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偷龙转凤 傍晚的天空飘起了朵朵祥云,皇城西北边的将军府甚是热闹,丫鬟们捧着热水忙出忙入,房内的女人竭力地喊叫,其中夹杂着万分的艰辛。 已是中年行列的邓国君将军满额汗珠,在房门外紧张得踱来踱去,房内不时传来阵阵痛苦的呼喊像钢针一样时轻时重地扎在他心上。 “哎呀,生了没,急死人了。” 周易恭敬地站在一旁有条不序地指挥着进出的下人,看着自家将军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蹦蹦跳,不禁笑了,“将军,淡定,夫人母子定会平安的!” “都这么久了,还没生出来,我能不担心么”邓国君左手持一条橄榄枝,右手拎着一把龙眼,“怎么生个孩子比打战还难呀。” 从将军身旁走过的丫鬟也吃吃地抿嘴笑着,夫人的贴身丫鬟玫瑰也忍不住了,把水盆递给下一个丫鬟,给将军行了个礼,“将军莫要着急,这生孩子跟打战不一样,是需要耐性的,急是急不出来的!” “咳,本将军在战场上什么大场面没见识过,那可是小菜一碟,本将军还不放在眼里呢。可夫人就不同了,夫人可是本将军的心肝宝贝,磕不得,碰不得,如今受这遭罪真是……” 还没邓国君把话说完,房内便传来孩子哇哇大哭的声音,紧接着稳婆打开了房门,一脸喜悦,“恭喜将军,贺喜将军,母子平安!” 母子平安,这几个字传到邓国君耳中,比打了胜战的捷报还令他欣喜若狂。 “太好啦。” 邓国君将手上的橄榄枝和龙眼一并扔给了周易,大步往房间奔去。另一个稳婆抱来孩子递给他瞧瞧,邓国君接了过来,细细端详,像是在看一件珍贵的宝物。 望着半躺在床榻上几乎虚脱的谷媚,无比心疼,还没抱热乎的孩子随手递给了身旁的稳婆子,急忙忙走到床榻前,伸手摸了摸她的脸庞,顺势坐在了她的身旁。 “哟,你的脸怎么这么冰冷啦?”邓国君温柔地把她搂进怀中,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后背,“夫人,真是辛苦你了。为夫恨不能替你受这遭罪呀!” 谷媚笑了笑,“生孩子是女人的天职,况且,我们邓家总得延续一注血脉呀。你呀,以后可要好好待我哟!” “是是是,都听你的!” 后宫,水泽轩。 “啊……”疼痛的喊叫响遍整个水泽轩。 “娘娘用力呀!快生出来了!” “啊……生出来没有啊?啊……” “快了,快了,娘娘,加把劲,用力……” “啊”的一声,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终于听到了孩子的啼叫声,清脆入耳。生产之人已极度虚脱,无力地晕倒过去。 “太好了,娘娘,生了生了,恭喜娘娘,是个……”没等稳婆报出孩子的性别,便被人制止了,顿时住了口,房内一片肃静。 深夜时分,将军府南院。 孩子安安静静地躺在摇篮里,眼溜溜地看着母亲,谷媚也全神贯注地盯着孩子看。 “夫人……”邓国君推门而进。 “嘘!你小点声。”谷媚把食指置在唇上,一脸的娇嗔,“你快过来看看孩子,多可爱呀。” 邓国君瞬时连走路也小心翼翼起来,悄悄地走到摇篮前,半蹲在谷媚左边,伸过手去抚摸孩子的脸蛋。尔后转过头来,一脸幸福地凝视着谷媚,眼里满是宠溺。 谷媚被他这样一看,浑身不自在起来,伸手推过他的脸,却被他一手轻轻地握住,“夫人,谢谢你,给了我一个完整的家。” “都一把年纪了,还老不正经,别吓着孩子。”谷媚抽回手来,脸悄悄地染起了红晕。 邓国君笑了笑,“我本以为这一生只会在沙场上过完我的戎马生活,如果不是还老朋友人情,我也不会亲自率兵前往慕城帮助城主清除叛乱,如果我没有去慕城,我也不会遇到夫人你。说实话,第一次见到夫人你,我想,我这一生算是彻底完了。那时的我已经快到不惑之年了,而你才是桃李年华,城主的女儿……” 谷媚双手捂耳,不耐烦地说,“哎呀,你好肉麻呀,别说了,这些话你都说了多少遍啦,你不烦我都烦了!” 邓国君假装生气,“怎么啦,嫌弃我这个老头子啦?” “你不老,还是那么英俊!即使老了,也还是个帅气的俊老头子。”谷媚捂嘴而笑。 “将军,宫里来人,请您过去堂前一趟。”门外的家奴请示道。 邓国君迟疑了一下,“这么晚了,宫里来人了?” 安慰过夫人后,邓国君领着家奴往堂前走去。 不消一盏茶的功夫,南院便传来了撕心裂肺的呼喊,而邓国君来到堂前时却不见一个宫里的人。 “坏了,夫人!”邓国君立马转身向南院奔去,回过头来对身后的家奴说,“你去通知周易过来。” 黑树林。 “主公,孩子到手了。” 黑暗之中伸出一双大手,“很好,你的任务完成得很出色。现在,将孩子交给我。” “是,主公。” 当邓国君折返回房间时,只见谷媚瘫坐在地上,神情恍惚,两目无神,脸上带着两行泪痕,手里紧抓着一只小虎鞋。目光转向旁边的摇篮时,心里紧紧地绷紧了一根弦,狠狠地抽了一下。孩子不见了! 周易闻讯匆匆赶来,“将军,出什么事啦?” “周易,你马上去查查刚才来府上的人,看看是那个内宫的人。同时,你派人去查查近来城里有什么异常的事情发生,还有,务必打听出近日宫内哪位妃嫔有生产记录。快去!” “是,将军。” 周易领着家奴退下后,邓国君一把搂过谷媚,小心呵护,“夫人,不要担心,为夫一定会把孩子找回来的,乖啊!” 清妃在疼痛中隐约醒来,皇上正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皇上。”清妃见皇上坐在榻边,便要挣扎着起来,“臣妾……” 皇上一把扶过她,贴身的侍女莫言拿过枕头垫在她的后背。 “清儿,你辛苦了。” “皇上,孩子呢?孩子出世到现在,臣妾还没看上一眼呢!”清妃的目光在房内四处搜寻,紧张不已。 莫言从奶妈的手中接过孩子,抱到清妃眼前,皇上满是喜悦,接手抱了过去,孩子哇地大哭起来。 皇上笑了笑,“难道是朕抱的手法不对?”然后换了各种姿势抱着孩子,襁褓里的婴儿依旧哇哇大哭。 清妃吃了一惊,怎么这孩子这么不亲他的父皇? “皇上,待臣妾抱抱吧。”清妃建议道。 “好。”皇上将怀中哭闹的孩子递给了清妃,清妃接过来一看,心里暗暗吃了一惊。孩子眉宇之间透着一股气息,娇嫩的模样长得很像一个人,清妃的心跳渐渐快了起来,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可能清妃身上有着一股母亲的味道,孩子渐渐停止了哭喊,咂了咂小嘴,安静起来了。 “清儿,你看,孩子不哭了。这孩子定是想母亲了,要不然怎么朕抱的时候哭成这样子呢。哈哈!” 清妃用眼角的余光扫视了一下房间内所有人,居然没有发现一点异常,心里暗暗地愈发沉重起来。 翌日。 清妃抱着孩子在前庭晒太阳,半眯着眼,将身边的宫女挥退,莫言默默地站在身旁。 “莫言,你有什么事情瞒着本宫吗?” “没有,娘娘。” “是吗?”清妃猛地睁开了眼,“那你说说本宫的孩子哪里去了?” “回娘娘的话,小皇子在娘娘怀中。”莫言回答得干净利落,仿佛事前排练过许多遍似的。 清妃把熟睡的孩子轻轻放在摇篮上,眼里杀气腾腾,“可这是邓将军的孩子,不是本宫的孩子。” “莫言该死!”莫言一把跪在地上。 “罢了,让那个人来见本宫吧。” 朝堂,大殿。 皇上看着邓国君呈上去的奏折,脸色忽地大变,手颤抖不已。“竟有这等事?” 邓国君一身戎装跪在堂下,“求皇上作主。” “邓将军,事情真像是你说的这样吗?”皇上不相信,当朝大将居然状告内宫妃嫔,而且还是自己心爱的清妃。 “回皇上的话,臣所说的句句属实,请皇上明察,还臣一个公道。不然,臣那铁马兵团还在宫外候着。”邓国君为了夫人,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哪怕是死。堂上有一个人不经意地笑了。 “你!”皇上听出邓国君的话中意思来,那三万的铁马军团是本朝最厉害的军队,而且,仅靠着这支军队已为皇朝立下不少汗马功劳。如果一旦发生动乱,铁马兵团杀进宫内,大部分的精兵又分散各地驻守,即使宫内留守的八万侍卫军也不是铁马兵团的对手。 “朕让清妃当面跟将军你对质,如果果真是这样,朕也自然会还你一个公道的。”皇上的语气缓和下来,“传清妃殿前来见朕。” 清妃怀里抱孩子,面无表情地从殿门缓缓走来。“臣妾参见皇上。” “爱妃,邓将军的孩子是你换走的?” “是的。”清妃的语言里没有一丝感情,冷冰冰的。 堂下的大臣听到这句话时,顿时议论纷纷,像砸开了锅一样,然而,在这群人中,有一人,身体微微颤抖,目光极度不解地向清妃方向望去…… 后来民间传说,后宫勾心斗角,皇帝都为一连来膝下无子而忧心不已,好容易妃嫔内有妃子怀孕,怎奈又添公主。清妃为夺得巩固地位,竟以探望为借口换了邓将军高龄才得来的儿子。本借皇子获得皇后地位,怎料老怒成羞的邓国君率兵围城。皇上盛怒之下,贬清妃为庶民,遣回原籍,永生不得踏入京城…… 正文 初出茅庐 二十年后。 将军府后院。 清晨,院中的露水还没散去,隐隐约约的还萦绕着薄薄的轻雾。 湖庭之上,一个挺拔的背影时而健步如飞,时而缓缓移动,手中紧握的宝剑像是和身体融为了一体,收放自如。不一会,薄雾渐渐散去,那人也收起剑来,从家奴手上接过汗巾,脸上的汗珠密密地渗出,后背也湿透了。 “文鸿。”邓国君坐在湖庭上的石凳已经好一会了,看着孩子勤奋习武,不知道是感到欣慰还是担忧的好。 邓文鸿满脸的喜悦,大步往父亲的方向走来,“爹,您怎么这么早就起来啦,不多睡一会。” “比起你,爹这哪里算是早啊。哈哈,文鸿,爹已经吩咐厨房给你做了你爱吃的早点,待会吃完早点就去读读四书五经,知道没?” “这……”邓文鸿面露难色,往父亲旁边的石凳一坐,“爹,您是知道的,孩儿从小不爱读书只爱习武,娘是同意孩儿习武的。爹,那个书可不可以等孩儿中午回来再读呀?” 谷媚是邓国君的软肋,如果不是她同意文鸿习武,他怎么会让孩子舞刀弄剑呢!再说自从最后一次上朝时,被缴了兵符后就一直闲置在家,一心想调个学识渊博的孩子,可文鸿老是跟他唱反调,天天剑不离身。想到当年自己在大殿之上气得天子炸肺,现在想想都心有余悸,虽然皇上没有撤去他的官职,但大将没有了士兵也只是个空壳子。 “中午?那整个早上干什么去呀?” “额,那个……那个,孩子约了成虎堔兄弟一起切磋切磋,额,娘是准许了的!”关键时刻还是搬出娘亲比说什么都管用。 邓国君鼻子哼哼,“你就拿你娘来压我是吧?好啦,去吧去吧,不要给我惹什么麻烦,不然,定不饶你!还有,成虎堔不是什么好人,你跟他交往要小心点。” “嗯嗯,谢谢爹。” 看着孩子屁颠屁颠地蹦去,邓国君笑着摇了摇头。 市集。 皇城大街就是热闹,放眼望去,人群熙熙攘攘,商铺林立。