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一朝魂穿凶案现场 “唔……好痛……” 桑茯苓轻吟一声,从昏迷中醒来,后脑勺传来的闷痛令她不由得蹙紧了眉。 她不是被炸死了吗? 难道她有幸逃过了一劫? “啊——,血!血!杀人了!杀人了!!” 迷迷糊糊间,一声尖叫陡然炸响。 桑茯苓闻言,暗暗嗤笑了声,都被炸得血肉模糊了,何止是杀人啊? 皱皱眉,坐起身,待视线清明她方才打量周遭,却在这时发现了异常。 入眼皆是一片黄土绿野,看起来竟是乡下。 她不是应该在警锔吗? 怎么无端跑到这种地方来了? 思虑间,一股淡淡的血腥之气盈入鼻尖,她神经一绷,立刻垂首查看,发现自己的身后侧竟躺着一个女人。 她本职法医,只一眼便判断出眼前这女人早已死去。 结合她身体上呈现出的尸斑形状及其颜色深浅,加之眼下肤感的气温来判断,此人至少已经死了超过四个小时了。 出于职业的本能,她立刻伸手探了过去,想要检查对方的死因。 怎料她的手才方触及女人的身体她的脑子就似被什么东西猛地击中了一般,眼前一花,一幕幕凌乱的画面直冲进她的脑海。 “啊——” 她大叫一声,如触电般抽回了自己的手,倒在地上双手紧抱着头一阵抽搐。 那些画面就好像被人徒手撕开了她的脑袋硬生生塞进去的一般,疼!要命的疼!! “那边!就在那边!元家娘子,杀了人!” 伴随着一声高喝,一阵凌乱的脚步声突然传了过来,桑茯苓蜷缩在地上还来不及反应就被人突然凌空架起。 “好个恶妇!居然敢杀人!绑起来!” 她无力地垂着四肢,被人一左一右地架着胳膊就往前拖去。 脑中的神经依旧被疼痛疯狂地撕扯着,她眼前一黑,晕厥过去。 再醒来时,她被人捆绑了双手架在木架上,脚边堆满了柴禾。 一人面色严峻地举着火把站在她的右前方。 四周围满了众人,嘴里不停地高声喊着: “烧死她!” “烧死她!” 眼下的情形令她倏然一震,当即回过神来,厉喝道: “你们要做什么?想滥用私刑吗!?” 吼完,众人怔住了,桑茯苓自己怔住了。 直到此时她方才看清眼前众人穿着的“奇衫怪服”,继而一段段不属于自己的零碎记忆开始疯了一般涌进她的大脑。 她……竟然魂穿了? “元桑氏!你杀人害命,罪恶滔天,本官今日为民除害,依照祖制判你火刑!你可还有什么需要交代?” 一声呵斥忽地打破了众人的沉寂。 桑茯苓闻言,不由冷笑了一声。 呵—— 罪恶滔天? 为民除害? 既没审讯也没查证,趁着她昏迷就将她绑上了火刑架,这算哪门子的官、判的哪门子的案!? 如果她不是在恰当的时间醒来,岂不是已经被活生生烧死? 她循声望去,就见一身穿夹棉长袍的中年男子站在众人之首,此人正双眼阴沉地看着自己。 张里正? 她的脑海里自然地跳出三个字来,由此确认了男子的身份。 记忆中,原主与此人并不相熟,可为何……她却感觉此人好似有意要置原主于死地? “里正大人,判案要先经过调查、取证、验尸等一系列的侦查之后才能审问定罪,你怎么抓了我二话不说就要将我定罪处死?大人此举,是否太操之过急了!?” 她冷声道,一双眼锐利地射向张里正,乌黑晶亮的眸子好似闪着幽幽的冷光。 张里正陡然一惊,这、这桑茯苓的眼睛怎么这般古怪诡异? 就好似……能将人心看穿一般。 他上上下下地打量着眼前的桑茯苓,还是那个又黑又丑的恶婆娘啊,怎么……这眼睛却骇人得紧? 令人只觉毛骨悚然。 随即他又放松下来,不过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无知妇孺罢了,能有什么可怕? 他暗嗤一声,道: “元桑氏,你往日里就在村子里作恶多端、为非作歹,今日更是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什么可狡辩的?!来人,行刑!” 他话音刚落,一旁举着火把的年轻男子便立刻走了过来,四周的村民竟没有一人站出来阻止这残酷的刑罚,甚至纷纷高声应和: “烧死她!” “烧死她!烧死她!!” 因为愚昧,所以残酷而不自知。 桑茯苓看着眼前的众人,心中说不上怨恨,这是时代和环境造就的。 但她也没打算就此丧命! “住手!人不是我杀的!” 她厉喝一声,冰冷的眸光缓缓扫过众人最后落定在张里正身上。 “这般冤枉好人,就不怕死后下地狱吗?” 她紧盯着他,一字一句地问,声音就好似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一般,蔓延着幽幽的冷气。 她知道,古人相信阴阳轮回一说。 这样的威胁对他们而言最是可怕。 果然,张里正立时就变了脸色,等反应过来时又是一阵滔天怒火,他竟然被一个村妇唬住了!? “休要狡辩!现场就只有你跟王寡妇两人,凶器就在你的手边,人不是你杀的还能是谁?你少在这里妖言惑众!阿牛,立刻点火!上刑!” 他大声怒喝道。 被叫“阿牛”的正是举着火把的年轻男子,他犹豫地看了张里正一阵,最后还是举着火把走到了桑茯苓的跟前。 “你敢!”桑茯苓眼睛一瞪,厉声道,“你们今天谁要是敢动我,我就是到了阴曹地府做了恶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阿牛顿时吓的一抖,点火的动作也怕得停了下来。 四周的众人一下没了声音,这……万一要是冤枉了元娘子,那…… “阿牛,你还愣住做什么?还不动手!” 张里正怒吼道。 阿牛一抖,却不敢动,刚刚桑茯苓的一字一句就像是一个个勾魂索,令他发颤。 张里正见状怒火更甚,直接冲上前来一把夺过阿牛手里的火把,阴沉沉道: “今日,我便为民除害,亲手处决了你这个杀人害命的恶妇!” 言罢,他一把点燃了柴禾。 桑茯苓猛地瞪大了眼珠,死死地瞪着眼前的人,他竟然真的点火了! 难道,她在奇迹般地重生之后竟然又要这样不清不白地再次死去? 正文 第二章 极品老公英雄救丑 可恶! 要不是对方偏地将她的双手绑缚在木桩的两侧,她又怎么会如此被动任人宰割! 难道她今日注定要连死两回!? 不,轻言放弃一向不是她的风格,一定还有其他办法的!一定!! “住手!” 正当桑茯苓焦急地想着脱身之法时,一声大吼突然传了过来,接着一道身影突地闪现在她的面前一脚踢飞了燃烧的柴禾。 “不许动她!” 男人沉声低喝,高大挺拔的身姿立在桑茯苓的面前,一副保护的姿态。 “你……你竟然敢妨碍行刑!?” 张里正脸色一片铁青。 男人却没有理睬他,直接转身面向身后的桑茯苓,一双深邃的眼睛深深地看着她,问道: “人,是不是你杀的?” 桑茯苓一愣,眼前的男人剑眉星目,容貌英挺逼人。 在这样的大冷天里,他身上竟只穿了件单薄的短褂,从领口露出来的肌肤带着健康的小麦色,那结实的肌肉比那些杂志上的男模都好看。 ——那不是特意依靠健身和蛋白粉养出来的肌肉,而是真正常年运动一点一点练出来的,线条流畅具有爆发力。 元山佑。 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名字立时在桑茯苓的脑海里响了起来。 眼前这个男人……是原主的老公? 