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逃出魔都 “没有星星的夜空,就像暗黑大帝的背影一样,覆盖着整个圣云大陆,我望着遥远的东方,思念着我的亲人。” “父亲,母亲,还有可爱的表妹,我不会怪你们,你们丢下我是应该的,在所有人看来,我只是一个累赘。” “在我醒来的那一刻,我知道暗黑军团已经席卷了东方平原,只要我还能活着走出魔都,我一定会去找你们。” 无数次的祈祷,无数次的渴望,无数个同样的夜晚,芦笛无数次站在铁牢壁上一米见方的窗口前仰望夜空。 “喂,都起来了,真不知道皇后是怎么想的,非要养着你们这群没用的废物。”狱卒满腹牢骚地打开铁门,手中执着铜锁鞭,甩得乒乓响。 芦笛重重地叹了口气,目光从狭窄的窗口移到门口,心情转瞬间回到残酷的现实。 …… “啊!啊!啊!”数声惨叫声回荡在幽深的牢房里,狱卒对这群瘦骨伶仃、弱不禁风的少年们行动速度实在忍无可忍,铜锁鞭狠狠地抽在那些快要连路都快走不动的少年身上。 一位个子高高瘦如竹篙的少年看不过去,仇恨地看了那狱卒一眼,立刻招来对方大骂。 “妈的,想死是吗?老子成全你。” 狱卒再度举起铜锁鞭来回抽在那个竹篙少年身上,每一鞭都仿佛要贯穿少年的身体,在其皮肉上留下血红的印子,甚至可以清晰地听见肋骨断裂的声音。 但竹篙少年强咬着牙关,仍是愤恨地望着狱卒,似乎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或者说已经受够了生不如死的日子。 狱卒一连抽了几十下,累得手臂酸麻,再看那少年,面色惨白,嘴角流淌着浓浓血丝,赤裸的上身已经感觉不到心脏的跳动,但那双宁死不屈的眼睛依旧怒睁着。 围观的一群少年不吭一声,大家都知道,早晚有一天他们也会和竹篙少年一样的下场,早走一天,也就少受一天的皮肉之苦。 狱卒向竹篙少年身上吐了一大口唾液,吆喝着其他人赶紧去往操场,听说今天中午,皇后可能是最后一次查验他们。 铁牢里渐渐静了下来,顺着走道的两排火盆随着人群离去一盏接着一盏熄灭,黑暗再次笼罩着铁牢。 “难道我就这样死了?”躺在地上的竹篙少年心想,微微颤动起手指,尽管他非常虚弱,可此刻一口恶气从口中喷出,干瘪的胸膛轻轻浮动起来。 全身的伤痕,骨头脆裂的痛苦,迫使着少年喷出一大口鲜血。 “我不能就这样死去,我一定要活着走出这里。”少年努力地爬了起来,揉了揉涨得生疼的眼睛,扶着两旁的铁栏,一步步向着牢外走去。 …… “这里怎么还有一个?”守卫在监牢大门前的两名暗黑武士,其中一名将长剑架在了芦笛的脖子上,但看见他半死不活的样子,立刻又收回了长剑。 另外一名武士冷笑一声道:“反正这次他们少不了要去喂恶灵,我们也没必要浪费时间送他过去,干脆单独送他一程。” 前一名武士点了点头,高高地举起长剑,猛地朝着芦笛的脖颈砍去。 “叮!” 一道银白之光将长剑击落在地,那名武士奇怪地朝着散发出光芒之处看去,见是一位身穿着黑色袍子的白发老人,急忙和另外一名武士下跪行礼:“属下参见大法师!” 白发老人瞪着他们二人,训斥起来:“你们胆大包天,连皇后的命令也敢违背,今日我便依法刑事。” 两名武士吓得冷汗直冒,连连告饶,白发老人刚刚抬起的黑色法杖缓缓落下,轻叹道:“罢了,不用劳烦你们将这个少年送往操场,我自己来送。” 两名武士抹了一把冷汗,诺诺称是。而此刻芦笛已经奄奄一息,白发老人口中念了一串法咒,竟见平地之上升腾起一股白雾,将少年身体托起,像法杖之上拖着一朵云床般随着他渐渐消失在夜幕之下。 ……. “你醒了,喝点热汤暖暖身体。”白发老人和蔼可亲地端着一碗热汤放在床边,微笑地看着芦笛。 “我这是在哪里?我还没死吗?” “你没有死,而且你不能死,如果你死了,这个世界就再没有光明的一天。” “我……” 芦笛疑惑地看着老人,欲言又止,实在是不知该怎么说。 “年轻人,你知道你为什么会被抓到沉落之城吗?” “我知道,不久之前,圣云大陆上流传着光明使者诞生人间,他会带领人们击败暗黑大帝,重塑光明世界,而这个光明使者胸口据说有一块奇特的印记,偏偏我的胸口也有一块。”芦笛扫了一眼胸口那块黑色如狼头一般的印记。 “是的,所以暗黑大帝为了尽早地铲除光明使者,凡是听闻胸口有印记的人,暗黑军团都会不余遗力地抓到他。但能够认出光明使者的,只有皇后一人。” 芦笛皱了皱眉头,原来面前的这人也管暗黑大帝的女人牧娃称作皇后,而且口气显得非常诚恳。 白发老人看到了少年眼中的敌意,指了指床边的热汤,淡淡说道:“喝了它,你会感觉好很多,不管你心中有多少恨,至少你该活着。” 芦笛嗯了一声,端起热汤,痛痛快快地喝起来,细算起来,他已经被关在牢房里有六个多月,每天吃着肮脏的食物,喝着污水一样的汤,这碗汤对他来说,如同天露一般甘甜可口。 芦笛喝完汤,静静地休息片刻,身体恢复了许多,对于自己的遭遇,他有很多疑问,白发老人似乎也不想隐瞒什么。 原来白发老人就是圣云大陆上闻名遐迩的死灵法师赛鲁斯,他本是人类的光明法师,但自从暗黑大帝突破封印之后,赛鲁斯被俘获到了魔都沉落之城后,便改弦易帜,臣服于暗黑大帝,赐予死灵法师的尊贵地位。 “为什么你要背叛人类?”芦笛激动地叫了起来,“你是人类伟大的法师,拥有无与伦比的法力,为什么要主动放下法杖臣服于黑暗?” 