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一 立夏 一立夏 五月五号,今天是立夏。 刚刷好牙,妈妈就端来了一盘茶叶蛋。煮得很香,香味长翅膀似的疯狂往我的鼻子里钻,刺激我空空如野的肚子。我很庆幸能在这样一个充满茶香,蛋香的早晨醒来。 我放弃了伸展到半路的懒腰,兴奋地冲向桌子,不顾三七二十一,伸手想抓出一个,却被烫得龇牙咧嘴的:“好烫,好烫。” 妈妈正在准备包馄饨,手忙脚乱地张罗着,她用三分之一的眼神瞟了我一下,说:“刚煮熟的,能不烫吗?”说着就转身递过来一双筷子,“用筷子夹出来吹吹。”接着就又投入到了她的拌菜的工作中去了。 立夏是一个节日,节日就要吃馄饨,这是我们这里的传统。 “哦。”妈妈真好。(*^__^*)嘻嘻……在妈妈身边永远都是那么幸福。我稳稳的架起一只茶叶蛋,准备慢慢地收拾它。“妈,为什么立夏就要吃茶叶蛋,一般的节日不是都只吃馄饨么?”我一边吹着鸡蛋,一边问。 虽然这个问题对于我来说非常地无关紧要,我只是想说话,跟我的家人正常地说话,不要话语中总是夹杂着零星的医药用语。 “吃了就不惧暑。”回答简洁干练。 “真的假的?”我半信半疑地咬了口,还是很烫,我使劲往嘴巴里扇着风,希望能将嘴巴里局部热度散发一点。 其实,我以前是不喜欢吃鸡蛋的,尤其是那蛋白,更是从来都不吃的。偏偏每年都有立夏,每年都有必须要吃鸡蛋的日子,那时候的我都是不管不顾先把蛋黄吃掉,至于那个蛋白,有的时候是直接仍在垃圾桶,有的时候就随便咬一点,但最后还是吐掉,还有的时候是央求爸妈帮忙吃掉。我总是觉得蛋白的味道会令我头晕,不舒服。虽然爸妈总是告诉我,蛋白是最有营养的。 但是现在,我喜欢吃蛋,不论蛋黄还是蛋白。这是现象从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呢,一时,我也想不起来了。 叮铃——正当我努力追思的时刻电话响了。 “快去接电话!”妈妈指使我去房间接电话。 我缩了缩头,放弃思考,只得慢慢悠悠地回房间。“喂,谁呀。”我很不友好地抓起话筒,质问。 “是我。”是王哲。声音很轻,轻得好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的。他咳嗽了几声:“喂,在听嘛?” “在。”我竟然夸张的轻哼起小曲了。他那边好像很安静,这使得我的小曲更加扭曲难以接受。 “最近身体好么?”王哲的声音又变得很真切了。 “嗯,好,好,挺好的。”我敷衍似的回答。又看了一眼手里啃了一半的茶叶蛋,鸡蛋被我拨掉了一半的外壳,露出被茶叶染成酱灰色的蛋白,乳黄色的蛋黄依旧冒着热气。我真的过得好了么?现在的生活真的是挺好的了。 他似乎并没有想好要说些什么,但又不想挂掉电话。他是想要跟我说些什么的。过了好一阵子,他说:“听小敏说,你想写小说?” “嗯,在家也没事可做。闲着呢。”听他的语气,似乎要反对。我退下了拖鞋,把整个身子都埋在沙发里。 “没事做?正好给你好好休息呀!”他不假思索地说着。 “你把我当作病人么?” “我不是那个意思,你知道的,不要乱想,不是的,我只是担心,担心——”他说得有些语无伦次了。 “担心什么?”细细品味嘴巴里残留的蛋香味,有蛋白的味道,非常好闻。我想,我真的是喜欢上了吃蛋。 “你的心本来就很细,我担心你写着写着,想着想着,懂得太多了,看得太透了,然后失去了所谓的热诚,对于人生的热诚。更害怕,有一天你会不相信任何人。”王哲的声音很强烈地冲击着我的耳膜。“也包括我。”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好像最后的那一句才是他最想要表达的,只是用了他好大的力气。 尽管他看不见,我还是直摇头。“阿哲,我只是喜欢写一些东西,单纯的喜欢。以前高中的时候,你是知道的,我有写小说的念头,只是没有时间。”我放松了声音,继续说:“现在好了,我整天在家里待着,多得无法处理的就只是时间了。”我努力地让每个字都充满跳跃的音调。 电话的那头,又是一阵沉默。 “那好吧。”他的回答就三个字。 “我要把属于过我的故事都写出来,用我的笔。”我心里也觉得没有把握,是否这样的回忆会再次触痛我的心,我会控制不了情绪。可我还是想试一试。 “还想以前的事,你会很累的。”他还是不放心,依依不饶的。 “没事。忘记就是这么一回事,沿着原先的笔记,一字一字地去重新刻画,直到看不见原来的,直到刻烂原来的记忆,我就真正忘记啦!”我不知道王哲有没有听懂我的话,“珍珠,就像珍珠一样,包裹着的是石头,但它一层层的包融后,就是一颗美丽的珍珠了。我的写作就和培育珍珠一样。”我举着沾有茶叶蛋特有灰黄的手指在空中比划着。想起那些吃蛋的日子,也似乎想起了是什么时候开始喜爱吃蛋了。 “呵呵。”电话那头扑哧就笑了。 我偏着嘴:“还笑。” “不笑了,不笑了。”那头的笑声很快就收住了,“我一直不懂,明明一直都是我在你身旁的,怎么这么莫名其妙地就被淘汰了,连候补的机会都没有了?” “o(∩_∩)o…哈哈!”我艰难地发出几声干笑。 “哈哈,不管怎样,你一定要开心,可能有些事情不是想当然的那样,不管有没有严荐晟,我们注定都要做朋友。说不准朋友比什么都合适我们,是不是?” 愧疚感上来了,就像这几天的温度一样,噌噌地往上冒。 挂断电话,感觉手脚有点冷,我裹紧了睡衣,更加用力地往沙发里钻。曾经的记忆一下子铺头盖面地向我袭来,朦朦胧胧,模模糊糊的。 那些比鸡蛋更令我感觉头晕的日子。 正文 二 鸿门宴 二鸿门宴 大学的生活,很轻松。 高中时代,我喜欢上了小说,当然那时候只能是看小说了。有一种奇怪的现象,就是每当要考试,班级里传来传去的小说就特别多。好看的小说,精彩的让人无法释手。 大家都说这是小考小玩,大考大玩效应,就跟那些个蝴蝶效应,马太效应是一个原理。 到了高三,关系到升学问题,在一次名次后退40之时,我选择了暂时放弃小说。只是暂时的放弃。捧着低空飞过的数学试卷和被当掉的化学式卷,我暗暗发誓:努力学习,考上理想大学后,我约定要看完所有的小说,就算吃住到图书馆也在所不惜。 这些,我都在平静的夜晚对着月亮发过的誓言。 可惜,学校图书馆是不让住人的。而且,每天下午四点就关门,周末还要休息。这分明就是在扼杀我们可怜的文学爱好么。 我花了两三个星期,终于看完了《红楼梦》的下册。好不容易被我翻看结束了,真是太不容易了。还好我只是就看个剧情,至于里面的各个人物,各个性格,那都是文学专家们的事情,和我的关系不大。 其实,我选择挑战《红楼梦》,只是因为某次的百家讲坛节目中的某个名望之人无意间讲述了一个小秘密,那就是贾宝玉已经不是处男了。 寻着这个挖掘点,我开始了这本书的战役,但当我完全被里面复杂的情节跟人物的纠葛深深吸引的时候,我就义无反顾地将整本书都通畅浏览一遍。 揉着发花的眼睛,我瞟了一眼桌角的手机,四点还差一点点,哎,不用想,图书馆正在往外赶人,准备关门了。 我依偎在窗口思考着,黛玉何苦想不开的呢,自讨苦吃呀,最后还丢了性命,真是可怜,真是不值得。徐徐的晚风轻轻抚过我的面,多么伤怀的爱情故事呀。 “哎,好可惜哦。”我学着古代诗人的样子,深情地轻声低叹。 “哟,你这位凛妹妹那么这么伤怀呀?”舍友王莲莲打趣道。 “可惜呀,相爱却不能在一起。”我心里真的是很难受,抒发一下也是应该的。 “这样的爱情多的是,你拿根筷子射出去,都能串出一大串呢。”王莲莲推推眼睛,手势很优雅,但她说出的话却能让人喷饭,“你看牛郎和织女吧,他们也不能在一起。好不容易一年见一次吧,还要踩死那么多只的麻雀。” “是喜鹊。”我纠正她的错误说法。她那是什么思维,把那么美丽的一个爱情故事讲述成什么破模样。我不理她了,还是继续我的追忆和感叹吧。 “凛凛!”对面宿舍楼,林黛玉正在朝我挥手,那手摇摆得跟玩拨浪鼓似的。 天呐,我中邪了?居然能看见林黛玉。我使劲的揉着干涩的眼睛,再次看过去,是小敏。是她在挥手,不是林黛玉。吓我一跳呀。 “凛凛,来我这里。来玩。”小敏的宿舍在对面那栋楼。 “有事么?”什么时候这么好心,主动地叫我过去玩的了。 她没有回答,脑袋却跟捣蒜似的直点直点的。 反正也没有书看,我就去玩玩好了。我将厚得能砸死人的《红楼梦》重重摔在床上,下楼了。 我和小敏都姓WEN,但我是闻一多的后代,我叫闻凛,她是文天祥的后人,她叫文小敏。根据闻氏的族谱记载,我们曾经是一家,后来因为某个时代的某个人的错误,整个家族就分裂了,分布到了祖国各地。 不过,这样并不影响我们之间的交往。相隔那么多朝代,芸芸众生,我们还我们相遇了,还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手帕交。虽然她比我高了一届,但一直都不妨碍我们成为闺中密友,彼此间无话不说。至今我都还记得她小学时候喜欢的那个男生的名字,可她却说不记得了,也不知道是否是真的忘记了—— 小敏的宿舍在六楼,我扶着楼梯爬了老半天,头都转晕了,才刚到五楼。这么高,我想,蚊子是飞不上来的。即使历尽千辛万苦飞上来了,夏天也已经结束了。 好不容易踏上最后的一个阶梯,成功了。就算蚊子一不小心还是飞上来了,也会因为空气稀薄而坠楼身亡的。我喘着气心里想着可怜的蚊子们。 “累死了,累死了,开门!”我像只壁虎一样贴在612的房门上,哆嗦的直敲门。 “门是开着的!”里面大叫。 这家伙,真是没有良心。主动迎接一下,不会呀!我一边念叨着,一下就踹开了门,冲了进去。 小敏坐在她的桌前很带劲地玩着电脑,她芊细的手指在键盘上疯狂飞舞着。眼珠子都没朝我转动一下。 “白眼狼,在干什么呢?”端起她的水杯,我扬着脖子大口大口地往嘴里灌水。“累死了。” “你就缺少运动,整天都窝着看那些破书。” 什么,缺少运动?我瞪大眼睛,发出可怕的眼光,哼,就算再有蚊子不小心的不小心飞上来,也会被我的激光眼神杀死。可小敏不买账,还是没瞧我一眼。 “别瞪你那牛眼了,怪吓人的。”她抢过我手中的杯子,按在嘴边,慢慢昂头,直到杯子与地面快成90°时,她才醒悟:“你,全喝光啦?怪不得,你说让一头水牛爬上六楼,能不累么?” “你——”我哑口无言,我刚想奋力反击,却被她突然的动作震住了。 她拉过一张凳子,把我按在凳子上说:“少贫了,我给你介绍个朋友吧!”小敏突然换了个态度,很殷勤地说。 “不要。我很忙,没时间。”我条件反射地站起来,改坐在她桌子上面了。 “说白了,就是想请你帮个忙!别乱想。”她起身又倒了一杯茶,很客气地递到我手边。笑容可掬的脸上夹带着几分羞涩。 