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引子 边城,隆冬。 昏黄黯淡的天际中洋洋洒洒地飘零着雪花,山河披上一层晶莹隆重的素衣,玉树琼花,给人一种祥和安宁的舒泰,犹如一下进入了童话世界。 松柏苍翠,生机盎然的景象在这个季节也顿然失色,有的只是冰凝银花般的寂静如廖。 朔月阴风,无情地肆掠着这片大地,侵淫在这个人烟罕至的小镇的上空,虽说镇子在山沟处,但也能感到严寒与寂寥。 镇子很小,小的令人想不起它的存在。 镇子很偏,几乎与世隔绝,加上交通不便,外面的人很少进到镇子里来,镇子里的人都避之犹如畏惧瘟疫一样,出去都不愿再回到这里。 这里座落在横断山脉的喜马拉雅山麓之间,地势高寒,位于茂密、高耸入云的松柏森林形成的丛山峻岭之下。 或许这里太过于偏僻了,甚至没有人能叫上这座镇子的名字。也没有人会记得它的存在。 皓月皎明,如絮如丝的小雪还在扑扑簌簌地下着,地上都结上一层薄薄的、犹如鹅绒柳絮铺垫而成的巨毯子,在月光的映照下闪闪发亮。 夜晚几乎白昼,除了气温骤降外似乎并不能阻碍人们的出没行动。 镇子的东西两面都被大山阻挡,或许这座镇子就建在大山山腰上,形成了镇在山中建,开门就见山的奇妙景观。 夜已渐深,就连平常劳作的人们终于卸了一天的负担与辛勤回到温暖舒适的家中歇息。 稀稀落落、依山而建的各户人家亮起了昏黄的灯火。给这个死寂如廖的镇子平添了几丝生气,但灯火似乎不足以给这里带来一丁温暖,因为这里实在是太贫穷了。 镇子中传出喧闹嘲杂的狗吠,打破了镇子的安宁,也肆掠地撕碎了这个山谷的怡然。 在镇子的后山的一条羊肠小道上,一名衣着褴褛、满脸污秽的少年冒着寒雪,神色匆忙,一脸焦灼地快步赶下山。 山路坎坷,也很崎岖,而且还是顶风冒雪地在夜色中紧张急赶,小小年纪就不怕这样会出什么意外吗? 趁着皓洁明亮、白茫茫一片的雪光照射,他的眼里似乎紧张、担忧、着急什么。 寒风刺骨,刮面生疼,他清瘦单薄的身躯孤零零地行至在充满凶险的山道上,整个人顾不上寒雪肆意的折磨,浑然不觉山林中处处布满了危险,他依旧奔跑如飞,全身都已经汗流浃背了。 全身上下热血翻涌,似乎驱赶走了一切寒彻刺骨的感觉。 正文 第一章 冰雪夜人未归 “爹爹,千万不要再残害生灵了。”他一边奔跑,一边口中还喃喃自语地念叨着。 原来他不是居住在下面镇子里的人,自然更不是家中发生了什么迫在眉睫的大事需要连夜赶着回家的小孩了。 他家住在山腰上,现在这个时间难道不是应该好好在家睡觉或是陪在父母身边的么? 正因为家境贫寒,环境所迫,这位少年才变得懂事,都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也许就是因为贫穷造就了他独立、懂事的性格。 他眼里、脑海中、甚至心里担忧焦虑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相依为命的父亲。 这个少年今年十五岁,枯瘦如柴,面色焦黄,在雪夜中急赶下山倒不是父亲病弱不堪,亟需到镇上抓药,也不是父亲的暴躁脾气,对他拳脚相加,强迫他下山打酒,而是心里着急着其他事。 “生灵”,泛指有知觉、能呼吸的动物与人,难不成他父亲是个滥杀无辜、杀人如麻的魔头?还是说他自小就生长在一个双手沾满血污的环境中? 残害生灵除了这样理解,别无其他的意思,至少现在我们可以这么理解。要是换作得道高僧们的眼中,我们平日里喝水、吃饭、劳作、耕种都是在残害生灵,甚至就连呼吸都是在荼毒生灵,这有点矫枉过正。 镇上的灯火就像散落在夜幕中点点的星光,黯淡微弱,却给这位少年指引,犹如探路明灯。 灯光愈来愈近,就连镇子模糊的轮廓都映照在少年的眼睑之中,还能绰绰约约地看到几根炊烟。 炊烟笔直、漫漫地从镇子上的几户人家的烟囱中冉冉升起,没被寒风吹散,让人觉得十分诧异。 毕竟这个镇子是在山谷之中,倒不是什么风口,寒风被高峻的山峰挡住,吹不进来,不过没有惬意的风,让人感觉不到一丝生气。 或者是说就连风都不光顾这里,镇子简直就是名副其实的鬼镇,甚至是个死镇。 要不是亮起的几处灯光,让人觉得这里根本无人居住,是几处黯然昏黄的灯火让人觉得还有几丝生息。 少年耳中隐隐约约还听到了几声狗吠,他脸上的焦虑变得更加凝重了。脚下的步子也迈得更大了,速度也加剧了,甚至顾不上、来不及拍打身上、头上沾满的积雪。 从山上急赶下来,一路上心急如焚,一直担忧镇上将要发生的事,变得徜徉失神,无心注意脚下,连摔了好几跤。 他跌倒在雪地里,积雪混杂着泥污沾满了脸上,难怪让人一看他一脸脏兮兮的,庆幸的是山道不是很陡峭,否则一不小心摔跌下山,他就是铁打的身体也变得粉身碎骨不可了。 从雪地里爬起来,他已经摔得鼻青脸肿,甚至还被尖锐的冰凝与碎石划破了衣衫,有几处还不禁地留着血,但这样也不能令他介怀,从雪地里爬起来又继续赶路,似乎没有见到父亲,没有到达镇上,没有阻止父亲他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那几声打破寂静的狗吠反而令少年更加心绪不宁、焦灼不安了。 