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魂兮归来 吉时已过去了半刻,顾家上下皆焦头烂额地等着,顾芷念穿着红鸾嫁衣,戴着朱钗凤冠,盖着牡丹花开鸳鸯戏水红盖头,盖头下一张抹了几层胭脂的脸仍是看得出她的心悸,顾芷念死死地绞着嫁衣上的流苏,虽是寒秋,也能看见她额上细密的汗珠。 顾府正堂上顾家老爷一掌拍在桌子上,将茶杯振到了地上,摔碎了,茶水淌了一地,顾家几个女眷皆吓得破了胆,低呼了一声。 “好个司马宰宸!竟如此无视我们顾家!季茂还没回来吗!?”顾家老爷怒吼道。 此时一个小厮急急忙忙跑进来,颤抖道:“老...老...老爷,季叔回来了,正在往正堂赶呢。” 小厮话音刚落,季茂就出现在正堂大门,一进门看到破碎的茶杯,就全身冷汗地跪在地上连头也不敢抬起来,颤微道:“老爷,小人在栖姮楼找到了琅琊王,只是王爷已经酩酊大醉,恐怕今日是不能来府中迎娶大小姐了。” 顾家老爷一听,怒发冲冠,一掌劈裂了梨花木桌,顾府女眷吓得急抚胸口,顾家二夫人忙上前,柔声道:“老爷,快别生气了,仔细气坏了身子,您也知道琅琊王放浪形骸,不拘小节,出入风月场所更是家常便饭,他又年少贪玩,怕是玩得忘记了时辰。” “哼!你个妇道人家懂什么!他司马宰宸分明是不把我这个解甲归田的老将军放在眼里!他这是在羞辱我们顾家!”顾家老爷说完后,一甩衣袖,走出了正堂,二夫人朝季茂使了个眼色,季茂忙跑出去追上顾家老爷。 “季茂备车!老夫这就上京,求圣上解了这桩婚事!”顾家老爷忿忿道。 季茂不敢忤逆自家老爷的意思,只得备好轿辇,坐在马车的横辕上挥鞭驾车,北上华京。 琅琊王醉宿栖姮楼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顾芷念的闺房,顾芷念顿时清泪两行,想她堂堂顾将军嫡长女,顾家大小姐,顾芷念身着繁复的嫁衣,戴着十几斤重的朱钗凤冠在自己的闺房中待了一个时辰,却只等来这么个消息,他司马宰宸未免太过狂妄!竟为了青楼女子不顾她将门之女!她本就不愿嫁与司马宰宸这么个风流浪子,奈何司马宰宸的母后,当今的太后娘娘硬是赐了这么一桩婚事,任凭她爹爹驰骋沙场,建立战功无数也不能违逆太后的懿旨。 只是今日以后,她顾芷念该如何见人,如果司马宰宸醉宿栖姮楼,枉顾未嫁之妻的消息传了开来,她顾芷念该如何做人!思及此处,顾芷念腾地站起身,她身后的嬷嬷丫鬟本都急得唉声叹气,捶胸顿足,见顾芷念没预兆地站起来,都定住了,顾芷念掀开盖头,嬷嬷和丫鬟们这才看到她们大小姐哭红的双眼和惨白的脸颊。 顾芷念将盖头扔在地上,鸳鸯戏水一览无余,顾芷念望着鸳鸯戏水,森然一笑,道:“君既薄寡义,勿复妾相思!” 说完,几个嬷嬷和丫鬟还一头雾水,顾芷念就提起裙裾,跑到院中湖边,举身投入寒秋冰冷的湖水中,惊了一池锦鲤,荡了半池残荷。 嬷嬷和丫鬟听到扑通的落水声,见到自家大小姐投入湖中,慌慌张张,大惊失色地跑去前院找老爷夫人,只余几人在岸边呼着:“大小姐,大小姐!” 一个小丫鬟犹豫了一会儿也跳了进去,她从后面抱住顾芷念,紧紧环住顾芷念的柳腰,往岸上拉,可是她一个小丫头想拉起顾芷念也是艰难万分,顾芷念的身体越来越重,不住地往下坠沉,小丫头咬紧牙关使出吃奶得劲儿抓着顾芷念,可是顾芷念还是往下沉去,顾芷念的眼睛此刻却意外地睁开了一条缝,小丫头有些缺氧更没有力气了,正在此时,其他人喊来了救兵,几个顾府的府卫跳了下去,正待从小丫头手中接过大小姐,却没想到小丫头也因为缺氧晕在了湖水中,她紧抓顾芷念的手也渐渐松开了,两个府卫,一个迅速游下去接住下沉的顾芷念,一个抓住小丫头的衣领,往岸边拖,岸上的人见两个府卫上岸,又看见湿漉漉的顾芷念和小丫头都松了口气。 一个嬷嬷却不放心地上前,探了探顾芷念的鼻息,虽然微弱但却是有的,于是嬷嬷放下心来,其他人看她神色轻松,更是安心,众人皆双手合十,口中念着:“阿弥陀佛,菩萨保佑,菩萨保佑啊!” 二夫人此刻也赶到了,赶忙请了大夫来给顾芷念医治,也顺便医治那个小丫头。 第三日,顾芷念终于醒来了,她睁开眼睛,看着周围的环境,空洞的眼神似乎是对这里很陌生,她正四处打量的时候,突然耳边响起一声尖叫:“啊!” “菩萨保佑!大小姐您终于醒啦!” 顾芷念揉了揉耳朵,转头望着床边的小丫头,皱眉道:“你是?” 此时,一个嬷嬷端着一碗棕色的药汁走了进来,看到顾芷念醒来,顿时笑逐颜开,道:“小姐,您可醒了!急死老奴了欸!” 说完又对床边的小丫头嗔道,“青笛,你也不告诉我一声儿,救小姐的功劳已经被你占去了,这伺候小姐的功劳你就不能让给梁妈我吗?” 顾芷念闻声望人,心想:这是什么地方,难道中国还有未进入社会主义的地方?她们传成古代人的样子到底是要闹哪样啊?没有摄像机,不是拍戏啊,难道真的有陶渊明说的什么与世隔绝的世外桃源?不过我只是躺在自己的床上睡了个觉而已,不至于梦游到世外桃源吧?这也太扯了吧? 顾芷念抓狂地扯着锦被,怒道:“你们是谁啊!把我掳来这里是几个意思!我告诉你们!你们最好快点把我放回去,虽然我拼不起爹,但是我可是受中华人民共和国的法律保护的!你们这些无知愚民,快放我走!” “大小姐,你在说些什么啊?什么中华人民共和国?这个国家的名字倒是长得特别,不过小姐你是晋国人,中华人民共和国的法律可不适用呀。”青笛眨巴着眼睛道。 梁妈眯起眼睛望着顾芷念,道:“小姐,你莫不是脑袋进水了,不太好使?” 顾芷念腾地一脚挑开被子,光脚站在地上,摆着跆拳道的架势,怒道:“你才脑子进水!我可是智商二百五的天才美女顾有麒!你是不是羡慕嫉妒恨,有种单挑!” 梁妈一看顾芷念杀气腾腾,不由地一哆嗦,将药碗摔在了地上,浓浓的药汁散发着苦涩的气味,熏得顾芷念几乎晕了过去。 青笛急忙打圆场道:“哎咳咳,小姐想多了,梁妈怎么能跟您打呢,伤着您了,她可担待不起,哎呀,你看这药都洒了,梁妈你还不快去再熬一碗!” 说着青笛朝梁妈打着眼色,梁妈呆滞的眼神过了一阵子终于领悟到青笛的意思,木然道:“哦哦,好,老奴这就去,这就去。” 说完梁妈逃也似地出去了,顾芷念冷哼一声,道:“小妮子!你!告诉我,这是什么地方,你们抓我来,意欲何为!” 青笛听顾芷念语气不善,顿时像炸毛的猫一样,怯怯懦懦地低着头道:“小姐,您不记得啦?这是顾府您的闺房啊!” “呵!我家那两室两厅啥时候变成顾府啦?我的闺房?我有病我才相信这是我房间!”顾芷念精气神十足地一边挥舞着手一边唾沫横飞地吼着。 青笛双臂护在脸前,颤抖地嗫嚅道:“小姐,您是怎么了?青笛好害怕。” 顾芷念突然怔住了,心想:不是吧,看着小丫头这么认真,难道这真是我家?老爸老妈啥时这么下得了血本买这么大的房子?她家那两室两厅才与那小丫头口中的她的闺房相差无几,还是说,她与百万狗血女主一样,穿越到古代了?不是吧?我只是睡个觉而已。 “难道我睡着睡着睡死了?那些女主穿越不都是死后重生于古代吗?难道是地震?海啸?不可能啊,老爸老妈不可能不叫我的,还是说我在二十一世纪的哪个饰品有开启时空隧道的功能?这不能够啊!我最近一件饰品是在三个月前买的,三个月前不穿越,这时候穿越,咦?难道是今天是什么特别的日子?对了,今天本来应该是圣诞节的!可是圣诞节不是外国的节日吗?难道古代人那么潮,已经在过圣诞节了?”顾芷念确切的说是霸占着顾芷念身体的唠叨的顾有麒的灵魂喃喃自语着。 青笛目瞪口呆地看着碎碎念的顾芷念,暗道:“大小姐莫不是真傻了吧?” “喂!你,告诉本美女这是什么朝什么代,本美女家世如何,本美女饶你不死。”顾芷念经过一番科学详细的推理和猜测之后,决定暂时认为自己是穿越了。 青笛抖了一下,抖出了一身冷汗,跪在地上道:“回禀倾国倾城的大小姐,现在是晋朝皇祐四年,大小姐是顾将军的原配大夫人之女,所以是顾府的嫡长女,顾家家底殷实,老爷百战百胜,北上灭夷,南下驱蛮,是晋朝不可多得的将才。” “哎哟,不错嘛。”顾芷念听后乌溜溜的眼睛一亮,满脸都是笑意,“二十一世纪我拼不起爹,现在本美女可有资本拼爹啦,哈哈哈哈。” 青笛愕然,她家大小姐什么时候这么露齿的笑过,虽说她家大小姐是将门之女,但是却是斯文得紧,颇有大夫人的娴雅风范,如今却是如此失节,淡淡道:“不过老爷已经辞官归田了,所以现在顾家一百来号人都是靠种地养活的。” “啥?!”顾芷念一脸的义愤填膺,愤然道,“不由爹爹领兵打仗,圣上怎能高枕无忧,黎民怎能安居乐业,爹爹怎能如此自私,为了一人享乐而致天下于不顾,毫无范仲淹范先生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风骨!” 顾芷念本想着青笛会为自己精彩激昂,无与伦比的演讲而鼓掌喝彩的,谁知小丫头却眨巴着眼睛,问道:“大小姐,谁是范仲淹啊?” 顾芷念掰了掰手指,掐指一算,瞪大眼睛,恍然大悟道:“哦,原来晋朝在宋朝前面。” 青笛虽然很想问宋朝在哪儿,不过她越看自家大小姐越觉得不靠谱,最后她下定决心还是不要问了,估计跟大小姐在一起久了,脑子也不好使了。 顾芷念若有所思地在房间里踱来踱去,突然她看见一面铜镜,于是臭美地跑过去想看看自己穿古装的样子,然而她却惊愕地发现镜中之人虽与自己有几分相似,但是镜中之人的脸却不是她的脸,她揉揉捏捏搓搓挠挠,然后指着自己,转头问跪在地上的青笛道:“喂!这人是怎么死的?” 青笛吓晕了过去。 后来几日,顾芷念身体里的顾有麒灵魂渐渐摸清了顾家的事情,因为顾家的几个夫人都轮番来照看她,跟她东讲西扯,劝慰她别太伤心,不过贪婪的顾有麒灵魂觉得自己扮可怜可能会得到更多东西,于是一直披头散发,一脸病容,用丝绢手帕擦拭着眼角不存在的泪滴,不过顾有麒觉得顾芷念真的挺可怜的,那司马宰宸确实狂妄极了。 “念儿啊,你要好好休息,保重身体,别再为那浪子茶饭不思,仔细熬坏了自己的身子,三娘疼你呢!”半老徐娘的三夫人风韵犹存,说话间泪光点点,是几个夫人中最慈祥的也是最照顾顾芷念的,顾芷念低着头装模作样地擦拭眼泪,委屈地点点头。 这时三夫人身边的贴身丫鬟瑾琼过来了,说是三夫人的姐姐,先皇的敬妃,如今的敬太妃传话让她进宫一叙,三夫人整了整衣裳站了起来。 “念儿,三娘就先走了啊,你可千万记住三娘的话。”三夫人一边拭泪一边叮嘱顾芷念,顾芷念梨花带雨地点点头,道:“三娘快些去吧,别让太妃娘娘等急了。” 三夫人点了点头,道了声好久由瑾琼搀着离去了。 “喂!青笛小丫头,本美女想去栖姮楼一会我那未婚夫,奈何本美女不识路,你荣幸地被本美女选为带路人,怎么样?”顾芷念看三夫人走远,奸佞地笑道,青笛打了个寒颤,可是她一个小丫头,又不能违逆主子的命令,于是只好唯唯诺诺地点了点头,道了声是。 顾芷念想晋朝民风开放果然名不虚传,女子进青楼都没什么问题,真是让她大开眼界,不知道自己那未婚夫是圆是扁,不过管他圆扁,害自己穿越到古代来受苦的人就是混蛋! 正文 第二章 寻而初遇 虽说晋朝民风开放,不过顾芷念觉得就这样穿着女儿装大摇大摆地进去也是不好的,万一被人笑话丢了她老爹的脸就不好,于是她让青笛倒腾来两件顾府小厮的衣服,她和青笛一人一件,换好后,顾芷念在铜镜前转了一圈,满意地点了点头,调皮一笑道:“果然是长得好看就是好,天生的衣服架子啊,小厮的衣服也能给她穿出别样风味,哈哈!” 青笛浑身一颤,暗道:“大小姐又脑子不好使了。” “对了,青笛小丫头,我老爹进京几天了?啥时回来?”顾芷念突然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青笛苦笑道:“我的大小姐,老爷进京六天了,啥时回来,奴婢也说不准啊。” 顾芷念撅着嘴,皱着眉,点了点头,“好吧,那你着人飞鸽传书给我老爹,让他回来时记得买点好玩好吃的给我。” 青笛捶胸顿足,哭笑不得,飞鸽传书就为了这点事儿? “好!现在我们就出发,逮他个正着!”