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简介 她说:“我这人极其护短,凡是我冷凝殿的人,便决不允许他人欺负。” 她说:“你若胆敢招惹她,我定将你挫骨扬灰。” 她说:“草木如何有心?” 她的话,一字一句都不带一丝感情,硬梆梆的,可是他却不自觉的去招惹她,像是着了魔似的,想看她因为自己而透漏出不一样的情绪。 他说:“我当真好奇,若是你染上了这凡间的爱恨,会是个啥样子。” 他说:“那人到底有什来头,居然值得你如此费心费力。” 他说:“你可有心?” 他从来都是玩世不恭的,可是为何要用那么受伤的眼神看着她?心?当她有心时,情爱于她只是修炼的劫,当她无心时,情爱于她更是参透不通的心法。那又何苦去懂得。 冥冥之中,地府那匆匆一瞥,早就注定了两人的纠缠。 正文 楔子 “好。”淡淡的一声回答,听不出主人的心情。 “当真?”语气里带有明显的不确定。 “不行。”肯定的话语却带着慌张。 两道迥然不同的声音同时响起。一人一猫,那人一头白发,一身白袍,一副仙风道骨。那猫全身乌黑,此刻正倔强的看着发出声音的那人。 “我答应了便不会再变了。”还是那毫无波澜的声音。 “那好,听说这次的新弟子中有几个不错的好苗子。到时候,你若中意便多挑几个。你这冷凝殿也太冷清了。”见面前的人终于松口答应,不禁感到欣喜。 “嗯。” 旁边开始响起利爪磨着地面的声音,黑猫以此来显示自己的不满,期望那声音的主人能够改变主意。但那人似乎没有听到一旁的动静。 室内除了磨地声便再无其他声音。 “既然如此,那我便先走了。” “掌门师兄慢走。” 等掌门走后,那人便抱起黑猫,慢慢的抚摸着它,一室寂静。 “冷凝殿除了我们就白露了,你不是时常抱怨白露整天忙东忙西的,没时间陪你玩吗?” 黑猫炸毛的开口说:“谁要白露陪我玩啊?你选弟子不是为了让白露有时间陪我玩吧?” 感觉有着可能,黑猫立刻接着说:“当时你出门那么长时间又不带我,我才无聊想找人陪我玩的嘛!现在你都回来了,谁要别人陪啊!而且弟子又不是打杂的,很烦的,你要教他们这教他们那的,很多事的。还有啊,白露在冷凝殿这么多年了,你也没开口说收她为弟子,现在你选弟子她会很伤心的。所以啊,你不要收弟子好不好啊!” 说完,黑猫眨巴着大眼睛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看着那人。 “掌门师兄说了好几次了,其他的师兄也都提过。” 黑猫还是不死心,身子一直在那人怀里蹭啊蹭的,希望那人可以改变主意。 “好了,别闹了。” 闻言,黑猫从那人怀里跳到地上,在光滑的地面上使劲的磨了几下利爪。回头看那人还是没有丝毫动摇,便知道此次是不可能由着自己胡闹了,一生气,就头也不回的跑出了大殿。 正文 第一章 收徒(一) “不管你们以前是王孙公子还是平民百姓,在玄门便要遵守玄门的规矩。现在你们手里拿着的书其中记载的便是身为玄门弟子所应遵守的规矩。” 广场上站在百来号青少年,有男有女,有衣着华丽者亦有一身简朴者,他们全都注视着站在阶台上讲述的人。那人三四十来岁,一脸的严肃。旁边站着一个二十岁左右,温文尔雅的青年。 “我是辛明,旁边的是我师弟辛耳。明天掌门和几位师叔公会在你们中间挑选有满意的弟子,可能是看你们是否有天赋,也可能是看你们上山时的过程。若是幸运,便会直接被选为弟子。而没入选的,接下来的一个月将由我们教导你们一些基础的知识。我知道,你们之中有人自恃有天赋,不想学基础的,又或者你们之中有人早已对那些基础的滚瓜烂熟。无论怎么样,这一个月的基础你们必须学。一个月之后再集体考核,过者才是真正的玄门弟子,不过者,玄门会派人送你们下山。” 底下开始小声的讨论,大多人都以为到了这里便是玄门弟子了,结果却被告之,你们现在还在待定中,一切都未可知。慢慢的有人开始担忧,有人开始急躁,当然也有人泰然处之, 看着底下的不安逐渐扩大,辛耳开口:“你们也别想太多,今天先回去好好休息,或者看看发给你们的玄门规矩,别乱跑。玄门上下有许多地方还是你们不能乱去的。你们过了之后,会有人带你们熟悉玄门的环境。一切命中自由安排,早有定数,别太过忧虑。现在,你们散了吧!” 看着底下的人三三两两的散去,辛明和辛耳正想离开,却看见迎面而来的白露。 “白露,你怎么到这来了?出什么事了吗?”辛耳看着满面焦急的白露不禁担忧。 白露担心的说:“诺不见了。我找遍了整个冷凝殿都没看见它,也不知道它跑哪去了?” 辛明奇怪的问:“小师叔公不是回来了吗?诺怎么会不在冷凝殿呢?” 辛明和辛耳感到奇怪。玄门山上灵气充沛,因此有一些妖怪精灵在此修炼。而诺是小师叔公不知从那捡的黑猫。只知道从小师叔公带回诺那时开始,对什么都毫不在乎的小师叔公开始很宠诺,即便诺在玄门横行霸道也被师叔公默许了。玄门上下无一不知诺在小师叔公心中的分量。 看着白露紧咒的眉头,辛耳开口安慰道:“没事,你也别急,说不定诺在哪里玩,忘记回去了。你也不是不知道诺的性格。” “可是诺从昨天开始就没有在冷凝殿出现过了。即便前段时间殿主不在冷凝殿,诺也不会不回冷凝殿的啊!”白露眼中的焦虑还是没有褪去。 “到底怎么回事”辛明点出关键问题。 “好像是殿主会在这批新入门弟子中挑选弟子。” “小师叔公同意选弟子了?那以后我们不是该叫白露一声师叔了?” 辛耳的玩笑淡淡的冲淡了白露的焦虑。 “怎么可能呢?我资质那么普通,殿主怎么可能看上我呢?”虽是这么说,但是白露的眼中还是充满希望。 “怎么会呢?这几年冷凝殿一直是白露你在打理,你有没有实力,有没有资质玄门弟子都知道,相信小师叔公也是看在眼里的。” 辛明也在旁边附和道,毕竟白露的能力是有目共睹的。虽然小师叔公没有正式收下白露这个弟子,可是玄门上下都默认白露为小师叔公的大弟子了。 白露微微笑了笑,说:“过奖了。我来着是拜托你们两位注意一下,若是看到诺便麻烦你们两位将诺送回冷凝殿。玄门上下也都知道诺,这里的刚入门的弟子大概都不知道诺,我担心……” 白露没有说下去了,但辛明和辛耳都已经明白了。小师叔公回来之后,诺也便一直粘着小师叔公,玄门恢复了以往的宁静,他们两个也便忘了交代新弟子了。 他们口中的诺正趴在刚入门弟子的院子里,懒懒的晒着太阳,无神的看着从旁边走过的新弟此刻子。看了一会儿,诺突然起来,开始使劲的刨地,刨了一会儿,往旁边挪一挪,又懒洋洋的趴回地上。现在,院中的地早已面目全非。 院中的新弟子也早注意到这个情况,并非没有人想上前阻止,而是在有人上前之前,便被离诺不远的掌门入室弟子秦峰拦住了。如此也便没人上前了,由着诺胡作非为。 看看时间,秦峰走到诺旁边蹲下,问:“你出来这么久了,小师叔也该担忧了,我送你回去吧!” “不要!”诺想都没想就一口拒绝了。 “真的?”尾音微微上扬。 “就不回去就不会去。”说完,诺又开始使劲刨地。刨了一会儿继续移动位置,再趴回地上,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秦峰犹豫着开口说:“小师叔收弟子不是挺好的吗?这样冷凝殿也热闹点,你不也喜欢热闹吗?” “谁喜欢热闹了啊?要是,要是、、、、、、”诺的声音开始哽咽,低低的,像是自问自答似得,“要是收了弟子之后,殿主就不要我了怎么办啊?” 诺低着头,秦峰看不到诺的脸。不过就算看到了,从那张黑乎乎满是毛的猫脸也看不出什么。只是,诺一直是无法无天的,一直是双眼充满神彩的。诺是被小师叔宠得在玄门可以说是横行霸道了,但玄门上下的弟子又有那个是真心讨厌诺的。虽说诺经常把事情弄得一团乱,但诺也带来了许多的欢笑。其实大家都喜欢这只无忧无虑,古灵精怪的小黑猫的。只不过所有的人都没有说出口而已,所有的人都在心里默默的宠着这只小黑猫。 而现在,曾经天不怕地不怕的小黑猫却开始担心,曾经那么有神的眼睛里,好像失去了所有的色彩。 摸了摸诺的头,秦峰好笑的说:“说你笨你还不信,小师叔怎么会不要你?每次你把玄门闹得鸡飞狗跳的,让人恨得牙痒痒的,想揍你一顿出气的时候,哪次不是小师叔护着你啊?小师叔都把你宠上天了,会不要你?” 诺没有回话,像是什么都没有听见似的。 “其实师父和几位师叔很早就和小师叔提过收弟子的,只是小师叔一直推辞了。到现在为止冷凝殿除了小师叔和你,就一个白露。