发足狂奔之中,他又自言自语了一句:“我听到了,很快我就赶过来。” 他听到了什么?难道他会通兽语? 这几声狗吠又能说明什么? 狗本是镇上用来看家护院的,狗这种家畜本十分寻常普通,下面镇子几乎家家户户都养有狗。 夜晚对于极少出没自家门户的百姓来说,养狗是最好的保障,任谁家一有风吹草动都会惊起这种家畜的警觉,发出警告或是凭借它们独有的威慑吓跑不速之客。 狗本是一种嗅觉极其灵敏的动物,无论是陌生还是亲切熟悉,它都会有所情绪,对于既熟悉又亲切的主人或是家人,它自然不会叫唤得厉害了;而对于意图不轨的陌生外人,一旦察觉,只怕搅得镇子几个时辰不得安宁。 狗是人类最可靠的帮手,甚至还是最信任的伙伴与最忠实奴仆,还有人把他们当做宠物来优厚善待,有了它们的忠心不二,一切都感到那么安心适然。 人们也再也不必担忧什么鸡鸣狗盗、逾墙偷窃、登堂入室之类的事发生,甚至不会再发生三天两头里东家丢针、西家争执的事了。 狗这种动物既然嗅觉、听觉都异常灵敏,一只如被惊动,其他必然遥相呼应,接二连三地响起“嗷嗷大叫”的声响,吵得人们心烦意乱、耳根不清净。 这就是任何物事也要有个适可而止、恰如其分就好,一旦争相跟风、效仿、或是虚荣、自信过度,就会适得其反,过多过甚,只会泛滥成灾。 万事万物都有一个衡量的定律,如打破这个定律就会成为人们为之头疼的大麻烦。 狗这种动物,生育强,繁殖快,如一家两家独有,倒不足为患,如若不然,不加以制止,绝对会成为一种贻害。 镇子上的人家本就生活在条件恶劣的环境之中,加上几乎与外界隔绝,交通闭塞,不到几载时光,每家每户视自家的囤积粮食与收入限定,彼盈己亏,物极必反,镇上也出现了许多被人们遗弃的狗。 病颓孱弱的老狗、嗷嗷待哺的小狗;还有什么癞皮狗、脱毛狗、长相难看的畸形狗、患有瘟疫或是其他怪病的狗……都被抛弃于街巷角落,一时之间,盈满为患,充塞游历,随处可见。 镇子里还发出令人难以喘息,直至作呕的气味,变得臭烘烘的,一旦无人管理,虱子、跳蚤之类滋生,卫生每况日下,屎矢触目可及,随之而来还会携带着各种疫情…… 这里原本有一百零六户人家居住,总计五百一十三人之多,算是一个热闹非凡的繁华小镇,自从“恶”狗当道,占据了人们的居所环境,许多人都不幸患有瘟疫之类的不治之症,病死不少,还有人畏狗如虎,带着一家老小搬到了其他镇子里去了。 现在这里十室九空,只有一些不愿意离开生他养他的故土,依旧坚守在这里,剩下不到一百二十人左右,共计六十四户了。 满目疮痍也不过如此。 正文 第一章 冰雪夜人未归 “爹爹,千万不要再残害生灵了。”他一边奔跑,一边口中还喃喃自语地念叨着。 原来他不是居住在下面镇子里的人,自然更不是家中发生了什么迫在眉睫的大事需要连夜赶着回家的小孩了。 他家住在山腰上,现在这个时间难道不是应该好好在家睡觉或是陪在父母身边的么? 正因为家境贫寒,环境所迫,这位少年才变得懂事,都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也许就是因为贫穷造就了他独立、懂事的性格。 他眼里、脑海中、甚至心里担忧焦虑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相依为命的父亲。 这个少年今年十五岁,枯瘦如柴,面色焦黄,在雪夜中急赶下山倒不是父亲病弱不堪,亟需到镇上抓药,也不是父亲的暴躁脾气,对他拳脚相加,强迫他下山打酒,而是心里着急着其他事。 “生灵”,泛指有知觉、能呼吸的动物与人,难不成他父亲是个滥杀无辜、杀人如麻的魔头?还是说他自小就生长在一个双手沾满血污的环境中? 残害生灵除了这样理解,别无其他的意思,至少现在我们可以这么理解。要是换作得道高僧们的眼中,我们平日里喝水、吃饭、劳作、耕种都是在残害生灵,甚至就连呼吸都是在荼毒生灵,这有点矫枉过正。 镇上的灯火就像散落在夜幕中点点的星光,黯淡微弱,却给这位少年指引,犹如探路明灯。 灯光愈来愈近,就连镇子模糊的轮廓都映照在少年的眼睑之中,还能绰绰约约地看到几根炊烟。 炊烟笔直、漫漫地从镇子上的几户人家的烟囱中冉冉升起,没被寒风吹散,让人觉得十分诧异。 毕竟这个镇子是在山谷之中,倒不是什么风口,寒风被高峻的山峰挡住,吹不进来,不过没有惬意的风,让人感觉不到一丝生气。 或者是说就连风都不光顾这里,镇子简直就是名副其实的鬼镇,甚至是个死镇。 要不是亮起的几处灯光,让人觉得这里根本无人居住,是几处黯然昏黄的灯火让人觉得还有几丝生息。 少年耳中隐隐约约还听到了几声狗吠,他脸上的焦虑变得更加凝重了。脚下的步子也迈得更大了,速度也加剧了,甚至顾不上、来不及拍打身上、头上沾满的积雪。 从山上急赶下来,一路上心急如焚,一直担忧镇上将要发生的事,变得徜徉失神,无心注意脚下,连摔了好几跤。 他跌倒在雪地里,积雪混杂着泥污沾满了脸上,难怪让人一看他一脸脏兮兮的,庆幸的是山道不是很陡峭,否则一不小心摔跌下山,他就是铁打的身体也变得粉身碎骨不可了。 