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节 新郎是他 第一节新郎是他 雨含呆呆地站在三号手术室门口,呆呆地看着,手术台上,被放弃了治疗的伤者,象木偶般,僵直地,机械地,一步一步,慢慢走到手术台前。她茫然地拿起手术台上,明晃晃,冷森森的手术刀,茫然地看着面色惨白,毫无一丝生存气息的伤者,,茫然地呢喃低语:“朋天,我来了,坚持住,我会救你的;朋天,我来了,坚持住,我会救你的;朋天,我来了,坚持住,我会救你的……” 第一节新郎是他 雨含象木偶般被人搀扶着,耳中灌满嘈杂的乐师与喧哗声,机械地迈着小碎步。龙凤喜帕遮掩着娇俏的小脸,只能看见脚尖处的红毡,绽放着喜气洋洋的风采,和摇动的裙摆,交相辉映,似乎在嘲讽,她眼前前途茫茫,起伏未知的命运。新郎虽在眼前,却又远在天边,真不知苍天如此戏弄她,又会赏赐她怎样一个不堪入目的新郎呢? 逸辉有气无力地半躺半坐在躺椅上,冷眼注视着姗姗而至的新娘,似乎在欣赏一出与自己毫不相关的闹剧。今天的喜气洋洋,真的能冲洗晦气,恢复自身的身强体壮吗?或者,是在演绎一种变相的讽刺,让自己油尽灯枯的躯体,早一步走向死亡呢? 拜天地,拜高堂,夫妻交拜,在司仪的大声唱和,与亲朋好友的衷心祝福声中,逸辉握着同心结的另一端,一动不动地看着新娘,孤单而笨拙地完成每一个动作。是心甘情愿?亦或是勉强为之?这一切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她已经是他逸辉王爷名下明媒正娶,名正言顺的夫人。在不久的将来,无论他是生,还是死,她都将背负着这份盛名,度过漫漫余生…… 雨含早已心如枯井,波澜不惊。她安静地坐在喜床边沿,安静地等待着,那个必须被别人用椅子抬进来,已经病入膏肓的新郎;安静地等待着,喜帕揭开后,呈现给自己的未知伴侣和命运。 好似捱过了漫长的几个世纪之后,嘈杂喧闹的祝福声,终于尘埃落定,归于平静。她终于看见,一只皮包骨头的大手,好似不堪重负般,颤抖着握着称杆,缓缓向自己伸来。 “称心如意”!“称心如意”!真的能“称心如意”吗?在眼前豁然一亮后,雨含迫不及待地抬起头,将新郎的面容摄入眼帘。她不可置信地睁大了双眼,不由自主地脱口而出:“朋天?是你?” 身穿大红喜服,半倚半坐在床头边的新郎,虽然憔悴枯黄,面无血色,精神萎靡,但是,那锐利的双眸,浓黑的长眉,高挺的鼻梁,性感而微含笑意的双唇,几何是朋天的翻版,一模一样。在瞬间的惊诧狂喜过后,雨含几乎要顶礼膜拜,感谢上苍给她的特别恩赐了。 逸辉饶有兴致地审视着那张俏脸,审视着由紧张惶恐,而迅速转变为喜极欲泣的神态,心中已是百分之百地确定,自己与她素不相识,素未谋面。于是,他冷声问道:“怎么?你认识我?” 雨含肯定至极:“当然。怎么?你对我,真的一点点印象也没有了吗?” 逸辉冷冷地:“很精彩的开场白,不过,我没兴趣。既然你说认识我,在什么地方?” 雨含:“未来。” 逸辉:“未来?那是什么地方?” 雨含怜惜地走近逸辉身旁:“先别管那是什么地方,我说出来,你也不会相信。现在,我真的很感谢上苍,再恩赐给我一次救你的机会。来,让我看看,你伤势如何?” 逸辉敏捷地抓住了雨含伸过来,欲为他宽衣解带的纤纤玉手,虽然劲小力微,却也令雨含抗拒不得。唇边,不由自主地泛起一抹嘲讽的笑意:“怎么?良辰美景,洞房花烛,令你那么迫不及待吗?” 雨含心中有些酸楚,她涩涩地问:“什么意思?为什么要语出伤人?” 逸辉冷笑:“很简单,我不相信冲喜之说。所以,你嫁给我,也就注定了你做寡妇的命运。你父母欲图谋的权势地位,也不过是一纸空谈。我已时日不多,你不必枉费心机哄我。” 雨含心中涌起千言万语,却又无从说起,只得蜻蜓点水般一略而过。 “错失了一次救你的机会,我已痛不欲生,生不如死。有缘再见到你,想不到已是物是人非,形同陌路。别再让我为你痛心疾首,心碎神伤了,我真的不愿再错失这次救你的机会。” 不知为何,雨含淡淡的话语,黯然神伤的表情,却让逸辉心中感到一丝愧疚,无法再冷言相向。毕竟,自己已是将死之人,除了能留给她孤独,凄凉,寂寞的漫漫余生,她将一无所有啊! 雨含与他凝眸相对,良久,终于控制住内心的波澜澎湃,露出盈盈浅笑:“快点,让我看看你的伤势如何?我知道,现在,就算我想洞房花烛,你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还是等我先把你的伤治好了再说吧。” 逸辉没有再抗拒。听之任之吧,毕竟,在自己有限的生命里,她只是一个可怜的交易品。她父母用她的青春,换来家族的钱财,地位和权势,只因为能和靖王府沾亲带故,是所有贪图权势的世人们,梦寐以求的事,真有机会,谁愿意放弃呢? 雨含仔细察看着逸辉胸膛上的伤口。显而易见,伤口极深,已经发炎溃烂,正渗出淡黄色的脓液。周围一大片软组织红肿坚硬,热的灼人,也很不乐观。雨含用手轻触,引起逸辉一阵轻微的颤抖。她随口问道:“你这是枪伤?还是箭伤?” 逸辉沉声道:“箭伤。” “当时为什么不把创口清理干净?” “战场上,缺医少药,环境恶劣,能活着回来,已经是万幸了!” 雨含轻叹:“两世为人,你都喜欢打打杀杀。真不知道,第三世,你又是个什么样的活法?” 逸辉冷冷的眸光里,闪烁着睿智的光芒:“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雨含注视着他,难掩心中的幽怨:“不懂也罢,反正来日方长。现在,你叫个下人过来,让他去你的医生那里,把你的病情记录,及用药处方,拿来我瞧瞧。另外,再叫他把你们这里,最先进的内外科医书也拿来,我需要仔细研究一下。” 