多少时间。” 正文 第五章 闹婚 那时候,听到墨行客的提醒,我一直以为害我的是在八井车站遇到的黑袍人。 可我没想到冥婚只是解决我的命格和不因为那双阴阳眼招惹阴煞,却并不能解决我沾染上的鬼蛊朝生梦死。 而我和尧白祁的婚礼也是波折不断。我们并没有在戏楼多停留,毕竟时间所剩不多。 倒是墨行客和尧白祁避开我嘀嘀咕咕了好一阵,也不知道他们聊了什么,还给了尧白祁一张入场券,却是一张泛黄的旧票。不过尧白祁也不跟他客气就应下了。直到很久以后我才了解,戏楼主人的邀请并不是每个鬼都能消受得起,而那张旧戏票也不简单。 总之,墨行客看起来和尧白祁很是熟稔,态度随意放松,只道了别就沉浸在他手上正在制作的皮影戏影人上。 出了戏楼,我们坐上马车就直奔尧白祁所管辖的北冥界中心安土。 到了车上,我低垂了头,身体有些轻微颤动,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面对他,只是终于忍不住问尧白祁:“你,和我冥婚是为了救我?”否则,他真的需要这么急切吗? 尧白祁正要说什么,外头却又有闹哄哄的动静,术温隔着车帘子道:“主上,从冥都传来消息,灵使被杀,王印失窃,还有鬼医下落不明。” 我发现尧白祁在听到最后那个关于鬼医的消息时,才有些失控:“术温,准备吧。” 准备什么? 就在这时候,马车一阵剧烈的颠簸,而后又是砰砰砰的撞击声,出事了? “主上,万骨林的阴兽突然发狂……”术温的话音刚落下,尧白祁有力的手臂已经把我整个圈进怀里,灼灼的目光注视我:“夫人,有我。” 被带着凉意的唇猝不及防覆盖,我脑子还有些发晕,尧白祁已经放下我,掀开车帘,就与那些发狂的阴兽战在一处。 这!这混蛋又趁机亲我!我气鼓鼓地看着他大杀四方,不到片刻就把那些发狂的阴兽都收拾了个干净。 战斗中的尧白祁耀眼得令人只有匍匐在地,膜拜臣服的份。而当他战罢归来,所有的所向披靡,不可一世都化作强势侵略而来的绕指柔。 “看来是久了他们已经忘了,冥界战神这个名号可不是浪得虚名。不管有多少人阻拦,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罢了。夫人,我舍不得你受委屈。”最后那句却是在我耳边低喃,明明是鬼固有的又凉又冷的气息,却让我面红耳赤,手足无措。 在这小插曲之后倒是一路平静,马车刚到安土,就被一群热情的居民堵住了。 “是北靖冥君回来了!君上回来了!哎哎,那是冥君的夫人?郎才女貌,美人配英雄!” 我被尧白祁搀扶着下车,几次想要挣脱他的手都以失败告终。而这些夹道欢迎的,明明是阴魂,却仿佛和活人没有分别。 我不知道此时此刻我在这些阴魂中是什么模样,但我知道这些万众敬仰是属于我身边这个北靖冥君尧白祁。 安土城最高的镇魂山上那一大片都是尧白祁的住所,我们的婚礼就在那里举行。 因为赶时间,原本正常需要十天半月才能走完程序的婚礼,缩到一天准备,来参加婚礼的都是安土城里的鬼魂。 十里红妆,浩浩荡荡,我不明白尧白祁为什么那么执着要办一个古风婚礼,而我顶着一头珠钗步摇,一身凤冠霞帔坐在华贵的花轿里,只觉得自己像在游街示众的花孔雀。 “太重了……我的脖子……”一手扶着脖子,我觉得脖子被压得快折了! 事实证明,想要安生日子是不能的,外面的喧闹更大,听了半天好像是一个叫抱琴的女鬼拦住迎亲队伍,要向尧白祁示爱,结果被毫不留情地拒绝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竟然有些窃喜和松了一口气的,为了尧白祁的无情拒绝而免遭祸害的妹子吗?还是因为尧白祁保全了我的面子,要知道这种当众拦轿示爱逼着二选一的事,谁被放弃谁没脸。 作为当事人之一,我是不是该上前说几句。让这个锲而不舍来尧白祁这里找虐的妹子知难而退,别再浪费感情?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吊死在尧白祁这棵蛮横霸道又不会委婉留面子的黑心树上。 于是,我施施然下轿准备语重心长地劝说抱琴妹子远离尧大瘟疫,谁沾上谁一日一死,可不就是当初他亲自说的。 然而开场好像有些不对? 那站在人群中一身红衣,张扬妩媚的女鬼,仿佛她才是这场婚礼的新娘。她见我出来,顿时整张脸都有些扭曲,语气更是不善:“我不会让你好过的!