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苍山雪之师徒相拥 第一卷来年离恨天,大梦似长歌。 三月的季节,点苍山中的桫椤花开了。桫椤一树一树,簇簇点缀在苍翠叠重的山色里。那样洁净而美丽、疏朗高爽,犹如玉雕。 挽着双髻的白衣少女站在高高的滴金崖上,一松手,将流萤投入了洗翠渊。 再次掉入深潭的时候,那把千古的神兵激起了凛冽的声音,似乎是不甘地抗议着自己的主人将自己再次投入水中。  那把剑名曰流萤,剑身散发着绯红色的光芒,又有点点的金光闪烁在周围,恍若流萤。剑脊上滑过一道流光,转瞬间便消逝在剑尖处。 她静静地站在高达百尺的滴金崖上,看着滴金崖下的洗翠渊。滴金崖上的水是奇异的淡金色,低落进万年不变的洗翠渊中。 她侧耳细细地听着洗翠渊底下久远的回响,才确信这把神剑流萤已经沉入了潭底。她深深地吸了口气,才缓缓转过了身。 绝美无涯的白衣人站在一棵桫椤树下,温和的微笑着看着她。她抿紧了唇,清丽无双的脸上满是不满。“师傅!你不要老在后面看着我!”    “那就离近点看。”在她听到白衣人的回应时,那不过是一句话的距离——那句话刚刚吐出来的时候,只是远在数丈开外。但是当风中的话消散时,她便感受到了血剑宗藐厌雩那熟悉的气息。 只是一瞬间,她还来不及退开,血剑宗便已经揽住了她的腰。他揽的那样的紧,似乎是生怕她和那把流萤一般掉下洗翠渊,永沉潭底。 “师傅”她似乎被吓了一跳,轻轻推了推血剑宗。“手怎么这样凉。”突然间藐厌雩发现,她的手指很是冰凉。血剑宗将她的手拉到怀里,微微蹙眉。 “我不管!反正我就是不要再练剑了!”她一怔,突然甩开了藐厌雩拉住的那只手,赌气似的转过身去。 “好,不练就不练了。”血剑宗对她的这种行为已经习以为常了,只是温和的笑着,语气柔和。“我们回去吧。” “不要!师傅,我就是要在这玩!”她倔强的摇摇头,依旧不动脚步的站在滴金崖上。“好吧好吧,语儿啊,你也不是小娃娃了,别说孩子话了。”血剑宗抬手轻轻抚摸着她的顶心,丝毫不介意她哀怨的目光。 藐厌雩的笑容是温和的,但温和中透出狷狂。那样的笑容足够令世间所有的女子为之颠倒,而声音却柔和宠溺。 “师傅!我哪里长大了!我在九冥族还是最小的呢!”贲语儿撇了撇嘴,白底蝶翼裙在滴金崖上烈烈舞动。的确是这样的,她的年龄也只是神族中比较小的,只相当于人类年龄的十六岁。 九冥族,这就是贲语儿的种族,万年前九重天上曾经的高权。 九冥族,这就是贲语儿的故族,万年后如今流落人界的弃子。 越是美丽优秀,就越是命运悲惨。 以强大的攻击力和超乎常人的速度闻名于六界,因此也惹来了很多的悲惨事件,九冥族虽说也是神族,但历来命运都是悲惨的。 在万年前,因为一次忤旨的原因。九冥族的族长贲临湖就被天君打下了九重天,连同后人都被当作畜生来使唤。 万年来,九冥族的族人都被当做奴隶看待。就连赤凰族的富贵人家也都往往把九冥族人当作打仗的奴隶和看门的狗。 后来尽管是天君平定了赤凰族和魔族的叛乱,然而六界仍把九冥族当作畜生来看待。 其实分等级的并不是衣服、并不是物品,而是人啊。 尽管只能呆在九泉血海的九冥族不能上九重天,仍然被当做畜生看待。但九冥族毕竟也是拥有优秀基因的种族,这也正是天君稳固帝位所不可缺少的。 是以黄粱一梦,空留余恨也便是那样自然的吧? 种种的恩怨情仇深深入骨,纠缠难分,根本无法轻易地了解。 可惜,抽刀断水水更流。 贲语儿深深地紧咬住了下唇,垂下的手抚摸着白色衣裙丝滑的触感,然而纤细的指尖所及之处却是那样的一片冰凉。 “我不信,我一定会助泽夷一起,复兴九冥族!”贲语儿看着血剑宗,咬着牙说出了一句。她右手朝着洗翠渊张开,低唤一声。“流萤,回来!” 作者有话说(清秋):读者们,大家好。欢迎阅读清秋的作品离恨天系列《三世倾城:独宠帝君》,清秋是个很勤快的孩子,每天稳定更新,字字都是清秋的心血,还望大家多多给意见。文风方面就像我的笔名楼门锁清秋,文章内容更是越往后越有看点,希望大家多多支持清秋的作品。书友群:48791977 正文 第二章 苍山雪之帝君之约 凌厉之极的剑气破空而来,一道金色的闪电如同来自地狱的裁决,从洗翠渊底直射而出。那剑身散发出绯色光华的上古神兵从洗翠渊底射出,流萤剑霎时间便返回了她的右手上! “师傅说过的!不过我现在还是想赶快练习,好早日复兴九冥!” 她冷笑了一声,唰地一声将短剑收回袖中。转头绕开了血剑宗,从滴金崖的绝壁上一跃而下,掠向前院的陌辉阁。——这个挽着双髻的白衣少女看似年幼,可身上流着的却是九冥族世代流传的修罗血脉。即使是蒙着眼睛也依旧可以听声辩位,任意东西。就算是天下第一血剑的铸造人血剑宗,和贲语儿比起轻身也相形见拙。 