逸辉诧异:“为什么?” 雨含轻描淡写地:“因为你们这里医疗技术落后,医疗环境差。我擅长的是用西药,而不是用中药,为了救你一命,我只有再从头开始学习了吗。” 逸辉嘲讽地:“说的象真的一样,我怎么没听说过,你是个女神医?我只听说,你是一个婢女所生的,从小就备受欺凌的,一个身份高贵,命运却低贱的可怜小姐。否则,冲喜,你父亲也不会选你来为我陪葬了。” 雨含不以为然地:“缘分所致,你不知道的事情还多着呢!” 逸辉邪魅的笑容挂在嘴角,无可否认,他现在的心情很好。 “美丽的新娘,我对你的医术不感兴趣。我还想好好珍惜生命,多活几天。让你进门就当寡妇,岂不是太残酷点了吗?” 雨含挑衅地:“放心,死马当活马医,还有一线生机等着你,你该不会懦弱的去放弃吧?” 逸辉审视是雨含,沉默了许久,终于说:“好,我叫下人明天拿给你。” 雨含坚决地:“不,我现在要,救人如救火,相信你和我一样明白。你在发高烧,伤势非常危险,非常不乐观。到目前为止,怎样用药,怎样手术,我也一无所知,我需要的是更多时间。” 逸辉不再争辩,叫来贴身仆人小庆,去办妥一切。不是真的相信她能救他,只是心底有丝情结在依依闪烁,他竟然不忍心,拂逆她的任何愿望。 正文 第二节 去找宋林 第二节去找宋林 小庆满腹惊疑地听完逸辉的吩咐,忍不住又多看了雨含几眼,然后转身退出房门,到马房骑上马,快马加鞭,向宋林家疾驰而去。 三月半的月圆之夜,说冷不冷,说热不热。已是夜深人静,宽阔的大街上,失去了白天的喧哗拥挤,变得冷清而肃静。疾驰如飞的马蹄声声,敲碎了夜的深沉和宁静,不知惊扰了多少人的好梦,梦醒,却再也无法重续道天明。耳边嗖嗖滑过的风声,一遍遍敲击着小庆的心,让他在忧心如焚中,恨不能肋生双翼,立即飞到宋林面前。 逸辉,是他的主人,也是他的救命恩人,更是他的伯乐,让他这匹桀骜不逊的千里马,很快在芸芸众生中,脱颖而出,找到了施展自己才华的天地。所以,对与他年龄相仿的逸辉王爷,他是敬重的,崇拜的,爱护的。自从逸辉身受重伤,命悬一线地挣扎在生死边缘,他虽然痛心疾首,却又无能为力。因此,当朝第一神医宋林,不但是逸辉王府的期盼与希望,也是小庆唯一的期盼与希望。 他对逸辉,从来都是言听计从,因为他深知,逸辉所言所行,都是深思熟虑,三思而后行的。但是,今晚,好像有些蹊跷啊,逸辉对这个小新娘,怎么会…… 小庆摇摇头,抛开烦恼,瞪眼瞅着宋林家的高墙大宅。宋林的父亲宋文诚,官居兵部尚书之职,颇受皇上宠信,所赐宅院,也是京城屈指可数的上等宅院。值此夜深人静的时候,是敲门而入,惊扰众人,还是越墙而入,直接去宋林的寝室找人呢? 小庆踌躇难决! 最终,一个鹞子翻身,跃上高墙,屏息提气,避开巡逻的下人,小庆迅速闪到了宋林的寝室门口,轻叩门板,轻呼:“宋林——宋林,逸辉找你有事。” 屋内幽暗的灯光,瞬间变亮,紧闭的房门,也瞬间大敞四开。宋林倚在床头上,手中握着一卷医书,似笑非笑:“小庆,下次你再翻墙而入,小心老爷子把你送到刑部去。” 小庆嬉笑:“哪能啊,老爷子又不是不知道,你的朋友,都是一些来无影,去无踪的江湖异类,从不按常理出牌,行事自然与常人不同了。” 宋林用手指指茶几:“自己坐,喝茶自己倒。半夜三更,扰人好梦,所来何事?” 小庆:“是逸辉叫我来的。” 宋林惊诧地坐起身:“他怎么了?我今天给他服的药,应该能保证他今天没事。” 小庆叹气:“他有事,而且还是大事。” 宋林一跃而起,几乎是在瞬间就已穿好了外衣:“走,我去看看他。” 小庆:“哎!哎!哎!甭急,没你想的那么坏!” 宋林不怒自威:“那你说明白点。” 小庆:“逸辉叫我找你,把他的用药处方和病历拿给他,还要最先进的内外科医书。” “他要这些做什么?”宋林奇怪。 小庆挠挠头:“好像是新娘子也会医术,她打算救逸辉。” 宋林有些瞠目结舌地瞪着小庆:“逸辉这一段时间发烧,应该不会把脑子烧坏吧?” 小庆翻翻眼:“你是神医,你问我,我问谁?” 宋林蹙眉,沉思不语。 小庆:“逸辉要,给,还是不给?” 宋林:“给,当然给。对逸辉的伤势,我已束手无策,空负神医盛名,反被盛名所累。我竭尽全力在研制新药,却总撵不上逸辉伤势恶化的速度。如果确有一线生机,我们不该错失良机。” 宋林边说边从书架上整理一些书籍和药方,很快将厚厚一摞包裹好,递到小庆手中。 “明天,去送药时,我会亲自和她商讨商讨。” “你真的这么确信,她能救逸辉?” 宋林:“我也不知道,明天见过再说吧。有希望,总比没希望的好。” 小庆:“那我是堂而皇之得走大门?还是继续飞檐走壁?” 宋林不耐烦地摆摆手:“你怎么进来,就怎么出去!半夜三更的,没人去给你开门。” 正文 第三节 逸辉受伤 第三节逸辉受伤 雨含手中拿着厚厚的用药处方,做梦也没想到,这些药方,除了一些提气养身的大补之药,剩下的,居然是七七四十九篇解毒药方。毒,她闻所未闻,更不会解;药方,更是她平生仅见,第一次接触。毕竟,她擅长的是西医和西药,如果用换血清和洗胃来解毒,她可以信手拈来,娴熟地操作这一切,可是,现在,处身于这个远古的时空和时代,她居然一筹莫展,束手无策。 逸辉锐利的双眸,牢牢捕捉着雨含脸上一闪而过,细致入微的表情。她的惊诧,她的困惑,她的焦灼,她的失落,他一一尽收眼底,珍藏在心中。或许,在自己时日无多的生命中,她宛如昙花一现,是自己最值得珍藏和眷恋的美丽。在不久的将来,随着自己的死去,这朵娇艳欲滴的鲜花,将在尘世的风风雨雨中,被洗涤,被摧残,在无人呵护的环境里,很快枯萎,衰败,泯灭…… 自己,是否该在力所能及的时候,多为她安排一些…… 但是,她只是一个冲喜冲来的交易品,她会“物有所值”吗? 雨含翻出第一张处方笺,只见上面有宋林的标注: 今日,我军大获全胜,一举击溃凶悍顽劣的蒙古兵。