贱人!我和冥君相识多年,我才是这安土的女主子!冥君只是觉得亏欠你!根本不是……”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尧白祁打断:“够了!抱琴,退下。” 为什么会有些在意她的话?在意尧白祁明显维护她,不愿处罚她大闹婚礼的态度?我一定是不正常…… 要结婚的女人果然不正常…… 按下心里的丝丝莫名其妙的酸楚,我上前一步,不愿退缩,也不愿在尧白祁面前失了气势:“抱琴姑娘,我和尧白祁的婚礼只是权宜之计,但今日是我人生中第一次也可能是唯一一次婚礼,虽然很抱歉,但是我还是想要一个完美的婚礼,多谢。” 我恍惚地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说出权宜之计几个字的,我只知道刚说完的时候,分明觉得心口被刀子割了一刀又一刀,血肉模糊。 心情尚未平复的这时候,又听到一阵大笑,抬头就看到一个穿得花枝招展,美得雌雄莫辩,面如好女的男鬼豪放地半吊在花轿正对的院墙上,活像一只花蝙蝠。 而那男鬼的声音也是苏媚入骨:“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女人何苦作践自己,呵。” 尧白祁和抱琴都没说话,周围的鬼魂却议论开了:“是蝶恋花!那个自诩阅遍天下美鬼的家伙,他是来抢亲的?肯定是!” 听到议论的“蝶恋花”整个摔下了墙,火大地强调:“别叫老子蝶恋花!”转而像变脸一样又恢复了轻狂样,轻咳一声道:“尧白祁,老子是来找你的,跟我去一趟墨枫胡,走着。” 他说完就一手抓了一个,化身蝙蝠飞走。 “喂喂喂,你抓尧白祁就算了,为什么抓我?”虽然嘴上很嫌弃尧白祁,心里却有点松了口气,至少两个人一起也有个照应。 “额,顺了个手,保持平衡。”只是从那张此刻看起来巨大的蝙蝠嘴里说话,看出来十分瘆人。 我:“……”大哥,你强迫症啊! 而安土的众鬼看着远去的一人两鬼已经炸了锅:“有抢亲把两都抢走的吗?” “不好啦,君上和新夫人被蝶恋花抓走啦!” “竟然男女通吃!不要脸!太不要脸了!难怪就长了一张娘里娘气的脸!说话还矫揉造作!恶心!听到他每次说话带颤音,哥就想一刀捅死他。” 总之,蝶恋花的名声一如既往地更臭了。 话分两头,来到墨枫湖的我们见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只是…… 正文 第六章 骨中花 墨枫湖位于北冥界南侧,自从冥王陨落,四君分治,这里成了四不管地带,也就意味着龙蛇混杂。 越是接近,我越是觉得心悸心慌,没来由的想避开这里。可“蝶恋花”到了地方就把我们扔了下去,自顾自在前面带路,似乎也不怕尧白祁不跟来。奇怪的是,尧白祁的实力不俗,按理说,是不可能被这家伙轻易摆布的,也就只剩下一种可能,他自愿跟着的,为什么? 明明之前还心急火燎地筹备婚礼,比谁都急。现在被“蝶恋花”大闹婚礼却一点也不在意,甚至应了对方的要求。 我理着这些绞缠在一起的念头时,我们已经到了墨枫湖。其实它一点也不像湖,更像一摊黑漆漆的死水沼泽,咕嘟咕嘟冒着恶臭的绿色气泡,上面还浮着一些白骨,那些鲜红妖艳的骨中花就从白骨中生长怒放。 这让看过安土那样仿若阳间地域的我,乍然看到这画面,闻着那仿佛腐烂了许多年的烂肉味道,只觉得胃部不适,嘴里作呕。 眼看着“蝶恋花”要往那堆娇艳的骨中花丛走,我终于忍不住侧头干呕,闻着那浓重的气味只觉得头晕目眩。 “没事吧?”微凉的手覆在我腰上,看得出来尧白祁很少做照顾人的事,他的动作还有些手足无措。 “蝶恋花”也回过头看着我:“啧啧,小伙子你这姿势不对啊,老夫跟你说姑娘么都喜欢公主抱。” 听着“蝶恋花”的调侃,我反而觉得难为情和莫名滑稽,不知道死了多久的,被叫小伙子的尧白祁,还有不知道多大的老鬼“蝶恋花”。这时,一个平淡无奇的声音解除了我的窘迫。 “尧老弟,我知道你心疼你的新夫人,不然也不会去找墨行客。他虽然知道解法,却没给你最重要的东西不是吗?”那声音竟然是从那些骨中花里传出来的,而且那声音对尧白祁的行踪了如指掌。 “条件?”尧白祁没有跟他啰嗦,之后,他肯定道:“南莫君。”竟然是那个失踪很久的南莫幽君!四君的酆,冥,泉,幽都是指代冥界,他们互称时也就省了。 