从雪地里爬起来,他已经摔得鼻青脸肿,甚至还被尖锐的冰凝与碎石划破了衣衫,有几处还不禁地留着血,但这样也不能令他介怀,从雪地里爬起来又继续赶路,似乎没有见到父亲,没有到达镇上,没有阻止父亲他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那几声打破寂静的狗吠反而令少年更加心绪不宁、焦灼不安了。 发足狂奔之中,他又自言自语了一句:“我听到了,很快我就赶过来。” 他听到了什么?难道他会通兽语? 这几声狗吠又能说明什么? 狗本是镇上用来看家护院的,狗这种家畜本十分寻常普通,下面镇子几乎家家户户都养有狗。 夜晚对于极少出没自家门户的百姓来说,养狗是最好的保障,任谁家一有风吹草动都会惊起这种家畜的警觉,发出警告或是凭借它们独有的威慑吓跑不速之客。 狗本是一种嗅觉极其灵敏的动物,无论是陌生还是亲切熟悉,它都会有所情绪,对于既熟悉又亲切的主人或是家人,它自然不会叫唤得厉害了;而对于意图不轨的陌生外人,一旦察觉,只怕搅得镇子几个时辰不得安宁。 狗是人类最可靠的帮手,甚至还是最信任的伙伴与最忠实奴仆,还有人把他们当做宠物来优厚善待,有了它们的忠心不二,一切都感到那么安心适然。 人们也再也不必担忧什么鸡鸣狗盗、逾墙偷窃、登堂入室之类的事发生,甚至不会再发生三天两头里东家丢针、西家争执的事了。 狗这种动物既然嗅觉、听觉都异常灵敏,一只如被惊动,其他必然遥相呼应,接二连三地响起“嗷嗷大叫”的声响,吵得人们心烦意乱、耳根不清净。 这就是任何物事也要有个适可而止、恰如其分就好,一旦争相跟风、效仿、或是虚荣、自信过度,就会适得其反,过多过甚,只会泛滥成灾。 万事万物都有一个衡量的定律,如打破这个定律就会成为人们为之头疼的大麻烦。 狗这种动物,生育强,繁殖快,如一家两家独有,倒不足为患,如若不然,不加以制止,绝对会成为一种贻害。 镇子上的人家本就生活在条件恶劣的环境之中,加上几乎与外界隔绝,交通闭塞,不到几载时光,每家每户视自家的囤积粮食与收入限定,彼盈己亏,物极必反,镇上也出现了许多被人们遗弃的狗。 病颓孱弱的老狗、嗷嗷待哺的小狗;还有什么癞皮狗、脱毛狗、长相难看的畸形狗、患有瘟疫或是其他怪病的狗……都被抛弃于街巷角落,一时之间,盈满为患,充塞游历,随处可见。 镇子里还发出令人难以喘息,直至作呕的气味,变得臭烘烘的,一旦无人管理,虱子、跳蚤之类滋生,卫生每况日下,屎矢触目可及,随之而来还会携带着各种疫情…… 这里原本有一百零六户人家居住,总计五百一十三人之多,算是一个热闹非凡的繁华小镇,自从“恶”狗当道,占据了人们的居所环境,许多人都不幸患有瘟疫之类的不治之症,病死不少,还有人畏狗如虎,带着一家老小搬到了其他镇子里去了。 现在这里十室九空,只有一些不愿意离开生他养他的故土,依旧坚守在这里,剩下不到一百二十人左右,共计六十四户了。 满目疮痍也不过如此。 正文 第二章 戌狗镇 镇子的入口立着高及三丈的牌坊,上面用古拙的篆文写着三个大字“戌狗镇”。 这座就连世人几乎都要将其遗忘的小镇原来还有名字,牌坊用青石砌成,古朴浑拙,让人不禁有种磅礴气势,上面长满了苔藓,经历日晒雨淋的侵蚀,已然有了岁月的痕迹。 看来这座镇子年深日久,就算是镇子中年置耄耋之人也记不清它到底是哪个年代建成的,至于地志典籍什么的,那就更不得而知了。 “戌狗镇”也是根据天干地支中衍变而来,以此推算,这个镇子并非最近几年才盛行券养狗这种动物的,毕竟这里靠近“世界屋脊”青藏高原,或许养狗是这里的传统,或许是从藏胞牧民处学来的,也或许是从洪荒岁月伊始就与狗这种牲畜结下了不解之缘也说不定。 狗在许多人眼里视为神明,就连华夏博大精深的文化底蕴中也有它的记载与不可磨灭的功劳,为了纪念它为人们做出的贡献,将它奉为十二生肖之一。 但今日,一直被人类视为亲密如伙伴、听话像奴仆、忠诚可靠若守护神的狗却遭到了不凄的待遇,甚至畏惧如仇、恨之入骨的地步。 谁也不想整天被吵得心绪不宁,无法安然入睡,人们白天为了耐以生存下去,不得不四处奔波、辛苦劳作,加上这里僻远贫瘠,地势高寒,根本无法耕种出可以充饥的粮食,甚至连与外界的通道都已经封锁闭塞了,为了一家人的口粮,不得不挥汗如雨。 本想回到家中好好休养生息,第二天又是精神焕发、体力充沛,专心一意地养家糊口,谁会想到家中无人,狗就肆无忌惮起来,变得猖獗。 产下了许多狗崽之后,每家每户就是因为尊奉狗为神灵,不忍心将多余的狗狠心丢弃或是处死,自然变成了今日这等境况,病疫肆掠、蝇虱盛行。 一旦镇子中有个轻微响动,就狂吠不停,惊扰四下,换来的自然是聒噪不安,吵杂喧嚣。 谁还有心情能睡个安稳觉呢?都被叫唤不停的”汪汪“叫声吵得不得安宁,长此以往,换来主人的性情暴躁、没精打采,哪还有精神去做活? 没有了竭尽全力的付出,自然会被淘汰,入不敷出的境况日渐趋下。 连自己都难以养活,谁还有心思去顾忌多余的狗呢?