但是,逸辉为救身陷敌围的张将军,不幸中箭。幸好当时他迅速封闭全身经脉,迫使毒性只滞留在伤口周围,没有扩散,否则,今时今日,他早已命丧黄泉。七七四十九中毒药浸泡过的箭头,任何一种毒,都可以要他性命。难怪敌军主帅伊果达狂笑:“这支箭,就是为你准备的。这名弓箭手,也是特意为你训练的,要求他务必一箭击中,否则,杀无赦。围住张将军而不杀死他,就是为诱你前来救援,好送你这支箭。除去你,我蒙古兵可长驱直入,驰骋中原,而无人能敌!” 逸辉当时傲然冷笑:“我想,你不会有机会带兵侵入我中原了。” 伊果达怔然:“为什么?” 逸辉:“因为我死,必须拉上你垫背。否则,我大唐子民,被你践踏在脚下,我会痛心疾首,死不瞑目。” 伊果达哈哈大笑:“逸辉王爷,你我虽然英雄惜英雄,但是,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不会再给你机会,阻挠我蒙古兵侵入中原华夏的大计。” 逸辉冷笑:“伊果达,先笑后哭,是你无可奈何的选择,因为我不会留虎为患。三日内,你必将受尽蚀骨穿心之苦,毒发身亡。这本是我不屑为之的小人之举,但是,你既对我暗下毒手,来而不往非礼也,我又岂能不以厚礼相赠,与你结伴黄泉路上,再论英雄?” 伊果达迅速急身后退:“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了。” 逸辉哈哈大笑:“伊果达,晚了,我的三支无影金针,已穿透你全身三大要穴,纵有华佗在世,也回天乏术了。平时,我只用一支,今天,我用三支,也算对你不惜吝啬,另眼高看了。” 伊果达闻言变色,冷汗涔涔而下。逸辉王爷的无影夺命金针,响彻江湖黑白两道,令人谈之,骇然色变。因为它无影无形,却集天下剧毒于一针,中之,则无人能救。而一般,对非大奸大恶之人,逸辉王爷也决不施此毒针。 伊果达兵败如山倒,迅速后退一百公里。 逸辉身中奇毒,痛不可言。 张将军心怀愧疚,跪谢救命之恩。 逸辉坦言:“尔乃帅才,上阵杀敌,你武功平平,难建奇功。稳坐军帐,统筹帷幄,出谋划策,调兵遣将,你却能出其不意,屡建奇功,令敌军畏你如虎,闻风丧胆。伊果达一箭双雕之计未奏效,是因为天佑我大唐,不该错失你这位忠臣良将。你以后要利其长,避其短,不要再轻易以身涉险。当然,如若你以后武功能更上一层楼的话,我倒很赞赏你能冲锋陷阵,身先士卒,鼓舞士气。” 三日后,四鬼探得确切消息,伊果达身中剧毒,哀嚎三日,不治身亡。 逸辉弃马登车,边返回京城,边沿途驱毒疗伤。或就地取材,配药调治,或飞鸽传书,从沿途各府衙调配奇缺药材,配药施治。其中艰辛与困难,苦不堪言。 我空负神医盛名,对这次救治逸辉,却谨小慎微,举步维艰,唯恐错配一方药剂,会要了逸辉的性命。高山流水,知音几人?失去逸辉,今生今世,我将抱憾终身,不再快乐!故用药处方悉数记下,以备查看。 正文 第四节 宋林的处方 第四节宋林的处方 解毒药方其一: 下面,是数行雨含完全陌生的中药名,对它们的功效,雨含一无所知,但是,雨含却看到了药方的右下脚,注着“药效极佳”四个字的评价。 雨含一页页翻看着用药处方。每解一种毒,所用的药品,都截然不同,显然,宋林真的是煞费苦心。若非一个医术精湛,医德严谨的医生,想精益求精地做到这一切,不亚于难如登天。 第二十一篇药方中,宋林写道: 今天早晨,逸辉精神极差,只喝了一口粥,已是满头冷汗直冒。我知道,他很痛苦;我也听到,昨夜,他辗转难眠,但是,我也真的无能为力了。我用药,只能控制结果;过程,却必须他自己来承受,我有心无力,想帮也帮不上。 这一段时间,他已被伤痛折磨的骨瘦如柴,有气无力。除了熠熠生辉的双眸,依然闪烁着睿智冷傲的光彩,与以前已大相径庭,判若两人了。 我吩咐四鬼启程。 逸辉定定地看着我,半晌,说:“我们歇一天,再走吧?” 我诧异,问:“为什么?” 逸辉幽幽长叹:“因为,我真的很痛。旅途颠簸,会使我痛上加痛。” 这是这一个月来,坚强刚毅的他,第一次在我面前呼痛。 我强忍着夺眶而出的泪水,转身背对着他,决绝地说:“不行,我们得继续向前走,因为你的下一副药,只能快马传递到下一个驿站等我们。” 逸辉安静地躺在马车上,紧闭双眸。手,却紧紧抓住被角。 我替他擦拭额头上层层渗出的冷汗,劝他:“你喊吧,你叫吧,你也可以哭,这样,或许感觉会好一点。” 他睁开双眼,看着我,半晌,冒出一句:“浪费体力。”然后,又继续闭目养神。 这剂药,比我预想中的要糟,原本,我是打算一下去除四中毒素的,没想到,却只除去三种。 这个漫长而残忍的过程中,逸辉晕过去两次。 我想,我真的是心狠手辣。医者父母心,我对我亲密无间的朋友加兄弟,尚且如此下的去手,更何况是对天下素未谋面的芸芸众生!真的很糟糕,我越来越有点把持不住自己的心态了。 我问逸辉:“感觉很糟糕,是不是?” 逸辉勉强笑笑:“我想,等回京城见着皇上,我要劝他废除‘凌迟’这一酷刑,它实在很不人道,让人求生不得,求死又不能,只能在生不如死的边缘上,苦苦挣扎。” 第三十篇处方上记载着: 今天,经过漫长的长途跋涉,我们终于回到靖王府。 靖王夫妇,抱着逸辉,失声痛哭。似乎所有的担心,所有的牵挂,所有的心痛,坚守到这一刻,全然崩溃。他们不再是高高在上,令人敬仰的王爷和王妃,而只是一对普普通通的父母,在用一颗平平凡凡的心,在替自己的孩子牵肠挂肚,担惊受怕。 逸辉,也是泪流满面,泣不成声。这是他受伤这么久以来,我第一次看见他流泪,第一次听见他哭。在父母的怀里,他才真正释放了压抑已久的伤痛和委屈;在父母的怀里,所有的坚韧和忍耐,他终于可以放得下,放得开…… 逸辉,好好哭吧,好好宣泄吧,这一路走来,我时时刻刻,都在为你心痛! 