她竟然有一个这么极品的老公? 元山佑见桑茯苓傻看着自己却不说话,刚毅的面容又冷硬了几分,“人,到底是不是你杀的?”他再次沉声问。 桑茯苓这才回神,立刻摇头,“不是,我没有杀人。” 闻言,元山佑紧抿着坚毅的薄唇陷入了沉默,只有那双眼睛依旧雾霭沉沉地看着眼前的桑茯苓,好似在思考什么,又好像什么也没有。 桑茯苓不禁紧张地咽了咽口水,他……会相信她吗?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很想眼前的这个男人能够相信自己。 或许……是因为他是“自己”的老公? 许久,元山佑冷硬的面部表情终于一缓,“我信你。” 我信你。 简短的三个字,却犹如落入湖心的石子一般在桑茯苓的心头激起了一片涟漪。 元山佑再次看向众人,道: “我媳妇儿说她没杀人,她就是没杀人,我不许你们任何人诬陷她。” 他本就生得孔武有力,声音又低沉威严,他这么一说众人竟一下都愣住了,眼睁睁看着他将桑茯苓从木架上解救下来竟没人出声阻止。 “元山佑,你今天是要造反是不是?你赶紧给我让开,元桑氏这个恶妇今日犯下这等滔天大罪,必须处死!否则我们栗山村今后还怎么得安宁?” 直到此时,张里正才堪堪回神,他怒目圆瞪,一张脸近乎扭曲狰狞。 这不该是一个公正执法的人应该有的表情。 元山佑不动声色地微蹙了蹙眉,道: “要定罪就要招供画押,现在我媳妇儿说她没杀人,里正大人就要找出证据来证明人确实是我家媳妇儿杀的。否则……” 说到这里,他声音一顿,伸手将桑茯苓护在自己身后,未尽之语不言而喻。 桑茯苓看着眼前男人高大结实的背影,不禁一阵失神,这……还是她第一次被人如此护在身后。 直到许久以后一切物是人非,再回首她才恍然明白,或许就是从这一刻开始,这个男人的身影便如雕刻一般印在了她的眼里,随后刻在了她的心上。 一切,早已注定。 “呵,证据?现场抓获,连凶器都还遗留在现场,可谓‘罪证俱全’,你还要什么证据?” “什么凶器?” 桑茯苓回过神来,哪里来的什么凶器? 那王寡妇分明就是…… 她脑海里不由得想起了方才自己接触王寡妇的尸首时感受到的那些极具冲击性的画面,那是王寡妇在临死前同凶手垂死搏斗的影像。 她不知道她脑海里为什么会浮现那些画面,或许……“原主”曾亲眼目睹了案发现场?却被凶手察觉,所以趁机将她打昏想要栽赃嫁祸? 却不想“原主”因为这冷天太冷竟被活生生冻死了,让她这个在爆炸中死去的现代孤魂意外穿越到了这个身体里。 无论如何,有一点她是肯定的,原主是被冤枉的。 她虽然没有看清楚那个凶手的脸,但是她看到了一双手。 一双男人的手。 那王寡妇是被一个身份不明的男人掐死的! 根本不可能存在什么凶器。 “自然是你杀害王寡妇人用的那把砍柴刀。虽说这砍柴刀都长得差不多无法分辨,但这种寻常物件我们山野之户家家户户都有,只要去你家搜一搜看看你们家那把砍柴刀还在不在,真相自然揭晓。” 张里正道,语气里带着很显而易见的自信。 尽管他的话在桑茯苓听来有些可笑,单单只是这样便能推断那砍柴刀就是她的? 不过,她也明白,在眼下还无法查验指纹的时代,尤其又是在这样僻野的山村,这样的推断也足够了。 何况,这番推论本身也毫无意义,她几乎可以肯定那把用来“行凶”砍柴刀就是他们家的东西。 “不用去查了,”她打断了张里正的话,“对方既然有心要嫁祸于我,又怎么会连这么点事情都做不好?就像里正大人您刚刚说的,砍柴刀不过就是‘寻常物件’,一般人也不会收着藏着,要窃取只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张里正一震,眸中闪过一抹慌乱,但很快又镇定下来,嘲讽道: “依你这意思,难不成还是有人杀了人故意要栽赃嫁祸给你?” “正是。” “你说这种话有什么证据?” “证据就是,死者根本不是被人用砍柴刀砍死的,而是……”桑茯苓声音微一顿,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张里正,缓缓道,“被人掐死的。” 刚刚虽然他刚刚那一闪而过的慌乱藏得很快,却没能逃过她的眼睛。 很显然,他对她被人嫁祸一事是知情的。 甚至,很可能嫁祸给她的人就是他! 他这是在“贼喊捉贼”,杀害王寡妇之人很有可能就是他——张里正! 正文 第三章 老公竟与寡妇有染 果然,在她提及王寡妇真正的死因时,张里正陡然变了脸色,“你在胡说什么?” “有没有胡说,我们一验便知。” 桑茯苓说着,突然移到王寡妇的跟前一把掀开了盖在她身上的白布。 众人见状,顿时一阵惊骇,这……这元娘子要做甚!? 桑茯苓却像没事人一般在王寡妇的尸体旁蹲了下来,解开她身上的衣物检查起来。 王寡妇的尸体本放在一角,她又背对着众人,众人倒是看不清她具体的动作,只见她一双手不停地上下移动好似在那王寡妇的身上“翻找”什么。 在场众人顿时只觉得一阵毛骨悚然。 元娘子莫不是中了邪? 怎地做出如此骇人之事? 在众人还没回过神来之际,桑茯苓已然检查完毕,她侧开身子道: “虽然死者腹部有刀伤,但从其流血的状况来看,很明显这伤口是在死者死了之后才被人弄上去的。而且,这些伤口虽然看似狰狞,但却并未伤及内脏,不足以致死,导致死者死亡的真正原因是窒息。” 说着,她将王寡妇的衣领扯开,另一只手将她的头侧向一边将她颈部的淤青暴露出来,又继续: “她的颈部有很明显的淤痕,甚至还能够清楚地看到手指印,很显然她是被人从正面掐死的。从这手印的大小,基本可以判断出凶手是一个男人。” 饶是被她身上那股气场所镇,众人竟一下都被她的话吸引了过去,无一人质疑她怎会知晓这些。 是、是被人掐死的? 而且还是一个男人? 这么说凶手就不是元娘子了? 那……杀人的究竟是谁? “你不要在这里妖言惑众!什么掐死?什么男人?你一个小妇人,难道还懂仵作的那一套不成?” 张里正突地厉声喝道,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桑茯苓,脖颈青筋暴裂,似是极为愤怒。 众人闻言这才恍惚清醒。 是啊,元娘子向来都只会撒泼耍横,哪里会验尸判案? 她刚刚的话……肯定是胡诌的。 “呵……” 桑茯苓低笑了一声,眼底划过一抹寒意,竟然质疑她的判断!? 好啊,她就要他们心服!口服! 想着,她一把扯开了王寡妇身上堪堪搭住的衣领子! 顿时,一大截白皙的肌肤从里面露了出来,连里面那浅水绿的肚兜都被毫无遮掩地展露在了众人面前。 “啊——”立刻有人尖声叫了起来,“元娘子,你这是在做什么?太、太大不敬了!罪过!罪过!” 在这封闭的小山村旧时代,她这般的举动可谓是“惊世骇俗”了! 现场一下子被桑茯苓这般举动给炸开了锅。 饶是护着桑茯苓的元山佑被她这么一弄也有点看不下去了,他冲过去一把抓住了她的手,沉声道: “你这是在做什么?” 桑茯苓仰着头,看着他黑沉深邃的眼睛,道: “相信我。” 元山佑一愣,终是缓缓松开了她的手。