赛鲁斯已经不止一次听到人类对他的指责,每一次的痛苦都会加深,这一次更深,因为指责他的是一位只有十九岁的少年,换做其他的少年,兴许看着一碗热汤就会对他感激涕零。 “你说的没错,我是主动放下法杖的,但这不是我的错,是人类背叛了光明神的嘱托,因为你还小,根本不了解所发生的一切,在一千年前,光明神率领着人类大军与暗黑大帝所率领的由兽族和不死族组成的暗黑军团对阵于此,后来光明神拼尽最后一丝力量,将整个暗黑军团封印在沉落之城,在光明神临终之际,曾嘱托人类,一千年后,暗黑大帝会突破封印,人类一定要等到光明使者的诞生,由他率领着人类才可以与暗黑大帝正面抗衡,可是人类却打着光明守护神艾迪的名义,征召队伍,与暗黑大帝开战,因而才会败得一塌涂地。单凭我一个人的法力根本拯救不了人类,与其白白送死,不如等待着光明使者的出现。” 赛鲁斯的一张苍老的脸庞显得愈加苍老,手面上青筋裸露,压抑着内心的痛苦。 芦笛却根本不理解他此刻的心情,仍然咆哮着说:“这只是你的借口,既然光明使者在暗黑大帝突破封印的同时也会降临人间,为什么你不去寻找,却要投降?” “那个人就是你!”赛鲁斯突然冲着少年吼道。 “我……怎么会是我?” 芦笛彻底地怔住了,一双原本充满愤怒的眼神渐渐平静下来。 赛鲁斯平复了心情之后,长叹道:“就在你昏睡的两天里,皇后来过这里,她对你胸口的印记做了最后一次的感应,临走之前,千叮万嘱我照顾好你,如果我没猜错,她已经验出你的真实身份。” “既然如此,为什么她不把我杀了?这样一来,暗黑大帝可以永久地统治着圣云大陆。” “事情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皇后虽然面如冰霜,但她是一位渴望和平的皇后,她这么做只是希望你能够率领着人类振作起来,只有力量均衡,才能带来和平的希望。”赛鲁斯说完之后,久久地凝视着少年。 “这不可能,光明使者不可能是我这样的废物,他应该是一位伟大的光明骑士,就像我的父亲史辛格一样勇猛彪悍,而我只是一名先天心功能衰竭的人,这么多年,如果不是父亲、母亲,还有表妹的悉心照料,我早就死了。”芦笛完全无法接受这样的现实,他活着唯一的希望是想见上父母和表妹的最后一面。 赛鲁斯再次叹了口气,也不想再争辩下去,吩咐他好好休息一番,转身步履沉重地走出卧室。 …… 这是一座富丽堂皇的大院,两名仆人正忙碌着把晾在院子里的各种各样的药水搬进屋里,摆放到对应的架子上。 芦笛撑着虚弱的身体站在窗口,仰望着天空,无论白天黑夜,在沉落之城的上空总有一团乌云遮盖着,像是永远挥之不去的邪恶灵魂。 “无论如何,我都要离开这里,就算我是光明使者,可我现在没有任何力量去战斗,也没有任何能力去率领人类。” 芦笛脸色在昏暗的光线下愈加苍白,甚至无法看到一丝血液的存在,他对未来早已一片迷茫。 赛鲁斯推开了卧室的门,和他并排站在窗口,平静地说道:“今夜我会派人送你出城,往东六十里有个叫‘德鲁’的村子,村长德伦是我的老朋友,在他那里我寄放了两件东西,它们可以帮你暂时拥有力量,但你想真正拥有力量,需要寻找到先知迪恩,因为只有他才可以解开你胸口的印记之谜。” 芦笛点了点头,无须多问,对他来说,此刻活着已经是最大的恩赐。 沉落之城的夜比任何地方都要来得更早更浓,漆黑的街道上,一辆马车飞奔而来,停在了赛鲁斯的大院门口,芦笛怀中揣着赛鲁斯亲笔写的书信,钻上了马车。等到赛鲁斯将一枚乌金打造的令牌交到车夫手上,车夫立刻甩响马鞭,两匹高大的黑马嘶鸣起来,马蹄翻飞,向着城门疾驰而去。 将至城门,负责守卫的一排暗黑武士队长拦住马车,喝问去向,车夫高高举起令牌叫道:“奉皇后密令,前往地下王宫女伯爵安达丽尔处遣归先知迪恩。” 武士队长点头示意通行,长达数百米的铁栅栏般的城门缓缓打开一个缝隙,马车迅速穿越城门,直奔德鲁村。 深夜的时候,马车行驶到德鲁村,此时村子沉寂得如同墓地一般,车夫认得德伦家门,将马车停在门口,焦急地猛敲起大门。 “这么晚,谁在门口?”堂屋里亮起灯光,一位佝偻身子的老人提着油灯一边埋怨地走来。 大门打开,德伦见是暗黑军团的马车,惊得脸色煞白,颤声问道:“你们是谁?” 车夫喘口粗气,打开车帘,芦笛跳下马车,从怀中拿出赛鲁斯的信,德伦方才定了定神,左右四周看了看,确认没人,急忙招呼二人进屋。 车夫进门之后讨了杯水喝,即刻辞别,剩下芦笛静静地坐在椅子上,一声不吭地望着德伦翻阅书信的背影。 德伦看完书信,背着双手在芦笛面前来回走动,不时打量少年一眼,心想赛鲁斯大法师怎么会将如此重任交付给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年,但这封信绝对是出自自己的老朋友之手。 半年之前,赛鲁斯前往沉落之城,路经德鲁村,交给德伦两件东西,叮嘱过他要将这两件东西交给他推荐而来的人。德伦当时就明白那个人一定是位英姿飒爽、高大威猛的战士,也只有那样的人才能够配得上这两件宝物,苦等了半年,一直杳无音信,他甚至差点忘了这件事,可是如今等来的坐在自己家中的少年实在不堪入目。枯瘦的身材虽然高大,但总让人觉得他的半条命已经埋进了黄土。 芦笛一次又一次与德伦的眼神相碰,明白在这位村长眼里自己只是个废物,苍白的脸上闪现丝丝冷笑,无奈地说道:“如果村长有什么为难之处,我就不打扰阁下了。”说完之后,撑着虚弱的身体,向着漆黑的夜幕走去。 无论此去有多少艰难困苦,他都要活着,活着才能找到自己的亲人。