茶楼上下,高朋满座,客似云来;市集两旁,小贩两列排去,热情叫卖,各色商品,琳琅满目;两条大街的交汇处,跑江湖卖艺的更是使出浑身解数,大显身手,围观的人群拍手称好。 穿过北大街,邓文鸿一直往南走。心情愉悦,走起路来仿佛是脚底生风。 走着走着,忽然迎面碰上了一个衣衫灰旧却洗得干净的一位文弱小生。 “哎呦喂,你走路好歹也看看人嘛,摔死我啦。”那小生一屁股坐在地上,死死盯着他,嘴都气得嘟了起来。文鸿一把拉起他,忙道歉,“对不起,小兄弟,。” 看着邓文鸿一直抓着自己的手,完全没有放开的意思,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松手。” “哦,对不起。”文鸿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抓住那小生的手腕许久了,触电般地松开了手。 那小生斜看了他一眼,摸了摸自己的右腕,不满地嘟囔,“我今天还有要事要办呢,这下来都被你耽误了。真是的!” “那实在是抱歉!”邓文鸿连忙拱手道歉,“如果需要我帮忙的请尽管开口,我邓文鸿定当全力相助。” 小生扑哧一笑,“如果我要你杀人放火,你也全力相助是吗?” “啊?看你文质彬彬的,不像是干大邪大恶的人啊?你……” 看着文鸿惊讶得张大了嘴,都能塞得下一只蛤蟆了,“逗你呢!呆子。你叫邓文鸿是吧,我叫……”小生突然顿了一下,眼珠子转得飞快,嘻嘻地笑了一笑,“在下乞平。” “乞平,好奇怪的名字啊。”文鸿一脸的不解,脸微微泛红。 小生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大笑,“咳,有什么奇怪的,只是名字不是吗?平常小百姓也没多大讲究啊。好了,在下还有要事要办先行离去,下次相遇,你定要请我喝酒赔罪啊!告辞。” 云来客栈,二楼雅房。 “表妹,行啊你,在下乞平,哈哈哈!好名字,好名字!” 赵雪雁一脚把那人从凳子上踹飞,闷闷地落座,喝着清香的茶水,睥睨地上那个嬉皮笑脸的男子,“表哥,居然跟踪我?太没品了你!” 男子从地上爬了起来,“你真狠,连哥哥都下狠手,你看你这脚,踹得多用力呀。哥哥没心跟踪你的嘛,那也是无意间碰见。” “哼!”赵雪雁一脸冷霜。 “好妹妹,哥哥错了还不行么?”谷向天捂着屁股,轻轻坐在赵雪雁对面,“说实在话,那小子挺俊的,是哪家的公子啊?” “我怎么知道,那呆子叫邓文鸿。” “邓文鸿?” 赵雪雁点了点头,把茶杯随手往桌面上一放,“怎么啦?” “那可是邓国君将军的独子,你知道邓国君吗?”看着赵雪雁摇了摇头,谷向天嘻嘻地笑了,“说起来,他还是我的姑父呢?” “还姑父呢?攀亲带故的!”赵雪雁啐了他一脸,“感情那呆子是你表弟?” “一语中的。” “成大哥,我来迟了。”文鸿走进南边近郊的宅子。 成虎堔站在宅前,呵呵地笑,赶紧上前握住文鸿双手,“文鸿兄弟,我还怕你今天不来了呢,一个人练武多寂寞呀。” 文鸿在成虎堔的带领之下,顺顺当当地走进守卫森严的刺史府,心里很是疑惑,上次来的时候还没见到这么多人轮守,“伯父呢?” “嘿,我爹上早朝还没回来呢!” 文鸿从成虎堔府上回来的时候已经未时了,穿过小树林,初冬的烈日没有那么刺眼,反倒有那么一丝和煦。 一路回来,想到成府宅上的丝丝变化,心里大为疑惑,还有今早父亲叮嘱自己小心成虎堔,这是怎么一回事? 突然,林子里传来一片呼喊声,极为凄惨。 文鸿循声而去,只见一行贼人正在洗劫几个商人小贩,面目狰狞,更有过分的是,有两个贼人正当着众人的面欺辱少妇。 “住手!”文鸿立马冲向前,拔出手中的宝剑,直指贼人。 领队的贼人把横抱怀中的小姑娘往旁边一扔,拎出锋利大刀,“小子,我看你是嫌命长了吧,胆敢管爷爷的好事。”被洗劫的商贩们正颤抖着站在一旁,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这个半路杀出来的陌生人身上。 “呸,光天化日之下做这等肮脏的烂勾当,看我不收拾你们。” “就凭你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兄弟们,给我乱刀砍死他!” 贼人一拥而上,将文鸿紧紧围住,举刀便砍,文鸿提剑横扫一番,从包围圈里跳了出来。看着站在商贩前的领队贼人,文鸿怒火中烧,脚尖点地,一跃而起,挥剑指向那贼人。贼人提刀抵住了剑锋,把文鸿顶了回去。文鸿凌空一旋,左脚踢在那贼人的腮帮子上,平稳落地瞬间一挥剑,贼人的脑袋像皮球一样蹦了出去,血溅三尺,没了头颅的身躯重重倒地。 其他贼人见状,顿时吓破了胆子,脚上发抖,连提着大刀的手也颤抖不已。 “放下刀来,也许本公子饶你们狗命。”文鸿挥着滴血不已的剑,对着那几个吓得脸青灰的贼人叱喝,“还不赶紧些!” 刀咣啷啷被丢弃在地上,贼人们一脸死灰,赶紧跪在地上求饶,文鸿嘴角抿笑,从怀中掏出麻布擦了擦剑刃上的鲜血,“杀你们这帮贼人,真是污了本公子的宝剑。” 站在文鸿最近的商贩子颤巍巍地走了过来,小心翼翼地对文鸿开口道,“公子,如今这帮贼人该怎么处理?” “先用麻绳绑起来,然后送官府查办!”话刚落音,商贩们马上拿来麻绳,把贼人们像扎粽子般绑得严严实实。 看着场面收拾得差不多了,文鸿满意地笑了,正准备转身就走,回头一看,一大帮子人跪在他跟前,“你们这是干什么?快起来!” “多谢公子相救,不然,我那贱内定是被侮辱了身子。我们的财物也是被洗劫一空啊。” 文鸿忙扶起为首跪着的商贩,“对了,你们怎么一群人聚在一起被劫的?” “说起来就心酸啊,在南郊这一带常有贼人拦劫,上次李商人一人独自出城进货,几天后被人发现死在了湖泽上,还有王老头他们,带着女儿探亲,也是死在林子那边,听说女儿还被强暴了呢!我们这些商贩,不进货就无法维生,只好大家组成一队,彼此有个照应,谁知道,还是摊上了这堆贼人啊!” “对呀,这些贼人无法无天,横行霸道已有些日子了。” 听着商贩们的述说,文鸿气不打一转,“难道官府不管么?这里离刺史府不远吧?” “嘿,这些贼人来无影去无踪,官兵们寻找许久无果,衙门也放任不管了。” “岂有此理!这样,你们先押着这些贼人到衙门去,我稍后就来!” 从衙门出来后,文鸿立马往家中奔去。 一进家门,就听到管家周易说,父亲在堂前等着他。 文鸿心里咯噔了一下,不好,父亲要发飙了。“周叔叔,你马上去请我娘过来。” 周易微微一笑,这孩子,每次犯错了,定请母亲出面才治得住老将军。 见他没有动身的意思,文鸿紧张起来了,“怎么还不去?” 周易低头笑了笑,“少爷,夫人今日回慕城探望老城主去了。” 坏了,坏了,娘不在,爹定是尽情发飙了。文鸿头皮发麻,只好由着周易领着去见父亲。 正文 青城之乱 边境,青城。 傍晚时分,街上的行人渐渐少了起来,各种商铺也开始收拾打烊,灯笼也一个个地高挂起来,家家户户也依次亮了起来。 待各色饭菜香气四处飘溢时,从青城的西门滚滚地狂奔一支马队,马背上尽是身材异常高大魁梧的外族人,手持弯月钢刀,凶神恶煞。马蹄声一直从城门踏踏而至,围绕西门五里之内尽是残忍的杀掠。在路上还没来得及归家的可怜人,被踏在马下,瞬间血肉模糊,有的甚是一刀过去,半个身子分了家。而大街两旁的小货摊被一脚踢翻,商铺的大门则被乱刀砍碎,里面的掌柜出来探究时,被一刀毙了命,店内值钱的东西洗劫一空。 不一会,西门这边顿时呼天抢地的叫喊,孩子的哭喊,女人的尖叫……马蹄声所至之处,一片狼藉,烈火熊熊照亮了整个天空,如同白昼一般。得到尽情的满足后,掠夺者吹着口哨,策马离去…… 翌日,从青城四周赶来的军官,看到昨日还是生机勃勃,一片繁荣的西市,一夜之间化成了灰烬,残垣断埂,本是一排整齐的房屋只剩下了几根横七竖八的烧焦顶梁,还冒着几缕青烟。地上还有几具烧焦了的尸体,有些已经看不出人形来了。 官军们觉得不可思议,“去城门看看!” 当一行人赶至西门时,发现守城的士兵原封不动死在职守岗位上,个个被人一刀毙命,整整七十二人,血流成河。 “校尉大人,这……” 陆树生也觉得不可思议,“张仲,你快去禀告将军;刘三,你带一小队人从东边搜查,看看还有没有生还者;张故明,你从南面查看。其余的人跟我从上城楼。” 青城,将军府。 “报!”张仲从快马上跳下来,一路奔进将军府内。 “报告苏将军,西门传来急报。昨夜不知何人所为,城门上守城的士兵一一遇难,无一幸免,而西集至附近几里内遭到洗劫,百姓平房被烧成了灰烬。校尉大人正原地勘察搜索,请苏将军定夺!” 苏日虎一听,满贯的络腮胡子气得一抖一颤的,“昨晚发生的事,为什么今早才发现?” “属下不知!”张仲依旧半跪在地上。 “起来吧,随我去现场看看。”苏日虎从把椅起来,“来人,快备马!” 一行快马踏踏而至,后面跟随马队的有好几百士兵,穿过牧江大桥直往西门。 “树生,怎么回事?”苏日虎从马背上跨了下来,“刚才张仲说……” 陆树生指着横躺地面上的骸骨,“将军!” “还有没有生还者?” “小孩,过来。”陆树生唤过一对姐弟,摸了摸他俩的头,对苏日虎说,“将军,士兵从水罐里发现他们俩,其他的百姓无一幸免。” 苏日虎结实的身躯颤了颤,很快调节过来,半蹲在孩子面前,“小姑娘,叫什么名字呀?能告诉叔叔发生什么事了吗?”看着女孩一脸的怯生生,紧握双手,苏日虎无比心疼,摸了摸她的头,“不怕,我们是守城的将士,是保护你们的。不要怕啊,乖。” 女孩终于开口了,声音蚊子般小,“我叫梁宝,他是我弟弟梁玉。昨天傍晚时,我们家正在吃饭,外面很吵,爹爹就出去看了看,就没有回来了。等了会,娘打开门时,我们看见几个长得很凶的怪叔叔冲进了院子,娘急忙拉着我和弟弟进了厨房,把我俩藏在水罐里。”说到这里,小女孩嘤嘤地啜泣起来,“我看见他们把娘砍死了……” “好孩子,别哭!”苏日虎把她搂在怀里,小心呵护,“小宝啊,你能告诉叔叔,那些很凶的怪叔叔长什么样子的吗?” “嗯嗯。”梁宝擦了擦泪水,“我只看见他们的脚,穿着那种很窄的鞋子,鞋头弯起个大勾来,嗯,还有……” “还有什么啊?” 弟弟梁玉走向前来,指着苏日虎随身佩戴的刀,“他们的刀也是弯的。” “弯的?” 陆树生脑光一闪,“将军,是突厥!” “没错,他们终于有所行动了。传令下去,全城戒备,做好应对突厥来袭的准备。树生,你下去安排,将守城的将士增加三倍,城中加强巡逻,有什么异常,马上禀报。还有,马上通知杨威去皇城向皇上请派援兵。”苏日虎马上做了个应急安排,随后望了望身旁两个无辜小孩,“将废墟中的尸骸,按在册名单核对好,好好安葬了。” “那这两个孩子呢?” 苏日虎左右一个,抱起姐弟俩,“他们以后由本将军抚养。” 皇宫,御书房。 “什么,青城居然屡屡遭受突厥打杀抢掠?”皇上把奏折摔在龙案上,“你们这些守城的将士都干嘛去啦?还居然让这些事情不止一次发生,真是岂有此理!” “皇上息怒呀。