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桑茯苓一向胡搅蛮缠、横行霸道,但在这一刻,他却突然相信她是真的想要找出凶手,而不是要亵渎死者。 得了自由,桑茯苓又继续道: “你们再仔细看看,王婶子胸口上的那些伤。” “那……那种的地方怎么能随便看?元家娘子,你、你这也太……” 她的话顿时令得更多人红了脸。 桑茯苓却像没事人一般,在她眼里,他们只是一个个的冤魂,与那些“旖旎”“暧昧”沾染不上半点关系。 她也不在乎众人怎么想,厉声就道: “现在是在找凶手,只要能够替王婶子找到真正杀害她的凶手,又有什么不可?也只有心思肮脏的人才会想那些肮脏的事。” 她的声音不大不小,却偏偏透着一股严肃和沉重,令得在场的众人纷纷一怔。 是、是啊,王婶子如今惨死,找凶手才是紧要的,哪里还能管那么多? 可……叫他们看她的身子,又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 不等众人回过神来,已有大部分人不自觉地依她所言,看了过去。 桑茯苓一边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在场众人的反应一边继续道: “你们看,王婶子胸前有明显的抓痕,还有齿印,不用说大家也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已经明事了的人纷纷反应过来,不禁又惹得在场的一众人红了脸。 桑茯苓却表情冷淡,好像只是在讲述今天的天气一般接着道: “不但如此。死者身上的衣物也有多处被撕破的地方,下身那处还残留着一些白色的斑渍。这些种种都表明,死者在死前与人发生过关系。 “如果我没有记错,王婶子应该是村里的寡妇吧? “所以,很显然,王婶子的死是因为被人玷污之后杀人灭口。” 说到这里,桑茯苓替王寡妇整理好衣服,站了起来。 众人顿时慌张起来,这小村子虽是闭塞,却也还算安宁,平日里除了些偷鸡摸狗、打架撒泼哪里出过这么大的事?尤其这王寡妇的死法还……还如此不堪…… 尤其是在场妇人、小娘子,更是紧张得一阵哆嗦。 这……这叫她们以后还怎么敢单独出门? 孙家娘子素来胆子小,听桑茯苓这么一说吓得脸色一阵惨白直接双腿发软地倒在了婆婆孙黄氏的身上。 张里正眼底闪过一抹惊诧,但很快回过神来,辩驳道: “这不过是你一人的片面之词,即便你刚刚说的是真的,也可能是你在掐死了王寡妇之后还不解恨又砍了她几刀!至于你刚刚说的那些痕迹……” 他说着,眼神突然暧昧地扫向一旁的元山佑,接着道: “这村里谁不知道你们家老元跟这王寡妇来往密切?或许……就是他们做那档子事的时候被你给撞破了,然后你一怒之下就杀了王寡妇!” 众人闻言,纷纷议论起来。 听着那些有鼻子有眼的揣测,桑茯苓的心忽地一跳,难不成她家这个极品老公还真跟一个寡妇有染? 她转头向元山佑看去,就见他紧蹙着眉头,面色一阵发黑。 却也并没有要解释的意思。 正文 第四章 机智验尸追查真凶 桑茯苓愣了愣,他这是什么意思? 就好像为了要验证某种不好的猜测一般,一道尖锐的女声突然炸响: “死人了!死人了!你这个挨千刀的,竟然敢杀人!你是不是疯了!?” 还不等桑茯苓反应过来,来人便突然冲到了她的面前,“啪——”,狠狠地扇了她一巴掌。 她只觉得嗡地一下,眼前一阵金星闪闪,逼得她硬生生地退了两步,脸颊上更是一阵火辣辣的疼! 来人却又追了上来,抓着她的肩膀又是一阵猛力地摇晃,嘴里更是骂骂咧咧: “你这个黑心的贱蹄子!就算那王寡妇真的同老元有点什么,你怎么能狠下心去杀人呢!?哎哟喂,气死我了!我们老桑家这是造了什么孽哦,怎么生出了你这么个黑心肠的坏种!” 桑茯苓直被摇得一阵头昏眼花,她终是再无法忍耐一把抓住对方抠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反手一个擒拿将对方推了出去。 那妇人臃肿的身子踉踉跄跄一个趔趄摔了个狗吃屎,难堪之极,引得众人一阵窃窃私语、隐隐偷笑。 妇人顿时脸一红——一半是气一半是羞——她腾地一下从地上爬去,抬手指向桑茯苓,一脸怒不可遏: “你……你居然敢打我?” 桑茯苓一愣,这才瞧清来人的脸,竟是原主的娘——桑柳氏。 她脑海里关于原主的记忆并不完全,只有个模糊的印象,但仅是这模糊的印象她也知道这桑柳氏虽然身为原主的亲娘,对原主却甚是苛刻。 向来怼天怼地的原主对这个娘却很是畏惧,对她几乎到了言听计从的地步。 她心中突地生出一股厌恶来,但碍着对方的身份和性子,她却没有发作反而快两步上前亲昵地扶稳了桑柳氏笔直伸向前的胳膊,软声道: “方才阿娘突然冲过来,我没看清,还以为是哪个泼妇在这里胡搅蛮缠。看阿娘方才起身这般利索,幸而是没有摔伤,要不然我可就罪过了。” 言罢也不等桑柳氏反应,她微蹙了眉,似是有些不满却又带着几分娇嗔地抱怨道: “阿娘也真是的,怎么能相信外面那些碎嘴子呢?这杀人可是要偿命的,我就是再怎么糊涂也不可能做出这么丧尽天良的事情啊。” 原本怒在心头的桑柳氏被她这么一说,反倒不知道该如何反应了,只能支支吾吾,“人……不是你杀的?”语气里竟透了几分不信。 “当然不是。再说了……我们当家的是什么人,阿娘你还不知道吗?” 桑茯苓说着,走到元山佑身边,一把主动挽住他的胳膊,道: “他最是温柔了,平常也很热心,村里的大伙儿平时谁没得过他的帮助?他跟那王寡妇更是什么关系都没有,只是见她一个人孤苦伶仃才偶有照顾,可不许你们随随便便污蔑我家男人。你们谁要是再敢胡言乱语,我就跟你们急!” 一开始,她心中确实存了几分动摇,但她最终还是选择了相信元山佑。 在原主的记忆中,元山佑是一个面冷心热的人,大多数时候面无表情、沉默寡言,但不管村里哪家需要帮助,只要开了口他就一定会去帮忙。 而且,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 他的眼里一片清澈透明,就好似山涧的溪流。 她相信拥有这种眼神的人绝对不会是那种背着自己的老婆在外面偷腥的男人。 她说得笃定,却不知自己方才的一席话在元山佑的心中掀起了一阵怎样的惊涛骇浪。 他怔愣地看着她,眸底尽是一片惊异之色。 她竟然……这是在护他? 往日里,她总是嫌他没出息、没本事,连句话都不会说,对着他不是打就是骂。 可,她今日不但维护他了,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夸他好? “我相信元大哥。” 有人突然站了出来,道。 桑茯苓愣了愣,循声望去,入眼的是一名穿着短对襟的年轻后生。 他皮肤黝黑,肩膀上还扛着一把锄头,看样子是在去下田干活儿的途中赶过来的。 她脑海里立刻涌现出简单的讯息: 孙大狗,孙家的独苗,孙黄氏的儿子。 刚刚吓得浑身发软的那名孙娘子就是他才娶过门半年的小娘子。 见她看过来,他继续道: “元大哥平常最是热心,经常给村里人帮忙,这一点我们大伙儿都是知道的。他跟王寡妇那些事情都是别人胡乱说的,信不得。” 