芦笛默默地对自己发誓,踉跄地在石板路上走着,在这个世界上,除了父母和自己的表妹,不会再有任何人对他好。 “等一下!”德伦突然叫住他,“尽管我对你很失望,但我不能辜负老朋友的嘱托,这两件东西你拿去吧,另外这里还有一枚储存了足够食物的储物戒指。” 芦笛回转过身,见德伦拉着一个陈旧的木箱走来,箱子里放着一柄未开锋的巨型长剑和一件锁子甲,长剑剑身一米五,剑宽三十厘米,看材质应该是紫铜打造的,上面已经布满铜绿,剑柄缠着厚厚的红色丝绵,也已吸满灰尘。那件锁子甲似乎年代更久,几乎每一个铁环都已经由银白色变成暗黑色。 芦笛奇怪地看着德伦,想自己此刻连路都走不动,哪有力气带上这两件东西,苦笑道:“看来村长对我很失望也是人之常情,这两件东西我的确收受不起。” “既然赛鲁斯大法师让我交给你,肯定有交给你的理由,你不妨穿上锁子甲试一试。”德伦拎起沉重的锁子甲,帮忙套在芦笛身上,又帮忙将沉重的长剑交给他。 芦笛被锁子甲的重量压得单膝跪在地上,右手拄着长剑,努力地想要站起来,但耗费了全身力气,还是无法站起来,不时剧烈地喘着粗气,想要脱掉身上该死的锁子甲,抬头瞥见德伦更加失望的表情,顿时一股傲气打心底生出,硬生生地站了起来。 德伦惊奇地看他一眼,即刻现出淡淡的微笑,从口袋里取出那枚镶着绿宝石的储物戒指交给他,问道:“年轻人,天色这么晚,你要不要在舍下过一夜再走?” “不用了,我要去东方找我的亲人,像我这样的如果还不抓紧时间,只怕等不到那一天了。”芦笛拄着长剑,辞别德伦,迈着沉重的步伐向着门外走去。 “他还能活多久?如果这两件宝物落在恶人手里,岂不是让众生遭殃?”德伦踌躇起来,站在大门口,有些后悔地看着步步远去的少年。 正文 第二章 初露锋芒 “力量?我的心脏怎么会跳动得如此激烈?”芦笛刚走出村子时,突然发觉一股力量正从锁子甲里汇入到胸口的印记中,然后扩散到身体四肢,“我真糊涂,怎么不问问这两件到底是什么宝物?” 一缕喜悦之情爬上他的脸庞,随着他催动双腿想要跑动起来时,才发现这点力量太微不足道了,但比起没穿锁子甲之前,他已经拥有了不少的力量。这么笨重的锁子甲和长剑堆在身上,他还可以正常地行走。 走了一段路程之后,芦笛感到十分饥饿和疲惫,靠在路边的一块青石上歇息,眼光停在储物戒指上,正想要弄些东西吃,那枚戒指在手指上顿时躁动起来,片刻间,一块巴掌大的熟牛肉从戒指中跳了出来,刚好落在他的手心。 芦笛以前听父亲说过储物戒指,对于这一切并不陌生,而且在圣云大陆上,储物戒指是每一个战士、旅行者必备的物品。 吃饱喝足之后,他稍微合眼休息了一个小时,站起身继续赶路,在这条路上没有不死生物的威胁,因为这一片区域虽然接近沉落之城,但有一座由数百名罗格勇士建成的兵营,他们无法和暗黑军团抗衡,也无法和成群的不死生物对抗,但有足够的力量保卫着德鲁村与罗格营地之间的小片土地。 自从暗黑大帝突破封印,从地狱里召唤出昔日的暗黑武士,并复活了远古的不死生物,组成了强大的暗黑军团,先后臣服圣云大陆上绝大部分的野蛮人部落,向人类发动疯狂的复仇性战争。 人类所组建的光明军团因为缺少核心的统帅被暗黑军团打得七零八落,迄今为止,只剩下为数不多的区域尚在光明军团的控制之下,暗黑大帝的进攻方向也就落在那些集中着人类强大力量的区域,相反对于像罗格营地这样小股人类力量,任由其自生自灭,毕竟暗黑军团每到之处都会遗留下很多的不死生物,这些不死生物不断地繁衍,早晚有一天都会蚕食掉暗黑大帝领域内的人类力量。 罗格营地所在的区域属于德鲁山脉,统治着这一带的是一位名叫安达丽尔的邪恶女伯爵。 芦笛对于这些并不了解,他现在唯一的目的就是向东走,去往东方平原上的光明谷,那里是半年之前东方平原被暗黑军团入侵之时人们逃难的唯一避难所,而且是受到光明神临死之前用法力庇护的地方。 将至傍晚的时候,芦笛来到了位于罗格营地旁边的小镇上,小镇名字就叫“罗格”,因而散居在这一带的光明战士都会被称之为罗格勇士。 罗格镇依着大路而建,一眼可以望到尽头,每到傍晚,罗格勇士们都会从营地来到这里,或是喝上几杯爽口的啤酒,或是找镇上的女人发泄体内的荷尔蒙。所以一到傍晚,镇子上就会热闹起来,一群站在自家门口的打扮妖艳的女人为了混一口饭吃,抖动着胸前两坨高峰,招呼着过往的男人。 芦笛枯瘦如柴的身体似乎激不起女人们的欲望,她们见到这么个少年走过,甚至发出刺耳的嘲笑声。芦笛并不在乎这些,径直走向一间酒馆,他倒不是为了喝几杯啤酒,只是想找个地方歇息一夜。 他身上没有一枚钱,客栈是住不了的,所以他进了酒馆,酒馆往往开上一夜,毕竟很多人喝了一肚子酒之后,趴在酒馆里的任何一个地方都会睡得跟死猪一样。 酒馆里坐满了人,确切地说坐满了男人,就连楼梯上也是三五成群的粗壮男人簇拥在一起喝得天昏地暗。 芦笛在人群里穿梭着,他想找个没人的地方躺下,找了半个小时,见几乎所有的桌子都坐满了,正灰心丧气地想要离开时,猛然发现一个小角落里的一张只够坐两人的小圆桌旁空着一个位子,急忙挤了过去,才发现坐在桌子的对面是位金发碧眼的女战士,而且看上去年龄并不大,但双臂的肌肉像她的胸脯一样结实。 芦笛没有考虑得太多,况且酒馆里人声鼎沸,早已弄得他非常疲倦,一声不吭地坐在女战士的对面,冲着她淡淡一笑,便将长剑靠在一旁,有气无力地贴在桌面上歇息起来。而那位女战士对他的举动却是视若无睹,继续端着啤酒慢慢喝着。 