青城地形复杂,几个城门之间相距甚远,尤以西门来说,跟其他三门隔了条牧江,鞭长莫及啊。”青城守城的副将杨威半跪在堂下,尽是倦容,“而且突厥每次都是以一小分队从不同的地点偷袭,掠夺后便迅速离开。这次探子回报,发现有一大队突厥军集结在西门外的茂竖岭,据估计有十万以上。皇上,我们守卫在青城的将士连同衙门差役也不足一万人,请求皇上增派援军,以解围城之困。” “十万大军?”皇上以为自己听错了,“区区一座青城,突厥居然派动十万大军?” “皇上,青城虽小,但是作为我朝的第一道关口,其军事地位意义重大。如果突厥突破了青城,那么突厥将从西南方向一路畅通无阻,直逼皇城,危害我朝江山。”杨威据理力争,想到青城已经危在旦夕,心里急得不行了,“皇上,三思呀!如今,苏将军麾下的将士也怕是撑不了多久,请皇上立即增援啊!” 清晨,茂竖岭。 突厥将领魔卡从营帐走了出来,麾下的将士已开始训练开了,点头满意地笑了。望着云雾萦绕的青城,伸出手掌紧紧握成了拳头,“青城,你是我的了!” “拜见统领!” “萨斯耶,青城那边有什么动静吗?”魔卡微卷的头发被扎成了粗麻双辩,用纯银扣了起来,干净利落。 “没有任何动静。”萨斯耶很是纳闷,“从我们上几次突袭抢掠以后,守城的人多了些外,其他的没发现异常。” 魔卡半眯的眼睛突然睁开,“没有异常?” “是的。统领,要不现在就率兵杀进城去?”萨斯耶已经做好了准备,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了。 “查清对方的将领是谁没?” “苏日虎。” “苏日虎?苏日虎,苏日虎……”魔卡一连念了好几遍,突然恍然大悟过来,“是他,原来是他!呵呵,有意思,有意思。” 萨斯耶一下子懵住,难道这苏日虎大有来头? “萨斯耶呀,你是不知道这苏日虎,那铁马兵团听过没有?”魔卡像是在享受着什么美好的回忆,“当年邓国君就是领着这支精锐大败本帅的哥哥,哥哥临终前叮嘱本帅要千万小心这支锐兵。后来也不知道什么原因,这支铁马兵团再也没出现过。” “铁马兵团?就是当年慕城大败我们十八万鹰师的铁马兵团?”萨斯耶大吃一惊,随即又缓了下来,“那跟这个苏日虎有什么关系?如今据可靠消息,邓国君被缴了兵符闲置皇城,我们也就不用怕那铁马兵团了!” “萨斯耶,你错了。” “我错了?”萨斯耶又迷糊了。 魔卡只好将心中的担忧道出,“虽然邓国君不再是铁马兵团的统领,但是,苏日虎可是邓国君的属下,后来被封为平西大将军,镇守青城已经二十年了,本帅担心……” “统领是担心,苏日虎接管了这支铁马兵团?” 魔卡点了点头,望着青城,目光深邃。 皇宫,大殿。 邓国君许久没有进过大殿了,内心有点紧张,有点忐忑。一身灰紫的锦袍,腰间别着先帝赐与的和田青玉,头发半白,精神依旧抖擞,拄着梨木花拐。从左脚踏过门槛时,整个殿堂上的大臣全把目光投在他身上,邓国君在灼灼的注目礼下,一步步走到堂前殿下。 “参见皇上!”邓国君这句参拜没有自称为臣,也没有跪下去,只是稍稍弯了弯腰,简单行拜。“不知皇上今日召见,所为何事?” “邓爱卿,青城之事,相信爱卿也有所耳闻。”皇上悄悄地打量着邓国君,“爱卿有何看法?” 邓国君作揖再拜,“皇上,青城有平西大将军苏日虎镇守,这事应该跟他商议呀!况且,对于行军打仗,我已是生疏多时了,能给得了什么好看法?” 堂下的大臣议论纷纷,皇上也听出他话中的意思。 皇上面露难色,叹了口气,“如果青城失守了,那突厥十万大军长驱直入,那皇城就……唉!” “突厥?”提起突厥,邓国君一下来了兴趣,“十万突厥?可青城镇守的才一万人啊!现在情况怎么样啦?派增援了吗?突厥攻城没有?” 听着邓国君一连串的问题,皇上心里暖暖的,这老将军还是关心国家,关心军队的,不禁眼里泛了泪光。 正文 被封 皇宫,御花园。 皇上从早朝下来以后,没有直接回到御书房批阅奏折,而是径直去了御花园散步。 冬天的气息已经开始有了寒意,御花园里零丁开着几支花,给人一股凄寂的感觉。 皇上轻微地叹了口气,李公公能听到这一叹息了有多少失落,但更恨的是,自己不能为皇上分忧。 “父皇。”皇上最疼的小六笑盈盈地走来。 李公公行了个礼后,向六公主往皇上方向使了个眼色,赵萝依一下子会意过来。 “父皇,我的好父皇,您定是遇到了揪心的事了,看您这眉头拧成了苦瓜干了。”六公主赵萝依亲昵地挽上皇上的手臂,“父皇,您说与儿臣听听,让儿臣为您分忧。” 皇上突然笑了一下,但很快又被忧色覆盖上,“今晨青城传来噩耗,十万突厥攻城,苏日虎将军誓死守城,战……战死了!” 赵萝依一听,也吃了一惊。虽然呆在后宫,但偶尔也听说苏日虎的战绩,其英勇善战,尤其善用计谋,怎么说战死了就战死了呢?“那青城现在怎么样了?” 青城,这二字如今像块石头一样重重地压在皇上的心上。“沦陷了。” “那夺回来呀,我朝不是还有八万精兵吗?直接派兵去夺回青城!” 皇上拍拍赵萝依的脸,“萝依,你说的倒是轻巧,但派谁领兵呢?这朝中能比苏日虎将军厉害的还有谁呢?如今,朕失去了日虎这员大将已是无比痛心。如果随意派去将士,怕是还不够那突厥磨刀呢!” “那倒是。哎,父皇,儿臣听说,我朝有一名将领,昔日以三万精兵大败突厥十八万大军呢!如此的猛将,父皇何不派他领兵呢?” “鬼精灵,你给朕说说,这都是从哪里听来的?”皇上紧锁的眉头渐渐舒缓过来,“是有这么一个人!” 赵萝依嘻嘻地笑了笑,“那父皇直接派他去不就能收复青城了么?” 他是能收复青城,可他愿意去吗?当年大殿的那一幕,被缴了兵符时,他的眼神是何其的绝望,他定是恨透了朕。如今要求于他,定要先修复关系。可是几次召见,不是病托就是其他藉口,修复关系,难呀! “父皇?” “萝依呀,你是不知道,朕早就有意他领兵收复青城,可是邓将军千万个理由推脱,你让朕如何是好呀?”皇上的担忧谁能分解呢?“堂上许多大臣给朕推荐的,朕都不中意。” 赵萝依一听,眼里满是精光,“父皇,那还不简单。你心里的人选是邓将军不是吗?” 皇上微微地点了点头。 “他不愿意,没关系,有人定会愿意的!” “嗯,谁?”皇上一听,来了精神。“你给朕说说!” “他儿子呀!” “你是说,邓将军的儿子,邓文鸿?” 赵萝依点了点头,“是的。” 皇上嗤的一笑,“你这不是胡闹么?文鸿一无爵位,二无官职,首先已经是出师无名;其次,对于行军大战毫无经验;更者,朕不知道文鸿的武艺计谋如何。” “父皇,您这样想就错了。第一,他是邓将军的独子,所谓虎父无犬子,邓将军的好东西多多少少也会传授给他的。而且,儿臣听闻他一人就能够将皇城南郊一带为祸已久的贼人一一消灭,可见他的武艺并不差。”赵萝依如数家珍,娓娓道来。 “可他毕竟是个年轻的毛小子,朕怎能放心将几万精兵交与他呢?” 赵萝依并不着急,反倒轻松地笑了,“父皇,儿臣以为,让他领兵就等于让邓老将军领军啊。你看看,如果儿子奉旨带兵收复失地,作为父亲总也会暗中地相助的吧,不是吗?” 皇上听后,哈哈大笑,无比满意,“鬼精灵,哈哈,如此不错。但是,如果封文鸿为将,邓老将军定会阻扰,那也是徒劳无功啊。” “那就简单。”赵萝依凑近皇上耳畔,细细地说出了心中的计谋。 中午,邓国君被召入宫内,皇上跟他闲聊几句话便让他回去。邓国君一头雾水,也只好驾着马车慢悠悠地回府。 在邓国君回去的途中,宫里马上来人请了邓文鸿进宫。 文鸿站在御书房里,好奇地盯着皇上看。 “邓爱卿,可知朕召你来所为何事啊?”皇上双手背后,言辞正色问他。 邓文鸿木讷的脑袋左右一摇,笑道,“愚臣资质尚浅,还望皇上道明。” “哈哈哈哈……”皇上一边捋须一边大笑,“爱卿谦虚了。朕此次召你来是想和你商量边境战事,边境受扰多时,朝廷再不作为,恐怕百姓挨苦啊!” 商量边境战事,这不应该跟父亲商量的么?邓文鸿有点纳闷,同时,也有点惊喜,总隐隐约约感到有事要降临到他身上来。 “皇上体恤百姓,乃天下鸿福。臣侍奉明君是臣的福气,若皇上需要臣,臣愿赴汤蹈火。”文鸿激动得脸涨红。皇上颇为欣赏,目光不由自主地往帘后扫视了一下。 “好,朕现命你为盘龙将军,即日起由你领兵远赴青城……” 什么,领兵? “这,皇上,恐怕有不适之处,臣虽自幼习武,可带兵打仗却毫无经验啊!皇上……”他的脸更红了,心狂跳不止,父亲前些日子对皇上任命出征的事更是千推搪万推辞。 皇上微微一笑,“爱卿不必推搪了。朕本想任命邓老将军挂帅出征,可老将军已年迈,再上战场就真的不适了。老将军的英勇全国上下谁人不知,何人不晓啊,难道他的儿子会逊色么?况且虎父无犬子,又有邓老将军的教导,朕相信爱卿定会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 “皇上……” “好了,不必再说了,”皇上龙袖一挥,心里暗暗喜悦,“朕信任你,不要令朕失望。” 文鸿立马下跪,“臣……领命。” 黄昏下,马车轱辘辘轧过地面,文鸿从宫中回府,远远就看见父亲由管家周易搀扶着站在自家的大门口上。温和的斜阳打在老将军的身上,岁月刻出来的皱纹越加明显,父亲老了。 “我儿呀,你可回来了,为父担心你……”一想到当年换子之事,依旧心有余悸,恐怕皇上耿耿于怀,为难他们。可却也风平浪静了二十年了。 “爹,放心,孩儿没事,这不好好地回来了吗?”文鸿从周易的手中接过父亲,搀扶着父亲正往府里走进,满脸兴奋,“爹,皇上下午召见孩儿,命孩儿要带兵出征。” 邓国君一听,愣了愣,眼睛一下子灰蒙起来,暗暗地说,皇上终究还是不肯放过我们啊,唉。 刚吃过茶点,黑夜的帷幕已拉下,似火般的红灯笼一个个挂了起来。这时,老奴匆匆跑来,咳嗽了老半天才把痰咽下去,颤巍巍,说,“圣……圣……圣旨到。咳咳……” 话刚落音,就传来了李公公的娘娘腔,“圣旨到!” 邓国君浑浊的眼里已看不到了一丝亮光,在家人的搀扶下,缓缓跪下,“老臣邓国君携一家老少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因边境受扰,百姓受苦,今命邓国君老将军之子邓文鸿为盘龙大将军,速领五万精兵平息扰乱,即日启程,不得有误,钦此。” 邓老将军双手颤颤,许久没把圣旨接下,李公公脸色颇不悦,再一次唱道,“钦此。” “臣……臣接旨,吾皇万岁万万岁。” 李公公一大波人赞许了一番,领着赏钱,乐呵呵地屁颠颠回宫去了。老将军气若游丝,晕厥过去。 翌日,家丁忙着收拾行李。文鸿偷空溜了出来,在街上漫无目的游荡。想到不久后便要离开皇城前往青城了,未来充满挑战的生活令他热血沸腾。 “哎,是那呆子!”透过窗子,赵雪雁一下子认出文鸿来。 谷向天好奇地凑了过了,朝大街上一看,果然是那天跟表妹相撞之人,眼里眉里都是笑,“果然俊呀,有我们谷家血脉的就是不一样。” 赵雪雁白了他一眼,“拜托,不要拐个弯来夸赞自己,真不要脸。” “没大没小!