他这样一说,也立刻有人跟着应和起来: “是啊,是啊,老元向来老实沉稳,绝不是会做出那种事情的人,这肯定是误会。” 闻言,桑茯苓暗自满意地点头,果然,她家老公的人品还是杠杠的。 思绪转了转,她轻咳了声,清冷地开口: “更何况,这‘你情我愿’同‘强迫’可是不同的,若是被强迫必定会挣扎,挣扎就会受伤。你们如果不信,大可以找人去查查死者的那处,看看是否有撕裂伤。” 也不知是否几番下来众人已经习惯她的“惊”人之语,这一次竟无人数落她那些直白又隐晦之词,只是静静地看着她,似乎是想听她继续说下去。 “而且,我方才也说了,死者是被人掐死的。若是一般人被人掐住了脖子,会如何反抗?肯定会用手去抓对方的手,那此人的手背上势必就会留下抓伤。” 桑茯苓言罢,主动伸出自己的双手。 那双手纤细修长,虽然皮肤有些暗黄,但却干干净净什么伤口也没有。 毫无疑问,她并非凶手。 “那到底是谁杀死了王寡妇?” 有人立刻问道。 “那……就要看看谁的手背上有抓痕了。” 桑茯苓眼珠一转,沉吟道。 她话音方落,孙大狗立刻道: “对!让所有人都把手伸出来检查,绝对不能放过这样凶恶之人!” 他这样一说,众人纷纷响应,积极地伸出了自己的手。 一双双或黝黑或白净或粗或细形态各异的手在众人面前展现出来,却并无一人手背上有被人抓过的痕迹。 只有一人……除外…… 桑茯苓缓缓将视线落向始终站立在众人之外的张里正身上,道: “里正大人,这里,似乎只有您未接受检查了。” 正文 第五章 翻身逆转难辨真凶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在怀疑我?” 张里正立时变了脸色,一双眼睛恶狠狠地瞪着桑茯苓,死恨不得吃了她。 “里正大人误会了。”桑茯苓笑笑,眸光却以更锐利逼人的气势对视过去,“只是这里的大家都接受了检查,为了显示里正大人的公正严明,大人是不是也该伸出双手来给大伙儿瞧瞧?” “开什么玩笑!?我怎么可能让你……” 张里正一声怒喝,正欲发作桑茯苓却抢先打断了他的话: “里正大人这般推脱,总不会是因为心虚吧?” 众人听闻倒吸了一口凉气,看向张里正的眼神也变得古怪起来。 是啊,不过就是把手伸出来让大家伙儿看一看,怎地这般不愿? 莫不是……手背上真的藏了些什么? “该不会真的……” 有人低声议论起来。 本气焰跋扈的张里正脸色白了又青青了又白,看向桑茯苓的眸光迸发出一阵恨意。 “好!看就看!” 他一沉声,唰地伸出了自己的双手,众人立刻好奇地望了过去,却见那一双干燥带着明显细纹的手上干干净净,一个伤口也没有。 饶是桑茯苓也不禁愣住了。 凶手……竟然不是他? 怎么会…… “元娘子现在可满意了?” 张里正咬牙切齿地问。 “我……”桑茯苓有些干涩地舔了舔嘴唇,“里正大人说笑了,我一个小小的妇人哪里有什么资格满意不满意,我只是因为急着想为大伙儿抓到凶手才一时莽撞。如今看来,那凶手必定是极端残暴之人,我们还是赶紧报官吧,早日抓到凶手我们大家伙儿才能早点安心。” “元娘子说的对,我们还是赶紧报官吧。” 孙大狗认同道。 一时间众人也纷纷应和起来。 面对众人的呼声,张里正突然语调软了下来,“乡亲们尽管放心,这件事情我一定会查清楚,给大家一个交代。现在,既然元桑氏已经证明了大家伙儿都不是凶手,各位就先回去吧。” 桑茯苓顿时只觉得一阵古怪,这个张里正虽然不是真凶,但他身上肯定存在问题! 她的直觉是不会错的。 但……她还是将疑问咽回了腹中。 如今她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原主也是个无权无势无依靠之人,能够为自己洗清罪名已经是侥幸,不可再乱生是非了。 她这样一想,整个人突地放松下来,几经折腾的身体终是再也撑不住,眼前一黑再次晕厥过去。 待她再次醒来便已经是第二日。 呆呆地看着眼前陌生又简陋的环境,桑茯苓坐在床边不由得一阵失神。 她不得不再一次确定,她是真的魂穿了。 魂穿到了一个无论哪一本历史书上都不曾记录过的朝代。 巧合的是,原主竟然也叫桑茯苓。 元山佑进门时看见的就算这样的一幕,向来咋咋呼呼闹腾不已的桑茯苓竟然倚坐在床边发呆,就好似被什么勾去了魂儿一般。 他脑子里蓦地想到了今早村里人的那些议论。 大家都说,自从昨儿个她被人发现和王寡妇的尸体躺在一块儿再醒来后整个人就变了,说的那些话、做的那些事,都骇人听闻。 简直就像中了邪! 他本不信这些鬼魅之说,可……回想昨日她的所作所为,连他都不得不承认,处处透着诡异。 难不成……她真中了邪? 思及此,他心头猛地一紧,一道厉喝已然出声: “桑茯苓!” 正在走神的桑茯苓被这么一吼,吓得一颤,差点没叫出声,抬眼就看见元山佑正紧蹙着眉一双墨黑的瞳幽深地看着自己。 她不禁紧张地咽了咽口水,“怎、怎么了?” “你,没事?” 元山佑问,一双眼睛上下打量着桑茯苓。 “我……” 桑茯苓正要说话,一道声音突然打断了她的话: “娘亲,你醒了?” 她闻声看去,就见到一个小包子端着一碗水朝自己走了过来。 元宝? 原主和元山佑的儿子? 桑茯苓有些好奇地打量着眼前的小包子,前一世她连恋爱都没有谈过,更别说结婚生子了,现在不但多了个极品老公,还突然多了个这么大的儿子。 不禁感觉有点玄幻,却并不讨厌。 她的家人在她很小的时候因为地震而丧生,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她都辗转于个个孤儿院,所以家人对她来说是很珍贵的存在。 只是,在视线触及元宝身上的衣服时她的脸不禁猛然阴沉下来,“元宝!你……” “哐当——” 她才刚喊了一声就听见一阵叮铃哐啷响,本端着水小心翼翼走来的元宝好似受惊了一般猛地一抖手一颤,一碗水就洒了地,那只半旧的碗也摔了个碎。 发着抖的元宝见状更是吓得脸色一阵惨白,扑通一下就跪到了地上。 “对、对不起,娘亲,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要把碗摔碎的……” 他一边结结巴巴地道着歉,一边哆哆嗦嗦地伸手就要去捡地上的碎片。 桑茯苓一惊,跃下床冲过去就一把抓住元宝的手将他从地上拉了起来。 这孩子,怎么能用手去捡碎瓷片呢!?万一割伤了怎么办? 哪里知道那小家伙却猛地缩起了脖子,一顿求饶: “娘亲,我知道错了,元宝真的知道错了……别打我……我不是故意的……不要打元宝……” 桑茯苓不禁心底一寒,在她的记忆中原主对元宝这个儿子确实不喜,但却怎么也想不到她竟然会对这么小的孩子动手。 而且,看起来这种事情好像还时常发生,要不然怎么她一抬手小元宝就以为她要打人? “桑……” 元山佑见桑茯苓一把抓了小元宝的手面色一阵阴沉发寒,心中不由一紧,她,又要打小宝? 他一个快步冲上前来就要阻止。 她怎么打他、骂他都可以,但小宝还小,不能任由着她这般打他! 但还不等他把话说出口,就听见桑茯苓轻声开了口,语调甚是温柔: “小元宝这么乖,娘亲怎么会舍得打你呢?” 