小师叔是玄门的执法长老,诺这点你该知道。” 诺知道。诺也知道那人答应了收弟子,就不会再改变,即便自己怎么闹怎么折腾。诺也知道,那人很宠自己,自己在那人心中还是很有份量的。诺还知道,那人是玄门的执法长老,即便那人还是那么年轻。诺更知道那人不会不要它,它还是可以和以前一样,一直待在那人身边。诺知道,诺都知道。只是诺担忧,担忧那人收了弟子之后便不会那么在乎自己,诺害怕,害怕那人会渐渐的讨厌自己,疏远自己。诺开始后悔,后悔为什么当初不乖一点,到处闯祸。若是将来有一天那人因为自己曾经的胡作非为而不要它了,那怎么办? 诺慢慢地从地上爬起。“我先回去了。” 秦峰听到诺有气无力的声音,眉头皱了一下,随即抱起诺。 “还是我送你回去吧!” 诺出奇的没有挣扎。以前的诺除了小师叔,是不会让别人随意摸它头,抱它的。诺一直说它和他们这些修仙的是一样的,是平等的,那些动作会让别人觉得它只是一直宠物。可是刚才诺没有计较自己摸了它的头,现在又安安静静的让自己抱在怀里。秦峰眼里的担忧慢慢加深。 冷凝殿里一片宁静,帷幕之后的床榻上躺在一个人。 “回来了?”冷冷的开口,不带一丝感情。 绕过帷幕,诺并没有像往常一样,跳入那人怀里。只是蹲在哪里,低着头,看着它那忘了清理干净的爪子。 此时,一双洁白细腻的手伸过来,把诺抱在了怀里,轻轻的替它把毛顺好,浑然不觉她的衣服被诺给弄脏了。 正文 第二章 收徒(二) 大殿里,掌门和三位长老坐在椅子上,两边站着玄门的弟子,五张椅子,还空着一张。 秦峰走到坐在正位的道长面前,行了一礼,恭敬的说:“师父,新进的弟子正在外面等着。” 玄门的掌门点了点头,却还是没有宣布仪式开始,看了那空着的椅子一眼。 新进的弟子全部来到了大殿外等候,其中那些较有天分的弟子才在站在最前,再者是上山时让考核者觉得不错的弟子,最后是剩下的弟子。 新进的弟子心中都很紧张,或许有的人看不出来,但他们都知道这是一次机会,若是被挑中收为弟子,即便不是掌门或者长老的弟子,那都是很好的。第一,那样他们就是真正的玄门子弟,不用再等一个月之后的考核了。第二,站在大殿里的除了掌门和长老,其他的都是有收弟子的资格了的。若是能被收为弟子,则是入室弟子,即便不是师傅唯一的弟子,那总比在大班里,全部人都一起由一个老师教导的好。这样他们可以学到更多,学到更精。 宋昔和柳玉嫣站在第一排,而高灿琼则站在第二排。柳乃火国国姓,柳玉嫣乃现任火国国主最小的女儿。因国师谢之影赞之有仙骨,所以特受火国国主喜爱。高灿琼则是丞相之子,因从小爱慕柳玉嫣,此次特地一起来到玄门。宋昔虽只是太傅之子,但颇有天赋,因此被国师举荐,送来玄门拜师。 三人知道,因火国国师便是玄门弟子,所以接待他们的人才对他们相对多一点照顾。来之前,国师便告诉他们,入选玄门弟子所要经历的和所要注意的。 玄门挑选弟子是极其严格的。玄门会在山脚到达山上的路上设置路障,能到达山上的算是过了第一关。接着,玄门又会派人在这些到达山上的人中挑选,合格着留下,不合格者会有人护送到山脚下。然而这些留下的还不能称为真正的玄门弟子,在他们之中会被挑选出有天赋的或者有底子的,若是幸运,会直接被收为玄门弟子。若是没有,则和其他留下的人一起在玄门接受一个月的教导。只有一个月之后的考核通过了,才是真正的玄门弟子。那个时候会举行一次入门仪式,正式拜师。 宋昔和柳玉嫣对视了一眼,他们青梅竹马,都知道对方想的。国师曾说过玄门长老中,执法长老暮胥虽是掌门和其他长老的师妹,但在五人中有着相当重的份量。昨晚他们打听到和暮胥差不多的秦峰,现在都已有一徒,而身为执法长老的暮胥至今还没有收徒。玄门掌门现已无收徒的打算,其他几位长老也都有了入室弟子,不管怎么看,若能拜入执法长老暮胥的门下,对他们而言,无疑是一利事。 在这片土地上,有三个大国,土地最为辽阔,兵力最为强盛的狄国,还有最为富庶,风景如画的靖国,和火国。火国相对其他两国来说,是弱者,但火国地势最为险要,易守难攻,除了平常进出的官道和城市,其余地方对于不了解火国环境的狄国和靖国而言,是非常危险的。在火国的一些地方,甚至连居住那一辈子的人都不敢踏进一步。 可是随着狄国和靖国越来越强盛,即便火国有着天然的屏障,也越来越危险。两国至今没有对火国发起进攻,不过是顾虑着对方。若是火国覆灭,随之而来的便是狄国和靖国的交锋。 除了这三个大国,在一些荒漠和贫瘠的地方,也有着一些小国,但这些小国大多是依附这狄国和靖国生存的。他们知道,两国随时都可以吞并他们。 修仙的门派很多,但没有一个可以比得上玄门。三国每年都会挑选有资质的皇室人员送到玄门拜师,今年也不例外。狄国派来的是三皇子凌梓棋,和大将于威之子于贤凯。而靖国送来的是四王爷的一双儿女,方子杰和方娉婷。靖国四王爷和靖国国主是同胞兄弟,因战场上受过重伤,所以不到三十便离世了,四王妃和四王爷感情深厚,追随而去。方子杰和方娉婷是由太后一手带大。 七个人都知道对方,也深知对方底细。没入玄门之前,他们的国家互相争斗,当他们踏上玄门山脚的那一刻,他们也便开始比较。谁都明白,自己不能输。输的话,输了的不仅仅是他们自己。 新进弟子最后一排站着一个紧张的女孩,穿着洗了快泛白的衣服,心里止不住的发慌。那女孩过于纤弱,细长的柳眉,水灵灵的大眼睛,本该是个十足可爱美丽的女孩,却因苍白的不行的皮肤令人不敢靠近,深怕一触即碎。此刻她很担心。可以站在着,对她来说已经是十分幸运了。她一直以为,来到玄门,她就可以成为玄门弟子,可是,昨天台上的那人说的打破了她的希望。 从小相士就断言她活不过二十岁,果然,她从小就体弱多病。家里并不富裕,还有一个弟弟,为了自己的病,父母都费劲心神。村里曾有人劝父母,把她丢了得了,反正活不过二十。结果那人被父亲拿着扫把追出村外两里。弟弟也很听话,知道她无聊,不能到处乱走,每天在学堂下了课,就回来教她先生讲过的知识。 父母和弟弟为她做的一切她都知道,所以在她满了十七岁时,她便离开了家,留了一封信告诉亲人她要去玄门拜师,等她学成了就归来。可是她也知道,父母和弟弟看到那封信时一定很伤心,她自己也没想到自己可以活着来到玄门。 这算不算老天对她的补偿,让她在路上遇见了墨痕,托了墨痕的福,自己才可以活着到达玄门。不管一个月后是什么情况,她都很努力的为自己争取过,即便真如那相士所言,那她也无憾了。 大殿中,所有的人都在自己的位置上,除了本该坐着执法长老的位置,现空空如也。掌门和几位长老交换了一下眼神,都有点拿不准小师妹会不会来。虽然小师妹点头了便是答应会收徒了,但掌门和几位长老还是免不了的有点担忧。 玄门现任掌门无且,是二师兄,位居主殿,皓澄殿;大师兄鼎邢,元武长老,位居赫砝殿;三师兄朽清,律德长老,位居牧光殿;四师兄彬霆,执教长老,位居锡祁殿;小师妹暮胥,执法长老,位居冷凝殿。 暮胥是前任掌门在玄门山脚捡到的孤儿,据说,那时暮胥挣开眼看前任掌门时,双眼里不带一丝感情,不是一个未满周岁的婴孩该拥有的眼神。前任掌门本不欲收徒,但暮胥天分极高,加上有缘,便破例收暮胥为入室弟子。暮胥可以说是在玄门长大的,但因为是掌门入室弟子,所以苦了玄门上下比暮胥小的弟子。 前任掌门归去之后,便由二师兄无且担任掌门了,其他师兄弟都担任长老。 现在暮胥没来,无且也不知暮胥是什么意思。但他知道,既然暮胥答应了,此次定会收徒,只是到底如何就不得而知了。 因暮胥是前任掌门的入室弟子,所以暮胥可以说是由前任掌门和四位师兄一起带大的,也正因如此,每次他们或者玄门弟子犯了什么事,他们的师父——已去的前任掌门就让暮胥拿着戒尺去打他们手心。从此便是一向随心所欲,大事不犯小事不断的四师兄也收敛了好多。他们到不是怕被暮胥打手心,暮胥还小,也没多大力气。但被一个孩子打手心,还可以说是被自己养大的孩子打手心,那谁都会不好意思的。尤其是被暮胥那不带一丝感情,看透世间万物的眼神一看,犯错了的人都会有找个地缝专进去的冲动。 “掌门,要不弟子去冷凝殿看一下?”秦峰突然开口问道。 秦峰是掌门最小的入室弟子,年纪轻轻却是天分极高,英俊,温和,善解人意,在他身上好像找不到任何的缺点,在玄门中深的人心。 掌门思索了一下,正想开口同意,大殿中走进一人。 那人穿了一件极其简单的银白色长裙,三千青丝只用了一根朴素的玉簪挽起,却掩饰不住那人的风华绝代。