看尧白祁的样子,他是不是知道“蝶恋花”要带他见谁?毕竟反应太平静了。后来了解墨行客的身份,我才恍然,“蝶恋花”那么高调的人,加上墨行客的情报网想不知道都难吧。 而此时,南莫君那平凡得没什么特色的声音回应道:“双生花,以你的能力一定可以办到,尧老弟。” “可以,我要的东西呢?”尧白祁问。 “蝶恋花”从鼓鼓囊囊的袖子里摸出一个怪模怪样的盒子,盒子锁口那里是个狰狞的兽头,整个盒子似木非木,红得滴血。 眼见尧白祁要打开盒子检查,“蝶恋花”毫不迟疑地按住他的手:“别在这里打开,这里可是墨枫湖,你夫人对这里可是很不适,好了,以后还有要仰仗北靖君的地方,我送你们离开。” 很久以后,我才明白南莫君为什么那么肯定我们一定会和他们同一阵营,也会不遗余力地为冥王做事。而南莫君除了要见尧白祁,此时要见的不是我,而是他未来主子。他给尧白祁可以压制朝生梦死的蛊灵珠也是为了救他未来的主子。 南莫君是冥王死忠在未来众所周知,而现在他还是东躲西藏的逃犯。 再次回到安土,匆匆进行了冥婚仪式,尧白祁就迫不及待打开盒子将蛊灵珠交给我嘱咐:“夫人,快服下吧,再过不久我们就去各地收集魂火和其他材料炼制解蛊丹来解除你体内的朝生梦死。” 明明这才是正经的洞房花烛夜,尧白祁却只是搂着我,竟然什么也没做,这个创造机会也要耍流氓的家伙转性了?我不信!这混蛋 害我白白紧张了一晚上,对着红纱罗帐无语望天。 这还真是难忘的一个婚礼!有疑似情人大闹婚礼,有不走寻常路“抢亲”的“蝶恋花”还有正经洞房就从老流氓变身性冷淡的老公,我咬牙切齿地想着。 第二天一大早,尧白祁就和术温一起出去了,而我只能坐在花园石凳上数蚂蚁。这破地方连WiFi都没有,想更新小说都不能,断更会不会被编辑打死我也不想管了…… 冥界没有真正的白天,只是计时习惯还是沿用阳间的。 我数着数着就被一双精致的绣花鞋挡住了视线,抬头就看到一对藏着低胸红衣里那呼之欲出的玉兔,我低头又看着自己面前的两个小笼包,突然心疼尧白祁,放着好好的大胸妹子不要啊。 而那对玉兔的主子显然注意到了我的举动,还骄傲地挺了挺胸,趾高气扬地看着我:“新婚第一天就被冷落在一边,看来冥君不太喜欢你呢。” 这姑娘脸带嘲讽就巴望看着我因为失宠而失魂落魄?可惜,她今天注定要失望了。 我尴尬地摸了摸鼻子,用一言难尽的表情看着她:“抱琴姑娘,你这一大早拜访是要?” 她突然冷笑起来:“你是不是很得意,嫁给了冥界最有权势的冥君,你是不是很张狂,看着冥君当众让我没脸!我告诉你,你得意不了多久的!你这个贱人,不过是……” 不过是什么,她却没再说下去。只是我从来不知道一个妹子的爆发力全用在了话痨上,宣称她的祁哥哥待她有多好,他们感情有多好。讲道理,死缠烂打的是尧白祁!你跟我说个屁!有本事去找尧白祁,撕烂那个老流氓的脸。 所以,为了防止我的偏头痛被她的话痨功力刺激到原地爆炸,我决定用一招就击败她:“呵呵,然后我们结婚了。” 这句话的杀伤力等同于哦前女友,你们再好也是过去式,他的结婚对象是我。 我觉得我此刻的形象一定恶毒得就像拆散小情侣的老巫婆,而抱琴姑娘就是那用情至深,纯洁无比的白莲花。 我觉得我可能拿错了剧本,明明这时候我应该假装无辜,假装被招惹被骗色的白莲花。 而抱琴姑娘可能被我气疯了,没等我回神,她从身后凭空摸出一个长柄白骨铃,一气呵成地砸上我的后脑勺。 看得出来她虽然看着弱柳扶风却用了吃奶的力气,可怜我硬邦邦的后脑勺,也不知道有没有硌疼她娇嫩的小手。 你知道我和妹子们都玩得很疯很开的,看着这么娇艳的大胸妹子气喘如牛来打我,我心疼的。昏迷前,我再次腹诽了一遍那个造孽的尧白祁。 说是昏迷却像是做了一场梦,一场猝不及防的噩梦,因为梦里告诉我,我的命,想要活下去,即使和尧白祁进行了冥婚,依旧没有保障,却不是因为鬼蛊朝生梦死。 正文 第七章 大梦三生 一片白雾茫茫,我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只是这迷宫一样的地方突然传来几声轻笑,熟悉到不能再熟悉。 “夫人,你来了。”我循着声音就看到一大片花海,而尧白祁就站在其中,穿着一身白底修竹纹的长袍,静静看着我。 我觉得自己似乎很长时间没见他,也没听到他再叫我夫人。 