顾芷念握紧拳头,她终于要去报仇了,突然她又想起些什么,回头对青笛道,“欸,对了,你说他现在会不会不在栖姮楼啊?” 青笛冷眼看着顾芷念,真亏她还想到这个问题了,道:“放心吧,琅琊王一定在那里,他每日必去,最近更是整日宿在栖姮楼。” 顾芷念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大手一挥,豪迈道:“我们出发!” 顺利走出了顾府,东门大街上,顾芷念昂首阔步地走着,青笛无精打采地跟着,偶尔提示一下顾芷念栖姮楼的方向,顾芷念在路边的小摊上玩玩这个,摸摸那个,终于到达了栖姮楼,这是一座江南样式的小楼,白墙灰瓦,只是那灰瓦是琉璃灰瓦,在阳光的照射中五彩斑斓,反射的光刺痛人的眼睛,被反光射到眼睛的顾芷念忿忿道:“好好的江南意境就这样被毁了,真没品味!” “哎哟,这位小爷,脾气倒是不小呢,”顾芷念和青笛听到娇媚如酥,酥软人骨的声音后都情不自禁地浑身一颤,然后转头看到一个穿着色彩斑斓的衣裙,露着肩膀,摇着纨扇,梳着飞天髻,满头碧玉珠花的女人正扶栏摇曳生姿而下,她走到顾芷念面前,用纨扇抬起顾芷念的下巴,眼波中媚笑之意流转,酥声道,“这位小爷,您来我们栖姮楼是寻欢呢?还是作乐啊?” 顾芷念邪魅一笑,推开女人的纨扇,转而拦住女人的纤腰,女人低呼一声,柔媚无比,若顾芷念真是个男人,只怕早就把持不住了,深情地望着女人的眼睛道:“良辰美景,佳人在傍,吾复何求?自是要寻欢作乐一起,不知佳人可否消受得住?” 饶是经历了万千男人,这位栖姮楼的老鸨,年过三十的扈堇碧还是心跳停了一拍,不过她还有要务在身,那就是无论如何也不给这个人进栖姮楼,他身上穿的是顾府小厮的衣服,顾府之人不得入栖姮楼,这是琅琊王的意思。 扈堇碧定了定神,娴熟地挣开顾芷念的手臂,像她对付其他男人的手段一样,她用鄙夷的眼光打量着顾芷念,一边绕着顾芷念转圈,一边摇着纨扇道:“有俊公子相邀,我扈娘自然是乐于奉陪的,只是栖姮楼不比他处,莫说在琅琊郡了,就算是京都的犀凤楼也要拜于我家姑娘的石榴裙下,寻欢作乐更是千金一掷,小爷可有千金?” 顾芷念微微一笑,成竹在胸,握住扈堇碧的纤纤玉手道:“千金何难?能博佳人一笑,在下万劫不复。” 纵然扈堇碧是情场老手,更知眼前之人分明是想进入栖姮楼寻得琅琊王才如此油嘴滑舌,不过因着那张举世无双的俊脸,扈堇碧不禁有些沦陷了。 顾芷念看扈堇碧面色微动,暗笑一声,果然在魏晋这个凭脸吃饭的年代,长得好看才是王道啊,顾芷念体内虚荣的顾有麒灵魂顿时对顾芷念这幅好皮囊顶礼膜拜。 “佳人仍不邀我入幕为宾吗?”顾芷念看着复杂的神色在扈堇碧脸上变幻莫测,走近她,因着顾芷念比扈堇碧高些,于是顾芷念俯身真切地望着扈堇碧为了掩盖衰老而涂满粉脂的脸,痛心道。 扈堇碧犹豫再三,不说答应也不说不答应,就在此时,顾芷念凑在扈堇碧的耳边,轻声道:“你我都是明白人,我来此的目的只怕你早已知晓,你放心,我不是来闹事的,我只是来替我们小姐问一声琅琊王:近来可好?不知佳人可否代我传到?” 扈堇碧感受着顾芷念的热气,顿时一阵酥麻,意乱情迷之间,扈堇碧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就转身直奔琅琊王司马宰宸的房间而去。 此时,司马宰宸正卧在美人怀中饮酒,美人抚着他的头发,道:“已经第六日了,你也不去顾府看看,顾家大小姐好歹也是你未过门的妃子,你这样整日呆在我这儿,怕是说不过去吧,到时那些人又给我按上什么妖孽的骂名了。” “整日沉迷女色,醉宿栖姮楼才是他们愿意看到的我的样子,我何不好好给他们看看,所以嫣儿不要再说这些话了,也不要担心我会离开你。”司马宰宸丝毫不像外界传言的那么嚣张跋扈,在这个美人面前,他连说话都不敢大声。 美人掩唇而笑,轻捶司马宰宸结实的胸膛,柔声道:“那敢情好,你就终生不娶,我一直陪着你,就我们俩。” 司马宰宸睁开眼,满眼的笑意,温柔之至,他起身将美人抱在怀里正欲将美人的柔软的樱唇含在自己口中。 “哎!哎!我不出声,你们真当这儿就你们俩?”坐在椅子上的白衣男子终于忍不住怒道。 司马宰宸看了一眼男子,笑道:“尹河何时来的,我竟不知。” 白尹河皱着眉,有一种想抓起杯子砸过去砸死他的冲动,无奈人家是皇族,砸死了可是要诛九族的,虽说司马宰宸只是个落魄的皇族。 “你有你的蕴嫣妹妹就够了,什么时候注意过我啊,我长得又不如她漂亮不是。”白尹河苦笑道。 卢蕴嫣又掩唇而笑,道:“尹河哥哥可是生气了,那嫣儿这就出去,把这间房子留给你和宸哥哥。” 白尹河摆了摆手,道:“你要出去了,只怕司马宰宸会把我瞪出两个窟窿。” 卢蕴嫣又笑了,司马宰宸道:“尹河此次前来有何事?” 白尹河深吸了口气,道:“说来话长,就从你六日前逃婚开始说起吧,啊不对,你根本连去都没去,就那日顾将军就日夜兼程赶往京都,这些你也都知道,顾家大小姐举身投湖自杀你也知道,边关吃紧急需良将你也知道,顾将军南征北伐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你也知道,皇上要任命归还京都的顾将军为定西大元帅你也知道,只是顾将军说若不解除你与顾家大小姐的婚约就不受命之事,你可知道?” 司马宰宸这才睁开了慵懒迷离的眼睛,道:“此话当真?” 白尹河深沉地点了点头,此时扈堇碧在外敲着门,道:“王爷,王爷,顾家大小姐派人来了,他替顾家大小姐问你,近来可好。” 司马宰宸和白尹河一听,相视点头,白尹河随即道:“哦,如此,就劳烦扈娘将那位传信人带来此处罢。” 扈堇碧道了声“欸”,就又风一样地下了楼梯,穿过一座座庭院,回到前门,向顾芷念回禀,司马宰宸为了图个清静,花重金扩建了三座庭院和他与卢蕴嫣同居的小楼。 廊腰缦回,曲曲折折,在扈堇碧的带领下,顾芷念和青笛到了那座小楼,来到司马宰宸的房间,扈堇碧敲了敲门,道:“王爷,顾家大小姐的传信人带到。” “好,你让他进来吧。”房内马上传出声音,顾芷念一听觉得这人声音真不错,还挺好听的,温柔的很,哪里像外界传言一样了。 顾芷念也不客气,推门而入,转身朝扈堇碧抛了个眼色,笑道:“来日再约佳人一同寻欢作乐可好?” 扈堇碧一听,心花怒放,喜不自胜地如同二八年华的小姑娘一样掩面离开了。 顾芷念一进门,屋里的人就放下茶杯,道:“顾小姐派你过来,应该不止是让你传来,近来可好这四个字的吧?” 顾芷念望着坐在桌前的男人,他正披散着头发,冲着茶,甚是怡然自得,语气里也满满的都是自信,顾芷念觉得这个男人真是太帅了,虽然现在她只看到他的侧脸,但是已经能确定他很帅了,因为他的自信。 不过顾芷念可不吃美男计这套,她是来报仇的。 “当然,我家小姐说了,本该迎她入门那日,你迟迟不来害得顾家上上下下人心惶惶,你得赔精神损失费,我家老爷日夜奔波马不停蹄地赶往京都,你要报销路费,车的保养费,马的饲料费,还有我家老爷的营养费,再就是我家小姐自己投湖自杀,如今仍是精神恍惚,你得赔医药费,我家小姐说了,念在你以前是他的未婚夫的份儿上,给你打个九折,所以你一共要赔给顾家五千两银子。”顾芷念掰着手指,侃侃道。青笛在一旁听得哭笑不得,前面她还有些不知顾芷念所云为何物,听到后面她也就明白了,最好笑的是她看到琅琊王的脸也是先疑惑后满头黑线,实在是可笑极了。 顾芷念又望了望衣衫不整的男人,道:“对了,还是我家小姐的名誉损失费,女子名节大于天,你要再多赔些,五千两,黄金!” 顾芷念顿了顿中气十足地喊出黄金两个字,桌前的男人已经无言以对了。 男人停下手里的动作,转头望着顾芷念道:“你家小姐是推你来跟我讨债的啊?” “不然呢?难道是让我来死乞白赖地求你去顾家娶了我家大小姐?我可告诉你,我家老爷此次入京就是为了解除你与我家小姐的婚约,你不要在赖蛤蟆想吃天鹅肉了,我家小姐错过一次就永远追不回来了。”顾芷念觉得说得太爽了,果然人长得漂亮就是有底气的! 正在顾芷念暗爽的时候,门外又一次传来扈堇碧的声音,她道:“王爷,顾家又来人了,这次还跟着太后娘娘的人,拿着太后娘娘的懿旨呢,我不敢不让他们进来啊。” 男人皱了皱眉,顾芷念也皱着眉,这是怎么回事? “那就让他们进来吧。”男人不耐烦地说。 扈堇碧道了声欸,就把人放进来了,穿着宫中太监服的男人比着兰花指,指着顾芷念和青笛道:“哪个是你家小姐啊?” 此言一出,男人惊讶地望着顾芷念和青笛,没想到顾家大小姐竟亲自来这烟花之地寻自己的未婚夫,真是出人意料。 这时从太监身后走出一个侍婢,虽然顾芷念记不得她的名字,但是知道她在自己的院里当差,只怕她与青笛密谋来栖姮楼的事被她听到了。 侍婢看了两人一眼,道:“高些的是我们小姐。” 太监走到顾芷念面前,作揖道:“顾小姐,奴才李福吉是太后身边儿伺候的人,今儿个过来是要请您呐进京入宫一趟,奴才本打算亲自去顾家接您,可是您不在家,听家中丫头说您来了栖姮楼,于是奴才就追上这几个小公公赶来了栖姮楼。” 顾芷念听他罗里吧嗦一大堆,无非是想说她在太后心目中的地位很重要,想必这个公公一定是太后面前的红人,这样拉拢自己,太后意欲何为?为了让她嫁给这个司马宰宸? 思忖着,顾芷念又看了一眼放浪形骸的司马宰宸,不过说来也奇怪,这个公公竟不拜见琅琊王,倒是先跟自己说起话来了。 此时,从房间屏风后面走出了一对璧人,男子英姿飒爽,世无其二,女子风姿绰约,倾国倾城,顾芷念看得有些呆愣,她本以为眼前这个司马宰宸已是将帅字发挥到了极致,没想到这个男子更是俊逸,顾芷念喃喃道:“此人只应天上有,人间那得几回见。” “奴才拜见王爷。”李福吉朝男子鞠了一躬,道。 顾芷念听到李福吉的拜谒,如梦初醒,指着从屏风后走出来的男子道:“王爷?他是琅琊王?”看李福吉点头,顾芷念又指着桌前坐如松的男人道:“那这个人是谁?” 李福吉摇了摇头,倒是司马宰宸先开口了,声音充满了蛊惑力道:“他是本王游戏人间的朋友,怎么?爱妃有兴趣认识他?” 顾芷念捶胸顿足,怒道:“你几个意思!本大小姐才不是你的爱妃!我老爹已经进京要求圣上解除婚约,你不要逞口舌之利,小心闪了舌头!” 司马宰宸微微一笑,“爱妃看到我身边的美人儿,是在吃醋吗?好好好,我让她退下。” 司马宰宸说完这句话,那个粉雕玉琢的美人儿就掩唇而笑,步步生莲地离开了这个房间,而后司马宰宸走到顾芷念面前,握住她的手,深情款款地望着顾芷念,顾芷念看着这张俊脸有种难以呼吸的感觉,司马宰宸转头对着众人道:“你们都出去吧,我与爱妃有话要讲。” 正文 第三章 云谁之思 顾芷念一边挣脱着司马宰宸的手,一边厌恶地说:“我跟你可没话说!” 就在此时,司马宰宸一手淡定地握住顾芷念的手,一手伸出摘下顾芷念的帽子,长发如瀑,一个漂亮的弧度顺滑而下直至腰际,顾芷念一瞬间停下了所有动作,司马宰宸有一瞬的愕然,然后又变回往常的他,一脸的玩世不恭,他端详着自己的未婚妻,满意地笑道:“姿容尚可,足以嫁与我为妻。” 听完这句话,顾芷念实在忍无可忍,既然挣不开他的狼爪,顾芷念直接趴上去咬了一口,司马宰宸没想到她会来这招,他条件发射地松手,顾芷念趁机闪身离去。 “一万两,黄金。”司马宰宸突然淡然地说出这五个字,还顿了顿,像顾芷念那样,顾芷念回头,皱眉问道:“什么意思?” 司马宰宸勾唇一笑,走上前顺势拦住顾芷念,顾芷念看着他的眼睛,深邃而黑暗,看不出任何心情,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 司马宰宸捏着顾芷念的鼻子,笑道:“你不是让为夫赔钱吗?为夫啊,打算赔你一万两黄金,聘礼另算,让你风风光光地进我琅琊王府,你觉得可好?” 顾芷念将头往后一撤,她玲珑小巧的鼻子总算是逃离了司马宰宸的爪子,她皱眉道:“有钱了不起啊!你以为我是为钱所动的人嘛!结婚,那是要两个相爱的人结的,你去找你那个美人儿吧,你就欠我五千两黄金,五千两银子,有钱就快还!不然本小姐可是要加利息的!” 司马宰宸笑道:“既然不为钱所动,为何刚刚不直接推门而出?” 