皇上圣谕,太医院所有珍稀药品,随我调用,前题是,我必须治好逸辉的伤。 我苦笑,医者自知,我每天都在煞费苦心地研制新药啊,谁来体恤一下我的辛苦呢? 逸辉,我都快要被你累死了啊!!! 今天,我用从江南带回来的百草枯,成功地为逸辉清除了体内最后一味毒素。欣喜之余,我也越来越担心,逸辉体质已越来越差,伤口的溃烂面积,也在逐渐扩大,我还能用什么奇方良药,来尽快治好他的伤口呢? 我好像已经黔驴技穷,束手无策了。大脑超负荷高速运转了这么久,好像已经被掏空了。 四鬼去接雪梅冲喜,空手儿回。逸辉虽未明言,装的漫不经心,但是,精神一下萎靡了好多,显得心灰意冷,毫无生趣。 雪梅,实在不该在此时此刻,薄情寡义,釜底抽薪,落井下石。这会让逸辉的求生信念,一泻千里,溃不成堤。 正文 第五节 激将法 第五节激将法 雨含站起身,蹑手蹑脚地走到床前,俯下身,仔细审视着那张棱角分明,酷似朋天的脸。这是一个什么样的男人,可以用什么样的毅力,来承受这么多痛苦?原以为,他只是一个浪得虚名的纨绔子弟,没想到,他却和朋天一样,是一个年少有为,顶天立地的的男子汉。 那在睡梦中仍然紧蹙的眉头,究竟隐忍着多少痛苦?多少坚韧?多少难以启齿的失落呢? 瞬间,泪水,朦胧了雨含的双眼。逸辉?朋天?不同的名字,却拥有相同的皮囊,朋天,是你生生不息的灵魂,引领我穿越时空,来寻觅你的前生吗?如果是,为何我对你刻骨铭心,一刻也不曾忘记!而你,却封存对往事的所有记忆,对我是全然的陌生,和不屑一顾!如果只给我一个貌合神离的躯壳,而不能与我心心相印,两情相悦,那我宁愿活在思念里,追忆我们甜蜜的过去,而不愿去拥有前途茫茫,不可预知的未来…… 朋天,如果如潮水般汹涌澎湃的思念,可以与你的灵魂相感应,请给我一个明确的答案,你和他,究竟是不是同一个人?如果是,请继续爱我;如果不是,我会尽心尽力做一个合格的医生,竭尽我所能,治好他。 医者父母心,我不会放弃任何一个一息尚存的患者,仅此而已。 朋天,我的心,永远只为你一人跳动…… 雨含全神贯注地翻阅着手中的医书,脑中尽量记录下一行行小如蚂蚁的黑字。面前仍有厚厚一摞,她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将它们看完。施医用药,决非儿戏,她必须做到胸有成竹,才敢动刀啊!好在她有过目不忘的聪颖,并没有随着错入时空而失去那份灵性,而与逸辉两世重逢的喜悦,又使她废寝忘食,忘却疲惫,全身心地投入到学习中,忘记了周围的一切。 逸辉自酣睡中醒来,看着大红喜烛下略显朦胧的倩影,心中不由五味俱全,泛起阵阵酸涩。冲喜,并不是自己的意愿。自己早已病入膏肓,苟延残喘至今日,已是奇迹。答应冲喜,是想给年迈的双亲,再多留一份生存的信息。但是,冲来这么一位气质高贵,美丽娇艳的新娘,却大大出乎自己的意料之外。明知自己已是时日无多,心中却更添一份牵挂与不舍。这个小新娘,精灵般闪烁的双眸,竟然照亮了自己心底最阴暗的角落,让自己心如止水般的心海,又荡起层层涟漪,升起波波眷恋。但是,自己油尽灯枯的躯体,已不能随心所欲地支配,除了一个少王妃的头衔,自己又还能多给她一些什么呢?喜欢,就放手,就让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能多留一点美好的回忆,就多留一点吧。毕竟,在以后漫长,孤独,寂寞的岁月里,“逸辉王爷夫人”的头衔,也将变成一副沉重的枷锁,不但锁住她的青春与幸福,也将锁住她的自由与希望,不是她一个弱小女子,想挣脱就能挣脱的事。 夜,已扯去了黑幕,渐渐露出了光明。小新娘一夜未眠,仍在聚精会神地看书,不会疲倦吗? 逸辉不由自主地轻咳了一声,用来吸引小新娘的注意力。果然,小新娘款款走到他床前,俯下身,笑靥如花:“嘿,你醒了?” 逸辉点点头,用手支撑着床框,想做起身来,却又紧蹙着眉头,力不从心地倒下。 雨含淡然一笑,把手伸到他脖子下:“来,我帮你。” 淡淡的体香,柔柔的娇躯,不禁令逸辉心荡神驰,有些面红耳赤。 还好,雨含心不在此,只认为他是发烧的缘故。 雨含把手放在逸辉额头上,然后,也不征求他的同意,解开他的衣衫,再一次仔细审视发炎溃烂的伤口。它究竟有多深?伤到哪个脏器的哪个位置呢?没有先进的医疗器械做检查,不能做出精确的诊断结果,雨含第一次感到了问题的棘手。看来,一切只能依靠自己从医多年的临床经验,和精湛的医技来处理了。 伤口,散发出浓浓的腥臭味。看着雨含蹙眉深思的神情,逸辉有些不以为然。小女孩,你玩就玩呗,干嘛还要玩出一副深沉的样子。他伸手拉上衣衫,掩住伤口:“别看了,臭味扑鼻。再过一段时间,天气热了,上面还会有蛆虫蠕动,来回乱爬,恶心死了。” 雨含回过神,有些黯然神伤:“你——不要自暴自弃,我不会袖手旁观,让你在我的生命里,再消失一次。你的用药处方,由始至终,都是一个叫宋林的人开的,他是什么人?我想见见他。” 逸辉眸利如箭:“别再玩了,到此为止吧。有些后果,不是你能负担得起的。” 雨含坚定地回视:“我是认真的。而且,我也真的有这份能力,你为什么不相信我呢?” 逸辉嘲讽地:“你真的那么怕做寡妇吗?既然如此,明知我已时日无多,干嘛还要嫁过来?” 雨含凝视着他,一字一句:“我嫁给你,是天意。天意难违,我无权选择,亦无可奈何!你既娶我,就该负责。喜不喜欢我,爱与不爱我,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不该轻而易举地放弃做丈夫的责任!你的死亡很容易,假以时日,坐以待毙即可。但是,你的生存却很痛苦。我必须清理干净,你伤口内所有腐烂的肌肉,让健康的肌肉组织,有生存和生长的空间。