愤怒和激动之下,她如同一只雨燕一般从滴金崖上飞身而下,掠过绝壁上的一道石梁,毫不犹豫地对着虚空劈出一剑,瞬间将那道石梁劈了个粉碎! 血剑宗并没有阻拦她的动作,只是跟着掠了过去。 那把绝世的上古神兵流萤剑,是贲语儿昔年从九冥族的王城血海带回的。那年她只有人类年龄的六岁,衣襟染血来到了点苍山。那年他在澜沧江边的桫椤林中救下了这个小女孩,并把她带回了点苍山陌辉阁。 贲语儿的双眸是宁静的,只有纯正的黑和纯粹的白,宛如人界北方的白山和黑水。那样和他相似的眸子,但眸子的深处隐藏的却是不同的。纯正的黑隐藏的是凌厉的杀气;而纯粹的白散发出的,却是她真正无暇的内心。 看似冲突的两种性格,然而在她这里却是并不冲突的,宛如浑然一体。 当年他救活了她,而贲语儿的请求却很简单——拜血剑宗为师。 起初她拜血剑宗为师的目的,不过是学习血剑宗无双的剑技,希望有朝一日九冥族能够被复兴。然而在经历多年风雨过后,她的目的就改变了。 九冥族的确在万年后被复兴,而复兴九冥族的人也便是她贲语儿。 “好了语儿,别闹了。” 他只是微微抬手,一股无形的力量如同一只巨手,将崩裂的碎石在虚空中捏成了齑粉!翠金色的流光在他的衣袂上流动着,点点青碧色的光华绽放在他的指尖。 “师傅我不是故意的。” 贲语儿垂头丧气地跟在他的身后,扯着藐厌雩的衣角,啜泣的声音越来越大。 流萤剑已经收回了她的衣袖中,没有了凌厉的修罗之力,贲语儿也只是个年幼的娃娃。 “语儿,别太伤心了。你就算是现在伤心,也解决不了九冥族的处境。” 藐厌雩叹了口气,回过身温柔地安慰她。 “东华帝君是诚信君子,就算是他暂时回了离恨天,也会如期而至的——到时候有什么话再向他问一问,岂不是强过在这里哭哭啼啼的?” 贲语儿看着手腕上系着的蓝色丝巾,啜泣的声音越来越大。 那条丝巾上绣着点点流火,散发出点点金色的光华。 那条丝巾,是东华帝君临走之前留下来的。 “向他问个明白?”她低声喃喃,脸色却复杂。 “问……问他什么呢?” “问你想问的——九冥族、贲泽夷、和他自己。” 藐厌雩拉着茫然的她往前走,静静地走过了洗翠渊,仍是耐心的解释着。 还有一个月的时间,等到天心月圆的那一刻,才是三年之约的终点。 三年前的那一夜,东华帝君立下了三年之约的誓言。帝君曾经发过誓言,会助九冥族重返天界。可帝君也深知九冥族目前的实力不济,便在三年前多加了一个条件:九冥族必须在短时间内选出族长。 虽然怀璧其罪、虚名累人,但群龙无首也便是不好解决的。 说不定,到时候东华帝君还真的会依约回来,但是这一切都没有任何意义了——半月前的夜里,九重天里天君宫高朋满座、俨然是天界权贵的缩影。天界的权势们对于九冥族的压制,就在那天夜里更加仔细了。 还有谁会记得点苍山深处,那个被世人抛弃的九冥族少女呢? 正文 第三章 故人归之帝君婚约 “会好的,只是天君而已。”藐厌雩耐心地劝着,似乎永远也不会生气。 血剑宗的话并不是大话,而他也真的有那个本事。作为天下第一血剑的铸造人,血剑宗藐厌雩的剑技连东华帝君都得败下阵来。他的话虽然不虚,但藐厌雩却没有那个功夫去对付压制九冥族的人。 “语儿,回去吧。”藐厌雩拉着茫然的她,耐心的劝着。“再等等吧,他会回来的。” “师傅,他会回来么?”贲语儿不安的回应。 “会的,帝君会回来的。乖,别太着急了。”血剑宗耐心地劝着,似乎永远不会生气一样。“你就那么想他么?” “我我只是想让他帮帮九冥族而已”她赌气似的将头一扭,捏了捏藐厌雩骨节修长的手指。“师傅!” “你不必把帝君太放在心上,他已经有未婚妻了。”藐厌雩并不回头,只是淡淡一笑。血剑宗的话再次令她一惊,背后的啜泣声更大了。 “他有未婚妻了?!是谁?”贲语儿的身体突然一颤。 “赤凰族的大公主,下一任的族长——弄倾。” 藐厌雩叹了口气,“不过我知道,帝君并不喜欢弄倾。而弄倾如果嫁进离恨天,陪嫁是对九冥族的压制解除和治疗你病的九转紫金玉芝。这下你可以安心了吧?” “赤凰族解除对九冥族的压制九转紫金玉芝?只是因为这个么”贲语儿一怔,低声喃喃。 “他怎么可以这样呢只是因为这样么” “现在你可以安心了吧?乖了,回去吧。”血剑宗握紧了她的手,只感觉到那只冰凉而柔软的小手在自己的手心剧烈地颤抖着。 “别想了,只要三年的时间到了,他自然会回来的。” “是么他肯定不记得誓言了!”贲语儿着急的一跺脚,大声。 “师傅我怕他不记得了。他是帝君,肯定忘记了!” “不会的语儿,帝君是很守诺言的诚信君子。他不在,还有我呢。”藐厌雩轻轻叹了口气,“总是还有我在的,放心吧。” “师傅师傅!”贲语儿再也忍不住了,抱紧了血剑宗的脖子放声哭了起来。 “师傅,你答应我不要抛弃我好么!帝君答应过我的他会带着誓言回来的,可他一回了离恨天就要娶帝后了。