天呐,也不知道她这个忙到底是什么,这杯水我是接的直发抖。她少有的矜持让我不寒而栗,那完全就是暴风雨来临的征兆。 小敏看着我,认真地、一字一句地说:“我想和小严复合!” 完全不能将她所说的所有的话联系到一起,伸手想去探探她有没有发烧,怎么说些胡话。 她果断摔下我的手:“你看,我和他正在聊天呢。”她指着桌上的电脑对我说。“前几天,他突然提出要和我复合,那时我没答应,现在,我后悔了!”跳跃性思维。 滑下她的桌面,我站得离她更近些,千万别把她的话听错了。可她的表情如此坚定。“想通什么了?”我问,“好马还不吃回头草呢,你们还轮着回头去吃的呀!”这个草到底是什么味道,这么吸引人? 小敏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满不在乎我的评价。“你的QQ号!”命令道,“你来和他讲讲。” “为什么是我?” “我这个时候怎么好意思说呀!我前几天还拒绝了他呢。”小敏点击了桌面的QQ说道,“少废话了,快点。OK?” 接着,我乖乖地又报上密码。 很快对方就加我为好友了。‘七夜雪’多么风花雪夜的名字哦,我心里嘿嘿地想,想必那人也是一风花雪夜的主,不过听起来还是很干净的。 “你好。”小敏用我的QQ号给她的小严发了个招呼。可是好久都没有反应,不一会他的头像就暗下去了,他下线了。 “怎么下线啦?”小敏说。 “拜托,你不想吃饭,别人不想的呀,就算他不想,我还想呢。”我不用掏出手机看时间都知道现在已经接近六点了。我的生物钟可是比瑞士钟表还要准确。我拉起小敏的袖子,使劲往门口拽。现在不下楼去吃饭,饭菜就会冷掉,我才不要吃冷的。 “你怕去晚一点,食堂不卖你饭呀?饿死鬼。找一下我的钥匙啦!”她做的稳如泰山,悠闲悠闲地关掉电脑,拔掉电源,慢条斯理地开始梳理头发。 我弓着腰,在她乱如麻的桌面上搜寻着她的钥匙。“是这个吗?”我拿着只有一把钥匙的钥匙扣问小敏。 “嗯。”小敏似乎不怎么高兴嘛。回答的声音只有蚊子才能听见。不过,这飞不上蚊子。她是因为刚才没和小严搭上话而愁的吧。 从高中时起,我就喜欢写写小文章,小故事之类的东西,抒发一下自己的情感。曾经给舍友们看过,她们都很是不以为然。说这样的文章到处都是,指不定我这也是从哪里克隆来的呢。 唯一的一次深刻记忆是我的周记,是老师在课上表扬了的,说是都可以去登报了。老师最后借此鼓励全班同学向我学习,说什么平日里仔细观察,才能写出好的作文来。其实看得多了,也就能写出一些东西了。下课后,我追到老师办公室,我问老师我该往哪个报刊去投稿。语文老师楞了半天,组织了半天的语言,然后告诉我说,过些天就要考试了,让我多花点心思在复习上。并且,现在大家都在紧张复习,根本没有时间看什么语文报,登了也没有人看。 后来放假了,小敏到我家来玩,不知道怎么的就发现了书桌上我舍不得扔掉的作文稿。她看过后是赞不绝口,问我什么时候有了这么一兴趣,还挺好的。她还像看星星看月亮地看着我说:“这年头能真正拥有一个自己钟爱的兴趣是多么不容易的一件事呀!”问我怎么不去那个杂志试试。我复述了一遍语文老师的高水平语言。小敏听完后,并没有怎么笑话我,而是拍着我的肩膀,很认真的对我讲,把这些都放到网上去吧,会有欣赏你的人的。 当时,小敏的那几巴掌拍在我的肩膀,是多少分的力量呀,我至今都能感受到她源源不断的能量传过来。 人生的四大喜事:久旱逢甘露、他乡遇知己、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那时的我,就是一块小旱地,小敏是那及时的露。 以后,我每写一篇,第一个总是让小敏看。她每次看完都会特认真的给我提出意见,然后就会夸我有进步,让我在努力。我不知道她的表现是否太夸张,但我在她厚厚眼镜片后面的小眼睛里还是能挖掘到缕缕真切。 出现甘露的那天刚好填志愿,于是我脑袋一热就义无反顾地把小敏的学校写在了第一栏,成为我的第一志愿。嘻嘻,现在我还真的和小敏一个学院的了,他乡又逢知己呀。我殷勤的挽住小敏的胳膊,跟上她的脚步。“我一有时间就会去上网,和他聊聊的,放心啦!”回忆着以前,我安慰着小敏说道。 小敏的脸色顿时好看多了。“待会儿想吃什么?”平日里都是咧着的嘴终于在此刻绽放了。我刚才的那句话对于小敏来说也应该算是甘露了吧。她晃动手里的一卡通,低低地对我说:“我请客!” 我摇头晃脑的更是高兴了,就差没摇摆尾巴了,如果我有的话。 在这场不是太严肃的鸿门宴上,小敏跟我讲了很多关于小严的事情,譬如他的才学,他的文学爱好,最重要的就是他哪个时间是一定在线。 正文 三 网聊 三网聊 俗话说:拿人的手短,吃人的嘴软。晚上我洗过澡就匆匆去阅览室了。用电子资源上了QQ,正如小敏说的,他是在线的。 “你好,你在做什么?”我随便发了问句给他。 “玩游戏。”三个字很快回了过来。 “哦。” 可是过了好长时间,都没见他搭理我,我只得再次发问道,“怎么玩游戏的呢,晚上就应该休息,白天要上班,多累人的!” 又过了一会儿,“谢谢。” 他的回答就从来没超过三个字的。我是小老鼠偷大鸡蛋,不知道怎么下手。正当我绞尽脑汁准备怎么办时,他终于提出问题了:“你怎么知道我白天上班,工作累的?我就不能是学生或者别的身份么?” “感觉的呀,女人的第六感是很准的。”我很老套的回答,事实上是小敏告诉我的。也不知道这么白烂的话,他是否会相信。 “是吗?”他似乎很敏感。“不管怎么样,好长时间没有人这么关心我了,谢谢你了。工作哪有不幸苦的呢。” 一阵惆怅顺着他打来的军绿色字体迅速传了过来。他肯定是想小敏了,明显有股寂寞呀。一阵高兴,我也应该发挥作用了。不过,我也得先弄清楚他现在是否单身,若是有女朋友了,我又告诉他小敏的想法,那小敏岂不是太难堪了?真的是佩服自己考虑那么周全呀。于是我问:“你女朋友呢?她应该关心你的。” “分手了!”很快,他就回了。看来,他把我当作朋友了。 太好了,他说的分手的那个应该就是小敏了吧!我继续刨问:“你现在有喜欢的对象了吗?” “我只想一个人生活。” 已经抛弃红尘杂念了?我说:“你别这样,你的生活态度太消沉了。失恋没什么了不起,马上又会重新恋爱的。失恋就是为了重新爱恋做准备的。”想了想,我又特意很诗意地附加了句,“上帝给每个人一双黑色的眼睛,我们要用这对黑色的眸子穿过黑暗,寻找到黎明的光亮。”这其实是一位诗人说的,至于具体是哪个诗人,我早就不记得了。 “呵呵,没那么严重,我的失败恋爱已经过去快两年了。” 接着就是长时间的沉默。 是我太做作了?班门弄斧地讲了些什么呀。幸好是在网络的两端,不然我准尴尬的要死掉。还是告诉他,我究竟是谁吧。 不对,我知道小敏的失恋才开始了几个星期,他怎么说是两年的呢。 我敏感的神经告诉我这里面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内容。我删掉已经写好的‘我是小敏的朋友’这几个字,然后问他:“真的已经两年,那么遥远的时间距离?” “嗯,两年多了吧!” “中间就没有再恋爱过?”更多的疑惑聚集到了我的脑海,汇集成了键盘上啪啪的声响。 “是呀,还是我的初恋。调查啊?”他很快就回答了。 “真假的呀,初恋你会告诉我?只是好奇啦。”最后的试探。 “今天我心情好,所以跟你说的是实话哦。”最后的试探失败了。 他今天的心情似乎真的很好,但是我的心情却直线下降了。小敏并不是他的初恋,这个我是知道的。小敏也曾跟我说过他的初恋,他和他初恋女友是在学校一起上修选课认识的。后来不知道怎么的,他们的感情出现了矛盾,那个女生一气之下就跑去青岛读研了。他也失去了她的联系。 “她现在在哪里呢?”我问。 “去青岛了。”他并不避讳,但确实是实话。 “你就有过一次恋爱?” “是呀。”他回答。这个家伙,不诚实。 我很是疑惑,小敏呢,他怎么不说小敏的事情,这个难道也会忘记的嘛!我越来越觉得不对劲了。我正不知所措地敲击着键盘,瞥见桌面右下方谁的头像不停地闪呀闪的。 打开对话框:“怎么这么晚,还来上网的呢?”是王哲。 “我乐意。”接着我就把今天发生的事情都换成文字劈里啪啦地告诉了阿哲。 阿哲说:“八成小敏和他没戏了,他都避讳提起小敏了。” “我该怎么和小敏说呢?” “我来吧,你把她QQ号给我,我找个时间和她讲。” 我很相信阿哲的不烂之舌,于是乖乖地把小敏的号给了他。 阿哲,大名王哲,是我哥们。认识他是在一个很奇特的环境下。高二期末评选三好学生时,老师为了体现学校的明主精神,让大家推选,还说如果自己觉得有实力也可以自荐来成为候选人。明显的瞎话嘛,哪次的人选不是老师自己说了算? 可是也有人当真了。就在教室里鸦雀无声,连掉一根针都能听见的时刻,“噌”的就有一个人站了起来,顿时教室里所有的目光都射向了他。他磨磨唧唧地说:“我觉得我可以吧!”此人正是王哲。这就是我第一次看见王哲的情景。同班同学都快一年了,我好像都没有见到过他。 后来,老师还是相当大方的给了他一张奖状。不过不是三好学生,而是‘学习积极分子’。也因为一张奖状的激励,他的成绩大大地往前进军了很多。 再后来,高三的时候,阴差阳错的,他就调到了坐在我后面。没几天我们就打得火热了。他不但长得是欠扁型的,说话更是欠扁的可以。十句话中有九句半会刺激着你想咬死他。为什么用咬这个字呢,因为他总是说我像他家的狗,没事总是汪汪地叫,吵死人了。 我和王哲的友谊突飞猛进地发展,成了今天的铁哥们。用他的话来形容,那就是‘干柴遇上烈火’。我非常不喜欢这个比喻,在我多次的打骂后,他很委屈地改掉了,换成了‘干冰遇上大火’了。换汤不换药,那他没办法。 和阿哲胡乱地讲了一通,不觉就回想起了过去那段激情燃烧的岁月,那段地狱般的生活,但是却充满了可贵的友谊。哎,时间就是我口袋里的票子,哗哗的溜走了,我还浑然不知呢。这也是阿哲说的,不过此时形容我的感想,那是太贴切不过了。 正当我无聊地以为今天会白白劳作而准备下线的时候,‘七夜雪’的狐狸头像开始有节奏地晃动了。这才想起来把他忘记了好长时间了。 “听过太多的悲伤故事,流过泪,为爱情痛不欲生。以为情感上的荒凉有多么值得纪念,是多么独到和惹人伤怀。”他说。 我点了个大大的问好过去。他说些什么呀,什么意思呀,怎么说话的思维和小敏一样,说的话总是让人联系不到一起。“信息发错了没有呀?” “我刚才看过了你空间里的日记了。”他说。 “是吗,呵呵,我写得不好啦。”我意思意思地说。这就是中国人谦虚的典型表现,被我充分地展现出来了。 “挺好的。”一个简单的回答。看上去,很敷衍。 “为什么一定要成为神雕侠侣,牛郎织女呢?”