我看到自己一身华丽拖尾衣裙,大约是灼眼的红色,就这么欢天喜地地跑向他,嘴里娇怯地和他说着话:“夫君,你很久没这么叫我了,我做了荷包,你能不能……” 我没说完,因为已经看到他腰间挂着一只更精致的荷包,再看手里这只难看得要死的荷包,只是把话咽了回去。 “嗯?”他问。 “没什么……”我用长袖掩盖了手上那些细细密密的伤口,整个扑进他怀里,嗅着他身上好闻的松香,像个八爪鱼似的挂在他身上。 片刻想起什么的我又高兴地对他道:“我想告诉你一件事,我怀孕了……”未尽的话是因为我的腹部刺入了一把细如柳叶的匕首而戛然而止,而那把匕首就握在尧白祁手中。 血红纠缠在正红的衣裙上,绣出一个个凌乱的红色绣球花,而他的神情平静地就像是面对陌生人。 为什么?这简简单单的三个字我却说不出口,而我的右手摊开,里面躺着那只丑陋的荷包,单手举到他面前,看着他一字一句艰难地说着:“我陪你十年受尽冷眼耻笑,等你功成名就,我做到了,可我不想要万人敬仰,我想要前半生那个会依偎在我怀里,怕冷,会叫我夫人的小傻子。我不要现在这个冷冰冰的一国之主,你把原来那个小傻子还给我,还给我……” “尧白祁,我这一生从没有怨过你前半生装傻充愣,我陪你遭白眼,也没有怨过在我盼着你平安回来时,你却带着别的女人回来,他们都说我是妒妇泼妇,学不会女子该有的大度,为什么大度就要容忍男人纳妾,为什么贤惠就要容忍男人朝三暮四,我不懂!如果大度是这样,那我情愿做个妒妇!”我想看着这个我陪伴了一生的男人在我临死时是什么模样,可他却将所有表情藏进阴影里。 末了,那个清冷的,让我又爱又恨的声音终于响起:“阿璇,我听说最好的女子值得花葬,这漫天花海为你祭奠。” 我以为他会说就当我负了你,却只等来这句,这个人那么骄傲,怎么可能认错。 我是最好的女子?我以为你只会怨我娇纵奢侈,怨我嫉妒,怨我碍事。 失血让我浑身发冷,疼痛让我心神恍惚,竟然让我因为他落在眉心的一吻而落泪。 那滴泪成了黄粱一梦的休止符,我惊醒后才发现那是个噩梦。可这梦哪里都不对,首先,尧白祁可没有装过傻,而我也没有陪他十年。 应该只是个梦吧? 我记得之前我被抱琴姑娘暴力打晕的,那抱琴呢? 我环顾四周才发现尧白祁正坐在我面前,而我此刻正躺在那张大得能横躺数人的红纱罗帐床上。 “醒了,怎么就在花园里睡过去了,明明已经服下了蛊灵珠压制鬼蛊,按理说,应该推迟了发作时间。看来我们得准备出发了,你的朝生梦死已经发作了一次,朝生梦死又叫大梦三生,会梦到自己的三生三世或者未来的事,三次过后,子蛊耗尽生命,就会死在梦中。”他的表情是忧心忡忡?为我吗? 有时候,我真看不懂尧白祁,为什么毫不犹豫拒绝抱琴的示爱,却又要保她,容忍她。又对我这么好…… 三梦而死吗? 在我朝生梦死发作后,整个冥君府都没找到抱琴的影子,而我也决定要行使女主人的权利,作为冥君府上的护卫们简直太散漫了,什么人都能在后花园进进出出!要是哪天真来一个强盗呢! 在我为自己的人身安全而新官上任三把火后,尧白祁他们的准备工作也终于做完了。 第二天,似乎是准备妥当的尧白祁和术温一大早就催促我启程,身为起床困难户的我很难受,感觉偏头痛又有发作的兆头。 上了那辆黑马车,我还是哈欠连连,我正想打瞌睡,没想到尧白祁却开了口:“如果南莫君没送上蛊灵珠,我也会让术温准备别的,虽然没有蛊灵珠好。” 嗯?他的意思是无论如何都会救我?这个人拒绝人的时候那么直截了当,不留余地的,怎么示好就这么百转千回,时而直白时而不着痕迹呢…… 要救我都用威胁我一日一死这样的让人误会的方式,真是够了。 所以,我那天可能没睡醒,真的就上手扯了那老流氓的脸:“你直白一点会死吗?” 之后,我体会了被直白地按在马车里嘿嘿嘿,我要收回他是性冷淡的话,这就是一个老流氓! 话说回来,这次我们的目的地,是在阳间,终于可以回家一趟,谁也不阻止我更新! 然而,马车到了当初C市那栋筒子楼,我只能步行一段路回去,而等我从小区出来,抱着我心爱的笔记本,就被尧白祁无情打击:“清湖村没有wifi,没有插座。” 我:“……”我的小本本在哭泣!为什么连鬼都知道wifi…… 总之,我们到清湖村的时候已经很晚了,黑马车只能在冥道或者阳间特定的阴阳交汇点跑,而这次的终点站是一间破庙。这破庙离村子似乎还有点距离,尧白祁原本是打算在这里稍作停留再去清湖村的。 