不是人的自私,而是今非昔比的现实将这个镇子变得一贫如洗,储存的粮食一旦吃完了,主人们生活窘迫,情势所逼之下,唯一的选择就是减轻负赘。 负赘就是将多余的狗丢弃! 起初人们意识到此事的严重性,将自家的狗抛弃到远离镇子外的山林之中,让它们自生自灭也好,是被其他猛兽豺狼当作果腹朵颐的猎物也好,反正不能伤害狗,更不能将它们成为人们的盘中餐,如是那样做,太惨无人道,甚至是在亵渎神明,必然遭到报应。 狗之所以会成为人类最忠实的奴仆,取决于它独有的灵敏与嗅觉,就算主人将它们遗弃于山野之外,它们依循着熟悉的气味也能找回来。 都说老马识途,狐死首丘,鸿雁北归,信鸽回廊,诸如此类的技巧,都是飞禽走兽独有的,狗这种动物也有这种原始野性的本能。 不管你丢多远,只要有一丝气味,也能找回来,就像阴魂不散地跟随回来,加上镇子里的人们既封建又保守,离这里最近的村落也要翻山越岭走上一天一夜,原本食不果腹的人们哪有这种力气与闲情,为了狠心抛弃狗,不惜劳神费力做这种事呢? 狗回到了镇子,原来主人起初出于愧疚或是怜悯,又量力而行,将其再丢至另一处,这样繁琐辗转地折腾,看似人是灵长类,站在众生万物顶端,也经不起这样的折腾,反而不及牲畜们的愚钝单纯。 后来人们累了,倦了,甚至厌烦了,经不起折腾了,紧闭门扉,“忍痛割爱”地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久而久之,成为了一种习惯,最后导致今日的颓势。 万物生灵皆有灵性,被遗弃,流浪街头的狗,也不是省油的灯。 或许拙能胜巧,忙不应暇就是这个道理。 往往粗俗的道理是最为实用的。 没有主人的疼爱,它们开始肆意妄为起来,起初只是与别家的狗争夺抢食而已,引起一阵小骚乱,后来……它们变得肆无忌惮起来,开始偷食家禽。 只要是比它们弱小的动物,都成为它们大快朵颐,果腹充饥的食物。 鸡鸭鱼鹅,兔羊猪牛,无一幸免,是饥饿激发了它们最原始的野性。 让曾经的“守护神”变为嗜血残暴的猛兽,这一切到底又是谁的过错? 正文 第二章 戌狗镇 镇子的入口立着高及三丈的牌坊,上面用古拙的篆文写着三个大字“戌狗镇”。 这座就连世人几乎都要将其遗忘的小镇原来还有名字,牌坊用青石砌成,古朴浑拙,让人不禁有种磅礴气势,上面长满了苔藓,经历日晒雨淋的侵蚀,已然有了岁月的痕迹。 看来这座镇子年深日久,就算是镇子中年置耄耋之人也记不清它到底是哪个年代建成的,至于地志典籍什么的,那就更不得而知了。 “戌狗镇”也是根据天干地支中衍变而来,以此推算,这个镇子并非最近几年才盛行券养狗这种动物的,毕竟这里靠近“世界屋脊”青藏高原,或许养狗是这里的传统,或许是从藏胞牧民处学来的,也或许是从洪荒岁月伊始就与狗这种牲畜结下了不解之缘也说不定。 狗在许多人眼里视为神明,就连华夏博大精深的文化底蕴中也有它的记载与不可磨灭的功劳,为了纪念它为人们做出的贡献,将它奉为十二生肖之一。 但今日,一直被人类视为亲密如伙伴、听话像奴仆、忠诚可靠若守护神的狗却遭到了不凄的待遇,甚至畏惧如仇、恨之入骨的地步。 谁也不想整天被吵得心绪不宁,无法安然入睡,人们白天为了耐以生存下去,不得不四处奔波、辛苦劳作,加上这里僻远贫瘠,地势高寒,根本无法耕种出可以充饥的粮食,甚至连与外界的通道都已经封锁闭塞了,为了一家人的口粮,不得不挥汗如雨。 本想回到家中好好休养生息,第二天又是精神焕发、体力充沛,专心一意地养家糊口,谁会想到家中无人,狗就肆无忌惮起来,变得猖獗。 产下了许多狗崽之后,每家每户就是因为尊奉狗为神灵,不忍心将多余的狗狠心丢弃或是处死,自然变成了今日这等境况,病疫肆掠、蝇虱盛行。 一旦镇子中有个轻微响动,就狂吠不停,惊扰四下,换来的自然是聒噪不安,吵杂喧嚣。 谁还有心情能睡个安稳觉呢?都被叫唤不停的”汪汪“叫声吵得不得安宁,长此以往,换来主人的性情暴躁、没精打采,哪还有精神去做活? 没有了竭尽全力的付出,自然会被淘汰,入不敷出的境况日渐趋下。 连自己都难以养活,谁还有心思去顾忌多余的狗呢?不是人的自私,而是今非昔比的现实将这个镇子变得一贫如洗,储存的粮食一旦吃完了,主人们生活窘迫,情势所逼之下,唯一的选择就是减轻负赘。 负赘就是将多余的狗丢弃! 起初人们意识到此事的严重性,将自家的狗抛弃到远离镇子外的山林之中,让它们自生自灭也好,是被其他猛兽豺狼当作果腹朵颐的猎物也好,反正不能伤害狗,更不能将它们成为人们的盘中餐,如是那样做,太惨无人道,甚至是在亵渎神明,必然遭到报应。 狗之所以会成为人类最忠实的奴仆,取决于它独有的灵敏与嗅觉,就算主人将它们遗弃于山野之外,它们依循着熟悉的气味也能找回来。 都说老马识途,狐死首丘,鸿雁北归,信鸽回廊,诸如此类的技巧,都是飞禽走兽独有的,狗这种动物也有这种原始野性的本能。 不管你丢多远,只要有一丝气味,也能找回来,就像阴魂不散地跟随回来,加上镇子里的人们既封建又保守,离这里最近的村落也要翻山越岭走上一天一夜,原本食不果腹的人们哪有这种力气与闲情,为了狠心抛弃狗,不惜劳神费力做这种事呢? 