又是的了,莫名其妙的人说着莫名其妙的话。“你觉得幸福是什么?”他问道。 真以为自己是诗人了,好的吧,我就陪你练练排比句:“幸福是入睡前的一个轻吻,是下雨天的一声问候,是流泪后的一张纸巾。”我啪啪地敲过去,“是一切无处不在,却不轻易察觉的小瞬间。”后面的是我QQ签名档里的话语。 “是的,平凡才是永恒。这也是我想要的生活。” “是么?”转了一圈,他好像是因为某些的某些触景生情了。 “那些都是我想要的生活,谢谢你!”接着,他大篇大篇地说他的理想,而我沉重的眼皮已经快承载不住绵绵的睡意,不时就可能崩溃。我也不太明白他在说些什么,只是不合时宜弄个‘恩恩哦哦’之类的语气词,表示我还是存在的。 “这么晚了,你又是女孩子,你也要睡觉了吧!”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这句话终于出现了,真是让我等了好久。不过,他怎么知道我是女生的呢?“你怎么知道我是女生?” “凭感觉,你的心很细。”他说,“有哪个男生能写出那样的散文跟小小说呢?” “哦。”我应付了一声,连个拜拜都没有说,就匆忙下线了。 我大脑一片空白地飘进了宿舍,麻利地爬上了床,把自己埋进被窝。在我意识迷迷糊糊的,灵魂快要飘进梦乡的瞬间,我想起,我是去帮小敏牵线搭桥的,怎么什么收获都没有就倒下了呢。小敏凶悍的目光顿时就出现在我脑海。下一秒,大脑停止思考。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我才160CM,怎么着,也轮不上我。 不管怎么样,睡眠比较重要。幸福是什么?对于此刻的我来说,幸福就是我宿舍的床;做个美梦正是我此刻的奢望。嘿嘿,人活着多不容易呀,尤其是我。 正文 四 悸动 四悸动 今天是周末,按照以前的惯例是要到中午的时间,我才会慢慢苏醒过来。可是,今天一大早我就醒了,任凭我怎么酝酿睡意也睡不着了。 昨晚睡得那么晚,今早还能早起,这种生理反应在我紧张的高三生活结束以后就很少出现了,几乎灭绝了。 大概是因为我昨晚缺少责任感的睡着吧,也可能是那个严荐漏掉小敏的说法惹的。 反正是睡不着了,我一骨碌爬坐起来,突然意识到动作幅度太大了。宿舍里还沉睡着三只小猪呢。 我小心的爬下床铺,拖着鞋子,轻轻地掀开窗帘的一个小角。今天的天气真是不错呀,万里无云、瓦蓝瓦蓝的、碧绿碧绿的。要是来几只老鹰盘旋一下子比更美妙了。我为自己的荒谬想法而发笑,水乡江南哪来的鹰? 不过那时的胸怀就是觉得开阔得可以飞鹰了。 轻轻推开窗户,我把脑袋伸了出去,贪婪的吮吸外面的新鲜空气。呵呵o(∩_∩)o…,美好生活的又一天。 洗漱好,我准备去二会严荐晟。 刚一上线,王哲的头像就不停的晃悠。打开, “白眼狼,下线也不和我说一声。” “真下线啦?” “再见吧。” “白眼狼,晚安。”完全地自言自语。 王哲的网名叫‘无语’,看完他的留言,我更是无语呢。我怎么是狼了?我长得自认不是红牡丹吧,也算的上是月季,是一花朵呀,怎么着,也不能跟狼这上关系吧。要说一女生能跟狼沾上什么亲,那是长啥模样呀。 “你来啦!”是七夜雪。 “你真早。”我说。 “嗯,昨晚忘记问你,什么时候再来上网,你就下线了。今天,一大早醒来,感觉你会来。我就来了。” 往往都是女生比较喜欢用‘感觉’这个词的,我点击了一张笑脸过去,然后问:“感觉准嘛?” “还行!”他说。 “像段誉的一阳指,时准时不准的吧。”不然怎么就感觉不到我是小敏的朋友,是奸细,是危险?我偷偷地在心底笑话他。“呵呵。”我又点击了一张大大的笑脸。 “昨晚聊的很开心。”又是中国式的客套话。 “呵呵!” “今天怎么由一字经变成二字经的啦?” 我明白他的意思,昨晚那么困,我能用‘嗯嗯哦哦’的一个字来回应就算你走运了。我还有更厉害的呢,曾经我对付王哲就是只舍得用句号,问号之类的标点符号。气得他指着视频破口大骂。我摘掉耳机,巴巴地看着他在视频里不断变化的口型。 大概是因为我很久都没有回他的话了,他换了个话题。“我们交个朋友吧!” “什么?”我不懂他是什么意思。 “你很能懂得人的心,你很聪明,和你交谈很是舒畅。”末了,又加了句,“别拒绝。” “行。我向来都很喜欢交朋友的。”可我却也后悔了,到现在都没有帮上小敏的忙,却和小严成了好朋友。不知道小敏知道了会是什么反应,若小严知道我是小敏派来的,又会是什么反应。不过,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不和他成为朋友怎么能够知道他为什么绝口不提小敏呢。于是我主动把话题又转回到情感的问题上。 是朋友了,说话也就方便多了,我直接问:“你也是一个聪明的人,以前在学校肯定有女生喜欢你的吧?有收到情书?” 这是我以前听小敏讲的。她叙述这些事情的时候,可是有声有色的。脸上一半写着喜,一半刻着忧。这就是恋爱中的人的典型症状之一,思维不正常。 “你怎么知道?哎,那些纸条都叠得那么复杂,我不会拆。” 一个把聪明演绎成糊涂的男子。 我回答:“我是猜的。” “讲讲你吧。”他偷梁换柱。 每次只要稍微触及到他的情感问题,他就躲躲闪闪的,或者干脆换掉话题。 “我有什么好说的,就这样!” “不对。你空间里的文章都是凄美的结局,这能折射出你的性格。” “不,我只是单纯的喜欢这样的结局。”太圆满我总会觉得不真实。“你知道,生活是很残酷的。”我说。 “是。”他回答,“你并不单纯,但感觉的到,你很善良。不是那种无知的小女生。” 长这么大,我听到过各种各样的赞美,唯一没见过这样的。该不会是暗地里损我的吧。保险起见,我不能妄下结论,我选择不回答。 他继续说:“这样才能很好的适应社会。不像我——社会的生活和学校里的生活是截然不同的。”他接着说,“不过,你写的那些故事总让人觉得整个就笼罩在一片遗憾之下。” “不想遗憾就要现在珍惜呀。”我立马变被动为主动,先发制人。 “珍惜什么?” “什么都要去珍惜。”慢慢来,快到关键问题上咯,我心里在窃喜。 如果当初,我知道这几句话让他改变了对我的态度,我想我是绝对不会瞎说的。如果我知道他改变态度会让我们付出那样的艰辛,我想就是当场要将我枪毙,我都不会说。当然,这都是我后来的想法,事实上没有如果。 “嗯,我会的。”他说,“你真是个聪明的好女孩。” 我要是再回他‘谢谢’的话,今天恐怕要累死我了。难道他平时也是那样夸着人讲话的?那得累死多少人呀。并且被他夸过,我总觉得心里不是滋味,毛毛的,不是很舒服。 接着,他又开始讲他的人生、理想、生活之类的东西。更巧的是,他从事的工作竟然就是我的专业,我是学物流管理的。 他说女生做这个不是很适合,不是比较累,就是比较繁琐。反正一句话,我似乎选错专业了。 我让他随便讲一下更详细的见解。 于是他就更加肆无忌惮地给我讲他的工作,以及有关于这个行业的一些我没听过的事情。我的思路竟然也跟着他瞎逛了好多地方。 “干什么告诉我这么多你的事情?”我问。有些的,我并不是很乐意想知道。 “我想让你更多的了解我。”他说。 我要更多了解他干什么呀。 “你知道吗,我的同事都管我叫狐狸。”他说。 太巧了,王哲那家伙一直都是叫我狼的。在食物链我还是比他高一级呢。很明显,他是在等我问为什么呢。我偏不问。 “他们都说我很聪明,连去扬州出差走什么路线都来问我。” 这个就说明你聪明呀。“你肯定有张扬州地图喽。”我打趣道。 “不是,我是专门负责车辆调度这一块的,所以合理路线的选择是我的强项。” 原来是这样。可你如果问我,我们学院图书馆的厕所在哪里,我也能说的呀,而且我还能告诉你,图书馆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总共有七个厕所。男厕所在右,女厕所在左。这也算是聪明? 这次的聊天还是以失败告终,东倒西歪地聊天了一通还是什么成就都没有。不就一句话么,那么费力。 再一次和他在QQ上聊天的时候是第二天。我实在是受不了内心的煎熬了,总是挖掘不到他和小敏的事情。“你想和小敏复合吗?”我很烦躁地敲击,犹豫,但还是发了过去。 终于停止了他滔滔不绝的话题。估计他也懵了,我解释说:“我叫闻凛,是小敏的朋友。我知道她是有复合这样的想法的,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他会怎么回答,那短暂的几秒钟,我想象了很多,可具体都有那些,我不清楚。 “生命中有很多次错过是无法避免的。我和她已经错过了。”他回答,似乎很平静。 我无话可说。 他又说:“现在,我不想错过你这个朋友。” 他的反应出乎我的预料。 “为什么对我隐瞒你和小敏的感情?”干脆我直入主题。 “她留给我的只是伤心的回忆,我想彻底忘记她。我要自己完全忘记曾经和她的一切。”他说。“你和小敏最大的不同就是你很聪明。”他并没有犹豫,直接说出他的想法了。 “小敏笨吗?”他的理由让我不是太容易理解。 “不是你理解的那样,总之,慢慢的你以后就会懂了。” “你已经忘记她了吗?”我问他。 “是的。”干脆利落的回答。 我还能说些什么呢,我该怎么和小敏说呢,开不了口呀。这种让人伤心难过的角色怎么就会轮上我的呢?“你要想清楚,不要留下遗憾。”我希望严荐晟能够回心转意。 “该珍惜的,都已珍惜过了,可是它已经走远了。那已经不是我的遗憾了。我该珍惜现在了。”他说。 我不知道他说这些话的时候是一种什么样的表情,总之我觉得他挺无情挺绝情的。没有打任何招呼,我就下线了。他的态度大概无法挽回了,放弃小敏,我发誓他会在不久的将来狠狠地哭泣。 虽然此刻的心情复杂的跟绕口令似的,我还是跟着自己的脚步直接进了食堂。肚子的饥饿程度简直难以附加,用小敏的话讲,我饿得都能吃掉一头牛了;用我的话,那就是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忘记肚子丢哪里了;用王哲的话来说,也就是饿得两眼冒绿光,遇上什么就吃什么。 竟然不知不觉和小严聊了一个上午。都已经下午一点四十多了。还专门和他一个人聊了。饿得我从来没觉得食堂的饭菜这么有滋味,能让我直吞口水。白色的大米大块大块地挖进嘴里,狠狠地嚼出麦芽糖的味道。 他一定会后悔的,我愤愤地想着。 口袋里的手机不停的震动,像是帕金森病人的抖动的双手不停颤抖。 讨厌。 我很不情愿地接通。是王莲莲,让我早点回去,下午两点半要集合开班会。 现在都已经两点十分了,才通知我。我只得暂时放下小敏的事情,反正我也没有想好怎么跟小敏说呢。我直奔会议室了。 正文 五 迸裂 五迸裂 班会上说,学校终于让我们去企业真正的实习了。