哼。”谷向天不想跟她争辩,又朝窗外瞧去,这一瞧倒是瞧出些问题来了。邓文鸿身后有两三个人不慌也不急地跟着,而文鸿一丝都没有察觉。“雪雁,你看,那三个人。” “是呀,怎么那么奇怪?”赵雪雁望了望谷向天,又把目光落在那三个人身上,“这三人定是有古怪。” “我去瞧瞧,你留在这里等我回来。”谷向天迅速推门而去。 皇城,将军府。 文鸿从外面回来时,刚要踏进大门时,忽然听到远远的一声呼喊,“表弟。” 谷向天正笑嘻嘻地走向前来,拍了拍他的肩膀,“怎么,不认得我啦?我是你的向天哥哥呀。” “向天哥哥?”文鸿一脸的疑惑,好像没什么印象。 谷向天看他这副模样,不禁发笑起来,那也难怪,他俩最后一次见面时,文鸿才五岁,如今再见时,已经是加冠之年了。 这时,周易从宅里出来,看见了站在门前的两人,目光落在谷向天身上时,不禁惊呼了,忙向前行礼,“向天公子!” 谷向天笑了笑,“周叔叔还认得向天?” “认得认得,快请进。” “嗯嗯,我想见见姑父,劳烦周叔叔引路。”然后回过头来对文鸿说,“表弟,待会哥哥再找你畅聊一番啊。” 从大门一直往里走,穿过前院,走过横廊,左拐进了幽径小道,终于来到凉亭。 “将军,您看谁来了?” 邓国君从思绪中回过神来,细细打量着谷向天,脸上绽放出惊喜,“天儿,你是天儿。” 谷向天笑了笑,向前握住他的双手,“姑父还记得天儿呀。媚姑姑呢?” “呵呵,你媚姑姑回慕城看你爷爷去了,已经几天了,怎么,在慕城你没见到她么?” “姑父,我一个月前就从家中出来呢。”谷向天轻轻地拍了拍邓国君的手背,忽然神情凝重起来,“噢,对了,姑父,表弟最近有跟人结怨么?” “天儿,你说这话什么意思?”邓国君心中的不安又再次被勾引出来。 谷向天只好把今天跟踪的事一五一十跟他说了遍,“事情就是这样。” “你是说,最后那三个人从后门进了南郊的成府?”邓国君吃惊不少,“他们为什么要跟踪文鸿呢?” 正文 招兵买马 皇宫,大殿。 整个大殿上的人都在议论,文鸿夹杂在其中,听到的尽是一些难听的话。文鸿站在其中,脸色由红变绿,由绿变白…… 皇上还没来,文鸿感觉自己已经不想待下去了,周围人说的话像无形的箭从四面八方呼啸而来,从他的身上直穿过去。呵呵,官场真不是自己待的地方。 “皇上驾到!” 大殿上的人群立马整理好衣衫,列成四行,左右两行,中间留了很宽的道。众人纷纷下跪行君王之礼,齐刷刷的一片。 “众臣有何启奏呀?”皇上坐在堂上俯视众人,心里早已准备好应对悠悠之口的对策。 掌事吴中子第一个跳出来,“皇上,臣认为,前往青城平乱的将领需从新选定。臣觉得邓文鸿毕竟年纪尚小,且毫无经验。青城对本朝来说,军事地位重大,切不可草率行事。” 皇上眯着眼睛,笑了笑,道,“你是认为朕这是草率行事?” “臣不敢。”掌事哪敢跟说皇上的不是,立马向刺史成鸠抛了个眼神后退回队列之中。 成鸠站出堂中,“皇上,吴大人所说的也并不是不对,只是担心我朝安危。突厥来势汹汹,已经突破了青城这道关口,平乱的将领应该慎重考虑才行。” “哈哈,爱卿真是关心我朝安危!”皇上面露笑容,“那成爱卿,你给朕推荐个人选,好让朕安心呀!” “臣看卢卫信将军就是合适的人选。” “卢卫信?” “正是。”成鸠一脸自信,朝卢卫信方向望了望。 “那你给朕说说,卢卫信将军和已经战死了的苏日虎将军比,谁更厉害些?”皇上突然提起苏日虎将军,堂上之人尽是不解。 成鸠一时之间不知如何作答,皇上挥了挥龙袖,“让朕来回答吧,在朝堂之上,有谁敢说自己比苏日虎将军厉害的站出来给朕瞧瞧。” 堂下一片鸦雀无声。 “你们瞧瞧,连苏日虎将军都在突厥手上送了命,你们还给朕添烦是吗?”皇上故作生气,大拍龙椅,“如果朕将卢卫信将军调遣了出去,那皇城由谁来守卫?是你吗,成大人?还是你?你?你?还有你?” 众人不敢说话,有人把目光转向四皇爷身上,四皇爷一语不发,连朝中重臣王右丞相都没发话,其余的人都不敢再当出头鸟,搞不好,天子发威,送了性命。 皇上朝堂下扫视了一遍,最后落在邓文鸿身上,“文鸿呀,朕是对你寄予了厚望的。你也知道,青城对我朝的重要性,此次必定要收复青城。” 文鸿已经是骑虎难下,只好硬着头皮上,“臣遵命。” 皇城,云来客栈。 谷向天轻轻推门而进,赵雪雁已经坐在桌旁等候多时了。 “表哥,昨晚哪里风流去啦?”赵雪雁捏着茶杯,面若冰霜。 谷向天嘿嘿一笑,“哟,瞧你说的,哥哥哪里敢留你一个人风流快活去呀。” “哼。” “昨天下午,哥哥是跟踪了那三个人,尔后去见姑父了。”谷向天给自己倒了杯茶,自顾自地喝了起来。 这时,大街上当当当地响起锣声,随即是士兵大声宣传着什么消息。 “我去看看什么事。”谷向天把杯子放下,便拔腿而去。 赵雪雁也尾随着跟了出去。 皇城,将军府。 邓国君正陪着客人下棋,棋盘上密密麻麻的黑白棋子,看样子,两人斗得不可开交呀。 “大哥呀,这么多年,棋艺还是那么精湛,老弟我赶超不了罗。” “哈哈,是贤弟承让了。”邓国君舒心地笑了起来。“贤弟,你今天来,不是只找我下棋而已吧。” 王右笑了笑,“大哥就是大哥,还是能一眼看破小弟的心思。” “呵呵,说吧。” 王右放下棋子,神色紧张起来,“怎么皇上会突然封了文鸿侄子为将的呢?今天大殿之上已是有许多大臣不满,但都一一被皇上压了下来。” “是呀,我也觉得奇怪!” “老弟听说,此次突厥来势汹汹,统领之人正是当年在慕城被大哥你杀死的魔度的弟弟,魔卡。” “什么?魔卡?”邓国君一听,惊吓不已。 “正是。要不然怎么能轻易攻进青城了,真是可惜了日虎老弟。”王右说着说着,眼圈红了起来,“连最后一面都没见着。” 邓国君一语不发,满是忧虑。 “大哥,你在想什么呢?” “我是在想,皇上这招棋下得妙呀,我拒绝了封将出征,皇上便拿文鸿开刀。” 王右啊了一声,“大哥,你是说,皇上是要逼你?” 皇城,军营招兵处。 文鸿一身戎装,从营内走了过来,看到招兵处零零丁丁就那八九人,心里着急得不行了。 “刘石,今天招了多少人?” 刘石赶紧从椅子上起来,走到文鸿跟前,“禀告将军,从今早至今,报名的二十八人,及格的十一人。” “十一人?”文鸿像是受了重重的打击,一下子气泄了出来,“好吧,刘石,加把劲,我们大军三天后就出发了,能招多少算多少吧。” “是,将军。” 深夜。 邓文鸿回到将军府时,疲惫不堪,径直回到房中。 远远,邓国君看着儿子闷闷不乐的模样,便猜到了八九分。 “周易,你秘密联络铁马兵团的旧将……” 皇城,南郊。 两道黑影先后从后院的围墙忽地跳进了院子。 房内明火灿灿,三四道影子谢谢地印在房门之上。 “公子,我们跟踪了他一整天了,发现他除了在西市上转了一圈,然后就回到将军府了,小的们真的没有找到机会下手呀。” “机会,机会,机会是自己找的呀。全是饭桶!” 谷向天用食指轻轻捅破了窗纸,偷偷地瞄着。房内穿着青衫锦袍的成虎堔正暴躁如雷,摔着茶杯。 “一定要在大军出发前除掉他。”成虎堔正背对着窗台。 跪在地上的那三个人正是昨天跟踪文鸿的那几个,谷向天心里咯噔一下,果然是这家伙。但是姑父跟他说,表弟跟这家伙从小一块玩着长大,还经常切磋武功呢。而如今,这个发小竟要取他性命。想想真可怕,人心隔肚皮呀。 “公子,小的们也苦于没有机会呀。” 成虎堔忽然转过身来,脸上几乎扭曲了,露着邪恶的笑容,“本公子已经想到了好办法了。靠你们,等他从青城回来,你们也杀不了他。” 谷向天几乎是忍着听成虎堔说着那些恶毒的计谋,气得手上的青筋突起。 “表哥,冷静点。”赵雪雁轻轻摁住了他。 谷向天几乎要拔剑冲进去把那些家伙砍成十块八块,赵雪雁见状赶紧拉着他离开,迟一步的话,血洗刺史府都有可能。 赵雪雁拉着他往小树林走去,这会才把紧抓住他的手松开。“表哥,你这是要干嘛呀?” “哼,你干嘛拉着我,看我去灭了这些兔崽子!” 看着他一副义愤填膺的摸样,赵雪雁扑哧地笑了。 “你笑什么?他们这可是要杀我的表弟呀!” 赵雪雁抚了抚头上撞歪了的发髻,“别急,我们暗中保护那个呆子就是啦。” 翌日。 今天不知怎的,天没亮,一大队人排了几个弯,个个都嚷着要报名参军。 负责收录的刘石忙得像个陀螺似的。 邓文鸿刚进军营就看到这副景象,吃了一惊,昨天还郁闷着怎么多招点士兵,今天看到这副情景,心里暗暗高兴。 “参见将军。”刘石一见文鸿进营,马上跑了过来。 文鸿拉住了马缰,从马上一跃而下,“刘石,今天怎么那么多百姓参军呀?” 刘石接过马缰,随手递给了大门前的士兵,将报名参军的情况简单地跟文鸿说了一遍。“将军,今天报名的,体格健壮,好像练过似的。所有报名的全都通过!” “哦,有这样的事情,快领我去看看。”文鸿喜上眉梢,如果多补充些优良的士兵,对于这场硬战的胜算也高些。 刘石领着文鸿来到体检处,只见那些刚收编的士兵开始训练,看起来有模有样,竟丝毫不输给那些长期训练的在队士兵。位列在队首的那人,长得三大五粗,胖墩结实,一脸的络腮胡子,嗓门特大。上身随意围了件粗衣麻布,也遮掩不了那一块块凸显的肌肉。 “一!” “二!” “三!”那人喊着口令,身后的几百人听着指挥,动作标准有力。 “杜上骏。”刘石朝他喊了一声,那人举起右掌叫停了正在操练的几百人,尔后朝文鸿奔去。 “你就是杜上骏?”文鸿看着他的眼神有点惊喜,如获珍宝。 杜上骏憨厚地笑了笑,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我就是杜上骏。” “以前当过兵吗?” “回禀将军,没有。”杜上骏依旧是一副憨厚的模样。 文鸿就好奇起来了,既然没有当过兵,怎么初来咋到就无师自通可以训练士兵呢? “哦,那你是做什么的?” 杜上骏悄悄地瞟了文鸿一眼,“开武馆的。” 文鸿笑了笑,围着杜上骏仔细看了看,满意地点了点头。“你当本将军的副将如何?” “好。”杜上骏行了个礼,尔后又缓缓地说,“那今天报名参军的几百人可以归我管吗?” “可以,只要你能把这队士兵训练好了,以后让你带更多的兵。”文鸿笑了笑,颇有大将之风范。招兵的第一步居然柳暗花明又一村,这也是个好的开头。这时,从青城前来请兵的杨威从军营的另一端向文鸿走来。 正文 澎湖遇袭 皇城,将军府。 刚吃过晚膳,文鸿便一头扎进了书房,翻起了那些枯涩的书,无比认真地看着。 门推轻轻地推开,邓国君带着周易走了进来。 文鸿抬头瞧见,“爹。” “文鸿啊,后天就要出发了,爹也没什么好教你的了,行军打战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文鸿起身像他走近,扶了扶他,“爹,您要说什么呀?” 邓国君让周易把一捧书籍放在了文鸿的案桌上,呵呵地笑了笑,“文鸿呀,这是爹以前行军作战时写下的军事笔记,现在爹将它们送给你,希望能帮助到你。” “谢谢爹。” “文鸿呀。”