只是这座庙看上去很久没人来了,蛛网密布,遍地狼藉,香炉、贡品滚翻一地,大殿的漆料也掉得差不多了。 走近了,我才发现这里并不是空无一人,门前还坐着个蓬头垢面,神神叨叨的邋遢中年人。他手里抓着把纸钱,嘴里叼着一串佛珠,围着堆篝火不停绕圈,就像个疯子。 他这是在跳大神吗? “那个,这位大叔,我们三个就在这儿稍作停留,你这是在表演?你们山里人真会玩,你开心就好,请继续你的表演……”我没话找话地打着招呼,就打算在门口台阶上占个位置,讲道理,坐个马车,哪里都疼…… 我屁股还没坐热就被那个疑似跳大神的大叔吓了一跳,因为他的声音比他的样子还要沧桑:“你**叫谁大叔!我今年十八!” 我:“……”我可能需要去洗洗眼睛…… 后来我才知道这人是个永远活在十八岁的老妖精,因为他的时间永远停在了这一天,而每天都在重复去破庙绕篝火直到死。然而他的外貌和声音的时间却并没有停留,这都是因为一场飞来横祸或者说自作自受。 此时的我们还不知道,这个祸源距离我们很近,很近。 正文 第八章 雨时咒 那个自称十八的叔也不再管我,自顾自又对着篝火绕圈,我走到台阶处坐下,尧白祁一点也不挑剔地挨着我坐下,手又不老实地伸过来替我揉着腰,老流氓不抓住机会吃豆腐根本不可能。 术温木然地站在一边,目不斜视地盯着前方,仿佛那里有花,我觉得是术温也受不了尧白祁那老流氓了,尧白祁人看着挺禁欲高冷的,谁能想到是个老流氓。 不知道第几次拍开黏在我腰上的狗爪子,老流氓得寸进尺地贴到我耳边低声道:“那个人不对劲,他身上的时间不对劲。” “什么意思?”我才要问尧白祁就听到滴答滴答的声音,哪里漏水了? 一阵湿冷的风猛地灌过来,破庙那扇年久失修又没关上的门被吹得呼啦啦乱动,周围树影晃动,张牙舞爪。 那跳大神的叔嘴里又发出嗬嗬的怪笑,绕圈绕得更欢快,仿佛中了邪一样。 我忍不住抓紧了旁边冰凉的手,虽然那也是个危险货色,但总比未知的东西牢靠吧? 我咽了咽口水,本来正常的天气却在这时飘起了小雨,滴答滴答声不绝于耳。 风声雨声就像呜呜咽咽的哭泣声一样,鼻子里就嗅到一股鱼腥味还混杂着土腥味和铁锈味,我正专注地盯着破庙外面,冷不防又听到风雨声中夹杂的一声闷哼,再转头看向声源处…… “啊啊啊!”我死死抓着尧白祁,指甲几乎陷进他的皮肉里,可惜他是鬼,是没有皮肉的。那只是修行太久以魂火力量凝聚出的实体,是不会被我的指甲伤到的。 我惊叫是因为看到了那个大叔活生生地扭下了他自己的头,血管里的血水还在喷溅。我吓得钻进尧白祁冷冰冰的怀里,死也不肯出来了。 却听尧白祁冷哼:“区区小鬼也敢在本君面前装神弄鬼,滚出来!” 外头的风声雨声都停了,我从尧白祁怀里抬起来,错过他难得一见的遗憾表情,一个头大身小的大头娃娃呜呜哇哇被术温提着领子,小胳膊小腿还在半空中兀自挣扎。 “放开我!放开我!呜哇哇,坏蛋!”大头娃娃委委屈屈地甩着鼻涕,哭得好不凄惨。 尧白祁却冷冷看着大头娃娃,没有要为他的可怜样心软的意思,只是冷声道:“解释,为何作怪,吓我夫人。” 大头娃娃见装可怜不起作用,眼珠子转了转,讨好道:“大哥,我只是在这里阻止人进清湖村的,村子里来了个大鬼,我怕这个漂亮姐姐出事。所以,想把她吓跑。” 大头娃娃一边说着,他身上还淌着水,尧白祁看了那小鬼几眼,肯定道:“水鬼?” 大头娃娃点头如捣蒜还不忘拍马屁:“大哥们厉害,我再作怪也被你们逮住了。刚刚那个是我哥哥,他碰了不该碰的东西,所以,诅咒缠身,明天这时候,他又会出现在这里,继续绕篝火然后自己扭下自己的头。只有每天这个时候,我才能到这里来看看他,我自己进不了村子。我就弄了一场雨,想吓跑你们。” 尧白祁抓住了重点:“诅咒?他身上的时间流速不同,身体声音都在老化,本人却一直活在那一天,重复那一天的事情,就连记忆都停留在十八岁。” 小鬼眼神变得迷茫:“嗯,我也不记得是碰了什么被诅咒,我的记忆都有些模糊了,也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死的,但是,我记得村子里有只大鬼,不能让过路人进村子……” 尧白祁点头:“看来要去村子里才能弄清楚,我要借你一点东西,代价我会替你查清真相,你也不用一直被束缚在这里。术温,带着他。” 术温点头领命,而尧白祁直接走向小鬼,手指在他额头轻点,就看到一缕青色魂火从小鬼额头里冒出来,就被尧白祁放进凭空摸出来的一个白色细颈小瓷瓶里。 