这可是我们想了好久的事情了。上学期,那两个礼拜的实习,就是在自己的学校。每天除了睡觉、吃饭就是上网了。到了最后两天,大家就集体熬夜,交上一个能说得过去的PPT就结束了。 这学期可不一样了。我们可以像正常员工一样,每天去上班。真正了解这个专业了。每次上课,听老师在讲台上天南地北地说一些只有他才能理解的东西。可能有的时候他也是瞎说说的,反正没有人在意他具体是在说些什么。也就不会有人发现他的错误。 我被分到了大家公认的最想去的公司了,中国外运。待遇是免费提供一顿午餐。其余一切费用都是自负。自费呀,自费就意味着从我们的生活费中挤压本来就不是太多的银子。不过即使这样,还是有很多人想往中外运的名单里挤。 下午的班会,主要是公布各个小组的名单,然后以小组为单位,翻看地图,查询最佳公交路线。 我们宿舍四个人被分在了三个组里面。王莲莲没能如愿和我一起到中外运,不过却和小竹一起分到了另一家代理公司。还好那家公司也很不错,不然又不知她又要发表什么可怕理论了。 我们组是精英组,正负班长都分在了这个组里面了。办事效率更是一流,在我还没有熟悉地图的东南西北的时候,他们就拿出了最佳公交路线方案。 班长首当其冲的拍着胸脯说,这是最省钱、最省时间的折中体。并且,明天,他会亲自按照这条路线走一下。真是具有革命精神,能为老百姓吃苦的好干部,真正做到了为人民服务。 班长担起那么重的担子,我们也不能这么闲着。为了表示我们大家都是有付出的,其余的人都自告奋勇地担当上网查看有关该公司的资料的任务。 果然,大家的做法是如此的一致,打开电脑的第一件事就是挂QQ和玩游戏。我看他们根本就是从电子阅览室被生生拽出来开班会的,是想长着翅膀飞回吧。 严荐晟的火红狐狸头像不停地闪。 双击。 “我喜欢你!”字是红色的,楷体,32号。 四个大红的字体扎得我眼睛很疼。我全身的血液开始倒流,一直冲向大脑,阻塞了我的思考。是他开玩笑还是弄错了?我心里没底。只是隐隐约约感觉到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 “不可能!”我很坚决的打过去三个字。没有丝毫的考虑余地。 “是你说过的,要珍惜现在。现在对我来说,你就是我需要珍惜的。” 他才认识我多长时间就能这么说,真不知道他是怎么一个思维模式。寻着他的语气,我明白他不是在开玩笑,也不是发错了。换作小说里的男女主人公,女方遇上这样的事情,肯定是万般的惊讶,万般的糊涂,那样也就过去了。而我偏偏很是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我能给出的反应就是立刻下线。事实上,我也就是以最快的速度逃离了。 我该告诉小敏说,严荐晟已经变心了?是因为我而变心的?小敏会不会跑过来给我一巴掌,指着我的鼻尖骂我呢?我不敢去找小敏,我不想亲手毁掉这段珍贵的手帕之交。 手机上显示有五个未接电话和四条短信息。电话全部都是小敏的,短信息也是: “你在哪里” “在哪里” “我找不到你” “来我宿舍,” 刚刚开班会的时候我把手机调成静音了,没听到。打了这么多电话,她似乎很着急。难道她已经知道了?平日里的信息,再怎么长也没有几个标点符号,最后一短信,却多着个逗号,欲言又止的样子。我盯着那个小小的逗号,很长时间都不知道自己应该往哪个方向走。 小敏怎么了?她会抱着我痛苦,大声咒骂狐狸精;还是指着我的鼻尖骂我无耻;或者是抱着我,求我把小严还给她呢?老天爷,你眼睛瞎了,要捉弄我们俩吗? 妈呀,六楼竟然这麽快就到了。我还没觉得怎么爬了,怎么就上来了。真是人倒霉,连喝水都塞牙缝,我是连爬楼都觉得楼矮了。 大脑一片混乱,怎么整理也想不出个两全其美的办法。以前考试遇上难题都没有这种感觉。那时,实在是做不出来,我还可以作弊,我只要轻轻摇晃王哲的椅子;如果他也是空机场一片,顶多我也空着,还有几分清洁分呢。可现在不同了,她全心全意相信我,让我帮助她,结果我忙没帮上,还捣乱了。这种事情搁哪个好朋友身上都挂不住。 在小敏宿舍门口深呼吸,再深呼吸。镇定些。做好准备,我忘记了敲门,猛的就把门推开了。 对于我的突然出现,小敏嚷叫了:“想吓死我呀,不敲门?”小敏上下扫我一眼就迅速收回目光投放到电脑屏幕上了。 我站在门口不知所措了。她,应该还什么都不知道呢。我此刻的心像是天津大麻花一样,被狠狠地绞着透不了气。“小敏,找,找我什么事情呀?”我尽量想像平时的那样走到她身边,倚着柜子门问她,可我不敢看她的脸,她的眼睛。 “呃?”她却是一种突然悔悟的表情,该不会是忘记了找我什么事了吧。“哦,你不用再和严荐晟说什么了,我,我已经决定不再和他有任何关系了。” “为什么?”我条件反射地问了句,问完我就后悔了。她说出这样的话,不正是个两全其美的解决办法吗?这样,我就什么麻烦都没有了。唉,女人翻脸比翻书还快。曾经王哲就是这样形容我的,现在这句话也适用于小敏。我缩回了因好奇而伸长的脖子。老天爷只是近视了,配个眼镜,还是办事公平的。 小敏挠着额头,挡住眼睛:“我昨晚上网太晚了,眼睛都熬肿了。” 如果她不此地无银三百两,我都没有注意到她的眼睛。“熬夜是黑眼圈,怎么会肿呀?”我说,并且推开她的手准备仔细地观察。 “可能又被蚊子咬了吧!”她躲闪掉了。 “还真有蚊子飞上来呀?”我将信将疑。 “呃。”接着她就不说话了。 “你没有别的事?”我小心问她。 “嗯。”她回答。 “你真的不再想小严了?”我还是不太放心。 “嗯。”她平静的回答。 那就好。我的一颗心终于放下了。“你今天怎么说话这么吝啬?多说几个字,好不?”我笑着打趣道。 “你妨碍我玩啦!”她狠狠地说。啪啪敲击着键盘,眼皮也不眨一下,我估摸她是拿键盘当作我的头了,敲着解气。 “既然下了逐客令,那我走啦!”我说。这不正合我意嘛,趁她没有来得及说出个什么,我嗖地闪出了门外。 没有本应该有的释放感,反而此刻我的心情更加复杂了。我欺骗了我最好的朋友,这是一种背叛。我是第三者,我破坏了他们的感情。这不是我要的结果。 有很强的负罪感,我想补偿小敏。干脆请小敏去大吃一顿,算是对她的道歉,反正小敏现在已经决定忘记小严了,以后我也不用再提起这件事了。以后大家都会平安无事的,我也会心安一点。大家好才是真的好呀!还没有走到楼梯口,我就转身,折了回去。 大概是离开小学太久了,忘记了算盘是怎么打的了,事实总是朝着相反的方向发展着。 因为高兴,我又一次没有敲门直接冲了进去。 这次我还是站在门口,不知所措了。我看到小敏趴在桌子上,双肩不停的颤抖,像是寒风里墙角的小花,在瑟瑟发抖。她在哭泣,低声地在哭。 笑容僵化在我的脸上,“小敏!”我跑了过去。 小敏显然是惊讶我怎么回来了,来不及擦眼泪,抬头看着我。那是一双又红又肿的眼睛,我能肯定,是哭了好长时间才会那样的。此刻它还在不住地往下落着眼泪。 她什么都知道了,我的心里像被猫爪子抓了似的难受。我想伸手握住她的手,可刚碰到她放在桌上的手,她一下就缩了回去。 那天的那个情景我不知道是怎样结束的,就记得我抱着小敏也哭了。小敏哭得也是厉害。最后,我走的时候,她说了句让我痛不欲生的话。她说,你要幸福! 幸福的定义是什么,我不知道;但是绝对不是这样的。早知道会有今天的场面,我宁愿被砍死也不会答应帮什么忙,去招什么惹严荐晟的。 第二天,小敏等在我宿舍楼下面,说要和我一起去吃饭。我赶快跑下楼,站在她的面前,像个犯了错的小耗子似的。她什么也没有说就直接走在了前面。午饭,我刚吃了一半,她就说饱了,停下筷子,直勾勾地看着我。我怎么也吃不下去了,眼泪一下就涌了出来,我倒是宁愿她能骂我,狠狠地骂我的。 “我不怪你。”小敏很平静地对我说,“我们还是朋友!” 但我知道小敏此刻的心头是千万个巨浪在翻滚。她越是对我大度,我的心里越是难受得不得了。也可能就是从她说这句话的时候,我和她的感情开始慢慢惨淡。 那时候,我们都没有意识到。 那一阵,日子很难熬,就像贪嘴的我吃掉整个蛋糕上的奶油后的感觉,嘴巴里腻,心里堵。更是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正文 六 实习 六实习 实习,如约而至了。 平时七点半才睁眼的我,不得不提前一个多小时就开始叠被子。因为班长说了,为了给公司留下好印象,我们是宁愿站在保卫室等开门,也万万不能迟到。 一大早,我们小组就三三两两的坐着等食堂开饭。以前等到我来食堂吃早点时剩下就只会馒头、包子和夹饼,连看见个烧卖都要靠运气。 吃过早饭,我们步行二十分钟到达茭白村站台。这里难道原先有个村子?还是种植茭白的?我可是非常喜欢吃茭白的,不过眼前除了纵横交错的公路以外就只是红绿灯了,一点茭白的影子都没有。 公交车一辆接着一辆地过来,靠站后又一辆接着一辆地开走了。等了将近二十分钟,可就是没有我们需要的62路。 “本来我们可以在学校门口直接坐33路的。”班长说。 这句话引起了小组全体成员的高度重视。“为什么?”大家异口同声道。 “呃,33路是两块钱,而62路是一块的。”班长说,“而且每天步行十几分钟是有益健康的。” 我们都是壮壮青年,身体结实得很。 可能是过马路很危险,而我们为了一块钱,就能这样将自己年轻的生命随便的暴露在犹如长江之水的车流里吗? 见大家都撅着嘴,不说话,副班长说:“33路,学校是首站,上去的人太多了,挤上去了,到达目的地也不一定能挤下来。我们小组一定要行动一致。”说得好像我们如果真坐了33路,就真会被挤留在车上下不来了。 可他们说的也对,那样挤着也不是个滋味。我就深深切切体验过几回。站在车内,连拉手都不用,随便车子怎样摇摆。我左移是人山人海的,右倒是人海人山的。有香的,有臭的乱七八糟地挤着。一大车的人,就抢着那么一小车的空气,那个浑浊呀,用语言没办法形容的。 好不容易盼来了破破烂烂的,严重影响市容的62路车,已是又过了二十分钟了。 就这么在同样拥挤的62路车上站着摇摆了不到二十分钟,班长就开始叫唤了:“下一站下车,大家准备好!”那么大的声音,全车皮的人都拿长着鼻子眼睛的那一面脸转向他,瞬间我只能看到一大片黑黑的后脑勺。 等车都快一个小时,怎么才上了十几分钟就要下了?我跟着小部队下车,满意为到达公司了,班长又发话了:“我们到对面站台去,接下来要等公司的班车。” 对面哪有什么站台嘛,只有一个买早点的小摊。顺着班长指去的方向,又瞭望了一下,还是没看到站台,波涛汹涌的是大片上班的人。 不知又步行了多少分钟,才终于发现了可爱的站台。“坐上班车,我们就可以直接到达公司了!”班长说。 此刻听见班长的声音,我们就觉得心烦。