顾芷念现在想跳楼的心都有了,果然自己脑洞太大,不适合跟这个心思缜密的花花公子玩心计,顾芷念愤恨地盯着司马宰宸,正欲夺门而出,无奈被司马宰宸紧紧拦着,无法前行。 “好啦,别闹了,爱妃嫁与我就好,在大晋朝也找不出如我一般俊逸富有的人了。”司马宰宸迫使顾芷念看着他,顾芷念暗道:“也找不出几个你这样的纨绔子弟了!” 不过他那句有些委曲求全的好啦,别闹了还真有摄人心魄的功力,顾芷念竟有些动心了,嫁给他也好,他那么有钱,长得也很帅,在现代来说就是高富帅啊,顾芷念体内的顾有麒灵魂在二十一世纪最大的愿望就是嫁给高富帅,然后到处疯玩,就算那个高富帅老公不能陪自己也不所谓,只要管她花钱就好,她不想当朝九晚五的小职员,也不是一个愿意奋斗的人,她的理念是:能享福就享福,干嘛给自己找罪受。当然如果没有高富帅愿意娶她,她也可以吃苦为自己的未来打拼。 而现在在古代,一个高富帅求着自己嫁给他,何乐而不为呢! “好!我就答应你,不过我也有个条件。”顾芷念思索片刻,爽快道。 司马宰宸淡然道:“什么条件,你说出来与我听听。” 顾芷念清了清嗓子,道:“就是,你不能干预我的自由,我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你也可以自由自在地花间游戏,我不干涉你,公平起见,你也不能干涉我。” 司马宰宸勾唇一笑,道:“公平?好,我给你这个公平,许你这个条件。” 顾芷念也笑了,这是她在司马宰宸面前第一次笑,司马宰宸看得有些心神恍惚,这个小丫头有这么些个好玩的想法,奇怪的叫法,他还真是听得耳花缭乱,何况这个小丫头长得明媚空灵之至,看她这么静静地笑着,似乎是天上的仙子在笑地上的痴儿。 两人达成协议,走出了房门,司马宰宸对李福吉道:“公公,我们这就走吧。” “等等!我还什么都没带呢!”起码让我换身衣服吧,顾芷念心里想着。 李福吉朝顾芷念作了个揖,道:“顾小姐,京都中万事俱备,无需带什么,我们快马加鞭,一日便可到达京都。” 快马加鞭?这么急吗?“可是我......”顾芷念还没说完,司马宰宸便道,“爱妃莫慌,公公,就让爱妃与我同坐轿辇,免得快马误伤了我的娇妻。” 顾芷念回头狠狠地瞪了司马宰宸一眼,道:“难道我就穿着这身衣服去见太后?” “到了京城自然会给你换衣服,爱妃莫要多虑了。”司马宰宸笑道,“还是说爱妃要在马车里换给为夫我看?” 顾芷念想掐死这个天杀的司马宰宸。 李福吉也点了点头,然后道:“既是如此,我们就快些出发吧,现在出发,到了京都,天色应该还不算太晚。” 司马宰宸点了点头,拉着顾芷念下楼了。走廊深处黑暗的角落,卢蕴嫣冷冷地望着司马宰宸与顾芷念,喃喃道:“我就知道,会是这样的,说什么一直陪着我,还不是走了。” 黯然地看众人离去后,卢蕴嫣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梨花带雨愤怒地砸碎了房间里所有的茶杯茶壶花瓶,屋内一片碎瓷,正如卢蕴嫣破碎的心。 白尹河本事打算跟出去送送司马宰宸的,可是听到楼上七零八落的声音,他还是不放心地回来了,站在卢蕴嫣的房门前,白尹河看着颓然坐在地上,眼睛无神的苍白女子,刚刚还笑着走出去呢,果然还是见不得自己喜欢的人跟别人在一起。 “蕴嫣。”白尹河轻声叫着,而卢蕴嫣就像是一个精致的瓷娃娃,一动不动,白尹河走上前,蹲在卢蕴嫣面前道:“蕴嫣,你该知道的,宰宸这么做是有原因的,你该忍着。” 卢蕴嫣冷然一笑,道:“我忍得还不够吗?!我冷眼看了那么久!难道就不能发泄一下吗?!他们已经走了!已经听不见了!我再怎么歇斯底里,他们也看不见了!” 白尹河看着眼前这个脆弱的女子,心猛地一疼,将她拦在怀里,卢蕴嫣挣脱着,可是却挣不开,于是干脆倒在白尹河的肩膀上嚎啕大哭,不复往日的安静嫣然。 司马宰宸也听到了东西砸碎的声音,只是他不能回头,他必须握着身边这个女子走下去,因为这关乎自己的未来,还有蕴嫣的未来。 一行人走到了栖姮楼的门口,上了马车,挥鞭而去,青笛和那个不知名的小丫头也一起跟去了。 司马宰宸兴许是与栖姮楼那美人儿折腾了一晚,现在正在闭目养神,想着这个男人在别的女人床上,顾芷念就觉得不舒服,为了报复,也为了在车上好玩,顾芷念站在他面前挥着拳头,突然马车一晃,眼看自己的手就要打到他了,顾芷念拼命把重心往后压,眼看自己要跌下去了,这时她突然看到司马宰宸睁眼了,司马宰宸就那样睁着他深邃漂亮的眼睛,带着玩味的意思看顾芷念跌坐在马车上,岿然不动。 顾芷念怒视着司马宰宸,这厮原来是装睡!竟然还眼睁睁看自己倒下也不知道扶一把!顾芷念站起来刚想朝司马宰宸踢一脚,结果马车又一晃,顾芷念直挺挺地往下躺,这一躺可不得了,那可就要掉下马车啦!顾芷念胡乱地想要抓住什么,可是什么也抓不住,此时司马宰宸上前,轻盈地揽住了顾芷念,两人的头伸出了车帘,司马宰宸望着惊魂甫定,小脸红扑扑的顾芷念觉得好笑极了,驾车的小厮一回头不期然看到两颗头,吓了一跳,一时没控制好,马车就要撞树了! 司马宰宸抱着顾芷念飞身到前面的马匹上,一拉缰绳,挽救了马车一命,司马宰宸看脱离了险境,于是低头在顾芷念耳边笑道:“原来爱妃是想与为夫共乘一骑,早点说不就行了,你看这小厮被你吓的魂飞魄散了。” 顾芷念感受到司马宰宸的热气觉得脖子里一阵酥痒,慌忙推开司马宰宸,司马宰宸看着耳根红了的顾芷念,心情大好地笑道:“只是爱妃,外头风大,我们还是回马车里去吧。” 说完司马宰宸抱着顾芷念一个旋转飞身,回到了马车里。 “你是故意的!”顾芷念愤恨地指着司马宰宸,皱着秀眉道。 司马宰宸又一次闭上了眼睛,不再说话,顾芷念看司马宰宸不理他,撅着嘴,皱着眉,冷哼一声,觉得无趣极了,然后打开车窗,把头和手伸出窗外,呼吸着新鲜空气散散火。 日暮时分,一行人终于到了京都,马车停在了司马宰宸在京城的府院,李福吉对顾芷念道:“顾小姐,今晚就请您先宿在王爷府内,明日您与王爷一同入宫觐见太后娘娘。就不带您去将军府了。” 顾芷念精神恍惚地点了点头,一路舟车劳顿,顾芷念早就晕晕乎乎了,她更是在马车上睡着了,说来也奇怪,睡着之后竟不觉的冷,在二十一世纪的时候,只要不盖被子,她准是手脚冰冷的醒来,今日竟觉得格外暖和,可能是顾芷念的体质与自己的体质不一样吧,不过她醒来之后竟然看到司马宰宸披着一件貂皮大氅,更是鄙夷不已,这个大老爷们儿也不知道把身上的大氅盖在她身上,还臭不要脸地自己披着,简直可恶! 司马宰宸轻轻地咳嗽了两声,道:“劳烦公公了,那就烦请公公回宫禀报一声了。” 李福吉鞠躬道是,然后就带着那几个小公公退下了,青笛和另一个小丫头搀着头晕脑胀的顾芷念进了司马宰宸的府院,这座府院是司马宰宸还未封王时的府院,按照先祖的惯例,不是太子的其他皇子在年满十岁后皆要住在宫外。 司马宰宸望着被翻新过的大门,苦涩一笑。 本来吩咐了青笛烧水给自己洗澡,不过因为太累了,所以还没等水烧好,顾芷念就昏昏沉沉地睡着了,此时司马宰宸正巧过来,他本想跟顾芷念说说明日见太后要说些什么的,可是看顾芷念睡得酣然,竟不忍心吵醒她,司马宰宸拢了拢散落在顾芷念脸上的头发,弄得顾芷念觉得有些痒,于是顾芷念本能地抓住那只在自己脸上的手,含糊地道了声:“老妈,别闹,让我再睡会儿。” 司马宰宸轻声笑了,待顾芷念慢慢松手后,司马宰宸离开了。 第二日,一觉醒来,顾芷念看自己还穿着小厮的衣服,皱着眉,“我昨天不是洗澡了吗?怎么没换衣服?” 青笛端着水走了进来,道:“大小姐,你记成哪天的事儿了?你昨天可没等我烧好水就睡着了,快下来漱漱口洗洗脸吧。” 顾芷念挠了挠头,暗道:“真没洗澡吗?” 然后穿上鞋子,漱口洗脸,此时另一个小丫头也走了进来,提着两桶热水,笑道:“小姐,王爷让我给您煮了热水洗澡用。” 顾芷念顿时心花怒放,“好好好,你快把水倒进浴盆里吧!” 小丫头道了声是,就欢欣地把水倒进了浴盆,顾芷念一边解外衣,一边问:“你是在我院里的当差的,不过我不记得你叫什么名字了。” 小丫头的脸顿时有些黯然了,然后细弱蚊声道:“奴婢叫紫琴。” “青笛,紫琴,你们的名字还是乐音绕梁啊。”顾芷念心情大好地笑着说。 紫琴皱了皱眉,提着空木桶跑了出去,顾芷念有些愕然,道:“怎么了吗?” 青笛笑了笑,道:“怕是因为大小姐您不记得她了,她在闹脾气呢。” 顾芷念也笑了,然后由青笛伺候着脱下了中衣,顾芷念步入澡盆,青笛洒下月季花瓣后,走到顾芷念背后给她搓背按摩,顾芷念享受地躺在浴盆里,玩着花瓣戏着水哼着歌,这样的生活真是太惬意了。 洗好澡,顾芷念裹上被单,走到衣柜前,看着满目琳琅的繁复宫装,顿时眼花缭乱,再三挑拣之下,顾芷念胡拼乱凑出了一套宫装,青笛无奈扶额,现在的大小姐真是太奇怪了! 本该是脖子里的珠花,小姐竟然让她把珠花环绑在腰带上,而且本来是一套套的宫装,竟被大小姐混拼乱凑出了另一套色彩斑斓的宫装,青笛觉得现在的大小姐脑子一定是进水了。 不过顾芷念倒是很满意自己的装束,宽大的宫装根本显示不出女人曼妙的身材嘛!所以像司马宰宸这样的纨绔子弟才喜欢流连在栖姮楼那样女子穿着暴露的地方! 顾芷念在铜镜前绕圈,此时的她还披散着头发,司马宰宸不期然地走了过来,看到身上色彩斑斓的顾芷念,和她故意显露出来的纤腰,顿时眼前一亮,哪里有女子敢这样穿衣服的?不过不得不说,她这样穿,还真是好看呢。 “你这样穿,守旧的太后可受不了。”司马宰宸倚在门框上,勾唇一笑道。 顾芷念转头望着挡住光线的司马宰宸,秀眉一皱,“要你管!” “可是你是我的爱妃啊,如果太后责罚你,我也会心疼的。”司马宰宸走到顾芷念面前,握住她的手道。 顾芷念撇了撇嘴,甩开司马宰宸的手,抽下腰间的珠花,递给青笛,冷然道:“青笛,给我梳头!” 青笛道了声是,然后颤抖着手开始给顾芷念梳头,心不在焉的她把顾芷念的头梳得乱七八糟,顾芷念一皱眉道:“青笛,你干什么呢!把梳子给我,我自己来!” 青笛心想,话说一个大帅哥站在你身边吐着热气,谁能受得了!然后哦了一声,把梳子给了顾芷念,顾芷念当然不会梳古代的发髻,于是就梳了个二十一世纪的发型——蝎子爬,只是顾芷念的头发太长,梳着梳着手都酸了,此时一双温暖的大手接过自己的头发,开始编辫子,顾芷念看着铜镜中模糊的人影,那是男人的身影,自然是司马宰宸的。 司马宰宸按照顾芷念的编法编完了辫子,然后道:“爱妃这个发髻真是新颖至极,青笛,你退下吧,剩下的,我来做就是。” 青笛屈身一拜,道了声是,然后退下了。 司马宰宸搬了张椅子坐在顾芷念面前,开始给她画眉,顾芷念惊讶地眉毛上扬,司马宰宸道:“你这样扬着眉,我还怎么画?你要我把眉画得翘到天上吗?” 顾芷念吐了吐舌头,道:“知道啦。” 顾芷念顿时收了所有表情,司马宰宸静静地给她画眉,看着她静谧的脸,司马宰宸又一次想到空灵二字,他见过无数女子,能担当得起这两个字的,竟然只有眼前这个爱财的女子,不知为何总觉得,她是很特别的。 而顾芷念也若有所思地看着眼前这个温柔的男人,她记得以前看过一句话,说:“如果一个男人温柔之至,你若不想沦陷其中,就快些逃离吧,这样的男人经历无数,他的温柔,他对你的照顾都是来自他照顾其他女人的经验,这样的男人很难驯服。” 顾芷念思及此处竟有些不愉,正想推开司马宰宸的手,却看到李福吉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口,李福吉满意地看着这对小夫妻,笑道:“该是进宫的时刻了,王爷,顾小姐,可都准备好了?” 司马宰宸也不回头,专心地为顾芷念画着眉,道:“马上就好,公公且等上一会儿。” 李福吉道了声是然后退下了,又过了一会儿,司马宰宸总算是画好了,顾芷念望着铜镜中的自己,远山含黛,眉毛几欲入鬓,配上自己的蝎子爬,真是好看极了,虽然刚刚她还心有郁结,不过看自己美貌更盛,怒气全消,管他难不难驯服,反正她也不喜欢他,他们在一起只是一个契约而已。 