这是一个痛苦而漫长的过程,如果你没有坚强的意志力,配合我完成手术,你大可选择懦夫的行为,逃避伤痛,放弃手术,等待死亡。生与死,一线之隔,你自己选择吧。” 逸辉愠怒地瞪视着雨含:“好个尖牙利嘴的小女孩,我会让你知道,我究竟是个什么样的男人。从现在起,我就把这半条烂命交给你,任由你处置。不过,先小人,后君子,丑话我要先说在头里,救不活我,你守寡,要心甘情愿,无怨无悔。救得活我,今生今世,我逸辉唯你独尊,只宠你一人。现在,我就让小庆,去把宋林给你叫来。他是我朝独一无二的神医,你难道真的没听说过?” 雨含唇边泛起一抹胜利的微笑。因为,她心知肚明,只要逸辉同意让她做手术,她就有机会救活他。 正文 第六节 舌战宋林 第六节舌战宋林 雨含初见宋林,惊诧的几乎有些目瞪口呆。她怎么也不太相信,眼前这个潇洒俊逸,温文尔雅,清秀内敛,举世闻名的神医,却居然和逸辉年级相仿,大约只有二十四五岁的样子。他凭什么,年纪轻轻,却拥有那么高超精湛的医技? 宋林也很诧异地审视着雨含。昨天,因为逸辉身体太糟糕,所以,婚礼繁琐的过程结束后,并没有亲朋好友来闹洞房。而且,众所周知,这个被其父用连升三级官衔换来的新娘,似乎并没有什么份量。在其父家,不过是个婢女所生的,徒有虚名的小姐,过着和婢女们大同小异的艰辛贫困生活,是一个标标准准,名副其实的“小姐身子丫鬟命。”而嫁在逸辉名下,也只是拥有一个侍妾的身份,少王妃的头衔,早已名花有主,非雪梅所属。这样一个娇艳灵秀,才貌双全,堪称沉鱼落雁,倾国倾城的女孩,易身而处,仍然沦落至这样一个境地,实在是暴殄天物,有失公正…… 雨含有些尴尬地自嘲道:“我——我还以为,大名鼎鼎,喻为华佗再世的宋神医,是个白发垂髫,老态龙钟,飘然若仙的世外高人呢?真没想到,你居然这么俊朗,帅气,堪称人中之龙!” 宋林皱皱眉,用手指指床榻上的逸辉:“他才是令人敬仰的人中之龙。只不过,现在是龙困浅滩,变成了一条虫而已。” 雨含转首,回视逸辉。逸辉微闭双眸,闭目养神,似乎是事不关己,充耳不闻。 雨含由衷地赞叹:“你的医技很好!” 宋林大言不惭地回道:“因为喜欢,所以钻研;因为钻研,所以精湛;因为精湛,所以威名远播。” 雨含有些怔然。这个时空的人,难道都这么狂傲不羁吗?怎么一点也不谦言慎行啊! “但是,对逸辉的病情,你好像已经江郎才尽,别无良策了。”雨含直白地坦言自己的想法。 宋林心中一惊:“何以见得?” 雨含:“其一:你自己在处方笺的记载中,坦露过这样的想法。其二:逸辉体内毒素清除已达两月之久,伤口非但没愈合,反而加重恶化,这说明,你这段时间的用药,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其三:逸辉在发高烧,说明体内感染已经非常严重。如果这种状况再持续下去,后果不堪设想,他只有一命呜呼了。而你,却仍没拿出行之有效的药剂,来阻止这种状况的延续。” 宋林眼中,闪过一丝惊疑。看来,他小看她了。 雨含故作漫不经心地盖棺定论:“我相信,直至此时此刻,你仍然一筹莫展,不知所措。”要给逸辉做手术,必须先过他这一关;要过他这一关,必须先击垮他的傲慢与自信,让他对自己刮目相看。所以,狠事不能做,狠话,该说还得说。 宋林剑眉微耸:“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请问,你有什么仙法良药吗?” 雨含故作云淡风轻地脱口而出:“开刀。” “开刀?” “是,只有开刀,清除他体内所有腐烂的机体组织,让它重生,才有可能阻止伤势的继续恶化。” 宋林定定地注视着雨含:“是开刀?还是开玩笑?你有几成把握?他伤口的位置,离心脏很近,你不觉得太冒险了吗?” 雨含:“试试,还有二分之一的机会;不试,就只有坐以待毙,连一点点机会都没有了!” 宋林:“我想过,但是,我不敢。” 雨含:“为什么?” 宋林:“因为他是逸辉,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下不去手;因为他贵为王爷,又是皇上的宠臣,我担不起这个责任。因为他伤势严重,我胸无成竹,真的不知道,这一刀下去,他还有没有机会睁开眼睛,再和我‘举杯邀明月’,‘把酒论英雄’。” 雨含开门见山地:“我敢。但是,需要你的配合。” 宋林:“你确定?” 雨含:“是。在我眼中,不论贫贱富贵。他贵为九五之尊也罢,贱为三教九流也罢,只要他是患者,我就会竭尽所能,一视同仁地尽心尽力去医治他。” 宋林:“感情呢?他可是你新婚燕尔的丈夫?你真的可以不受感情的影响,做到‘手起刀落,干净利落’?” 雨含幽幽长叹:“我想,努力尝试过,即使失败,也只是一时的遗憾。如果只是明哲保身地顾虑重重,不去努力尝试,失败了,就是彻底的失败。那会是一生一世的遗憾,不会再有任何机会去弥补。我宁愿在失败中咀嚼痛苦,也不愿在痛苦中咀嚼遗憾。你没有亲身经历过,是不会有刻骨铭心的深刻体会的。” 宋林沉默不语,心中却思绪万千,也许,自己真的是被盛名所累,所以,做起事来,反而有些缚手缚脚了。真若放手一搏,或许会收获意想不到的效果。 雨含走近逸辉。逸辉紧闭双眸,鼾声均匀,似乎正在熟睡。 雨含把手放在逸辉的额头上,然后又放在自己的额头上,似乎是在自言自语,又似乎是在对宋林说:“他烧的很厉害,再这样继续下去,会损伤他的神智。我们没有时间去浪费,也没有机会去斟酌,有的,只是背水一战,放手一搏。放心,所有的后果,我会自行承担。他死,我为他陪葬;他活,我和他共渡一生。在我心中,他的生命,比我自己的还重要,我会千方百计,竭尽所能,来保证他的生命安全。” 