我记得他说完收集魂火替我炼制解蛊丹,看小鬼一脸平静轻松的模样,大概借魂火不是很大代价吧? 算是休息好了,我们又朝着清湖村出发,按小鬼说的,那里可能有个棘手的大鬼等着我们。 然而顺着土泥路进村,看到的却是一派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的宁静景象,难道那个小鬼说了谎? 刚进村就有人热情地过来打招呼,那是个胖胖的中年妇女,皮肤黝黑粗糙,穿得朴素却干净。 “过路的?走亲戚的?”她搓着手,笑得憨厚。 旁边那两只鬼都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死样子,也不搭理人家,只好我上:“我们是自驾游从C市去S省景区,路上车抛锚了,看时间也不早了,请问这里哪有农家乐啥的?” 中年妇女听到这立刻热情地介绍起来:“俺们这里没啥农家乐,都是自家房子,姑娘不嫌弃就去俺家住一晚上。” 我犹豫着看了旁边那两一眼,见他们也没反对就应了下来:“成啊,那谢谢大姐啦。” 我们跟着中年妇女去了她家,那是个有独立小院的瓦房,还养着一些鸡鸭猫狗,收拾得很齐整干净,那家人问明了我们的情况,就给了我和尧白祁一间屋子,术温单独一间。 其实我也想单独一间…… 收拾了一阵,**睡觉,今天的尧白祁也乖得愧对老流氓之名。哪知道睡到半夜,我刚想起夜就被尧白祁捂住了嘴,还示意我安静。 我摸不着头脑也就没嚷嚷,听着屋子外悉悉索索的声音,还有那中年妇女和她老公嘀嘀咕咕的声音。 “快点快点,别磨蹭,晚了大仙要生气。你这臭婆娘又往家里带生客,那点臭钱赚不完?老子上牌桌子玩几把就回来了。”男人骂骂咧咧教训他老婆。 中年妇女小声啜泣:“牌牌牌就知道赌,你咋不死在牌桌子上,也不用我们娘两每次出面帮你躲追债的。我眼瞅着那小年轻是个有钱的肥羊,长得白白净净的,那姑娘真好命,不像我嫁给你个杀千刀的泥腿子。” 夫妻两人嘀嘀咕咕走远了,尧白祁才松开捂住我嘴巴的手。 就听到他低低道:“跟上去!”黑暗里,那双眼睛在窗外朦胧的月光映衬下亮得如星子,侧颜完美如雕刻出来的神祇。 正文 第九章 山鬼 我们跟在那对中年夫妻身后,看着他们走到一个围着很多人的小院,跟着人群走了进去。等到月上中天,在院子外守着的人也进去后,我们才进了小院。 然而,小院里找遍了却是空的!那么多人去了哪里?明明亲眼看着他们进来的。 尧白祁只说了两个字:“地窖!” 于是,我们三个便在房子里找能藏人的地窖,摸索了好半天,才在灶台下面找到一个松动的地板。 地窖不深却大,能一眼看清里面的情景。乌压压一群人挤在里面,簇拥着中央一个花白胡子的小老头。 那小老头似乎在给村里人讲课? “水里那脏东西屡次作威作福,每回都要一对童男童女才能化解,好在咱们村里齐心,可中秋将近,那东西又要作怪了。这回还是得劳烦大伙儿凑一对童男童女。”小老头捋着胡须,说了一番慷慨陈词的话。 可下面村民的反应是既惊又怕,相互推脱,都不愿交出自家儿女。 眼看着村民不肯配合,那小老头顿时怒了:“怎么,舍不得?那也别来求着我替你们消灾,要知道那东西要不到童男童女就要进村吃人,到时候,哼哼……” 村民们的议论声更大,吵得我头痛,看样子那小老头是要给村民洗脑,让他们送出童男童女给水里作怪的东西? 可是,这和那大头娃娃说的又是南辕北辙,究竟是谁在说谎? 小老头眼看着村民犹豫不决,就狠下心再加一把火,于是,从怀里摸出一张黄纸,嘴里念念有词,不一会儿,平地冒烟,烟雾里走出一个壮实的怪物。 将近两米的个头,皮肤黝黑,手里抓着一把石锤,头上长着一对尖角,披着一头黄毛,穿着一条虎皮裤。 就见那小老头呼天抢地地喊了起来:“山神啊,您老人家都看见了,这群刁民不肯上供,要您白白给他们干活!能选上他们的孩子去做您座下的仙童,那是他们几辈子修来的福气,竟然还不肯!” 那召唤出来的所谓“山神”立刻就吼叫起来,声音震天,挥舞着石锤就要砸人,村民们怕极了,立刻跪下求饶,保证一定上供。 我目不转睛地看着下面的闹剧,就被尧白祁一个冷哼吓得不轻:“不过一个山鬼,还是最低等的山童也敢出来作怪。” 我吓得死死捂住他的嘴,生怕尧白祁一声张,我们三就暴露了。 结果老流氓不愧是老流氓,这时候还不忘亲我手掌。