正文 第四章 桃之夭夭 司马宰宸起身,在顾芷念头上斜斜地插了一只通体青翠的玉钗,顾芷念看着一身藏蓝宫装的他踏着黑靴,显得格外伟岸挺拔,整个人都精神正式了不少,比起初遇他那日更显英姿,顾芷念颔首轻笑自己,暗道:“我在想什么啊。” 司马宰宸看着顾芷念不知所然地笑着,道了声:“快些走吧,李公公还在外头等我们呢。” 顾芷念挑了挑眉,哦了一声,跟在司马宰宸身后,走到了府门外,李公公朝他们颔首示意,司马宰宸扶顾芷念上了马车后,道:“母后一定会问许多问题,若是不知道怎么回答,就假装娇羞胆怯就好了。” 顾芷念一记白眼过去,道:“放心吧,保管万无一失,一万两黄金,你可给我记好了啊。” 司马宰宸勾唇一笑,大步流星地离开,坐上了前面的马车。 马车只到宫门外,接下来,就要换人抬的轿辇了,一个小公公扶着顾芷念下了马车,顾芷念望着气势恢宏的朱色宫门,金色门杻,朱色宫墙,青色琉璃瓦,好一派金碧辉煌的景象,可是这金碧辉煌不知葬送了多少人的青春和生命,顾芷念这么想着顿时心跳加速,想着之前在二十一世纪想到的宫中的尔虞我诈,就不寒而栗,就凭顾有麒的智商,只怕被谁暗杀了,她都不知道。 看顾芷念呆呆地站着那里,看着宫门,司马宰宸大声道:“怎么?害怕了吗?” 顾芷念被司马宰宸的声音唤回,顾芷念看着司马宰宸,轻轻地摇了摇头,苦涩一笑道:“只是觉得人生苦短,宫中不知多少女人要垂泪到天明,荒废青春。” 李福吉听到后,忙道:“顾小姐,这话可说不得。” 顾芷念被骇得急忙捂住嘴,睁大眼睛朝李福吉问道:“公公,应该没什么人听到吧?” 李福吉摇了摇头,司马宰宸神色一黯,走过来抓住顾芷念的胳膊,一边拽着她往皇宫走,一边讥讽道:“她们有世间其他女子欣羡的荣华富贵,这样的生活是她们的家族为她们选择的,世间哪有那么多两全其美的好事。” 顾芷念一愣,任由司马宰宸拉着自己往前走,她们的生活是她们的家族为她们选择的,是啊,古代的女人哪有自由可言,想到自己还跟司马宰宸谈公平,司马宰宸还应许了自己那个公平的条件,那他是不一样的吗?他是不是与这个时代的其他男人不同?他是不是不会把女人当做工具?这样想着,顾芷念不由地顺手握住了司马宰宸。 司马宰宸感受到手间的冰凉,愕然回头,看到顾芷念白皙纤细的小手,紧紧地握着自己的手,她低着头,身体不住的颤抖,顾芷念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颤抖,是因为寒冷,还是因为害怕? 司马宰宸将身上的大氅摘下,裹在已经披了一张大氅的顾芷念身上,感受到温暖的顾芷念猛然抬头,望着司马宰宸,泪如珠线。 “别哭了,一会儿太后看到了,以为是我欺负你呢。”司马宰宸递给顾芷念一张手帕,道。 顾芷念接过手帕,擦了擦眼泪,轻轻地点了点头。 “王爷,顾小姐,请上轿辇。”李福吉道。 司马宰宸嗯了一声,将顾芷念安置在一个轿辇上,自己才上了前面的轿辇,第一次入宫,本想看看宫中景色,可是顾芷念的目光却一直定格在司马宰宸的背影上,一阵寒风吹来,她下意识地裹禁了身上的大氅,摸着那张带着司马宰宸体温的黑色貂皮大氅,感觉整个世界都是温暖的。 终于到了太后的寝宫,顾芷念跟在司马宰宸的后面进去了,只见太后正斜卧于贵妃榻上闭目养神,李福吉上前俯身轻声道:“娘娘,琅琊王和顾家大小姐带到。” 太后一听,微微点了点头,示意李福吉退下,太后身后候着的侍婢上前扶起太后,太后睁开凤眸,虽年过四十,眸中仍是风姿不减,太后望着殿下的司马宰宸,笑着招手道:“来来来,快让为娘看看我的宸儿可有什么变化。” 司马宰宸微微一笑,上前跪在太后面前,道:“孩儿给母后请安了。” 顾芷念也识相地即刻福了一身,道:“小女拜见太后娘娘。” 太后听到顾芷念的声音后,垂眸看向顾芷念,温柔一笑道:“芷念,快起来吧,一路颠簸,身体可有什么不适?” 顾芷念站起来,摇了摇头道:“谢太后娘娘关心,芷念并无不适。” 顾芷念心想真是个温柔的好太后,看她与司马宰宸似乎也母子情深的样子,顾芷念不禁莞尔一笑。 “你这个发髻倒是别致,这是什么发髻?”太后饶有兴趣地问道。 顾芷念心想这蝎子爬的名字实在骇人听闻,于是信手拈来了一个名字,道:“玉葱髻。” “玉葱髻?真是名如其形,待会儿哀家让秀儿跟你学学,哀家也来试试。”太后推了推身后的小丫头,笑道。 太后的心态真是年轻啊,顾芷念闻后笑着点点头,道:“是。” 太后放下司马宰宸的手,走到殿下,拉起顾芷念的手,道:“听闻你父亲想解除你与宸儿的婚约,哀家想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顾芷念看了一眼司马宰宸,司马宰宸勾唇一笑,凝眸望着她一语不发,顾芷念闭上眼深吸一口气,道:“我不愿解除婚约。” 七个字干脆利落,多年后再回想起这七个字,不知她可后悔。 “哦?为什么?”太后有些愕然,可能她本来还准备了一肚子劝顾芷念嫁给司马宰宸的话,可是现在似乎不必说了。 “世人言琅琊王放荡不羁,确也如此,但芷念认为,每个有条件的男人都会如此,所以在芷念看来,这是一种风流潇洒,生性豁达的表现,坊间流传,琅琊王状若冰山,但是在这两日的相处中,芷念却时时感觉到他的柔情。”说着顾芷念扯了扯身上深蓝色的貂皮大氅。 太后也看到了,早在他们一进来时就看到了,李福吉跟她说的。 太后欣慰一笑,拍了拍司马宰宸的手道,“想不到,宸儿也长大了,知道照顾人了。” 司马宰宸似乎还微楞于刚刚顾芷念说的,良久才道:“照顾她是应该的。” 太后掩唇而笑,打趣道:“这还未过门呢,就这么照顾,过了门可不是要宠到天上?” 顾芷念听后脸微微一红,别过头去,司马宰宸看了她一眼,笑道:“芷念温柔娴静,是值得孩儿付出的女子,孩儿自然是要宠着她的。” 温柔娴静?顾芷念当即想吐,想着他可真会唬人,虽说他说的话温柔地都能拧出水来,顾芷念还是脑袋庆幸地意识到,他这么说无非是为了不解除婚约,不过为了那一万两黄金,她也要努力才是! 于是顾芷念适时地转过头,含娇带羞地笑望着司马宰宸,司马宰宸倒是没想到她会来这一招,竟有些看呆了,想笑但在太后面前又只能忍着,太后一看两人你侬我侬,柔情蜜意,笑道:“好啦,你们这小两口,不觉得在哀家面前这样有些不妥吗?” 两人皆笑着垂下了头,太后一手握着司马宰宸,一手握着顾芷念,一脸的笑意道:“既然你们俩是这样的意思,那哀家就去告诉皇上和顾将军,婚约继续。” 司马宰宸道:“好,孩儿多谢母后。” 顾芷念也微微点了点头,太后笑着把两人的手握在一起,道:“你们两个要好好过日子,别费了哀家的,一番苦心。” 顾芷念教会了秀儿梳玉葱髻,也就是所谓的蝎子爬后,在太后面前和司马宰宸鹣鲽情深地告别了太后,司马宰宸揽着顾芷念瘦弱的肩膀,踏入寒秋的风中。 “太后娘娘,这样真的好吗?”秀儿看着两个恩爱的身影,道。 太后娘娘已经又一次卧在了贵妃榻上,“哀家了解宸儿,由他去吧。” 秀儿摇了摇头,跪在贵妃榻前的软垫上,轻轻地给太后捶腿。 走出太后的宫院,顾芷念回望了一下太后华丽寂寥的宫殿,垂下眼眸,叹了一口气,司马宰宸突然开口道:“你真的是那么认为的吗?” 顾芷念愣了一愣,才想起他问的应该是她回答太后自己还想为什么嫁给司马宰宸的那段话,于是挑眉一笑,“你希望是真的吗?” 司马宰宸冷哼一声,就知道这个女人只是贪财而已。于是勾唇一笑,“只是觉得新奇有趣,时至今日,还未有人这样评价过我。” 说完,司马宰宸一甩衣袖走了,顾芷念看着他越走越远,低喃着:“是真的。” 这三个轻飘飘的字随着秋风而逝,司马宰宸什么也没听到。 在宫门口,顾芷念遇上了她在古代的老爹,顾大将军一看自己的宝贝女儿跟司马宰宸在一起,气不打一处来,将女儿带到自己身边,横眉竖目道:“念儿怎与这等人在一起!” 司马宰宸也不生气,微微一笑,道:“那么,就请岳父大人好生照顾着芷念,本王不多时便会上府迎娶她的。” “什么?!”顾大将军看了看顾芷念,顾芷念被鹰隼一样锐利的目光吓得低下了头,司马宰宸仍然笑着,但语气却有些不善,道:“岳父可吓坏了本王的爱妃。” 顾大将军怒发冲冠,司马宰宸却仍然怡然自得,道:“芷念,你先在将军府中住着吧,到时本王差人将太后给你准备的东西送过去,本王会尽快迎娶你的。” 顾芷念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司马宰宸乘上马车,绝尘而去,顾大将军看着唯唯诺诺的顾芷念,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也上了马车,顾芷念站在寒风里,紧紧拽着身上那件藏蓝色的貂皮大氅,直到小厮扶她上车,她才回过神来。 回到将军府,顾芷念跟在她老爹的后面进了正堂,顾大将军坐在椅子上愤怒地拍了一下桌子,看着眼前的女儿,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于是吼道:“顾芷念!枉你是我顾城的女儿!竟然如此恬不知耻地跟那种人在一起!顾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顾芷念虽然害怕,但也讨厌被人这么说,于是皱眉道:“父亲可否听女儿解释,如此就给女儿冠上这些骂名,是不是有失公正。” 顾城虽然生气,但是顾芷念毕竟是他的嫡妻为他生育的女儿,他最爱的女儿,自知自己说话重了些,但又拉不下脸认错,于是他冷哼一声,顾芷念知道他这是让自己说下去。 “父亲,女儿只是个女子,并不会有多高深的见解,女儿只是觉得司马宰宸并不如坊间流传那般,他确实在栖姮楼宿着,他在栖姮楼中也有女人,但是风尘女子毕竟入不得正堂,只要女儿嫁入琅琊王府,府中一切具在女儿掌握之中,据女儿所知,他在栖姮楼只蓄养了一个倡伎,可见他也是个情深意重之人,还望父亲不要轻信谣言,谣言止于智。”顾芷念坦诚地看着顾城的眼睛,分析道。 顾城听后也觉得不无道理,怒火已经下去了一半,叹了口气道:“念儿,为父只是担心司马宰宸那厮会日日冷落你啊。” 顾芷念体内的顾有麒灵魂突然想起自己在二十一世纪的爸爸,他也是十分疼爱顾有麒,顾有麒是家中最小的女儿,父母在外漂泊奋斗时更是把顾有麒走哪儿带哪儿,从不让她离开他们半步,顾有麒的父亲常说:“要是我的小闺女出嫁了,可怎么办啊?” 顾芷念情不自禁地哭了出来,道:“女儿不孝,让父亲担心了。” 顾城站起来,抱住了顾芷念,一脸黯然地摇头叹气。 第二日,皇上找见顾城入宫,与顾城说了太后的意思,顾城昨日知道了顾芷念的意思后,听了也不如前几日那般抗拒,虽然心有不悦,但仍是接下圣旨,也答应皇上开春后就出师定西,皇上龙心大悦,赏赐给了顾芷念和顾城许多宝贝。 顾城回到将军府,修书一封让家奴快马加鞭送到琅琊郡的家里,让顾家人都速来京都,因为圣旨上写着,司马宰宸与顾芷念的婚期是除夕之夜,只有一个月的筹备时间了。 正文 第五章 彼美之人 按理说,这一个月,司马宰宸和顾芷念是不能见面的,顾芷念要现在顾家聆听家中主母的教诲和训诫,然后再入宫学习宫廷礼仪,顾芷念想到在二十一世纪看到的那些可怕的学礼仪过程,不禁为自己捏了把汗,不过自己又不是进宫当娘娘,应该不会被人欺负排挤的吧? 顾家人快马加鞭地赶来京都将军府,第一辆马车里坐的是顾芷念的哥哥,顾家的嫡长子,顾长笙,虽说顾城是戎马一生的大将军,但是这个嫡长子确实体弱多病,这一路折腾也够他受到,顾芷念迎上前,这是她来到这里之后第一次见她的哥哥,搀扶着摇摇欲坠,咳嗽连连的顾长笙,顾芷念柔声道:“哥哥一路辛苦了,说来都是妹妹的错。” 顾长笙咳嗽了两声,望着顾芷念温柔地笑着说:“怎会?哥哥终于看到你出嫁了,傻妹妹,今后可要好好爱惜自己了。” 顾芷念觉得这个哥哥温柔极了,顾有麒在二十一世纪的哥哥对她也很好,虽说小时候经常欺负顾有麒,但是长大了真的好的没话说,顾芷念忍不住泪盈眼眶,顾长笙笑着摸了摸顾芷念的头,又道:“傻丫头,放心吧,他琅琊王要是敢欺负你,哥哥绝对饶不了他。” 