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雾灵山 缘之源 我叫和歆儿,是个清朝历史爱好者,更为确切地说,是康雍乾迷,爱好探究这段历史,在网上查阅了不少资料,也读过一些书籍,总的来说有些大致的了解。但终归是“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我做梦都想穿越到清朝,真正见识一下当时的状况,调查研究一番,好满足我的好奇心,只是最终都是黄粱一梦罢了。但是在暑假的一天,我和最要好的姐妹淘刘素素一起开车自驾游雾灵山,一件神奇的事情发生了。 我看着车窗外的景色催促道:“素素,我们还有多久才能到雾灵山啊,已经快开三个小时了。” “和歆儿大小姐,别急嘛,不然你来开,我们就快到了。”素素说。 我们爬到山顶,置身一片云海之中,眺望四周,有种渺万里层云的感觉,我仰起头,闭上眼睛,贪婪地吞吐着这里清新纯净的空气,慢慢睁开眼睛,赞叹道:“哇,好美啊,感觉就像仙境一般,雾灵山,山如其名,山的灵气全在雾上,封建社会迷信鬼神,可不得认为这山上住着神仙嘛。” “嗯,空气比城里好,你看,这儿都被雾包围了,我们现在就跟仙女一样。”素素伸开双臂,面向一片云海。 “打扰了,不知道两位可否帮老头子一个忙啊?”一个胡子花白的光头老者突然出现在我们身后说道。 “帮什么忙?”我问道。凭空后面冒出一个人来,把我和素素都吓了一跳。 那老人指了指山下慢慢地吐出两个字:“下去。” “什么?”我和素素一同叫了出来,下去?他要干什么? “我不是要你们跳下去,是老头子的葫芦掉下去挂树枝上了,想让你们帮忙捡一下。”老人解释道。 我跟素素都松了一口气,我说:“哦,是这样啊,我帮您看看,能够着我就帮您捡回来。”我向山边靠近,发现树枝上确实挂着一个葫芦,可是根本就够不着。 “老爷爷,不是我不想帮您,而是这葫芦根本就够不着,要不然您就别要了。”我劝老人放弃葫芦,因为实在有点远。 “不行啊,这葫芦要是回不来,我也不在这儿待了。”说完,起身就要往下跳。 “别别别,您别想不开,我想想办法。”我不能眼看着老人为此送命啊,况且这就我跟素素俩人,出了事也说不清啊。 “素素,要不然你拉着我,我小心点,没准能够着。”我跟素素商量着。 素素立刻否定了我的建议:“不安全,这要是掉下去就完了,不行。” “行的行的,要不然,你们拉着我,让我这老头子下去。”老人一看我还在犹豫,就忙说他下去。 “别介,您老放心,我想法儿给您把葫芦拿上来啊。”我哄着老人,这么大年纪,我哪能让他下去啊。 “没事,我试试呗,不行的话再说。”我对素素耳语道。 “我可提醒你了,你小心啊,不行的话,就算了。”素素无奈的只好答应了。 “嗯嗯嗯,好。”我也满口答应了。 只是说说容易,做起来难,我整个人都下到山壁了,素素拉着我的右手开始出汗,她焦急地喊我上去,可是我不甘心,就差一点,于是我向左又移动了一点,但就在我碰到葫芦的一刹那,我立刻失去了知觉,只是感觉到自己在往下坠。 在悬崖边: “大伯,你不要逼我,我不要去选秀,我宁可死,也要和布公子在一起。”崖边站着一个穿蜜合色衣衫的女孩儿,对后面一群人中的一个中年男子喊道。 “你说的什么话,你玛法要是在,一定会被你活活气死,别闹了,快跟我回家。”那个男子说。 “大伯,玉芙求你了,您若坚持带玉芙回去,玉芙就从这悬崖跳下去。”说完,女孩又向崖边靠近,已经站在边缘了。 “你居然敢威胁我,真是不孝,你阿玛已经从宁古塔赶回来了,我看你要怎么向他交代。”男子被气得吹胡子瞪眼,用手指着站在悬崖边上的玉芙,来回踱步,不时看向崖边的玉芙。 “大伯,是我的错,你不要牵连布公子,谢谢大伯多年的照顾,阿玛那儿还要麻烦大伯替我解释,玉芙不孝,不能承欢膝下,来世再报答你们的恩情。”玉芙流着泪抽搭着将话说完后,跪下磕了一个头,便闭眼纵身跳了下去。 “玉芙,玉芙,都给我下去搜,活要见人,死要见尸,都听见没有。”男子大声向山下叫了两声后,又对身后的人喊到。 “啊——”我顿时间有种失重的感觉,从高空坠落我还能活着吗?我的脑子里顿时一片空白。咚——我重重的摔到地上,感觉脑浆快要震出来了,我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另一边: 素素跌落到山脚下的林子里,她的脚磕到山边凸出来的石头上,流了不少血。晕倒后被山里的猎户发现带回家疗伤, “谢谢。”素素忍着疼痛,由衷的感谢这一家人,看着朴实的猎户一家人为自己治伤而忙碌,实在很感动,要知道在现代,路边有人晕倒是不敢扶的,更别提带回自己家帮忙疗伤了。 “姑娘客气了,谁还没有个需要人帮忙的时候呢,只是,我看姑娘面生,不像是这里的人,不知道姑娘怎么到这荒山野岭来呢?”猎户替素素包扎完伤口,做到一旁的凳子上询问道。 “呃……这个我……我……我确实不是这里的人,我也不知道我怎么来的这里,我全都不记得了。”素素有些不知所措,她不知如何回答,因为她自己都懵懵的,眼前的这些人穿着古装,男人留着辫子,即使历史不好的人也知道这是清朝的发饰,只是自己怎么来到这儿的呢?是在现代坠崖死亡了?还是重伤昏迷?歆儿在哪里?她对清朝的了解起码比自己多。素素脑子里乱的很,好像是一堆零乱缠绕的毛线,没有头绪,她无从思考。 “哦,姑娘是一点儿都记不得了吗?”猎户问道。 “嗯,是,是的。”素素应声说。 “姑娘可记得自己的名字?”猎户继续询问。 “记得,我姓刘,叫素素。” “刘姑娘可还记得是怎么坠落山崖的吗?和谁在一起?” “坠崖?”素素回想起自己好像并没有坠崖,只是当时歆儿拿到葫芦时,自己就突然有一种下坠感,“我不记得了。” “姑娘再好好想想,你的家在哪儿?可有什么亲人?我叫相公替姑娘送信回去,好叫他们接姑娘回家。”一旁的猎户妻子开口了。 “家?我不记得了。”素素在想,哪里还有什么家啊,自己的家和亲人朋友都在三百年后啊,能在这地方找到歆儿就不错了。 “真可怜。”一旁的猎户妻子听了不忍心,转过头对猎户说,“相公,我们收留这个姑娘吧,怪可怜的。” “姑娘,你现在记得什么?我们知道得多,也比较容易帮到姑娘。”猎户继续询问。 “我有一个朋友叫和歆儿,年纪与我相仿,应该也在附近。”素素想,可以让猎户帮忙去寻找歆儿,这里那么大,自己一个人也不认识,对这个时代也没有太多了解。还是得早点找到歆儿才好。 “好,我会帮姑娘打听歆儿姑娘,这些日子姑娘如果没有去处,就留下来,我虽说没什么银子,但是一日三餐还能管饱。”猎户爽快地说。 “谢谢,谢谢,如果有歆儿的消息,您一定要马上告诉我。”素素感激的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也只有一个劲地说谢谢。 山崖下: “头好疼啊。”我慢慢恢复知觉,下意识用手扶头缓缓坐起来,“呀,肿了好大一个包,”我感觉头上肿了有半个拳头那么大的包,我这是怎么了?是刚才跟素素捡葫芦时不小心掉下山?可那么高的山,我从上面摔下来就只是受了这么点儿轻伤?我看到眼前身上穿的衣服是古装,就有些明白了,也许我真的是穿越了。我看看四周,发现四面环山,全是森林植被,有没有狼,野兽的先不考虑,单说这到晚上的温度低就很致命了,我一定要走出去,不然饿死冻死是迟早的事。 我从没有森林探险的经验,这里也没有河流可以让我顺流而下,但我觉得只要一路沿着一个方向走就没有问题,于是我就根据太阳东升西落和中国地势西高东低来判断方向,最终我决定向东走,也不知走了多远,我只觉得又饿又渴又累,看来太阳快下山了,这里的夕阳真美啊,就像新娘一样披上一层红纱,连周围的云彩都染红了腮,如果有相机,我一定要将这美景拍下来,绿树,红阳,大雁,青山,我从没看到过这么和谐的景色,这大自然的杰作,不知道我是否有幸还能再看到这么美的景色。我继续向前走,但是我的眼前越来越模糊,步子越走越缓慢,最后我眼前又一黑,顺势倒在了石子路中间。 这时有两个男人走了过来,其中一个盘着辫子的男人道。“哎,大哥你看,那儿是不是有个人?”两个人发现有个女人倒在路中间,立马跑过来,“呦嗬,还是个美人坯子,看来我们兄弟俩要发财了,啊,哈哈。”穿藏青色短褂的那个把我抱起来打量后说道。 “大哥的意思是,把她卖了?”那个盘辫子的男人问道。 “废话,不卖还让她跟这儿喂狼啊,当然得喂咱哥儿俩啊,有了她,咱的赌债就有着落了。快来,搭把手。”说着,他们就我抬起来带走了。 正文 第二章 外世人 梦之旅 我慢慢睁开双眼,恩,环境还不错,粉色的纱帐,红木的家具,精致的茶具,还有字画,花瓶,古香古色的,这里是哪户人家呢?感觉还挺有钱的,也不知是谁救了我。我起身走到镜子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虽然不是我自己的身体,可是五官也有那么一点相像。 一个穿青色黑领衣服,梳着丫鬟发型的女孩端着水盆,推门进来,看见我在镜子前,说:“姑娘,你醒了,凤儿伺候您梳洗。” “凤儿?这是哪儿?”我对眼前这个我穿越见到的第一个人问道。凤儿将脸盆放到架子上说:“这儿是留梦居,以后就由凤儿照顾姑娘,姑娘有什么需要吗?”我才在山里行走,一觉醒来却在什么留梦居,我一脸迷惑地问凤儿:“留梦居?我怎么会在这?是谁把我带回来的,你可知道?” “凤儿只知道姑娘是昏迷了进来的,好像是两个男人把姑娘带过来的,具体的就不是我这个小丫头知道的了,一会儿辛姨会过来,这儿的一切都是辛姨做主。” “哦,那你就替我梳洗吧。”眼前这个丫头不过十二三岁,应该不会撒谎隐瞒。我就随遇而安,等着那个什么辛姨吧。凤儿给我梳完头后,又替我换了件衣裳。 “姑娘稍等片刻,我去叫辛姨。”凤儿说完后,便端盆出去了。 不一会儿,就有人进来了,那个中年女人应该就是辛姨了,其他一帮人有男有女,好大的架势啊,输人不输阵,我自信的跟她打招呼,“您好,我叫和歆儿,很高兴认识您。” 这个自称辛姨的人打量我一遍后,开始趾高气昂地对我说道:“很有气质嘛,不过呢,辛姨我得提醒你,进了留梦居,你就和以前没任何关系了,以后就叫娇容吧,你只要乖乖听话,辛姨我呢,是不会亏待你的。” “呵呵,那就太谢谢了,辛姨啊,咱们这留梦居是做什么的啊?女红我一点儿不会,这舞蹈我也不精通,恐怕帮不了辛姨了。”不是吧,听这口气,看这情景,我怎么觉得我好像身处风尘之地啊,赶紧套套话。 “到是挺会说话的,看来这银子我也算没白花。既然你问了,我也就明白的告诉你,这儿呢,是胭脂胡同的留梦居,你不会女红舞蹈什么的没关系,辛姨我可以找人教你,你是个聪明人,就不用辛姨多说什么了吧。”辛姨扇扇手中的纱扇说道,“行了,既然你刚醒,就先歇几天,规矩嘛,我会找人慢慢教你的,你现在只需要记住一条,就是别跟辛姨我耍心机,这样儿的人啊,辛姨我见多了。” 她转而对身后的人说:“你们两个留在门口,其他的人都走吧。”就这样留下了两个男人看门,其余的人都说着话散了。 什么?天啊!我居然在青楼,居然穿越成了青楼女子,老天爷啊,即使不是大家闺秀,也得是良家妇女吧,怎么是这么个身份啊,苦恼中……不行,我得逃,但是不能急,得先取得她们的信任,先安分守己两天再说,先研究研究这里的地形,再观察观察这些人,然后一次就成功从魔窟逃脱。 看所有人都走了,我打算从凤儿口中打探些消息:“凤儿,平日里这儿都有什么人来啊?有没有什么比较有权有势的人?他们人都怎么样啊?” “凤儿不知道,只是听她们说过有几位大人还不错,光禄寺少卿耿老爷出手最大方,步军副尉胡大人赏赐最爽快,还有硕色大人,为人最有情意,为苏烟儿赎身,只可惜烟儿姐姐无福,进府不久就害病去了。”小凤儿年纪不大,却也哀伤叹气起来,说到最后竟抹起眼泪儿来。 我用手绢替她擦干脸上的泪水,说:“好啦,小小年纪正是笑的时候,怎么哭起来了。” “凤儿以前伺候过烟儿姐姐,她对小凤儿极好,呜呜。”说完,凤儿就又哭起来,而且比刚才更甚了。 “凤儿不哭,以后我会待你更好的,把眼泪擦干,来,这盘点心给你吃。”