邓国君抚摸着孩子的头,忽地大笑起来,“等你娘从慕城回来,发现你率兵出征去了,她会不会拧掉你爹的耳朵呀!” 周易也吃吃地笑了起来,只有文鸿笑不出来,咚的跪在了地上,“爹……” 邓国君一把拉起他,“傻孩子。” 过了一会,家奴来请示,六公主来了。 三人稍作整理,便前后地往正堂去。 “参见公主。” 赵萝依的目光一直停留在文鸿身上没有移开过。 “公主?” 哦,萝依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了,“大家免礼!” “公主来访,不知何事?”邓国君开门见山,皇上最宠爱的公主不会无缘无故登上将军府这座三宝殿的。 “瞧老将军说的,一定有要事才能来呀,寻常就不能拜访么?” 邓国君暗暗发笑,“能能能,公主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老臣无限欢迎哩。” 站在一旁的文鸿一言不发,心事重重。 萝依的目光转向了文鸿,又回落在老将军身上,“萝依这次来是向你们道喜的,还有父皇让我把这个交还给老将军您!” 邓国君从萝依手中接过一个小铜像,即使过了许多年,他还是能一眼认得出来,上面的每个符号,邓国君都刻在了心上。这是铁马兵团的虎符。 “父皇说,当年也是迫不得已,请老将军见谅。如今,铁马兵团已经是解散了的,这虎符是将军您的,父皇就让萝依捎回给您。” 铁马兵团,想想当年是何等的威风,一支无人能挡的锐师,敌人闻风丧胆。仅凭借这支精兵,平定太极城,驱赶外族,内护皇城。自从兵符被缴了后,铁马兵团的将士个个愤而解甲归田,只有军师二弟王右当了丞相,三弟苏日虎被封了个平西大将军前去镇守青城。 望了已经有些斑驳的虎符,邓国君老泪纵横。 文鸿上前紧紧地扶住了他,周易在一旁也悄悄地抹着眼泪。 啪,伏在院子墙头上赵雪雁朝自己的脸甩了一巴,狠狠地骂着那些该死的蚊子,还有那坑爹的表哥,不迟不早,偏在这个节骨眼回了慕城。 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从房内走出个小厮,骑着快马望西北方向奔去。 尔后又走出十来个蒙脸的黑衣人,个个拎着大刀,也从后院骑着快马出去。 赵雪雁从墙头跃下,跑到事先准备的快马那里,一跃而上,策马追赶。 “少爷,门外有人要小的将纸条交给您。” 文鸿迟疑地接过纸条,问了问,“是什么人?” 家奴摇了摇头,“小的不知道,那人只说是少爷您的朋友。” 朋友?难道是西市上碰倒的那个小生?文鸿忽地笑了起来,打开了纸条。 澎湖南亭一聚。 文鸿正提脚出门,家奴一路小跑跟了上来,“少爷,您的剑。” “嗯,木春,不用了。” “这?少爷,大晚上出门不带剑怎么行呀,万一……” “呵呵。”文鸿笑了笑,“既然是朋友相邀,不带武器也无妨。好了,你下去吧。” 澎湖,南亭。 趁着夜色的掩饰,赵雪雁偷偷地藏身在茂密的草丛中,警惕地盯着南亭的一举一动。 庭上藏青锦袍的男子正慢悠悠地喝着酒,时而四处张望。 踏踏踏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哎,这呆子,连把剑也不带上,真是呆子。躲在草丛中的赵雪雁真想跳出去狠狠地骂他一顿! “文鸿兄弟,你来了,哈哈。” “哎,原来是成大哥呀。”文鸿一边将马缰系在柳树上,一边答话,“这么晚了,成大哥找我有事?” 成虎堔一脸殷勤地凑了上来,拉着文鸿进了凉亭落座。 “哥哥听说你当了大将军,即日便要出征了,唉,不知道下次何时才能见面,便抽了个时间,这才见上了一面。”成虎堔一边斟酒一边叹息。 “成大哥,为何要叹息呀?” 成虎堔又故作高兴,道,“嘿,不高兴的事就不提了,来,今天咱两兄弟好好畅饮一番。哥哥祝你顺利收复青城,凯旋而归。” 文鸿举起酒杯回敬过去,正要喝的时候,成虎堔嘴角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阴笑。这时,一只蚊子飞了过来,停在了文鸿的手上,文鸿顺势把酒杯放了下来,赶走了蚊子。 “弟弟,喝吧,哥哥先干为敬。”成虎堔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把杯子翻倒过来,又看了看文鸿,“弟弟,到你了!” 赵雪雁发觉成虎堔一味地劝酒,突然暗叫一声,不好,酒里下药了。 呆子,你喝了这杯酒就是大大的呆子。 坐在凉亭上的文鸿丝毫没有发现危险正悄悄地接近他,还兴致勃勃地跟成虎堔聊着天。 成虎堔已经喝了三杯酒,见文鸿没有要喝的意思,笑了笑,“弟弟,怎么不喝呀,难道怕哥哥在酒里下毒不成?” “呵呵,成大哥,你说的是哪里的话,咱们都快二十年的兄弟了。只是,军中规定,准备应战前,将领是不可擅自喝酒的!这……” 赵雪雁一听,还好,这呆子守规矩,要不然定早被这歹毒的发小夺了生命。 “既然这样,哥哥也不勉强弟弟了。”成虎堔的眸子四处张望,像是在寻找什么东西似的。 文鸿抱了个拳,“谢谢成大哥包涵。” “哪里哪里?”成虎堔说着便把手放在石桌上,然后装作不经意的提起手腕,宽大的衣袖横扫过桌面,酒杯随即摔在地上粉碎了。“你看,哥哥多不小心。” 正当成虎堔俯身去拾杯子碎片时,从凉亭顶上跳下四五个黑衣人,而从凉亭四角也窜出十来个歹人,一拥而上。 成虎堔一副惊吓模样,连忙躲在文鸿身后。 “什么人?”文鸿大喝一声。 黑衣人没有回答,提起刀便要砍来,文鸿半弯身腰,一个旋风腿从下盘攻击歹人,歹人站立不稳,往后仰倒下去,后面的黑衣人迅速补充上来,文鸿边把成虎堔护在身后,便招架住黑衣人强烈的攻击。 许久下来,黑衣人都未伤到文鸿半分,形成拉锯之势。毕竟是双拳难敌四手,加上宝剑又没带在身边,文鸿只好先跟黑衣人周旋,然后想办法把成虎堔安全送走。 这时,成虎堔猫在文鸿的身后,给黑衣人使了个眼色,黑衣人便将攻击的目标放在了成虎堔身上。文鸿怎么会让黑衣人得手,转身又护在成虎堔的跟前。 赵雪雁气得跺脚,呆子,真是呆子。成虎堔可是会武功的,难道这呆子忘了么? 果然,成虎堔终于找好了机会,悄悄地从袖中抽出把利刃,正要望文鸿后背刺去。赵雪雁从草丛中跳了出来,一记飞脚,将成虎堔连人带刀踢飞湖里去。文鸿回头一看,居然发现成虎堔举着匕首,啊的一声,湖面激起一片涟漪。 几个黑衣人呼啦啦地跳进湖里,游着去救成虎堔。 “呆子,他要杀你,你还舍命护他,笨蛋!”赵雪雁挥起手中的利剑,和文鸿背对着背,随手把剑递给了他,“你武功比我好,拿着。” 文鸿接过剑来,二话没说,脚尖蹬地,纵身跃到黑衣人之间。宝剑过手,黑衣人难以抵御,很快倒在地上。跳进湖里的黑衣人很快把成虎堔拉回了岸边。 赵雪雁从文鸿手中夺回了利剑,三步并作两步奔到成虎堔跟前,剑刃抵在他喉处。 “你也太歹毒了吧,先想用毒酒毒死他,毒计不成便使凶杀人。” 文鸿没有移步过来,因为他根本不相信一起玩到大的兄弟居然会杀他。 “放他走吧。”文鸿说完这句话,整个无力摊坐在地上。 过了会,文鸿一言不发,跳上马背,策马便一路狂奔起来。 赵雪雁呸了一声,一脚把成虎堔踹回湖中,拉过马便追了上去。 皇城,将军府。 文鸿气冲冲地走进府内,赵雪雁也一路跟了进去。 谷媚从内堂走了出来,看见文鸿身后跟着个俊秀的小生,便迎了过来。 “娘,你回来啦?”文鸿刚才脸上的阴霾一扫而光,这才发现赵雪雁跟了他回到府上。 谷媚笑了笑,“孩儿,几天不见,结实了不少。这位是?” 赵雪雁自主地介绍着自己,“夫人,在下乞平,有礼了!” “乞平?”谷媚走过来拉了拉她的手,深有意味地笑了笑,“好孩子。” 文鸿也诧异地盯着她看,但见母亲在场也不好问,“娘,乞平是孩儿新认识的朋友。” “夫人。”大老远听到邓国君的呼喊。文鸿低头吃吃地笑着,和赵雪雁相对一视,赵雪雁也陪着笑了起来。 谷媚不好意思地红了脸。 正文 点将台出丑 皇城,将军府。 銮驾缓缓地驶过西市,直往将军府而来。 六公主从驾上由侍女碧影搀扶下来,步步生莲,正一脸喜悦地往将军府扎进去。 将军府正门右侧的石狮子下,一人正紧握双拳,狠狠地往狮子身上砸去。 皇上宽限的三天时间转眼就过去了。 大军整齐地列在点将台下,皇上本来拨发的五万精兵,实际上也只有三万来人,加上两天里新编录的也就只有几千新兵。文鸿站在点将台上,望着台下的士兵,手心有点冒汗了。 杜副将和杨副将分别站在各自所带的士兵阵前,两人看谁都不顺眼,正瞪胡子吹须呢。 赵雪雁从昨晚开始就一直跟在文鸿的身边,这会,也陪同他站在点将台的一旁,望着台下密匝匝的一片人。天呀,太刺激了。 台下的士兵正笔直地站着,齐刷刷地把目光投在文鸿身上。 “将士们。”文鸿说了第一句话,略带点紧张,便停住了。 将士们等着下一句,赵雪雁也期待着下一句。 见文鸿许久都没有继续说下去,台下的士兵便开始窃窃私语了。赵雪雁心里喊了句呆子,便用手肘捅了捅他。 文鸿扬了扬手,台下立马静了下来。 “将士们,我是你们的将军邓文鸿。如今青城告急,青城的百姓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你们,你们都是我朝选出来最好的士兵。面对凶狠的突厥,问你们害不害怕?” 台下得到了热烈的回应,“不怕,不怕!” “很好,本将军感谢你们!”文鸿望着台下的士兵正雄赳赳、气昂昂。接着将军内的将士点了一次名后,整顿好部队,突然满怀的热情。 “本次出征,面对的是突厥十万的大军,可能去了就回不来了。本将军问最后一遍,愿意去的就跟随我出征,不愿意的可以留下,本将军绝不勉强!”文鸿半眯着眼,期待地扫视着台下所有的人。 “誓死追随将军,誓死追随将军!……” “好。”文鸿的心踏实起来了,“传令下去,所有士兵做好准备,一刻之后,集合。” “慢……”从军营大门醉醺醺走来一个人,歪七倒八,右手还提着个酒壶。 来人正是刺史之子成虎堔。 “慢,这么急着去送死呀?怎么都得跟哥哥说一声呀,不是吗,文鸿兄弟!” 文鸿匆匆地走下台,士兵自觉地让到两旁去。 “你来这里做什么?”自从那晚经过南亭刺杀的事后,文鸿对他已经是仁至义尽了,而今又不知道他来这里干什么。 赵雪雁连忙跟了上去,心里暗暗想了个好计策。朝身旁的士兵招了招手,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便笑着让他去了。 “我来这里做什么?”成虎堔接着酒意,大肆起来,“我们来告戒将士们不要跟着你送死去的。” 看着成虎堔歪歪斜斜地走过来,在文鸿面前打着酒嗝,“我真不明白,邓文鸿你年纪轻轻,一没有功勋爵位,二有勇无谋,就无端端当了个盘龙大将军!哈哈,有个大将军出身的爹就是好,市井之徒都可以当将军。” 士兵们窃窃私语起来,杜副将大声呵斥起来。