元山佑一怔,脚步堪堪停了下来,一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桑茯苓,她…… 正文 第六章 言谈举止引发怀疑 桑茯苓疼惜地将小元宝的小手握在手中好一番检查,“怎么样,有没有受伤?记住,以后不能再用手去碰那些碎渣子了。容易割伤,知道了吗?” 小元宝这副样子让她不禁想到了自己的过去。 小时候她面黄肌瘦又个性孤僻,所以经常被人欺负。 也就在那时她懂得了一个道理,做人不可以太软弱,越是软弱便越是容易受欺负。 后来她开始疯狂地锻炼身体,学习一切可以攻击的方式,直到有一天她能够一拳将比自己高出一个头的男孩子击倒,便再没人敢欺负她了。 “娘亲不打元宝吗?元宝把碗摔破了……” 小元宝显然还没能从方才的“惊魂”中回过神来,小小的身板还在抖个不停,一双圆亮的眼睛仓惶地看着眼前的娘亲,掩饰不住的紧张害怕。 “小傻瓜,”桑茯苓轻柔地揉了揉他的头,“碗摔破了再买就好了,只要人没事就行了。” 小元宝眼角还沾着一丝红晕,像是被吓的,却一下笑了起来,“娘亲今天真好!” 桑茯苓听得眼眶不禁又是一热,今天……真好?那往日呢? 她不禁一把将小元宝抱进了怀里,“娘亲答应你,以后娘亲每天都像今天对你这么好。不过,你要告诉娘亲,你怎么穿得这么少?” 方才她便留意到了,小元宝身上的衣服单薄得紧,这么冷的天就只穿了件薄薄的外套。 这样抱着他的时候,她甚至能感觉到他隔着布料的小身子传过来的凉意。 她刚刚叫他就是因为这件事,不想反倒把孩子给吓住了,惊得把碗都打翻了。 她又扭了头看向元山佑,刚想斥责两句“怎么让孩子穿在这么少”却看见了他身上比元宝穿的还要单薄的短褂,连一件外套都没有。 是了,他从昨天就穿着这件短褂。 明明她穿着小薄袄都还觉得冷,这两父子是怎么受得了的? “你们怎么都穿得这么单薄?家里没衣服了吗?” 她不禁问道。 元山佑古怪地看了她一眼,道: “家里只有一件棉衣。” 桑茯苓不由一愣,不用问,这家中唯一的一件棉衣肯定就是她自己身上这一件了。 这怎么能行呢? 元山佑是个大人忍一忍也许还行,但元宝还是个孩子,怎么冻得?万一落下了病根怎么办? 当即桑茯苓便将自己身上穿着的小薄袄脱下来穿到了元宝的身上。 在棉衣被抽走的瞬间她只觉得一阵寒风刺骨,冻得她忍不住打了好几个寒颤,也不知这小元宝是怎么熬过来的。 她看着元宝那乌青的小脸,霎时泪意泛滥,她佯装受寒地吸了下鼻子忍下想要落泪的冲动,上下打量着穿着她的衣服的元宝,笑着道: “嗯,大了点。” 小元宝不过才三四岁,因为长期的营养不良身子板看起来更是瘦小,她的衣服穿在他身上实在太大。 这样可不行,根本起不到保暖的作用。 她想着又起身在家里翻箱倒柜地翻找起来。 元山佑父子俩已经彻底傻了眼,完全忘记了反应,一大一小两人的视线齐齐地跟随着桑茯苓忙碌的身影。 她走到哪儿,他们便看到哪儿。 桑茯苓很快找来一根布条,她拿着布条回到小元宝身边,蹲下身将薄袄宽松的地方重叠于他的胸前,然后将布条系在他的腰间用以固定。 又细心地将长出来的袖子卷起来,让他的小手可以露出来方便活动。 这样就不会再透风了。 她站起身满意地想着,又问: “小宝,暖和吗?” 小元宝怔愣地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薄袄,又抬头看了看桑茯苓,用力地一点头,大声道: “嗯——,暖!” 他的小手小心翼翼地摸着身上软软的薄袄,像是在对待什么罕见的宝贝。 很暖…… 真的很暖…… 但是…… 他睁着圆圆的眼睛,仍是有些不能确定地道: “娘亲真的要把衣服给元宝穿吗?” “当然。” “可……可娘亲怎么办?” 家里没有多余的衣服了,他穿了,娘亲怎么办呢? 会不会跟他一样冷? 这样想着,元宝的心里突然就难受起来,他不想冷,可是他也不想娘亲冷。 他有些留恋地摸了摸自己身上的薄袄,最后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握了下小拳头,继而仰头对桑茯苓道: “娘亲,元宝不冷,衣服娘亲穿。” 说着,他就要去解自己身上的腰带。 “不许脱!” 桑茯苓一见,立刻喝止道,不想却吓得小元宝手一抖,差点再次红了眼眶,一双眼睛惊慌地看着她好似受惊的小鹿一般。 娘亲怎么了? 生气了吗? 要打他吗? 桑茯苓顿时忍不住在心里暗叹了一口气,这小包子以前到底过的是什么日子啊?怎么这么容易受惊? 她放缓了语气,道: “娘亲是大人,不怕冷。这衣服娘亲说让你穿着你就穿着,不许脱下来,知道了吗?” “哦。” 元宝乖巧地点点头,终是安分地穿了那衣服。 “你……” 桑茯苓做得理所当然,却不知道她方才的这一番举动在元山佑心里造成了多大的震撼,她……这是在关心元宝? “怎么了?” 见元山佑开了口却又久没有后续,桑茯苓不禁转头看向他。 元山佑呐呐地摇摇头,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不一样了。 她是真的……和过去大不一样了。 难道这也是因为“中邪”? 他竟有一些些希望她就这样一直“中邪”下去。 察觉到那一闪而过的念头,元山佑顿时一阵懊恼自责,不管她再怎样坏,她终归是自己的媳妇儿,他怎么能起这样的坏心思? 太不应该了…… 桑茯苓一抬头便对上了他那双晦涩难辨的眼,心中顿时紧张起来,难道……自己变化太大,引起他的怀疑了? 这可不行。 将来两人还要共同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如果他对她处处设防、时时警惕,这于她而言绝非好事。 “小宝,你先出去玩会儿。” 想着,桑茯苓将小元宝支了出去,关好门转身对元山佑道: “其实我昨天撒谎了。” 正文 第七章 分明是阴曹地府啊 元山佑一愣,诧异地看向她。 她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桑茯苓侧了头,拨开头发,将头上的伤口露出来。 在她的后脑勺上有一块明显的淤血。 元山佑一惊,“你受伤了?”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他竟然一直不知道? “不用担心,已经没事了。” 对方的目的原本也不是为了置她于死地,原主之所以会出意外很大一部分原因可能是失血失温,加之夜晚山间寒冷,被冻死的。 桑茯苓放下头发,道: “昨天晚上,我经过田埂的时候突然就被人敲昏了。 “迷迷糊糊的时候,我感觉自己好像到了一个地方,那个地方看起来阴森恐怖,还有一群走路没有声音脚好像是飘着的人。 “然后我就忽然被一黑一白两个看不清脸的人拿铁链绑起来带到了一个官老爷的面前,那官老爷面色乌黑铁青,戴着黑色的帽子。 “他手里拿着一本册子,上面记录了许许多多我以前做错的事情。 “后来他告诉我,如果我愿意改过自新重新做人,他就再给我一次机会,放我回来阳间。” “什……么?”元山佑怔愣地听着她口中几乎匪夷所思的故事,不可置信地问,“你当真看到了那些?” 