我安慰着这个只有十二岁的丫头,搁到现代,还是个小学生呢,全家人宠着,而凤儿却见惯了人情冷暖,生离死别,我若能逃走,一定要带上她。 “谢谢娇容姑娘。”凤儿红着眼睛,用袖子抹着眼泪对我说。 “娇容?哦,我都忘记我已经被改名了。”我自言自语道,接着对凤儿说:“你先去休息吧,有什么事我会叫你的。” “凤儿不能离开,姑娘可以做自己的事,就当凤儿不存在,凤儿在一旁做些针线活,不会碍着姑娘的。”说完,凤儿拿起做活的篮子走到椅子前,坐下来一针一线绣起花样来。 我心想,你一个大活人在这里我怎么能当没看见,但是看到这丫头也实在是可怜,小小年纪就在这么复杂的地方,也真是难为她了。 另外一边的素素就有福气多了,在猎户一家人的照顾下,伤已经完全好了,没事的时候素素还会在这个农家院中为他们唱现代歌曲,她和一家人唱着,笑着,仿佛忘记自己是个外世人,她本就是个乐观开朗的女孩,也不失其本性。 “素素啊,你陪我去城里买些蝴蝶酥和花布吧,今天是小桂生日,让孩子高兴高兴。”猎户妻子说。小桂是猎户的小女儿,最爱吃京城西街点心铺的蝴蝶酥,平民的日子往往过得拮据,今天是孩子过生日,作为母亲,想满足孩子的愿望。 素素笑着答应道:“成,我把衣服晾好,我们就走。”素素现在俨然是一个农家女子,穿着蓝底白花的短袄和深蓝色的素色裤子,头上戴了一个极简易的粉色芍药珠花。 “素素,你看有什么喜欢的就说,在乡下没什么好东西,你看看你想要什么,首饰,胭脂,要不然给你也买块布料,做身漂亮衣服?快过年了,穿件红色的喜庆。”猎户妻子十分喜欢素素,简直把素素当成自家人,一进城,就想给素素买这买那。 “不用了不用了,我不喜欢打扮,还是给小桂买些东西吧。”素素知道对猎户一家来说,挣点钱不容易,自己也不知道还要打扰人家多久,不用付房租还管三餐已经很不错了,她很感激这家人,哪能再多要东西呢。 “哎,你们看,那个农妇是不是三福晋?”一个打扮艳丽的少妇看到正在挑选花布的素素。 “三福晋不是坠崖了吗?听说连个尸体都没找着,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另一个少妇打扮的女子酸酸地说。 “还真是,顺子,赶快去通知诚郡王。”一个富态高贵的中年妇人对身后的男仆说。 这一群夫人丫鬟的在素素面前行了一个请安礼,“给三福晋请安。”却把素素吓了一跳,素素看着眼前这群陌生的女人,说:“你们是谁?我并不认识你们。你确定没有认错人吗?” “不会错的,这天底下除了双胞胎,没有长得一模一样的人。”贵妇人欣喜地说。 “怎么,三福晋你全都不记得了?”艳丽少妇满脸疑惑地问。 “会不会是摔坏了脑袋?”那个酸溜溜的少妇在艳丽少妇耳边小声说道。 “别瞎说”,贵妇人转头嗔视了那女人一眼后,又笑脸迎迎对素素说,“三福晋吉人天相,自有神明保佑,必能逢凶化吉。妾身是内大臣绰尔济之妻,三福晋若不嫌弃,妾身愿意派人送三福晋回郡王府。” “三嫂?”一个翩翩少年出现在素素眼前,他穿着淡黄色绣海波纹的锦袍,腰间一根金黄色镶白玉的腰带,月白色的缎面裤,黑色的靴子后有一对儿鹌鹑蛋大小的佩玉。再看脸,浓密的眉毛,精致的单眼皮,高挺的鼻梁,绝对算的上是美男子,这人就是九王夺嫡中重要的一员——九阿哥胤禟。 素素看着眼前这个十四五岁的男孩问道:“你也认识我?”。时常相见的嫂子居然不认识他,胤禟很是纳闷。于是向旁边的贵妇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回九皇子的话,三福晋好像失忆了。”贵妇回答。 “失忆了?也是,马车从那么高的山上坠落,三嫂能捡回一条命也算幸运。这样吧,我带三嫂回去并向皇阿玛禀报,请太医到三哥府中为三嫂诊治。”胤禟思索了一会儿说。 素素一口拒绝了胤禟:“不,我不会跟你回去,你认错人了。”素素想到深宫就是是非地,自己一旦淌入混水,以后想离开就难了。 “不可能,我不会认错,三嫂,我是带你回你的家啊,三哥还在家等你呢,而且御医的医术高明,你难道不想恢复记忆吗?”胤禟苦口婆心地劝说着。 “素素,大嫂是很喜欢你,可是你能回家和亲人相处,我也很替你高兴,跟皇子回去吧。”一边的猎户妻子也在一旁劝素素回去,毕竟素素是皇家人,她不愿卷入是非中。 “可今天是小桂生日,我想给她过完生日再说。”素素还想给小桂唱首生日快乐歌,再怎么说,也得过了今天再回去啊。 “小桂要是知道你这么惦记她,会很开心的,但是你不是想找歆儿姑娘吗?也许她就在皇宫里呢。”猎户妻子继续劝说。 素素想了想:是啊,回去后,自己就是福晋了,让人找歆儿也就容易了,和歆儿也不知道怎么样了,总得看到她才安心。况且,这里是皇权至上的清朝,自己还是不要给猎户一家人带来麻烦的好。 “好,我跟你回去。”素素对胤禟说完,又转头对猎户妻子说:“大嫂,谢谢你和大哥多日来的照顾,大恩不言谢,以后有什么困难来找我,替我向小桂说一句生日快乐。” “好,好,你多保重。”猎户妻子说完,张开双臂抱住素素,好像二人是亲姐妹一般。 “我们走吧。”素素对胤禟说。 正文 第三章有缘人 情之现 诚郡王府: 一个二十岁出头,穿着水墨色绣龙纹缎褂的男子坐在椅子上望着门口发呆,“馨儿,你回来了。”一看到素素,男子就立刻起身抱住素素,如黑水晶般的眸子里满是柔情,小声地在素素耳边呢喃:“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没有保护好你,你没事就好了,你知道吗?这半月来,我无时无刻不在想你,感谢上苍让你回到我身边。” “我不是歆儿,我是素素,你知道歆儿她在哪儿吗?快带我去见她。”素素以为胤祉口中的馨儿是她的朋友和歆儿,兴奋地问道。 三阿哥胤祉顿时感觉像晴天霹雳一般,他放开了怀中的素素,而是将手搂在素素肩膀上,眼睛里充满疑虑,却满怀怜爱地看着素素,而素素却一脸茫然迷惑地望着胤祉,顿时间,胤祉觉得这屋里的空气仿佛凝滞了,这是他宠爱的馨儿吗?眸子里没有一丝对他的爱意,仿佛在她眼里,他只是个陌生人。二人对视一段时间后,胤祉只好将目光移送到胤禟那里寻求答案。 胤禟解释说:“三哥你别急,三嫂只是失忆了,所有以前的事都不记得了。” “失忆了?不记得了?也罢,人回来就好。九弟你也累了,早些回去休息吧。”胤祉满眼怜惜地看着面前失忆的素素,转身对胤禟说。 “那三哥,我就告辞了。”胤禟行了个礼准备转身离去。 “小德子,送九阿哥。”胤祉叫身边的太监送胤禟出去,含情脉脉地搂着素素进了内殿。 留梦居: “我说娇容啊,歇了三天,休息好了没啊,大夫说你头上的瘀血已经散了,已无大碍了,现在是不是你该回报辛姨的时候了?”辛姨直接带人推门进来,对我没有丝毫尊重。 “辛姨,你别急嘛,我还不适应呢,不然……”我先是生气,但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我只好忍下来,陪着笑脸道。 “没适应?你什么时候能适应?辛姨我不是来和你商量的,而是来告诉你,今天晚上开始给我干活。你别想给我拖延时间,没用的,你最好乖乖听话,不然,辛姨就只有叹一句红颜薄命了”。辛姨不容我说完,便打断我的话,趾高气扬地对我说,而后,又威胁凤儿道:“凤儿,伺候好姑娘,出了差错,我就剥了你的皮。” “是,凤儿知道。”凤儿唯唯诺诺答道。 “我们走。”辛姨再一次带着一群人从房间离开,只是这一次,我更加害怕着急,还有愤怒与无助,本想再休息几天,现在看来只有孤注一掷了,我已经没有退路了,我必须立刻离开。我先是听了听门外的动静,确定没事之后,我便从衣柜里拿出早已收拾好的包袱,然后我搬了把椅子放在窗前,蹬上去就准备跳下去。这是我设计的最好的一条路,经过考察,我发现自己住在二楼,窗户临着一条胡同,窗户下的过道一直停放着一辆堆满货物的手推车,跳下去应该不会受重伤。 “凤儿,跟我一起逃吧,不要留在这儿了。”我不能留下凤儿一个人在这儿,于是小声在她耳边劝说她一起逃走。 “不,不,不,姑娘还是认命吧,没有人从这里成功逃走过,她们都被抓了回来,辛姨的手段很残酷,我不敢逃。”凤儿吓得用双手抱住头,看来有很深的阴影留在她心里。 “凤儿,要勇敢,这些日子我把你当成我的亲妹妹来看,我是一定要走的,可是我不能连累你,所以你跟我走,我会保护你的。”我拉着她走向窗边。 凤儿压着声音说:“姑娘,从这里跳下去会摔死的。” “不会的,这里是二楼,离地面最多只有四米,你看,下面有一辆货车,跳下去不会有事的。我是铁了心的一定要走,哪怕摔断腿,我也不要留在这里了。凤儿,我们离开这里就自由了,天高海阔,任我们闯荡。” “真的吗?凤儿还是怕。”凤儿又瞅了瞅下面,虽皱着眉,可我还是能看出她脸上有一丝渴望。 “记住,不要怕,我会在下面接着你,还有,千万不要出声,否则就会引起别人的注意,我们就逃不成了。”此时我坐在窗沿,双腿已经迈出窗外,但是为了避免被人发现,我又嘱咐了凤儿一句。凤儿应了一句:“是,我不出声。” 我瞄好方位后闭上眼睛,将双脚向前伸,并利用双手用力撑窗沿的反作用力,呈抛物线的轨迹跳下去,这样可以最大程度地避免自己受伤。不过,我虽成功地落在了货车上,但是却也投入了一个男人的怀抱,我以为的那块黑色的布,居然是一个穿着黑衣的男人。 “啊——”我双脚虽然落在柴堆上,但由于俯冲,我向前扑倒了,本来在意料之中的事,却一下子被那个在车上睡觉的男人吓到了。 “你是谁?”我立刻站起身问。 “姑娘,应该是我问你才对吧,好好的有门不走,偏要走窗户。”那男子也站起来整理整理衣衫,然后将双手交叉在胸前道。 “要你管,我们井水不犯河水,刚才的事就算了。”我不想和他多费口舌,我现在必须快速逃离这里。 “快下来。”我仰起头,用手势示意凤儿跳下来。 谁知,凤儿竟像是自由落体一样,垂直着掉下来,我还在货车上,根本来不及救她,一时间我脑子訇的一下。不过还好,眼前黑影闪过,那个黑衣男子已经快速地冲过去,一把抱住了凤儿。我长舒了一口气,好在凤儿最终没事,不然,我一定会自责死的,没有考虑到她完全没经验,也没有这方面的知识,竟没有告诉她跳下来的诀窍,我这个朋友实在是太不合格了。 “谢谢,谢谢。”也许是凤儿第一次被人抱,所以羞红了脸,低着头连说了好几声谢谢。 “多谢公子相救,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来日若有机会,一定报答。我们还要赶路,就此别过。”我一手握拳,一手立掌,向他行了一个江湖礼。我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被人发现,只好拉着凤儿尽快离开。 我带着凤儿走到大街上,看到来来往往的人群,凤儿又高兴又担心,仰着头问我:“我们这就安全了吗?姑娘,我们以后怎么生活呢?” “凤儿,以后就叫我歆儿,我们是姐妹,知道了吗?”我不希望我们是主仆关系,毕竟她是我来到这儿认识的第一个人。 “凤儿懂了,歆儿姐姐。”凤儿抱着我的胳膊,笑着说。凤儿是个很聪明活泼的女孩,只是被封建束缚住了。 我看到路边一个摆茶摊的大爷问道:“大爷,问您一句,您知道离这儿比较近的当铺怎么走吗?”既然要闯荡江湖,当然要有银子了,总不能说我把簪子给你,你找我钱吧。 “您呐,沿着这条街一直走到头,有一个李记当铺,那儿的李掌柜人好,东西价儿给的高。”大爷一口京片子,京味儿十足,好亲切啊,我感觉仿佛回家了。 “嘚嘞,谢谢您。”我看着眼前这个朴实的人,也同样用了老北京话感谢他。 我们走进李记当铺,我看到一个留着山羊须的老人在柜台上记账,便问:“请问,是李掌柜吗?这些首饰麻烦您给估个价,死当。” 李掌柜一脸狐疑地捻着山羊胡看着我问道:“老夫是李掌柜,我说姑娘,好好的为什么要当首饰呢?” “李掌柜,您放心,这些首饰绝对来路正当,要不是我爹爹去世早,娘又改嫁,我们姐妹俩绝不会卖这些首饰的。”我看出他的疑惑,于是当场现编了一个家庭背景。 “你这些首饰虽然用料平平,做工倒是挺细致的,这样吧,给你五两银子,如何?”