狗回到了镇子,原来主人起初出于愧疚或是怜悯,又量力而行,将其再丢至另一处,这样繁琐辗转地折腾,看似人是灵长类,站在众生万物顶端,也经不起这样的折腾,反而不及牲畜们的愚钝单纯。 后来人们累了,倦了,甚至厌烦了,经不起折腾了,紧闭门扉,“忍痛割爱”地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久而久之,成为了一种习惯,最后导致今日的颓势。 万物生灵皆有灵性,被遗弃,流浪街头的狗,也不是省油的灯。 或许拙能胜巧,忙不应暇就是这个道理。 往往粗俗的道理是最为实用的。 没有主人的疼爱,它们开始肆意妄为起来,起初只是与别家的狗争夺抢食而已,引起一阵小骚乱,后来……它们变得肆无忌惮起来,开始偷食家禽。 只要是比它们弱小的动物,都成为它们大快朵颐,果腹充饥的食物。 鸡鸭鱼鹅,兔羊猪牛,无一幸免,是饥饿激发了它们最原始的野性。 让曾经的“守护神”变为嗜血残暴的猛兽,这一切到底又是谁的过错? 正文 第三章 汉子与狗 北街,雪色印影。 两条黑影被拉弋得很长,映照在一处三面环墙的胡同里,前面的影子匍匐在地上,拼了命似的撒腿逃窜着。 后面是一条瘦如竹竿的人影,肩扛着一根细长约莫七八尺的竹竿子,在这根杆稍还系挂着绳索,穷追着距离前面不足丈许之远的黑影。 狗的体力、耐力、健于奔走,而追逐它的那人也毫不逊色,竟然在镇上绕了大半圈,仍旧不肯轻易错失眼前的机会。 也不知这人对一条牲畜有什么深仇大恨,需要连追大街小巷也不肯善罢甘休? 当凝气聚神看清这一人一狗的模样时,他们均已赶至这处死胡同中。 狗干瘦细长,高及两尺左右,被人追得穷途末路倒还是令人喜闻乐见的奇事。 这条狗皮毛顺滑,油光剃亮,四肢健壮,也算得上是流浪狗中罕见的“上品”了,在狗的眼里,除了山林中横行出没的虎狮熊豹这类猛兽外,就连豺狼都要畏惧三分,在镇子中可以说没有天敌,没有遭到镇上人们大肆掠杀,算得上称霸一方。 凡事都有例外。当它们失去了宠幸,人们对它们戒之恨之时,再没有采取处决措施前,它们逍遥自在只在一时,总有人开始打起它们的主意了。 狗也“呼哧,呼哧!”地急喘着粗气,掉转了尾巴背对着后面的高墙,一面伏低着脑袋恶狠狠地使劲抬起它的长嘴,露出白森森、锋利的獠牙,一只眼睛就像夜明珠发出幽蓝妖异的凶光直直地警惕着前方。 这条狗全身上下一切都完好无损,不过唯一美中不足,尚有缺憾的就是瞎了一目,另外一只眼睛或是曾经兽性大发,残害了主人家的其他牲畜,主人一怒之下,棍棒相加,不幸打伤了右眼。 人总是喜新厌旧的,谁会放纵一只看门护院的狗为所欲为下去,原本不景气的条件注定了取舍,狠心的主人将犯了错失的狗赶出了家门。 从此大街上又多了一条流浪狗。 不过这条狗算是最近几天才被原来的主人遗弃的。 它受伤的右眼还未痊愈,疼痛令其流出了类似眼泪的汁液,夹带着眼白、琉璃渗出眼眶,使得它难以忍受这种撕心裂肺般的疼痛,从此成了一条独眼。 它再也看不到完整的世界,甚至也无法自如睁眨。 在昏暗的夜幕中透着一种妖异的狰狞。 以狗的灵敏判断,眼前已经接近凶险,既然接近凶险,甚至危及它生命,就算再强大的敌人,也要负隅顽抗到底。 处于它对面五六尺之外,正是它的“天敌”,这人三十五六左右,衣衫褴褛,蓬头垢面,满嘴胡渣子,给人一种不修边幅的落魄貌。 时值寒冬,他衣着单薄,不过在一阵穷追不舍之下,反感不到一丝寒意入侵,此刻还很燥热。 心血如潮,血脉沸腾。这般尽情挥霍激情对于他来说,无论任何严酷的环境都不会感到寒冷。 他脚上在刚才的追赶中不幸跑丢了一只鞋,剩下一只也是破了个洞,露出他的脚拇指,显得很是滑稽,再加上他一条裤管子拉了近一尺的长口子,让人不觉可笑。 急喘了一口气,舒缓一时疲惫,看着眼前的这条既凶狠又无路可走的狗,不禁露出一丝得意的笑意,口中却是破口谩骂道:“畜生!还不乖乖束手就擒。” 那条狗也看出了面前这人的意图,他凶神恶煞的样子,令它所有的威风都荡然无存。 口中低沉地发出“呜呜”哀鸣,身子也畏缩退后,夹着尾巴准备摇尾乞怜,吓得狗簌簌发抖。 汉子嗤之以鼻地嘲弄一句:“吓得屁滚尿流也没有用,谁叫你已是丧家之犬呢?” 狗的尾巴夹得更紧了,地上也流淌出一滩尿渍,看来它还是太脆弱了,在凶残的人类面前是那么弱不禁风。 汉子又是一顿乱骂:“夹尾巴落荒而逃的狗崽子,难怪没人要,不过大爷照单全收。” 他顾不上地面坎坷不平,会不会被尖锐的碎石扎伤,纵身跃进,将狗逼至死角。 狗一见其状,加上对手是人,又拿着一根长竿,就算爪牙再锋利也不是会灵活操纵工具之人的对手。 已受到了惊吓的狗,四腿发软,颤抖如筛糠般的连连后退,就连它都有喜怒哀乐、惊惶失措,甚至感觉到已然面临死亡边缘。 汉子右肩一抖,长竿弹出,双手直持,将竿末梢的绳索朝着狗的脖颈处套去。 就像套马索一样需要熟能生巧,还有眼明手快,需要经过不止千百次的磨砺与失败,这才练就了此刻的信手拈来。 早已准备好的绳索圈套就如一只无情、狠辣、可怕的魔爪鬼手,又像嗜血无性的恶魔吞噬着无辜生灵的魂魄。 