不知过了多久,酒馆里忽然静寂下来,芦笛微微睁开眼,竟见所有的人齐刷刷地看向自己,他抬起头疑惑地扫视一圈,再看看对面女战士的神情,仍旧一副视若无睹的表情。 “居然有男人坐在娜琳达那张桌子上?”一位满嘴络腮胡子的大汉笑了起来,“他一定没有领教过这个女人的厉害。” “可是娜琳达到现在还没有任何反应,莫非她喝醉了?”另外一个大汉眼光从上到下扫了一遍女战士之后,把目光停在她那对罩在胸甲之下呼之欲出的双峰上。 “要是真喝醉了,那她今天岂不是便宜了在场的所有人?哈哈!” 浪声笑语渐渐取代了划拳吆喝声,芦笛听在耳里,渐渐有些愤怒起来,突然冲着那些围拢过来的莽汉们吼道:“你们这帮不要脸的男人,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女人,为什么你们不拿起你们的武器与暗黑军团去战斗?却要在这里打着一个女人的坏主意。” “哈哈!这孩子不知从哪里冒出来?莫非他也是战士?” “你喝多了吗?你看他身上穿的什么,手里拿的什么,肯定是个战士了。” “他是战士?哈哈,他那猥琐样能杀得了僵尸,我看他那套装备八成是从路上捡的。” …… 一时间嘲笑声、辱骂声此起彼伏,芦笛虽然被激怒了,但他的确没有力量和这群大汉们较量,他想要离开这里,可是路已经被人堵得死死的,而且对面坐着的女人仍旧照常地喝着啤酒,看她的脸蛋确实微微泛红,难道真的喝醉了?若是真的喝醉,这么个花季少女被众多男人糟蹋,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允许的。 可现在他举不起笨重的长剑,甚至没有力气站起来。 一个足有两米高的膘肥大汉想要一试女战士究竟喝醉没有,大胆地靠近她,并且伸出手向着那两坨高峰探去,围观的男人们眨眼间屏住了呼吸,静静地看着这一幕的进展。 膘肥大汉的手距离那块圣地只差拇指的距离,酒馆里也静得能够听到苍蝇嗡嗡乱叫的声音。 “好胀,好紧,很有弹性。”膘肥大汉的手终于触摸到了,并且为自己的胜利发出了自我陶醉的赞叹。 芦笛手心猛增了一股力量,突然举起了长剑向那大汉砍去,但剑在半空中刹那垂落下来,甚至带着他的人一同跌倒在地。 这一幕再次招来无数的嘲笑声,芦笛因过度的愤怒,涨红了脸,喉咙间一股腥味袭来,喷出了大口鲜血。 “原来是个半死不活的人,还想着英雄救美!太不自量力!”膘肥大汉正准备抬起脚把芦笛踢到一旁,才好尽情地享受自己的猎物。 “如果你再不拿开你的臭手,你马上就会像个刺猬一样。”女战士终于开口说话,冷冰冰的语气吓得膘肥大汉急忙将手缩了回来。 “实在抱歉,我只是想看看你喝醉了没有,并没有其他的意思。”膘肥大汉退后一步,为自己的行为辩解。 女战士仍然一动不动地坐着,继续喝着啤酒,冷冷问道:“你真的很想看吗?” “不……不想看了,我知道你没醉了。” “你们不都早惦记着要看吗?我现在脱给你们看!”女战士说完之后,果真放下了酒杯,缓缓站起身,并且面朝众人,正欲去解开自己的胸甲。 芦笛心想难道这个女人疯了吗,在大庭广众之下脱衣服?却见酒馆里的男人们顿时骚动起来,吓得慌忙往后倒退,直到酒馆的老板扑倒面前,哀求道:“娜琳达女祖宗,你可千万别这么做了,上一次我可是被你害惨了,光是修复那些桌椅就花了我五块金币。” 女战士哼了一声,才重新将胸甲扣上,竟然伸出手将芦笛提起来,冲他微微一笑,这一笑仿佛让他看到了很久以前的那一幕。 芦笛忍不住叫出了声:“黛丽丝!” 女战士疑惑了一下,笑道:“我叫娜琳达,怎么称呼你?” 芦笛长长地呼出口气,支吾道:“我叫芦笛,刚才……我以为……” 娜琳达端起酒杯喝了两口,仍然笑道:“你也以为我醉了,我既然敢来这里,自然知道这帮男人的企图,怎么会喝醉呢?倒是你挺有勇气的,你不怕死吗?” 芦笛摇了摇头,他本想说把她看成了自己的表妹黛丽丝。 “哦,是吗?你怎么会来这里?看你并不像本地人。” “我是在半年前被抓到沉落之城的,数天之前才逃出来的,我的家在东方平原的纳斯拉城。”芦笛平静地说完之后,却没料到整个酒馆再次陷入沉寂,就连娜琳达也怔怔地看着他。 “怎么了?”芦笛疑惑地问道,“我说错话了吗?” 娜琳达惊奇问道:“你真的是从沉落之城逃出来的?” “是的!” “天啊!据我所知,迄今为止,还从未听说过有人能够从沉落之城逃出来的。” “我……”芦笛本想将自己得脱沉落之城的全过程细说一遍,但见围拢的人越来越多,只得把话咽了回去,改口说道,“我是得到贵人相助,况且我现在的这个样子,就算是活着也不会给暗黑军团造成任何威胁,他们杀不杀我都无所谓了。” 这句话一出口倒是都合了众人心思,对他的兴趣瞬间减去大半,又各顾各的喝酒划拳去了。 娜琳达轻叹道:“不管如何,活着总比死了的好。” “你真的是来自纳斯拉城?”一位年过六旬的老人簇拥过来,醉眼朦胧地问道。 “是的!” “那你可听说过纳斯拉第一骑士史辛格?” “他是我的父亲。” “史辛格是你的父亲?”老人像是突然酒醒一般睁开了双眼,惊叫道,“你说的是真的吗?” 老人的叫声再度引起了众人的反应,娜琳达同样睁圆一双秀美的大眼睛看着芦笛。 “史辛格的儿子不可能是个废物?想当年史辛格带领着我们直捣狼山七百里,斩狼王于恶狼山下,那是何等威武,难道连他也不能阻挡暗黑军团?”老人原本惊奇的表情逐渐被绝望代替。 