他这不是在溜我们嘛!这个‘直接’的代价未免也太大了吧! 幸好班车很快就出现了,车门唰得打开了,突然从四面八方钻出了好多人,排着队往上走。有座位,还有好多个座位呢。国家企业就是好。如果不是怕影响车容,我都想躺下了。太累人了,在路上站着挤着都快两小时了,真不是个滋味。太阳都升得老高了,耀得我睁不开眼。我找了个靠着窗户了,依着靠背小憩一会。 似乎也没有多长的时间,“下车了,到了。”陶芬推了我一把。 睁开眼,车子已经停好了,车门也打开了。怎么就到了呢,这么快,平日里苏州的道路不是老便秘吗? 我们跟着班长去了二楼位于东首的总经理办公室,宽大的暗红色大理石办公桌前听后发落。等我们见过老总,并安排好工作已经是10:00了。接受来了好几个部门经理,领着被分配的人员。我们就像是一堆不太新鲜的水果,等待着客户的认领。 一个操着苏州当地口音的经理认领了我和陶芬,并带着我们前往工作地。经理手里领着一大串的钥匙,踢着高跟鞋,走在我们前面,像只骄傲的大母鸡。 “苏大的?”母鸡发话了。 还是我反应快,知道她在询问我们的学校呢。“不是。”我很谦虚地说。心想我的学校也不是一个见不得人的学校,再说了,现在的大学哪个不是一样的呀。抽烟、喝酒、谈恋爱,最强的还是旷课睡觉,我就不信在南大、苏大睡觉就能把人睡聪明了。 我继续说:“我们是来实训的,一个月——” 我还没有说完呢,她就很粗暴地打断我,“知道。”她甩着一大串钥匙,拨了其中一把,打开前面的门,说:“跟在我后面,别乱跑。”明显的内分泌失调。 “哦。”踏进门,是仓库。到处都是货架,放着零星的货物。我探头探脑的观察着。随着经理在货道里七绕八绕地就看到一间小房子了,在仓库的北大门的角落里哆嗦着。那不会就是我要待一个月,工作一个月的地方吧。那不是传说中门卫发送报纸、信件的地方吗? 理想与现实总是有差距,可这样的差距也不能是那么遥远吧。 踏进那个收发室一样的办公室,我小心地打量着,里面坐着四五个穿着绿色工作服的员工,还有三台大屁股的老式电脑。经理用苏州话随便嘟囔了一下,一个和她差不多年龄的妇女就过来了,经理又随便对着我们指了指,就带着她那串钥匙走开了。 这个阿姨叫张茂,她让我叫她茂姐姐,我努力的动了动嘴,终于叫了声茂姐,叫了之后我都觉得痛苦。明明是阿姨辈的却让我叫她姐姐,真不知道是她显得老了,还是我被岁月蹉跎了已经看不出我是一位青春少女了。接着她把我和陶芬领到了一个更小的隔间。小得只能放下一台很古老的计算机,小得我连转身都要小心注意,小得容不下第五只脚,陶芬只得扒着破烂的隔板观察作业的操作。 看着她从窗口接过窗外司机模样的人递过来的场站单,往计算机里面输进了一串号码,接着在单子的右下角画了几道水浪,在水浪上敲了个章。最后递出窗外了。 就这样?这就是我的工作?我原以为可以学习到公司的业务流程,可他居然让我来当门卫了。真不知道别的同学在各自的部门是怎么样一种情况。 在她不知画完多少单子后,她似乎很小心地看着我:“你来试试!”茂姐姐发话了。 我得先从这个小房间出去,等她出来了,我再进去。坐在用胶布缠着的椅子上,面对废铁一般的计算机,我心潮澎湃。 接过窗外递过来的单子,我小心翼翼往表格里输入着数字。键盘上除了几个常用的数字键是干净的,其余是一片污垢,脏得沾手。我指着应该画水浪的地方问身后的茂阿姨:“这个怎么画?” “签上你的名字!” 是签名的地方呀,那水浪就是张茂,可任凭谁也看不出的嘛,比明星的签名还夸张。 “刚来的,”窗口外的人明显是叫的我,“你输入的数字还没有保存呢!” 我郁闷地看着他,不知所措。 “你们这里的计算机老是会突然死机,你要输一下就保存一下,别到时没了数据又找我们。”那个人说。见我还没有回过神来,他又接着说,“你按CTRL+S就好了。” 郁闷,超级郁闷。没想到我这么一个知识分子也会被这么一个司机文盲给拿下。事实上,也是事后我才知道,他是芸芸众卡车司机中唯一的一位正牌报关员。果然乌黑一片的键盘上,这两个键也是干净的。 我循规蹈矩地又照做了一份。当在我名字上面盖章的时候,我的心里是特骄傲的,第一天来就要我签名。茂阿姨说,这个签名就是通行证,没有它,车子就出不去。事实证明,我还是错了,其实不管你在上面画什么,只要有划痕在,重要的只是场站章。有章就OK了。 一连串的打击将我心里辛存的丝丝小波浪击打得支离破碎。刚签完第三份场站单,就有人高呼起来了:“吃饭喽。” 茂阿姨很友善地拍拍我肩膀,说:“去吃饭吧,吃完就回来。” 和陶芬一起,顺着一小股人流往食堂走。我耷拉着头,像一只斗败的公鸡。我还没有参加战斗呢,怎么就败倒了呀,这也太残忍了。 公司的真正员工都穿着绿油油的工作服,那些司机大叔又都是卷袖子露胳膊翘腿的。我一眼就看见小组的其他几个成员,只有那一抹淡雅的职业装,穿戴得整整齐齐的。为了树立学校的形象,每个人胸前还都戴着校徽。 刚走近他们身边,就感觉到了他们也不是很顺利。大家都是一副斗败公鸡的样子。班长正努力抖着嘴劝说着。一群正在怒放的祖国鲜花,围坐在一张桌子上,在菜市场一样的环境里,默默地吃饭。那些司机大叔的破锣嗓子一个比一个大,说话就和吵架一样。 等小组成员全部吃饱,我们就集体端着盘子,像是送殡的一样,埋着脸,我们在众目睽睽之下,一个接着一个端着盘子到剩菜池,把剩菜送到剩菜池倒掉,码好盘子。食堂顿时就静了下来,连掉根针都能听见。司机大叔们的表情跟吞了只苍蝇似的,手上抓着鸡腿,面部扭曲的看着我们。他们的桌上,那叫一片狼藉,无法形容。 “食堂的盘子不用你们收拾的。”在水池洗手时,茂阿姨说。 我晕,我狂晕。 下午五点半下班。我们必须按原路返回。回去的路没那么漫长了,因为一路上我都在摸索着吃的东西。包里只有两袋小饼干和一个小金橘。 到达学校已是七点二十了。在学校门口买了三个包子,我捧着边啃边往宿舍挪着灌铅的双腿。舍友们都回来了,有坐着的、有趴着的,一个个都是阴沉着脸不说话,跟集体出完殡似的安静。她们的脸上都写着郁闷两个字。 晚上,没有过多的话语互相交流。不知什么时候,我就睡着了。我梦见了伏尔加河上的纤夫,他们正光着膀子‘黑黝黑哟’地拉着呢,呼呼的寒风吹打在他们单薄的身上,好冷,好冷呀! 早早的就被冻醒了,被子不知怎么,在地上躺着。昨晚睡觉连衣服都没有脱。也不知道现在是几点了,天是亮了,可舍友都没有动静。手机呢?我怎么也找不到手机。望着桌子上昨晚剩下的半个包子,我努力的回想昨晚有关手机的事情。 “手机在我这里。”王莲莲从上面探出乱蓬蓬的头对我说,并且递过来我的手机。“你这家伙,昨晚睡得像死猪一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被人杀了,你手机玩命地唱,响得我们都醒了,我只得把它关机了。” 是真的?可我昨晚除了纤夫,什么都不记得了呀。我很不好意思地接过手机,开机,果然有七八个未接电话,同一个号码,都是陌生号。“可能是别人打错了,我不认识这个号。”我说。 “那干什么一直打呀,弄得跟催你去结婚似的。烦死人了。”莲莲说着就倒头又下去睡了。 她这是一什么破比喻呀。我瞟了一眼时间:“天呐,快七点了,要迟到了!” ‘噌噌噌’三具僵尸一跃而起。哼,都活着呢。 正文 七 初见 七初见 正盖章呢,裤兜里的手机不停地颤抖。掏出来一看,陌生号码,好像在哪里见过。我握着手机,可怜兮兮地望向茂阿姨,茂阿姨指指窗外,示意让我出去接电话。 我缩头缩脑地绕过经理办公室,躲在货箱后面,按了接听键:“喂!” “闻凛吗?”很温和的男性声音绵绵从电话那头传了过来。“我是严荐晟!” 严荐晟?在我思索了半天后,终于回忆起严荐晟是谁了:“你,你有什么事情?”其实,我是应该在意识到严荐晟是哪个王八蛋的时候立马挂断电话的,可是,我没有,反而怀着很好奇的心态和一种莫名的久违感等待着他的声音。 “闻凛,我们还是朋友,对嘛?”他说。 朋友?应该算不上。他害得小敏那么伤心,我还没有找他算账呢。见我不说话,他那温文尔雅的声音又响起了:“听说你实训了,情况还好吗?” 在这般恶劣的环境下,能够听到他的声音,可以说是一种享受了。“天呀,这简直就是煎熬——”我突然滔滔不绝地抱怨起来了。等我把这么多天的悲愤都化作语言抱怨出来给别人听后,已经是快一个小时过去了。 他说:“我们还是朋友吗?” “是。”我脱口而出。但是老天可以作证,说完我就后悔了,我总是做一些让自己后悔的事。和谁是朋友,都可以,就不应该和他成为朋友。 他是聪明的,非常聪明的那一类,知道怎么把我诱引到他的圈套里面。以后要小心一点。以后,我竟然想到了以后。我为自己感到害怕,可是这样的感觉隐约接近了刺激感,让我一时无法分辨。 可能是不满情绪得以发泄了,我心里舒畅了许多。这一天也明显过得比较快了。 晚上,回到宿舍,手机又响了。是严荐晟。这时我才意识到,我并没有留过我的号码给他,他怎么就知道了,还知道我在实训?虽然我依稀能够猜测到原因,但我还是问了。我不相信他还要进一步去伤害小敏。 “是怎么知道我号码的?” “我问小敏要的。”他很迟疑地说。“你一个星期都没有来上线了,我留言给你,可就是没有你的消息。我没有办法。” 小敏,突然觉得好长时间没有看见她了。就好像今年已经悄悄走掉的秋天一样,还没有来得及察觉就已经走过了。我相信她会回来,过了冬天,明年的秋依旧会是金黄灿灿。 “你在听吗?我,我只是想知道你的消息。”他温和地问。 “你搞什么鬼?都是你,把我和小敏的关系弄得那么僵。”我很粗暴地打断他的话,很大声的骂起来。怎么解恨就是骂。电话那一头好久都没有声音了,我才感觉到骂得有点过头了。 “实训很艰苦吧!”他说了句不着边际的话。“我刚参加工作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可能比你现在还要差呢。” “是吗?”好奇心驱使我问道。不久的将来,我也要参加工作,我会面临什么样的局面呢?工作很难,做工作也不容易。顿时一大堆未雨绸缪的问题都出现在我的脑海了,我被一大堆问题压得出不了声。 “你们现在的还是实训,出去练练,还是要回学校上课的。而我们实习是没有毕业证之前的正式工作。工资低,做的事情要比别人多。上司还要不时地考核。你说日子会是怎么样的?” “你现在毕业了吗?”我问。 “还差一个月就签合同了,成为正式员工了。” “哦。” “在公司的时候,跟员工的相处远比跟上司的相处要复杂,实习期间,一定要跟员工处好关系了,他们在上司面前的一言一行都关系着你今后的去留。因为他们比你更加了解上司,了解这个公司,他可以设计你,也可以帮助你。