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最引人注目的是那人的眼神,那眼神不带一丝的感情,好像世间万物都不值她微微侧目,但又好像一切都早已被她所洞悉。 那人肩上还趴着一直黑猫,一双大眼睛正不停的打量着大殿里的人。 那人一步步走来,室内弟子齐齐行礼,动作一致,利落。 “掌门师兄,大师兄,三师兄,四师兄。”来的人正是玄门的执法长老,暮胥。 看到暮胥来了,掌门和其他长老都感到松了一口气。掌门抬手做了个手势,意示让那些新进的弟子进来。 正文 第三章 收徒(三) 新进弟子按着顺序走进大殿,缓缓行礼,动作参次不齐,直看得辛明和辛耳纠结,两人对视一眼,这些礼节,都在昨天发给他们的书中,真怀疑他们是否有看过。 “你们抬起头来。”掌门无且发话,威严中还带着一丝亲切,让人忍不住会按着他的意思去做。 抬起头的那刻,宋昔,柳玉嫣还有高灿琼都明显的惊呆了。他们幻想过他们现在的场景,连最坏的打算都讨论过,但没有一个比得上真实的那么令他们吃惊。 尤其是柳玉嫣,看见暮胥的那一瞬间,她就对着暮胥喊:“你怎么在这?” 吃惊,疑惑,更多的是不屑与嫉恨。柳玉嫣失去了以往的高贵优雅,当那个人离开火国时,她以为再也不会见到暮胥了,可是,现在她就出现在自己面前,而且此刻的自己失去了所有的优势。她马上反应过来,玄门的执法长老便是暮胥,那个她一直不愿再见到的人。 柳玉嫣看到暮胥淡淡的看了自己一眼,还是那毫无感情的眼神,好像什么都不值得她注意一样。就是暮胥这种看透一切的淡然让她最讨厌。凭什么她一出现,就要抢走一直属于自己的宋昔。 玄门上下都知道暮胥下山一段时间,刚刚回来,从现在这个场景看来,那段时间,暮胥在火国带过一段时间,还发生了什么事。 这点,狄国的凌梓棋,于贤凯,还有靖国方子杰和方娉婷也都猜到了。不管曾经发生过什么事,这对他们而言,无疑是件益事。 宋昔和高灿琼上前拉着柳玉嫣,他们没料到柳玉嫣会如此失态,虽然看到暮胥的那刹那,他们也失神了。 宋昔刚想开口为柳玉嫣的失礼道歉时,就听见暮胥肩上的黑猫生气的开口。 “你算什么东西啊?竟敢用这种语气对殿主说话?玄门大殿上那容得了你这么放肆?”诺生气的说道,那人算什么啊?一看就知道是仗着自己的身份和姿色,无法无天的草包,居然敢这样和殿主说话,诺真想扑上去抓花她的脸。 听了诺的话,柳玉嫣的紧紧握着手,手心都快被她的指甲弄出血来了,但她不在乎,她知道自己刚才失态了,只用这样才不会让她继续失态。但这一切她都会记得,总有一天,她会加倍,不十倍百倍的奉还给那些人的。柳玉嫣在心中这样告诉自己。 玄门上下看着炸了毛的诺,都有点好笑它刚才说的话。在玄门,就连普通的扫地的小厮都知道,诺是最无法无天的,现在居然说别人放肆。但他们都没有表现出自己的笑意。玄门的每一个人都很尊敬暮胥,不仅仅是因为暮胥执法长老的地位,更是暮胥自己的能力。暮胥好像是对什么都不在乎,对什么都很冷淡,但玄门的人都知道暮胥把玄门当作自己的家,决不允许别人的伤害。 掌门无且看了暮胥一眼,暮胥还是没那种与己无关的态度,看似漫不经心的抚摸,却阻止了诺继续出口的话。 “师妹,这些新进弟子中可有你想收为弟子的吗?”掌门开口问,就像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似的。 暮胥想到来之前自己卜的卦,卦上显示有朋自远方来,原来就是指宋昔他们吗?心里不禁感到失落,还有不易察觉的疲惫。 暮胥的视线扫过那些弟子,看着他们或多或少的紧张,没有开口。 “殿主。”本不该出现在大殿上的白露突然走到暮胥面前跪下。 白露可以感到自己的心跳在殿主视线的注视下不断加速。玄门上,不仅仅是玄门的弟子,还有许多负责日常整理,照顾玄门上下饮食的普通人。那些普通人才会称呼暮胥是的长老为殿主。可是,白露不想再称呼暮胥为殿主了。 “白露斗胆,请殿主收下白露。” 执教长老彬霆笑着开口说:“呦,白露,你终于敢拜小师妹为师了啊?小师妹,白露在冷凝殿里那么久了,资质也不差,多多少少也学了点皮毛,而且白露对冷凝殿也那么熟,诺也挺喜欢她的,你要不就收下白露吧!” 彬霆说的不错,暮胥松口答应收徒时,掌门和其他两位长老都以为暮胥一定会正式收白露为徒。 诺歪着脑袋想了想,说:“殿主,要不你就收白露为徒吧!这样你有徒弟了,也不用在那些新来的人费心挑选了。” 诺的话让掌门无且冷不丁的心颤了一下,说:“师妹,收白露为徒是不错,但是就白露一个,冷凝殿不是还是老样子吗?太冷清了,听辛明和辛耳说,这次的弟子资质都很不错。” “收徒又不是买东西,还买一送一啊?”诺瞪着无且反问。 彬霆笑了出来,齐齐被大师兄鼎邢和三师兄朽清登了一眼。收到两位师兄的飞眼,彬霆赶紧做好,摆出一副庄重的模样。 看着四师叔的样子,秦峰其实挺想提醒一下,四师叔,玄门上下谁不知道您老就是个老顽童啊?怎么装都没用的。 “白露。”暮胥开口。 大殿里的人都在等着暮胥接下来要说的,当然,还包括暮胥肩上的诺。 “从此你便是我暮胥的二弟子。我不要求你有什么出息,也不指望你能替我挣光,我对你的要求还是当初和你说过的一样。” 暮胥的话让白露想起了刚刚被殿主带回冷凝殿的那天,那时的殿主自己只是个十一岁的小孩子,但她却用着不容反驳的语气告诉她所要遵守的规矩。 “你入了玄门,不管你以后会不会一直待在玄门,若你敢做出什么有害玄门的事,我绝不饶你。” 白露对着暮胥磕了一个头,抬起头,直视着暮胥的双眼,说:“是,师父,弟子定当谨遵师父教诲。” 她不在乎为什么自己只是殿主的第二个弟子,她只知道,殿主收下了她,这让她做梦都会想笑。 鼎邢开口问:“小师妹,白露是二弟子,那你冷凝殿的大弟子呢?” “劳烦师兄多虑了,暮胥只有打算。至于其他的,凡是能入我冷凝殿者,我不要求一定是最好的,但必须是我满意的。一个月后的考核,谁能让我满意了,谁便可成为我暮胥的弟子。”暮胥淡淡的看了眼那些新进的弟子,看似漫不经心的说,“我这人极其护短,凡是我冷凝殿的人,便决不允许他人欺负。但他若敢做出什么不利于玄门的事,我也定会亲自清理门户。” 暮胥的语气很是平淡,也好像只是对她将来的弟子说的,但所有人都听得出,不管是谁,只要那人做出什么危害玄门的事,暮胥真的会亲自动手清理门户,毫不留情。 “师兄和两位师弟的意思呢?”掌门开口询问。 “那便一个月后在说吧!”元武长老鼎邢开口说道。 律德长老朽清点头表示同意,彬霆也开口表示自己没意见。 如此一来,所有新进的弟子都要等一个月之后的考核,过了才能成为真正的玄门弟子。 除了宋昔三人说不出感觉之外,其他的站在前面的人或多或少都有点遗憾。 暮胥起身行了一礼,便转身向着大殿出口走去。 掌门无且刚想开口,让弟子都散了时,发现暮胥突然的停住了,她看着新进弟子最后一排的一个女孩。那女孩很苍白,一看就是个久病缠身的人。 “你叫什么名字?”暮胥缓缓开口,丝毫不觉自己的问话引起了多少人的注意。 趴在暮胥肩上的诺有点不安,它不知道暮胥为什么突然会去询问一个毫不起眼的女孩的名字。 “木棉。”木棉回答。 墨痕感到后面的情况,不禁担心的转头看着事态的发展,生怕木棉那个傻丫头说错话,得罪了执法长老。一路上,要不是自己照顾着,都不知道那丫头能不能活着到达玄门。使劲的给木棉使眼色,但墨痕发现木棉压根没注意到自己。 不能怪木棉,刚才偷偷看了眼执法长老,木棉发现那人就好像天上的仙人似的,那么脱俗,不染一丝凡尘气息。 “殿主。”诺不安的开口,但暮胥没有理会,继续开口问:“那你为什么来玄门拜师?” “啊?”木棉愣了一下,犹犹豫豫的,不好意思开口,看了眼墨痕,发现他正在给自己使眼色。木棉从没像现在这样懊恼自己是那么笨,看不懂墨痕的眼神。 “我,我想活下去。”木棉知道,当暮胥停下来询问自己的名字时,大殿上的人都看着她们,而现在,她可以敏感的感到有人的视线从好奇变得不屑。 木棉抬头小心翼翼的看着暮胥,她不想被暮胥讨厌,虽然来玄门的目的真的是想要活下去,但她不希望暮胥以为自己是个贪生怕死之徒。这种念头毫无理由的就出现在木棉的心中,而一想到这种可能性,木棉就感到难过。 “就这么简单吗?”暮胥淡淡笑了笑,说,“那你可愿当我暮胥的大弟子?” 所有的人都愣住了。暮胥的笑很淡雅,就如午夜绽放的昙花,吸引人的目光。 