他掂量着手里的银镯子说道。 我可不是没见过世面的小女人,这些首饰搁到现代……唉,这里是古代,但是五两银子也太少了。我试着和他讲价:“这么少,掌柜的您仔细看看,这做工多细致,而且是死当,您可别欺负我们姐妹俩不识货,这些首饰最低十两。” 他先是吃了一惊,大概没想到我会这么直接开口要价,然后便对我说道,“姑娘在跟老夫说笑吗?十两?你可着劲在京城里找,也找不到一家能以十两银子收你这东西的。姑娘若不想当,就算了。”说完将首饰推过来。 “李掌柜,你看我们姐妹确实不容易,你再多给些银子吧,八两如何?”我继续和他讨价还价,争取能当更多的钱。 李掌柜摇了摇头说:“我最多能给你六两,姑娘要是不满意就另找别家吧。” “好吧,就六两银子,成交。”我最终还是答应了。反正老百姓花销也不多,换成铜钱有六千文,也能花一阵子呢,而且我也可以在这大清朝创业,我就不信我这生存能力会让我在这里饿死。 出了当铺,我摇着荷包对凤儿说:“凤儿,现在我们有银子了,我们先在前面那家客栈住下,然后再想办法挣钱,走。”我刚把手从荷包上拿开,一个人影就晃了过去。我立刻意识到荷包被那个人抢了过去,边追边大声喊:“抓贼,抓贼,小贼,有种别跑。” 快追到茶楼时,只见一个白衣少年从茶楼二层跳下,一把拽住小偷的后脖领用力向后一扯,右脚扫向小偷双脚,再看那小偷,一个趔趄摔倒在地,脸上都是黄土,狼狈至极。白衣少年弯腰将小偷手里的荷包拿起来,看向后面追赶过来的我。我看到钱已经拿回来了,就站着歇了口气,他走过来把荷包递给我说:“下回把荷包看好,有财不外露就不会被贼盯上了。”我拿了荷包,对他说:“多谢公子好意,我以后会注意的。” “姑娘怎么独自出来?需不需要在下送姑娘回家?”他看到我只有一个人问道。 “不用了,多谢公子关心。”说完,我看向他,好一个明眸皓齿,唇红齿白的小生,长得真好看,还有种气质吸引着我,他在我脑海里存留下来。 说话的功夫,凤儿也跑了过来,凤儿虽然年轻,但由于从小裹脚,所以跑步对她来说是件难事。凤儿喘着粗气对我说:“歆儿姐姐,你跑的好快,我都跟不上你,呼——呼——” “没事,我不会丢下你的。”我拍了拍凤儿的肩膀,又抹抹她后背。看她喘气均匀了,我转身对白衣少年说:“今日之事,多谢公子,告辞。”说完,拉着凤儿向后面的客栈走去。 我们一走进客栈,店里的小二就马上过来招呼:“二位客官,打尖还是住店?” “开间普通房,干净朝南的即可,这银子先给你,多退少补,其中有五十文赏你了。”我边说边随手拿给小二一两银子,出门在外,总得用银子办事。 “得嘞,您里面请。”小二将毛巾往肩头一搭,左手拿着银子往侧面一摆,给我们带路,我们随小二进屋,放眼看,屋里只有一个床,一个木方桌和四个木凳,简陋的很。 “您别嫌弃这屋里简单,这屋靠的就是实惠俩字,朝南,通透,出门在外,自然不比家里,您说是吧。”小二解释道。 “不错,挺简洁,这里住一晚要花销多少?”我询问这里的价钱。 小二热情地向我介绍说:“咱们店实惠不贵,上等房间住一晚二百四十文,普通房间住一晚六十文,差一点的三十文就够了。”小二接着又笑着说:“要是没什么吩咐的话,我走了,有事您叫我。” 我大方自然地看着他说:“不错,确实挺便宜的,一会儿你提壶热水上来,顺便把晚饭也端进来吧。”小二用抹布擦完桌子后,顺势将抹布搭在肩上,对我说:“嘚嘞,您稍等。” “歆儿姐姐,我们的钱都花光了以后该怎么办?”凤儿靠着我的肩膀上问。 “我们还有大脑,还有双手,我们可以创造财富呀。”我用手抚摸着凤儿的头说。 凤儿转头看向我,说:“歆儿姐姐,你的想法很与众不同。” “哦?是吗?那你愿意跟我一起过未知的日子吗?” “嗯,凤儿愿意,凤儿愿意跟着姐姐,和姐姐有难同当。”凤儿用力地点点头以表决心。 小二上完菜后,说:“二位姑娘慢用。” 我拦住小二,说:“等一下,问你个事,如果我要找人,什么途径最快?” 小二思索了一下,说:“找人啊,您要找什么人?咱们客栈来来往往的人不少,不知道有没有您要找的?” 我犹豫了一下,说:“嗯,一个女人,叫刘素素,十九岁。”也不知道素素现在变成了什么样子,也许像我一样,改变了容貌,改变了年龄,但只要她听到有人在找这个人,就应该会明白是我在找她了。 小二皱了下眉头,倒吸了口气,说:“嘶,这年轻的大姑娘,小媳妇的很少往外跑啊,估计找起来费事,我说句话,您还别不高兴,向您这样的年轻漂亮女子,有几个住客栈的呀。” “你这句话倒是提醒了我,这样,你尽早去给我买两身男装,别太难看啊,办好了有赏。”我随即又给了他一两银子。 小二看着手里的银子,小声嘟囔道:“好好的一姑娘偏得扮什么男人,真是怪人。” 正文 第四章姐妹难 共患难 诚郡王府: 素素在镜子前,下人们正在为她梳妆,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心里感叹道:“天呐,我居然是三福晋,那不就是康熙的儿媳妇吗?居然还有两个儿子。歆儿,你在哪里啊,我此时需要你,我要回现代。” “福晋,已经准备好了,侧福晋们都在正厅等着给福晋请安呢。”旁边一个叫瑞芝的侍女说。 当素素走到正厅坐下来后,一屋子的女人开始向她行请安礼,“给福晋请安,福晋万安。” “起来吧,没什么事的话都各自回去吧。”素素向来不喜欢和陌生人打官腔,何况眼前这些人心里想的什么她都不了解,她好想回去,即使回不了现代,只是回到那个茅草屋也好。一大群人异口同声道:“是,谢福晋。” 走出了屋子,大家都放松地和自己要好的姐妹一同走,侍妾王氏与富察氏素日和福晋关系要好,而伊尔根觉罗氏则跟侧福晋田氏走得更加近些。今年十一月初八,胤祉携福晋去雾灵山为三子弘晟祈福,途中,三福晋不慎跌落山崖,音讯全无,府中诸人皆认为凶多吉少,侧福晋田氏在此期间主事。 “哎,徳格,你说福晋失忆了还会恢复吗?我前些日子跟她请安聊天时,她竟什么都不记得了,而且还仿佛转了性子,咱们以后可怎么办啊?”王氏小声地跟富察氏嘀咕。 侧福晋田氏听到后,瞪了王氏一眼,嗔骂道:“放肆,福晋会不会恢复还轮不到你一个贱妾多嘴,祸从口出,彤云,我劝你还是管好你自己的事情最重要,免得操心的太多,保不住自己的孩子。” “是,臣妾多言了。”王彤云是口服心不服,她心里知道,哪里是自己操心过多,明明是田桂芝暗害设陷阱导致自己早产,孩子才会出生当日即殇。由于田桂芝的孩子出生第二天便夭折,失去孩子的田桂芝性子日益变得易怒起来。谁知三个月后却得知王氏早已怀孕一个月,她担心王氏有一天会成为侧福晋,与她平起平坐,所以才容不下王彤云生下孩子,于是在三十七年十一月二十八日,田桂芝命婢女通知三阿哥宫里的所有女人来她房里赏红梅,彤云当时还只是个通房大丫鬟,所以侧福晋有命不得不去,只好挺着六个月大的身孕向桂芝设下的陷阱走去。在长廊中,她本小心翼翼地走着,可就在快要迈进屋的时候,胤祉养的京巴犬却突然从外面冲进屋里,彤云一惊,身子有些不稳,与此同时,田桂芝的贴身侍女假装搀扶,实则用力地将彤云推下台阶,彤云就这样提前将六个月大的男婴生了下来。不过,孩子实在太小,保不住是也是意料之中的。 第二天我穿着店小二买回来的男装走在大街上,看着街上形形色色的人,有盘着核桃遛鸟的,有赶着驴车卖白菜的,还有夫妻二人经营早点摊儿的,听着街边的吆喝声,透着一股子要过年的喜气,我找了个人多的地方,就是昨天茶楼的对面,将昨晚找人写好的寻人告示用浆糊贴到墙上,大声吆喝道:“各位乡亲朋友们,大家过来看一看,在下与表妹素素来到京城,不幸走失,可怜表妹从小未曾出过远门,也不知道她在这陌生的地方好不好,希望大家都能在茶余饭后多聊聊,表妹若知道我在找她,必定会出来相认,若有人能帮我找到表妹,在下必当重金酬谢。还望大家多多帮忙,感激不尽。”说完,人群中就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开了。 “唉,真是可怜,大过年的走丢了。”“可不是嘛,过年人多,走丢了正常,那人你见过吗?”“我哪儿见过。”“他那纸上写的给多少银子啊?”“没说,肯定低不了,说要是找到了人就去客栈找他要银子。” 大家看完了寻人的告示,说了几句就纷纷散去了,我心想,素素即使像我一样改变了容貌,改变了年龄,但只要听到有人找刘素素,就应该知道是我在寻找她了。我穿过街道,想去鞋店为凤儿买一双绣花鞋作为新年的礼物,左挑右选,我相中了一款桃红色绣玉兰花的三寸金莲绣鞋。从鞋店出来,我高高兴兴地往回走,迫不及待地想给凤儿一个惊喜,于是我选了一条近道,一条比较窄的胡同。 当我走到胡同中间的时候,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眼前,他用左手撑着墙,右手将辫子捋到侧面说:“娇容姑娘怎么这身打扮?让我们哥俩找的好苦啊,昨天让你跟凤儿溜了,辛姨可是重罚了我们兄弟,现在得和你好好地把这笔账算一算。”我向后一瞧,发现另一个人也正向这边走来,看来他们是打算一头一尾将我堵在这胡同中间,我得想办法到街上去,在这里喊救命都不一定有人听见。我转成了笑脸,慢慢地向前面的人走过去,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然后迅速地用力从后面将他向前推,并踢了他后膝盖一脚。他可能没有想到我会先下手,所以没有准备,腿没吃上劲,就向前扑倒了。我趁机越过他跑过去。 我一路跑向客栈,抬头看到凤儿正站在窗前向我打招呼,正打算要说些什么,就忽然改变脸色,惊恐万分,我向后一瞥,看到是他们追过来了,可是青天白日,我就不信他们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他们要是敢碰我,我就喊非礼。于是我放心地回过头往客栈走着,突然一个手刀打到我脖子上,我眼前一黑便晕倒在地。原来是那个被我撂倒的人出手的,他看着倒在地上的我说:“贱人还敢反抗,找死。”接着看向旁边的人说:“看什么看,没见过抓婊子的啊,都给我散了。”又对旁边的那人道:“扛回去,交给辛姨处置。” 凤儿在楼上目睹了这一切,吓得抱着膝盖蹲在地上哭。不过,世界上所有的事情都是福祸相依的,虽然那份儿寻人告示让辛姨他们发现了我,但是也引起了一个人的注意。 过了一会儿,凤儿听到有敲门声,是店小二的声音:“姑娘,有位白公子想见歆儿姑娘。”凤儿站起身,抹去脸上的泪后,前去开门,看到面前站着的是店小二和一个白衣少年,不错,正是昨天那个路见不平,出手相助的少侠。凤儿忍不住又哭起来,白衣少年见状,不知所措地安慰道:“姑娘别哭啊,是不是在下哪里做错了?”凤儿看了少年一眼,扑通跪下来,说:“请少侠救救我姐姐,她被辛姨抓走了,呜呜。”白衣少年更加为难,碍于男女授受不亲,他双手进退两难,不知是扶还是不扶,僵在半空中,说:“姑娘先起来,我答应你,救你姐姐便是了,你起来。”凤儿听到少年答应救人,站起身,跟少年说道:“我和姐姐是从留梦居逃出来的,但是姐姐她是被人拐到那里的,辛姨的手段残忍,不知道姐姐现在怎么样了?少侠若能救出姐姐,凤儿愿做牛做马报答大恩,呜呜”凤儿一边讲一边流泪。 “凤儿姑娘别担心,我去把你姐姐救回来,你安心在这里等待,如果有事就去旁边的茶楼找冷峻辰,就说是我的朋友,我叫白羽霖,记住了吗?” 凤儿行了个礼说:“记住了,谢白少侠。” 留梦居: 辛姨坐在留梦居一个暗阁的椅子上抽着烟袋,吐了一个烟圈,缓缓说:“怎么昏迷了这么久,把她泼醒。”旁边的一个人舀了一勺冰凉彻骨的水泼到我的脸上,我被冷水一激,苏醒过来,顿时感到脖子酸痛得很,用手揉揉脖子后看了看四周,这间屋子比较昏暗,没有窗户,只有右手边的一个小门,灰色的墙上摆着各种刑具,皮鞭,夹棍,长棒,还有各种类型的刀,锯和一些我说不出名字的怪刑具,在蜡烛光线的照射下显得异常恐怖。我看不太清楚他们脸上的表情,屋子里很安静,我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看着地上这一大群人的影子,一股凉气从后背冒上来,让我不寒而栗。