这个完全要靠你自己的取舍。” “啊?” “当然,给予上司的表现也是至关重要的呀,这个叫点睛之笔。” “你是说,我现在在做的事情是画龙,然后点睛?” “o(∩_∩)o…哈哈,悟性不错。” “切,才知道呀,还有啊——” 生活开始朝一个越来越简单而明快的方向滑去,我依然每天重复着等车再换车的上班历程,偶尔做个捧着洗脸盆接钱的梦。生活中唯一让我觉得不稳定的就只有严荐晟了。 他每天都会在我刚下班回到学校的时候打来电话,询问我一天的工作情况,有时给点工作上的建议,然后就胡聊乱诌。 一开始,我还不知道怎么和他说话,只是塞着耳机,自顾自地啃着包子之类的晚饭。后来就糊里糊涂地真把他当朋友了,话题接二连三地换。至于具体都说了什么,我是一丁点也记不起来了。 严荐晟,他真应该去读心理的,他总是知道我心里的好奇与各种想法。我遇上什么问题,他就作为一个旁观者用很冷静的理智来给我建议。 譬如说,当我们实训进行到第四周的时候,全班同学举行了一次大罢工。因为有部分同学被分到了上海某机场的仓库。在那里,据说可以看见东方明珠,不过每天待在仓库里啃着8块钱一包的方便面观看明珠塔也不是什么特别美妙的事。于是就罢工了。 其他小组的日子也好不到哪里去,虽说此次实训的机会很难得,但让我们花钱去受罪,大家还是很不乐意的。由于请愿的人特别多,而上海那里的同学还偷偷跑回来了,班长没有办法,为了避免那些同学受处分,只好组织集体罢工。 那天晚上,副班长挨个宿舍地传达了罢工精神,不厌其烦地一遍遍地讲述其他小组的心酸历程。 我因为每天都有严荐晟听我宣泄不满,所以早早就睡了,丝毫没有听到小组领导的什么指示精神。在我风风火火地一阵起床声中,莲莲大呼起来了:“你发疯呐!” 我莫名其妙地杵在那里。到底是谁发疯呀。 王莲莲艰难地爬坐起来,断断续续地把昨晚的事情讲了一下。 听完后,我二话没说爬上床铺,补充睡眠。我要服从命令。 睡眠对于人类来讲,就像大米对于我们的关系。大米永远都吃不厌,睡眠也是一样。这不,现在,我对大米又开始思念了,快中午了嘛,四个人都是苏醒着的,可谁也不愿意动弹。 我的手机震动了,是严荐晟的两个短信。每天吃饭的时间他也总是会发短信来问候。 “今天上午,情况怎么样?我们公司今天有货到你们仓库哦。” “在工作地以外的地方遇上上司,一定要打招呼,一个微笑的眼神也是很重要的。” 他的两条短信。 我迫不及待地告诉他只有在历史书上才能看到的大罢工,在我们学校正在上演,而且我们就是演员。 刚发过去,他的电话就打来了:“你不应该不去单位。”他说。语气很强硬。 “为什么?”不要忘记是他巴着我要做朋友的,语气还这么差。 “学校能让你们实地训练,已是很不容易的事情了,要知道当你面试时,你的个人简历上比别人多了一项某公司的实训经验时,面试官会多看你几眼——” “我们全班都罢工了,是集体组织的。”我抢着说。我想把他镇压下去,总不能让我一个人去公司吧,做只出头鸟,遭人白眼吧! “你没有自己的原则吗?”他很犀利地问。稍微舒缓一下语气,他又说:“你们罢工为了什么?和学校企业谈条件?你们现在还没有这个资格呢!”他说话的声音很响,“听我的,下午就回公司去!” 我听见三个舍友嗤之以鼻的鼻音。为了表示我和大家是同一条心的,我索性就钻出了被子,也很大声地告诉他:“我不去,我们是集体的。” “你要后——” 我迅速挂断电话。我对舍友提议下午去逛街去。 真理总是掌握在少数人手里。当我们逛街正起劲时,班长来电话了,说在小礼堂开紧急会议,书记知道我们的罢工后大发雷霆了。 这件事情的结果就是,全班同学除了两名同学以外都要一人一份检讨,情节严重者还要受记过处分。专业老师和班主任并分两路,一个一个单位地去解释。 而幸免的那两个同学,一个是和我一样睡着没有听到罢工通知,而她的舍友更能睡,第二天她去上班了,都没有人知道。还有一位是因为她刚买的太阳伞留在了公司,她必须回去拿。 严荐晟还有预言的本事呀。我原以为他会拿这件事来取消我,可他没有,只是说了一句:“丫头,你要长大。” 他又恢复以前那样,每天都有一些小信息,提醒我的生活、学习。有时候也会说一些我不是很懂的话,好像很简单,但在某个方面却总让我学到什么。他有很深的思想,像颗深埋在寒冬土壤里的种子,会因为春季的到来而缓缓发芽。他一直等待着,等待着似乎不很遥远的春天。 他告诉我,他把我当作了的春天。 虽然没有什么话想要说,但每次都是话题不断,每次都会说上近一个小时。他说以前和小敏只要说话不到十句就没有话题,和小敏的通话没有超过十分钟的。我开始每天都等待他的来电。 这是会上瘾的吗? 刚挂完他的电话,电话又响了。是王哲。 “我打了老长时间了,都是正在通话中,和谁有那么多话要说呀?”王哲一口气说完。 “朋友聊天。”我说。 “白眼狼,我和你的关系这么铁,也没有见你主动打个电话来的。刚才的是不是严荐晟呀?小敏都和我说了。” 我的心陡然一阵疼痛。我似乎把小敏忘记了,真是不应该。不过,她总是蛰伏在我内心的某一深处,稍微触碰就疼痛不已。把严荐晟非常顺口地称呼为朋友,真是对我的一个极大的讽刺。 “干嘛总是叫我白眼狼。”我火大地对着电话那头吼道。 “哥哥对你不薄呀,你怎么就能这样对待我这位帅哥?” “你到底有没有事情?”我问。 “下下个周五是元旦,乘着周末,你回家吗?” 元旦?这么快呀。到这周为止,我们的实训也结束了。我离家那么近,一两个小时的路程就到了,哪个周末不可以回家呀,干什么要挤个人流高峰呀。 “你回去吗?”我问。 “你回,我就回。”他飞快的回答。又像是被口水呛到很快补充:“回去有个伴,可以一起玩。” 这算什么伴呀,他在扬州,我是苏州,怎么也交集不到一块。“还早着呢,到时候再说吧。”我说。说完,我就挂断了他的电话,熟练地拨通小敏的号码。 通了,没有人接。 我再拨。 好长时间了,我几乎是要放弃了,小敏终于接听了:“喂!” “那个,嗯,元旦,你回家吗?下下个周末。”我结结巴巴地问,“路上我们也可以有个伴。” “不想回去。”小敏简单地回答我。 “哦。” 这个元旦,谁都没有回家,王哲没有,小敏没有,我也没有,严荐晟也没有。严荐晟说要来我们学校看我。我是一百个不愿意,并且放言,他若真的来了,我铁定不管他。他说他就是想看看我,如果我真的不愿意,他就看看我们学校,看看我生活学习的地方也行。 我的心整整折腾了一个上午,在快要一点钟的时候,终于等来了他的短信:“你们学校好大呀,你就真的不准备请我喝杯饮料?” 虽然早知道他会来,可看到他的短信,我还是激动了几下下。他真的来了。平日电话里那温文儒雅的男人究竟是怎样一种面容?那个总是很懂我心的,坚持不懈的,很有自己原则的人。 我很好奇,这是一种对朋友,知心朋友的关心。 在没有见到严荐晟之前,我自认为我是一个肤浅的人,和一般的小女人一样。我比较喜欢外表光鲜的人或动物,如果不符合我的审美观点,我没有多大的耐心挖掘他的内涵与气质。尤其是不喜欢瘦的男生,只要是瘦,瘦到一定程度让我心里发紧得很,没有安全感,生怕他们被风吹跑了。连名字都吹跑,面目模糊。 这种审美观注定让我第一次看到严荐晟的时候充满了失望。当我提着面包和酸奶走出图书馆的拐角时,他就倚在馆前的石桥上。他被风吹着,还好还没有被吹跑。瘦,很瘦,塞着耳机,望着湖面,很安静。 一尊瞭望者,一尊节省原材料的瞭望者。 这就是严荐晟给我的第一面的印象。可我总有一种错觉,我与他见面之前,我们就已见过了。他周身散发的气息,我感觉是如此熟悉。 他很健谈,亦如网上那样。简单的见面,他却有着几火车皮的话要说。他说话时的眼神如火药一般浓烈。对于他的话题,我总是能全神贯注。 我送他到学校外的车站台,他说时间过得太快,我没有回答。当到达车站的309路公交车开始启动的时候,我高兴地跳了起来,我指着车子说:“来了来了。快走吧。” 他吃惊的望着我,然后说:“你好像很希望我走嘛!” 我不好意思地挪开眼神。 当他耷拉着脑袋扶上车门的时候,他突然转身,对我说:“我还会再来的。 看着309路车慢悠悠地拐过一个弯,消失路的那头,我突然意识到我似乎失忆了,和严荐晟在校园逛的一切我都不记得了,一句话,一个字都不记得了,只是知道他好像来过,他很瘦,刻骨铭心的精瘦。 正文 八 蠕动 八蠕动 周末的晚上,王哲突然来电话了。毫无征兆地,他说他喜欢上小敏了。问我该怎么跟小敏告白。在我看来他们是完全不可能在一起的一对,同是大大咧咧的两人像兄弟妹似的,怎么在一起谈恋爱,就更不能说上互补了。 我不屑地问王哲是否不在乎小敏的拒绝。电话那头没有声音了,我第一次遇上了王哲说话也会语无伦次的时候。我歇里斯底地朝着电话里的王哲吼道:“滚开,不管我的事,什么都不管我的事。我不知道,不要问我。” 我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反应会那么强烈的反常。一般人都希望自己的好朋友能跟自己的哥们在一起,所有的小说,包括现实生活中都是这么上演的,但是我就是不希望他们在一起。 我是因为太了解他们两个了,是在担心他们性格合不来呢;还是根本就不希望王哲因为别的女生而从此忘记我呢。女人在感情方面往往都很小气,这难道连好朋友都不可以分享我和铁哥们的友谊么?我不是这样的,难道不是友谊?是爱情? 当时我真的没有给自己时间为这个隐蔽的问题寻找答案,不然着实会让自己吓一跳。当然,很久以后,当我遇上这个答案,它对我已经不再重要了。 高三的时候,王哲坐在我后面。我们学的是化学跟生物。他的生物是全班最好的,有几次还把老师给很没面子地问倒了。 每次我和他都假装在一起以讨论问题为由地窝在一起说话。他是生物老师眼中的国宝,所以跟他一起胡来相对安全。我们就是自由贸易区。 吵闹中,我总是处于下风,他也从不让着我。当我找不到语言来形容他的拙劣时,我就随便找个问题举手问老师。老师每次都是趴在他的座位上开讲,然后我故意丢落了笔,弯腰下去拣。这时王哲该着急了。老师的眼里只有王哲,讲起问题来就只看着他,哼,我就用笔在他的球鞋上画满小乌龟。他用脚踢我,我就用笔戳他。桌子被我们折腾得摇摇晃晃的,老师还是盯着他口水横飞地巴巴讲解着。 每每想到王哲那时扭曲的脸上写满着无奈,我就觉得好笑。高考结束,我和小敏就一起打工体验生活了。那时候,王哲经常来看我,后来就发展成来看我们了。 记得第一次是王哲和他姐姐一起来的,他姐姐说,在家里王哲老是问她零点二四餐厅在哪里,姐姐回答在人民医院附近。王哲又问人民医院在哪个路上。他姐姐说是新建路。姐姐问他有事吗,他只是摇摇头。低着头在那里琢磨了半天也没憋出个什么来。第二天,他还是问姐姐了,“坐哪路车到人民医院?”