玄门上下都知道暮胥难得一笑。而掌门和其他三位长老更是明白这一点。暮胥可以说是他们看着长大的,暮胥笑的次数屈指可数。而现在暮胥却对一个毫不起眼的女孩笑了,这让他们费解,那木棉一看就知道是个久病缠身的女孩,那样一个女孩有什么不同之处吗? “你好漂亮。” “殿主。” 木棉呆呆的声音被诺突然发出的尖叫给掩盖了,但暮胥还是听到了木棉说的话。 暮胥看了诺一眼,把诺想说的话全部给堵了回去。 当木棉反应过来暮胥说了什么时,连忙使劲的点头,生怕暮胥反悔了。 墨痕看着事态的发展,有点奇怪为什么玄门高高在上的执法长老会对木棉这样的女孩子另眼相看,难道真的是傻人有傻福? 暮胥指尖滑过食指,看着血从出口冒出来,便在心中默念心法,伸手在木棉眉间轻点了一下,当暮胥的指尖离开木棉的眉间时,木棉眉间的血迹一点点淡下去,直至消失不见。 正文 第四章 第一天(一) 玄门的人都在奇怪暮胥的做法,一向风轻云淡的执法长老居然收了一个毫无天分的大弟子,并以血为媒介,对木棉施法。以血为媒是道法中最为灵通的一种,暮胥以自己的血为媒介,在木棉受到危险时,暮胥就会立即知道。 所有的人都在议论大殿上发生的那一幕,疑包括木棉自己也很疑惑,惑着其中是否有什么是他们所忽略了的。 “你想知道就直接去问执法长老不就好了?”墨痕在一旁不以为意的说。 这个想法木棉早就想过,但是当站在执法长老面前时,她发现她开不了口。执法长老的双眼看向她,她就只顾着紧张了,那还记得自己要问什么。 木棉叹了口气,双眼无神的盯着远处。 “算了,别多想了。”看见木棉的失落,墨痕安慰道,“说不定只是执法长老一时心情好,就收了你呢?你这叫傻人有傻福,知道不?做人啊,要知足。” 木棉听了墨痕的话,可怜巴巴的看着墨痕,说:“我很傻吗?” 木棉的表情太搞笑了,最终墨痕还是忍不住笑了不来。看着墨痕笑得那么灿烂,木棉的表情更加哀怨了。 宋昔在另一头复杂的看着木棉,昨天大殿上发生的一切还徘徊在他的脑海里。知道玄门执法长老居然是暮胥时的震惊,看着柳玉嫣失态而阻止不了的懊恼,听着暮胥随口而出的话语时的失落,还有暮胥明显对木棉不同的态度,这一切的一切都让他感到事情在缓缓往着不可预知的方向发展。 “宋昔,你该不会看上那病秧子了吧?”看到宋昔一直盯着木棉,高灿琼鄙夷的笑着问道。 从宋昔看木棉的第一眼时,柳玉嫣就已经注意到了,只是她没有问出来而已,没想到高灿琼帮她问出了想问的。看着宋昔,柳玉嫣也在等他的回答。 宋昔微微一笑,反问道:“我只不过随便看看,你如此在乎,该不会看上她的人其实是你吧?” 紧接着宋昔更加疑惑的问:“你这该不会是吃醋吧?” 高灿琼一怒,当场就想把碗里的食物往宋昔的脸上狠狠砸去。 柳玉嫣巧笑着开口阻止,说:“你们注意一下这是哪里,别让他人看了笑话。”说完,看了旁边的方子杰和方娉婷一眼。 高灿琼也明白,现在不是窝里斗的时候,狄国和靖国的人都想要看他们三人不欢而散的场景,只好忍下这口气,但他还说恶狠狠的瞪了宋昔一眼。 宋昔听了柳玉嫣的话,微微皱眉,到没说什么,只是又看了木棉一眼。 宋昔的动作都落在了柳玉嫣的眼里,柳玉嫣面上还是笑着,但心里却气极了。柳玉嫣知道,宋昔对木棉的注目皆是因为暮胥。当暮胥离开后,她一直自欺欺人的以为一切都已经恢复了原样,只是,发生过的就是发生过了,如何的假装都改变不了存在的痕迹。 另一头的墨痕和木棉还是说说笑笑。 “白露师叔。”辛明和辛耳站起来,向走进饭堂的白露行礼。 “白露师叔来这有何事?” 清晨开始,从前熟识的人都该变了对她的称呼,这让白露有点不适应,到了中午,白露虽然心里还是有点尴尬,但也应对自然,对辛明和辛耳笑笑,说:“我是来找师姐的。冷凝殿里没有看见师姐,我想她应该在这。” 饭堂里吃饭的声音慢慢停了下来,当听了白露的来意后,所有的视线都注视到了木棉身上。 感觉到了别人的注视,木棉的脸慢慢红起来。玄门上下都知道她现在是执法长老的大弟子,但除了昨天大殿上的人,知道她长什么样的却是不多。昨天从大殿出来,就有人把她的东西搬到了冷凝殿。冷凝殿里除了暮胥和诺,就剩下白露和木棉。木棉一早上新来看不到别人,想起一路上要不是墨痕的照顾,自己绝不可能来到玄门,还侥幸被执法长老收为弟子,就自己摸索着出来找墨痕了。 出了冷凝殿,人多起来了,知道她的人都向她行礼,喊她师妹或者师叔。一路上弄得她尴尬不已。好不容易找到墨痕了,又一直被新进弟子当作奇花异景似的观看。呆了一上午,好不容易别人不这么注意她了,现在所有人的视线再次集中到她身上,这让木棉的手脚都不知该如何放是好。 “师姐。”看着眼前的木棉,白露的秀眉微微皱了下。 “啊?”木棉错愕,等她反应过来了问:“有什么事吗?” 白露对木棉的不满再次加深。能拜入殿主的门下已是幸事,所以当殿主收自己为二弟子的时候,白露没有丝毫不满。但是白露不明白殿主为什么收木棉为大弟子。在白露看来,木棉就是一个病秧子,毫无潜质,身份也不是什么皇亲国戚。白露实在弄不懂为什么殿主会收下木棉这个大弟子。 白露知道自己自然算不上什么人中龙凤,殿主回收自己为弟子,只不过是看在自己待在冷凝殿那么多年,和掌门,其他几位殿主还有诺的份上。但在白露看来,殿主的弟子都应该是人中龙凤才对。只有这样的人才配得上当殿主的弟子。 白露很想问殿主收下木棉的原因,但她问不出口。她知道殿主的性格,知道即使现在自己已经是殿主的弟子,她也还是和以前一样。或许其他人看来,她可以说是从冷凝殿的管事变成了执法长老的弟子,这之间的差距不是一般的大。但她知道,殿主不在乎,殿主太过淡漠。有时,她都会羡慕诺,至少所有人都看得出殿主对诺的宠爱。 白露没有让木棉看出自己的情绪,微笑着说:“师父吩咐我带师姐回去。” “发生什么事了吗?”木棉想不通为什么师父会找自己,而且是在午饭时间。 白露没有回答,只是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意示木棉跟自己离开。木棉无法,只好和墨痕打声招呼跟着白露离去。 路上,白露告诉木棉,说:“师姐,掌门和四位长老,还有他们的入室弟子的饭都是直接送到他们的房间里。” 木棉不好意思的道歉,说:“对不起,我什么都不知道,让你们很烦恼吧!” “师姐不用在意。只是师姐已经是师父的大弟子,那就不该和那些新来的弟子有过多的接触。”停下脚步,转身看着木棉,白露说道。 “为什么?”看着眼前严肃的白露,木棉不解。 “师姐不知吗?”白露心里有点好笑,说,“新来的弟子虽然说是玄门弟子,但他们都还不是正式的玄门弟子,一个月后,是留是走都是个未知数。师姐若是过多接触的话,将来分开反倒不舍。” “墨痕本事很好的,一定不会离开。”木棉肯定的说。 “这我相信。”能一路护着你到玄门,会差到哪里去,白露没有说出后面的话。昨天离开大殿后,她打听过木棉,这才发现,以木棉的体质与能力,本不可能到达玄门的。一路上,木棉全靠墨痕才能来到玄门。 白露继续说:“只是除了墨痕呢?师姐,所有人都知道你是师父的大弟子。大殿上的一幕早就告诉了别人,师父对师姐另眼相看。师父说了,一个月之后的考核,只有让她满意者,她才会收为弟子。他们都辛辛苦苦来到玄门,你说他们会愿意离开吗?” 木棉并不笨,听白露这么一说,便知道她是指有人会利用自己。她木棉是没有什么值得别人惦记着的,但她现在是执法长老的大弟子。刚到玄门的时候,墨痕就她冷凝殿的执法长老一向无喜无悲,对什么都不在乎的。大殿上发生的,所有人都理所当然的把她和师父联系在一起了。难怪上午墨痕一直有意无意的提醒自己,要小心。原来,不知不觉中,她已经给那么多人造成麻烦。 看到木棉恍然大悟的神情,白露知道木棉明白了,转身往冷凝殿走去。 过了一会,木棉才反应过来,白露继续前行了,幸好走的不远,于是赶紧追上。 冷凝殿里,暮胥还是半躺在自己的榻上,诺在榻上给自己找了个位置,垂头丧气的缩成一团趴在。 殿中静悄悄的,但气氛却让人感觉舒适。 透过纱幕,暮胥看着白露带着木棉进来。 “师父。”白露行礼。 旁边的木棉见白露行礼,笨拙的按着白露的样子行礼,“师父。” “一上午不见人影,终于舍得回来了。”诺阴阳怪气的开口讽刺。对于暮胥收木棉为大弟子这件事,诺到现在还是不爽,心里一直堵着一口气,无处发泄。 “不是的,我……”木棉开口想解释,但是没开口就被诺打断。 “怎么?你现在还想狡辩?” 木棉着急,不知该怎么解释才好。她可以明显的感到诺的敌意。 一旁的白露开口说:“师父,师姐刚到玄门,对玄门的环境,规矩都还不熟悉才会这样,白露相信不会有下次了。” 木棉感激的看着白露。 “白露你刚来时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吗?”诺还想继续说点什么,但被暮胥阻止了。 暮胥轻轻拍了下诺的脑袋,意示它适可而止。诺没有说话后,殿中又恢复安静。白露站在中央,心中有点不安,不知道师父找自己有什么事。 正文 第五章 第一天(二) 暮胥没有开口,木棉和白露自然也保持沉默。 “木棉,你说你想活下去,那么我便护你一世安好,可否?” 暮胥的话落在白露,木棉还有诺的耳里,不吝于晴天霹雳。 诺挣扎着想起来,但暮胥却没有放开禁锢诺的手。白露不敢开口,心中的疑惑越来越大。木棉过来刚开始的震惊开始不安的喜悦。 犹豫着,木棉还是开口问道:“师父,为什么会收木棉为徒?”明明昨天站在大殿上的人都比自己出色。 白露也很好奇这个答案。 诺看着眼前的殿主,表示自己也想知道答案。 殿中的气氛继续起来,正当木棉以为暮胥不会回答时,暮胥开口了。 “木棉,你是不是从小体弱多病?” 暮胥问了个毫无相关的问题。 木棉虽然不知暮胥的提问的用意,但还是诚实的回答了。 “那如果有一天别人告诉你,你本可不用受那些苦呢?” “木棉不知师父的意思,木棉也很希望可以像个平凡人一样,不用整天待在自己的房间里,但或许正是因为木棉的病,木棉才可以来到玄门,才可以认识很多自己本该一辈子无缘一见的人,木棉更庆幸,自己能够拜入师父门下。” 木棉是真的如此想的。她曾经憎恨过自己的体质,不能想别人一样健健康康的长大,成为家人的负担。可是,也正因为这病,木棉才会离开家里,想要到玄门拜师,她想活下去。她还那么年轻,还什么都没经历过。一开始,她只是很简单的想要活着,哪怕只是多活几天也好。但后来认识了墨痕,认识了白露,认识了那么多想玄门弟子,更别提自己能被像仙人一样的执法长老收为弟子,她开始庆幸。 “那么木棉,我希望你记住你今天讲的话。你既然想要活着,我便会护你一世安好。”暮胥停了一下,继续说,“白露,这几天就由你带着你师姐熟悉玄门的环境,告诉她玄门的规矩和礼仪。我会出门一段时间,会在一个月之后新进弟子考核之前回来,白露,记住照顾好你师姐。” “是,师父。”听了暮胥的话,白露说不失望是不可能的,虽然她早已有心里准备。她知道师父亲自教导自己的可能性不大,但师父没说出口就代表着还有希望。而且,即便自己在冷凝殿里待了那么就,却不如刚来的木棉。 “你们退下吧!”暮胥说。 白露和木棉行了一礼,便离开了。 看着白露和木棉离开后,诺再也按捺不住,紧张又好奇的问:“这次你又要去哪啊?我也要去,你不能再扔下我一个了。” “好。”暮胥毫不犹豫的答应。 诺却没有反应过来,继续威胁说:“你要是不带我一起去,我就离家出走。” 等诺反应过来刚才暮胥说了什么时,用自己肥嘟嘟的小爪子轻轻的碰触暮胥洁白的手指,小心翼翼的说:“你可答应了,不能反悔哦!” 暮胥看了眼诺,就闭目养神去了,不去理会一旁纠结的诺。 诺想了一会,确定暮胥刚才是答应带着自己一起出门了,但看看闭眼了的暮胥,诺又有点不确定。想了想,诺还是觉得不去管,先睡一觉再说,要是暮胥不带自己去,自己就偷偷跟着去。 “师姐刚才可吃饱了?”走了一会,白露想起来自己刚才找到木棉时,她正在吃饭,也不知她是否吃饱了。不管自己对木棉怎么看,木棉都是师父的大弟子,而刚刚师父也嘱咐自己照顾好木棉。只要是殿主说的,她都会做到,并且做到最好。 木棉出来后就一直思索着刚才师父说的那番话,百思不得其解,听到白露的问话才回过神来,木讷的回答说:“没事,我不饿。对了,你吃过没啊?” “多谢师姐挂心。师姐可需午休否?若是师姐要午休,白露就等下午过来带师姐熟悉玄门的环境。若是师姐无午休的习惯,白露就给师姐讲讲玄门的规矩和礼仪。” 听白露这么说,木棉才发现不知不觉已经走到她的房门前了。想想现在她也睡不着,就让白露到自己房间,和自己详细说。说完,木棉才发现自己忘了问白露是否需要午休。白露虽然没有明说,但木棉知道她一定没有吃午饭,现在白露那么体贴的为自己想到了一切,可自己却压根忘了询问白露的意思。而现在也不知道怎么开口才好,想到这,木棉不禁懊恼万分。 木棉的神情自然看在白露的眼里。或许白露对木棉多多少少有些介意,但白露不否认,木棉是个心地善良之人。 幸好打开房门,木棉发现自己房间的桌上摆放着点心,赶紧请白露进来坐下,顺便把点心全都推到白露面前。 白露坐在凳子上,说:“师姐,掌门和其他三位长老,还有他们的入室弟子,都会有人专门负责饮食。每日三餐都会有人送到他们房间。但是师父喜静。以前冷凝殿里只有师父,诺和我。师父的日常起居饮食都是交由我打点的。师父喜静。以前冷凝殿里只有师父,诺和我,师父的日常起居饮食都是交由我打点的。冷凝殿里有个厨房,每日下山采买的人都会专门分出一部分新鲜食物送来冷凝殿。若是师姐不介意,以后可以由白露照料师姐的饮食。” 暮胥不喜欢冷凝殿里有太多的人进进出出,以往冷凝殿的大小事务都是由白露一人负责的。现在白露虽然已是玄门弟子,但她还是希望能和以前一样。若是突然换人了,师父一定会有些不习惯吧!白露心想,毕竟在玄门还真找不出能像自己这么清楚师父喜好的人了。 木棉刚刚到玄门,今天也不过是成为玄门弟子的第一天,对什么都懵懵懂懂的,白露这么一说,一口便答应了。 “其实我也会做饭,只是肯定比不上白露你心窍。如果白露你不介意,以后我也可以帮忙。师父说会护我一世安好,我信。我不知道师父为什么收我为徒,但我知道,师父也不指望我有什么出息。我知道,我压根没有天分,能待在玄门我就已经很开心了。”想想,木棉继续说,“白露,我看得出你很崇敬师父,一定以她为榜样吧!所以,你不必照顾我,我自己能照顾好自己。” 的确,在白露心中暮胥是不同的。当暮胥出现在奄奄一息的自己面前时,当暮胥把自己带回玄门时,并且治好了自己的病,白露就把暮胥当作了自己的神灵。 白露以前不叫白露,她曾跪在菩萨面前,求她保佑自己的病情有所好转,但结果却是她的病一天天恶化。所有的大夫都说救不了。她是个女孩,父母眼里的赔钱货。家里还有个嗷嗷待哺的弟弟,父母当然舍不得把钱花在她这个治不好的病上。 当她被赶出家门时,白露曾庆幸过,至少自己还找到一个破败的土地庙,可以暂时挡风遮雨。但是那些原本就盘踞在土地庙的乞丐嫌弃她,怕她的病会传染,就顶着大雨把她赶了出去,连土地庙的门外都不许她徘徊。那时她就想,若是真的有神灵,为什么她那么诚心的苦求菩萨,菩萨却不保佑她;为什么当乞丐把她赶进风雨里时,土地公公不来帮帮自己,一切都发生在土地庙里,不该落到土地公公的眼里吗? 就在她以为自己下一刻就会死去时,暮胥出现在自己的视线里,明明是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还在,却让人觉得安心;明明下着大雨,却一点暮胥却一点都没有淋湿;明明自己已经不相信神灵了,那一刻却以为仙人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在昏迷之前,白露好像听见趴在暮胥肩上的小黑猫开口说话。 后来,她便留在玄门了。即便暮胥说,她救自己只不过是因为诺的一句话,只不过是暮胥说不喜欢冷凝殿有人进进出出,而救了自己,刚好可以让自己来打理冷凝殿。 白露这两个字是暮胥取的,因为白露说以前的自己死了,不想再用以前的名字,那时正好是白露,所以自己就叫白露了。 从此,白露便留在了玄门,留在了冷凝殿。因为那人说救自己不过是因为诺的一句话,她便细心照顾诺;因为那人说不喜欢冷凝殿有那么多人进进出出,她便刻意忽略了自己也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一人照顾那人的起居饮食,打理好冷凝殿的一切。那人说的每一句话,都被白露留在了心上,因为那人便是白露的神。她永远也忘不了那人第一次出现在自己视线里的样子。 白露对着木棉笑笑,有点感谢木棉的细心。 诺好奇的看着暮胥手上拿着的发光的珠子,想凑近了仔细看看,那珠子却被暮胥收了起来。 