汉子手中的长竿早已用工具贯通,在其中连接一条绳索,入手处抓住绳索的末端,杆稍则是收缩自如的一个套子,一旦套住猎物的咽喉,只消在另一端用力拉扯,不费吹灰之力就可将猎物置于死地。 正文 第四章 庖丁之技 汉子的技艺异常纯熟,动作敏捷,一看就知道为了对付这些没人管束的流浪狗做足了准备,下了苦心,甚至私底下练了不少时日。 能练就今日一蹴而就也算是多年的辛苦没有白费,如今屡试屡爽,就像当年樊於期一样,娴熟了得。 绳套既快又准,分毫不差地从狗的嘴处套入脖颈,还未待这只流浪狗看清他的动作,右手猛拉连接在另一端的绳索,就像死死地扼住了狗的咽喉要害,既安全又省力。 狗连最后的哀鸣惨呼都来不及叫唤出来,或许是被紧勒住咽喉,根本发不出任何声音,长大其口,露出白森森的一排尖牙,紧闭着左眼,发出“咳咳”难受之极的喘息之声。 汉子正眼看也不看,转身向后,将长竿负于肩头,连同整条狗一并抗在了肩上,似乎打了一场漂亮的大胜仗,大获全胜地念道:“大爷从未失手过,迄今为止,只要我看上的猎物就算插翅也难飞出我的手掌心,今天碰见了我,也算你造化,为你早日解脱,重新投胎。” 那狗四腿被架空,更加难受之极,不住地扑腾挣扎,连接咽喉的绳索就像无情的魔爪死死地扼住,连呼吸都不能喘息…… 不出一顿茶的功夫,狗的声息气力尽被夺取,一切都变得如死般寂寥,那狗也命落黄泉了。 狗的死相更加狰狞了,左眼凸起,右眼本就令人不寒而栗变得更加诡异,耷拉着脑袋,四足瘫软垂下,大张其口,露出白森森的獠牙,长长的、红彤彤的舌头也长吐着…… 这种手法极其残忍,无疑侩子手对无辜之人采取绞刑上吊一样,令生灵亡魂冤屈惨死。 汉子怡然自得地哼着小调朝着西山方向准备消逝在夜幕里。 他耳中仍充盈着满是喧杂的狗吠声,但他已是心满意足,对于今晚的收获,他已经无心留意其他猎物。 这个汉子手法精准,堪称毒辣,其心也足够狠绝,只在一霎时间完成一整***作,堪称神乎绝技。 这必须具备眼力惊人,能在视线昏暗的地方认准方位不是准头,单这一点足令人瞠目咋舌。 不到一眨眼的功夫,锁定方位,套头,结果它的性命,一气呵成,毫无迟滞。 就连狗最后的痛苦也感觉不到,可见已达到一种炉火纯青的地步。 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如果屠狗也能荣登科举之列,或者展开一次比拼较量的话,此人定能荣膺前三甲,毫不客气地说,他位居第二,无人敢妄称第一。 至于一条新活的生命在最后那一刻的感受是痛苦的还是痛快的?这一点无从而知,要是换作多愁善感之人见了这般情景定会不禁潸然泪下吧? 不过任何生命来到这个世间不是无情地被掠杀,应该好好地享受这个世界带来的大同和谐,那该有多好啊? 应证了一句话,有需求必有市场,有买卖才有杀戮。 当生存不再变得需求,或者不再是那么或不可缺时,兴许这个伟大而遥不可及的幻想会实现吧?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 就算地球上公认的霸主——恐龙,有幸能活到现在又能怎样? 还不是被人类贪得无厌的欲望所肆意杀戮,取而代之,区区一条狗也不过是不值一哂的牺牲品而已。 一场惊心动魄的较量之后变得寂静死灰,夜幕也变得充满神秘与诡异。 正文 第五章 良言劝诱 汉子准备趁着一阵骚乱,心怀得意地满载而归,还有什么比此刻的心情更加欣喜万分的呢? 一个少年从墙角西侧突然闪了出来,几乎吓了汉子一大跳,半夜三更,冷不丁地冒出一个人来,直比撞见了鬼还要邪门,惊惧,惶恐。 汉子一定神,聚精会神地看着来人,对于素来胆大妄为的他,似乎还真没有什么能吓倒自己的,但是突然冒出之人惊起了他的愠怒。 少年人笔直地挺立在身前,展开双臂拦住自己,脸上一团黑,加上光线本就模糊,他又背着昏暗的月色,难以辨认此时他到底是什么表情了。 “您……您就放了它吧?”话音颤抖,似乎胆怯又坚定,又显得勉强,结结巴巴地说着。 这句话定是鼓起了足够的勇气,好不容易才从心底发出,对身前那位汉子存有几分畏惧。 汉子原本心情欢畅,不想兀地出现一个“冒失鬼”不由惊吓了一跳,起初还担忧是谁多管闲事,一听声音才恍然。 少年人不过十五六岁,一身泥污不堪,穿的破破烂烂,口中还不住地急喘粗气,凭声音判断他定是一路急赶过来。 一时没注意他的长相如何,但足可以凭借声音、身形与做事的性格断定此人,气冲冲地大骂一句:“狗杂碎!半夜三更,你装神弄鬼,是要吓死老子啊?” 是啊,全神贯注地在深夜走着,冷不防之下出现一人,真比鬼还要惊惧骇人,人吓人,会吓死人的。 少年正是他的儿子,既然不是别人,汉子也浑然不在意,扛着已然断了气的狗准备绕过他身旁继续向山上而去。 少年受到一阵训斥,脸有惭色,大觉理亏,一下垂首丧气,真像一个犯了错的孩子一样。 他倏尔又抬首注视着父亲肩头上的物饰看,一眨也不眨地直盯着,方寸不离,隐有怜悯同情。 只听到他嘀咕了一声“爹爹,就算孩儿求你了,好心放过它吧,说不定……说不定还有救!” 