他姐姐讲这些的时候,隐约发现他扭向窗外的脸有点泛红。那天的太阳有些燥热,晒得我浑身热烘烘的。 我和王哲、小敏三个人经常趁着经理不在偷偷窝在包间里面聊天,不断回忆曾经的有趣记忆。每当我重复起鞋子上的乌龟时,王哲总是一副想要杀人的表情,总是会说我卑鄙,而小敏总会羡慕地望着快要打起来的我们大声地笑。 那都是以前的事情,现在的三个人是怎么也不能那么轻松地坐在一起了。各自的心事,各自知道。 第二天一大早,电话就响个不停。我在床上迷迷糊糊地接听了:“喂。” “她答应了,她答应了。”一阵超大噪音在我耳边响了,令人摸不着头脑的。 “什么呀?”我问,脑袋也清醒了。 “小敏答应我了。”王哲像只麻雀一样叽叽喳喳的说。 “答应什么了?”此刻我的大脑已经完完全全醒来了,想到昨晚王哲说的事,但我仍不愿相信,我追问。 “答应和我在一起。”王哲镇定地说。 不知为什么,我的脑袋嗡地像是炸开了。我穿着睡衣,蓬着头,直接跑去小敏宿舍了。 我了解小敏,这么短的时间内她不可能就投入另一个爱情了,她是一个多么重感情的人。我了解她,我太了解她了。我知道小敏和王哲是属于同一类型的人,他们像一对双胞胎,不可能走在一起的。他们在干什么?不对,不是这样的。 小敏宿舍的门是微微开着的,似乎在等待着我来。小敏正在洗衣服,我站在门口开门见山地很认真地问她了:“你答应王哲什么了?” 小敏没有抬头看我,很平静地说:“难道我和王哲在一起,你也不同意?” 我的心竟不由得一紧,这话听来有多么弦外之音。 “小敏!”我突然忘记了我为什么要急急跑来以质问的语气和小敏说话了。我倚在门框上,只是望着小敏,我伤害小敏真的是太深了。我没有资格那样对她说话。 就这样,王哲和小敏在一起了。 脑海里不断回忆起以前和王哲的种种。老实说,一直以来我都很依赖王哲,不论做什么都会先征询一下他的意见,哪怕最后不听他的,我也会像走程序那样,经问过他。就连高考志愿表我也是让他帮起草的。我只是负责最后的撰写与签名。 现在,他有女朋友了,突然忙碌了,也不打电话来了,突然就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没有了消息。在我还没有任何准备的时候,他就突然走开了,我很不能适应。经常能梦见一对长得一模一样的男女手牵着手,蹦跳着从我身边走过。 正文 九 厄来 九厄来 上午只有两节课,由于是班主任的课才没有同学逃课,但很快也就下课了。我和大家一样,在还有十分钟才下课的时候就收拾好了书包。因为大家都准备今晚出去吃饭,庆祝专业老师包庇了我们,不用因为罢工而被处分。 下课铃响了,就等着老师发话了。 “好,准备下课,班长和闻凛先留下。” “我们先去餐馆了,你们马上来哦。”王莲莲说着就拉起书包迫不及待地奔了出去。 能发生什么事把我和班长都联系到一起呢?我只是班上一个不起眼的小卒,班长就所谓的将军呢。我想遍所有的可能,最后都被否定了。我们只能巴巴地望着班主任了。班主任等所有同学都走掉了,前后都关上了门。 接下来发生的事是我一生都难以忘记的。 班主任静静地看着我们,很郑重地说:“两位同学,你们的入校的体检结果已经出来了。” 体检结果出来了,干什么只留下我们两个人呢。直觉让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老师像是很为难似的依旧看着我们,我盯着老师慢慢蠕动的嘴,他开始宣布了:“你们被检查出是乙肝病毒的携带者。” 我呆掉了,不知道该如何接受。 班主任在说些什么。 班主任立刻补充道:“你们周末必须去医院检查一下,确认具体的情况,——” 我再也听不清楚班主任在说些什么了,眼泪瞬间决堤了。在我的认识当中,虽然不是很了解乙肝是一种什么样的病,但我知道那个是一种病,一种受人歧视的慢性病,一种被别人排外的大三阳小三阳。 班主任轻轻把手放在我的肩膀,说:“没事的,你们还年轻。这个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们学校也有老师是携带者的,已经都二十多年了。” 才二十多年,我的眼泪更多了,我不知道该怎么控制。 “别有心理压力,有的人是一辈子也不会发病的,只要你保养得好。”班主任也着急了。 “会死吗?”我打着颤,但还是问了我非常害怕地问题。 “不会,不会,只要你注意得当,完全没事的。最重要的是心态。” 我努力地控制着自己的颤抖。班长也围了过来,他出奇地镇定:“没事的。别放在心上。” “是呀,走出这个教室,你还是要恢复以前的生活,知道吗?你要坚强的。没有你想象的那么严重哦,自己回去查查资料,没事的。” 早已收拾好的书包却不知道怎么拿了,班长帮着拿过书包,扶着我站起来,对我说:“我们今晚还有聚会呢。”他说的很轻松,像没有他的事一样。他那时的眼神,也是我今生今世都无法忘记的,像大海一样深邃,镇定。 走到学校大门口,我终于冷静下来了。我停住脚:“我不想去了。” 他没有松开我紧握着我臂膀的手,很坚强地看着我,对我说:“没什么大不了的,病毒携带者离乙肝还是有距离的。你看,学校知道了我们这个情况怎么还让我们继续留校的呢,为什么不让我们退学呢,这个携带者没什么危险的。放轻松一点。你不为生活积极努力,生活就会放弃你。” 我被他的话震惊了,很长时间都直直杵在那里。 “我们一定要为我们正常的生活而坚强。”接着班长告诉我说,他其实早就知道自己是携带者,在班主任留下我们俩之前,在通知大家体检之前,在决定是否应该废寝忘食备考大学之前。一切的一切,他只是想和正常人一样地生活,“我们一定不能放弃自己。要争取。”班长松开了手,“就把它当作感冒来对待吧。” 到达餐馆时,大家已经开吃了,桌脚旁摆放了两箱的啤酒。王莲莲把我一把拉到她那桌。 “你们迟到了,罚酒!” 大家都拍着手开始起哄了。“要惩罚,要惩罚的。”莲莲递给我一瓶刚刚开启的啤酒,见我没反应过来,她就快速地往桌上的空杯子里倾倒。 不断往外涌的白色泡沫像极了我内心的翻滚。从没有蘸过酒的我端过酒杯昂头一下就灌了下去。抹掉嘴角涩涩的酒水,我重重摔下杯子:“再来。”三杯下肚,我还是不知道啤酒是什么味道,失去了味觉了吧。 班长正在看着我,不断的向我使眼色,这些我知道。可此刻,我就是不想理会,我就是想放肆。 “你怎么哭了?”王莲莲逼近了我的脸,盯着我的眼睛问我。 “这个酒太难喝了。”我抹了一把眼泪,伸伸舌头,“苦!”其实,那是我内心的味道。 那时候的那种味道又何止只是苦涩呀。是百味交集吧,到现在我还说不清楚呢。 “这也能把你喝得泪流满面呀。”大家都笑了,又不以为然地回到各自的座位开始拷问班长了。 笑了好呀,总比大家坐着为我流泪的好呀。我也笑了。接着又有谁问我想不想再喝了,我大笑,狠劲点头。 班长一把夺过我手中的酒杯:“你不能喝了。”又对着其余的同学说:“她好像有点醉了吧。你们大家也不要多喝,喝酒伤肝的。” 我知道最后一句话是对我说的。“伤肝,伤肝怎么了,肝坏掉了,就要死了吗?有病毒了才要死呢。”我一屁股瘫坐在椅子上。我端起别人的酒杯开始灌酒。 “你,你醉了。” “我没有。伤肝,伤肝怎么了。” 班长又想夺走我的杯子。我发火了,我站了起来,冲着满屋子的人大叫:“我是尼采,我是太阳,挡我者死!” 大家都拍手称我是现代诗人,有创意。 班长和王莲莲扶着我让我慢慢坐下。我靠近班长的耳朵,告诉他:“我没有醉,就让我放纵这一次。” 我心里实在是太难受了。就让我醉这么一次吧,让我把这一生的酒一下子全部喝完吧。 “别让自己太难受。”班长小心地提醒我,拍了拍我的肩膀就坐回自己的座位了。 接着男生开始一个接着一个来进酒了。也不知道我喝了多少酒,反正之前要的三箱啤酒是不够了,又叫了几箱过来。 不知何时我的意识开始模糊了,站也站不稳,我就坐着自己喝。等到桌上一片狼藉了,聚餐才不得不结束。 脚步开始不协调了,走路迈步都需要别人的扶持了,舍友扶着我慢慢往学校走。我努力转过沉重的脑袋问我身旁的人:“我的手机呢,我要打电话。我的手机呢?” 我看到身边的人竟然都是一个模样。但我一直我固执地认为我的意识跟我的行动是一致地,都在我的掌握之中。我总是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自己想做什么,我现在想的就是平时想做而因为某种原因或者某个不正确的时机而没有实施的事情。 肚子里的东西在经历着世界大战,疯狂的翻滚着。我刚一张嘴,就吐了出来。同学使劲拍打我的后背,我趴在路边,肠胃都快翻腾吐出来了。一直吐到舌头发直,头直摇了,才算舒服一些了。 莲莲和舍友扶我起来,我不要。我说我要打电话。舍友扭不过我,只好帮我掏出书包里的手机。 按着发苦的喉咙,我艰难地按出一串非常熟悉的数字。 “喂。”那头的他说话了。 “嗯。”我答应了一下,刚想说话,却止不住泪流满面了,我大声哭了起来。同学们也有喝醉的,有的笑,也有的哭,就我的哭声在乌黑的夜里显得格外的响,格外的清晰,格外的认真,生生的在漆黑的夜空撕开一道口子,楞是没有留下一点血来。 王哲着急了,不断地问怎么了。我的心好痛,痛得无法呼吸,痛得我说不出一个字来。舍友抢过我手里的电话,对着电话解释:“对不起,她喝醉了。”然后就挂了电话。 我听到他在电话很着急,很担心。我能够听到。 我没有醉,我能记得王哲的着急与担心;我能始终记得班主任对我宣布的,我是乙肝病毒携带者。 我记得。我忘不了。 醒来已经是第二天快到中午的时候。明明知道自己没有醉,却还是醉到这个时候。浑身没有一点力气,我一点也不想挪动。宿舍没人,床沿上沾着一张便条:我们帮你请假了,你醒了,桌上有吃的。好好休息。 有很多人关心着我的。我还是哭了。可是,当知道我是乙肝的病毒携带者,她们还会这样吗?我不敢继续想象,只是眼泪流淌得更加厉害了。 我突然很想和严荐晟说话。翻爬下床,我打开了莲莲的电脑。我现在的心情很乱,很麻烦,他肯定会很冷静地告诉我此时此刻我该怎么做。 我上了聊天QQ。严荐晟在线的。 我还没有想好第一句话怎么说,他就发话了。他问我:“和我在一起,好嘛?” “我不是一个正常的女生!”我慢慢地打过去。 “是呀,你是一个倔强任性的女孩子,就是那么强悍地的存在我的心里。” “我不强悍,我是小白菜。”我问严荐晟:“你才认识我多久呀?” 他似乎知道我想要说什么,他很快回答说:“爱一个人的程度和认识时间的长短没有多少关系。” 我告诉他:“我是乙肝病毒携带者!!!”我不想承认,但这是事实,我真的很不想承认。眼泪吧吧地往键盘上掉。 三四秒的时间,那边是没有反应的。三四秒的等待时间在那个时候对于我来说是多么漫长的呀。