顾芷念使劲地点着头,她也挺青笛说过她的哥哥顾长笙虽缠绵病榻,但却是大晋朝不可多得的经纶人才,皇上也会派人询问哥哥国家大事的决策,而且还特封顾长笙为洵侯,所以世人又称顾长笙为顾洵,不仅如此,顾长笙因为才貌兼备,更是作为晋朝第一公子,成为广大女性朋友的梦中情人,良伴佳偶。 只是顾长笙至今未娶。 第二辆马车上坐的是二夫人和她的女儿——顾家的次女顾令言,本是庶女的她现在因为二夫人越位为正室夫人,也变成了嫡女,顾令言和二夫人都是好相与的,虽说顾芷念的母亲死得早,但二夫人也没因此苛待顾芷念与顾长笙,顾令言更是个好说话的,去年才及笄的顾令言自从出现在人们的视线中后,来顾家提亲的人早就踏破了门槛,顾令言单纯善良,温柔娴静,知书达理,蔚然成为大晋朝所有女孩的楷模。 顾令言挽着二夫人步步生莲地走向顾芷念和顾长笙,顾芷念福了一身,道:“二娘可来了,这一路颠簸,可是累坏了?” 二夫人慈祥地笑着,道:“人越老越不中用了,不过二娘还好,琅琊郡离京都也不算远。” 顾令言朝顾芷念福了一身道:“妹妹见过长姐。” 顾芷念笑着扶起顾令言道:“几日不见,妹妹越发水灵了,待姐姐嫁出去后,帮你好好寻个夫家。” 顾令言害羞地垂下了头,倒是二夫人开口道:“是啊,令言也长大了,芷念若是得空就好好帮令言找个夫婿,你父亲以前南征北战没空管你们姐妹的婚事,这一年才闲下来,倒是委屈芷念你现在才出嫁。” 顾芷念知道十九岁的自己在古代已经是晚嫁了,一般的女孩子在十九岁时都有孩子了,现在顾令言也十七岁了,无怪乎二夫人会着急,于是顾芷念忙笑着点点头。 其他的妾室也都带着自己的孩子赶到了,父亲的这几个妾室都是在行军打仗时在村里找的女人,无一例外,她们都有些地方像顾芷念的母亲。 三夫人还在宫中小住,明日才会过来将军府,顾家次子,二夫人的儿子——顾延英继承父业如今正在镇守西北边关,还要再过几日才能‘进京述职’,这其实是皇上给顾延英参加自己妹妹婚礼特批的幌子,皇上如此巴结顾家,无非是想让顾城重上战场,保家卫国。 顾芷念将一路风尘颠簸的顾家人安顿好之后,就回到自己的房间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好,在古代,娱乐项目实在是太少了,正当顾芷念无聊得抓狂时,司马宰宸不知何时倚在门框上,看屋内的顾芷念发牢骚,顾芷念转头看到神出鬼没的司马宰宸吓得大叫,司马宰宸勾唇一笑,道:“爱妃莫不是想我了?” 顾芷念皱了皱眉,鄙夷地看了他一眼,道:“是啊,想你想得都忘了你是谁了。” 司马宰宸走上前,揽住顾芷念的纤腰,眼神深邃,语气魅惑道:“哦?那这样能让你想起我是谁吗?” 说着司马宰宸就朝顾芷念吻去,顾芷念心跳停了一排,几欲窒息,脑袋也先是混沌不堪,然后变成一片空白。 “长姐。”这两个字将顾芷念拉回现实,顾芷念猛地推开司马宰宸,脸上的酡红还来不及消退,但是顾芷念却故作镇定地答着:“令言,你先在门外等会儿。” 顾令言哦了一声,乖乖地在门外等着,顾芷念怒视着司马宰宸,但是司马宰宸却欣喜地看着顾芷念脸上的酡红,顾芷念将司马宰宸推到窗边,道:“你快从这里跳出去。” 司马宰宸皱了皱眉道:“爱妃,我可是你的夫君,又不是你的情郎,何必那么偷偷摸摸的。” 顾芷念挑了挑眉道:“我可记得,在成亲前一个月,男女是不能见面的,何况门外还有你的小姨子,你觉得这样合适吗?” 司马宰宸虽然不悦,但是顾芷念说的对,然后道:“为夫可是担心爱妃思我成疾,才特来将军府为爱妃医治的。” 顾芷念干笑两声道:“对你?我才会患相思病,我只会患钱迷病,你要是担心我会病死,就带点钱来给我花。” “不解风情。”司马宰宸听后简简单单地评价了四个字,顾芷念耸了耸肩,推开窗户,做了个请的姿势,司马宰宸冷哼一声,跳了出去,然后回头道:“我来是想告诉你,到时进宫不用担心,我都打点好了,而且我想太后会照顾你的。” 顾芷念愣了一下,司马宰宸一跃飞起,再不见他的踪影。 看司马宰宸不见后,顾芷念才走到门口打开门让顾令言进来,顾令言一脸欢喜地走进来,丝毫没有因为在门外等太久而生气,顾芷念看她喜形于色,问道:“何事让妹妹如此开心啊?” 顾令言脸上飞红一片,顾芷念一看,十有八九是关于男女之事的。 “长姐,我娘不是让你为我留意婆家吗?”顾令言害羞地遮遮掩掩地说了出来。 顾芷念点了点头,示意顾令言继续说下去,顾令言羞得低下了头,道:“妹妹方才见到一人,容姿清俊,他自称是颍川王,令言与他相谈甚欢,长姐可愿帮我?” 顾芷念扶额,这么快就勾搭上了,却道:“好,妹妹若是中意于他,长姐自然是倾囊相助。” 不过顾芷念突然想到刚刚过来找她的司马宰宸,难道是司马宰宸冒充什么颍川王勾搭自己的妹子顾令言?这倒不至于吧?顾芷念打量着眼前羞怯可人的顾令言,这样的女人确实是更讨男人喜欢一点,而且顾令言与当日在栖姮楼的女子气质相似,若是司马宰宸勾搭她也是意料之中,但是为什么心里这么不舒服呢。 “长姐,你怎么了?”看着脸色古怪的顾芷念,顾令言担心地问。 顾芷念察觉到自己的失态,然后尴尬地笑了笑道:“女生的问题,女生的问题。”说着还揉了揉肚子,顾令言虽然没有听过什么女生的问题,不过看顾芷念的动作还是一下子就明白了,慌忙道:“长姐,你等着,我去厨房找人给你熬姜糖水。” 顾芷念点了点头,任由顾令言去了,顾芷念放开按在肚子上的手,神色黯然,而后马上强打起精神来,撇嘴道:“才认识他几天,顾有麒,你真是没骨气!” 待顾令言端着姜糖水赶来,顾芷念喝下了姜糖水,虽说她并不是痛经,但是这么冷的天气喝一碗姜糖水也挺暖身的,顾芷念压下心中所有没来由的猜想,跟顾令言有说有笑地聊了很久,直到两人都来了睡意,才一起躺在顾芷念的床上睡下了。 第二日,二夫人已经休息好了,开始教育顾芷念在夫家该有的行为,顾芷念听着她说三从四德,相夫教子,就觉得古代的女子可怜极了,但是也挺幸福的,至少不用出去工作。 顾令言也在一旁听着,似乎她也要出嫁了一样,顾芷念微微一笑,她昨晚已经想清了,即使与顾令言相谈甚欢的那个人真的是司马宰宸,那也无所谓了,在古代男子三妻四妾本就是正常,两姐妹共事一夫的更是不计其数,再说自己也是有自由的人,她还想游历古代的山川大河,可没空待在王府里看别人卿卿我我。 因为顾芷念是要嫁进皇家的,所以在娘家训导的时间只有三天,三日后就要接到宫里训导,三日转瞬即逝,顾芷念收拾好东西,在宫里的马车来接她的时候,她就要进宫了。 不出意料,前来将军府接顾芷念的仍是李福吉,顾家人跟李福吉客套了一番后,顾芷念也差不多要进宫了,三夫人擦着眼泪笑着跟顾芷念道别,二夫人走到马车前细心叮咛顾芷念在宫中要万事小心,不可乱说话;顾长笙走上前,摸着顾芷念的头发说:“你从小骄纵惯了的,在宫中切不可任性而为。” 顾芷念一一应着,正当她要上马车时,顾令言上前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顾芷念笑了笑,道:“那好,姐姐等你来。” 说完顾芷念又一次拜别几位夫人,顾芷念的父亲顾城此刻正在宫中与皇上商议攻打西北突厥之事,并不在家。 被一万两黄金这个诱饵钓上的顾芷念上了马车,往那个辉煌的牢笼一步一步地靠近。 随着马车轱辘的滚滚转动,顾芷念离皇宫越来越近,而她也越来越紧张,心就要从嗓子眼跳出来了,身上穿的繁复的宫装也让人觉得透不过气来,于是顾芷念掀开车帘,朝窗外伸出头呼吸一下新鲜空气,然而却看看见马车一旁有一个熟悉的身影,仔细一看,竟然是司马宰宸,他穿着一身藏蓝宫装,看来也是要进宫的。 “本王去宫中拜见母后,在路上偶遇爱妃入宫,应该不会不合规矩吧?”司马宰宸挑眉一笑,虽然样子很欠揍,不过顾芷念看着他的笑竟然意外地觉得安心了。 顾芷念娇笑着看了他一眼,道:“呀,竟然是夫君呢,为妻以为是哪个登徒子不要命了,敢来抢琅琊王妃。” 司马宰宸伸手就要去抓顾芷念,顾芷念急忙将车帘盖上,用手死死按住边,笑道:“哎哟,外面风好大,为妻的不想吹风,夫君在马上可要悠着点,别被风吹走了。” 过了一会儿,顾芷念才慢慢放开手,马车里的她深吸了一口气,拍了拍自己的脸暗道,可不能这样,他只是故意想在别人面前表现出我们很恩爱而已。 突然司马宰宸伸了只手进来抓住顾芷念的胳膊,顾芷念吓得大叫一声,司马宰宸勾唇一笑,李福吉知道是司马宰宸和顾芷念小两口又在闹着玩,摇头笑了笑,也没打扰他们,倒是其他人都好奇地看了过来。 “爱妃刚刚在嘟嘟囔囔说些什么,为夫没听清楚。”司马宰宸顺势抓住顾芷念的手,顾芷念知道他其实就是想秀恩爱给别人看,也没立刻甩了他的手,任由他抓着,不得不说,这个家伙的手还真是温暖,虽然一身都是汗,但是她的手还是冷冰冰的,似乎是手上的触感冰凉,所以司马宰宸细心地摩挲着,想温暖一下顾芷念的手。 顾芷念瞥了他一眼,心里七上八下的,也没注意到司马宰宸的小动作,道:“说我的夫君长得真帅,街边的小女生都望着你犯花痴呢。” 司马宰宸朝路边看去,果然许多女人都朝他投去羞怯爱慕的眼光,司马宰宸挑眉一笑,道:“爱妃是在吃醋吗?” 司马宰宸一说这句话,顾芷念突然想到顾令言说她和颍川王相谈甚欢的事,还有栖姮楼那个眉目如画的女子,顾芷念不由得怒由心生,甩开司马宰宸的手,温暖随即离开。 司马宰宸愕然地愣住,良久方道,“女人心海底针。” 顾芷念很想问他是不是冒充颍川王跟顾令言交谈过,可是却问不出口,他俩在一起本就是因为那一万两黄金而已,再说就算没有那一万两黄金,这个时代男人本就是三妻四妾的,她没资格要求司马宰宸不去看不去想不去跟其他女人勾搭。 终于在这没有硝烟的小别扭中来到了皇宫,司马宰宸没法再跟顾芷念一起,因为顾芷念就要被送到西宫暂住了,太后在中宫,司马宰宸只好与顾芷念分道扬镳。 “爱妃,为夫就先走了。”司马宰宸下了马乘上人抬的轿辇,对仍坐在马车里的顾芷念说道。 “恭送王爷。”顾芷念有模有样地说着,司马宰宸微微一笑,被人抬着去了中宫。 顾芷念掀开一点小缝,看着司马宰宸离自己越来越远,才下马车,李福吉搀着顾芷念坐上人抬轿辇,这支队伍也朝西宫出发。 顾芷念被抬到一个名为澄碧苑的地方门口站着七个人,为首的是顾芷念的宫廷礼仪讲师,姓辜,宫里人都叫她辜娘,而后是四个奉命来伺候顾芷念的丫头,分别叫春露,夏雨,秋霜,冬雪;再就是两个小太监,叫小禄子和小祥子。 顾芷念听完李福吉的介绍,接受完七人的行礼后,方下轿辇,走上前抚着辜娘的手,套近乎地说道:“辜娘,今后芷念就靠你了,你姓辜,我姓顾,说不定上辈子咱们是一家人。” 辜娘眼唇一笑道:“辜娘自然是不敢为难小姐的。” 听完辜娘讲话,顾芷念有种如沐春风的感觉,一点也不像现代演的那些戏一样,女主进宫学礼仪都遇到很凶很坏的人,想着怎么为难女主,难道自己不是女主吗?不过也是,谁说过从二十一世纪穿越过来的就一定是女主角了,现在的自己,即使是穿越了时空,但是在大家看来,我也不过是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老百姓而已。 正文 第六章 深宫锁寒 “我来是想告诉你,到时进宫不用担心,我都打点好了。”突然司马宰宸曾对顾芷念说的话窜进她的脑中,还是说是因为司马宰宸为自己铺好了路? 顾芷念也顾不得想那么许多,打赏了他们一下,就进房休息了,因为辜娘说一大早就折腾,顾芷念一定累了,所以午睡完之后,先去拜见太后、皇后及嫔妃,再开始礼仪训练。 顾芷念听后当然是乐得自在,不过要拜见这些养在深宫的美丽女子,顾芷念还是不禁打了个寒颤,就凭她的心眼,估计是会被玩死的。 然而秉承着船到桥头自然直的思想,忙碌了一个早上的顾芷念还是呼呼大睡了起来。 “顾小姐,顾小姐。”睡梦中,顾芷念听到似乎有人在叫自己,她体内的顾有麒灵魂暗自思忖着是谁,怎么会有人叫自己小姐呢?老妈又在跟我开玩笑吗?不像是老妈的声音啊,不清晰地分析了一番后,顾芷念翻了个身,摆了摆手,道:“一边儿去,我要睡觉。” 