他和临湖族长一样,都不要我了!” “别哭啊语儿,贲临湖只是暂时远赴九重天了,早晚会回来的啊。” 血剑宗温柔地哄着怀里哭泣的少女,抚摸着她的鬓角。然而藐厌雩的语气虽然温柔,但眼神却是阴郁的。 “唉看你哭得这么伤心,我真恨不得去杀了帝君。” “不”仿佛是被血剑宗语气中透露出的隐隐杀气吓了一跳,贲语儿止住了哭声,连连摇头。“不,不要杀帝君我不想见到他了,但师傅也不要杀他!” “好,师傅知道了。”藐厌雩点点头,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把她拦腰抱了起来。 “你啊,就别想那么多了。百汇穴的伤口还没愈合呢,大喜大悲都在禁例。” “嗯”回陌辉阁的一路上,她不再说话,拼命咬着自己的嘴角,身体却发抖的很厉害。 她很害怕,那个白发的男子再也不会回来。 位于点苍山的最深处的桫椤林,苍翠叠重,桫椤一年一年如江南初雪。最深处有点点的璀璨光芒绽放,白色的楼阁玲珑五云起,阡陌玉阶从桫椤林的深处探出,如龙神探首般悬在半空中——那是贲语儿的师门,主殿陌辉阁。 船横野渡,皓月无声。点苍山崔巍连绵,一盏孤灯飘摇灯火明灭。白衣人静静地站在窗前,低头看着自己手上的一叠信。 那些信一共有三十封,全都是完好还未拆封的。每一封信笺上的字都是秀气的小字,仿佛是出自闺中女子的手笔。但那字中隐隐透露出剑意,却又显得遒劲有力。那些信笺上一致写着:“致苍山血剑宗门下弟子贲语儿。”而落款则是一个令六界都为之敬畏的名字:青阳寒穹青阳寒穹东华帝君那一瞬间,血剑宗的唇角浮起了一丝玩味一般的笑。他的眼神穿过桫椤林,看向遥远的天际。 三年不见了,如今应该已是归期了吧? 正文 第四章 故人归之帝君现身 三年前他来到苍山,一眼就看到了那个挽着双髻的白衣娃娃。可那样的眼神在血剑宗看来,就是对自己的一种挑衅。 东华帝君是个铁腕雷霆的霸主,是天地的共主,是万人称一声“爷”为荣的帝君。步步皆威仪,耀耀如日月。他也是守信重诺的君子,就算是隔了万水千山,他对贲语儿的承诺也会奏效,也定然会如期归来。 月已西沉,只听得一声鸾鸣,果然有一袭红衣从冷月下掠来,直奔陌辉阁而去。那人有一头纯白色的长发,飞瀑流霜般滑落。眼神如电,但脸色却是诡异的苍白。血剑宗瞬间拂袖而起,足尖轻点落到远方来客的面前。红衣来客霍然一惊,丽色的面容上展现出诧异的神情,似乎一路上都处于紧张的状态。 在看清楚来人之后,帝君松了口气上了深潭上的一条小船,温和。 “啊,是厌雩啊。你不是应该在陌辉阁照顾语儿么,怎么下山来了?” “什么时候来的,东西呢?”藐厌雩只是微微一笑,摆摆手看着他的衣袂。血剑宗静静的站在小船上,并不回头。 东华帝君站在船头一怔,还是尴尬的摇摇头。“那个厌雩啊不好意思,弄倾并没有把九转紫金玉芝给本座。” “没有?!”藐厌雩的脸色顿时一沉,眼中闪过一丝冷光。“怎么回事?” “弄倾心机还是太深重了,不到结婚的那一日是不会给本座的。”帝君轻轻叹了口气。“厌雩别着急,本座回去再试试。” “你知道么,如果再不拿到九转紫金玉芝,语儿的病就会有危险!”压制不住内心的情绪,藐厌雩蹙眉看着他,低声怒道。 “语儿她最近怎么样了?”帝君压制着自己的情绪,但在等待血剑宗回答的时刻,只觉得自己那颗沉稳如钢铁般的心剧烈地跳动着。他攥紧了自己的衣袂,生怕听到是什么不好的消息——近乡情怯。即使是在三年里的书信中,藐厌雩给他带来的全是她一切安好的消息。 两人说话间,小船已经飘离了原地,朝着山后的洗翠渊而去。 “还好的,和三年前你离开时一样。”血剑宗压制住内心的情绪勉强笑了起来,表情微妙。“还差九转紫金玉芝,语儿的伤就完全解除了。” “那就好那就好,总算是没伤着她。”东华帝君松了口气,金色的眸子中闪烁着奇异的光芒。“快走吧,本座还想赶快见到她。” “厌雩,你一向是细心耐心。对了,语儿的剑技和心诀练的怎么样了?”帝君攥着自己的衣袂,忍不住问了一句。 “语儿天分惊人,学的很快。只是不肯好好学习练习,经常耍脾气。”藐厌雩看着远方,淡淡回应。 “她还是小孩子心性呢,难免的咳咳”帝君温和的微笑着,然而那一瞬间,帝君却剧烈的咳嗽了起来——毕竟是陈年旧疾,帝君不能离开离恨天太久,否则多年来的旧疾就会发作。似乎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钻了进来,在一寸寸的咬着,痛入骨髓。 “又是旧疾?”血剑宗斜睨着他,却悠悠的开口。 “都过了这么多年了,你的旧疾居然还会复发。” “旧伤了咳咳”帝君丝毫没有注意到血剑宗眼底隐藏的杀气,用广袖掩住面苦笑一声。 “这三年来,我无时不刻想杀了你。”陡然间,血剑宗冷冷地吐出了一句。 