搞得我掌心又凉又痒,我郁闷地很想给他一耳光…… 看着底下的村民开完会要上来了,我们也不再在这里停留,尧白祁一伸手抱我起来就要往回跑,我压低声音想提醒他我自己能跑,就再次被无情打击:“太慢,我跑得快。” 我竟然无话可说…… 只不过,鬼不是可以嗖的一下消失吗?然而抱着我的男鬼假装没听到我的疑问似的,气得我狠狠拧他,虽然没什么用。 等那对中年夫妻回来哄他们半夜醒来就闹腾的八岁儿子时,我们已经回来半天,不可否认,尧白祁确实跑得快。 第二天天亮,尧白祁难得恹恹地待在屋子里不肯出来,他是道行很高的鬼,倒不怕阳光符咒这些对付普通鬼的利器,但鬼还是天性不喜白天阳光暴晒的。 中年夫妻要去村长家商量送谁家孩子去和“山神”作伴的事,这是昨晚村民们定好的。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决定谁家去的。 傍晚的时候,我看着中年夫妻一脸惨白的样子回来,而中年女人抱着她的儿子死也不肯撒手,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这大概是被选中了? 这天晚上,中年夫妻吵了一晚上,最后消停下来又开始相互指责埋怨,闹了一晚上。 时针走到十二点,中年夫妻终于是哄着儿子起来,说要带他出去,去外婆家。 那个养得膘肥体壮的胖小子不情不愿地跟着他爸妈起来收拾好出门,而我和尧白祁,术温就跟在他们后面。 跟着他们一路走到村外,过了当初遇到大头娃娃的那座破庙,就到了一条东西走向的江水前。 而此时,也有一家人带着女儿到了江边。两家人见面都没有说话,只是把孩子送上江边那艘小船里,就不约而同地开始哄着孩子说,他们忘了东西在家里,让孩子们等他们回来。 可这时候,也不见那需要拿孩子上供的“山神”出现。尧白祁和术温默契地对视一眼就看到江边一阵水雾升腾后,那两个小孩都昏睡了过去。 尧白祁将那两个孩子交给我,和术温化作两个孩子的模样就上了小船。 临走他还嘱咐我:“山童我怕是幌子,真正的大鱼还在水里。夫人看着孩子,等为夫回来。” 看着他和术温两个都计划好了,我也无力反驳,我不会变身,还会扯后腿。 我只好找个隐蔽的地方藏了起来,看着夜晚的江上起雾,把载着尧白祁和术温的小船隐没在雾气里。 躺在我怀里的两个孩子睡得香甜,毫无所觉他们差一点就丧命。 不知道为什么我特别喜欢软乎乎的小孩子,就连写小说的时候,都忍不住加入一两个可爱的小孩做书里的角色。 只不过,恍惚间,我想到我的《幽灵旅社》有一段就是白芜和顾好打开旅社三楼的307房间,瞬间被水流卷了进去,而房间里的住客水先生,正是江中一条鳄妖。 我仿佛都能回忆起文字里那些惊心动魄,水先生张着大嘴,浑身的鳞片还带着腥味和湿冷,爪子就像铁钳一样扼住了白芜的喉咙,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我只觉得呼吸困难,似乎都能感受到那种被掐着喉咙,窒息一样的滋味。 因为那段文字化作了现实一样在我面前,那双黄绿色的眼睛死死盯着我,都能听见他咕嘟咕嘟咽口水的声音,就像我是板上的鱼肉,等着狩猎者来撕咬我的喉咙。 “尧,尧白祁,我快死啦!”人总在频临死亡时发挥出最大潜能,平时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死宅如我,这时候力大如牛,竟然一手抱着一个孩子,撒丫子狂奔起来。 正文 第十章 神秘的人 在清湖村稍作调整,我和尧白祁一行便动身前往A市。而我对尧白祁口中的那位纵横阴阳两界的“他”也十分好奇。 坐在马车里,我终于忍不住问尧白祁那位听起来很是厉害的人士到底什么来头。 尧白祁斜睨了我一眼:“夫人,我劝你还是不要对为夫以外的男人感兴趣。”话音未落,手就不规矩起来,指尖在我的腰上作怪。 “喂喂喂,不问就不问,别动手动脚的好吧。”我十分艰难地移动身体想逃出他的攻势。 尧白祁侧身躺在马车的软被上,单手枕着头,另一只手继续在我腰上摸来摸去,更有向上发展的趋势,而我像个虫子一样不断扭动。这太不公平了,这个千年老鬼别让我抓到你的弱点,要不然,哼哼! 许是我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对尧白祁的“咸猪手”反应就慢了许多。 