此时,辛姨打破了寂静:“娇容啊,你太让我寒心了,本来我打算好好栽培你的,可是你却辜负了辛姨的好意,既然你不领情,那辛姨就只好叹一句红颜薄命了。” 没想到封建社会竟将身份看得这么重,我居然被当街抓走而无人问津,还是现代社会好,人人平等,起码不会有人这么猖狂地把人打晕扛走。我现在的身份是她买回来的,她有责打的权利,我还是好汉不吃眼前亏,先服个软吧,我向她示弱道:“辛姨,娇容知道错了,再也不敢了,辛姨就饶过娇容一次,娇容日后一定会好好报答辛姨的。” 她将烟袋放到桌子上,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说:“可惜啊,晚啦,你若昨天回来,辛姨也许会认为你只是想出去玩一玩,会原谅你的,可你却是想逃走,辛姨我是真的看好你,但你却不懂得珍惜,也罢,辛姨今天就做一回善事,就让你自己选一惩罚吧。” 我再次看一遍墙上的刑具,心想,哪个刑具我都不想尝试啊,我现在后悔死了,真不该这么冲动,在大街上高调寻人,这回可惨了。我虽然鄙视卑躬屈膝,毫无尊严地恳求一个人,但是为了保护自己,我也不得不这样做,我用手扥住她的裙角,仰着头对她说:“辛姨,您用这么高的价把娇容买回来,还没有使用就打算废弃了吗?即使您使不惯也可以卖了,不然,银子不就白白地损失了吗?”早知道我就应该多看些谈判类的书籍,研究的那些清朝贵族知识似乎都没有太多的用武之地,到现在,我还没有看见一个王孙贵族呢。 “你倒是很聪明,知道自己还有些价值,今天晚上好好打扮,要是在耍心机,就别怪辛姨心狠了。”辛姨用手抬起我的下巴,双眼直视着我说道。 “是,娇容多谢辛姨,必当感恩。” “你们几个看好她,要是再让人溜了,我就把你们丢下河喂鱼。”辛姨站起身,冲那些人说了一句话便出去了。 正文 第五章知身世 梦之始 留梦居: 辛姨在大殿招呼着客人:“各位吃好喝好啊,我们娇容姑娘马上就出来了,谁出的价钱高,这黄花大闺女就归谁了。”我被两人搀着走到辛姨旁边,此时底下一片呼声,我看到众多客人之中有一个白衣少年,我认得他,那个身手敏捷,见义勇为的少侠。我欣喜地朝他一笑,他却把脸别过去,我心里有些不快,原以为他能救我,没想到只是一个看热闹的,我看着台下的这些人,脑子想着怎么才能逃出去。 “我出八十两。”一个左拥右抱,腆着肚子的中年男人喊着价钱。 “我出一百两。”白衣少年自酌一杯酒说道。 “呦嗬,还有人敢跟光禄寺的耿老爷叫板,这黄毛小子真是不要命了。”旁边桌有一个脸上长黑痦子的人跟朋友议论道。 “二百两,娇容姑娘我一定要带走,小伙子,我劝你别跟老爷我较劲。”胖老爷推开周围的姑娘,眼神中露出一丝不悦,却极力忍住,压着怒气平和地说。 “五百两。”白衣少年不慌不忙地喝完酒说。 “敬酒不吃吃罚酒,民不与官斗,今天我要治治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混小子。”说完,这个胖老爷向旁边人打了个手势。一旁的人看到手势后,一窝蜂地冲上去,可是白衣少年身手灵敏,那些家丁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先是起身一拳打中最左面那人的鼻梁骨,鲜血就立刻从那人的鼻子里流了出来,紧接着,右脚抵住那人的肚子,用力一蹬,那人便飞出七八米,再将凳子砸向第三个人的头,然后以一个漂亮的空中720°旋转侧踢,将第二个人踢倒在地,落地后又快速纵身跃到桌上,空中连踢五脚,将第四个人打翻在地,动弹不得。最后,揪住剩下一人的衣领,向旁边的柱子撞过去,再将他扔到那个胖老爷身上,将那个胖老爷压翻在地。白衣少年双手背后,扬着嘴角看着那个老爷脸上青一阵紫一阵的,以一敌五,三拳两脚就把他们打得落花流水,这样英勇华丽的场面我在现代不曾现场目睹过,这是第一个为我打架的男人,我的心砰砰直跳,感觉脸上仿佛有火在烧,我想这便是喜欢了。 “反了,反了,朝廷命官你也敢打,你等着进大牢吧。”说完,胖老爷在家丁的搀扶下,一瘸一拐地走出去。 这时,从包间里走出一个武将打扮的中年男子,由于刚才听到了打斗声,便出来看看,他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大为吃惊地喊了出来:“玉芙?”我的目光从白衣少年身上转到了二楼声音处,只看到那人匆匆忙忙地向这边跑来。 “你怎么在这里?你竟愿意在这里也不回家?”那男子由开始的疑惑转为了责怪。 “回家?我的家在哪里?你认识我?”我疑惑地问眼前这个貌似跟我很熟的人。 “你不记得了?我是你大伯,前几天我们还在吵架,你一赌气从山上跳下去,我派人找了你三天三夜,却没有丝毫踪迹,快跟我回家吧,你玛法很想你。”他也先是疑惑,然后有些后悔和关心地回答着我的问题。 一旁的辛姨见这情形不妙,赶紧抢着说:“硕色大老爷,您确定她是瓜尔佳氏大小姐吗?也许只是长得有些像,她是娇容啦。” 瓜尔佳·硕色,眼前这个人是瓜尔佳硕色,我有救了,我对这个人有印象,虽然其他的一无所知,但只一条就够,他的女儿是五阿哥的侧福晋,看来我很快可以脱离魔窟了。 硕色瞪大了眼睛盯着辛姨,越说越大声:“怎么,你是怀疑我的眼睛,还是怀疑我的脑子?我会不认识我的亲侄女?老鸨,你居然敢卖秀女,真是胆大包天,罪该万死。” “奴才不敢,奴才不敢,奴才是猪油蒙了心,有眼无珠,还望硕色老爷见谅,望格格见谅。”辛姨吓得跪到了地上,一个劲地磕头认错。 硕色双手背后,摆出一副阔老爷的姿态,对地上的辛姨说:“也罢,不知者不怪罪,看在你态度好的份儿上就饶了你,卖身契呢?” 辛姨哆嗦地答道:“我这就叫人去拿。”然后对旁边的人说:“快去拿娇容,哦,不不,格格大人的卖身契。快点儿。”大伯嗯了一声,辛姨立马改变了称呼,指使道。 我见这情势,立马拦截那人,说:“等一下,还有凤儿的卖身契,一并拿来。”凤儿曾与我共患难,我不能忘记她,也要那人将凤儿的卖身契一并拿来销毁。 “格格,凤儿可是奴才正儿八经买回来的。”辛姨跪在地上争辩道。 我看向大伯,说:“大伯,这段时间凤儿很照顾我,我很想报答她,所以想还她自由之身。” 大伯思索了一会儿,爽快地说:“哦,既是如此,那就替她赎身吧。” 辛姨听后,连忙谢道:“奴才谢大老爷。”大伯转了一下手上的扳指,说:“这件事就到此为止,要是让我在外面听到什么闲言碎语,我就拆了你这留梦居。”然后对旁边的我说:“玉芙,跟大伯回府。” 走到门口的时候,我看了一眼白衣少年,走到他身边,对他说:“如果可以,请替我照顾好凤儿,她在悦来客栈。”他扬了扬嘴角,说:“我知道,放心,我会把这里的事告诉她的。” 瓜尔佳府邸: 大伯带我回到府邸,正厅中坐着一个六十岁左右的老人,手里盘玩着核桃,大伯向他行了个礼,说:“阿玛,玉芙找回来了,玉芙,还不给玛法请安。” “玉芙给玛法请安。”这时候我也不知道该行大礼还是小礼,网上那些资料根本就没细讲过,那索性就行大礼吧,反正礼多人不怪。我半蹲下,头微低,双手相交贴于左侧小腹前,口中说道。 老人的情绪很激动,含着泪说:“起来吧,回来就好,来玛法身边,你大伯说你坠落山崖,可把玛法吓坏了,以后可不许这么任性了,天也晚了,你早点回去歇着吧。”玛法?在满语里应该是爷爷,看来隔辈亲是真的,我一个外人都动容了。 玉芙闺房中: “格格回来了,这几天都没有格格的消息,可担心死奴婢了。”一个穿着紫红色花袄的女孩站在门口迎接我。 “我这不是回来了吗?”我笑了笑,安慰她道。 “外面天冷,格格先喝口热茶。”小丫头端给我一杯热茶。我瞅着她问:“你是我的贴身丫鬟?”她疑惑地看着我回答:“是。” “那你什么时候跟的我?几年了?”我希望知道她是否是一个可以信赖的人,这是个大宅门,都说豪门是非多,我可不想才出狼窝,又入虎口。 “回格格的话,奴婢是康熙二十七年进府,服侍格格已经十年了。” 我感觉她是个老实人,于是兴奋地问道:“这么久啊,那你一定很了解这府里发生的一切,你快跟我讲,这些年府里发生了什么事?”我打算从她口中打探到这府里的一些事情。 “啊?这怎么讲得完啊,格格,你怎么了?” “我也不瞒你了,自从我坠崖后,我就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了。”虽然我知道自己并不是那个玉芙格格,但是现在的我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我除了撒谎没其他办法,总不能说我是三百年后的人吧,那样的话他们一定会以为我是个疯子,还不如说失忆了呢。 伍儿先是一惊,然后转为自责,道:“啊?怎么会这样?老夫人之前对伍儿千叮咛万嘱咐,叫伍儿一定要照顾好格格,如今却让格格坠崖,伍儿真该死。”原来她叫伍儿,挺好听的名字。 我看着她如此自责,心里不忍,安慰她说:“你不要自责,是我太任性了,我问你,我为什么要跳崖?” 伍儿很认真滴看着我说:“因为格格喜欢上一个汉人,可是八旗秀女一定要通过选秀之后才能自行婚嫁,于是格格便逃了选秀,约定与布公子私奔,怎料想被老爷发现,硬要抓格格回去参加选秀,格格不想,便跳了下去。” 我心里感叹道,还真是一个痴女子,我若能遇到一个让我生死相许的人就好了。我继续问伍儿:“那我的身份是什么?我阿玛呢?怎么没看到他?”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我总得知道自己现在是谁啊。 “格格是二老爷的女儿瓜尔佳·玉芙,自幼被老夫人抚养。由于宁古塔终年酷寒,二奶奶当时身体又不好,就来京待产了,格格一出生,老夫人对您便是喜欢的不得了,坚持把您留下来了,后来,格格聪慧灵巧,老太爷和老夫人更是无比宠溺,可嫉妒死玉薇格格了。二老爷是宁古塔协领瓜尔佳祜满,一年只有过节那几天回京。”伍儿骄傲地说着,仿佛我受宠爱,她比我更高兴。 可我却吃了一惊,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康熙的和妃就是这个祜满的女儿,难道是我吗?我有些激动地抓住伍儿的胳膊问:“祜满,你说我是宁古塔协领瓜尔佳·祜满的女儿?那我问你,我的生辰是哪天?” “康熙二十二年十月十六日。”伍儿被我的反应吓了一跳,眨着大眼睛说。 我记得是这个时间,我再一次问她:“你确定?” “确定,因为玉蓉格格和格格是同一天出生的,只比格格小两个时辰。”伍儿眼里有泪在打转,她不知是哪里说错了,我的反应居然这么大。 同一天?这么说,可能不是我,我的情绪缓和了,松开了抓在伍儿胳膊上的手,问:“你的意思是我额娘生的双胞胎?我还有个孪生妹妹?” 伍儿刚刚放松下,听到我的问题,又连连解释道:“不,不,不,玉蓉格格是孙姨娘的女儿,是庶出,而格格是二奶奶的女儿,是嫡出。” “原来如此,那玉蓉格格在哪儿?” “玉蓉格格在宁古塔居住,不像格格幸运,自小跟老太爷在京居住。” 我将我所知道的一推敲,大概猜想到玉蓉会是将来的和妃,曾有传说记载,康熙三十九年的一天,康熙做梦,梦到一个骑龙抱凤的女人,于是派钦差去选妃,钦差在黑龙江寻找了几天都没有遇到符合条件的女人,直到有一天,在河边看到祜满家的一个女儿脚踏一条鲤鱼,怀里抱着雉鸡,突然意识到,这不就是所谓的骑龙抱凤吗?于是,此女就被带进宫册封为和嫔。 我思考了一会儿,又问道:“那这府里还有什么别的人吗?我现在见过玛法和大伯了,其他人呢?” “这府里啊,是老太爷做主,有两个儿子,大老爷是大儿子,同老太爷居住,二老爷是二儿子,在宁古塔居住……” 这一夜,伍儿给我讲述着府里的大大小小的事,一直讲到天亮,还没有讲完,但是我现在有了大概的了解。府里的当家人是爷爷,原是正三品护军参领。爷爷有两个儿子,老大就是大伯,正四品的二等侍卫。有一妻一妾,妻子伊尔根觉罗·艳娇有两儿一女,大格格就是那个骄纵的玉薇,二少爷是与我同年出生的浩峪,三少爷是年仅六岁的浩峰,小妾白兰凝生了一儿一女,大少爷浩峥,温婉柔情的二格格玉茹,参加了今年的选秀女,被指给皇五子胤祺做侍妾。