杜副将气势夺人,士兵们立马安静起来。 “来人,给我把这歹人绑起来,军营里哪能由他撒野。”赵雪雁指挥着拎着绳索的士兵,手脚麻利地把成虎堔扎成了个粽子。 文鸿本想向前阻止她,但被赵雪雁狠狠地剜了一眼,也只好随她折腾了。 被扎得结实成虎堔动弹不得,像个被人宰割的鸭子,尤其看到赵雪雁的那一刻,吃了一惊。“我爹可是当朝刺史,你敢碰我,就不怕我爹告到皇上那里去?识相的就赶紧放了我。” 赵雪雁嘴角堆笑,围着成虎堔转了一圈,“你这歹毒之人,今天就是你爹来了也救不了你。唉,谁让你爹不是大将军呢?况且,昨晚本公子已经放了你一马,你居然还不知悔改,借酒来到军营撒野,扰乱军心!即使本公子悄悄地弄死你,你爹也奈我何。” “你?你敢。” “呵呵,是吗?”赵雪雁挥了挥手,两名士兵押着他便往点将台下的柱子走去,柱子下放着一大缸冰水,在冬夜里冒着冰寒的气息。 最毒妇人心,真的一点不错。 赵雪雁慢悠悠地走在成虎堔跟前,拍了拍他的脸,不怀好意地说,“既然客人今日来了军营看望我们,我们怎么也得好好招呼的吧。来人,请客人泡泡澡。” 杜副将拨开左右两名士兵,一手举起成虎堔便把他扔进缸里,“他奶奶的,居然当着老子的面撒野,真是活腻了!” 成虎堔被丢在冰缸里,冷得直哆嗦。 文鸿有些不忍。 赵雪雁和杜副将聊得热火朝天,居然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完全忽视文鸿在一旁干着急。 皇城,将军府。 “将军,刺史大人求见。” 邓国君正陪着夫人下棋,正享受的很,突然被人打搅,心里腾的升起一道闷气。 “下去,不见。没见我正忙着吗?” 谷媚笑盈盈地举着白色棋子,啪的一声置在棋盘中央,“夫君,你输了!” 邓国君像孩子一样撅起了嘴,“让我一次不行么?” 站在谷媚身后的玫瑰吃吃地笑了起来。 远远就看见成鸠慌张张地连奔带跑,不顾周易阻扰,大喊着,将军救命。 成鸠的朝服还没来得及就直奔将军府,只因在大殿上,皇上对他大发雷霆,责骂他管子不严。成鸠这才知道,他那不成才的儿子醉酒大闹点将台。 “成大人,什么风吹你来呀?”邓国君看都不想看这个小人一眼。如果当年不是这小人向皇上提议,自己的铁马兵团也不会落得个四分五散的下场。 成鸠咚的跪下,“求老将军救命呀!” 邓国君从石凳上缓缓站起来,周易上前扶起了他。 “成大人,你好端端地站在我面前,救什么命呀?” 玫瑰跟随谷媚从凉亭后端盈盈地笑着离开。 邓国君望着夫人远去的背影,依依不舍。 “将军?”成鸠喊了一声。 “救命,救什么命?我已经告解在家,无权也无兵,闲人一个。”邓国君干笑起来,正视着成鸠,眼里竟没有带上任何色彩。 成鸠又扑通地跪了下来,将今天早朝上的事只字不漏地说了遍,眼神可怜地瞧着邓国君。“皇上说了,这事全由老将军您处理,您看?” 皇上居然把这顶高帽扣在他的头上,这是缓和关系的第一步么? “哦?全由我来负责,有这等事?”邓国君疑惑地眨了眨眼,“可现在是犬子当责,有什么事情,你去找他解决便是,你找我一个闲人也成不了什么呀!” “难道老将军见死不救,堔儿是我唯一的儿子呀!将军您也是作父亲的,应该明白当父亲的心情呀,我那不孝之子犯下的罪,由我来承担吧!将军,求求您了。” 看着成鸠涕泪横流,邓国君隐隐地不忍起来,唤来周易,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声。 皇城,军营。 成虎堔脸色苍白,全身上下冰冷一片,被绑在台柱下已经有几个时辰了。 营外,周易骑着快马踏踏而来。 与此同时,六公主的銮驾也缓缓进入军营内。 成虎堔快要虚脱的身子像是注入了一丝源泉,眼睛也绽放出一点精光,公主,是来救他的吗? 銮驾经过台柱时,赵萝依掀起车帘,忽的叫停了,随即从銮驾上探出身子,碧影马上递了把手。 “怎么回事,这么冷的天受这般酷刑,犯什么罪了?”赵萝依一脸怒气,站值的士兵低头不敢回答。 赵萝依把身上的貂皮斗篷解了下来,轻轻地盖在成虎堔身上,尔后,步行着快速直往将军营帐去了。 “爹,我想……我想娶六公主!” 成鸠一听,把正端着药碗往地上狠狠一摔,随手给了成虎堔一个大嘴巴。 “想娶公主?就你这德行就想娶公主?”成鸠气急败坏,直跺者脚,“今天在朝堂之上,我这张老脸都给你丢光了。为了救你这不孝子,我低声下气去求邓国君那个老东西。你倒好,往床上一躺便开始做梦了?” 成虎堔从床上滚到地上,无力地跪着,“爹,都是邓文鸿,孩儿今天的耻辱都是拜邓文鸿所赐。爹,都是孩儿不长进,让您丢脸了,是孩儿不好!” 说着说着,成虎堔便左一巴右一巴地抽起自己耳光来。 毕竟是心头肉,成鸠很快心软起来。“得了,你想弄伤自己多躺床上休息而累死你爹么?” “爹……”成虎堔停止了自虐行为,吧嗒吧嗒地掉眼泪。 “好了,好了,都过去了。”成鸠扶起他坐在床上,“以后别再出现像今天的情况了,哪里不是坑,你就不往哪里跳。” “爹,那六公主……” “好啦,等你痊愈了再说。好好休息吧!” 深夜。 皇城,将军府。 摇曳的烛光下,沙沙的翻书声。 赵雪雁掌着烛台缓缓地走了进来,将烛台往案桌上一搁,随手翻起已经略有泛黄的手写笔记,大致浏览后又拿起另外的一本。 “精彩,妙呀!”赵雪雁读着笔记,不禁大呼起来。 邓文鸿则是左看右看也理不出个头绪来。“我怎么就看不出精彩和妙呢?” 把手中的笔记放下后,赵雪雁敲着文鸿的脑袋,“因为你是呆子呀!连那恶毒的成虎堔要杀你,你还帮他说好话,哼,呆子。” 一提到成虎堔的名字,文鸿一下子没了精神,眼里满是忧伤。 “好了,我错了,我不该提他的。” 文鸿抬起头来,挤了个笑容,“过去了。对了,乞平,明天大军就要出发了,你随我走吗?” 走? “嗯?” 赵雪雁笑了笑,拍了拍胸脯,“嘿,你瞧我这身板,到了青城都还不够敌人剔牙呢!” “你不跟大军走,那接下来去哪?” “四海为家吧!”赵雪雁避开他的眼睛,但再看书的心情一下子全没了。 正文 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赵雪雁一个人走在西市的大街上,街还是原来的那条街,景象还跟以前一样热闹,怎么心就感到淡淡的失落呢? 该死的表哥,回去慕城,到现在还没回来,真是气死人了。 不知道那呆子怎么样了?那呆子性情耿直,讲义气,容易吃亏呀!哼,吃亏又怎么样,跟我赵雪雁何干? 哎,万一遇上第二个成虎堔的话,他还不只剩下骨头了? 哎,怕什么?出发前已经跟杜副将打过招呼了,让杜副将暗中保护好他。 哎,真是越想越乱。 正当赵雪雁思绪万千时,忽地瞥见两个人在将军府前晃了两圈,尔后悄悄地退至墙角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有问题! 赵雪雁悄悄地跟了上去。 文鸿将大军分成了三批,先由副将杨威和前锋李塔昌率部分士兵先到青城外八十里扎营打点一切,文鸿则只率百来人亲自护送粮草随后跟上,最后由杜副将率领大部分的精兵汇合。 邓国君站在皇城西门的城头,目送文鸿的大军浩浩荡荡地进入了桃花林。 “老将军,还记得我吗?” 赵雪雁依旧一身男儿身打扮,手持一把青铜利剑,风微微吹着,已经有了寒意。 邓国君回过头来,疑惑地看着她。“你是?” 雪雁哈哈大笑起来,“将军不记得我啦,噢,那也是,那晚见面时恰巧夫人探亲回来,您的心里眼里都只有夫人,我这个小人物,哪里能进老将军的慧眼。” “哦,原来是文鸿的朋友,乞平!” 邓国君背过手去,目光又转到了桃花林。这桃花林是前往青城的必经之路,绵延百里,树高枝繁,而且路况复杂暗藏杀机。 “老将军,您不用担心,此次出征定会成功的。”赵雪雁见邓国君许久没有再说话,只好找个话题。 邓国君还是没有说话,赵雪雁只好悻悻地离开,刚转身的那一刻,像是想到了什么东西似的,又折了回来。“老将军,在下有些事要请教您?” “请说。”邓国君依旧面向桃花林。 赵雪雁将昨晚看到那些手写的行军笔记,细细地跟邓国君说了一遍,顺便将不懂的也提了出来。 邓国君忽地转过身来,吃惊地打量着赵雪雁。 “你看过了老夫的行军笔记?” 赵雪雁行他行了个礼,笑了笑,“是的,老将军的行军笔记让乞平大开眼界。从布阵到剿杀,采取最有利的行动,将损失降到最低。而针对地形而设的更是精彩绝伦,讲究策略计谋,以出其不意给敌人来个狠狠的打击……” 听着赵雪雁滔滔不绝的讲着,眼里渐渐恢复了当年的豪情,仿佛所有的事情就是昨天刚刚发生似的。 “呵呵,想不到你年纪轻轻就能把老夫多年来累积的经验一一参透,真令老夫吃惊。天才!”邓国君看赵雪雁的眼神已经大有不同了,对她满意地点了点头。 两人相谈甚欢,看着文鸿的送粮队伍一直消失在浓密的桃花林。 赵雪雁笑了笑,像是不经意地说,“在下有事相求,不知老将军可否相助?” 百里桃花林。 桃花林里的桃树不知道长了多少年,每棵树看来都有像是历尽沧桑的老人一般。 这个地方,很熟,三年前,曾来过。 “大家警惕点,看好粮草。”文鸿骑着白马从队伍的最前一直往队尾走,一群不知名的鸟从林中远处哄哄飞起。 监军简杰小跑过来,“将军,队伍已经走了七十路,您看,应不应该扎营休息了?” 文鸿拉停了白马,又望了望西斜的残阳,拍了拍脑袋,原来走了这么长的一段路程了。密密的桃花林像是看不到尽头似的,但文鸿对这个地方是多么的熟悉呀。淙淙的流水声,文鸿仿佛听到飘渺的歌声,看了隐约的曼妙身姿翩翩起舞。 “简监军,传令下去,队伍往前边的湖边畔扎营,众士兵补充好饮水。去吧!” 简杰得令后马上安排下去。 皇宫,御书房。 “父皇,父皇。”远远就看见赵萝依一个开心模样,蹦跳着走进御书房。 皇上放下手中的奏折,从堂上走了下来。赵萝依饶有意味地看了李公公一眼,李公公知趣地挥退两旁的宫女,悄悄地带上了门。 “六儿,什么事情让你这么神秘呀?”皇上的心情非常好。 赵萝依上前挽了挽皇上的手臂,脸唰地红了。 皇上突然呵呵地笑了起来,反手拍了拍她的手背,“小心思!” “父皇,您笑我!” “朕是你的父皇,你这点小心思朕怎么看不破呢?说吧,瞧上了哪家的公子,朕明天就封他驸马。哈哈。”皇上捋了捋须,满眼堆笑,好奇地等着赵萝依自己道破。 赵萝依一把推开皇上,嘟起了嘴,娇嗔起来,“哼,父皇,你明知故问!” “明知故问?”皇上抬头仰望着华丽的天花板,眼珠子转了一圈又一圈。“可朕真的想不到六儿倾心的那位公子是谁?不如你跟朕说说,让朕来参详参详!” “我想父皇也会中意的一个人!” “哦?在这朝堂上,哪家的公子朕是不知道的?可是,能进朕眼里,朕还真说不上来。”皇上望着萝依一副卖着关子的表情,只好猜下去。“卢卫信将军?” 赵萝依笑着摇了摇头。 “丞相长子王冬?” “不是!” “难道是刺史成鸠独子成虎堔?”皇上兀自吃了一惊,紧紧地朝萝依看。 