那人不死心开始着手晃动顾芷念,轻声道:“顾小姐,顾小姐,你快醒醒啊!太后派人来接你过去了!” “什么太后!这都什么年代了还太后,你脸皮太厚吧!”顾芷念人不可忍坐起来吼了一句,又马上下去了,众人都惊呆了。 这时突然传来一阵笑声,娇媚酥软,却也天真纯洁,顾芷念不由得不寒而栗,打了个激灵,坐了起来,环顾四周,看着古色古香的装潢,她突然想起来,自己穿越了。 “顾小姐真是个豪爽性子!怪不得本来打算休了你的宸哥哥又决定娶你了呢!”来人也是个豪爽之人,顾芷念定睛一看,是个漂亮的女孩,也就十六岁上下,她叫司马宰宸哥哥,难道她是先皇之女? “奴婢拜见安邑公主。”辜娘和四个侍女都朝女子福了一身,女子挥了挥手,道:“起来罢,本公主是奉母后之命前来迎接顾家小姐的。” 原来是安邑公主,不知道是什么来头,不过看起来似乎很受宠的样子,于是顾芷念忙起身朝安邑公主福了一身,道:“沉睡梦中,未知公主驾到,有失远迎。” 安邑公主笑着走过去,道:“自然是沉睡着的,辜娘叫你也有些时候了,现在可清醒了?” 顾芷念不好意思地点点头,安邑公主凑在顾芷念耳边,轻声道:“放心,本公主会帮你的,宸哥哥交代过的。” 说完还朝顾芷念眨了眨眼。 顾芷念呆愣着,干笑一声,道:“如此便多谢公主殿下了。” “当然我是不是白帮的,你也要帮我!”安邑公主突然神秘地说。 顾芷念眨巴着眼睛,道:“不知公主有何事,若在芷念能力范围之内,芷念一定竭尽全力相助。” 安邑公主的脸上顿时染上绯红的颜色,她用只有顾芷念能听到的声音喃喃道:“自从三年前,我在花朝节一睹洵侯的风采后,就再也忘不了他。” 原来如此,不过顾芷念那个哥哥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型美男,虽说体弱多病,缠绵病榻,但是丝毫不影响其风采翩然,恍如谪仙,说实话,他的体弱多病倒是给他添加了一种神秘隐逸的气质,让适龄少女们沉陷于对他的爱中,无法自拔。 顾芷念笑着说:“既然如此,芷念一定多多在哥哥面前提起公主殿下,只是感情是二人的事,不是勉强的来的,芷念并不知道哥哥心意,所以不敢保证。” “这个我也知道,要不然我早就让母后为我赐婚了,我就是想他心甘情愿地娶我,只是他似乎对皇室女子都不太感兴趣。”安邑公主耷拉着脑袋说。 顾芷念有些明白顾长笙的用意,与皇室扯上关系的家族往往不能长久,此番顾芷念嫁与司马宰宸已是最大限度,因为这是先皇在世时定下的婚约,不得不遵守。 “你们,快帮顾小姐收拾一下,几宫娘娘都还在太后殿里候着呢。”安邑公主见顾芷念沉默着,于是道。 终于收拾好了,安邑公主与顾芷念乘着轿辇到达了太后殿,一进院门,仿佛太后宫院中的草木也都无精打采的,顾芷念立刻感觉了重重的压力,顾芷念抚着胸口,深吸了一口气,心理暗示自己,“没事的没事的,我只是进去跟她们聊聊天而已,不要说太多话,说得越多,错的越多。 进入殿中,太后如那日一般,端坐于正中间的位置,敬太妃与皇后分别坐于太后的左右,下面都是当今皇的妃子,顾芷念目不斜视,用余光扫视着周围浓妆艳抹的女人,这简直就是世界小姐选拔赛的场面啊。 顾芷念跪在太后面前,恭恭敬敬道:“芷念拜见太后娘娘,太妃娘娘,皇后娘娘,以及各宫娘娘。” 太后站起来走上前扶起顾芷念,慈爱一笑道:“快些起来罢,地上凉。” 太后说罢这一句话,安邑公主就撅着嘴道:“母后偏心,两只眼都放在芷念身上了,可把女儿放在哪里呀?” 听到这句话,后宫中的女人都掩唇而笑,皇后娘娘道:“安邑,眼看就要及笄的姑娘了,怎么还使小性子呢。” 安邑公主撇了撇嘴,走到皇后身边挽着皇后的胳膊道:“皇嫂,母后可是光明正大的偏心!” 众妃都笑了,有的是真笑有的却不是,只是为了迎合太后的意思而已,笑声平静下来之后,众人皆打量着顾芷念,顾芷念今天没弄什么花样,她可不想一进宫就被关注,所以顾芷念只是梳了个简单的随云髻,插了一支藏银蓝田玉步摇和一些银簪花,额上化着莲花妆,穿着里三层外三层复杂的宽袖藏蓝宫装,装饰恰如其分不过分简单也不复杂。 宫装颜色皆是偏深,因为这样看起来稳重一些,虽然把人衬得有些老气。 不过顾芷念用余光看了看众妃,感觉她们似乎很满意自己的恰如其分的装扮,此时顾芷念突然看到一个衣着艳丽的女子,于是忍不住抬头一看,女子娇颜含媚,虽不是美得极致,但是这样善于表现自己身材的女子,当然是男人的心头肉,想来此人一定是圣上的宠妃了。 只是顾芷念对晋朝及宫中之事并不甚了解,而且也不愿去了解,有些事知道得太多反倒不好,说不定会带给自己杀身之祸,在没有嫁给司马宰宸之前,自己对这些后宫女人来说都是危险的。 “芷念快来坐下。”太后朝顾芷念招着手,顾芷念微微颔首,犹豫着坐在了皇后娘娘的下首。 皇后娘娘拉着芷念的手,道:“芷念,你别太拘谨了,我们呀只是想与你说会子话。” 顾芷念点了点头,皇后娘娘似乎十分看好顾芷念,因为顾芷念形貌俱佳,举手投足间沉稳不乱,作为司马宰宸的王妃,一定能管制好琅琊王府。 “顾家小姐倒是大度,竟还愿嫁与琅琊王,这实在让本宫讶然。”那个衣着艳丽的女子乜斜着顾芷念,道。 “丽贵嫔放肆!”太后拍着椅子把手,望着下面的女子。 安邑公主也怒目而视,看着讨人嫌的丽贵嫔。 顾芷念微一挑眉,道:“太后莫要与丽贵嫔娘娘置气,芷念福薄,本想纵身投湖了此一命,奈何天不从人愿,竟让芷念留于人间,生死有命,芷念虽扼腕叹息,却也知我命不该绝,此时琅琊王又悉心认错,芷念是个心软的,也就原谅他了,女人啊,这一生还是要找个好夫家的不是吗?想必丽贵嫔娘娘也是知道的。” 众妃皆掩唇而笑,顾芷念此番先是说明自己福大命大,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再说自己已入琅琊王之心,最后一句倒是精辟,不知这个宫墙外之人,如何知道这宫墙之内丽贵嫔专宠之事,再结合上一句,她自己用‘真挚’感动司马宰宸,暗讽丽贵嫔用狐媚之术勾引圣上。 丽贵嫔是个聪明人,不然怎么占得专宠,她也不怒,知道多说无益,只道:“确如顾家小姐所言,女人的命运掌握在所嫁之人的手里,太后娘娘,嫔妾身子不爽,要先告退了。” 太后轻哼一声,挥手示意她退下了,丽贵嫔朝太后和皇后福了一身,大大方方地离开了太后殿,其实顾芷念并不讨厌丽贵嫔,这样的女人虽然刻薄了些,但是她们敢爱敢恨,自己的东西一定牢牢抓住,不像这大殿中的其他女人,有贼心没贼胆。 随后一屋子的女人又家长里短地聊了一会子,顾芷念却注意到敬太妃只是面带微笑地听着,这个与自己三娘有些神似的女人,似乎只是个旁观者。 “圣上驾到!”门外突然传来一个太监的声音,后宫女人皆是十分熟悉这个公公的声音,因为这个声音是圣上身边的近侍太监苻元的声音。 这四个字惊动了满屋子除了太后,太妃,安邑公主和顾芷念的其他女人,安邑公主轻声哼笑,走到顾芷念身后说:“准是在路上碰到了丽贵嫔,这是来给丽贵嫔讨说法来了。” 顾芷念挑了挑眉,心里暗道,那这圣上还真有空。 顾芷念也似其他人般望着门口,看着一身玄色衮服的圣上走了进来,晋朝沿袭秦汉,以玄色为尊,顾芷念也觉得黑色很好看,她突然在想不知道司马宰宸穿上这身衣服会是怎样,于是在脑海中脑补了那个画面,不过脑补的是司马宰宸一脸的放浪不羁和贼笑,于是顾芷念轻轻地掩唇而笑,安邑公主好奇地看着顾芷念道:“你在笑些什么啊?” 顾芷念摇了摇头,这话可不能说出来,不然别人一定会认为司马宰宸要谋朝篡位了。 “儿子给母后请安。”圣上走上前,躬身一拜,随后又环顾四周发现自己的妃子都在,于是又道,“众爱妃都在母后这里,所谓何事?请安的时辰早就过了吧?” 太后笑道:“圣上糊涂了,今日是顾家小姐入宫受训礼仪的日子,哀家只是让众妃来认识一下未来的琅琊王妃。” 圣上剑眉微微上扬,饶有兴趣地问道:“哦?怎不见顾家小姐?” 话音刚落,顾芷念深吸一口气,走上前,朝圣上福了一身道:“臣女顾芷念拜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圣上突然哈哈大笑起来,众妃也都笑了,顾芷念愣了一下,难道自己讲的不对,本以为自己装古代人装得挺好的,没想到还是露馅了吗? “你这个万岁万岁万万岁倒是新奇别致,苻元你记下了,以后让众大臣也这样试试。”圣上像孩子一样开心。 难道这个圣上是个弱智? 顾芷念有些没头绪了,万岁这个说法不实战国时期就有吗?那有什么新奇别致的呢? 倒是再看众妃的脸色似乎都是笑里藏刀呢,顾芷念感觉一阵恶寒,想不到自己竭尽全力地隐藏,还是曝露了。 待苻元记下后,圣上满意地点点头,示意苻元收起来后,朝太后走去,皇后识相地把座位让给了圣上,自己站在椅子后面,圣上朝皇后一笑,皇后也回以一笑,然后颔首不再与皇上对视。 圣上坐下后,开口道:“儿子刚刚在过来的时候遇到了丽贵嫔。” 顾芷念一听,果然如安邑公主所说,圣上是来给丽贵嫔讨说法来了。 太后有些不悦地皱了皱眉,圣上却依然微笑道:“丽贵嫔告诉朕,太后殿十分热闹,让朕来瞧瞧,这么一瞧,果然热闹。” “怕是比不上丽贵嫔口中说得热闹吧?”安邑公主讥讽地看着圣上,道。 “怎会?她与朕说,太后殿来了个有趣的人物,朕来之前还冥思苦想了许久是谁,现在看来,倒是很明显呢。”说着,皇上看向了顾芷念。 顾芷念顿感万箭穿心,苦笑着果然不该自作聪明惹圣上的宠妃,现在自己似乎已经是众矢之的了。 “臣女不过一介庶民,言语失当,让圣上见笑了。”顾芷念可不想不明不白地死在宫里,她还没拿到那一万两黄金出去浪荡,怎么能那么快让自己小命呜呼呢。 圣上当然不知道顾芷念所想,道:“顾小姐可别这么谦虚,令尊可是我大晋朝的功臣,虎父无犬女,再说令兄也是我大晋朝不可多得的人才,顾小姐自然是有过人之处的,不然怎会让我那个放浪形骸的弟弟回心转意。” 众妃再一次将视线集中在顾芷念身上,她们仔仔细细地观察着顾芷念,刚刚她太过低调众妃还未来得及注意,如今仔细一看,顾芷念果然是有惊为天人之姿,宛如姑射真人。 女人的嫉妒心是很容易起的,顾芷念低垂着稠密绵长的睫毛,让人看不清她的眼神,圣上突然心中一动,这个女人倒真是有过人之处。 敬太妃此刻起身道:“太后姐姐,妹妹坐得久了有些不舒服,先行回宫了。” 敬太妃此话一出,倒是缓解了众妃射在顾芷念身上毒辣嫉妒的眼神,众妃皆起身恭送敬太妃,敬太妃依然是那脸不变的微笑,让众人都坐下,由她的侍女搀着走出了太后殿。 待敬太妃走出宫院后,太后殿里的气氛又恢复了,圣上依然饶有兴趣地看着顾芷念,众妃依然不动声色地怒视着顾芷念。 “顾姐姐自然是有过人之处的,你的丽贵嫔还称赞顾姐姐大度呢。”安邑公主望着殿中直勾勾盯着顾芷念的那些后宫女人,讽刺着。 “哦?”圣上望着顾芷念的眼神更深一层。 顾芷念在心中暗道,公主大人你是帮我还是害我啊? “唔!啊!睡得真舒服。”此时突然传来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顾芷念听后整个人差点就跳起来,因为那是司马宰宸的声音! 正文 第七章 香雪寻梅 可是他怎么还在这里?顾芷念有些不明白。 太后笑道,“宸儿休息得可好?” 司马宰宸笑着走上去道:“一开始自然是舒服的,可是后来就听到有些吵闹。” 说完司马宰宸环顾四周,看到顾芷念跪在地上,慌忙上前,扶起顾芷念,顾芷念一直朝他摇着头,他却置若罔闻,眼神满是心疼道:“爱妃怎么跪在地上,为夫的心好疼啊。” 顾芷念无奈扶额,司马宰宸这个白痴!可是她却就这样安下心来了,觉得就这样一句话也不说,只要司马宰宸在自己身边,她就会什么事也没有。 众妃皆愕然,皇上何时这么爱怜地对她们说过话,她们几乎同一时间想到了那个专宠的狐媚女人——丽贵嫔。 安邑公主确实喜笑颜开,在心里羞怯地想着以后若能与洵侯这般举案齐眉地恩爱就好了。顾芷念自然不知道安邑公主在想什么,如果她知道一定会眯眼笑着说:“这都是你哥哥装出来的哦!” “爱妃,你的膝盖疼吗?”