帝君霍然抬头,定定的注视着身前的白衣人。 正文 第五章 战月下之终成情敌 血剑宗衣带当风,白衣猎猎舞动,眼神如电。帝君霍然飞身而起,足尖轻点稳稳地站在了船头。小船顺着水流飘动,尽头有瀑布轰鸣的声音——那是万丈飞瀑从滴金崖的绝壁上落下,落进了这亘古万年不变的洗翠渊。 血剑宗固然还是血剑宗,白衣当风,绝美无涯,只是他的眼里有了一种奇怪的东西——凌厉杀气的黑,和诡异心机的白。 藐厌雩冷哼一声,眼神凌厉如剑——此时、此刻、此地、此间,船头上立着的红衣帝君,眼神却是那般的悲喜交加,眼神光芒明灭不定。瞬忽之间泠泠雨雪纷纷,有什么寒冷而又锐利的东西,如同铁丝一般蜿蜒刺入了他的心底。 这句话是他一直想对自己说的吗? 点苍山的雨只是更加的缱绻细细,就像是一张细细密密织成的蛛网一般,将整个点苍山的万物都揽入了这网中。 苍山都天际呈现出奇异都乌金色,如同暮霭。黑暗中的船头上,血剑宗正冷冷的看着东华帝君,淡淡。 “帝君,我知道你的心思。你是想等取来了九转紫金玉芝,治好了语儿都病,再用你的诺言让语儿许配给你,对不对?” “是。”帝君一怔,但也不再隐晦,“本座是想娶语儿为帝后。” “可是帝君。你有问过我这个做师傅的意见么?”藐厌雩冷笑起来,“你连我这个做师傅的意见都没问过,还想娶语儿么?” “厌雩,本座是因为时间紧迫才没有告诉你的。”帝君愕然,定定的看着面前的人。“厌雩,你别这样啊。” “帝君,你的优点是太聪明,太有心机了。”血剑宗侧过头来看着帝君,眼中又流露出森然的光。“可惜,这也是你的重大缺点!” “大概真的是本座没有想到吧”帝君怔了一下,低声喃喃。 “你是帝君,就是那么直接;而我却一向不喜欢那么直截了当,照顾了语儿那么多年,居然还是落在了你后面。”藐厌雩苦笑了起来,眼神阴冷。“拜你所赐,这丫头三年来一直惦记着你。” “没想到你居然也喜欢语儿?”东华帝君不可思议地喃喃,攥紧了自己的衣袂。“你为什么不告诉本座?” “愚蠢。你虽然贵为帝君,但是你对这种事也说不好吧?你知道你不在的这三年中,语儿已经不喜欢你了么?”血剑宗冷冷的笑着,嘲讽似得看着帝君。“我告诉她你有了未婚妻弄倾,语儿已经说了,再也不想见到你了。” “怎么可能!本座已经写了信给语儿了!”帝君蹙眉,怒不可遏。“什么和弄倾成亲,简直是胡说八道!” “胡说八道?语儿心地单纯,不虞有诈,我自然没有让她看到你的信。就算是她看到了,我也不会让你再见她!”血剑宗都笑容阴柔邪魅,厉如妖鬼。“来这里迎接你之前,我已经在语儿的房间里点上了安息香。” “你竟然对语儿”帝君怒不可遏地朝他怒叱,杀气逼人而来。 “只是一点安息香罢了,对语儿没什么伤害。只是你啊帝君,你的旧疾可是不好治的。”血剑宗只是悠悠的将一叠未拆封都信拿了出来,骨节修长都手指一辗,信便扇子般都依次展开。“我从未给语儿读过,她也不知道你写的东西。” 血剑宗忍不住大笑了起来,不羁轻狂。内力急速都透入,那些未拆封的信笺只是转瞬间便簌簌化作了齑粉!藐厌雩高高抬手,将那些碎片洒向东华帝君。一股无形的力量瞬间设成了屏障,将那些齑粉都挡在了屏障外! 唰的一声,剑光如同匹练一般直逼帝君而来,点在了帝君的眉心。旧疾发作都东华帝君没有了平日都能力,任由那剑气袭人。 “厌雩,你!”绯光如同惊鸿掠影,东华帝君点足后掠,足尖轻沾水面不湿。帝君的白发在风中飘动,一缕竟是被削掉了一截!一抹绯红色都薄刃在血剑宗的袖中无声的出现,快如血色的闪电。 正文 第六章 战月下之为爱而战 明灭的灯火映着剑尖,宛如一条血色的赤练蛇,在他修长的手指间吐着信子。那剑蝉翼般闪动,焕发出绚丽至极的光芒,点点流光流转在剑脊上。剑光纵横,矫若游龙惊起,绯红色的光华如烟火般绽开。 那是天下第一血剑——鸣鸿剑! 一见到那把鸣鸿剑使出的剑技——流歌业滟,东华帝君便迅速地点足后掠。鸿蒙剑从他的衣袖中射出,剑光纵横间轻王侯,在黑暗中绽放开来。那样绝美的剑法如同孔雀的翎羽,绚丽的令人目眩神迷。 “厌雩,住手啊!”看到小船正朝着后山的洗翠渊飘去,帝君紧紧蹙眉开口阻止。帝君的一袭红衣如同蝶翼飘动,但衣角却不沾湿潭水。“你不要这样!” “我早就告诉过你,不要再来苍山见语儿了,你却还要回来!今日这样的局面,也都是你一手挑起的!”血剑宗冷笑着,漫天剑气浮动。那凌厉至极的剑气破空而至,帝君反手一挡,将那道剑气凌空斩碎!“好啊,这才是你啊东华帝君!” “厌雩!再这样下去会惊动语儿的!”帝君的剑术如翎羽绽放开来,竟然将鸣鸿剑都震开!那是东华帝君剑术中唯一不带红莲业火的剑技——玉犀绽皎! 这个时候他居然还想到了贲语儿,血剑宗在心里不禁一惊。 空中发出金铁交加的声响,一道巨大的水柱从高空而落,飞流直下三千尺!