芦笛全没想到这位老人竟然是自己父亲昔日的属下,看着他步履蹒跚地挤开人群向外走去,就连那背影也都充满着绝望。 “呵呵,这老头整日胡吹什么史辛格,什么诛狼军团有多么强大,也不过如此嘛!”沉寂的酒馆里再次响起人们嘲笑声。 先前一试娜琳达的膘肥大汉哼哼冷笑道:“什么狗屁史辛格,瞧他儿子的熊样,就知道没什么了不起的。” “不许你侮辱我的父亲!”芦笛一声怒喝,全身充满了力量,手握长剑,笔直地站了起来。 “怎么?莫非你想和我单挑?”膘肥大汉轻蔑地看着他。 芦笛牙关紧咬,长剑猛然撩起,顿见一道耀眼的光芒顺着剑锋而落,划过膘肥大汉的身体,紧接着大汉惨呼一声,身体连腰被光芒斩断,血液喷涌出来,溅得围观的人满身都是。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使得所有的人脸色煞白,酒馆的老板目瞪口呆地望着地上被砍成两截的身体。 “雷…雷光剑,传说中封印无数邪恶灵魂的宝剑。”一位斑白胡子的老战士颤声打破酒馆的沉寂。 刹那间,再没有人敢嘲笑这位瘦骨伶仃、弱不禁风的少年,咆哮着一窝哄地向着酒馆外冲去,边跑边叫:“杀人了,杀人了,罗格勇士被人杀了。” 一群喝醉了大汉也都踉跄地向着门外跑去。 芦笛同样被这一幕惊呆住,他不知道何来的一股力量让他能够顺利地举起长剑,更不知道这柄陈旧的未开锋的长剑居然会有如此巨大的威力。 娜琳达小心翼翼地站起身,轻声问道:“你没事吧?” 芦笛恍然醒来,喘着粗气道:“我没事,我也不知道会这样,我该怎么办?” 娜琳达拍拍他的肩膀,在他耳边悄声道:“趁现在他们还没有追来,你赶紧逃命吧,在这里杀死罗格勇士的罪名很大的,一旦被抓住,他们会烧死你的。” 芦笛哦了一声,提着长剑,向外走去。娜琳达看了一眼吓傻了的酒馆老板,扔了一枚金币过去,笑道:“这回你不用赔钱了。” 正文 第三章 遭受火刑 夜已深沉,芦笛在寂寥的大道上努力地行走着,他不知道身后会发生什么,也不知道前面的路通向哪里,此刻只有不停地赶路。 原本静寂的大路上,传来几匹战马嘶鸣的声音,芦笛知道追他的人来了,慌忙向着路边的石头间走去,他实在没有力气跑动,所幸在战马飞奔而过之时,他躲在了一块石头后面。 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这条大路两旁都是光秃秃的荒山,以他的体力根本攀爬不上去,而那几匹快马无疑是去封锁前面的路口。 芦笛躺在石头上,仰望苍穹,思**涌,没有死在暗黑军团的手里,难道要死在罗格战士的手里?天地之大,奈何没有一条坦途让我东去见我的亲人? 大路上陆续又飞奔过数十匹快马,看来罗格营地的人这次是下了决心非要抓住他不可。如此深夜,不死生物随时可能进攻营地,或者扑向村子,而罗格营地的战士们却为了一个少年出动部队围追堵截。 芦笛深感痛心,深感无奈,却也为自己的冲动深感后悔,如果杀的是暗黑武士,追他的是暗黑军团,他纵然死在这里,也无怨无悔,至少证明了他不是个废物。 可是现在?芦笛看着手中的长剑,长长叹了口气,想得再多也无济于事,只好闭上眼睛,慢慢进入梦乡。 在那一望无垠的草原上,他拥有了健康的体魄,和美丽的表妹黛丽丝纵马驰骋,他的父亲站在城墙之上远远地望着他们,这样的梦无数次在他的脑海里呈现,也无数次被残酷的现实破灭掉。 父亲辉煌的战绩在整个大陆上流传着,而他自出生以来,一直虚弱地躺在床上,只是偶尔到庄园里溜达几圈,纵然如此,他还有黛丽丝陪伴在他身边,像一朵白云般围绕着他。 然而,六个月前,他仿佛在睡梦中听到纳斯拉城里冲天的厮杀声,听到父亲的战马嘶鸣声,听到母亲和黛丽丝的痛哭声,可当他醒来时,已经身在暗无天日的铁牢之内,究竟那一夜发生了什么事?他已经想不起来,甚至以为那只是一场恶梦,只要等他再次醒来,一切都恢复了正常。 母亲端着鲜润可口的饭菜进来,慈爱地叮嘱他吃完,黛丽丝穿戴着洁白的连衣裙,坐在窗前拉起竖琴,唱着甜美的歌谣。父亲处理完政务,将他抱上战马,带着他一同巡视城池。纳斯拉城的人们见到他和父亲总会献上最真诚的微笑和祝福。 多么美好的梦境,但很快被一串嘈杂声打破。 两名全副武装的罗格战士手中长戟已经压在了芦笛的脖颈上,其中一名向其他巡逻的战士们吆喝道:“我们找到他了。” 芦笛没有丝毫的反抗,任凭两名罗格战士将他绑缚起来,被十数名战士推搡着向营地走去。他的长剑竟然需要两名战士才能扛得动,这一下让十几名战士不得不对他刮目相看,心里都在嘀咕着这个少年到底是何方神圣,一副手无缚鸡之力的样子居然能拿得动这么重的长剑。 到了营地之后,芦笛被关在木制的囚牢里,依旧没人给他松绑,此时的营地里早已灯火通明,派出去的上百名战士除了负责巡逻外的陆续都从各个方向归来,并且有人开始架起火场,营地统帅营长海格过来看了一眼芦笛,同样不相信这样的少年能够一剑将一名强壮的罗格勇士劈成两截,但听说他的长剑乃是雷光剑,而且他能轻而易举地拿起。海格也不得不听信从酒馆回来报案的战士们所说,他们认为芦笛是从沉落之城逃出来的暗黑武士,而并非一个人类。 海格看完芦笛之后,猛然想到另外一个当事人娜琳达,立刻传令下去,要求娜琳达来见,但传令的战士回报,整个营地找遍了都不见娜琳达的身影。 “这丫头会去哪里?她平日里最见不得我们执行火刑,莫非又想使什么伎俩放走犯人?”海格低头沉思片刻,即又传令道,“娜琳达一向仗着自己会使一套铁甲飞针,有恃无恐,擅作主张,传我的命令,今夜在犯人囚牢加派二十名战士守卫,不得有所闪失。” 