她说的那地方分明就是阴曹地府啊…… “嗯。”桑茯苓点点头,一脸认真,“所以……以后,我一定会对你和元宝好的,我是真的知道错了。相信我,好吗?” 元山佑微张了眼睛瞳孔一瞬间放大,继而又恢复了平静,他紧抿着唇,点了下头。 桑茯苓见状暗暗松了一口气,虽然不知道元山佑对她刚刚的话究竟信了几分,但这种玄乎其玄的故事即便他不信也无从考究。 而且,有了这么个故事,今后不管她再做出怎样“不符合原主身份”的事情都有理由了。 “咕噜——” 这人一放松好似“生理问题”也随之而来,她肚子里忽地发出一声巨大的怪响, 桑茯苓顿时局促得一阵脸红无措,虽然她以前经常饿肚子可是自长大后她就再没做出过这么丢脸的事情了。 看着她无意识流露出的小害羞,元山佑一愣,突然觉得这样的她……其实也挺可爱的。 “你先洗把脸,我去做饭。” 他压下嘴角的笑意,转身出了屋。 桑茯苓尴尬地站在原地,半天才调整好情绪跟着出来,凭着模糊的记忆找到水缸给自己打了盆洗脸水。 她低下头正要洗脸却在看清脸盆中的脸时禁不住小小地低呼了一声。 好丑! 脸盆中这张脸下颚宽大,颧骨高凸,皮肤又黄又黑,看上去简直就像一个痨病鬼。 虽说她也不是一个特别注重容貌的人,但……这未免也太丑了。 就这样一张脸,原主当初是怎么把元山佑这么极品的男人骗到手的? 但冷静下来之后,她心中又有了疑问: 在她仅有的记忆中,家里但凡有一点点好吃的东西都被原主给吃了,怎么还这么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该不会是身体有什么隐疾? 看来她要找个时间给自己好好看看身体才行。 暗自盘算着,桑茯苓将手伸进了脸盆,顿时被刺骨的冰水刺激得一个激灵,狠狠地打了一个哆嗦。 放在阴凉的角落里过过夜的水好像格外的冰冷,她紧咬着牙关才勉强梳洗完。 结束的时候,她黑黄的手冻得一片通红,甚至连手指都有些伸不直了。 不行。 原主这身子骨实在太差了,这样熬下去只怕一天都撑不住。 桑茯苓脑海里忽地想起了她方才躺过的那张床上唯一仅有的一床棉被。 晚上他们三个睡在一处应该还不至于太冷,而且睡觉的时候身上的衣服也可以脱下来搭在棉被上,先把那棉被拆了凑合几天再想想其他办法。 这样想着,她转身回了屋,找到自己要用的东西,忙活起来。 正投入间,忽地传来一声厉喝: “你在做什么!?” 桑茯苓惊得手一抖,那针尖就戳进了指尖,顿时冒出了殷红的血点。 她抬头朝门口看去,就见元山佑面色阴沉地立在那里,那双如浓墨般的眼眸死死地盯着她。 元山佑此刻的心情简直可以用“晴天一声惊雷”来形容。 他原想,她变了。 他甚至…… 在方才她说出那句话的时候还隐隐对她生出了些许莫名的期待。 可,看着眼前被她拆得七零八落的被子和被剪得破烂的衣服,他顿时只觉得气不打一处来。 随即而起的,还有浓烈的失望。 桑茯苓显然还没反应过来,她一脸疑惑,“你怎么了?我只是想从被子里抽一点棉絮出来做棉衣。” 元山佑一愣,这才留意到她手里确实拿着针线,“你……会做衣服?” 也不怪他方才会误会,只是桑茯苓过去在家里“横草不拈,竖草不动”,连地都不扫,他压根就没想过她会针线活。 只觉得她是故意在搞破坏。 桑茯苓微挑了眉,道: “这有什么不会的?” 她小时候没少穿旧衣服、破衣服,以致于这几乎快要被时代淘汰的“缝补”技能练得不说炉火纯青也青了个七八九分。 那……真是他误会她了? 意识到这点,元山佑心中顿时一阵愧疚,只是不善言辞的他根本说不出道歉的话。 半响,他局促地搓了下手指,别扭道: “别做了,先吃饭吧。” 桑茯苓立刻眼睛一亮,“饭好了?” 元山佑点点头,率先出了屋。 桑茯苓赶紧放下手中的东西紧随其后,要知道她从昨儿个早上到现在可是粒米未进,连刚刚小元宝倒给她的那一碗热水都因为洒了而没喝着,她现在委实饿得狠。 来到桌边,她就看见小元宝趴在矮桌边儿上眼巴巴地望着碗中的肉,那个眼馋劲儿,就差没流口水了。 她禁不住好笑,忍不住道: “饿了怎么不自己先吃?” 小元宝却摇了摇头,说: “要等爹爹和娘亲一起吃。” 桑茯苓一愣,顿时又是欣慰又是心疼,她不禁轻柔地摸了摸他的头,“小宝真乖。” 正文 第八章 陌生世界里的唯二 突如其来的表扬让小元宝微微红了脸,面黄肌瘦的小脸蛋儿上难得地有了些粉扑扑的感觉。 “好了,吃罢。” 一旁的元山佑已经将食物分好,顺手将其中一碗递到了桑茯苓的跟前。 “谢谢。” 桑茯苓接过碗,却发现碗里就是一碗白花花的肉汤,什么调料都没有。 毕竟家里条件不好,又是男人,做不出什么精致的菜色她也能理解。 只是…… “没有饭吗?”她抬头望向元山佑,顿了顿,又改口,“粥也行。” 单喝肉汤怎么行? 元山佑看了她一眼,道: “家里没米了。” 以为她是在抱怨吃不饱,又从自己的碗里分了些肉给她。 桑茯苓愣了愣,反应过来他是误会了,正要解释眼睛却不小心瞥见了他碗里,竟是清汤寡水,压根看不见肉片的影子。 可能唯一的几片肉片还被他刚刚分给了自己。 她不禁皱起了眉,元山佑是个猎物,他一个大男人,干的又是这种体力活儿,吃这么一点怎么够? 元山佑见她沉着脸盯着自己的碗以为她还嫌不够,干脆将自己的碗整个推到了她的跟前,“都给你。” 桑茯苓一怔,眼眶突地一阵发热,这男人……怎么能这么傻呢? 对于从小就尝尽人情冷暖世态炎凉的她来说,这种被人关心、照顾的温暖温情是全然陌生的。 她甚至一度认为,人与人之间的交往与“利益”休戚相关,没有利益就没有往来。 对于警锔里的那些同事,她也没有像其他人那样的“革命”情感,与谁都只是点头之交。 她想,对于她遭遇恐怖袭击意外身亡这件事,或许都不会有多少人替她感到难过。 可……眼前这个男人却给了她这陌生的一切。 他对她的好,甚至完全不求任何回报。 为什么? 为什么他可以做到这样? “娘亲,你怎么了?你怎么哭了?” 小元宝的声音突然打断了她的思绪。 桑茯苓怔了怔,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这才发现自己竟是真的哭了。 多少年了,自从失去家人之后,她就再也没有掉过一滴眼泪。 原来……她是会哭的。 小元宝还无法明白太过复杂的情绪,他歪着头想了想,突然将自己的碗也推到了桑茯苓的面前,道: “娘亲,娘亲,你是不是饿坏了,所以哭?元宝饿的时候也想哭。娘亲不哭,元宝的也给你。” 在他的世界里,能吃饱,穿暖,就已经是人生的全部了。 看着面前的三只碗,桑茯苓终于再也控制不住汹涌澎湃的感动,内心柔软得一塌糊涂,她一口紧紧地咬住了自己唇内侧的软肉。 唯有如此,她才能忍住不至于情绪奔溃放声痛哭。 她在此立誓,无论眼前这两人是不是她真正的亲人,她都要护他们一世周全! 从此,他们就是她在这个陌生世界里的唯二。 “娘亲?” 小元宝皱着眉,一脸疑惑地看着桑茯苓。 他的小脑袋瓜子里显然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和爹爹都已经把自己的吃的全部让给娘亲了,她看起来好像还是很想要哭出来的样子。 “娘亲没事。” 桑茯苓擦了眼泪,深吸了两口气,紧紧地抱了小元宝一下,扬起嘴角,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平静些。 “娘亲只是想到了一些不太开心的事情。” 她说道。 既是给小元宝听,更是解释给元山佑听。 小孩子还不会想太多,但他肯定察觉到了她异样。 说完,她将小元宝的碗还给了他,“来,娘亲不饿,小宝自己吃。” 然后又从自己的碗里挑了一半肉到元山佑的碗里,同样将他的碗还给了他,“你是男人,多吃一点。” 元山佑怔怔地看了看自己面前的碗,又看了看桑茯苓,一阵失神。 “吃啊,看着做什么?凉了就不能吃了。” 桑茯苓见状催促道。 元山佑这才愣愣地端起碗筷,明明是肉汤,喝到嘴里,他不知怎地竟觉出了甜味。 是舌头出问题了吗? 他呐呐地想着,不知不觉喝完了肉汤还捧着手中的空碗好一阵研究才缓缓回过神来,起身道: “我去洗碗。” 桑茯苓一把按住他,“我来吧。” 说完,也不等人反应便直接从元山佑的手里端走了碗。 元山佑低头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手又是一阵恍惚,好半天才出声: “我去打猎。” “现在?”闻言,桑茯苓转过身来,“可是你的棉衣我还没有给你做好。” 元山佑一怔,“我的?” “是啊,我想先给我们一人做一件,凑合着穿一下。等过几日我们想想办法赚些钱,然后再去买新的,顺便看看家里还缺什么也置办一些。” 没钱不打紧,赚就行了,桑茯苓并不担心他们的日子会一直这样穷下去。 “要不……你今天就别去了?等会儿太阳落山了山里头更冷。今晚我把棉衣赶出来,你明儿再去。” 顿了顿,她提议道。 元山佑怔怔地看着她,心底却是一片惊涛骇浪。 她竟说要给他做衣服? 亲手……做!? 忽地,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的身体猛地一下绷直了,紧咬着牙关一副慌张的样子。 “我……家里没吃的了……我、我去了。” 他匆匆丢下一句话,进屋里拿了打猎的工具就冲了出去。 留下桑茯苓一脸怔愣,他这是怎么了? 元山佑凭着一股子异于常人的蛮力竟一口气冲到了半山腰才慢慢缓下脚步,他扶住一旁的树干停下来,低垂着头,呼哧——呼哧——,呼吸跟牛喘一样。 他抬起另一只手按压向自己的胸口,手掌下,那颗心扑通扑通跳得飞快,就好像要从胸腔里撞出来一般。 心底一片混乱。 满脑子全是她这两日说的话、做的事…… 她是真的变了…… 可是…… 这样的她……太好了…… 好到他怕这一切都只是一个梦。 这样的她……也令他害怕…… 怕她会突然有一天“消失”不见,又变回从前那个她。 方才只是想到这种可能他便心慌得一阵无措……不受控制地跑了出来…… 正文 第九章 原滋原味的野味汤 桑茯苓暂停了手中的活计,双手捧到面前用嘴哈了哈气,又搓了搓,抬头望了眼窗外。 这天都快黑了,元山佑怎么还没回来? 她起身找了火折子点了煤油灯,又跑去门外望了望,还是没有看见半个人影。 “小宝?”她唤来小宝,问道,“你爹平常都这么晚还不回来吗?” 小元宝点点头,又摇摇头,然后才回答道: “有时候早,有时候晚。” 桑茯苓闻言稍稍安了心,又摸了摸小元宝的头,问: “肚子饿不饿?” 小元宝摸了摸自己空空扁扁的肚子,抬了头却道: “娘亲饿了吗?爹爹在锅里留了肉汤,我去热。” 说着,他就要往炉灶旁跑去。 桑茯苓一把拉住了他,声音有些沙哑: “小宝还小,这些事情以后不要做了,娘亲来做就好了。” 小元宝仰着头想了想,又道: “那元宝帮娘亲烧火。” 说完,他拉着桑茯苓的手到了灶旁,然后自顾就忙了起来。 看着他小小的手摆弄着熟练的动作,桑茯苓又是一阵眼眶发热,她吸了吸鼻子,压下心头的热意,在小元宝身边蹲下,“小宝真能干,娘亲还不会生火呢,你教教我吧。” “好呀。” 小元宝兴奋地点点头,一边拿着干稻竿将它们卷成蓬松的一团,一边用稚嫩的声音讲诉着生火的要点。 生好了火,桑茯苓起身揭开锅盖看了一眼,一点点肉和汤,显然是中午特意留出来的。 她这才真正明白元山佑刚才出门时说的那句“家里没吃的了”是什么意思,如果不是刻意省着,可能他们一家连今晚的晚饭都没有了。 想着,她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不禁问道: “小宝,那你爹晚上回来吃什么?” 就锅里这么一点肉汤,她和小元宝两人吃都勉强。 “打到了肉就吃肉。” 小元宝道。 桑茯苓却是一愣,“那要是没打到呢?” 小元宝低了头,没说话。 桑茯苓顿时明白了什么,这要是没打到猎物,他就只能饿着了? 饿到什么时候? 明天早上? 不,家里没存粮,没有猎物明天早上连早饭都没有。 所以,他只能饿着肚子然后又一大早出去打猎?直到打到了猎物才能吃下一顿? 桑茯苓一把紧紧地攥紧了拳头,心口就似被巨石砸中了一般,又闷又痛,那个男人……是在明知道这样的情况下还将中午的食物都让给了自己? 如果今天中午她没有拒绝,他打算饿多久? “那个笨蛋!”她恶狠狠地低骂了一声,转头对小元宝道,“小宝,咱们先不吃了,我去外面找一点野菜回来。你一个人乖乖在家,不要出去,知道吗?” 她仔细地交代了几句出了门,她虽不会打猎,但挖几根野菜还是不在话下的。 在这种乡下的地方,野菜应该很好找。 她沿着路边一路往田里去找,果真让她找到了。 冬寒菜。 又名冬葵。 顾名思义,生长于冬季的葵菜,是一种较常见的野菜,更是一种非常古老的蔬菜,根、花、种皆可入药。 其实,有很多看起来像是杂草的植物都是可以食用的,只是很多种类大家都不认识,便也没人知道它们可以吃。 她立刻摘了一些回去,洗净了分开梗与叶,先后入汤。 一旁的小元宝好奇地看着她的动作,圆圆的眼睛眨巴眨巴地放着光,“娘亲,这些草真的可以吃吗?” 这些草他经常在路边见到,但是他没吃过。 不是牛牛和猪猪才吃草吗? “当然可以吃了,这叫冬寒菜,是一种野菜,不是草。” 桑茯苓解释道。 “野菜我知道,可以吃。” 小元宝立刻道。 原来这些“草”叫冬寒菜,是一种菜啊。 他吧唧吧唧嘴,只想立刻尝一尝这个冬寒菜的味道,忍不住地催促道: “娘亲,娘亲,好了吗?可以吃了吗?” “不要急,马上就可以吃了。” 桑茯苓等着汤重新沸了,又适当地调了味。 等汤出锅,她给自己和小元宝一人盛了一碗,锅里还留了一大碗。 小元宝捧着碗立刻忍不住凑着鼻子朝里头闻了一口,“好香啊……” “来,尝尝看,小心烫。” 桑茯苓把筷子递给他。 小元宝立刻一边呼呼地吹着气,一边吃了起来,还不忘时不时地道: “好吃……好烫……” 嘴里忙得不亦乐乎。 看着他这副样子,桑茯苓也低头尝了一口,味道意外的很不错。 她原本还担心味道出不来,因为家里除了点盐巴和干辣椒几乎没有其他任何调味品,连油都没有。 也好在现在是冬天,加点干辣椒入汤既能暖身也不用担心会上火。 不过,她担心小元宝还小吃不了太辣,所以也只是放了一点点。 还有几段她在田边找到的野葱。 