等等,这段历史有记载的,瓜尔佳·硕色的女儿不是侧福晋吗?怎么成了侍妾?康熙三十九年侧福晋瓜尔佳氏为老五生育了第二子和硕亲王弘晊,老五有一个嫡福晋,两个侧福晋,四个庶福晋,里面只有一个是硕色之女,难道记录有误?或者,这个侧福晋是玉薇?记载上,老五的嫡福晋没有一个孩子,而侧福晋瓜尔佳氏却为胤琪生育了四子一女,可想而知这俩人感情还算不错,这个侧福晋会是谁?玉薇,还是玉茹?玉茹的结局会是怎么样呢?她人那么好,不要红颜薄命才好。看来这大宅门里不仅人多,是非也多啊……不行,我决不能趟这个浑水,决不能!!! 正文 第六章入府邸 福祸倚 早上五点,伍儿就提醒我该梳洗了,一会儿要去请安。清朝有八旗人家重礼法之说,晨昏定省,三天一小礼,五天一大礼,看样子,我可以好好体验大清朝之旅了。 梳洗完毕,伍儿领我走到前院正厅,我看到昨天见过面的爷爷在屋里榻上盘坐着,伍儿用眼神向我示意请安,我晃过神来,行了个大礼:“玉芙给玛法请安。” “嗯,乖,来来来,跟玛法一起用早膳。”老人和善地招呼我过去他身边坐。 “恩,谢谢玛法。”我越来越喜欢这个爷爷了,他要真是我爷爷该多好,不对,现在他就是我的亲爷爷了,因为我是玉芙啊。 “玉茹给玛法请安。”刚坐下,就看到玉茹进来请安。今日她穿一件藕荷色绣梧桐花图案的大氅,配一袭月白色长裙,水绿色绣花鞋,头上的羊脂色茉莉小簪也透着清雅素净,倒是很符合她温婉恬静的气质,真犹如淡蓝色的梧桐花。 “玉茹,你也坐下来一起吃吧。”玛法眼中有一丝不舍,虽是庶出,但毕竟也是他的亲孙女啊,一入宫门深似海,何况还是做个侍妾,只是这个时代选秀女是义务,就如同纳税一样,而且万一有幸被帝王看上,家族也是无上荣耀,在清朝,女子就是没人权,可是我又能怎么办呢?总不能跟他们说要解放妇女,男女平等吧,唉,这就是时代的代沟啊。 “玛法,您真好,我和姐姐从小到大最敬佩的人就是您了。”老爷子眼中的那一丝伤感消失了,转而换成了幸福感,同时我也冲玉茹笑了笑。 “什么?这次连玉茹也一起陪玛法用早点,她凭什么,不过是个侍妾而已,跟她额娘一样,只一味装可怜,博同情罢了,庶出的终究是上不了台面的,就算太后垂怜,也只能是给皇子做个丫鬟一般的侍妾。不吃了。”玉薇刚拿起爱吃的桂花糖蒸栗粉糕,听到身边丫鬟说玉茹和玉芙在老太爷那儿用早膳,就皱眉把糕点扔到地上,嘟嘴生着闷气。 我和玉茹陪爷爷吃完饭便得回到后院了,我们俩相继起身,向玛法告别:“玛法,玉芙告退。”“玉茹告退。”这是我们爷仨一起吃的一顿家常饭,很舒服,很开心。 “姐姐一会儿可有事,若是没事,陪妹妹聊聊天可好?”想着她马上要离开府邸了,看着她玉惨花愁的样子,心里酸酸的不落忍,总不能让她一个人伤心,况且玉茹和原来的玉芙还是好姐妹,我既然做了玉芙,就要履行玉芙的义务,陪玉茹聊聊也好。 “好妹妹,去我屋里说。”她拉着我走进后院。 玉茹的房间虽然简单朴素却也十分雅致,物品摆件整齐干净,空气中弥漫着兰花草淡淡的馨香,正如她的秉性,像空谷幽兰,虽不争奇斗艳,但仍然吐露芬芳,绽放绚烂的生命。 “原来是这样啊,姐姐不必担心,白姨娘我会帮你照顾的,决不让婶娘欺负她,你放心好了。至于皇宫,你不是说太后她老人家喜欢你吗,姐姐你又贤良淑德,不用害怕”原来正房与偏房的待遇差异如此大,虽是姨娘,但终究是妾,只比奴婢地位高一些而已,玉茹现在又步她额娘后尘,也同样是做侍妾,这是命运的捉弄吗?母女二人终究是苦命人。 不觉之中已聊了大半晌,这府里的大致情况算是了解了,妻生的女儿没入选,妾生的反倒成了皇上的儿媳妇,嫡庶有别,只是……呀!不会是这样吧?硕色的女儿——瓜尔佳·玉薇,那个骄横无理的大格格,她是嫡出的,年龄也符合,她如果是皇五子胤祺未来的侧福晋瓜尔佳氏,那玉茹岂不真的和她母亲一样,一辈子被欺凌压迫,所以玉牒上没有玉茹的记载,这样好的女子就如同一粒尘埃般淹没在历史的长河中…… 顺其自然,说来简单,做到却难。若是眼看着玉茹遭罪我可能袖手旁观么,可是,如果我轻举妄动,就有可能会改变历史,也许会有更糟的结局,“蝴蝶效应”不就是因为亚马逊流域的蝴蝶偶尔扇动了几下翅膀,就导致美国德克萨斯州的一场龙卷风么。我不能改变历史,我一定要谨慎,就当自己是个古人,不能做那些出格的事。接下来的半个多月里,每天除了请安,我就把自己圈在屋里,每日在闺房里读书,练字,抚琴,绘画,刺绣……仿佛我就是那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深闺小姐玉芙。 茶楼: 白衣少年见凤儿独自一人住在客栈不放心,于是把她接到茶楼后院的房间安顿下来,现在的凤儿已经是自由身,可正因如此,她也不知何去何从,知道白公子是好人,就答应下来。进入后院,她看到一个熟悉的面孔,是那天救她的黑衣人,她的脸又红起来,脑子里回想到他抱着她的画面。 “大哥,这位是凤儿姑娘,她现在无家可归,我想让她在这里暂住一阵儿。”白衣少年以一种汇报的口气说。 “原来你叫凤儿,好久不见。”那个黑衣男子风度翩翩道,声音充满了磁性。 “你们认识啊,真是有缘,那大哥你们两个人先聊,我去给她安排房间了。”白衣少年调皮又有些坏坏地说。 两个人略有些尴尬地看着对方,黑衣男子先开口,说:“我叫冷峻辰,以后你可以称呼我冷大哥。那个人是我义弟,叫白羽霖,称他白大哥就好。这里的人皆来自五湖四海,却亲如一家人。缺什么可以跟后勤的焦婶儿说。” “谢谢冷大哥。”凤儿一脸羞涩地说。 诚郡王府: 素素可不管什么历史改变不改变的,她对这些历史细节一无所知,就只知道雍正接替康熙做了皇帝,连九王夺嫡是哪几个王爷都说不全,而且这些日子在王府中生活,发现三阿哥对皇位似乎不怎么感兴趣,每日除了公事涉及朝政,其余时间都是研究书法,古籍,还有就是陪素素在北京城到处吃喝游玩,素素也慢慢融入到馨儿这个人物之中。 今天下午,阳光和煦,胤祉与馨儿在王府中赏雪景,金色的阳光洒在皑皑白雪上,风轻吹,金光粼粼,煞是好看。胤祉披着墨狐皮大氅,将馨儿裹在怀里,他们的嫡长子弘晴也在雪地上跟乳母,保姆们玩得不亦乐乎,院子里的小花狗在雪地上追着自己的尾巴咬,逗得馨儿开怀大笑。胤祉看着揽在怀里的馨儿,温柔地说:“风大了,我们进屋吧。”馨儿回之一笑。在馨儿心里,她知道胤祉对她很好,她觉得自己现在很幸福,但是她仍然想回到现代去,她不知道父母好不好?是否知道她失踪了?不过,尽管她不断告诉自己,自己不属于这里,但是眼前的这个男人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慢慢地走进她的心里。 瓜尔佳府邸: “格格,格格……”伍儿推了推我,一脸担心地问:“格格你怎么了?打从那天玉茹格格走,格格您就整天跟丢了魂似的,这会儿怎么又哭了?” “哦,没事儿,就是舍不得玉茹格格离开,打小就一块玩儿,不知道她以后的日子好不好过?”我只要想到玉茹的结局可能是悲惨的,我就伤心不已,想帮她,却怕越帮越忙,自从来到这里我从未睡过一次安稳觉。 “玉芙妹妹还真是长大了,说起话来像极了玉茹她额娘,哈哈哈”一个穿着深蓝色翻毛貂皮袄的温文尔雅的少年走了进来。 “二少爷吉祥。”伍儿请了个安。 “打趣我有意思吗?你过来干什么?”本来就又心烦又伤心,偏挑这时候来打趣我,真没眼力见儿,我白了他一眼说道。 “哎,妹妹别生气,我作了一幅画要送与妹妹。”说着展开画轴,一幅美丽的《稚子扑蝶图》展现在眼前,他不会要我跟他比画画吧,这我可不在行。不过画倒是挺漂亮的,字也写得规整“欲争蛱蝶轻,未谢柳絮疾。”嗯?我记得好像是李商隐的诗,印章是浩峪,还好还好,只是他自己画的。 “浩峪哥哥的画功犹如神笔马良,小妹佩服,这诗是形容少年们一起嬉戏扑蝶,抓柳絮,难得哥哥还记得我们小时候一起玩耍的时光。”我连忙夸奖他,人嘛,被夸晕了就容易迷糊,这样我就好糊弄过去了。 浩峪听到后,也感慨:“是啊,我们都长大了,听伍儿说玉芙妹妹失忆了,倒也难为妹妹还记得我们每年一家人都一起去戒坛寺上香,咱们几个小孩总是聚在一起扑蝴蝶,捉蜻蜓。如今玉茹就要出嫁离开了,她性子柔,我也担心她会吃亏。” 我在想,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就再穿回去,那时候我不就失信于玉茹了嘛,浩峪是嫡长子,在家中有一定地位,不如拜托他照顾白姨娘。我很正经地对浩峪说:“浩峪哥哥,我问你,如果婶娘欺负白姨娘,你会站出来替白姨娘说话吗?” 浩峪很坚定地答道:“会的,我保证,不会让我额娘欺负白姨娘的。”,承诺后,浩峪还安慰我道:“你知道的,白姨娘对每一个人都很好,她经常给我们做好吃的,做衣服,做鞋子,白姨娘做的鞋子比外面买的都舒服。再说,白姨娘她也不争,自己过得很恬淡,所以你也不用担心。” “浩峪哥哥,我还想麻烦你件事儿。”我向他撒娇道。 浩峪先是爽快,然后又有些忧心地说:“你说,能办到的哪回我不帮你办,只一样,你不许再让我带你去见那个姓布的。”看来以前玉芙都是拜托这个哥哥去和情郎私会啊,可见,这兄妹俩的关系很好。 我根本就不认识那个什么布公子,就算是想见一个人,也应该是那个玉树临风,英姿飒爽的白衣少侠啊,我连忙说道:“不会,我已经不想他了,我是想明天去戒坛寺上个香,为玉茹祈个福,但是只有我们三个人,不让别人知道,好不好?” 浩峪吃惊地看着我说:“啊,那怎么可能,自从你上次离家出走后,额娘就命令下人不许你出垂花门半步,你居然还想悄溜出去,只要被管家发现,他就肯定会禀报额娘知道,到时候又有一大堆人受罚了,不好不好,我去跟额娘说,让她同意咱们去上香就好了。” “别别别,我不愿让那么多人知道,平白添了不少是非,我们偷溜出去,下午保证回来不就好了,好不好嘛,好不好嘛,你不说话就是默认喽,就这么定了,谢谢浩峪哥哥。”我不等他开口,就把话一连串地说出来,然后高高兴兴地拍了拍手,凝视着他的双眼。 “真拿你没办法,明天在后门等着你们,我现在去安排。”他一脸无奈地捏捏我的鼻子,看着我说。 知道了明天就可以出去,我十分地开心,自从来到府里,这半个多月来,我从没出去过,整天愁眉苦脸,闷在房中,都快要得抑郁症了。这一晚上,我是兴奋加激动,还有一点小紧张,我已经设计好路线,先去戒坛寺为玉茹祈福,回来的时候,可以想办法去客栈,不知道凤儿怎么样了,说什么也得去看看她。还有,这几天我的脑子里总是浮现出白衣少年的影子,我也希望能再次遇见他。 我在榻上翻来覆去地滚着,怎么也睡不着,不过很快伍儿就来叫我起床了。清朝的人每天只有两顿饭,一些达官贵人是七点的早膳,十二点的晚膳,但是在早上五点也就是请安前有早点,晚上六点有晚晌;而平民大多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所以早膳在九点,晚膳在四点。唉,这就是贫富差距,还好我没有穿到一个穷苦百姓家,不然我很有可能被卖到别人家做童养媳,或是像凤儿那样被卖给辛姨那样狠毒的人。此时此刻我感叹:还是现代好,即使是普通人家的女儿,通过自己的努力奋斗也能改变命运,而不是像这里的女子,从小被封建的枷锁束缚着,只能一味被动地接受命运。 正文 第七章戒坛寺 心自在 一大早,我就兴奋地去给爷爷好婶娘请安,大伯是二等侍卫,平日多数时间不在家,所以我也就免了一个请安礼。 “哦,终于可以出去喽,玉茹我们快去,浩峪还在后院等着我们呢。”给爷爷和婶娘请完安,我就马上拉着玉茹跑到后门。 “两位格格,马车已经在门外候着了,奴才在这儿等二位格格好久了。”说完,浩峪还打了个千。 “哈哈,赏。”我打趣他道。 说完,我们便从后门溜出去,一辆马车就在门口等着,我们仨上车后,马夫就扬起鞭子赶车了。今天我的心情还不错,一想到今天可以去见白衣少年,我就忍不住笑了一下,浩峪看到后,匪夷所思地问:“什么事让你这么高兴?