传令的战士立刻去指派人手守卫囚牢,芦笛看着牢外频繁的调动,自嘲地笑了笑:“出了暗黑大帝的铁牢,却又进了人类的囚牢,我究竟该为谁哭为谁笑?天明之后,一场大火,我所有的痛苦也该灰飞烟灭了,何尝不是一种解脱?” 芦笛闭目养神稍稍休息了两个小时,忽然听到牢外一个细小的声音叫唤他:“喂,芦笛,你明日只须矢口否认自己杀了罗格勇士,便可保住自己的性命。” 芦笛听得出是娜琳达的声音,奇问道:“人的确是我杀的,为什么要我否认?” 娜琳达嘿嘿笑道:“你照我说的去做,绝对没问题的。” 芦笛却坚定地摇了摇头,娜琳达疑问道:“难道你真的不怕死吗?” “不是我不怕死,而是我不愿意撒谎,更何况我还不知道为什么要撒谎?”芦笛叹了口气,心想如果这样保全了自己,那么这辈子都不会心安的。 娜琳达毕竟是潜伏进来的,外面不时有战士来回巡逻,略显急躁地解释:“真是个大傻蛋,你想想看,依你这样的体魄怎么可能杀得了罗格勇士,除了当时在酒馆的人相信之外,没有人会相信的。明天中午执行火刑的时候,德鲁村、罗格镇以及附近的村民们都会来观刑的,只要你喊冤枉,人们都会同情你的,为你劝解,甚至怀疑海格的做法。海格是个多疑的家伙,而酒馆里出现打架的事情也是家常便饭,死个一两个人很正常,我也跟酒馆的老板打过招呼,到时他会说什么都没看见。这样一来,海格就只好放了你。” 芦笛虽然知道娜琳达的一番好意,但她的每句话都如芒刺在背,让他进退两难,踌躇了许久,才回道:“明天再说吧!” 娜琳达见他没有给出肯定的答复,咬了咬朱唇,还想再劝,但是此刻她的踪迹似乎被守卫的战士发现,三条身影正不紧不慢地朝这边走来。娜琳达只好轻哼一声,身法迅捷地消失在夜幕之下。 次日午时,芦笛被绑缚在火刑场的十字架上,在十字架下堆满了干柴,正如娜琳达所说,火刑场上聚集了数百村民,他们听说一位孱弱少年一剑将一位罗格勇士劈成两截,这太不可思议了。当他们亲眼见到这位少年时,从不可思议已经演变为不可能,当然最吃惊的莫过于德鲁村的村长德伦。 村民们议论声越来越大,海格也已经有些坐不住了,他站在高台之上向村民喊道:“现在铁证如山,的确是这位外地来的少年杀了罗格勇士,为了体现执法的公平,可以找来当时在场的每一个人作证。” 海格说完,即刻令数名在场的战士出来作证,但他们的证词似乎难以服众,人们议论的焦点是那几个作证的战士当时都喝了酒,虽然都说没喝醉,但谁会相信呢?没有喝醉的是酒馆老板和娜琳达,可酒馆老板为了不至于惹祸上身,扬言自己当时没看清所发生的事情,不能作证。 娜琳达只是淡淡一笑说:“我当时也喝了酒!” 海格果真犯疑起来,罗格营地的大老粗们在酒馆打架致死已不是特例,眼前的少年看上去的确不可能杀死一位比他强壮数十倍的勇士。 随着人们议论的高潮到来,娜琳达昨夜已经买通几位村民,让他们在人群中起哄,一时间火刑场上响起放人的喊声,而且喊声越来越高。 芦笛听着众人的呼声,心里感到宽慰许多,但人的确是他杀的,该不该在此时承认,如果他承认,此刻必死无疑,如果他不承认,似乎完全可以逃过一死,但那样行吗?他也开始犹豫起来。 从上午一直议论到下午一点,海格脸色也渐渐变得通红,因为在场的村民除了要求放人外,不免对他平日里无所作为的表现叫骂几句。他此时若从了众议放人,那他必须揪出真正的凶手,毕竟罗格勇士不能白死,可他对捉拿真正的凶手更是毫无头绪。 “再这么耗下去,对谁都没有好处,依我之见,我们还是听听这位年轻人自己的说法。”德高望重的德伦村长突然走上高台提高嗓门向众人喊道。 德伦的声音似乎带着一种魔力,由近及远缓缓荡开,火刑场上竟然慢慢沉静下来。海格终于松了口气,附言道:“德伦村长说得没错,我们应该给少年一个辩解的机会,如果人真的不是他杀的,他也没必要承认。” 如此一来,芦笛的生死全然掌握在自己手里,但他触及德伦的眼神时,那种完全不相信自己能杀得了人的眼神,顿时苦笑起来,心道:“在所有人看来,我只是一个废物,纵然这么活下去,又有什么意思,倘若日后这件事传到黛丽丝那里,她会怎么看我?”很快他的眼光停留在娜琳达的身上,看到她一副默默祈祷的样子,胸口一阵刺痛,长叹一声,饱吸一口气道:“我很感谢各位村民的好意,但人确实是我杀的,虽然我不知道哪来的一股力量,可在那一刻,剑在我手中,人死在我面前。” 火刑场上霎时响起一片嘘声,人们都在想这个少年疯了吗?即便人真的是他杀的,可谁又下得了手杀死一位半死不活的少年? 德伦惊诧地看着他,轻声问道:“你真的杀了那个罗格勇士?” 芦笛毫不犹豫地回道:“是的,当时只见一道白色光芒划过,那人就被砍成两截!” 德伦目瞪口呆,但他内心里翻起了波涛:“赛鲁斯说得没错,他是雷光剑的主人,否则不会有光芒的出现,可是现在就要眼睁睁地看着他被烧死。” 海格如释重负,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大声说道:“现在大家总该没有任何话可说了,立刻执行火刑!” 娜琳达气得脸都白了,看着两名战士举着火把扔进了那对干柴之中,大火旋即燃起,烈焰疯狂地咆哮起来。 “父亲,母亲,还有可爱的表妹,愿你们一生平平安安,芦笛先走一步了。”他紧闭双眼,任凭着炙热的气浪从脚下升腾起来,死亡对他来说,此刻再没有任何恐惧了。 