原来只是在两人兵刃相交的短暂间,小船已然飘到了洗翠渊的深处!亘古不变的万年深潭中的水底地宫轰然打开,水面轰然碎裂开来。一道银色的光芒从洗翠渊深处腾起,仿佛是来自阿鼻地狱的闪电。巨大的银色蛟龙立在了洗翠渊中,可怖的七个巨大的头颅恶狠狠地盯着水面上那一袭红衣。七个巨大的头颅张开巨口,一道道凌厉的水箭射向东华帝君! 帝君足尖轻点掠出水面,剑气直指七首银蛟的主头而去!原本被鸿蒙剑迅速击溃的七首银蛟却猛然间立起,一道水箭直指东华帝君的眉心! “这就是你的能力么?东华帝君!” “叮——!”一声轻响,耳边的劲风呼啸,一袭白衣便立在了东华帝君的面前。剑身散发出绯红色光华的鸣鸿剑闪动,只是在一瞬间便挡住了那道水箭! 血剑宗毫不迟疑,竟然拔剑站在了他的面前。面对着庞大的七首银蛟,仿佛是回到了昔年两人纵横六界的那个年代。——血剑宗竟然替东华帝君挡住了那一道水箭! 未能击杀闯入洗翠渊的人,七首银蛟的愤怒尚未停歇。那孽障竟然呼啸了一声,以凌空一击的气势,一尾甩在了旁边的滴金崖上!一块巨石被七首银蛟的一尾甩了下来,直逼两个人而去! “孽障!”血剑宗低喝一声,一剑就劈开了虚空!剑气漫天浮动,流歌业滟一剑便劈得那七首银蛟哀嚎一声,主头的血眸中便多了一道裂痕! 七首银蛟哀嚎着落入洗翠渊,迅速地窜回了洗翠渊的地宫中!血剑宗的眼神是那般的疯狂、灼热而不顾一切,黑眸的眼底蕴藏着无数深重的执念。藐厌雩迅速拉住东华帝君纤细地手腕,将他拉回了洗翠渊上的一叶小舟上。 “你这样的人,在那个时刻竟然还想着语儿”血剑宗斜睨着帝君,突然暗暗地叹了口气。“算了,不为难你了。” “厌雩你这意思是”突然的大喜大悲令东华帝君感到有些发蒙,他将鸿蒙剑收回了衣袖中,怔了一下。“本座不太明白。” “你别误会,我不是在赞叹你。我只是在想,刚才如果你真的死了,对我和语儿到底有没有好处。”血剑宗却是冷冷的开口,回答的也毫不留情面。“所以刚才,我才在那个时候救了你。然而现在,我要走了。” 这么多年来,血剑宗对他和贲语儿隐瞒了很多的事情。但在有一件事情上,藐厌雩却并没有对他说谎——是的,他喜欢语儿。他做下的这所有的一切,并不是为了别的什么,而是为了贲语儿! 血剑宗足尖轻点,掠过水面掠向了阡陌深处的陌辉阁中。然而白衣飘飞的瞬间,一条淡蓝色的丝巾飘飞了出来。 那条丝巾上绣着点点流火,散发出点点金色的光华。 那条丝巾,是当年东华帝君临走之前留给贲语儿的信物。 在贲语儿房间里点燃安息香时,藐厌雩悄悄取下了那条丝巾。 东华帝君的东西,在语儿这里留不得。 旧疾在他的体内发作着,东华帝君的意识也因为内力消耗过大而渐渐变得苍白起来。陡然间看到那条淡蓝色的丝巾,他霍然抬头,动如闪电般抓住了那条丝巾。他伏在洗翠渊上的小舟上,意识渐渐模糊了起来。 唰的一声,又是一道飞瀑从高空坠落。飞流直下三千尺,夹杂着万钧神力撞上了那漂浮在洗翠渊上的一叶孤舟。那一叶孤舟在洗翠渊的激流中旋转着,渐渐又靠近了滴金崖上的飞瀑。只是转瞬间,便倾覆于洗翠渊的深潭。 正文 第七章 归去来之失忆续命 刚刚下过雨,空气中还残留着隐隐的凉意。陌辉阁外山风冷寂,苍山的风吹拂着木叶清冷的气息,在她推开窗时扑面而至。有一树桫椤隐隐凋零雾气中,零落铺陈如雪。 白衣的少女站在窗前,定定的看着窗外的景色。她默然的想着什么,看着窗外正在凋谢的桫椤花。那一瓣一瓣的桫椤花,在深谷中无声的坠落满地,铺陈如雾雪。她只是伸出手,指尖微微一动,一朵刚刚飘落的桫椤花便稳稳地停在了她纤细的指尖。 她暗暗叹了口气,似乎是重新看到了另一个陌生的自己。 血剑宗早就说过,她百汇穴上的伤是大喜大悲都在禁例的。她想起了帝君许下的诺言,诺言如期将至,她便很是高兴;只是可惜,她听说了东华帝君迎娶弄倾的消息。在大喜大悲之下,她顶心的伤口再也支撑不住了。 当血剑宗赶回的时候,她已倒在了地上。血剑宗破颅出血,替她重新封住了顶心百汇穴上的伤口——金针封脑固然有用,但也会使她失去记忆。 不过这样,也正好顺了血剑宗的意。 忘记原本的记忆,忘记东华帝君,这不是很好么? 贲语儿的嘴角微微一动,却牵出了一个悲伤孤独的笑。 “师傅,你能帮我梳梳头么?”她轻叹了口气,将那朵洁净如玉雕般的桫椤花簪在了自己乌黑如墨玉的发间。她看着铜镜中的自己,侧过脸对身后的白衣男子轻声。“师傅,给你” “小篦窗,正梳妆。这句话说的,恐怕就是现在这样吧。”俊美的白衣男子接过她递过来的银梳,温柔的捧起她的长发。 “师傅你看,我已经喝完了这碗药了。”她将手边放着的琉璃碗端了起来,青色的碗底只留下了一些琥珀色的液体。虽然已经喝的只剩下一些,但药香还是缓缓的从琉璃碗中飘出。“嗯,伤好了些。”血剑宗语气悦耳温和,用银梳温柔的给她梳理着一头乌黑如墨玉的长发,低声。