暮胥的脸上露出少见的疲惫,还有一丝黯然。 冥舞,你究竟还要多久才能复原,才能出现在我面前,才能叫我一声冥雾。 想到记忆中冥舞眉目飞扬的笑脸,暮胥紧接着又想到了宋昔,眉头不禁更加深锁了。 暮胥不懂,为什么冥舞会为了那么虚无的情感而落得如此下场。她到现在还记得冥舞告诉自己爱上一个人时的笑脸,更记得冥舞为了那人而差点元神俱灭的样子。等冥舞复原了,她定带冥舞回去,不再让她沾染世间的情爱了。 只是,暮胥没有想到,轨迹在不知不觉中早已预定好了。她也会遇见命中那无法避免的劫,也会黯然神伤。 正文 第六章 遇 看着山下人们忙碌的场景,诺像个无知又对什么都充满好奇的孩童,一双大眼四处溜达,深怕错过什么奇景。 暮胥第一次下山才十一岁,那时师父刚去没多久,二师兄成为玄门新的掌门。而她,一个十一岁的孩子,却已经是玄门的执法长老了。暮胥看似什么都不在乎,所有人都说她是个天才,是个不可超越的存在,可他们忘了,那时的她才只有十一岁,还是个孩子。尘封的记忆还没苏醒,前方对她来所太过迷茫了。那时她就带着诺离开了冷凝殿。第一次下山,不知道该说是她和诺的运气太差还是白露的运气太好。暮胥和诺在山脚看到了落魄不堪的白露,奄奄一息,半睁着的双眼里尽是无奈的绝望。那时的暮胥第一次开始好奇,好奇到底是经历了什么样的事,才使得一个十一二岁的女孩能够露出那么沧桑的眼神。 第二次下山,是她感到火国有着什么在召唤她。那种感觉说不清道不明,只是告诉她,一定要去,若是不去,那么她会后悔一世的。即便那时的暮胥还不清楚后悔是什么样的情绪,但她还是一个人离开了玄门,踏进那个对她来说一片空白的红尘。然后她遇见了宋昔,深埋在脑海深处的记忆慢慢开始复苏。 这次下山,却是想起了一切,为了寻找而来的。暮胥不知道前方等着她的是什么,但是她已经不再像十一岁的自己那样迷惘,也不会像刚遇上宋昔时那么疑惑。 听见前面喧嚣的锣鼓,诺好奇的催促暮胥上前。 原来是迎亲的队伍,新郎骑着马走在最前面,笑着接受路人的恭喜。队伍一路锣鼓吹吹打打,显得好不热闹。 诺好奇的看着眼前的一切,要不是暮胥把它抱在怀中,估计它就要冲到前面好好窥探一番了。 随着队伍的离去,围观的行人也渐渐散去。 暮胥站在原地,因为暮胥本就站在角落里,也不明显,倒是没有惹什么人注意。 视线跟着那些离去的身影,暮胥心想,原来对于茫茫众生来说,幸福就是这么简单的一件事。或许是新郎的笑容太过令人幸福,令暮胥的心情慢慢开始好起来。 站了一会,暮胥便带着诺离开了。 经过两边摆摊时,诺指着一样又一样的新鲜玩意,让暮胥买给自己。 暮胥上次刚下山时,因着自己的样子,不知碰到了多少麻烦,这次下山,暮胥一早就使了障眼法,旁人眼里的暮胥只是一个普通的不能普通的女子。而对诺,则施了个简单的小法术,让别人听不见诺讲话。 见暮胥丝毫没有想给自己买东西的心思,诺停下叫唤,开始用哀兵政策,一副可怜巴巴的看着暮胥,控诉着自己的不满。 暮胥抱着诺,转身走进一家客栈。 小二看见有人进来,赶忙上前招呼。 暮胥要了个包间,若诺坐在大厅里,当着众人的面吃饭,太过引人注意了。以暮胥现在的修为当然不再需要进食,但她还是点了两个简单的菜,又给诺要了一份红烧鱼和一份糖醋鲤鱼。 听到暮胥叫鱼了后,诺就的魂就飘到不知名的地方去了。诺一边摇着尾巴,一边紧紧盯着门口,期望那鱼赶紧上来。 菜很快就上来了。玄门的伙食很好,但再好的东西,吃了那么多年也会腻,想吃点别的。当两盆鱼放在桌子上时,诺拼命的忍着才让自己不扑上去。 关好门,小二站在外面奇怪,刚才关上门的那一瞬间,他好像看见那只黑猫跳到桌上,十分奇怪的吃着鱼。随即小二便笑自己傻了,不管是谁,再喜欢猫,也不会让它和自己同桌而食的。 看着诺狼吞虎咽的样子,暮胥十分庆幸自己有先见之明,要了包间。 两条鱼被诺吃得干干净净的。吃饱了的诺慵懒的趴在桌子上,不愿挪动一下。 “殿主,我们现在是往哪去啊?”诺懒懒的问。 “往南,我们去狄国。”暮胥回答。 冥舞当初差点魂飞魄散,自己好不容易才将重新聚集她的元神。但冥舞的元神太过虚弱,她只好把冥舞的三魂七魄分别放在十个人的身上修养。那十个人除了一个出了差错,其余的都是阳气极重,冥舞的魂魄放在他们身上不会对他们有任何影响。 等冥舞的魂魄恢复好了,自己便会有所感应。暮胥感应到冥舞又有一魂不日就要修复好了,此次下山,正是为了收回那一魂。 “那我们为什么走着去啊?这样能在一个月内回来吗?”按照现在走路的行程,不是太慢了吗?诺好奇的问。 “我们不会一直走着去的,这几天先让你熟悉一下山下的环境。等你新鲜劲过了,我们就驾云。既然下山了,就好好走走,如果来不急了,就缩地成寸。” 暮胥回答的风轻云淡,诺听的纠结不已。 “要是玄门的人听到你那么不在乎的说,驾云,还有来不急了就缩地成寸就好了,他们一定气得吐血。” 暮胥想想,也不怪诺会这么说。玄门弟子大多会的就是御剑飞行。驾云除了掌门和长老,玄门没有一个会。秦峰在众多弟子中也算佼佼者,驾云也懂一点,但也做不到。说实话,掌门和其他三位长老说是驾云,更准确的应该是飞行。 虽说缩地成寸这个法术比较难,但玄门中自然有几个人会,但因为这个法术太耗费修为和心神,除了紧急关头,一般不会有人用。 暮胥记得自己上次回来时,掌门师兄就问过自己,修为是否又精进了。的确,自从记忆苏醒后,封存的法术和心法都一起回忆起来了。虽然还比不上以前的冥雾,但暮胥相信现在的自己至少恢复了以前的五成修为。 前世的冥雾潜心修炼,连阎王都夸奖过冥雾的修为,而今世的暮胥虽说在玄门长大,从小开始修炼,不管在玄门中多么出色,却还是肉体凡胎,能有冥雾五成的修为,暮胥觉得已是不错了。若是把冥雾的修为全部加诸在现在的自己身上,自己根本不能承受。现在的修为足够自己在着凡尘行走,暮胥也便觉得够了。 刚出城不久,天空便开始下雨了。暮胥下山时也没带伞,虽说自己是可以用法术把雨隔绝开来,但这样若在路上遇见什么人就不是暮胥希望的了。 幸好离开城门不是很远,前方就有一个亭子落入暮胥的视线里。那亭子大概是亲朋好友送远行的人们所用的。 亭子里没人,暮胥用法术把自己身上的衣服弄干后,又把诺给弄干。诺的毛被雨水淋湿了,湿答答的黏在一块,让它觉得很不舒服。暮胥一帮它弄干,诺顿时觉得神清气爽。 雨越下越大,看样子不像是一会就停的那种。 暮胥坐在亭子里看着雨中的景物。不停从天上坠落的雨珠好像形成了串串珠帘,朦胧的阻隔了远处的景物,使得入目的景物别有一番风情。 诺安静的趴在暮胥的怀里,不去打扰暮胥的宁静。 突然,暮胥感到一丝不同的气息正向着亭子靠近,转过头一看,有一人正从雨中缓缓行来。 明明是在大雨中,那人却像是没有丝毫感觉,优雅的行走着,就像此刻是个艳阳天,而他正在散步。 暮胥看到雨水没有一点滴到那人身上,那人用了法术,把雨水隔离在外。 那人身形极为欣长,穿着暗红色的直襟长袍,衣襟和袖口皆用红色的丝线绣着妖艳至极的花,腰间系着一块玉质极佳的墨玉,黑发束起以镶碧鎏金冠固定着。浓密的眉毛叛逆地稍稍向上扬起,长而微卷的睫毛下是一对细长的桃花眼,不经意间便可让人失魂落魄,高挺的鼻子,嘴角微微翘起,一副似笑非笑的样子,像是邀请着你一起往最黑暗的深渊里坠落,但你却拒绝不了。 看着那人,暮胥最先想到的是忘川河畔的彼岸花,而让暮胥更在意的是,那人衣襟和袖口绣着的花居然是曼珠沙华。 暮胥直视着那人的双眼,那人眼波流转,净是魅惑,致命的吸引。 按说,这样的人,暮胥的第一感觉应该是妖或者魔,可那人的气息却让她探寻不到任何的信息。暮胥不知道那人是仙是魔,是人是妖。 那人随意的在暮胥对面坐下,无意的举动却格外引人堕落。 “玄门中人?”那人先开口,慵懒的声音,满不在乎的语气。 暮胥没有回答,虽说自己的法术很简单,可那人居然能一眼看破她的法术,并且肯定她的身份,一定不简单。她在等着那人先说,而她知道,那人一定会先说出她想知道的答案。 “午澈。”果然,那人报出了自己的名字,“若是在下没猜错,你该是玄门的执法长老,对吧?” 疑问的话语,肯定的语气,不容人否定。 “暮胥。”暮胥开口报出自己的姓名,也相当于承认了午澈的猜测。 午澈嘴角的弧度不禁加大。