从上马车开始就一直发呆,说,想什么美事呢?” “哪有什么美事,只不过想到浩峪哥哥刚才扮下人逗我们开心的场景,不禁笑了一下而已。”我寻了个理由解释道。 “原来妹妹是在想我啊,我还误会妹妹在想其他男人,表哥真是小心眼了。”浩峪不知怎的,感觉有些怪怪的。 我避免和浩峪对视,掀起帘子看向窗外,一个小吃摊上的豆腐脑吸引了我的目光。“停车,停下。”我大叫着,车一停下我就迫不及待想下车。 “我们下去吃豆腐脑吧。我饿了,今天出门太着急了,到现在还没吃早点呢。”我很爱吃豆腐脑,不知道这三百多年前的味道怎么样,我说完就跳下车,他们也随着下来了。 “你们要吃什么?”我找了个比较干净的位子坐了下来。 “随意,你点吧。”浩峪打量着周边的环境坐下来,玉茹还站着不肯坐下。 “你坐啊,玉茹。”看来是嫌弃在这儿吃饭有失身份,也不放心这儿的卫生,我帮她用帕子擦了擦凳子,顺便把帕子直接放在上面,拉她坐下。 “你吃什么?玉茹。”我询问了一下玉茹的意见。 “你决定吧。”得嘞,果然是淑女啊,三从四德真是害人不浅啊,让人都没有点儿主见了。 “来三碗豆腐脑,三个茶叶蛋,还有两屉小笼包,一屉烧麦。”不一会儿,东西就都上来了。 看着热腾腾的豆腐脑和香喷喷的包子,我不顾形象地大口吃起来,浩峪也跟着大口吃着豆腐脑,并要老板在上一碗,玉茹就没有那么放得开了,小口吃着烧麦,我感觉她都没有吃饱。 “好满足,我们走吧。”我揉揉肚子说道,又转头问玉茹:“玉茹,吃饱了没?不然我们去德福记买些糕点。” “不用了,我已经饱了,我们去戒坛寺吧。”玉茹低声说道。 一路上我不断往马车外瞟,这就是三百年前的北京啊,和现在大相径庭,街边有很多小摊位,有剃头摊,早点摊,熟食摊……还有零散的街边打把式卖艺的,江湖郎中卖狗皮膏药的,街拐角支摊儿算命的……路的两边有粮铺,酒馆,茶楼,布庄……每个景色都有自己独特的韵味,我曾经多么渴望回到那古韵浓重的老北京,现在如愿以偿,我反而叶公好龙了。我有些迷茫,不知道以后该如何在这里生存,历史太沉重,我不知如何面对已知的历史,也不知自己正在扮演着什么角色。我看着马车外的行人,有衣着鲜丽,大腹便便的阔老爷,也有粗衣麻布,朴实勤劳的平民,还有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乞丐……我的心里乱乱的,百感交集。这马车在京城里只能慢慢地嘎呦嘎呦地走,出了城才跑起来,但速度和现代的汽车是没法比的,而且路也不似马路平坦,颠簸得很。 终于到了,好清新的空气啊,眼前一片苍绿,颇有世外桃源之韵。我们进入寺庙大堂,看到眼前的这座大佛,我不禁肃然起敬,我希望佛能告诉我,他们的结局是什么?尤其是玉茹,伍儿,凤儿。清朝女子的地位很低,我希望她们以后的日子能顺心如意,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突然回去,那样我会记挂她们。唉,或许我永远都回不去了吧,我的心好乱…… “愿佛祖保佑玉茹一生平安幸福,凤儿和伍儿可以找到一个真心疼爱自己的人,希望可以让我知道素素是否和我一样也来到这里,如果是,请让我早点找到她。”拜过佛祖,我们打算离开了,刚踏出庙门,便看见一个背柴的老僧,瘦骨嶙峋,胡须斑白,大概过了六十岁吧。 “浩峪哥哥,你帮帮这个老人家吧。”我实在看不了一个本该享齐人之乐的老人,却要辛劳担柴,干力气活儿。 “阿弥陀佛,施主善心,佛祖必会保佑您大富大贵。”老僧人行了个礼说道。 我同样回了一个礼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信女并不强求名利,惟愿家人平安。” “阿弥陀佛,老衲是这里的住持,见女施主气质与众不同,想必不是寻常之人,只是眉心紧锁,全然不像这个年纪应有的情感却时时浮于施主脸上,女施主若信得过老衲,可以讲与老衲听,说不定可解施主心中所惑。” “好,那我问大师,若事情已然知道了结局,不做是错,做亦是错,信女该如何做?” “佛曰:‘坐亦禅,行亦禅,一花一世界,一叶一如来,春来花自青,秋至叶飘零,无穷般若心自在,语默动静体自然。’你可懂了?” “方丈的意思是让我顺其自然,不妄动?” “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施主一点即透,既已置身山中,何不欣赏山间美景?有时世间之事看得太透反而不好,老衲虽不知施主是何人,却看得出施主对这世事看得太透彻,要知道水至清则无鱼,顺其自然固然好,可也不能太过小心,顺其本心也很重要啊。若施主太过谨慎,束手束脚,反而可能违背自然。” 我答道:“我懂了,多谢大师指点。” “施主聪慧,施主与老衲有缘,以后施主若是有疑惑,可来戒坛寺。” “多谢大师。”我向大师道谢后,便和玉茹,浩峪一起下山准备回府了。途中,我特意让车夫绕道而行,我想看看凤儿,也想看看白衣少年。 车子在茶楼前面停下来,我对浩峪和玉茹说:“我去里面见个老朋友,过一会儿就回府,浩峪,你先带玉茹回去吧。” “不行,一起出来就要一起回去,茶楼里都是三教九流之徒,你一个女孩子怎么能只身前往,一起去,我也正好认识认识你这个老朋友。”浩峪坚定地说。 我看浩峪一副非去不可的样子,口气非常坚定,我再三阻拦也是无用的,便答应下来:“好吧,那就一起去吧。” 我走进茶楼,向人堆里寻找白衣少年的影子,无奈,他不在,我便对茶楼里的伙计问道:“请问,你们这里有没有一个经常穿白衣服的少年?大概十七八岁的样子。” 茶楼伙计想了一会儿说道:“姑娘说的是我家白公子吧,他今天不在茶楼。”“不过,公子出门前交代过了,若是有位姑娘前来找他,就让我问问姑娘的名字。” “我叫和歆儿。”我并没有用玉芙的名字,我总想让他知道我是和歆儿,而非玉芙。 “请歆儿姑娘到后院与凤儿姑娘一叙。”茶楼伙计躬身向后面一指说道。 “凤儿在这里?快带我去。”我听到凤儿在这里就立刻让伙计带我去看她。 浩峪和玉茹去茶楼包间里饮茶,我同茶楼伙计一起走进后院,来到一间东厢房前,伙计敲了门,说:“凤儿姑娘,和歆儿姑娘来看望姑娘了。”说完,伙计很识相地离开了。 门开了,凤儿穿一身石榴红色绣百花飞蝶纹的长袄裙,鬓边戴一朵淡粉色月季压鬓簪,把一头乌黑的秀发装饰的别样俊俏,脸上也涂了脂粉,皮肤白皙,气色红润,一改以前只梳一个丫鬟麻花辫,素面朝天的样子。凤儿看到我后,立刻抱住我,眼泪还是不住地流,抽噎道:“歆儿姐姐,你没事就好了,白大哥说你是瓜尔佳府的格格,日子过的很好,凤儿才没那么担心,但是凤儿仍然每天想着姐姐,期盼有一天能再见到姐姐。” 被凤儿这么一说,我鼻子也酸酸的,问:“凤儿,这段日子你好不好?以后有什么打算?还跟在我身边?不然,我替你找一户好人家?” “谢谢姐姐,我们进屋说。”我感觉到现在的凤儿已经不是当初那个胆小幼稚的小丫头了,她的身上呈现出一种成熟大方的气质,进了屋,凤儿给我倒了杯茶,说:“凤儿想陪在姐姐身边,凤儿永远不会忘记姐姐对凤儿的好,姐姐曾对凤儿说过,要自由开心地生活,这里的冷大哥对凤儿很好,凤儿很喜欢这里的生活。” 我啜了一口茶,拉着凤儿的手,看着她说:“我懂了,你开心就好。只是,你口中的冷大哥是谁?我想见见他。”我知道凤儿是对她口中的这个人产生情愫了,但是我不放心她,毕竟她刚到十四虚岁,我希望她找到的是一个可以托付终身的人。 “他和白大哥出去办事了,三天后才回来。其实姐姐也认识他的,就是那天在留梦居窗下救凤儿的人啊,姐姐有什么事找冷大哥吗?” “哦,是他,我还有事,得先回府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姐姐不留下吃饭吗?” “不了,得回去了,有时间我会来看你的。” 与凤儿告别后,我去茶楼包间找浩峪和玉茹,此刻已经是酉时(晚上五点),我们坐着马车准备从后门回去,刚一下车,还没有站稳,就看到家丁从后门出来,婶娘怒气冲冲地看着我和玉茹,嗔喊道:“出去疯了一天,还不快进府。”我们三人便互相看了一眼,跟在后面进了大堂后殿。 这个后殿我是第一次进,由于是朝北面向,成年累月照不到阳光,一进殿,我总有种阴森的感觉,婶娘转过身,面对我们,说:“你们三个给我跪下。”我看了看浩峪和玉茹,也随他们跪下来。婶娘先开口对我说:“玉芙,你是老爷子的心肝宝贝,我们大家百般纵着你,顺着你,可你却一门心思总是往外跑,你看哪个大家闺秀像你这样?给我跪好了。”我在外面奔波了一天,累极了,屁股稍稍往下想坐到小腿上,婶娘就大声喝令我跪好了。我好想哭,好想爸爸妈妈,以前我在外面玩累了,回家就休息,爸爸妈妈从不责怪我半句,此时,我却要跪着,我的心里很不是滋味。 婶娘转而又对浩峪说:“浩峪,你是我的儿子,额娘跟你说了千百遍,不要和玉芙走得太近,这丫头心野,你怎么总是不听话。”责怪中能听出来带着关心的口气,毕竟是她的亲生儿子,人还是护犊子的。 玉茹就惨了,她本身在家中的地位就不高,总是受委屈。婶娘提高了嗓门,怒骂道:“玉茹,你怎么如此不知检点,你已经被赐给五阿哥做侍妾了,难道你那个娘没有教你要守妇道?即使是庶出的女儿,你也是瓜尔佳府出来的格格,不要让人家说我们瓜尔佳氏族的格格没教养,连累我们家玉薇。” 婶娘对玉茹说的很过分,我替玉茹感到委屈,争辩道:“婶娘,不管他俩的事,是我说要去戒坛寺烧香,为玉茹和府里人祈福的。玉茹只是被我拉去的罢了。” “去戒坛寺烧香?既然是烧香去,为什么不向我禀报?恐怕是借烧香之名,去私会情郎吧,那个姓布的已经被发配到漠北放羊了,你就不要想再见到他了。”婶娘认为我偷溜出府的原因是要去见那位玉芙之前喜欢的布公子,于是生气地说道。 “好了,你们自己好好在这里面壁思过,玉茹,你是姐姐,又是被指婚了的,竟然带着弟妹们胡闹,罚你跪两个时辰,抄写《女则》、《女训》各三十遍。浩峪、玉芙,罚跪一个时辰,玉芙撒谎,罚抄写《女则》、《女训》各十遍。” 正文 第八章妙峰山 蜜之旅 康熙三十八年二月初二: 诚亲王府: 胤祉从丫鬟手中拿过大红色斗篷,为馨儿系上,温柔地亲了一下馨儿脑门,说:“馨儿,今天是二月二,龙抬头的日子,我们去碧霞元君庙烧香,让神明保佑我们夫妻和睦,弘晴和弘晟健康长大。” 馨儿一听又可以去新鲜的地方玩,开心地把所有愿望都一口气说出来:“恩,我要去最热闹的地方,我还要去爬山,还要放风筝,好不好?” 胤祉用宠溺的语气回答道:“好好好,我的馨儿都是做额娘的人了,还这么贪玩,不知道我们未来的闺女会不会也像你一样,这么活泼调皮,惹人爱。” 这话说得让馨儿脸红了,假装生气,将身子扭到一边,道:“你真讨厌,取笑我,我不要理你了。” 胤祉见状,躬身行了个礼,以戏腔唱道:“娘子莫要生气,是为夫的不是。”说完,见馨儿没什么反应,便用双手咯吱馨儿的腰部。 “哈,哈,哈……不要碰我,好痒哦。”馨儿边躲边笑,胤祉转而环抱住馨儿,亲吻了馨儿的脸颊,馨儿也回之一吻,两人在王府后院的假山前相拥接吻,仿佛这世间只有他们两人,再没有别人。 胤祉刮了一下馨儿的鼻子,说:“馨儿笑了就证明不生气了,走,我们游京郊去。”说完,胤祉在下人们面前拉着馨儿的手大大方方走出府邸。而这时,侧福晋正站在松树后面的长廊里看着这一切,忿忿地低声自语:“三爷又只带她一人出去,以前三爷还会有时带上我,现在却只属于她董鄂·馨儿一个人的了。”本来胤祉打算继续让馨儿这个福晋主持家中之事,但是素素以失忆身体不适推却了,因为她实在不想管理府上那一大堆女人之间的杂事,胤祉既爱又怜,所以时常带着馨儿出府游玩,俩人如胶似漆,府里的女人都分外眼红,这个侧福晋也一样,嫉妒之外还有怨恨。 马车停在山坡下,胤祉先下马车,然后一把搂过馨儿抱在怀中,含情脉脉地看着馨儿,馨儿搂住胤祉的脖子,亲吻了胤祉柔软厚实的双唇,这正是胤祉喜欢馨儿的地方,真诚,不拘束,不像府里的其他女人总是算计他,害怕他。胤祉轻轻地放下馨儿,握着馨儿的手,一起踏上去往碧霞元君庙的青石板台阶。 “庙门口可真热闹,有好多小玩意儿,小吃摊儿,还有相面摊儿,胤祉,你快看,那里有卖驴打滚的,我想吃,我们去买。”