尧白祁很是不满,起身将我拉入他的怀中,伏在我耳边说:“夫人在想做什么这般入神,为夫要生气了,你快想想该如何补偿我吧。”低沉磁性的嗓音在我耳边萦绕,奈何又挣脱不开,我只好装聋作哑不再理会他这些让人脸红心跳的话。 尧白祁见我不理也不恼,突然开口:“袭夜,因为拥有在阳间活动而不受活人气息影响的能力,所以是冥界负责收集阳间信息的使官。”我抬头看他,隔了好几秒钟才意识到他是跟我介绍那个神秘人士。哼,别扭的男人,哦不,男流氓鬼! 尧白祁似乎知道我心中所想,眼睛里有了笑意:“夫人,我跟他并不太熟。” 我听了一惊直起身来,哎呦,我怎么在他的怀里呆了这么长时间?! 按下别样的心绪,我问他:“大哥,您路子这么野的吗?跑大老远找个不熟的人帮忙,人家要是不愿意搭理我们怎么办?”尧白祁对我对他的称呼很是不满,皱了皱眉头,又把我拉进他的怀里,“没关系,我有办法让他乖乖帮忙。”接着很深情的捧起我的脸,薄唇附上我的,喃喃道:“我是你的夫君,你要永远记着。”记着记着,我记你个大头鬼呢,哎哎哎,有点晕,美色当前,我暂且饶你一次。 和尧白祁在马车上斗智斗勇时间也过得很快,不知不觉我们就来到了A市 毕竟进了大城市,尧白祁那辆落伍的马车也换成了一辆骚包的凯迪拉克,术温也从马夫变成了司机。看着术温沉静清秀的脸庞,我决定小说的男三就以他为原型了。哎,好久没更新了,本来不多的读者肯定又要跑光了。尧白祁,你这个臭流氓,还我的读者啊! 正当我沉浸在悲伤与愤怒的复杂情感中时,尧白祁又悄咪咪的凑上来:“夫人最近很爱一个人发呆啊,是为夫大意了,没有花更多的时间来陪伴夫人,等这件事办完后,我们好好的恩爱一番。”说完温柔的牵起我的手放在嘴边烙下一吻。他是鬼,即使用魂力聚起的身躯也是凉凉的,可是刚才那一吻却有炙人心的温度,到嘴边的嫌弃也被咽了下去。 我一定是生病了,一定是这样,整天和鬼待在一起肯定会不舒服,回去要买点999感冒灵。 尧白祁看着我风云变幻的脸色,内心十分愉悦:“夫人,我们到了,下车吧。” 糊里糊涂的被尧白祁拉下车,抬眼一看,面前是一栋高耸入云的大厦,各式商业精英向大厦里涌去,我忍不住指着大厦入口那个看起来精神不错的大叔问尧白祁:“那个大叔不会是你那个不太熟的朋友吧?”尧白祁拉着我脚步不停,带着笑意回答:“当然不是,他长得很奇怪。” 长得很奇怪?这是什么形容方式,难道三只眼睛四条腿? 我满脸黑人问号的跟着尧白祁进了电梯直蹦最顶层。电梯门一打开,我的眼睛都直了。 这。。。这是公主房吧?我看了眼尧白祁,您认识的都是什么人啊,不对,什么鬼啊? 巨型的粉色移门打开后,从巨型的凯蒂猫靠椅后传来一句:“**,你怎么又来了,我跟你说过信息是绝对没有问题的,你夫人找不找的到得看缘分!” 嗯,关系果然不怎么样,听起来声音的主人已经处于炸毛的边缘了 尧白祁却丝毫不受影响,拉着我在沙发上施施然坐下:“几百年不见,你的品位还是一如既往的俗啊”,这样不好啊,人身攻击多没有职业操守啊。 “尧白祁!你可以侮辱我,绝对不可以侮辱我的品位!”只见凯蒂猫座椅华丽的旋转180度后,一张妖艳的脸出现在我面前。 细长的丹凤眼,白皙的皮肤,还有因为激动而出现的潮红,鲜艳欲滴的红唇,刻意向后梳的大背头不仅没有是美色减少半分,反而增添一种禁欲美。这分明一只炸毛受嘛,下部小说的女主角就是你了。 相比我看到袭夜的惊为天人,袭夜看到我似乎更加震惊,不过几秒后他更加炸毛了:“尧白祁你这个没良心的,你夫人都找到了还来烦我干什么?!” 尧白祁揽过我的肩:“夫人一直都在我身边,何来找到这么一说?嗯?”这是威胁,**裸的威胁,我都听出来了,炸毛受你千万不能屈服啊! “哎呦,干什么呀,我这不是年龄大了,记性不好了嘛,说吧,你来找我什么事啊?”袭夜一副乖学生的模样伏在巨大的工作桌上。 尧白祁也正经起来:“冥池有异动,阳间的恶灵也多了起来,冥界那些老头也蠢蠢欲动。” 袭夜敲敲桌面:“这不正和你的意吗?借这个由头把那些烦人的老头都送回老家。” 尧白祁不在意的笑笑:“送他们离开不是很容易吗?我来是想问你灵魄珠的下落,我知道你知道。”说完弯头亲了我。 亲我是什么意思,你们俩叭叭叭的聊,把我当空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