或许在旁人眼里,暮胥是个平淡无奇的女子,但若除去暮胥施的法术,落在午澈眼里的暮胥便如九天玄女那般脱俗出尘,可是这样的风华绝代却比九天玄女更加的淡然,好像世间没有任何人,任何事能入得了她的眼,更别提让她微微侧目,为之动情。 正文 第七章 情绪 雨还在淅淅沥沥的下着。 对面的午澈对于暮胥来说,太过未知,她的警觉在不停的告诉她,不能接触那人,那人就像是沾染鲜血的彼岸花,妖艳至极,同时也危险至极。但是暮胥的情绪却在她的耳边叫诱惑着,为什么不去接触,为什么要躲开,一成不变的生活你还没过够嘛?对面的那个人可以带给你不一样的人生。 暮胥发现自己开始厌倦如今毫无波澜的生活。或许是这样的日子过得越久,那种心底的排斥也在不停的累积。可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开始冒出这种没有接触过的情绪呢?暮胥心想,是从冥舞离开的那时开始的吧!冥舞好像就是自己与外界的交界点。冥舞爱闹,喜欢随心所欲,喜欢无拘无束,一点也不像自己,可以千年不变的修炼。 所有人都喜欢冥舞,喜欢她的笑容,喜欢她的眉目飞扬;而她,所有人眼里的冥雾,总是万年不变的冷若冰霜。连最随和的宋帝王也无奈的说过,恐怕就算是天崩地裂,冥雾也不会有一丝动容。 冥舞以前总是很喜欢在冥雾身边说着她最新听说的八卦,可是遇上她命中的情劫后,冥舞整天说的都是那个人的一切,连带着冥雾也熟知那人的点滴。 当冥舞离开后,除了收集冥舞的魂魄,助她复原之外,冥雾还是继续她的修炼。 少了冥舞,她几乎就不跟外界接触。有一次,她去天界找司命去询问冥舞魂魄的情况时,却被司命府上的仙童当做了刚刚飞升的小仙。也是那次从天界回来后,冥雾的脑海里一直回忆着仙童听司命说出自己身份那时目瞪口呆的表情。 那时,冥雾才开始明白,少了冥舞的后,那种怪怪的感觉是孤单。从冥舞魂飞魄散之后,她体会到的第二种情绪。第一种是冥舞离开是的难过伤心。她的情绪好像都是自冥舞离开后才体会到的。 一直以来,冥雾的生活中除了修炼,就是冥舞。冥舞是亲人,自然和他人不同,但是冥雾开始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修炼。她的修为很精湛,这是所有人都认可的,而冥舞却讨厌修炼,冥舞一直认为,连生命只有匆匆百年的凡人都懂得七情六欲,那么他们这些仙人怎么可以清心寡淡的只知修炼。天上一日地上一年,时间对于仙人来说太过漫长,若是这茫茫无期的日子里只有修炼,那多无趣啊? 冥雾一直不懂冥舞的思维,可是,这次冥雾决定去人间走一趟。第一次,她想试着感受凡人的喜怒哀乐;第一次,她想去体验冥舞口中有着七情六欲的精彩世界;第一次,她开始厌倦了从她有意识以来的生活。 来到人间,忘记一切,从头再来,成为玄门的暮胥后,她的人生还是修炼。可或许是因为成了凡人,不在是以前地府那个冥雾,所以她的人生中多了很多冥雾不曾有过的情绪,那些情绪不是修炼能带给自己的。虽然那些情绪波动不大,很难被她察觉,即使察觉了也不知道该称之为什么的情绪,却是她所在乎的。玄门众人眼里的执法长老暮胥是无喜无悲的,这些情绪只有她自己知道,而她也甚少在他人面前流露过。 暮胥转过头,看着雨中的景物,或许对面的午澈能带给自己全然一新的生活,可他太过危险,太过致命。理智在告诉自己,远离那个人。暮胥想要体验凡人的七情六欲,但不代表她要抛却理智。不管是冥雾还是暮胥,不管感受到了多少情绪,她都不会放弃自己的理智。少了冥舞的生活,让自己渴望接触更多的情感,有过彩色的人生就不想再回去黑白的世界里,另她不想放手拥有的色彩;可少了冥舞的生活也在告诫着自己,不管多么在乎人或物,都不要失去理智,否则后果是你所无法预料的伤痛。 可是暮胥不知道,落在午澈眼里的淡然却令午澈不自觉的招惹自己。 午澈重来没有遇见过像暮胥这样的人。即使再善于掩藏自己情绪的人,看到他的第一眼绝不可能毫无波澜。每一个人对他第一眼的感觉都落入他的眼里,只是,他看不透暮胥。暮胥眼底太过平静,平静的让他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午澈不禁细细打量对面的暮胥。此时暮胥已经转过头看着雨幕中的景物,余留给午澈的是完美的侧面。 若是刚刚暮胥眼底有着惊艳的存在,午澈定会认为暮胥此时是在害羞亦或是在逃避被自己诱惑住。只是暮胥眼底太过淡然,似乎看透世间万物,这让午澈不禁怀疑自己的魅力。可看着暮胥身边的小黑猫睁着大眼,一眨不眨的看着自己,眼里全是迷恋,午澈无奈的感到好笑。 暮胥感觉得到午澈的视线一直停留在自己的身上,这让暮胥有点不安。午澈对于自己来说,太过危险。接近他,只会把自己带到未知的世界里,继而堕落到黑暗的深渊,不可避免。 其实午澈不知道,看到他的第一眼,暮胥并非没有丝毫触动。只是对于情绪二字,她太过陌生。暮胥生命中的情绪才刚刚开始,很多感觉连她都分辨不出是该称之为何名。在想起冥雾的一切之前,暮胥生命中的情绪都是淡淡的,淡到连她自己都差点没有感觉,从来没有人来告诉她,什么样的情绪该有什么样的感觉。其他人生来就有的七情六欲对她来说太过复杂,连最难懂的心法都比不上。除了师父仙逝的时候,暮胥清楚的明白那叫难过,其他的情绪都是她自己一人慢慢摸索着理解的。 后来,记忆开始复苏,她所知道的情绪开始多起来,这些都是冥舞曾经告诉过她的,对她所描述过的。冥舞说,凡人的情绪最为简单也最为复杂,喜怒哀乐,爱恋贪嗔痴,很简单的字眼,却包含了冥雾怎么都理解不了的感情。 暮胥给自己所体验过的感觉冠上冥舞告之自己的名字。暮胥的世界一点一点开始亮丽。但是那离一个普通人所应拥有的情感还是太遥远了。暮胥庆幸的是,她不同凡人一样,人生只有匆匆数十年。即使暮胥的人生短暂,可冥雾的人生却会是很漫长的。在那漫长的生命里,有足够的时间让她慢慢了解那些比心法还难懂的情感。 看了眼暮胥身边的小黑猫,午澈对着诺挑了下眉,意示它过来。 诺犹豫的看了暮胥一眼,发现暮胥还在看着雨景,便果断的奔向午澈。诺跳到午澈的膝盖上,趴在,傻乎乎的看着午澈,就差嘴角流出口水了。 对于诺来说,暮胥是世上最好看的人。午澈很好看,但还是不如暮胥,但午澈很吸引万物的目光。诺发现自己挪不开看着午澈的视线。 午澈发现这只小黑猫还挺忠心的。都被迷得那么昏头转向了,还想着自己的主人。伸手弹了一下诺的小脑袋,问:“有名不?” “诺,诺言的诺。”诺毫不犹豫的回答。 “怎么,有人对你许下了什么诺言吗?”午澈感到好笑。 暮胥出声唤了诺一声,让它回来。结果诺转过头哀怨的看着暮胥,那眼神分明在控诉暮胥不给它买好吃的就算了,还不让它和美人多接触一会。 暮胥感到一阵无奈,“诺。” 诺缓缓起来,刚想跳下去就被午澈拎起来抱在怀里了。诺不解的看着午澈。 抱着诺,午澈优雅的走到暮胥的身边,微笑着把诺递给暮胥。 暮胥接过诺,看着诺无精打采的趴在自己怀里,不禁轻轻拍了拍诺的小脑袋。 诺抬头看了暮胥一眼,又转头看了顺势坐在暮胥身边的午澈一眼,脑筋一转,突然就怒视着午澈。 不止午澈,连暮胥也弄不懂诺这突然的大转变。 “殿主是我的,不许你接近她。”诺明白了,感情午澈对自己抛媚眼全是因为殿主。不行,殿主是它的,谁都不能打殿主的注意,谁都不行。 午澈看懂了诺眼底的警告,也明白过来了诺突然转变的原因,不禁笑了出来。 暮胥听了诺的话,自然也明白过来了,抚摸着诺光滑的黑毛,让诺慢慢放下紧绷的弦。 诺转过头,可怜巴巴的看着暮胥,说:“殿主,你是我的,我的。”说完,还在暮胥的怀里蹭了蹭,意示自己感到危险了,需要安慰。 “你这猫挺有趣的吗?真够忠心的。”午澈说。 “诺。”看着午澈,暮胥强调午澈眼里的黑猫叫诺。 听出暮胥语气里对诺的在乎,午澈不禁意外,看来暮胥很看重诺。暮胥告诉自己诺的名字,是在告诉自己,这只小黑猫是有名字的,叫诺,它也是和他们平等的。 诺嚣张的看着午澈,意示殿主是它的,殿主最在乎它,让他别痴心妄想打殿主主意了。 午澈还是那副轻佻的笑容,开口询问:“容在下问一句,不知暮胥长老这是去哪?” 雨不知何时停了下来,午澈看着暮胥带着诺起身离开,空气里传来硬梆梆的“与你无关”四个字。 看着暮胥离去的身影,午澈好奇,那么冰冷的暮胥是否会有其他情绪。若这情绪是因自己而流露出来的,那该多么魅惑啊!想到着,午澈嘴角的笑容不禁加深。 “暮胥,我记住你了,我们一定会再见的。”午澈呢喃。 