馨儿看到有很多做买卖的摊位,拉着胤祉就要去。 胤祉拉住馨儿,说道:“馨儿,等一下,这里的东西不干净。”转身对旁边的一个随从说:“小德子,福晋想吃驴打滚,你去买,顺便买些开口笑和牛舌饼,福晋最爱吃,买完就放进马车里,快去快回。” “嗻,奴才这就去办。”一个公鸭嗓的人答道。 看着馨儿嘟着嘴,胤祉很揪心,他整理着馨儿鬓角被风吹散的头发,哄着说:“我知道你喜欢这些民间普通的吃食,但是不能太任性,吃坏肚子怎么办?我们先去祭拜天仙圣母,然后我们再游玩妙峰山,如果一天不过瘾,我们就住下来,看明天的日出,这里早晨的云海甚美,若还觉得不够,那就去周边逛逛,滴水岩的景色灵秀,你一定会喜欢的。”他一定是上辈子欠馨儿的,不然一个王爷怎么会如此迁就一个人。捧在手里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馨儿一皱眉,胤祉就担心,连馨儿这个神经有些大条的人都被感动的一塌糊涂,馨儿扑进胤祉的怀里,紧紧抱着胤祉,胤祉有些纳闷,却没再多说什么,只是搂着馨儿,抚摸其背。 瓜尔佳府: 前两天我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抄写《女则》《女训》,无聊得很,房间里也没有什么其他的书,都是些洗脑的书籍,什么《女论语》《女诫》《女范捷录》的,大多是讲三从四德之类的。我本来还在担心自己的出现会影响历史,现在看来应该不会,只需要做一个旁观者,目睹历史再发生一遍而已。我在想那个少年,凤儿说三天后回来,也就是今天,我打算再出府一次。 “浩峪哥哥,你就再帮我一次嘛,求求你了,好哥哥。”我摇着浩峪的胳膊撒娇道。 浩峪一副为难的样子,说:“你怎么总是想出府呢,玉芙,如果你担心凤儿,那我替你去看看不就是了,难道你还不放心我?” “我真的想出府,在府里好没意思,哥哥你知道我素来不喜欢绣花做衣的,你若真心把我当亲妹妹一样疼爱,就帮我嘛。”我继续撒娇道。 浩峪转而一本正经地说道:“玉芙,你还看不出来我对你的心思吗?我不仅当你是妹妹,还希望你可以做我的妻子。” 我一听,大惊道:“什么?妻子?我们是兄妹,这简直是荒唐!” 浩峪激动地说道:“什么荒唐?我们是表兄妹,这是亲上加亲的事儿,我一直不娶妻就是因为在等你亲口答应我,嫁给我。” 我一时不知该怎么说好,但有一点是很清楚的,就是拒绝他,不能让他耽误感情在我身上,于是对他说:“不,不,不,浩峪,我们不可能的,你是我的哥哥,我对你只有兄妹之情。” 浩峪依旧很激动,说:“玉芙,你的年纪不小了,因为你的任性,到现在还没有参加选秀,只能等明年,到那时,你已经十八岁了,你不嫁我,难道要随意嫁一人?我会像珍惜生命一样珍惜你的。” 我的情绪也有些激动地说:“不,浩峪,我根本不喜欢你,我就算要嫁,也一定要嫁给自己喜欢的人,哪怕做妾,我也心甘。” 浩峪垂下头,有些低靡地对我说:“你就这么讨厌我?”然后叹了一口气说道:“玉芙,不管你是否会嫁给我,我都愿永远帮你。一会儿我会出去,然后在后院的东墙外学花猫叫,你听到后,回两声,我就扔过去一根绳子,你顺着绳子爬出来,我在外面接你。”说完,不等我回话,他便转身走出去了。看来,我伤得浩峪很深,可是,我真的希望他好,我不能嫁给他,怎么能在拖累他呢。 过了一会儿,我走到东墙边,等着浩峪的信号。“喵,喵。”我听到两声猫叫声,便又回了两句:“喵,喵。”一根绳子从外面扔了进来,我看了看四周,没有人,便拽着绳子一点一点往上爬,当我翻下去时,浩峪抱住我的腰,我心里一紧,以前和浩峪在一起只把他当做哥哥,所以放得很开,现在我感觉很别扭,不舒服。 我站稳后,浩峪很绅士地抽回手,说:“你快去快回,这马车是给你准备的,里面有一套男装,一个女孩子在街上走,去茶楼,总是不方便也是不安全的。” 我微微一笑,说:“谢谢,浩峪……”话还没说完,浩峪打断我说:“快去吧。”说完,浩峪又一次转身离开了。看着浩峪离开的背影,我的心有些酸,有点疼,因为我伤害了一个对我很好的人,他喜欢玉芙没有错,也许玉芙对他是有感情的,可是我不仅是玉芙,我也是和歆儿啊,老天,你能不能告诉我,我到底该怎么做? 茶楼: 马车在茶楼前停下,我穿着浩峪为我准备好的男装走进茶楼,进门第一眼便看到白衣少年坐在靠近门口的位置上品茶。我走过去,在他旁边坐下来,自斟了一杯茶,不说一句话,也没看他,饮起茶来。 白衣少年放下手中的茶杯,看着我说:“歆儿姑娘喜欢穿男装?” “你认出我了?”我很高兴地说:“你都已经知道我的名字了,我却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少年抱拳说:“在下白羽霖。” 我站起身,向他伸出手,想和他握个手,并说:“白羽霖,好久不见,上次的事,多谢相救。” 白羽霖并没有要握手的意思,反而说:“没什么,是凤儿求我去救你的,你来找凤儿的吧,我带你去后院。”说完,白羽霖便站起身,走向后院。 我随白羽霖走进后院,看到凤儿和一个黑衣男子正一起有说有笑地翻弄着茶叶,“咳,大哥,凤儿,歆儿姑娘来了。”然后,凤儿和那男子便停止说笑,一起走过来,那男子先作自我介绍:“我是这里的老板,冷峻辰,咱们之前见过面的。”凤儿走到我旁边,拉着我的胳膊,笑着说:“歆儿姐姐,你来了,咱们进屋坐。”说完,便拉我进屋,白羽霖和冷峻辰也跟着进来了。凤儿给我们倒了四杯茶,然后坐下来,说:“姐姐今日可要留下吃饭?我和峻辰想好好招待姐姐。” 我迷惑地问:“你们之间?”我记得前两天凤儿还称呼冷大哥,几日就改为峻辰了。 凤儿有些害羞地低眉,并将头扭向冷峻辰,嘴角微微一笑,脸上洋溢着喜悦与娇羞。冷峻辰看了一眼凤儿,喝了口茶,说:“我要在三月初一娶凤儿,凤儿说,她没有娘家人,只把你当姐姐,希望你可以祝福我们,参加我们的婚宴。” 我吃惊地看着凤儿,惊讶道:“天呐,凤儿,你这么快就决定要嫁人了?你了解你要嫁的这个人吗?”我实在是太惊讶了,认识不过短短两个月,搁到现代都可以算是闪婚了。 凤儿拉着我的手,说:“姐姐,我了解峻辰,他是个可以托付终身的人,姐姐你曾经说过,爱就是两情相悦,鼓足勇气,相互包容,共此一生。我认为我和峻辰就是相爱。姐姐,我想得到你的祝福,好吗?” 眼前这个十四岁的丫头说的头头是道,的确我不应该阻拦他们,古人成亲都很早,十四岁,正是合适的年龄,而且这个冷峻辰确实把凤儿照顾的很好,且不说凤儿的气质变化,单凭穿着打扮,我就已经看出冷峻辰对凤儿的心意了。凤儿的头上戴着一支碧玉芍药花簪,耳上戴着一对儿金镶红玉的耳环,一身玫瑰红色的长袄裙,配上一双烟罗紫色底绣粉红牡丹花的金莲鞋,十足的茶楼老板娘范儿。我饮了口茶,微微一笑,点头说:“姐姐当然会祝福你们,三月初一,我会准时到。”说完,我起身准备离开,但还是有些不放心,怕他们会欺负凤儿没有娘家人依靠,又转身对冷峻辰说:“作为凤儿的姐姐,我要嘱咐你一句,好好待凤儿,不要让她受委屈,否则我会来找你算账。”冷峻辰答道:“我会的。” 临走前,我对凤儿说:“凤儿,祝你幸福。”和他们挥手告别后,转身上马车离去。 正文 第九章琉璃厂 遇四爷 在马车上,我回想着刚才在茶楼里白羽霖的反应,发觉到白羽霖对凤儿应该是有意思的,我有些难受,有些嫉妒,在马车里感觉快要窒息了,于是叫车夫停车:“停车,停车”,待车夫停下车,我掀开门帘,说:“我要自己去溜溜,你回去向二少爷复命吧。”说完,不等车夫劝阻,跳下车,扬长而去。 我独自一人来到和平门的琉璃厂逛百年老店,这里是文人雅士经常来逛的地方,我在现代的时候曾在那里买过一架古筝,现在重走在相同的一条街上,时间竟是倒退了三百年,我忽然觉得这里好陌生,我像孤魂一样游荡在琉璃厂的一条街上,我好想哭,好想回去,我不想研究清朝的历史了,我宁愿这只是一个梦,一个很真实的梦。 我在松竹斋里心不在焉地晃着,无意间将一个刻莲花池纹的砚台打碎,店里的人都看向我,眼神里流露出一种暴殄天物的可惜,还有责怪,我本就情绪低落,现在就像是一个犯错的孩子,当众哭起来。 店老板走过来,说:“哎,你将这么名贵的龟山砚打碎,我还没说你一句,怎么就哭了?我说公子,大丈夫敢做敢当,这事你要是不给句痛快话,我可要拉你去衙门,让大老爷给评评理了。” “唉,真是可惜了一块好砚了,暴殄天物啊。”一个身穿赭石色绣黑色梅花纹的老人说。 “公子,我看你的打扮也是大户人家出来的,怎么这么莽撞。”另外一个拿着斑竹紫毫毛笔的人也说道。 “我不是故意的,呜呜。”听到这些人的指责,我更加委屈,哭得更厉害了。 “听公子的话,是不打算赔了?走,我们见官去。”说完,店里的伙计就野蛮地拽着我往外拉。 “你放开我。”我用力一甩,胳膊从伙计的手中挣脱出来,却也打到另外一个路过的人。可能是力道大了,那人一皱眉,旁边的随从上前冲我喊道:“放肆,连我家爷你也敢打,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说完,一手揪住我的脖领,扬起拳头准备挥过来,我逃脱不掉,只好把手挡在脸前面,准备挨打,就听见他后面的那个人大喝一声:“住手,退下。”我把手放下来,看到那拳头停在离我不到十厘米的半空中。随从瞪了我一眼后,退到那人的身后。 那人上前一步,说:“小厮不懂事,兄台莫怪。” “兄台为何如此狼狈?”见我不语,他又追问了一句。 “他啊,打碎了我们店的龟山砚,那可是我们张老爷喜爱之物,他倒好,什么都不说,就打算不了了之,老板吩咐我带他见官去。”一旁的店伙计得理不饶人道。 我擦擦眼泪,正正衣襟,说:“我会赔偿的,你看要多少银子,去南池子大街的瓜尔佳府领就是了。” “哦?硕色是你什么人?”那人听到后,问道。 我看他表情平和,应该不会是仇人,便问道:“你认识我大伯?你是什么人?” 他身后的随从狐假虎威扬起下巴,翘起大拇指,说:“哼,我家主子是……”随即,那人摆了一下手,示意随从闭嘴,那随从的话说一半就闭口不言了。 见我看向他,便解释道:“我是四贝勒府上的一个护卫,常随贝勒出入皇宫,自然也就认识了。”转而对店伙计说:“这位公子打碎的东西记我账上。” 随从听这话,一惊,说:“爷,咱们没必要管这事儿,硕色他不总是装清高,讲君子吗,让他自己解决去。” 店伙计也跟着应声说:“是啊,这位爷,这砚台可值不少银子呢,您犯不着啊。” 那人随口吐出几个字:“爷已经决定了。”然后看向我,问:“不知兄弟是否有时间陪我去喝杯茶啊?” “啊?”我本来不想去的,可是人家已经帮了这么大一个忙,听他们刚才说的话,感觉那砚台真的很贵,吃人嘴短,拿人手软,想了一会儿,说:“有时间,刚才多谢帮忙。” “客气了,前面有间茶馆,环境清幽雅致,茶香怡人,你必定会喜欢的。”说完,他做了一个请的动作,我反正也心情不爽,不如跟这个人聊聊天,一扫心中郁闷,便和他一起来到茶馆。 这个茶馆的环境果然不错,茶客都是些文人墨客,大家逛琉璃厂渴了累了,就聚在这里一起品诗论画,评论新得的宝贝。我看到东南角有一架古筝,便走过去。好熟悉的东西,我几乎每天都接触的古筝出现在大清朝,只是这架古筝少了六根琴弦而已(清初的古筝共有十五根琴弦)。我触摸着每一个琴弦,抚摸着琴头和琴尾上的贝雕,看着那贝雕上的花鸟图,我感觉回到了亲切的家里,夏日雨后的傍晚,在自己的房间,我坐在古筝前,悠然地弹着《蕉窗夜雨》。 我情不自禁地坐下来,手抚琴弦,用三百年前的古筝弹出一首《汉宫秋月》,我现在可不是只能对月伤情,望月思亲了。算算日子,已经来到这里三个月了,现代应该是过完中秋了吧,不知道爸爸妈妈怎么样了,我实在是不孝。 “姑娘在哀愁些什么?”一个声音把我从愁思中抽回来。 “啊?没有。”我晃过神来,说:“你胡说什么,应该称呼我公子才是啊。” 他听到后,大笑几声道:“公子?哈,哈,哈”然后挑眉盯着我说:“是男是女,爷会分不清吗?” “那你刚才还称呼我公子呢?” 