“以后可不许乱想了。” “嗯,可是师傅,我似乎觉得有什么事情还没有做。”似乎是在心里权衡着什么,她歪着头,认真地思索了片刻,还是忍不住说了出来。“好像是” “语儿,都说了不要乱想了,乖。”脑海中一片混乱,突然有一股清凉的气息传入脑中,恍如醍醐灌顶。血剑宗骨节修长的手指已经点在了她顶心的百汇穴上,清凉的力量缓缓渗入。贲语儿抿了抿唇,虽然还有些疑惑,但还是毫不犹豫地点点头不再去想。 如果在第二天睁开眼睛的时候,所有人都离自己而去了。那么,就算是拥有一双无量慧瞳,这世间又有什么能看见的呢? 这个世间已是空荡荡的,除了她和血剑宗,还有什么光亮呢? 血剑宗轻轻叹了口气,还是忍不住看了一眼窗外那棵桫椤树。 那桫椤树下落英铺陈如雪,萋萋芳草,有一堆新土正被萋萋芳草簇拥着——在那碧草青青之下,会有一双无量慧瞳,正隔着泥土凝视着她。 如今这一切都已如窗外的桫椤花般零落,只留下一地的余香。 那些爱过她的人,关心过她的人,都会守在她永远看不到的地方,静静地注视着她。——碧草青青之下掩埋的,是昔年东华帝君的那条淡蓝色丝巾。——那一捧黄土之下埋葬的,是昔年深深地过往。 一朝花开一夕花又谢,那双金色的眸子都会经过她的窗口,温柔地落满她的梳妆台。东华帝君和血剑宗是迥然不同的两个人,却同样希望她好好地。他们都希望她那双黑色的眸子永远明镜无尘,不被世间污染。 当多年后三星劫变展开,她还会遇到那个她曾经碧海青天夜夜心的人。她会慢慢地长大,慢慢地愈合伤口。 正文 第八章 归去来之相遇天界 如日之升,如月之恒。 花开花落,轮回永驻。 花开花落,轮回百年后—— 天界.中天回廊—— 天界最富饶繁华的地方就是中天回廊,每次宴请都举办的无比隆重。 此刻风月琼楼前搭起了三丈高台,台下坐满了乐师,挤满了前来观看的仙人。台下里三层外三层的挤着,个个都伸长了脖子向着台上张望。 丝竹声声响奏,高台上风华绝代的紫衣舞者翩然起舞。舞姿倾城,摄人心魄。 那是当时天界第一舞姬,位居红颜榜榜首的花魁舞姬——蝶夜澈。 黄金白璧买歌笑,一累醉月轻王侯。 三丈高台上的紫衣舞者步伐空灵飘逸,如步生金莲一般的灵动艳丽。她紫金色的眸子魅惑摄心,凤眼媚眼如丝的看着台下的仙者们。 彩袖殷勤捧玉钟,当年拼却醉颜红。舞低杨柳楼心月,歌尽桃花扇底风。 “好哇好哇!”一个挽着流云鬓的白衣少女混在仙者们中,踮着脚尖往里看,声音却比男人们还响亮。“澈姑娘真厉害!” 白衣少女看样子不过十几岁的年纪,却是一位位居高位的封号元君。 她容貌清丽明媚,气质爽朗。漆黑如墨的凤眼,如同人界北方的白山和黑水,隐藏着凌厉的杀气。脖子上挂着一个项圈,悬挂着一个铃铛。 乌黑的长发垂落至腰,仿佛一块墨玉。一袭白衣无尘,领口和袖口都绣着繁琐的曼珠沙华。若是细细地看去就会发现,她的指尖闪耀着一枚星辰——那是一枚亮如星辰的戒指,白金的戒环上刻着一个火焰的形状,上面镶嵌着一颗璀璨的蓝宝石。 那是拂湘殿主人的象征——神戒“离歌”。 然而在人群中却隐逸着离恨天的东华帝君,帝君的面容比紫衣舞者还要艳丽。但却是冷笑一声,准备转身离去。 “哎呀!”猛然间,他突然只听到一声银铃般轻灵的惊呼。 东华帝君下意识一拉,将刚才那个蹦跳着快摔倒的白衣少女扶了起来。 陡然间一抹艳红色从天而坠,落入了东华帝君的怀里。东华帝君猛然间扭头之时却发现,高台上的紫衣舞者眼神如蜜、明眸善眯的看着自己。万种风情、蚀人心骨的朝着东华帝君抛起投掷了一朵牡丹。 蝶夜澈啊蝶夜澈,总是能够立刻认出本座。 “对不起对不起,我只是想近一点看看澈姑娘,不小心碰到你了”。 东华帝君看了看刚才紫衣舞者,不偏不倚正好投到自己怀里的牡丹,又似笑非笑的抬头看着白衣少女。 那一瞬间帝君愣住了,这个身形很是熟悉——熟悉到他想起来百年前那个挽着双髻的白衣娃娃。 但毕竟是东华帝君,他只是摆了摆手,淡淡道。“无妨”。举步要走之时,却不想被刚才的人拉住了宽大的红色衣袂。 白衣少女急切的扯住了他的衣袂,认真地思索了一下道。“对不起啊,你看我出来也没带什么东西,这个就先给你吧。你要是有什么需要可以拿着这条丝巾,来拂湘殿找我啊!” 挽着流云鬓的白衣少女,卷起袖管露出了白皙而纤细的手臂,将手腕上的一条淡蓝色丝巾解下,往东华帝君的怀里一塞。 那是一条淡蓝色的丝巾,上面绣着点点流火,散发出点点金色的光华 “我知道,你是东华帝君。”她轻轻点起足尖,伏在东华帝君的耳边,面上带着莫测的笑容。“真是好生难得。” 东华帝君怔了一下,眼底隐藏不住惊讶的神情。——这条丝巾! 但那挽着流云鬓的白衣少女却是朝他眨眨眼,动如脱兔般跳了出去。她的步伐空灵虚幻,迅速地就从人群中挤了进去。 帝君满目惊讶的看着那条丝巾,欲言又止。 “我是九冥族新册封的离怨元君——贲语儿。东华帝君居然有兴趣来看澈姑娘跳舞,真是好生的雅兴呢!” 忽然,只听越来越轻的声音传入耳中。东华帝君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极遥远的往事,恍然大悟的看着那纤细地白色身影。 刚想追上去的时候,但那道白色的纤细身形已消失在了人群中。 那道白色身影纤细,如同一只风林冷鹤。 刚才那枚亮如星辰般的白金蓝宝石戒指,被东华帝君看到了。那枚象征性的拂湘殿神戒,是证明她离怨元君的最好象征。 “帝君啊,我们这么的有缘,还怕找不到人啊。想不到我今日刚刚出门,就能结识有如此癖好的东华帝君,我可是不胜荣幸呢!” 帝君定定地凝视着那个纤细的背影,陡然间心底浮现出一种莫名的感情。 东华帝君的力量源自阴极上古,完全可以掐指一算,算出世间芸芸众生的命。——可惜的是,他却算不出自己的命。 东华帝君并不知道的是,这个挽着流云鬓的白衣少女,从此就和他东华帝君的命,紧紧的系在了一起。 正文 第九章 夜如水之墙顶谈歌 一月后的四更天—— 夜里,一道纤细的白色身影悄悄的从门内溜了进来,小心翼翼的关上了门,蹑手蹑脚的闪下了台阶。 她回过头看着主殿大门顶上耀眼的三个烫金大字“拂湘殿”。 清冷的皓月照耀下,那三个笔锋刚劲的烫金大字,使的那气势雄伟的大殿显得更加庄严,让人不可侵犯。 拂湘殿是天君专门赐给历代九冥族的族长或者副族长的居住地。由于九冥族万年前犯的错事被打下了九重天,但天君也缺不了九冥族的力量。 于是天君就特许历代九冥族的族长和副族长,可以上九重天任职。而这九重天的拂湘殿,就是天君赏赐给历代族长或者副族长居住的地方。 拂湘殿墙下的人,正是一月前中天回廊宴会时,那个挽着流云鬓的白衣少女。白衣少女抬手压了压自己流云鬓上的银色流苏,眼中闪过一丝光亮。平日的宴会中倒是静如处子,但一出了大门便是动如脱兔了。 还就是那日的动如脱兔,便正巧撞上了东华帝君。 挽着流云鬓的白衣少女悄无声息地拾阶而上,轻轻呼了一口气。看着那高大的墙壁,她嘿嘿一笑攀着墙,开始笨手笨脚的往墙顶上爬。 许久才爬上墙顶,贲语儿已经累得气喘吁吁了。她垂下两条纤细的小腿摇来摇去,伸手擦了擦汗。 这一抹下去,光洁的额头就多了一个黑黑的巴掌印。 “哈哈”隐匿在黑暗中的人终于忍不住了,噗嗤一声轻笑。 被那鸾鸣一般美貌的声音惊动了,贲语儿吓了一跳,一个踉跄差点跌下去。宛如惊鸿掠影一般,红色的光影闪动,她就被人拉住了胳膊。 “唔是谁!啊原来是你啊!” 贲语儿看清了来人,正是东华帝君青阳寒穹,这才松了口气。 冷月下,清冷的月光投注在了远方来客艳丽的面颊上。挽着流云鬓的白衣少女坐在墙顶,硬生生做出平静从容的样子,生怕被来客看出心思。——那样别扭的神情,让他感到更加熟悉。 他毕竟还是不敢真正确认,只是尴尬的笑笑。 东华帝君轻轻放开了她,把一缕白发往耳后拢了拢,淡淡问道。“一月前的白日中事多有冒犯,觉得本座是不是很凶啊?” “嗯,其实我觉得还是有一点凶的。”听到帝君这么问,贲语儿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撇了撇嘴,便支支吾吾的说了一句,也不敢看他。 镜湖畔翠微垂柳,本来门庭若市的九重天在夜晚人却是很少。只有少许几盏昏黄的琉璃灯,在风中微微晃动。 真是天真到无知的少女,却又是那么胆大妄为。深更半夜的一个人,在九重天如此偏僻的地方。偶然遇到了只是一月前几面之交的陌生男子,竟然不知道害怕,还在这里跟自己认真地讨论事情。 “看来这里只有你一个不怕本座了,不过人少了也好”听惯了奉承的话的东华帝君微笑着看着她,淡淡道。 月华如水倾注在他的面颊上,映得原本就倾城绝世的脸更加多了一层高洁感。清冷的月光下,映着明灭不定的几盏昏黄的琉璃灯。那昏黄的灯火,将东华帝君病弱的脸映的更加苍白。白衣少女双手托腮瞧了瞧他,只听得东华帝君在月下幽幽的问道。“怎么了,你不愿看到本座么?!” 其实看到帝君贲语儿心里倒是窃喜,不过她哀怨的白了东华帝君一眼。 早上看见蝶澈舞长得那么漂亮就算了,现在男人也长得这么漂亮。 怪不得他们老欺负自己,要是自己跟蝶澈舞长得一样就不会被欺负了吧? “不是的啊,只是因为他们都叫你爷,但我看你不老啊——虽然头发挺白的。但你为什么总是不喜欢搭理人呢?看你这样应该也不是不好说话的人嘛。” 贲语儿偷偷瞄了一眼东华帝君美艳的脸,有种自惭形秽的感觉有心而生。她不禁吐了吐舌头,扭过脸去不敢再看。 “怀璧其罪,虚名累人,本座一向是不喜欢阿谀奉承之人。所以你要知道的,有时候不说话也比说话好。” 提到那些奉承的人,东华帝君不禁颦了颦眉,眉间渐渐聚起冷肃之气。