但这味道胜也就胜在原滋味,野生的肉,野生的菜,小许佐料,便是一碗原滋原味的野味汤了。 小元宝呼呼地吃得鼻尖都冒出了汗。 他吃的高兴,桑茯苓自然也高兴,一顿晚饭在热气腾腾的香气和难得的温馨愉悦中结束了。 但随后桑茯苓就高兴不起来了。 可看着都大晚上了,却还不见元山佑回来。 即便是打猎,这黑灯瞎火的也干不了什么了,也早该回来了。 难不成……他出了什么意外? 这个念头一旦在脑海里浮起,桑茯苓就再也坐不住了。 她急忙套上自己才做到一半的棉衣,对小元宝道: “我去山里寻寻你阿爹,你自己一个人在家记得把门窗锁好,爹娘叫你,你再开门,知道吗?还有,你要是困了就自己先睡,不用等我们了。” 然后拿着帮元山佑做好的棉衣点了根火把就冲了出去。 夜间的山里乌漆抹黑,树荫将月光遮得一点不剩,又不熟悉山路,桑茯苓一路跌跌撞撞磕磕碰碰,胳膊膝盖上到处都是撞的伤。 但她也顾不上这么多了,她一边四处寻找一边大声喊着: “元山佑,你在吗?元山佑!听到了回我一声!” 越是喊,她心里便越是慌。 该死的! 那个笨蛋究竟在哪里! 为什么不回她? 如果……他真的出了什么意外…… 正文 第一零章 那就是血液的味道 桑茯苓几乎不敢去想这个可能,她紧紧地攥紧了火把,手心里满满一把的冷汗。 千万……千万别…… 晃神间也不知道勾到了什么,低头一看,发现是一根树枝,上面还挂着一根布条。 在看清那熟悉的布料的瞬间,她猛地睁大了眼,她记得……元山佑身上今天穿的那件短褂就是这样的布料。 她摸了摸,布料上好像有一些粘腻的触感。 心中的不安顿时加大。 将布料放到鼻尖处小心地闻了下,她立刻分辨出那就是血液的味道! 他真的出事了! 这个认知一下如同一道闪电般清晰地划开了她的大脑,清晰地印刻在了她的脑海里。 “元山佑!” “你在哪里?” “回答我!” 她高声喊着,声音里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颤抖,心慌得连身后的动静都没有听到。 “桑茯苓?” 直到熟悉的嗓音喊出她的名字,她才一怔,猛地停下来。 “元山佑,是你吗?” 她转过身,试探地问道。 “是我。” 虽然声音很细微,但她还是听到了,确实是元山佑的声音。 “你在哪里?” 她立刻举着火把探了过去,拨开身后的草丛就看见元山佑靠着一棵树坐在地上,四周还能隐约闻到空气里弥漫的血腥气。 心中狠狠一紧,她急忙扑了过去,却触到了满手的湿濡,“血?你受伤了?伤到哪里了?严重不严重?你……” “不用紧张,不是我的血。” 元山佑打断了她的急切。 不是? 桑茯苓一愣,这才发现元山佑的身旁倒着一个什么“物体”——青面獠牙,通身灰黑,背脊长有长长的鬃毛,只有圆柱形的鼻唇是她熟悉的。 这是……野猪? 她第一次见到实体野猪。 很显然,这是今天猎到的猎物。 但…… “你真的没受伤吗?” 她不放心地问道。 没受伤怎么坐在这里不回家? 元山佑只是摇了摇头,也没半句解释。 桑茯苓只能暂时作罢,“那我们赶紧回去吧,对了……”她举起手中的衣服,“我给你带了衣服,你冷不冷,要不要先穿上?” 元山佑一怔,又是摇头,“身上脏……” “哦,也对,那……” 桑茯苓正要说什么,一道异样的声音突然打断了她的话: “呜汪~~呜汪~~” 听起来像小奶狗的声音,但又好像有些不同。 她愣了愣,“什么东西?” 元山佑将身侧的背篓拿到面前,从里面抱出一只小萌物。 小东西蜷缩着,小小的一团,嘴里正发着“唔汪~~”“唔汪~~”的声音,一双圆圆的眼睛带着对这个世界的茫然和好奇。 桑茯苓呆了呆,“哈士奇?” 但随后又意识到不对,这山里头哪里来的哈士奇? “哈什么?”元山佑显然根本听不懂她说了什么,解释道,“这是小狼崽子。” “狼!?” 桑茯苓惊呼出声。 “母狼死了,只留下了这只小狼崽子,送你……” 元山佑言罢突然抿紧了唇,显得有些尴尬。 一般没有哪个女人会喜欢狼吧? 刚刚他正好撞见一头狼在跟野猪厮杀,寻常情况下狼是不会单独去攻击一头成年野猪的,尤其还是长有獠牙的雄性野猪。 直到狼受伤战死,他趁机杀了野猪,在附近发现了这只狼崽子,他才明白过来: 它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幼崽才进行殊死搏杀。 它是一个伟大的母亲。 他埋了母狼的尸首,看着小小的狼崽子,脑海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就是——送给桑茯苓。 可直到这个时候他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个“礼物”显然不合适,如果是兔子那样的…… “还是放了吧……” 想着,他呐呐地开口。 “不要!”桑茯苓一把从他手中抢走小狼崽护在怀里,“你刚刚不是说要送给我吗?既然都送了,怎么还能再收回去?而且,它还那么小,天又那么冷,现在放了不就等于直接杀了它?你看,它这么可爱,你忍心吗?” 说着,她抱起小狼崽子举到自己面前,一人一狼就这样睁着圆圆的眼睛一左一右地直勾勾地看着元山佑。 湿漉漉,亮晶晶,又透着点无辜可怜。 元山佑一愣,脸颊莫名有些发烫,他局促地别开了视线,“你喜欢,就养着。” “太好了,小哈,以后你就有新家了。” 桑茯苓立刻欢呼一声,高兴道,顺便连同名字都取好了——因为长得像哈士奇便大而化之地取名叫“小哈”了。 但随后她又想起了什么,不禁有些担忧: “确定……真的可以养吗?” 她不太确定狼这种孤傲的生物能不能养得熟。 “可以,它还小,现在开始养的话可以认主。但长大了些还是要锁着才行,怕伤到村里的人。” 听到可以养,桑茯苓松了一口气,随即又认真道: “好,我会看好它的。” 毕竟还是比较具有攻击性的物种,咬到人就不好了。 “那我们回去吧,啊,这个……怎么办?” 她抱着小狼崽站起身,这才想起一旁的野猪,这么大一头,就是两个人抬也…… 才这样想着,她就看见元山佑双手一抬直接将整头野猪扛上了肩头。 她张大了嘴,一阵瞠目结舌,这力气……是合理的吗? “怎么了?” 见她突然愣住,元山佑不解地看过来。 “啊,没……” 桑茯苓急忙收了思绪,跟了上去,又是一路跌跌撞撞地下了山。 中途有好几次她眼看着就要摔了,要不是元山佑眼疾手快地一把扶住了她,只怕她就真的要“滚”下山了。 “下次别再自己一个人上山了。” 等终于下了山,元山佑沉声开了口。 “嗯,嗯。” 桑茯苓难得没有逞强,连连点了点头。 事实上,她现在回想起来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刚刚是怎么上去的。 而且,这会儿她才后知后觉地想起,这里的“山”与她印象中那种建着别墅和农庄的“山”显然不是同一个概念,这里的山里头竟然有野猪和狼! 若是她方才上山的时候遭遇到其中任何一种生物…… 后果简直不敢设想! 幸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