赵萝依连忙摆手,“哎呀,父皇,你怎么会想到他呢,一点都不靠边!” 皇上走到龙椅上坐了下来,随手翻起了奏折,“不是他还会有谁?朕可听说,前两天你还亲自到军营为这个醉酒大闹点将台的罪人求情呢?” “父皇,儿臣只不过看见他快要死了,说了几句好话而已。”赵萝依紧张起来。 皇上啪地摔下奏折,一提起成虎堔这个名字,皇上的无名火轰地窜了起来。“他死有余辜,竟然在大军出发前跑到军营胡说八道,企图动摇军心,朕不将他凌迟处死已经便宜了他。” 看着父皇突然生气起来,赵萝依静静地低着头,像做错了事的孩子,一语不发。 皇上看着刚才还好好的气氛居然被个晦气的名字打断,尤其看到疼爱的六儿已经淡淡的忧伤,皇上的语气也渐渐缓了下来。“不是成虎堔就好。你给父皇说说吧,父皇真的猜不到了。” “父皇还记得此次出征的将领么?” “邓文鸿。”皇上终于想到了这个名字,“呵呵,文鸿,嗯,不错!朕怎么就没有想到他的呢?”皇上的脸也露出了一丝喜色,但很快就灰暗下去,“可是,父皇跟老将军之间还有很深的误会,误会一日不解,一日难成姻亲。” 夜色里的桃花林格外幽静。瀑布飞溅石上,哗啦啦的水声和着晚叫的鸟叫声,还有风掠过树枝的飒飒,显得静谧祥和。 一袭桃色的影子翩跹而来,挥着手中的纱绢,曼妙的身姿,随风飘逸的秀发…… “将军?” 文鸿从思绪中回到现实当中,不经意把手中揣着的东西迅速放在怀中。“哦,是监军呀。怎么还不休息么?” “将军还没休息,属下哪敢独自歇去。”简杰陪在文鸿身旁,笑了笑,“将军有心事?” “本将军在想,此次出征,不知何时才回来或者说还能不能回来?”黑暗之中,没人看到文鸿的眼里闪过一丝失望。 简杰也突然安静起来了。 过了一会,简杰忽然说,“将军,水里好像有人。” 文鸿顺势往湖面一看,湖面哗啦啦地溅起一片水花,几十个黑衣人从水中跳了出来。文鸿拔剑转身的瞬间,简杰正拔出匕首像他刺来。 “监军,你这是做什么?”说着,文鸿侧身一避,刀划伤了他的上臂。 简杰又笑了笑,“将军不是在想自己能不能再回来的么?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不能!” 从水中跳出来的几十个黑衣人分成两拨,一拨人和着简杰把文鸿团团围住,另一拨人则是杀进营帐之中,向着粮草奔了过去。 一时之间,刀光剑影。 文鸿手臂上的鲜血汩汩流出,而黑衣人把他团团围住,不给他一丝喘气的机会。最令他奇怪的是,为首的黑衣人居然如此熟悉他的剑式,一一化解。 “你是谁?”文鸿终于吐出了一句,剑尖抵地,深呼了一口气。 简杰大笑起来,“将军,到了阎罗王那里,他自然会告诉你的。”说完,提起大刀向文鸿劈来,文鸿一个侧身避了过去,看着简杰从他身边经过时,伸出右腿把他绊倒在地,不等他爬起之时,剑中膛心。 为首的黑衣人笑了笑,指挥着身后的黑衣人上前。 黑衣人把文鸿包了里三层外三层,势在取他性命。营帐那边,士兵们英勇抗战,一刻不离粮草,地上已经倒下了不少尸体。文鸿咬了咬牙,迅速解决了包围圈里的第一层屏障,双脚蹬地,从包围圈跃出,持剑杀向营帐这边来。 士兵见将领出现,一下子士气涨了不少。为首的那黑衣人怎么会放过他们呢,从湖边冲了过来。 “哈哈,今天就是你们的死忌。”那为首的黑衣人举着火把正往粮草点去,突然从身后的密林中奔出几匹快马和一大堆士兵。 赵雪雁从马上纵身一跃,跳到那黑衣人身后,挥起青铜利剑,那举着火把的手臂活生生地被砍了下来。 文鸿的嘴唇已经微微泛白了。 黑衣人见其首领断臂倒地,战斗力也渐渐地掉了下来。 “给老子冲啊!”杜副将还是老样子,模样粗鲁,行为更粗鲁,跳下马来,对着黑衣人就像是砍西瓜一样,一刀一个。 还有零零丁丁的几个黑衣人紧紧地退在其首领身旁,紧张不已。 赵雪雁忙抓起文鸿似的手臂,从衣摆下撕下布条,紧紧地缠绕上去,做了个简单的包扎。 士兵们把剩下的几个黑衣人团团围住,文鸿捂住上臂走上前去。 那断臂的黑衣人正痛苦地呻吟着,鲜血已经流了一地,正用仅剩左手摁住。 赵雪雁也走到文鸿身旁,对着那黑衣人笑了笑,“放过你一次又一次,居然还不死心,我们将军哪里得罪你呀,成公子?” 什么,成虎堔? 文鸿惊愕住了,手中的剑随之掉在地上。 “将军,你说,怎么处置这个兔崽子?”杜副将一把玄铁大刀架在成虎堔脖颈上。 文鸿痛苦地闭上了眼,许久没有说话。 “让他走吧!” “什么?他奶奶的,就这样放他走?”杜副将一脸不解,赵雪雁过来拉住了他。 地上的黑衣人扶着成虎堔起来,松了一口气。 看着成虎堔转过去的背影,文鸿无比忧伤,“以后,我俩恩断义绝。” 正文 首战告捷 大军终于有惊无险地奔向青城,在城外六十里地安扎营寨。 赵雪雁觉得可以功成身退了,细细地打点细软,准备离开大军。 杜副将突然走了进来,看见她正收拾着包袱,把拎着的烧鸡往桌面上一放。“乞平兄弟,怎么,你要走么?” “嗯嗯,我还是喜欢四海为家。”赵雪雁放下包袱,笑着走了过来,“怎么,杜大哥,哪里来的烧鸡呀?真香!” 杜副将呵呵一笑,“后山打的,我亲自烧的!” “哇,太有口福了。”赵雪雁围着桌子坐了下来,伸手撕了个鸡腿啃了起来。这几天跟着大军赶路,吃的全是干饼干馒头,半点腥味都没问闻过。“杜大哥,你也吃点啊!” 杜副将也围着桌子坐了下来,但对诱人的烧鸡不为所动。 “这只鸡腿也是你的。”杜副将笑吟吟地撕下另一只鸡腿递给了她。 赵雪雁把先前吃着的鸡腿提着手上,定定地望了望他,心中顿觉不妙。 看他的笑容,背后肯定藏着大阴谋。 “吃呀,怎么不吃了?”杜副将依旧笑吟吟,惹得赵雪雁掉了一身鸡皮疙瘩。 “额,那个,杜大哥,吃了你的烧鸡,你肯定有求于我吧?”赵雪雁摇了摇手中已经吃了一半的鸡腿。 “呵呵,乞平兄弟,真是聪明过人。如今我军已经到了城下,一场恶战肯定避免不了的,如果有个聪慧的军师,加上英勇的大将军,胜算定上升几倍……” 赵雪雁一听,惨了,掉坑里了。 “额,杜大哥,这与我何干呢?” 杜副将也不生气,依旧笑吟吟地把鸡腿放回了纸包里,“老将军飞鸽传信于我,要我把你留在军中辅助文鸿将军,我只是完成他人之托。”想到当晚赵雪雁拿着邓国君的亲笔信来调兵救文鸿,尔后,就收到了老将军之托。 惨了,这个坑还是自己刨的。哎呀,赵雪雁一听,就责怪自己太嘴馋了。正所谓,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如今,吃的也吃了,求人的也求了。现在,杜副将居然还搬出老将军这挡箭牌,摆明所有的事都是老将军安排的嘛! 赵雪雁的目光转向那包袱,无比幽怨地叹了口气。 “乞平兄弟?”杜副将小声呼唤。 赵雪雁哭丧着脸,“哼,除非你们家大将军亲自求我留下,如果不是,我才不理你呢!” 话刚落音,文鸿便钻了进来。 “果真?” 好吧,掉坑了。赵雪雁心里大呼,表哥,死哪去啦,救命啊! 这几天,赵雪雁都不跟任何人说话,在军营中穿梭,士兵也不敢去惹她。 突然,赵雪雁就凭空消失了。 “杜副将,你说说乞平兄弟怎么啦?居然不辞而别了。是不是我们强迫他留在军中,惹他不高兴啦?”文鸿居然急了。 杜副将呵呵一笑,忙安慰着他。 文鸿更急了,“你还有心情笑,父亲来信要我想方设法留住他,这下好了,这不光明的手法……以后连兄弟都没得做了。” “知道你们手法不光明就好!”赵雪雁掀起帐帘,一副小媳妇模样的打扮,身边的杨副将也摇身一变,化妆成一位财大气粗的商人。 “你们回来了?”文鸿忙迎了上来。 杜副将见到杨威,嘴里哼叽叽的,“堂堂大将,穿成这样好么?” “你说谁呢?怎么?不忿气呀,来呀,咱们出去干一架,看谁更厉害!”杨威也看他不顺眼,嘴里也气呼呼的。 “闭嘴,你俩……”赵雪雁也无语了,拿着手绢细细擦着脸上的脂粉。 “回禀将军,我和杨副将乔装打扮混进城里,发现驻城的只是魔卡的手下萨斯耶,根本不像我们从城外看到的情况。”赵雪雁将得到信息一一说了出来,“尤其夜晚,防守很弱,只有几支小队巡逻。” 文鸿眼睛一亮,刚才的担忧被喜色覆上,“原来这几天,你们去了打听消息啦?嗯,很好,得到的信息很有价值,辛苦你们了。” 两位副将依旧大眼瞪小眼。 赵雪雁走了过去,横在他们的中间,“拜托,你俩可以团结一点么?收复青城的重任还没完成,你们就内讧是不是?你看看,我堂堂一个男子扮成一个女人容易么?容易么?” 杜副将这时才注意到赵雪雁,禁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好了,接下来,我们要商量一下夜里偷袭的部署。”赵雪雁拉着文鸿围在了案桌旁,从衣袖中抽出一卷白绢,仔细地摊在案桌上,“这是我和杨副将考察后整理出来的青城地形图。” 文鸿的目光一直留在赵雪雁的脸上,而赵雪雁的目光留在地图上从未离开过,“杜副将、杨副将,你们也过来一下。你们看,这是青城守卫最严的地方,而这两处守卫较为薄弱。还有,这里是敌人的总部,萨斯耶就在里面。不过魔卡为什么不在,我就觉得很奇怪。” 杨威像是回忆到什么东西似的,“这段时间好像是突厥的什么大典,我想,魔卡可能回去主持大典去了。” “哦,太好了,我们要准备一下,今晚就将青城夺回来。” “这有把握么?”杜副将半信半疑。 文鸿这才把目光转向地形图上,整个青城格局在眼前一览无余,心里暗暗地佩服赵雪雁的才能。 “可是,近日,突厥大军对我们大军的到来肯定会加强防范的,晚上突袭恐怕是……” 杜副将面露忧色,被杨副将把话抢了过去,“贪生怕死的就不要去,哼。” “你!”杜副将被将了一军,忧色转为愠色,“谁贪生怕死啦,你说。” 赵雪雁看到这俩家伙真是前世混乱骨头的冤家,笑着摇了摇头。 正好这一无意的笑被文鸿尽收眼底。 见两人又快要干起来,文鸿只好出面调停,“好啦,大局为重。先听听乞平的意见,看看突袭怎样安排。” 这时,四人的目光终于一致落在白绢上了。 “我是这样想的,我们先派李前锋率一大堆人马从正面佯装进攻,吸引敌人的注意,当敌人的主力全放在正面防御时,我们和杨副将兵分两路分别从东门两侧的偏门进攻进城。进城后,李前锋就可以撤离回到大营整顿,而将军您和杜副将从东南方向,经过这里到达敌人大营正前方,我和杨副将从另一边进去,从后面包抄。” 剩下三人连连点头。 文鸿略有点担心,“你和杨副将一队行吗?” “杨副将本是跟着苏日虎将军守卫青城的将士,对青城一带的地形非常熟悉,我们不会有事的。”赵雪雁看出了文鸿的担忧,笑了笑。 “那就好,传令下去,今晚突袭。” “报告将军,青城外出现大队人马,正往东门集结而来。” 萨斯耶把肥得流油的大羊腿丢在桌面上,挽起袖子横扫一抹,“有多少人?” “据估计,有三万。” “三万?好,终于来了。传令下去,集结所有士兵,跟本将军去东门,本将军要他们有来无回。” “可万一敌人偷袭后营怎么办?”