他宛如深潭一般的眸子中光芒明灭不定,仿佛是包罗万象的大海。 蓦然间,东华帝君目光忽的遥远了起来,遥看着远处的镜湖。 月已西沉,但还能隐隐听到从镜湖那边传来的歌声。歌姬甜腻迷人的声音隐隐传来,贲语儿侧着耳朵听着,惊呼一声。“是柳阿蛮的歌声啊!你听过她唱的歌么?她可是号称天界第一歌姬。” “以前天君宴请众仙的时候,本座也听过柳阿蛮唱歌。都说和蝶澈舞配起来可算是天界一对绝世,你喜欢听她唱歌?” 东华帝君看到她惊呼的神态忍不住笑了,指着镜湖那边淡淡回应。 正文 第十章 夜如水之箫声凄凉 “对啊对啊,只是她和蝶澈舞一样,身家倒是很高。她不轻易给别人唱歌,所以听得也很少,只是俞荣出席的宴会倒是听过。” 听到东华帝君提起了柳阿蛮,白衣少女欣喜地点了点头,朝着帝君靠了靠。 她又细细地听着那隐隐约约的甜腻歌声,摇了摇小腿。“听俞荣说你是他师兄啊,可是你的能力和他完全不一样啊,是俞荣太笨了吧。” 东华帝君听到她突然提起自己的师弟澄碧天尊,蓦然抬起头定定地看着。帝君温和地笑着摇了摇头,淡淡回应。“师兄弟就一定要能力一样么?何况这个师弟只是俞荣自己认的罢了,本座和俞荣两人并没有什么所谓的师傅。” 贲语儿第一次听人这么说,不禁一愣。心想自己才知道金阳俞荣原来和东华帝君没什么关系,便要回去狠狠地敲诈俞荣一次。 她冷哼了一声,假装愠怒道。“死俞荣臭俞荣,还说你们俩是真正的师兄弟,这次不得好好的敲诈他一次。” 帝君听到她这么说,忍不住轻笑了几声,苍白病弱的脸上浮现出愉悦的神情来,幽幽回应她。“听说这个柳阿蛮倒是和蝶澈舞有个共同点,就是都喜欢俞荣。本座也不是喜欢道听途说,只是这事情天界的仙人们都知道。” 听到这里,贲语儿忍不住“切”了一声,抱着肩缓缓道。“人云亦云吧,不过俞荣也没说过这事情。喜欢他的女仙多了去了,也不差她们两个哇。” 东华帝君遥望着远处的镜湖轻叹了口气,默默的念了几句。 “本座有时总是空回想昔年的旧事,只是在半梦半醒之间啊。” “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哇。”猛然间听到,贲语儿看他在想什么,便忍不住问了一句。红衣美人轻笑着摇了摇头,忽的从袖中取出一支紫玉箫来。紫玉箫上共有九个孔,管上系着华丽的明黄色的流苏。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却只听到一曲凄婉的箫声隐隐从身畔传出—— 伫倚危楼风细细,望极春愁,黯黯生天际。 草色烟光残影里,无言谁会凭栏意? 拟把疏狂图一醉,对酒当歌,强乐还无味。 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闻郎江上踏歌声,残寒病酒为哪般?彻夜无悔可有怨? 白衣少女似乎听过这首曲子,猛的一惊扭头看着红衣美人似乎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那凄婉的箫声在月下远远近近的响着,而东华帝君只是静静地坐着,明黄色的华丽流苏在风中微微晃动。 贲语儿托着腮,看着东华帝君那张美艳的脸。“看你总是穿红色的衣服,是因为你很喜欢红色么?还是有别的原因。” 东华帝君温和地笑了笑,低头看着自己一身的红衣,在清冷的月华下被照的隐隐发亮。他那双金色的眸子,在月华的照耀下宛如钻石一般璀璨。 帝君执着的紫玉箫轻轻敲了敲拂湘殿的墙顶,淡淡地回应她的问题。“嗯,本座确实是比较喜欢红色,你倒是看得出来。” 身边的白衣少女深深地呼了口气,有些吃惊的看着东华帝君那一袭红衣——她却是没想到男人也有这么喜欢红色的。 “自从一个月前认识你,我就觉得你挺不像是天界的上神呢。” 猛然间听到这样一句,东华帝君怔了怔神,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嗯?你这话是从何说起呢?本座怎么不像是上神了。” 贲语儿却不屑的撇了撇嘴,含糊不清喃喃着。“哪家的上神会像你这样,吹这么凄婉的曲子啊,谁不都是希望早点升高品阶。” 东华帝君听她这么解释,轻声笑道。“本座和他们不一样嘛。” 帝君似乎是不想纠结于这个曲子的问题,话锋一转道。“一月前的白日里,你说你是天君新册封的离怨元君,本座倒也记得。九冥族是有一个新封上天的副族长,由于是血剑宗最喜欢的弟子,于是就先按照元君来封了。” 看到贲语儿哀怨的白了自己一眼,东华帝君用紫玉箫轻轻敲了敲墙顶,继续道。“后来又加了个封号称离怨,应该就是你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