正文 第八章 钱金银 时光转眼即逝,暮胥带着诺离开玄门已经有半个月了。 狄国国都,喧嚣中无一不透露着繁华,而这繁华中又不时流露出狄国上下不可违抗的法制。 诺的眼睛四处溜达,寻找这新鲜玩意。一路上见到的事物多了,诺不再像刚刚下山时,对一切都显得那么好奇,可是每到一处新地,诺还是免不了张望一番。 门卫差点没有反应过来,那人就这么直接往里走,理所当然的好像这就是她家一样。门卫一愣,感觉到不对,连忙上前拦下那人。 要是换了别人,门卫可能早就轰出去了,谁见过这么目中无人,招呼都不打一声就往别人家里闯的人。到也不是说那人是往里闯,只是那人自然的好像进得是自己的家门。门外看看眼前这人,虽然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姑娘,扔到大街上,绝对是找不出的那种。唯一有点不对劲的也就是那姑娘的肩上趴着一只小黑猫。那黑猫盯着你看,好像会说话似的。可就这么一个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姑娘,却让人有种说不出的气质,恍如眼前的是遗世而独立的仙人。 “不知姑娘来找谁?”门卫客气的询问。 那被拦下的人自然是暮胥。 “故人来访。”突出四字,暮胥便不在开口,在门前找了个靠边的位子等候。 门卫反应过来,马上去禀告主人,生怕暮胥多等一会。 听见门卫来报,钱金银有点莫名其妙,故人来访,会是哪个故人?虽然钱金银有点摸不着头脑,但久经商场,谨慎起见,还是让门卫把人带到客厅来见自己。 说起这钱金银在狄国也算是有所名气。钱金银原名不叫钱金银,叫钱谦,这名是托村口教书先生取的。教书先生说,希望钱谦将来能成为个谦谦君子。 早年,钱谦家里穷得叮当响。他家里只有一个老母亲和他,老母亲身体很差,却还是一人挑起了家里所有的活,白天下田种地,晚上就接些缝补的活补填家用。钱谦很孝顺,从小就不让他母亲操心,仅仅十岁就开始出去挣钱,跑堂,杂役,小厮,除了违法犯忌的事,钱谦可以说什么活都干过。 有一次他晚上回家事,碰上了两个姑娘正被流氓拦路刁难。虽然钱谦大字不识几个,但钱谦的母亲却是个极为善良的人。她从小就教育钱金银做人的道理。钱谦想起母亲总说,不管你怎么困难,遇上能帮一把的人就帮一把。钱谦为了救那两个姑娘被流氓打得很惨。但所幸,那两个姑娘没事。 后来钱谦知道,那两个姑娘是城中一个乡绅的女儿。乡绅知道钱谦救了自己女儿后,派人带着礼物上门道谢。可乡绅没想到,自己的小女儿却看上了钱谦。乡绅只有两个女儿,但都视若珍宝。乡绅的小女儿从小就古灵精怪,钱谦救了她之后,就瞒着父亲亲自上门道谢。到了钱谦家里,知道钱谦极为孝顺,十分能吃苦。钱谦的为人,乡里相邻的都知道。听钱谦邻居夸奖钱谦时,再看看钱谦长得普普通通,却是一副老实样,很让人安心,乡绅的小女儿就动心了。 从此,乡绅的小女儿就时常往钱谦家里跑。乡绅的小女儿也不骄躁,或是陪着钱谦母亲聊聊天,或是帮着做点家务。 钱谦看着老实,心思却是极为活络,怎么看不出乡绅小女儿的心意。对钱谦来说,突然有个仙女一样的姑娘喜欢上自己,而且一点也不嫌弃自己,那绝对是做梦都没做到过的。钱谦心里除了母亲,还悄悄放进了乡绅的小女儿。 乡绅自然也不是笨人,当然看出了自己女儿和钱谦这个穷小子之间的暧昧。钱谦人品不错,可是再怎么不错也改变不了家里一穷二白的事实。从小女儿就被自己捧在手心里,乡绅怎么可能舍得让自己的女儿去嫁给一个穷小子呢? 乡绅坚决要阻止女儿和钱谦的来往,也不管大女儿还没有订婚的事,直接就先给小女儿和城里门当户对的人家订了婚事。 小女儿是个烈性子,死活不同意。钱谦自知自己配不上乡绅的小女儿,但为了心上人还是鼓起勇气上门提亲。没料到,不或者该说早该料到的,自古以来戏文话本里都是这么写的。钱谦不例外的也得到了一顿羞辱。 离开乡绅家时,钱谦算是死心了。 可出人意料的是,当晚钱谦家的门差点被人敲破。钱谦打开门一看,居然是乡绅的小女儿。原来,乡绅的小女儿知道白天的事后,和家人彻底闹翻了。乡绅连日来的怒火终于爆发,当场就对从来没有打骂过的小女儿施行了家法。 乡绅的小女儿被乡绅用家法打了一顿后,也没有低头,就这么带着一身伤痕离开了家,来找钱谦。 钱谦看到大晚上带着一身伤痕出现在自家破败的门口时,就下定决定一定要出人头地,决不辜负心上人。 到也是天佑有情人,钱谦打工时攒了一些钱,对于平常人家来说,或许那算不了什么,谁没有点积蓄,以防不测啊。但那对钱谦来说,却是自己日常一分一分的剩下了的,那是自己背水一战的本钱。钱谦利用积蓄做了点小买卖,挣了一点钱。钱谦又拿着挣得钱去做小买卖。时来运转,钱谦家里开始一点一点好起来了。对于钱谦来说,这是乡绅小女儿——自己妻子带给自己的福气。 天有不测风云。早年,钱谦母亲的身体就已经被拖垮了,一直是强撑着。为了给母亲治病,钱谦用光了自己好不容易挣来的辛苦钱。可是钱谦母亲已是回天乏术,看着儿子为了自己的病辛辛苦苦挣来的钱如流水似的花出去,到最后还四处问人借钱,为自己买药;而自从嫁入钱家后,好不容易才过上稍微轻松点日子的媳妇,又开始每天不停的刺绣,来添补家用。儿子和媳妇一直不说,但她还是看得出两人的心酸。 钱谦花光了所有钱,欠了别人一屁股债,还是阻止不了母亲的离世。那时钱谦连给母亲办一场像样的葬礼都没钱,是妻子为了自己和母亲,去求娘家人才解决的。 乡绅的小女儿和钱谦在一起之后,再苦再累也没有开口向娘家寻求过一丝帮助。而这次,为了给婆婆办一场像样点的葬礼,只能去求早已断了关系的父亲。 钱谦知道妻子受的委屈。乡绅把女儿赶出去之后,就对外宣布自己的小女儿已经得疾病过世了。妻子的姐姐一向和妻子不和,又尖酸刻薄。那天妻子回去求乡绅时,妻子的姐姐也在。钱谦想想就知道,妻子的姐姐一定说了不少难听的话。 站在母亲墓前,钱谦看着母亲的墓碑,看着妻子哭红了的双眼,想起家徒四壁的房子,想欠比别人的钱债人情债,钱谦发誓一定要挣好多钱,不认妻子受一点委屈,不让自己的家人再看他人眼色。 从此,钱谦改名为钱金银,对钱金银来说,除了家人,其他的在他眼里全没有金银来的实在。 后来,钱金银和妻子两人一起熬过了困境,生活也开始好转。到现在钱金银成了狄国数一数二的富豪。不过,钱金银对妻子始终一心一意,丝毫没有动过纳妾的念头,就连生意是难免去一些风月场所都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妻子的事。到也是乡绅的小女儿有识人的眼力。 这世上,有多少人能看准一个人,有多少人能始终如一的对着心爱之人,有多少人能一起扛过所有的难关,更有多少人能同苦供甘,不离不弃。 暮胥总共也就离开玄门三次,而且这次还是第三次,当然认不得钱金银。只是玄门弟子沐泞寂救过钱金银的妻子,据沐泞寂所说,钱金银十分在乎自己的妻子,妻子难产时,曾有人问过若是大人小孩只能保住一个怎么办。那时钱金银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妻子。幸好有沐泞寂,到最后,钱金银的妻子生了一男一女,虽然妻子的身体很虚弱,但人还在,可以慢慢调养回来。 对钱金银来说,妻子,那是自己生死与共的人。孩子没了,还可以再有,但妻子没了,钱金银绝不会再有第二个妻子。不论是钱金银还是钱谦,此生都只有一个妻子。 沐泞寂是大师兄鼎邢的三弟子,当时下山游历时结识了钱金银。不得不说,钱金银名字是俗气,但认识他的人都知道,比起那些欺世盗名的假仁假义之徒,钱金银不知好到哪里去了。 沐泞寂游历归来曾提起过这人,暮胥当时没在意,没想到现在自己却要借着沐泞寂的光来找钱金银了。想到着,暮胥不禁觉得好笑。 “姑娘,老爷请你进去。”门卫出来告诉暮胥。 暮胥转身,想跟着门卫进去时,余光看见一片暗红色闪过。转过头,看看来来往往的行人,没一个穿着暗红色的衣服。 门卫见暮胥没过跟上来,反而转头看着大街,出声询问了下,“姑娘,有什么事吗?” 暮胥没有应答,只是踏进钱府,直径往里走去。 门卫刚进跟上,想给暮胥带路,却发现暮胥好像对钱府的布局很熟。 午澈站在街角看着钱府的大门,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