宋林感慨万千,或许,逸辉真的是有惊无险,命不该绝,所以冲喜冲来这么一位才貌双全的新娘吧! 他不假思索地问:“需要我做什么?” 雨含:“需要你配药。” “配什么药?” “***,止血药,消炎药,补气养身之药。” 宋林诧异:“你为什么不亲力亲为?” 雨含犹豫了一下:“配药,不是我的强项,我最擅长的,是开刀。” 雨含真的有苦难言,她怎么解释的清楚,她在二十一世纪的精湛医技,到了这个时空,却是“英雄无用武之地”呢? 宋林“你打算什么时候实施手术?” 雨含:“明天。明天吧,越快越好。” 宋林虎视眈眈地注视着雨含:“你确定,你真的可以吗?开弓没有回头箭,我希望,你再仔细斟酌一下。” 雨含淡然一笑:“你放心,我不会无的放矢的。明天一大早,你只要把所有的手术器械,和所必须的药品,带来就行了。其余的一切,由我来做。” 正文 第七节 为她心动 第七节为她心动 逸辉双眸微睁,偷偷审视着他的小新娘。由始至终,他只是保持着这种状态,仔细观察着他的小新娘。他从未异想天开地奢望过,他冲喜冲来的小新娘,真的有能令他起死回生的医术。但是,那句“放心,所有的后果,我会自行承担。他死,我为他陪葬;他活,我和他共渡一生。”的誓言,却融化了他心底冰封的阴暗角落,令他心灰意冷的心,瞬间又焕发出勃勃生机。 他知道,如果生命真的可以侥幸延续下去,那么,从今以后,他的心,只会为她一人跳动。 雨含用手紧紧握着逸辉的手,喃喃自语道:“放心,阴霾过后,就是绚丽的彩虹,我不会让你有事的,你一定要坚强,配合我完成手术。” 雨含不会知道,假装酣睡的逸辉,听清了她说的每一句话,用心记住了她说的每一个字。他的心,已经在无数遍告诉自己:“这一生,要拥她入怀,永不放开!” 逸辉冷眼瞅着,宋林和雨含,忙碌地准备一切,冷眼瞅着,宋林对雨含,俯首帖耳,惟命是从。雨含,象个冲了电的小机器人,忙忙碌碌,井井有条地准备着一切手术用具。待雨含再一次走进洗手间洗手消毒时,逸辉对宋林招招手,示意他过来。 逸辉:“你觉得,她有几分把握?是否是在玩火自焚?我可没敢和爹娘讲这件事。” 宋林:“唉!我也说不清。大概不是玩火自焚,就是想和你比翼双飞,携手白首吧!看她的自信样,只要你忍得住痛的话,应该有九成把握可以救活你吧!” 逸辉:“屁话,你和她同行,怎会对她的医术不了解?” 宋林无可奈何地苦笑:“真的,不骗你。她的医学理念,听上去,很深奥,很超前,很精湛,又很实际。但是,却是我可望而不可及的境界。所以,我只敢做她的助手,却不敢给你主刀。” 逸辉:“帮我做两件事。” 宋林:“什么事?” 逸辉:“第一件,如果这次手术失败的话,请不要将前因后果告诉我爹娘。” “这——这——”宋林有些犹豫。 逸辉不容置疑地:“照我说的做。这次手术,成功了,皆大欢喜。失败了,也只是顺应自然程序,提前让我脱离苦海。爹娘舐犊情深,我怕他们伤心欲绝,难以自控,知道事情真相后,会做出伤害她的举动。我不想她受伤害。” 宋林:“好,我答应你。” 逸辉:“第二件,你也要答应。” 宋林:“说吧。” 逸辉轻叹:“假如手术失败,请你在以后漫长的岁月里,对她照顾一二,保证她衣食无忧,不受人辱就行了。” 宋林:“为什么?你很关心她?” 逸辉:“我本无忧无虑,无牵无挂。爹娘还有逸兴,纵然伤心,时过境迁后,仍然还有希望和依靠。但是,她不同,她孤苦伶仃。她即徒拥虚名,做了我的妻子,我就该善待她几分。思来想去,只有拜托你了。” 宋林:“好,我答应。不过,看她自信满满的样子,你的手术,相信绝对没问题。” 逸辉豪气干云地笑了:“但愿如此,这也是我最想要的结果。” 宋林紧紧握了一下逸辉的手:“我们一起努力。” 逸辉:“有你在身边,我从来没想过要放弃。好了,她出来了,别再说了。生死一搏,随她怎么做吧!” 正文 第八节 坚持就是胜利 第八节坚持就是胜利 逸辉象只认命待宰的羔羊,任凭雨含解开他的上衣,将创口的表层,进行仔细的消毒。那极其严肃认真的神情,严谨有序的程序,轻柔娴熟的技术,竟让逸辉信心陡增,有点确信,或许,她真的可以救他。 雨含放下手中的消毒工具,表情郑重地看着逸辉:“你知道,你们这儿,没有什么有效的麻醉剂,可以帮你减轻痛苦。所以,我要把你的手脚都绑起来,以免因为你的无心挣扎或无心乱动,造成我手术上的失误。失之毫厘,谬之千里,我不想有任何危及你生命安全的意外出现。你不会有意见吧?” 逸辉剑眉轻耸:“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 看着宋林和小庆,把逸辉的手脚在床柱上绑牢,雨含走到逸辉面前,轻颦浅笑,柔情万千地俯下身,在逸辉性感的双唇上,印上深深一吻:“逸辉,坚持,就是胜利!来,乖,把眼睛闭上,把毛巾含在嘴里,想喊就喊,想咬就咬,这样,会感觉痛的轻一些。” 逸辉勉强抑制着内心的波澜起伏,淡淡地说:“动手吧,我准备好了。我相信你,一切会做的很好。” 雨含站直身,表情瞬间变得凝重而严肃,头也不抬地伸出手,对宋林说:“手术刀。” 雨含的心,为瞬间绷紧的胸肌而痛。但是,她却不可以住手,她不能眼睁睁地,再一次失去他。就让她的心,陪他一起承受痛苦的煎熬吧! 雨含用夹着消毒棉絮的镊子,慢慢探进伤口的深处,随着污秽的脓血流出,伤口的深度,伤口的位置,雨含已是胸有成竹。 宋林一边准确快捷地递上雨含所需的工具,一边为逸辉擦拭额头上,层层渗出的豆大汗珠。他家和逸辉家是三代世交,他俩自小情同手足,聪慧过人,只不过是志向不同。但是,他们同样是出色的,优秀的,令世人敬仰的,也是让父母自豪和骄傲的。上次在战场上,逸辉身先士卒,身受重伤。他竭尽全力,才保住了他的一条小命。回到京城,伤势越来越重,他却束手无策。正当他焦虑无助,暗自徘徊时,上天,却又给了逸辉一次重生的机会。