正文 第四章 女巫的药 正当人们为这样的一个少年之死感到惋惜之时,在芦笛的头顶忽然凝聚起一团乌云,像浓墨一样,乌云里积满了雨水,顷刻间大雨滂沱,瞬间浇灭烈火。而这团只有屋顶大的乌云之外仍然炎阳当空。 这是怎么一回事?村民们瞪圆了眼睛看着雨水浇灭火焰的全过程。德伦大大地呼出口气,缓缓地走下主席台,消失在人群中,暗自庆幸道:“有阿卡拉相助,他这回有救了。” 海格气得脸色发紫,吼道:“老巫婆,为什么你总要和我做对?娜琳达,你在哪里?快给老子滚出来。” 娜琳达撇了撇嘴,走上台前,躬身礼毕,一脸无辜地说道:“这回绝对不是我给阿卡拉通风报信的。” 海格怒视着她,哼道:“除了你,没有人敢去巫婆洞,还跟我狡辩?” 娜琳达故作长叹道:“你若不信,你自己去问阿卡拉。” 海格顿时语塞,咬牙哼哧一声,叫道:“来人啊,立刻给我射杀芦笛,我今天就不信阿卡拉的巫术能在我们眼皮底下救走他。” 得令的战士即刻架起弓箭,对准芦笛,正待松弦齐射,但火刑场上猛然刮起强风,那朵乌云刹那间化作无数只乌鸦冲向战士们和海格,这一番变故唬得场上所有人四下里奔逃,海格也躲在了桌子下面,挥剑劈刺着攻来的乌鸦,被斩死的乌鸦一落地便化作一堆黑水,最后染得全场一片乌黑。 待众人将乌鸦驱散之后,火刑架上早已不见了少年,海格气恼地一屁股坐在地上,任凭着村民们的嘲讽。而他的士兵们听不下去,很快驱散了前来观刑的村民。 距离罗格营地十多里的地方有一座光秃秃的小山,山脚下却是一堆乱石组成的石林,石林间有一条若隐若现的小路,沿着小路走到尽头,便可见到一个圆圆的山洞,这就是附近居民所惧怕的巫婆洞。 巫婆洞里住着一位白发苍苍的女巫,她的名字叫阿卡拉,但人们通常只会叫她老巫婆。相传阿卡拉住在巫婆洞已经有一百多年,在这一百多年里,几乎没人敢踏进巫婆洞一里之内,因为人们惧怕她的巫术。 阿卡拉此刻细细地端详着少年,满脸的皱纹就像水波一样晃动,神情有种被欺骗的感觉,她穿着一件破旧的粗布蓝袍,突然皱起眉头,背着手在少年面前来回走动。 娜琳达显得局促起来,忍了半天,刚要开口说话,却听阿卡拉带着沙哑声调冷冰冰地说道:“这只是个快死的人,他怎么可能帮我抓到更多的不死生物?不过,我倒也不白救一回,至少他可以让我实验一下新药。” 娜琳达刹那脸色苍白如纸,颤声问道:“阿卡拉,你是说笑的吗?你要用他实验你刚研制的丧尸毒?这太残忍了。” “哼,难道让我白忙活一阵吗?我什么时候跟你说过笑?”阿卡拉一双魔鬼般的眼睛瞪着她。 娜琳达长长叹息一声,深感歉意地看着芦笛,而芦笛也听出了阿卡拉的意思,苦笑道:“我杀了人,原本就该一死,既然是你救得我,我也不想欠你的人情。” “你真的不怕死吗?”阿卡拉怔了一下。 “我怕又如何,但我始终逃不了一死,生若如此,活着还能有什么意思。”芦笛疲惫不堪地闭上了双眼,任凭命运的主宰。 阿卡拉诡异地笑了笑,即刻命令娜琳达将芦笛抗进洞里,放在杂乱的实验台前,又找来一根绳子将他绑缚在椅子上。 娜琳达不忍看着芦笛被阿卡拉用药,独自走到洞口,略感悲伤地回望一眼,片刻之后,消失在洞口微弱的光芒之中。 山洞里凌乱的像一间杂货铺,各种瓶瓶罐罐摆满木架,洞壁上还挂着各种各样动物的头颅和不死生物干枯的尸体。整个山洞里都弥漫着像胡臭一样的气味,芦笛只能在心里默默祷告着那些关心他的人和他爱的人能够平安地度过一生。 阿卡拉调好了丧尸药,一种浓稠的绿色液体,端着烧杯走到他的面前,眯着那双眼袋严重下垂的双眼,阴声说道:“喝下这种药,你会有两种感觉,一种是你没有任何感觉地死去,这总比被烧死要舒服得多,另一种是你会感到非常痛苦,但剧烈的痛苦之后,你就可以得到永生不灭的身体。” “那我宁愿是第一种。”芦笛吐了口气,“我死之后,麻烦你帮我带个信给赛鲁斯大法师,告诉他,我辜负了他的一片期望。” “你认识赛鲁斯?”阿卡拉感到有些吃惊。 “是的,我之所以能从沉落之城里出来,也全赖赛鲁斯大法师帮忙。” “难道你是光明使者?这不可能,如果你真的是光明使者的话,人类就更没有希望了。” “所以,我也是这么认为的,请用药吧。”芦笛缓缓地闭上双眼,黑暗对他来说,是最好不过的选择了。 阿拉卡犹豫了一下,还是将丧尸药灌进了他的嘴巴,继续说道:“药效会在五分钟后发作。” 芦笛喝进去的究竟是不是毒药,他有些疑惑了,怎么喝起来会像蜂蜜一样甜?难道真的是第一种结果?他此刻突然睁开眼奇异地看着女巫。 “什么感觉?”阿卡拉迫不及待地想知道结果。 “蜂蜜的味道,要死的人是不是这种感觉?” “我怎么会知道,之前还没有试验过这种药,如果是蜂蜜的味道,那极有可能是第一种结果,不过那样太可惜了,说句实话,我也不想让你死,只是最近娜琳达变得有些太善良了,我让她弄个囚犯或妓女给我,她都不愿意,所以我只有亲自……” 阿卡拉正喋喋不休地为自己这次难得实验做最后的一丝悔过,却突然听到芦笛痛苦地大叫一声,忙问道:“你现在什么感觉?” 芦笛瞬间全身发绿,心如火烧,又如冰镇,吐了一大口浓墨般的液体出来,即刻昏了过去,这时娜琳达听到惨叫声,疾奔了进来,大声问道:“阿卡拉,你真的下得了手?” 阿卡拉叹了口气,摇头道:“看来我的实验并没有成功,下次还得劳烦你抓个过来了。” 娜琳达突然暴跳起来,怒喝道:“我不会再帮你做的,虽然我很讨厌海格,但他有句话说得对,我为你所做的一切都是自私的,你虽然会帮助人类杀掉一些不死生物,可你研究的药,也全是将人类变成不死生物。” 