汉子顿足,转身以诧异的眼神直凝视着他看,就像在观察一个畸形的怪物一样,心里不住的苦笑。 是啊,任谁都会感到惊诧,自己走投无路才选择亵渎神灵,干起弑狗屠狗这大泯良心的行当,一切还不是为了孩子着想。 这个世间最不凄、最讥诮的事莫过于天下父母心,一切都为了他,而孩子却唱反调,公然与自己作对。 气岔不已地大骂一句:“放屁!大放狗屁,你连我半点求生的本事没学到,倒是尽跟我作对。” “可……它们也是活生生的生命,难道……难道您就……不怕遭报应吗?”少年忍不住还是将心里话说了出来。 汉子苦笑,换作别人他真恨不得上去教训一番,以泄不忿,但眼前的可是自己相依为命,视为生命还要重要的儿子。 “好啊,你牙尖嘴利,居然胳膊肘子往外拐,放了它,我们爷儿俩又要挨饿受冻,你是不是真要气死老子才甘心?” 汉子伸直左手,正欲打过去,却又高举过头,迟迟不肯落下,直气得咬牙切齿。 少年闭目挺直胸膛,就连一丝闪避的意图也没有,伸直不敢遮挡其面,为了那条狗,他甘愿受到父亲的责打,只愿父亲能答应自己的请求。 汉子看着他执念、倔强,不避不躲,心里又怎忍心?顿生舐犊之情,缓缓收回左手,不作理会。 少年迟迟不觉父亲那一掴扇下,睁开眼,忽闪忽闪地直巴仰视着他,仍是劝道:“爹爹,望您早日收手,枉作杀孽,否则……” 汉子觉得很不是滋味,冷狠狠地回应道:“否则怎样?天底下竟然有你这样违逆犯上的不孝之子,是不是想咒死你老子,说我报应不爽?还是不得好死?” “……” 汉子一想就气不打一处来,续道:“你小子翅膀果然硬了,也不想想是谁含辛茹苦地将你抚养长大,真是世事无常,现在倒好,不出手相助倒也罢了,竟处处与我作对,定是我太宠你。” “我也是为了爹爹好,狗命虽卑微,可惜也是这个世间的一条生命啊,您未免太残忍冷酷了吧?”少年人的心是仁慈、善良的,自然不能接受父亲的好杀残忍。 至少十五岁的他心里就已经明辨了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善意在他心底滋生萌芽,算是无情的世俗留下的唯一最纯洁、干净的东西了。 正文 第六章 劝也无用 汉子又严加训斥道:“好人都让你来当,老子就是恶人,这些狗以前在人们心目中可能是最忠实的伙伴,但如今养狗为患,病疫盛行,我这就是再废物利用,超度众生,更在为民除害,你小子懂个屁!” 少年恻隐心动,双肩开始微微抽搐,眼角也闪着晶莹的泪光,直愣愣地看着心狠手辣的父亲,还有那只没有声息的、陨落的生命。 汉子不敢看他,或许更不忍心看他,儿子的柔怀多情令他感到无比的愧歉。 这个少年既是自己唯一的亲人,也是在这个残酷无情世界里相依为命之人,他的性情、他的柔弱、他的一切自己无不一清二楚。 就因为他的心地善良,脆弱柔情,一遇极目不堪的事就忍不住掉眼泪,让作为人父的汉子不由心肠一软。 虎毒尚且不食子,更何况他是世界上唯一的依靠与羁绊,人心都是肉长的,谁又能做到铁石心肠? 一旦人心软下来,就会改变初衷。 之所以不看他此时的面色,就是要避而不见,绕过他准备扬长而去。 少年挽留最后的机会为死去的生命祈祷,或许也在为父亲赎罪,泣不成声地央求道:“爹……您行行好就将它埋了吧,刚好……我发了工钱,孝敬您老人家,给您买酒喝!好不好?” 汉子对于已然到手的猎物怎甘心就此遗弃,毫无收手的意图,更何况事成定局,狗也被自己残忍地杀死,为其建座坟墓真能忏悔? 笑话!世上莫大的笑话,有哪个屠夫杀牲畜不为肉的,狐狸因千金裘而被猎人捕杀,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这就是世间生存的法则,颠扑不破的真理,哪怕是杀鸡取卵,有利可图,绝对有人不惜一切代价去做的。 哪有买鲈鱼放生,屠狗只为了镇子的安宁? 说出去,只怕令人笑掉大牙,就像老虎说它披上了袈裟,不再吃肉一样的道理,一个穷困潦倒、整日不务正业、游手好闲之人,除了“废物利用”外,谁还会正眼瞧上自己一眼? 汉子极冷酷又平淡地说道:“已经死了,丢了可惜,实属鸡肋还鸡肋,你也不必大费唇舌,是回家还是在此为它伤心大哭,都由你了。” 汉子终究是归来人,这个世界变得冷酷、残忍。 甚至无情,不再相信眼泪,那怕少年哭得伤心欲绝,毫无来由,应该是为一只牵扯不上任何关系的畜生痛哭一场,像是在为一条生命哭丧送别,谁也不会怜悯同情他的。 汉子心硬如铁石,头也不回地朝着西面的峻峭山峰而去。 他决绝地做这样的决定也是全然为了儿子着想,原本这就是一个不需要过多理由,不需要仁慈善良的世道。 人活着不就是为了达到目的的吗? 至于手段与方法,似乎没有那么重要,是不择手段也好,巧取豪夺也罢,得到手才是最终目的。 哪怕丧心病狂地为了目的,违背世俗道义,但是人总有梦想与野心。 这就是人。 生活在光怪陆离、千奇百怪的世界里,就连心态都逐渐变得扭曲、怪诞、变态。 少年峭立无助,空留他独自地停在雪中。 内心中既矛盾又执念着自己最后的坚守,是继续立地成佛,还是出淤泥不染,对于他来说还是一个懵懂迷糊的答案。 不过他独自留在原地,一股脑地掉着毫无用处的泪水算什么? 