只是,为什么,这个刚过门的小新娘,对医理和人体构造了如指掌,对用药却一无所知呢?她说擅长用西药,不懂得用中药,难道,还有一个医学领域,是自己从未听闻,从未涉足,从未探知的吗?真是强中自有强中手,三人行,必有我师焉! 逸辉在心中一遍遍告诫自己:“坚持——坚持——一定要坚持。坚持到底,就是胜利。”虽然一阵阵锥心刺骨的疼痛,几乎要让他昏厥。透过被汗水迷茫的双眼,他默默地审视着他的小新娘。她是那么专注,那么严肃,那么认真地,为救他而做着这一切,一定要配合她,不要让她失望,一定要配合她——一定要配合她——” 时间,漫长的象停滞不前;痛苦,却延长的象没有终点,逸辉,终于体会到生不如死的深刻含义了。“坚持——坚持——坚持就是胜利!”逸辉用牙齿狠狠咬住折叠成团的毛巾,狠狠咬住逐渐涣散的意识和精力,狠狠将呻吟声,咬在喉咙里…… 那是男人的尊严,不可以轻易外泄! 雨含将清理干净的伤口,覆盖上一层消毒纱布,然后,示意小庆,将捆绑的手脚松开。她取出逸辉口中的毛巾,小心翼翼地替他擦拭脸上的汗珠,仿佛那是一个个晶莹剔透的水晶,里面包裹着他浓浓的爱意和深情。她含笑的双眸里,闪烁着晶莹的泪花:“逸辉,好样的,你是个勇敢的男子汉!” 逸辉勉强抬起手,轻抚雨含俯首相迎,润白细腻的脸颊,有气无力,声若游丝地问:“我们——成功了吗?” 雨含笑中有泪:“是,成功了,手术很顺利。” 逸辉:“那——我可以安心睡一觉了,是不是?” 雨含:“是,等你一觉醒来,保证是一片灿烂的晴空。” 逸辉:“我睁开眼睛时,还能见到你吗?” 雨含:“能。我会分分秒秒,寸步不离地守在你身边,直到你酣睡醒来。” 逸辉笑,苍白而虚弱。他闭上眼睛,手无力地垂下,不知是耗尽精力昏厥?还是真的安心睡去? 正文 第九节 靖王妃 第九节靖王妃 靖王妃贤淑温柔,知书达理,才貌双全。琴棋书画,名冠京城,无人能及。她与靖王爷琴瑟相和,感情甚笃。靖王爷曾言:“不爱江山爱美人,娶妻如此,夫复何求?” 所以,靖王妃心甘情愿地为他生了两个儿子,老大逸辉,老二逸兴。早年,靖王爷常年征战在外,家中事无巨细,全由她只手擎天。两个儿子,也在她潜移默化,严谨有序的管教下,成为人中枭雄,令世人敬仰。近几年,靖王爷伤痛在身,已很少出征,朝中事物,一般由逸辉与逸兴参与。 逸辉这次身受重伤,实实在在地宛若割了靖王妃的心头肉,令她夜不能寝,食不知味。常常在人前强颜欢笑,在背后却以泪洗面,独自饮泣。 给逸辉冲喜,也只是山穷水尽,万不得已而为之的一件事。天下,有哪个父母,愿意白发人送黑发人,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儿子,死在自己前面?没有!一个也没有!所以,聪慧贤淑的靖王妃,不得不自欺欺人地假借冲喜一说,来安抚自己内心的恐惧和绝望。 她问逸辉:“辉儿,给你完婚,冲冲喜,可好?” 逸辉怔然:“娘,开玩笑啊?我现在这半死不活的样子,还能成婚?” 靖王妃:“辉儿,有些事,信,则灵!不信,则不灵!我和你爹已经商量好了,要给你娶妻,冲洗晦气。” 逸辉沉默不语。 靖王妃轻抚逸辉苍白憔悴的脸颊:“辉儿,爹娘已经别无它策,只有这最后一招了!” 逸辉心中涌起一阵酸涩。爹娘日夜煎熬,生怕他有三长两短,回府一个多月,爹娘似乎已老了十年。“百善孝为先”,自己真的不该再固执己见,让爹娘伤痛欲绝的心,再痛上加痛。 靖王妃用手揉揉有些湿润的双眸,语声有些哽咽:“辉儿,如果你真的不愿意,爹娘也不勉强你。” 逸辉用骨瘦如柴的大手,轻轻回握母亲的小手,说:“娘,是孩儿不孝,让您和爹操心了。明天,我就派四鬼启程去西南,接雪梅来完婚。” 靖王妃喜极而泣:“辉儿,辉儿,你真的同意了?” 逸辉点点头:“娘,孩儿向来一言九鼎,一诺千金,娘怎会怀疑孩儿这一点?” 靖王妃:“娘是太高兴了,所以——所以——” 逸辉:“娘,你的心思,孩儿明白,只是,孩儿也要和娘有言在先。雪梅千里迢迢来此,已是有情有义,万一孩儿以后真有不测,还请爹娘将她视如己出,另择佳婿再嫁,不要耽误了她的妙龄青春。这一点,孩儿恳请爹娘,一定要答应。否则,孩儿会心怀愧疚,寝食难安。” 靖王妃:“辉儿,你放心,你即有此话,爹娘决不会错待她。爹娘只希望,你能和她执子之手,与之偕老,别无它求。” 逸辉:“娘,西南至此,千里跋涉,少则半月,多则一月,您和爹要赶快准备了,否则,雪梅要抱怨您老人家了。” 靖王妃满心喜悦,似乎拨开云雾见月明,重新看见了儿子生存的机会。 逸辉目送母亲离去的背影,心中也不由自主地溢满了浓浓的期待,温柔似水的笑容,不知不觉地印上了双眸。 二十天后,小庆和四鬼风尘仆仆地空手而回,只带回了两封信。一封是雪梅的父亲姜长浩,写给靖王爷夫妇的。 靖王兄,王嫂: 您们好。见字如面,阔别多年,甚为想念。奈何公务缠身,不能相聚,深感遗憾。 辉儿身体欠佳,我早已听闻。只是路途遥远,无法亲自前去探视,还请将我的牵挂与祝福,带给辉儿。 小庆已说明来意,吾全家上下,甚为欢喜。但是,天违人愿,雪梅半月前,身体染重疾,病情来势汹汹,颇为棘手。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今时今日,雪梅仍体质孱弱,不堪其扰。思来想去,恐不宜长途跋涉,故,未允许她与小庆同行。 兄嫂,请您们妥善照顾辉儿,。我这边,会尽快调治雪梅,稍有起色,我即亲送雪梅赴京,与辉儿完婚。 祝:一切都好! 靖王夫妇面面相觑,无言以对。最大的希望,原来却是最彻底的失望。看着满府张灯结彩,喜气洋洋,靖王妃不容置疑地吩咐管家:“去,给京城所有官媒下帖子,谁若在最短的时间内,给逸辉王爷娶一房侍妾,本府自有重谢。