阿卡拉咦了一声,吃惊地看着娜琳达,沉默了一阵,反问道:“你的一身本领不是我教你的吗?如果不是我,你能够从一个孤苦伶仃人见人欺的小女孩变成现在娇媚如花人见人怕的女战士吗?而且你也答应过我,不论我让你做什么事,你都会毫无理由地去做。” “我……”娜琳达一时语塞,两行眼泪悄然滑落,再看芦笛身体已经由绿色渐渐变成紫色,奇怪地问道,“他还没死吗?” “身体都变紫了,还能活吗?”阿卡拉倍感遗憾地叹了口气,“看来我的实验成功率还是没能提高。” 娜琳达撇撇嘴道:“一百年了,你只活对了十年不到,不过还好,在我身上的试验每次都成功了。” 阿卡拉满意地笑道:“你的确让我找到点安慰。” 娜琳达长长地唉了一声,坐在发紫的芦笛对面,双手支着下巴,正想同情眼前这个可怜的少年,顿时发现他的身体渐渐由紫色向红色转变,脸上即刻掠过一丝惊喜,叫道:“阿卡拉,他的身体又变色了。” “什么?”正在整理木架上药罐的阿卡拉转过身来,凝视着芦笛,吃惊地说道,“这是怎么一回事?难道我配得药出错了?不可能的,就算出错了,那也一定是种毒药。” “我看是你的药配对了,他应该快要变成丧尸吧!” “丧尸身体只会是绿色的,不可能是红色。” “也许他是个红色的丧尸。”娜琳达自以为是地猜测着。 阿卡拉思索片刻,指了指芦笛的胸口道:“娜琳达,扒开他胸口上的衣服,原因应该就在他胸口上。” 娜琳达将信将疑地扯开芦笛的衣服,只见那块像狼头的黑色印记正微微泛红,似乎在将他体内的毒液融合。 “天啊,他真的是光明使者?”阿卡拉有些震惊地看着印记。 “光明使者?人类的救星,怪不得他能够举起传说中的雷光剑。”娜琳达的心情渐渐欣悦起来。 痛苦过去了,那些在地狱里挣扎的魔鬼们终于从他的视野里消失掉,当他猛地睁开眼时,看到的是娜琳达那张似曾熟悉的脸庞。 他急促地喘着粗气,胸口剧烈地起伏,疑惑地看着娜琳达因欣悦变得更加美丽的脸庞,问道:“我还活着?” “对,你还活着,能在老巫婆的试验下活着的人太少了。”娜琳达肯定地点了点头。 阿卡拉惊奇地问道:“你现在什么感觉?” 芦笛认真地回道:“我刚才去了地狱一趟,那里有很多魔鬼,他们争相向我奔来,于是我拼命向着前方逃跑,跑了很久,直到看到一丝光芒,但魔鬼越聚越多,他们撕扯着我的身体,想要彻底将我撕碎,而我只能拼命地挣扎着,忽然间跳出五位美丽的女子,她们各展法力,驱散了那些魔鬼,我便趁机钻进了那丝光芒之中。现在感觉全身好像多了一股力量在游走。” 娜琳达急忙帮他松绑,并试了试他的脉搏,确实比之前增强了许多,也只能疑惑地望着阿卡拉。 “地狱,魔鬼,光明,女人,这倒是让我想起一个很古老的故事。”阿卡拉深沉地望着洞口。 “什么故事?”娜琳达迫切地问道。 “在很久以前,人类与兽族频繁发生战争,致使不死族肆意蔓延,后来光明神降临人间,他带领着人类一面消灭入侵人类的不死族,另一面疯狂地向兽族反扑,而兽族在人类和不死族的双重攻击下,渐渐走到灭顶之灾的境地。就在这时,兽族领袖的儿子也染上了不死族散发的瘟疫,兽族领袖不忍心看着自己的儿子被活活烧掉,于是隐瞒了真相,带着他四处求医,也许命不该绝,在接下来的一年里,兽族领袖的儿子居然神奇地活了过来,而且他能够将不死族散发的瘟疫融合到体内,因而成为了令人惧怕的人物,他就是后来的暗黑大帝。”阿卡拉说到这里,停了下来,凝视着芦笛,毕竟他刚才也将丧尸毒融合到体内,而且增强了体内的力量。 娜琳达忙不迭地追问道:“那后来呢?” 阿卡拉重重地咳嗽两声,继续说道:“后来暗黑大帝成为了兽族的领袖,虽然兽族没有人类可以消灭不死族的魔法师,但暗黑大帝能将不死族的力量融汇到自己身上,随着他的力量不断增强,最终征服了不死族,并复活了远古不死生物,兼并了不死族的力量后,暗黑大帝的实力终于可以和光明神抗衡,据历史记载,有人说当时暗黑大帝的力量其实远超过光明神,但他们最终走到一场决战之时,暗黑大帝和他五位貌美的妻子却被光明神封印在地狱之中。” “难道芦笛刚才看到的是暗黑大帝的五位妻子?”娜琳达半信半疑地看着目瞪口呆的芦笛。 “也许是吧!”阿卡拉诡异地笑了笑,接着说道,“不过我现在有了个新的想法。” 娜琳达愣了愣,问道:“什么想法?” 阿卡拉指了指芦笛,呵呵笑道:“这小子居然能够将不死生物体内的东西融合到自己身上,除了那块狼头印记外,应该还有其他的秘密。” 娜琳达突然叫起来:“这绝对不行,他已经为你牺牲了一次,你不可以什么药都拿他做实验,再说了,你的实验成功率实在太低了,不能这样草菅人命。” 阿卡拉哼道:“娜琳达,你越来越不听话了,这事轮不到你多嘴。” 娜琳达气呼呼地望着她,的确说不上话,芦笛叹了口气,说道:“阿卡拉,你救了我一命,原本这条命就是你的,只是我想在临死之前再见父母和表妹一面,倘若我能够活着见到他们,日后还会来此,为你试药!” “你当我是老糊涂了,小子,你这么一走,还会回来?”阿卡拉再次命令娜琳达将他绑起,但娜琳达一动不动。 阿卡拉怒斥了她一声,自个儿拿起麻绳,但此时忽见数以百计的铁针飞向她。阿卡拉气得大叫:“娜琳达,你敢这样对我。” 娜琳达不去答话,一把拉起芦笛向着山洞外疾奔,刚出了洞口,却见天色陡然暗淡下来,山洞前的石林仿佛有了生命一般,来回晃动,将那条若隐若现的小路彻底掩盖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