回报的士兵说出心中的担忧。 萨斯耶哈哈大笑起来,“本将军得到密信说他们皇帝老儿才派出三万的兵马,这次全涌在城外,哪有多余的士兵偷袭我们的后营呀?” “可是将军……” “你是在怀疑我的决策么?嗯?” 士兵不敢再说下去,只好悻悻地退了下去。 青城,晚上。 李前锋带着大队人马,浩浩荡荡地奔向东门,果然看见了萨斯耶高高地站在城头上得意洋洋。 一行行的弓箭手早已准备好,伏在城头,正待猎物走到攻击范围。 将士们手握火把,大声吼叫。 萨斯耶正胸有成竹地看着这队快要死在他手上的队伍,手里随意地握着的金令箭,嘴角堆笑,站在他身后的小将安安静静地观战。 “前锋,时间到了。” 李前锋望了望那冉冉升起的孔明灯,挥了挥手,点火。 瞬时,几十匹战马拉着点燃着的稻草马车正怒嘶着向东门奔去,稻草半干半湿,冒着浓浓的烟。夜色中,李前锋让所有将士熄灭火把,把大队人马藏匿在夜色中。而拉着稻草的马队正奔向青城,浓浓的烟,红红的火光。 城上的萨斯耶傻了眼,大队人马突然策马驾车而来,居然还点着火,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 “放箭!” 一声令下,成千上万的箭呼啸着飞出城外,几轮下来,飞快移动的火光没有停下来,依旧在城外乱窜。 “这是怎么回事?”正当萨斯耶百思不得其解之时,一小将匆匆跑来。 “报告将军,大营受袭,敌人正往城头奔来!” “什么?”萨斯耶大吃一惊,这才发现自己进了敌人的圈套,悔不当初。“全力抵御!” 这边,赵雪雁顺利和文鸿他们汇合,将空虚的敌军大营连根拔起,稍作整顿后正往东门奔去。 东门正一片混乱,三两下,很快便被攻破。 赵雪雁一行人发现了萨斯耶的踪迹,便将他活捉起来。 “他奶奶的,还留他狗命,杀了算了。”杜副将提起大刀便砍下来,赵雪雁一剑抵了上去。“乞平兄弟,你这是何意?” “杜大哥,息怒,留着我有用。”赵雪雁神秘地笑了笑。 文鸿站在城头上,笑了笑,“终于收复青城了。” 大门缓缓打开,李前锋率着一众将士举着火把乐呵呵地进城。 “神了,乞平兄弟,想不到这么容易就夺回青城。可是,苏将军再也看不到了!”杨威忽然伤感起来。 赵雪雁拍了拍他的肩膀,“杨大哥不要太伤心,苏将军在天之灵也能安息了!” 文鸿也走了过来安慰他。 杨威却突然啜泣起来,“可是苏将军的尸首在哪里也不知道,我找遍全城也没有任何消息。” “不会的,我们会寻回来的。”赵雪雁指了指萨斯耶,安慰着他。 正文 铁马兵团 文鸿一行人浩浩荡荡进入青城后,逃难各方的老百姓纷纷回到已经是残乱的家。不久,往日的生机渐渐重现出来。 新年的气息越来越浓。 而副将杨威几乎每天黄昏的时候都会站在西门的城头,郁郁寡欢。 赵雪雁知道他心里想什么,也只好由他,但看到他越发的忧伤,连杜上骏都没有了跟他斗气的欲望了。 “杨将军。”赵雪雁轻轻地呼唤,生怕打扰了杨威宁静而忧伤的世界。 杨威悄悄地背过去抹眼泪,顷间,转过来时脸上已经挂上了强人的笑容。“军师,是你呀!” “呵呵,我见军中的事务已经处理得差不多就出来散散步。嗯嗯,这青城的夕阳就是美呀!”赵雪雁做了个深呼吸,拿着余光偷偷地看了看杨威,杨威虽然笑着,但是泪痕是掩饰不了的。 杨威双手撑在城墙上,望着黄琴琴的残阳,重重地吐了口气。 看到他这般模样,赵雪雁也明白他的心情,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了个惊人的消息。 “苏日虎将军还活着!” “真的!!!”杨威双目圆睁,又惊又喜,“可是,青城沦陷……” 赵雪雁认真地盯着他的双眼,说,“真的,不过……” 看到赵雪雁欲言又止,刚刚心里掠过的喜悦瞬间打上了一层冰霜,不过,听到苏日虎将军还活着,心里总有一点点的安慰。 “不过什么呢?”杨威小心翼翼地问,生怕听到什么不愿意听到的消息。 赵雪雁叹了口气,不好再说下去,“不久后,你就会明白的。” 青城,将军府。 赵雪雁挑了个僻静的院落,自己动手细细地打扫起来。 邓文鸿从横廊走来,身后跟随着两个士兵,身上的盔甲随着走路的节奏轻轻碰撞,发出悦耳的和奏。 “军师,军师!” 赵雪雁抬起头来,灰尘和着汗水黏在脸上,一副大花猫模样。“将军,有事吗?我现在正打扫呢!” 文鸿向身后的两士兵使了个眼色,两士兵自觉地上前,抢过赵雪雁手中的扫帚,愉快地打扫去了。 “这……”赵雪雁不知道文鸿接下来要干什么。 文鸿笑了笑,有点不好意思,“哎,府上暂时没有可供使唤的丫鬟,军师,你就将就着由他俩照顾起居吧。” 赵雪雁感觉一群乌鸦在头上飞过,男丫鬟? “这个就不麻烦啦,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这怎么可以呢?你现在毕竟是我军的军师,时常军务在身,如果大小事务都要自己来处理,那岂不是累死。” 听到文鸿话里点点滴滴的关怀,赵雪雁也不好拒绝了他的好意,只好笑着点了点头。 文鸿正和赵雪雁两人在营帐里研究着守城的策略,回报的士兵急匆匆地奔了进来。 “报!” 文鸿头也不抬,“说。” “报告将军,西门外发现大量突厥,正在城外六十里扎营。” “有多少人?”赵雪雁补了一句。 那士兵的语气微微颤抖,“报……报告军师,估计有十万大军!” “十万?”文鸿和赵雪雁两人面面相觑。 赵雪雁挥了挥手,“好,密切观察敌人的动向,一有动静,马上回报。” 看着士兵得令退了出去,两人呆呆地站着。 “军师,你觉得这次我们的胜算有多大?” 赵雪雁闭上了双眼,语气渐渐无力起来。“我也很难说,如今敌人来势汹汹,我们必定要做好应战的准备。呵呵,想不到,突厥这么快又卷土重来,真是不省心呀!” “哼,本将军还没真正大战一场呢,正等着他们来。”文鸿紧紧地握了握腰间的宝剑。 “我也想大干一场,可是我们的军队才刚刚建立起来不久,如果硬碰硬的话,对我们来说,无疑是以卵击石呀!”赵雪雁道出心中的忧虑,“况且,突厥肯定是有备而来。” “那……按军师的意思是?” 赵雪雁用右手捂住了额头,在文鸿眼前踱来踱去,忽地又停了下来,指着文鸿,“先借你爹的行军笔记我看看,可能找到解决的方法!” 青城,大牢。 “成王败寇,想杀就杀,何必关着我生生地折磨?”萨斯耶见赵雪雁走进大牢时,气呼呼地背向她,“不过统帅会为我报仇的!” 赵雪雁哼哼一笑,“是吗?” “难道不是么?我已经得到消息,魔卡统帅正率领十万精兵驻扎城外,我相信统帅不日后将重新踏进青城。哼!”萨斯耶一副信心满满的模样。 “呵呵,是呀,十万精兵呀。我们这里四万都不到的散兵,多么悬殊的差距哦。”赵雪雁双手翘起,不慌不忙,“我怕怕哟,要不我放你回去,你给我向魔卡统帅求求请,放我一马吧!” 萨斯耶突然警惕起来,听着赵雪雁的语气,似乎有所防备。 “哦,是吗?”赵雪雁依旧一副漫不经心,转身就走,桄榔一声,生了锈的虎符掉在大牢门前坚实的青石板上。赵雪雁轻轻地弯下腰,捏起虎符,吹了吹,然后郑重其事地揣进怀里,头也不会地走出大牢。 虎符? 萨斯耶心里稍稍一惊,难道这虎符是…… 茂竖岭。 魔卡坐在大帐里,大碗的酒水当茶喝,看着营帐中央几个扭着水蛇腰的曼妙少女舞蹈,哈哈大笑。 欢快的音乐荡漾在舞池中央,舞姬脸上披着薄薄的轻纱,身上挂满精致的银色小铃铛,随着腰肢的晃动,发出悦耳的声音。娇嫩的少女光着脚丫尽情舞蹈,玲珑有致的身躯在空中划出诱人的弧线,越发的迷离。轻纱上的一双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透着万种风情,也像是个深深的旋涡,勾得人眩乎乎的。 在这样的气氛下,魔卡一大碗一大碗的酒水灌了下去,心花怒放起来,摇晃着步入舞池中央,粗厚的大手环上舞姬的腰身,也一起和着音乐尽情放纵。 这时,魔卡的独子夏洛匆匆走了进来,从舞池中央拉过父亲来。“父亲。” “嗯?是夏洛呀,来,一起跳舞!”魔卡微醺,笑着拉着他。 夏洛挥来士兵,将舞池上的舞姬赶退下去,扶着父亲坐在大椅上,接过士兵端来的茶一把泼到他脸上去。 端茶的士兵一看,傻了眼。 魔卡的酒意大醒,伸过手去抹去残余脸上的水滴。 “夏洛,你这是干什么?” 夏洛半跪地上,“父亲,情急之下,请父亲大人恕罪。只是情报紧急,夏洛只能这样。” “你说说!”魔卡是十分疼爱这个儿子,舍不得让他受伤半分。 “父亲,青城来了使者,那使者称,盘龙将军愿将萨斯耶将军和几名副将交换苏日虎将军,时间、地点由我们来定。” 魔卡迷惑地眨了眨眼,“他是怎么知道苏日虎在本帅手中的?” 看着夏洛也是一片疑惑,魔卡更是好奇起来,“苏日虎已经是废人一个,对他们也没什么好处,他们竟然拿萨斯耶将军来换,本帅真是想不透!” “父亲,夏洛也是一头雾水,难道其中有诈?” 魔卡轻轻地摆了摆手,“嗯,现在使者呢?” “在帐外呢!” 青城,望日坡。 赵雪雁和杨威两人亲自押着萨斯耶和若干将士,随身只带了几名士兵。 从茂竖岭那边密匝匝地涌来几千号人,扬起滚滚的尘土,重重的马蹄声在望日坡前戛然而止。气势逼人的骑兵队和着一身戎装的步兵,正虎视眈眈着单薄的赵雪雁。 夏洛盯着马上的两人,心里暗暗佩服着他们的勇气。萨斯耶只是被反绑的手,随同其他被俘虏的将士,半坐在马车上,虽然没有被毛巾捂住嘴巴,但也是一言不发。 “人,我带来了,你们呢?”赵雪雁朝着夏洛喊话。 夏洛讪讪一笑,挥了挥手,身后的士兵做好了冲上去的准备。 “你说,即使我把人带来了,你能从我手上把人带走么?”夏洛朝身后的士兵望了望,嘴角流露出得意的笑。 杨威略有紧张,手心也开始冒汗了。 “呵呵,是吗?”赵雪雁右手高举锈迹斑斑的虎符,身后百米外的树林里的鸟一哄而起,传来阵阵马嘶刀剑声。“你那几丁人还不够我磨刀呢?” 夏洛往树林里望去,又望了望萨斯耶,萨斯耶依旧没有说话,而神情万分紧张,手脚不自觉地颤抖。 “带上来。”随着夏洛一声令下,身后的士兵抬出几乎奄奄一息的苏日虎,身上盖着的白麻布都已经血迹斑斑。 “将军。”杨威情不自禁地喊了出来,顷间,涕泪横流。 突厥士兵把苏日虎抬到夏洛旁边,等候指示。 赵雪雁镇定自若,看到担架上的苏日虎还有些许气息后才完全放下心来。“那交换?” “好!” 双方的士兵缓缓地走着,几乎是经过万年之长才走到交换中点,从对方手中交换人质,一切顺当。 苏日虎脸色纸一样苍白,没有一丝血色,往日微胖的身形,如今已是枯槁一般了。 “好,我们的交换成功了,就此拜别!”赵雪雁慢悠悠地调转马头,饶有意味地看了夏洛一眼,带着几个士兵往树林里去。 “谁都别回头!”赵雪雁小声叮嘱大家,“给我慢点走,越慢越好!” 看着赵雪雁如同散步般离去,身后的将士低声问道,“追?” 夏洛摆了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