女方提出的条件,本府可全部应允。” 管家应声而去。 靖王爷看着爱妻,不无忧虑地问:“这样行吗?逸辉想娶的,可是雪梅!” 靖王妃幽幽长叹:“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是个心细如发的孝顺孩子,他不会置之不顾王府的声誉和尊严,让它名声扫地。全京城都知道,我们要给他冲喜,如若就此搁置,岂不贻笑大方?瞻前顾后,他会同意我们的安排的。” 正文 第十节 情殇 第十节情殇 小庆忐忑不安地将信递到逸辉手中,于心不忍地劝道:“王爷,你想开点,没什么大不了的。” 逸辉沉默不语。他缓缓拆开信封,陡出信纸,印入眼帘的,仍是昔日熟悉娟秀的字迹。 亲爱的逸辉哥哥: 分别甚久,很是思念。惊闻你身负重伤,生命垂危,雪梅心痛欲碎,恨不能肋生双翼,飞越千山万水,与你形影相随,互诉衷情。 奈何,妹也身患顽疾,正在延医调治,一时半会,恐怕难以适应跋山涉水,舟车劳顿之长途颠簸。故父母未允,与他们同行。 逸辉哥哥,千里之遥,心意相通。妹会诚心诚意,每日吃斋念佛,祈祷菩萨,保佑你有惊无险,后福多多。 待妹身体稍有好转,即刻启程赴京,与你相聚。 几点催花雨,相思泪两行!寥寥数语,笺短情长,祝哥哥安然无恙,早日康复。 逸辉头逸不抬地:“告诉我真相。” 小庆:“啊?啥真相?” 逸辉冰冷的目光,好像要杀人:“再装模作样,我杀了你。” 小庆:“王爷,奴才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逸辉:“我还没死,你就想奴大欺主了,是不是?那我就开门见山地告诉你,此去西南,人未接来,以你和四鬼的身手,来回十天,绰绰有余。我再多算你们三天,在路上处理突发状况,十三天,足够了。还剩余七天,你们在做什么?” 小庆张口结舌:“我们——我们——我们——” 逸辉:“你们夜探姜府,是不是?” 小庆只得顺风转舵:“王爷,你真乃神机妙算!” 逸辉:“探了几次?” “三次。” “第一次?” “雪梅小姐在抚琴,琴声忧郁,似乎真的很想你。” “第二次?” “雪梅小姐和姜大人夫妇在秉烛夜谈,似乎是与你和她的婚事有关。” “第三次?” “雪梅小姐和婢女聊天,说她会静观其变,随机应对,即不能失了少王妃的地位和头衔,也不能枉送青春,为你陪葬。” 心中的臆测,得到了确凿无误的证实,逸辉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是,仍是难以压抑澎湃翻涌的心潮,只觉一阵气血翻腾,忍不住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小庆大惊失色,慌忙扶住逸辉摇摇欲坠的身体:“王爷——王爷,你怎么样?” 恰在此时,宋林推门而入。他一个箭步上前,抱住逸辉:“快,扶他到床上躺下。” 说时迟,那时快,手中的几根银针,已迅速扎进了逸辉的胸口附近。 好半晌,逸辉惨白的脸色,终于慢慢变回苍白。 宋林长吁一口气,一掌拍在小庆肩膀上:“呆瓜,你差点要了逸辉的命!” 小庆后悔莫及:“我——我——我——” 逸辉有气无力地:“别怪他,长痛不如短痛,是我逼他说的。” 宋林恶狠狠地瞪了小庆一眼,大有秋后再算账的味道。其实,宋林心知肚明,他也真的拿小庆怎么不来。因为不是他奴大欺主,而是在逸辉心中,根本就没拿小庆当奴才看。由始至终,小庆是一个如他般,可以和逸辉平起平坐,无话不谈,把酒问天的兄弟加知己。 五年前,武举科场,小庆和另一个武举乐泉争夺状元桂冠,连战三天六场,不分胜负,皆打成平手。最后,加赛一场,两人打的性起,互不相让,竟私立生死状,要在赛场上一决生死定输赢。 就在两人打斗的难分难解,不分伯仲之时,擅长暗器的乐泉,名震江湖的杀手绝招暗器十面埋伏,撒手而出,分别射向小庆全身十大要穴。小庆闪,展,腾,挪,躲,接,踢,挡,最后仍剩两枚暗器,只可躲其一,不可躲其二。整个赛场,瞬间鸦雀无声。眼看小庆就要血溅当场,伤在暗器之下,轻则致残,重则丧命。突然,一个苹果,从天而降,恰到时机地打飞了最近的一枚。 虎口脱险,小庆汗流浃背。他冲着考官席上,年纪与他相仿的逸辉王爷,作了三个揖,然后头也不回地,跨上他的黑风驹,旋风一般,冲出了考场。 数天后,皇上殿试,第二名的小庆自动弃权,踪影不见。于是,那场科举,第三名变成了第二名,第四名变成了第三名。 一个月后,小庆死乞白赖地成了逸辉的贴身总管,每天骏马华服,与主人同进同出。 而小庆本人,也是赫赫有名的江南怪才,是江南第一富商肖传运的二公子,自幼习文练武,才智过人,江湖号称惹不起的鹞子刀,柳絮轻功和夺命八十一路追魂刀,江湖鲜有敌手。 他之所以心甘情愿地做逸辉的仆人,不仅仅是因为逸辉救了他的命,而是因为,原本他恃才自傲,狂傲不羁,目中无人,自以为天下无敌。但是,科场生死一战,让他见识了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强中自有强中手,,他心服口服地拜在了逸辉名下,为了避免引人注意,改名小庆,终日与逸辉名为主仆,实为朋友,形影不离。 逸辉将手中的信笺,递给小庆:“把它烧了。” “是,王爷。” 宋林看着逸辉:“你,至于吗?” 逸辉看着小庆手中渐渐燃烧殆尽的信笺,面无表情地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恋人,也是如此!” 宋林:“那——冲喜之事?” 逸辉斩钉截铁地:“势在必行,随爹娘安排吧,我听天由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