三四秒之后,他才开始慢慢写字。 “是骗我的吗?”他问。 “不是。”我很坚定。 “那个应该是没事的。”他似乎很镇定,但却没有我想象得那样坚定。 他没有在这个特殊的时候很坚定地告诉我,他依旧喜欢我。我的眼泪掉得更凶了,完全看不清楚屏幕。我渴望此刻有人站在我的身边,能为我擦掉眼泪,能给我一个拥抱,我渴望得到关爱,渴望被人爱。可是,我能告诉谁呢,能让谁知道呢。 我趴在桌上开始小声地哭起来,眼睛埋在手弯里,真想永远都不用抬头。 当我又能收拾自己情绪的时候,我看到他说了很多话。 “没关系,我不介意。” “我相信你。” “乙肝跟乙肝病毒携带者不是一个概念,只要你肝功能正常,你就是正常的。你只是携带病毒,不一定会发展成乙肝的。让我来照顾你吧。” “我查了很多资料,那个是可以避免发病的。”接着他还把那个网页转发了给我。 “你还在的,是吧。” “不要哭,跟我说说话吧。” 我紧咬嘴唇,紧张地打字问他:“你是真的不介意?我没有骗你,我是真的携带者。” “嗯,是的。以后就让我来照顾你好了。” 我松开了紧咬的牙齿,鼻子又酸了,我尝到了嘴角的血腥味。 “以后有我在,我不会让你受苦的。到我身边来吧。” 我只能看着他不断打过来的字不停哭泣。 最后他问我:“愿意让我来照顾你吗?我特别想!” 我回答:“好。” 没有多余的惊喜表露出来,“谢谢你给的机会。”像是早就知道我的答案。但回答的前一秒,我自己都不知道答案是什么。我就是一只在严寒的冬天里瑟瑟发抖的流浪者,瞬间得到了一件温暖的外衣。 后来我问他,为什么当时的反应是那么冷静。他告诉我说,我们天生注定就是在一起的,他的意识里早就是这样的。 他问我是不是在流泪,我说是。 他说,不要放大任何痛苦,既然它是存在的,就应该积极面对。说不定,心情一高兴,身体就会产生相应的抗体,把所有的病毒都消灭了呢。他还说,别人也不会疏远的,现在都会科学看待问题。就连公司也不敢歧视乙肝的,哪个敢歧视,就去告他,罚款! 我重新找到手机,并且开机。上面有好多王哲的短信。我一条也没有看就直接删掉了,回了一条短信给他:“没事,我们昨晚喝醉了,发酒疯了!” 舍友回来了,王莲莲看我坐着了,急忙跑过来捂住我的额头:“你醒啦,头还疼吗?昨晚你好像还发烧了呢。”她又对比了一下她的额头,“没事了。” 她丢下书包坐在我对面:“你知道吗,昨晚吓死我们了,你一直不停地自言自语什么我要死了,我要死了。” 我瞪大眼睛看着王莲莲,她的眼睛又变得温和了,继续说:“你还说什么舍不得的,好像是喜欢谁了,一个劲地哭。看得我们是差点陪着你哭!” “喜欢谁呀?”我吃惊地问。 “不知道,你没有说。你语无伦次的,也听不清楚!当时你只是哭。哭得那么伤心,吓死人了。” “就是,要不是知道你是喝醉了发疯,我们还真认为你遇上什么事呢!”小静也围上来说,“我们好不容易使用各种方法把你弄上床了,最后你喊头疼头疼的,就慢慢睡着了。” 这个应该是发生在打完电话之后的事,“是吗?我是第一次喝酒,也是第一次喝醉,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样子的。谢谢你们了。”我说。 “谢什么呀,都是那些男生给你灌的,我今天把他们狠狠地一一臭骂了一通!”莲莲撅着嘴说,“你真没事了?是不是真有什么不开心的呢?” “没有!我真没有事。别担心。”我微笑着对她们说。此刻我还不能承受病毒的事实,没有勇气把它说出来,所以我只能是瞒着大家,对不起了。我不敢独自面对那个未知的将来。对不起,我撒谎了。请你们原谅。 正文 十 体检 十体检 昨天晚上班长发信息给我,让我第二天早上不要吃早饭,跟他一起去医院进一步检查肝功能。 关掉手机,我就把自己平躺在床上了。 明天也许是最后一次机会,学校的体检很有可能是弄错了,我应该再检查一次的。是的,我在怀疑医学,同时我也将美好未来的希望依托在了明天早上的医学上了。 我让自己尽量地睡去。 早上,莲莲她们都还没有起床,我就轻轻起来了。洗漱好了,就走下楼了,我像是走向一个无法回头的深渊,一点点沦陷下去。 班长已经在我的宿舍楼下等着了。“早一点去,这样路上就不至于太堵塞了。”班长似乎在为今天的早起而解释什么。 “没关系。”我很久都没有睡到过自然醒了,都是冷不防地就醒来了,有时候甚至害怕自己第二天突然不能醒来了。我知道这个是自己在吓唬自己。真正的乙肝,是不会让你那么轻易的就死掉的,它会狠狠地折磨你,让你疼,让你痛,让你胀,让你崩溃,生不如死,最后就是毁灭性的死亡。“我已经不爱睡懒觉了。”我补充地说。 “呵呵。”班长笑声很憨厚,很符合他那张憨厚略微显黑的圆脸。“早睡早起,对身体好。” “嗯。知道了。”唯一跟他说话的时候,才能轻松一点,才不会感觉胸口有石头压着难受。“今天去就查肝功能么?” “是的。”班长回答说。 “我想再查一次两对半!” 班长看着我不说话,一脸的愁云。 “我是想,反正都是抽一次血,让它的利用价格高一些吧。万一,万一学校的集体体检,弄错了呢,是吧,万一我不是携带者呢?” 班长张了张嘴巴,却不发出声音。 “我想试试。”我继续说。 “好吧。希望你就是那个万分之一。”他把目光聚集到了窗外。 “你也再重新检查一下两对半吧!”我说。 “不了。”他低下头,说,“我重新检查过的。” 九点四十,我们到达了吴中区第一人民医院。在里面找了很长时间才发现了挂号厅。拥挤的队伍让我一下子以为是在学校的食堂。原来生病的人也是可以这么多的。 拿着病历卡,我们到二楼取检查项目的单子;拿着绿色字体的单子跟病历卡我们又去排队缴费,最后拿着三四张单子去了验血区排队抽血。 医生,或许是实习医生吧,穿着白色微微泛黄的长大褂在房间里面一字排坐着,需要抽血的人群在门外一字排开,每五个人进去一批。 轮到我们了,我披着外衣,伸出细长的胳膊,看着医生不情愿地转过脸,中断了跟旁边医生的聊天。好像是在说哪个超市的烤鸡在特价。医生在我胳膊上方系上皮筋软管,拍打了几下我露在寒冷空气里的胳膊,面无表情地看了看我。我的血管细,很难找准。她又拍了几下,让我使劲抓紧拳头,并在我隐约的血管周围擦了酒精之类的液体。接着医生就装好针头开始抽血了,极细的针头一点点伸进我的肉里,我不知道疼,我所有的希望都融进了这一小试管的鲜血里面,包括我的未来。 隔着另一个人,班长非常熟练地接受拍打,抽血,按着棉球挽着衣服从另一门出去了。 医生说下午四点来拿化验单。 我和班长都不打算中途回学校,就在附近转转,等到四点了再来拿化验单。 医院附近有个华联超市,我们买了面包跟热乎乎的豆浆,在步行街的座椅上吃着。 “以后工作是不是特别难呀?”我还是忍不住要往以后问。 “是的吧,现在的社会就是这样的。”班长说。 我停止了吞咽。 “有的公司不要求查的。”班长也停下嘴了,“要因为这个公司就解雇你,那么可以告公司的。” “真的?”我将信将疑。 “嗯,国外就更好了,所有的公司都不查两对半的,你要求查,医院都不给检查的。”班长说的来劲了,灰色的瞳孔里散发着光芒。 “真的?”我顺着他的说法开始美好的想象。 “努力吧。”班长又开始啃着面包了。 “嗯。嘿嘿,可能四点的时候,我就不是病毒携带者咯!” “呵呵。”班长边笑边点头,“我也希望你不是。” 班长,你人真好。我在心里默默地说着。“借你吉言。” “呵呵,对自己好一点,以后遇到一个非常疼你的男朋友,就什么都好起来了。” “他对我是很好啦。”我说。 “哦?哦!呵呵,那,那你就更加不要这么悲观啦。”他拿过我手中的面包包装袋,一起扔进不远处的垃圾桶,又迅速地回来,“准备告诉他么?” “他知道的。” “是个好男人。好好相处吧!”班长搓着自己的手说道。 “你呢?你的另一半。” “我?我是男生,不努力是不行的,不吃苦是不行的,就这么样子吧,以后的事情谁知道呢,我现在只是想着我爸妈,那个事情就那样吧。” “你会遇上你的另一半的,会的。” “呵呵。” 就这样,我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任凭如流的人群在我们眼前来来往往,来了又走,一直坐等到下午的三点四十。期间一点悲伤都不存在,一点担心都没有出现。 这也是就是死亡来临之前的回光返照。但我相信奇迹。我的奇迹在那支试管内沉睡。 会醒的,是的,就快醒来了。 我们又徒步返回了早上的医院。已经有很多的人在取单台那里拿化验单了。我被挤在了外围。 “我帮你拿吧,把你的收费单给我。”班长看着人群说。 “不用了。我自己拿。”说着就一头扎进人群。我不希望第二次从别人那里聆听命运对自己的安排。 接过医务人员递来的化验单,我退出了人群。慢慢展开单子,我认真地看着结果:两对半的一五是阳性,我是小三阳。用手擦了擦单子,又看了几遍,确信无疑。 “怎么样?”班长站在我身边问。 我把单子递给他,他只是看了一眼。“看看肝功能的检查情况吧。” 我展开第二张单子,密密麻麻地一列什么标准。我也把它递给了班长。我得习惯由别人来安排自己的命运了。 “还好,肝功能是正常的,没事的。 这又有什么意义呢。这次我没有再流泪。仿佛身体里面的什么东西死掉了。 无从选择,这就是现实了。 班长陪我吃了晚上,嘱咐我好好休息,到宿舍像以前一样跟大家一起生活就径自回自己的宿舍了。 站在宿舍楼下,望着亮着灯的三楼第五个窗户。现在的我真的和她们不一样了,我是彻头彻尾的携带者了。 手机震动了,这个时候只有小严了。 “今天的检查结果怎么样呀?” “小三阳。” “肝功能呢,不是去检查肝功能的么?”好像他就没有怀疑过我之前的病毒携带者是个误诊。 “正常的。” “那就好。饮食方面多注意点。保暖也很重要的。” “嗯。” “不要太担心,心态最重要的。” 我仰望着一个个亮着灯的宿舍窗户,一滴泪都没有,似一具枯竭的尸体。这两天,我流了太多的眼泪了,把一辈子的眼泪都用完了。 当我感觉到自己还活着的时候,我明显知道自己已经和以前不一样了,完全的不一样了。 他说,生活会被强者征服!眼泪只能显示弱者,以后再也不让我哭泣了。他要我好好生活着,和他一起生活着。 他说:“要不你先出来散散心吧!随便去哪里玩玩。换一下环境会好一点。” “不想动。” “相信我,一切都会好的。” 我朦胧想起高三的同桌成香最近总是怂恿我去南京去她那里玩玩。我也该试着相信小严了。想了想,我回答:“好吧。我去南京。” 这个周末去南京。 小严高兴得不得了,说这个周末他也回南京。陪我到处转转,说要带我去看看他成长的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