悻然、怜悯、同情、无助、可怜……还是让人看了觉得是个天大的笑话。 这个笑话就是他生活在一位百无一用的家中,父亲只得依靠残害镇子里被人遗弃的流浪狗讨活,而他的儿子更是处处与他老子作对,百般阻扰,除了留在人们眼中是个天大的笑话还能是什么? 少年似乎也幡然醒悟了,毅然决然地猛力拭干脸上的泪水,朝着同样的方向,消逝在夜幕里…… 正文 第七章 别有洞天在人间 西山山腰,寒风瑟瑟。 没有松柏的遮风避挡,寒风肆意地刮过,雪也毫无顾忌地侵淫直下。 寒彻刺骨的北风就像锋利尖削的刀刃,无情地刮在人的面目上,隐隐生疼。 少年大喘吁吁地从下方的镇子赶回来,已是累得筋疲力尽了,每次给自己的都是一种生与死的考验,更加令他心智无比坚定。 在寒风掠过,一股刺鼻难闻的血腥气味不由令人掩鼻不及。 越接近半山腰的那处山洞,这股难闻,令人烦郁作呕的气味就愈来愈浓烈。 山下的狗吠还能隐约可闻,汉子惊起的骚动依旧未能平息,这似乎就像是它们在为同类感到哀啕,又像是夜半三更里的丧魂曲。 镇上已经灯火熄灭,在积雪的映照下变得死气沉沉,对于一只被驱逐出家门的弃狗,谁也不会在意,谁也不会去过问追究。 有的人觉得这里已经是人间炼狱,要不是当初心慈手软,也不会弄至无法安宁的地步,对于流浪狗的死活,他们恨不得斩尽杀绝才好。 这借助他人之手,避免沾染污秽不堪的血,铲除人们心中的大患,近乎于世间最为歹毒的事。 雪淅淅沥沥地下着,狗的叫声依旧像是给少年人心中一种发自深醒的警示,可是镇子上的人们无动于衷,毕竟他们还要生活。 生活除了衣食住行、柴盐酱醋茶等或不可缺的东西外,还有合理、安心、舒适的休息。 朝九晚五的日子虽没有尽头,但人们为了生存别无他法。 少年孜孜不倦地紧跟在汉子身后,无法劝其适可而止,但他也要亲眼送别那条狗最后一程。 汉子轻车熟路地依循着记忆走在来往镇子的路上,气不喘,心不跳,不,这是死人,应该说是大气不喘、心跳照常,绝对没有像少年一样累得不成样子。 汉子终于走上一处地势较缓的地方,然后朝着左侧闪身而过,对这里的一切他都是那么如数家珍,熟视无睹。 更显得他的无情冷漠,浑然不觉地上的一切惨不忍睹,反而习以为常地连正眼也不看地径直往一人多高的山洞走去。 山洞外是一处六尺见方的空地,地上血迹斑斑,就算雪花纷飞,也没有尽数将其掩埋,变得污秽不堪。 静静的砂石都被血渍染成了黑紫色,靠在山洞两侧的石壁上挂着一张张大小不一、奇形怪状的皮毛。 黑白相间的、油光鉴亮的、褐色的、黑的、白的、斑斑点点相点缀的;皮毛光滑的,毛茸茸的,浓密厚实的,……足足有三四十张之多。 每张都用一根竹片支起来,每一张皮毛就代表一条生命,生命亦复不在,但留下了色彩斑斓的皮毛。 这或许正是最丑陋、最讥诮的讽刺。 物尽所用,人的欲望产生了贪婪,形成了买卖,随之而来的便是惨烈凄凉的杀戮,这些皮毛都是从狗身上取下来的,将其好好利用,至少能换取相应的价值。 当然不能与猛虎雄狮、熊类动物的名贵皮毛一样相提并论,就连水貂、狐狸也不能滥竽充数,但对于生活拮据、相依为命的父子来说,这已是一笔不小的收入。 这些皮毛在这个季节就能发挥它的大效,御寒制衣,或是缝制成毛毯垫子之类的也是不错的。 少年对于这些已是司空见惯,不过他每次见到忍不住都要悄立此地,静静地忏悔一番,以求得到心灵上的慰藉,哪怕是为父亲免遭神灵谴责也是好的。 他就像一个虔诚的高原藏民,对布达拉宫有着如聆神明般的信奉,心境空明,抛开私心杂念,诚心为亡灵祷告。 “都回来了还不快进来帮忙,臭小子,留你在外面过夜,看不冻死你。”汉子的声音就像突然袭来的响雷,惊得少年心惊肉跳。 面对眼前的屠宰场,活活就像一个血肉地狱,少年愧悔莫及,但对于父亲的催促与警告一下变得惶惑不安。 为了不惹他生气,唯有言听计从,虽不情愿,但还是进到了洞中,且看自己有什么能帮上忙的。 少年的心是矛盾的,甚至被残忍冷酷的父亲扭曲着,心不甘,情不愿,受尽恫吓威逼,做着违背良心的事,显得无奈. 就像镇子中的人们一样,既对狗敬若神明,却又恨之入骨,可惜束手无策,只得放任不顾,任由自生自灭。 为了生存,难以忍受的人们都已举家迁徙;别无选择的人们只好无可奈何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汉子从山洞一处打了一大盆清水,先将一块被打磨得光滑的石头冲洗干净。 山洞地处山腰,由于山上终年积雪,形成一个泉眼,这个泉眼虽只有一根手指粗细,但只要稍加修葺,足够十人日常生活用了。 汉子将水引入一个水坑之中,蓄备日常所需,即使溢满渗出,他也将后续工作打点得有条不紊。 至于夜以继日的泉水,汉子修成一条渠道,将它引流至下,省却了麻烦,毕竟涌泉之水不容小觑。 总不至于弄得山洞内到处湿漉漉的,连立足的地方都没有,何谈容身? 山洞里涓涓淙淙,汩汩而流,就像天籁般悦耳动听的音律,使人心旷神怡,忘却了烦恼、疲惫、辛苦、悲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