他看着我,狐疑地问:“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在开玩笑?女子穿男装不就是为了方便做事,所以看穿不语也就成了一个约定俗成的事了。” 我有些责怪的语气说:“那你现在还说穿我的身份。” 他解释道:“现在只有你我,场合不一样,身份就自然不同了。” 我实在懒得跟他争辩,便说:“随你怎么说吧。”转身打算离开。 他有些着急地叫住我,说:“哎,你还没回答爷的话呢,你在哀愁些什么?” 我淡淡地回了一句:“没什么,我不想说。”说罢,走到茶桌前,自酌一杯茶,瞅着茶馆外面络绎不绝的人群。 好一阵儿都没看到他过来,我转头看向他,就见他还背着手站在那里看着古筝,面无表情而且一言不发。我觉得可能真的是我让他太心寒了,人家本来好心好意想帮我,我却耍脾气冷淡他,任何一个朋友都会受不了吧。于是我斟了一杯茶,走过去,说:“你生气了?其实真的也没什么啦,就是女儿家心思。我看你人不错,不如交个朋友怎么样?我叫和歆儿。你呢?” 那张面无表情的脸终于有了变化,他凝眉思索了一会儿说:“瓜尔佳·和歆儿?我怎么从未听说瓜尔佳府有这个格格。” 我解释道:“不是啦,和歆儿是我给自己在外面起的汉名,用着方便,我是祜满的女儿瓜尔佳·玉芙。” “哦,原来是那个从不参加任何宫中命妇宴请的玉芙格格,失敬失敬。”“在下刚才已经介绍过了,我是四贝勒府的一个护卫,佛泰。” “佛泰,我记住了,我要回府了,有时间来找我玩。”我很喜欢这个人,他给我很亲切的感觉,像是朋友,又像是哥哥。 “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行,今日的事,谢谢了。” “我正打算去那边办事,路上无趣,不如作伴一起走?” “你去那边办事?好吧,正好我也觉得咱俩志趣相投,既然顺路,那就一起吧。”我不知道他的理由是真是假,但多个路友也是好的,我就答应了。 一路上我们有说有笑,不觉中,已经走到胡同口,一些家丁等在门前许久了,见到我回来,便差一人去通报婶娘了。 “绿豆从高山上跳下来,变成什么?”我给他讲了一路的冷笑话,这一路的聊天不曾冷场,二人皆享受其中。 他想了一会儿,说:“不知道。” 我跳到他面前,边倒着走,边公布答案:“红豆,因为失血过多,把自己给染红了。” 他高兴地说:“哈哈哈,玉芙,你的脑子里还装了些什么?你说的这些笑话我从来没听过,你可真是个瑰宝,今天爷在琉璃厂可算是淘到宝贝了。” “我可是国宝,我也很高兴能够认识你。”我重新回到他身旁继续正着走,看到府前门口站着一大堆人,边推他,边对他说道:“糟了,我偷溜出来被婶娘发现了,你快走。” 他转过身,说:“不急,反正你婶娘已经看到了,我若是就这么走了,她必定询问你,不如一起去解释清楚了的好,多个人也多张嘴求情啊,走吧。”说完,反而加快脚步往前走。 “婶娘。”我走到婶娘面前,低头小声说道。 婶娘身子微动,口中说了个字:“四”然后看见四贝勒用唇语说了个“嘘”字,就不语了。我听没动静,就抬起头看向婶娘,她的表情有种说不出的复杂。 他开口说道:“我是佛泰,四贝勒安好,劳夫人挂心。今天四贝勒特邀玉芙格格一起切磋音律,见时间晚了,便要佛泰送玉芙格格回来,并解释清楚。” 婶娘停了一会儿,恭敬地说:“既然是四贝勒邀请,那玉芙自是应该去的,若不嫌弃,到府中喝杯茶,可好?” “不了,今日有事,改天再来拜访。”说完,他就走了,婶娘竟然向他行了个大礼。四贝勒的护卫,官有那么大吗?就算重视礼节,行平常礼不就行了,看来硕色一家人与四贝勒的关系不浅。 正文 第十章 郊外马场 吵架 第十章郊外马场吵架 瓜尔佳府正厅: 婶娘给玛法请安后,又在玛法耳边嚼舌根:“阿玛,四贝勒好像是看上玉芙了,今天四贝勒亲自送玉芙回家,之前我还看到二人很亲密的样子。” 玛法撂下手中的烟袋,问了一句:“哦?你确定吗?这件事可不能瞎说。” 婶娘说:“儿媳也不敢说有万分把握,只是儿媳认为应该让阿玛知道,玉芙这孩子做事太离经叛道,若不早早嫁出去,这府里总是不得安宁。” 玛法老了,很多时候都没有精神去理会这些闲言碎语,就直接对婶娘说:“好啦,你也不要总是看玉芙不顺眼,等过了明年选秀,我就将她嫁给鄂尔泰,那孩子不错,比玉芙大六岁,至今还未娶妻,人上进,也稳重,玉芙嫁给他我放心。” 婶娘笑着恭维道:“还是阿玛想得周到,儿媳告退。”婶娘一听老爷子有句准话,便如愿以偿地告退了。 玛法摆摆手,说:“嗯,去吧。”随后,玛法在丫鬟的搀扶下,走到榻上躺下,凝神休息。 二月初十这一天,阳光明媚,春风和煦,我坐在后院的秋千上,回想着来到这里发生的一切,“凤儿,辛姨,冷峻辰,白羽霖,瓜尔佳府的所有人,佛泰……”这里所有的人,所有发生的事都一一在我脑子里回放了一遍。 伍儿从外面跑进后院,说:“格格,格格,大奶奶请您去正厅,说是四贝勒请格格去切磋音律。” 我疑惑地看着伍儿,问:“四贝勒请我去切磋音律?是派随从来的?”伍儿点点头,说:“就是前些天送格格回来的那个佛泰啊,他说四贝勒得了一架好古筝,让您一起去品评。”听到是佛泰,我大概有些猜到了,应该是他想带我出去玩编的理由,我答应道:“好,快,赶紧替我更衣。”说完,我便心急地往屋里走。 伍儿应了一声后,打趣道:“是,格格很喜欢四贝勒?一听到要去见贝勒爷,乐得嘴都合不拢了。” 我有些不好意思,说:“哪儿啊,你这丫头再胡说,我就惩罚你了啊。”说完,咯吱她的痒痒肉,伍儿是丫鬟,不能反抗,只好投降,闭嘴不言。 一进大厅,我看到婶娘,便行个大礼:“玉芙给婶娘请安。”转身又向佛泰行了一个寻常礼:“佛泰安好。” 随后,佛泰站起身,对婶娘说道:“夫人放心,我会亲自送玉芙格格回来的。”然后,转过身,对我使了一个眼神,笑了一下,说:“走吧,别让贝勒爷等急了。”嘚,这人还真是胆子大,竟敢冒用未来雍正帝的名义,这要是传到雍正耳朵里,恐怕佛泰就惨了。 刚走出大门,佛泰就转过来对我说:“怎么样,还不谢谢我,可以让你光明正大的出来玩。” 我调皮地说:“谢谢你,不过,你不怕你家贝勒爷发现,活剥了你?” 他有些不高兴说:“你又没见过贝勒爷,怎么把他说得这么可怕?也许,贝勒爷见了你,会更喜欢你呢?”说完,挑了一下眉,坏笑道。 我连忙解释:“别瞎说,你千万不要告诉他我们之间有趣的对话哦,我才不想让他喜欢我呢。” 他失落地问:“为什么?贝勒爷哪里不好了?” 我解释道:“不是他不好,他很优秀。但他是皇子,至高无上,我跟他之间可以像咱们俩这样亲密地聊天吗?不可能,对吧,那么不如不相识。” 他听到后,高兴地问:“你喜欢和我在一起?” 我笑意愈浓,道:“是啊,你真诚热情,乐于助人,和你在一起很开心。” 他开心地咧嘴笑了,拉着我的手,说:“走,爷带你去踏青。”然后就扶我上了马车。 我们来到郊外林场,他带我在马厩里挑选马匹,最后选了一匹毛色黑亮,前额有飞白的马,我看到在马肩上有一个烙印,问:“疾风?是这匹马的名字吗?” 他骄傲地答道:“真聪明,疾风行驶如风,可日行千里,但是脾气也倔得很,驯服它,可是花了爷不少的精力。” “好可怜啊,好好的一匹马被你束缚了,野马就应该在大草原上自由驰骋,现在却被你关在这里,还被烫了烙印,你好残忍啊。”我捋着疾风的鬃毛说道。 他有些急眼,说:“你脑子有问题啊,马就是被人骑的,不然养它何用,快,上马。” 我也不甘示弱,拒绝道:“我不上,这匹马被你骑已经够可怜的了,我不要再加重它的负担。” 他无奈地叹口气,说:“好,你不上吗?那你自己走回去吧”,然后,在我耳边低声道:“可别怪我没提醒你哦,这里的晚上有狼群出没的。” 我不听他吓唬,别过头,道:“少吓唬我,你已经在我婶娘面前保证了,你会亲自把我送回去的,如果他们见我没回家,一定会去问四贝勒要人,到时候你假传四贝勒口信的事就会被发现,你说四贝勒会不会处置你呢?” 他捋捋马的鬃毛,说:“你威胁我?好啊,看谁比较厉害。”说完,他骑上疾风,扬长而去。“驾,驾……” 我自己嘟囔道:“太过分了,什么人嘛,真的丢下我走了。”我在原地等了他一会儿,却不见他回来,就赌气地沿着小路往回走。也不知走了多久,我没随身带水,现在口好渴,只好坐在路旁,看看有没有过路人,能顺便捎我一程当然好,不能的话,讨碗水也是好的。等了半天,没有一个人经过,什么鬼地方嘛。城郊的风本来就大,这里是山间夹道,又是风口,温度估计比城里要低好几度,我没想到今天会骑马,也没穿件斗篷,现在只好抱紧自己取暖了。不知过了多久,一件温热的披风搭到我身上,我抬头望去,佛泰正一脸心疼地看着我,我看到他,立马站起身,结果起猛了,有些头晕,站不稳,佛泰扶住我,用他宽厚温暖的手掌握住我的手,说:“怎么乱跑呢,也不多穿件衣服,手这样凉。” 我在这里冻了好久,脾气不打一处来,用力甩开他的手,大声冲他吼道:“我不要你管,你就这样把我扔在这里不管不顾,我在这里有多无助,你知道吗?我不要理你了,你走,你走。”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哭得那么伤心,可能是我真的把他当朋友了,所以把所有的情绪都发泄在他身上。我撕心裂肺地朝他喊着,并推开他。 我们就这样在冷风口僵持着,我站在一边哭着,他站在另一边皱眉心疼地瞅着我。过了一会儿,他走过来,拿出手帕递过来,说:“玉芙,是我的错,别哭了,我补偿你好不好?顶多下次你把我丢在这风口吹冷风?” 我甩开他的手,嚷道:“没有下次了,我再也不要和你一起出去了,我们分道扬镳。”说完,我继续沿着路往回走去。 他大声冲我吼道:“别任性了,快上马车,好不好?要是冻病了,你以后都别想出来玩了。” 看到他这么理直气壮,我也继续争辩道:“你做错了,还这么凶。” 他抓住我的手腕,道:“有什么事我们上车再说,你在这里吹风还没吹够吗?快上车。”他有些不耐烦地说。 好女不吃眼前亏,若真是把他逼急了,撂下我走了,那我就真的要在这荒郊野岭喂狼了,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我擦干眼泪,登上马车,坐在左侧。随后,他吩咐车夫启程,也跟着进来了。 见他进来想要坐在我旁边,我顺手将水袋,零食包都放在身旁,他也识趣地坐到正位上,说:“爷很少跟人道歉的,你是第一个让我愿意迁就的女人,你可知道这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福气。” 我不领情,道:“福气?我没觉得,反倒是因为和你聊天,我才回家晚了,让婶娘在玛法面前告了我一状,害得我要在明年嫁给鄂尔泰,今天又吹了大半天的冷风,你说,哪里来的福气?” 他脸色有些铁青,说:“你还真是不知好歹,算了,爷不和你计较。” 接下来这一路上我们就再也没多说过一句话,我也做了自我反思,那天若不是遇见他,他替我收拾烂摊子,恐怕家里面就要知道我闯的祸了,而且还替我隐瞒说是四贝勒找我切磋音律。还有今天,我前几天才向他抱怨说不能出门很郁闷,他就选了和风旭日的今天到郊外遛马,满族人善骑射,圈养马并不是他的错,而我却把脾气发在他身上,对他确实不公平。 马车已经到瓜尔佳府门口,我看他仍然情绪低落,便向他解释道:“佛泰,其实能够认识你是我之幸,刚才我是在耍小脾气,你别往心里去,如果不是你,我不可能有机会出来玩,况且今天你还冒着被处罚的危险带我出来踏青,结果好心情却被我破坏了,我道歉。” 他听到我的道歉,反而有些无措,说:“没什么,你别想太多,今日我也不该丢下你一人在马场,咱们俩扯平了。” 听到他温文有礼的回答,我的心情也没有那么糟糕了,说:“嗯,那你下回再来找我的时候,别说是四贝勒找我了,次数多了,他们会怀疑的,若是四贝勒发现你在假借他的名义,会责罚你的。” “你在关心我啊?”他凑到我耳边说道。 我转身和他保持一段距离,微笑着说:“朋友间的关心,我回去了,今天谢谢你的邀请。” 他目送我走进府邸,会心一笑,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