司马宰宸毫不避讳地帮顾芷念揉着腿,这次太后有些看不过去了,道:“宸儿怎能如此,皇家颜面何在!” 于是司马宰宸点点头,召来一个侍婢,用冷森的语气和眼神威吓道:“好生给本王的爱妃揉着,要是弄疼了,本王诛你九族!” 众妃又是一片愕然,一条腿换来这么多性命,多贵的一条腿啊。 “宰宸,你又在吓唬人了。”皇上突然开口了。 “臣弟可没有吓人,说得句句属实。”司马宰宸笑道,但是那笑却让人不寒而栗。 皇上站起来,道:“宰宸,你这样可是不合规矩的。” 司马宰宸自然知道皇上说的是什么规矩,因为这个规矩顾芷念也跟他说过,司马宰宸耸耸肩道:“那皇兄现在站在这里又合规矩吗?” “朕是来给母后请安的。”皇上道。 “臣弟也是来给母后请安的。”司马宰宸毫不退让,顾芷念看着两人针锋相对,司马宰宸极力维护自己,她的心里突然觉得好温暖。 突然皇上笑道,“好啦,朕知道你爱妻心切,担心朕为难她是吧?” “皇兄是一国之君怎会为难芷念,臣弟只是想让众人清楚,顾芷念一定是我琅琊王司马宰宸的王妃,以先皇谕旨为证!”司马宰宸此言一出,即使知道真相的顾芷念还是忍不住心里一动,果然男人在显示其霸道的一面时都是很有魅力的。 顾芷念体内的顾有麒灵魂有点脑充血的眩晕感,她从小到大第一次听到有男生这么明确地对她表达占有的意思。 太后殿内的众妃都明显地舒了一口气,顾芷念鄙夷地看着她们,前一刻还如临大敌地看着她呢,顾芷念才不屑嫁给皇上,这种把人关到死的地方,就算是荣华富贵享尽又有何用!倒不如跟着司马宰宸,还有自由可言。 “这是自然。”皇上负手而立,除了皇后,没人看到他紧握的手,青筋暴起。 这时一个小太监慌慌张张地跑进来,道:“皇上,颍川王求见。” 顾芷念一听颍川王,马上心里打了个激灵,她看了一眼司马宰宸,司马宰宸感受到顾芷念的目光,低头笑着看了她一眼,自然之极。 “既如此,儿子就先告退了。”皇上朝太后躬身一拜,太后点点头,示意皇上离开,皇上大步流星地走出太后殿,消失在宫院之外,司马宰宸深吸了一口气,朝太后笑了笑道:“母后,我知道这样不合规矩,不过可不可以让芷念跟我出来一下?” 说完之后,用乞求的眼神望着太后,一点也没有刚刚的威凛刚毅之气。 顾芷念皱了皱眉,他有什么话跟她说?她可没什么话要跟他说。 太后好笑地点了点头,安邑公主也笑着,道:“宸哥哥你就直接把顾姐姐送回去罢。” 司马宰宸用询问的眼神看了看太后,太后看了看贼笑的安邑公主,摇了摇头,道:“就顺遂了安邑的意思罢,你可要好生把芷念送到了。” 司马宰宸幅度颇大地点了一下头,道:“多谢母后!” 然后就拉着顾芷念离开了,顾芷念还不忘回头向太后,公主,以及众妃告别。 待艾玛宰宸和顾芷念走远,太后突然笑容全失,望着众妃,皱眉威严道:“今日,你们太让哀家失望了!丽贵嫔那小小的挑拨离间之术将让你们对将来的琅琊王妃心生嫉恨,实在不该!皇后!” “妾身在。”皇后忙跪下道。 “各宫嫔妃皆罚奉三月,禁足直至顾芷念出宫。”太后说完转身,由安邑公主扶着进入内殿。 “是。”皇后默默道。 待太后在内殿歇下后,安邑公主走出来道:“母后累了,你们都回去。” 众妃朝内殿福了一身,就三五成群地离开了太后殿。 司马宰宸没有乘坐轿辇,因为就在刚才,下了今年的第一场雪,红砖碧瓦与白雪相得益彰,枯枝上堆着积雪,池塘已结上一层薄冰,司马宰宸在前引着路,皇宫很大,这条路上几乎没什么人,顾芷念就这样静静地欣赏着天地间这一幅巨大的画卷,不自觉地在雪地转起圈圈来,司马宰宸回头笑望着顾芷念,顾芷念已经很久没见过雪了,自从十一年前她从北方的老家来到南方,就只回去了一次,那次是暑假,暑假当然是不会下雪的。 “怎么样?”司马宰宸看顾芷念停下后,问道。 顾芷念欣喜地点点头,司马宰宸又道:“这是皇宫八十一景之一的‘香雪寻梅’。” “香雪寻梅?真是好文采,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此处曲径通幽,真是好极了。”顾芷念拍手笑道。 “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司马宰宸暗自思忖着,喃喃道:“想不到这真实意境竟是那两个女人的结局写照。” 说完便苦笑了一声,顾芷念好奇地望着司马宰宸,不知道他在自言自语着些什么,不过似乎不太开心的样子,顾芷念东瞅西顾,找到了自己想找的东西,她把捡来的小枝条细心编织,在冬天这些很容易折断的,顾芷念拿着完工的枝条编织戒指走到司马宰宸面前,在他眼前晃了晃,单膝跪地道:“司马宰宸小姐,我顾芷念在此向你求婚!” 司马宰宸顿时有些傻眼了,顾芷念却站起来捧腹大笑,挑着眉道,“司马小姐,可愿接受顾某的求婚?” 司马宰宸也回过神来,勾唇一笑,一把抢过顾芷念手中的戒指,冬天皮肤比较容易受伤,枝条坚硬,一下子划伤了顾芷念的手,血很快就殷了出来,顾芷念嘶地一声,慌忙捂着伤口,司马宰宸一看不对劲,丢下树枝戒指,握住顾芷念的手道:“怎么了?让我看看。” 顾芷念皱着黛眉道:“被枝条划伤了!你人身攻击!赔我医疗保健费,营养费还有精神损失费!” 司马宰宸丝毫不理会此刻无理取闹的顾芷念,摸着她冰冷的手,揽住了她,顾芷念惊讶地被司马宰宸紧紧揽着,脸上一片绯红,心里却想着,这家伙是吃错药了,吃错药了,还是吃错药了? 良久,司马宰宸才松开怀里的顾芷念,将顾芷念的伤口放在自己嘴边,亲吻着她的伤口,顾芷念突然有一种触电的感觉,这家伙到底是不是司马宰宸?顾芷念望着他认真的样子,眉头慢慢舒展,过了好一会儿,司马宰宸紧紧扣着顾芷念的手,道:“爱妃,我这就送你回去。” 顾芷念傻傻地被司马宰宸拉着,踏雪而去。 就在顾芷念和司马宰宸刚呆过的那个香雪寻梅那里,一个玄色身影和一个藏蓝色身影出现,玄色身影捡起掉在雪地上的树枝戒指,望着十指相扣离开的司马宰宸和顾芷念道:“你们两个倒真是非常恩爱呢!” 说着就把树枝戒指一把握烂。 “丞宗,你可务必看紧了。”玄色身影一甩衣袖,冷哼一声离去,藏蓝色身影看着恩爱离去的两人,却笑了,他暗道:“那当然。” 回到顾芷念的澄碧苑,辜娘携着四个侍女和两个小太监出来迎接,司马宰宸让辜娘拿药酒和纱布,并示意其他人退下,司马宰宸拉着顾芷念进了屋子。 辜娘捧着药酒,纱布小跑进来,道:“王爷,顾小姐的手伤到哪里了?” 司马宰宸却冷冷道:“没你事了,出去吧。” 顾芷念瞪了司马宰宸一眼,抬头对辜娘道:“没事,只是被树枝划伤手了。” 辜娘放心地点点头,掀帘走了出去。 “喂,你不是有话对我说吗?”顾芷念看他只是给自己涂药,抽回手问道。 司马宰宸望着顾芷念,道:“安邑公主,你要牢牢地依附着她。” 顾芷念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司马宰宸问:“为什么?你不是都打点好了吗?果然是骗我的啊。” 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些空落落的,顾芷念皱着眉。 “人算不如天算,再说我不可能每次都像今日一样在宫里呆着,安邑公主备受皇上和太后的宠爱,有她陪着你,你的安全就多一份保障,你应该不会想在皇宫里了结生命吧?”司马宰宸左手支脸,看着顾芷念。 “好嘛,知道了。还有什么事吗?”顾芷念挑了挑眉。 司马宰宸目光突然凛冽起来,眸中像是下过冰雹,他冷冷道:“小心皇上。” “这又是什么意思?”顾芷念有些不明所以。 司马宰宸突然嬉皮笑脸起来,他伸手捏了捏顾芷念的脸,道:“哎呀,看来爱妃还不知道你这张脸能带给男人什么东西啊。” 顾芷念心中猛然一动,难道司马宰宸是说皇上看上她了吗? “不会吧。”顾芷念右手握拳放在嘴边,惊讶道。 “你要知道,你现在虽然名义上是我琅琊王未过门的王妃,但是是未过门的,就说明你还可以为他人占有,更何况,这个他人可是九五之尊的皇上,他有许多方法可以把你夺走。”司马宰宸道。 顾芷念咽了一口口水,果然是会吃人的深宫,如果皇上真的那么做了,顾芷念几乎可以想到自己被后宫中的女人一脚一脚踩死的画面,顾芷念摇了摇头,眼睛已经有些湿意,司马宰宸却突然笑了,“哈哈哈哈,你还真信了啊?” 顾芷念瞪大眼睛看着司马宰宸,眼中冒着熊熊火焰,吼道:“好你个司马宰宸!我现在就宰了你!” 顾芷念追着,司马宰宸在前面跑,两人在澄碧苑的院子里绕来绕去,最后顾芷念突然蹲在地上哭了起来,司马宰宸也停了下来,只听顾芷念抽泣着说:“你根本就不知道,我对这座皇宫有多害怕!你竟然还吓我!你太过分了!” 说完,顾芷念就掩面转身离去,司马宰宸追上去,拉住顾芷念的胳膊,说:“喂!” 话音刚落,顾芷念转身将毫无防备的司马宰宸推倒,看着倒在雪地里的司马宰宸,顾芷念不顾形象地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司马宰宸,你可知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这句话?看你以后还敢不敢惹我!” 司马宰宸躺在地上望着幸灾乐祸的顾芷念,也轻轻地笑了。 “倒真是羡煞旁人啊。”躲在屋顶上的司马丞宗看着两人嬉笑打闹,勾唇冷冷一笑,道。 该是用晚膳的时间了,司马宰宸也走了有一会儿,顾芷念让两个小太监把桌子搬了出来,古代的桌子都是实木的,很沉很沉,秋霜和冬雪上菜,春露和夏雨伺候顾芷念吃饭,顾芷念坐在院中一边欣赏美景,一边品尝美食,好不自在,最后还让辜娘拿出了梅雪酒,小酌了两杯。 顾芷念没有吃太多东西,因为她知道在古代这个宫女吃得都不太好,而且封建的等级观让他们不敢逾越,强逼他们会使她们惴惴不安,所以顾芷念故意假装吃不下,然后留了很多菜。 “扔了怪可惜的,你们不是还没吃饭吗?这些就给你们吃好了。”喝了两杯梅雪酒的顾芷念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看着满目依旧琳琅的菜式,眯眼一笑,道。 众人皆瞠目结舌,她们还没吃过这些东西,既然这是主子吃剩后赏赐的,她们吃了应该没关系,众人跪在地上道:“奴婢叩谢小姐。” “好啦好啦,地上有雪,你们快起来吧。”顾芷念打了个呵欠道。 辜娘走过来,搀着顾芷念道:“小姐,你有些醉了,快些躺下歇息吧。” “好好。”顾芷念迷迷糊糊地说着,辜娘皱着眉,暗道,小姐怎么这么不小心,怎么能让自己喝醉呢,也怪自己拿酒给她喝,但是小姐酒量也太差了,就那两小杯就把她放倒了。 辜娘给顾芷念脱去外衣和中衣后,顾芷念舒舒服服地缩在已经被汤婆子暖热的被窝里呼呼大睡了起来。 第二天,仍是下雪,顾芷念揉了揉眼睛,看着仍有些暗的天色,正欲继续睡下去,却听到了辜娘的声音。 “放心吧,有我在呢。”辜娘如是说。 “好,如果发现什么要马上禀告。”一个陌生的男声,不是司马宰宸的,难道辜娘是隐藏在她身边的卧底?刚来的时候,还以为辜娘是司马宰宸的人呢,不过想来也是,司马宰宸一直在琅琊郡生活,在宫中哪会有什么人呢。 随后男人迎着寒风带着呼啸,离开了澄碧苑,月光散在雪地上,像是铺了层银霜,闪闪发亮,几欲将人的眼射伤,澄碧苑又是一派宁静祥和,像是从不曾有人来过,辜娘拿着扫把轻轻地扫着宫殿前的雪,一则是为了清路,二则是扫掉那个神秘男子的脚印。 顾芷念如今只身在宫中,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于是只好躺下装睡。 正文 第八章 山有木兮 待到第二日,顾芷念开始正式接受宫廷礼仪的训练,经过昨晚的事,顾芷念在看辜娘的时候,总觉得有些不自然。 “我们大晋朝,将宫妃分了九等,顾小姐既不是嫁进皇宫,奴婢也就不讲那么多了,小姐只需记住,王妃位同三等婕妤,因此婕妤以下的嫔妃,小姐皆可不拜。”辜娘侃侃道来,顾芷念心中仍想着昨晚的事,待辜娘讲完这句后,顾芷念只机械地点了点头。 “小姐是顾将军之女,既是名门之女,想必礼仪从小就教导的,只是小姐此番嫁入琅琊王府便会成为王妃,王妃觐见宫中主位的礼仪与之前的礼仪略有不同,但奴婢想,小姐一定能很快学会的。”顾芷念仍然是游离状态,她只在想辜娘是为谁工作的。 “小姐,那我们现在就开始训练了。”辜娘朝顾芷念福了一身,道。 顾芷念这时才回过神来,笑道:“好。” 顾芷念极力装着自然,但是却依然觉得全身都硬邦邦的,这可是关乎她小命的事儿,不过之前看那些古代的小说和电视剧,也没见王妃在过门之前要入宫学礼仪的啊,是那些小说和电视剧出了什么错吗? 思及此处,顾芷念沮丧地摇了摇头,想要那一万两黄金,可不是那么容易的啊。 这还不是最让顾芷念抓狂的,最让她抓狂地是辜娘说,在司马宰宸面前,她要自称是妾!为什么要说自己是妾,明明就是明媒正娶的妻子,干嘛要自贬为妾!不过辜娘说,皇后在皇上面前也是自称嫔妾的。 听辜娘这么说,顾芷念心里倒是好受了一点。 看来古代真的没有臣妾这一说,还是晋朝没有? 好不容易平息怒火的顾芷念又听到了一个让她暴跳如雷的事,那就是在见司马宰宸时,她要先行跪拜之礼!她已经能想象得到司马宰宸那得意的样子了,不过其实是顾芷念想多了,在古代,这样本来就是正常的,就算她跪拜司马宰宸,司马宰宸也会觉得很正常。 顾芷念紧紧地握着拳头,捶在桌子上,豪迈地说:“说吧!还有什么规矩?” 辜娘此刻脸却红了起来,顾芷念皱了皱眉,心想难道辜娘是同性恋?喜欢上她了?打了一个寒颤后,顾芷念觉得自己最近想象力越来越丰富了,于是道:“怎么了?” 辜娘深吸了一口气,道:“在行房事之时,切不可出声,会被视为妖媚淫乱。” “啥?!”顾芷念听完后先是害羞后是震惊,这简直当女人不是人嘛! 不过,顾芷念还真从没想过这个问题,她总觉得跟司马宰宸结完婚之后,自己就逍遥快活去,到处旅行,如果司马宰宸愿意跟着自己,她倒也可以大方地带着他一起去,如果不愿意的话,只要给她足够的钱就够了。 顾芷念的脑海里突然涌现出司马宰宸勾唇一笑的脸,甚是蛊惑,让她不由得心跳加速,脸颊绯红,顾芷念使劲摇了摇头,想把司马宰宸从自己脑子里甩出去。 “嫂子,这是在做什么?”突然一个突兀的声音传来,语气里满是慵懒。 顾芷念不知道他是谁,至于他叫自己嫂子,那就是说他是皇族之人,顾芷念觉得礼多人不怪,于是就朝男子福了一身。 此时,辜娘道:“奴婢拜见颍川王。” 颍川王!他就是颍川王!顾芷念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自己担心了那么久的问题,直接问问他不就好了。 可是第一次见面就问这种问题似乎不大礼貌,于是顾芷念欲言又止了。 “恕奴婢直言,此处不该是殿下来的地方。”辜娘顿了顿,说。 颍川王微微一笑,道:“好姐姐,你不要这么严肃嘛!我只是好奇宰宸会娶怎样的人当王妃罢了。” “这门亲事是先皇御赐。”辜娘的意思很明白,就是说司马宰宸和顾芷念不过是奉旨成婚,要娶谁并不是琅琊王自己选的。 “这我也知道,不过我看宰宸跟嫂嫂的感情挺好的呀,要是以后我也能被皇兄赐与相爱之人成婚就好了。”颍川王撇了撇嘴,像是受了什么委屈一样。 辜娘沉默不语,顾芷念心想好机会,于是马上接过来笑道:“不知道颍川王中意谁家的女儿?” 颍川王听了之后眼睛一亮,道:“我一直都呆在宫里,很少见到女人,嫂嫂长得甚美,不知嫂嫂可有妹妹?” 妹妹?这好小子还要兜着圈子说话不成?也许那天颍川王真的见到了令言?顾芷念突然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笑道:“自然是有的,舍妹顾令言之姿更胜我一筹,而且令言妹妹自幼便学习琴棋书画,可谓是才貌兼备的好女。” “此话当真?”颍川王的眼睛更亮了,他好像看到顾令言巧笑倩兮,美眸盼兮地站在他面前一样,顾芷念心满意足地暗自点头,却道,“百闻不如一见,待我出阁之日,舍妹定当陪伴左右,还请颍川王一定要莅临当场。” “好好!”颍川王爽快地答应着,说完两个好字后,颍川王像是想到什么似得,惊咤道:“对了!再过半月就是母后娘娘的诞辰,到时定然是满朝文武携亲眷出席,可否请嫂嫂修书一封告知令妹,让她务必一展风采。” 半个月后竟然是太后的诞辰!可是宫中却没有一点动静,看着太后也不像是个节俭之人,还是说皇宫太大,自己没看到准备的地方? “好!”顾芷念也爽快地答应了。 又与颍川王闲聊了一会儿关于顾令言的事,在离午膳还有半个时辰时,颍川王终于恋恋不舍地走了。 顾芷念总觉得似乎有点不对,思索片刻,她突然想起颍川王说他一直住在宫里,可是不是被封王之后的皇子都要迁居分封之地吗?为什么他还一直住在皇宫?而且颍川王并不是太后的儿子,据顾芷念所知,颍川王应该是敬太妃的儿子。 皇宫永远是故事最多的地方,好奇害死猫,还是步步为营,谨慎小心,明哲保身的好。 思及此处,顾芷念摇了摇头,继续跟辜娘学宫廷礼仪。 学得太多,顾芷念在吃午膳时都有些食不知味,虽说小厨房做的东西都很精致,不过现在她却只想吃老妈做的酸辣土豆丝,番茄炒蛋,香煎鱼排和排骨汤。 看着桌上的玉盘珍馐,顾芷念只得叹息,几欲落泪。 “丞宗可了解到什么?”玄色龙袍的皇上司马秉寰负手而立,冷冷道。 司马丞宗坐在椅子上,一边玩着碧玉果盘里的水果,一边漫不经心地说:“嗯哼,不知为何,顾芷念似乎很想把她的妹妹与我撮合在一起呢。” “哦?有意思了。”司马秉寰勾唇一笑。 相隔不远的琅琊郡之中栖姮楼内,卢蕴嫣正坐在冰冷的石板上,一杯复一杯地饮着酒,神色苍白凄惶,嘴角带着一丝苦笑,她是在一座亭子里的,不知是飘舞的雪花,还是眼眶中的泪花让她视线逐渐模糊,她收到了消息,琅琊王与顾家大小姐顾芷念在除夕那天结婚,不到一月的之后,他就是有家室的男人了,从小与他一起长大,与他在一起是一件多么自然而然的事,从未想过他有一天会娶别人,可是这三年来,自己明明很清楚,无论他和她如何逃避,他终究还是要娶那个人的,所以她以为自己可以坦然面对的,只要他的心还在自己这里,可是为什么竟还是如此难过?好像丢了什么东西,好像心被掰走了一块,硬生生地疼着,却没有人可以倾诉这疼痛。 站在不到百步之外的白尹河撑着伞,看着亭子中被大雪模糊的那个寂寥单薄的背影,悠远深沉地叹息着,他并不想把这个消息告诉卢蕴嫣,可是她迟早是会知道的,正在白尹河犹豫之时,卢蕴嫣亲自打开了那封密函,他永远忘不了卢蕴嫣看到‘除夕成婚’四字之后的神情,她眼中满是凄迷,不知所措,嘴上笑着,像是在说:“真是太好了,宰宸可以如愿以偿了。” 但是她却笑着流泪。 待到卢蕴嫣醉倒之后,白尹河将她抱回了房中,他早已让侍女热好了汤婆子放在被窝里把被窝暖热,将卢蕴嫣放在床上,盖好被子之后,白尹河转身离去,却出乎意料地被卢蕴嫣抓住,她呢喃着:“不要走,宰宸,不要娶她,不要离开我,不要!” 白尹河转身蹲下,看着卢蕴嫣不知是因为喝酒还是被冰雪只寒冻得红扑扑的小脸,他撩了撩她散落在脸颊的头发,这个女子把自己的一切都给了司马宰宸,除了司马宰宸的爱,她已经一无所有了,如今司马宰宸就要娶妻,虽说他现在并不喜欢顾家大小姐,可是谁能说得准以后的事,那日见过顾芷念后,白尹河就觉得那个顾芷念不是普通的人,虽说大晋朝民风开放,但是如此大摇大摆走进来的女子还是少见的,而且她竟敢与琅琊王讨债,更何况顾芷念并不是姿色平平之辈,相反,要说起来,顾芷念的容貌更胜卢蕴嫣一筹。 这么说来,司马宰宸为什么不会喜欢上顾芷念呢?于是白尹河觉得眼前这个醉酒的女子实在是太可怜了,于是他招侍女来给他拿张凳子,坐在卢蕴嫣的床前,任由她拉着自己。 用过午膳自然是要午休的,顾芷念没有午休的习惯,而且脑子里有太多事情,她实在是睡不着,虽说好奇害死猫,可是自己像鸵鸟一样躲在这里也不是办法,毕竟那些人可不是看你不动她们,她们就不动你的,辜娘的身份实在可疑,今日在用午膳时,顾芷念特别注意,什么都没有多吃,就怕被人害了。 顾芷念轻轻地坐起来,看到侍奉在床边的春露和秋霜已经睡着了,先用被子做了个自己还在床上睡觉的假象,穿上宫女的衣服,又蹑手蹑脚地提上鞋子,轻盈地跑了出去,看到澄碧苑内空无一人,顾芷念小心翼翼地避开所有可能有人的地方,经过一番努力,顾芷念终于如愿以偿地走出了澄碧苑。 “也没那么难嘛!”顾芷念有些小得意。 正文 第九章 有梅知焉 她根本没注意到,澄碧苑里的那四个小丫鬟和两个小太监都已经被人下药,睡得不省人事了,偌大的澄碧苑只余她和辜娘两人是清醒的,辜娘悄悄地跟在顾芷念的身后,她毕竟比顾芷念熟悉这座皇宫。 顾芷念一边走着一边纳闷宫里的人怎么那么少,只有几个侍卫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见顾芷念走过来,这些人似乎知道她的身份,所以并不上前阻拦。 大摇大摆的顾芷念完全不知道那些人不阻拦自己的原因是因为身后的辜娘。 “皇宫真是太漂亮了,古代的空气也很好呀!”顾芷念一边在扫干净的地上转圈圈一边深呼吸着。 辜娘躲在假山后面,觉得顾芷念说的话有些奇怪,古代不是说以前的朝代吗?怎么她会称呼如今的大晋朝为古代,实在匪夷所思。 顾芷念还不知不觉着呢,她欢快地走着,偶尔也会回头看看有没有人跟着自己,只是她这根嫩苗怎么能发现辜娘这样的老油条呢。 顾芷念慢慢地也放弃了找什么关于辜娘身份的线索,因为宫中的雪景实在太美了,今日湖面已经完全冻住,顾芷念站在结了厚厚的冰的湖面上看着冰下湖水中游动的红色锦鲤,就感觉自己像是站在一颗巨大的琥珀上,被困在琥珀里的鱼儿仍在自由活动。 她一转身看到了一个石碑,碑上写着七个小字和四个大字,凭借她还靠谱的历史知识,知道那七个小字是小篆,四个大字是行楷,行楷她看得懂,四个大字是‘鲤鱼错愿’,小篆是春秋战国以及秦时的文字,顾芷念很难看懂,看了半天只看懂了‘八十一’和‘之’三个字,而后她突然想到司马宰宸曾跟她说过,皇宫一共有著名的八十一景,想必那七个小字应该是‘皇宫八十一景之’。 “鲤鱼错愿。”不知这些景致的名字都是谁取的,顾芷念转到是被后面,看到被大雪覆盖住一大部分的文字,她用手轻轻抚开,看到四个簪花小楷字,很是秀气,再看那四个字是‘梅知嫣题’,便知这块碑是一个女子立的,恐怕这‘鲤鱼错愿’之名亦是她的心思。 不知这个女子是否还在,若是还在的话,顾芷念倒真想一睹她的风采,想必她一定是个气质如梅,孤寂冷傲但又痴情的女子。 试问除了痴情女子,谁又能题出‘鲤鱼错愿’这样的名字呢? 顾芷念好好地跟这块石碑还有‘鲤鱼错愿’之景道了个别,就继续往前走,前方不知还有什么景致正在等着她。 辜娘也紧紧地跟上去,此时一个侍卫打扮的人走到她身边,悄悄地跟她说了些什么,辜娘脸色一变,看着越走越远地顾芷念,眼珠流转片刻,便决定不再继续跟着顾芷念,想必她也是什么都查不到的,于是辜娘朝侍卫微微点头,就急忙走开了。 顾芷念微微笑着,继续往前走,像是个出来踏青的小孩子,也许说踏雪更合适。 不知道走了多久,顾芷念似乎越走越偏,她觉得有些不寒而栗,正当她想离开的时候,一扇宫门内传出了一阵清脆悦耳的声音,好像有人在弹奏什么乐器顾一样,顾芷念好奇地循着声音走过去,她将那扇宫门推开一条缝,看到里面也有一块碑,跟刚刚见到的‘鲤鱼错愿’那块碑十分相似,她四下望了望,看有没有进去的方法,却什么也没找到,顾芷念有些泄气地坐在宫门前的门槛上,突然门槛倒了下来! “哎哟!”顾芷念应声屁股梗着门槛落地,疼痛无比,但是高高的门槛到了之后,她就可以从门与地面之间的那个大大的缝隙里钻进去了!顾芷念弄开了门周围的雪,紧了紧衣服,握紧拳头,趴在地上钻了进去。 还好宫门之下的地都用青石板铺了,不然顾芷念现在铁定是个泥人。 顾芷念拍了拍身上的脏东西,才抬头看宫院中的景色,这座宫院的主人一定是个爱花之人,这座宫院中了许多不同的花,但是都已经枯萎了,而且枯萎很久了,这座宫院要不因为这几日的降雪,恐怕是灰尘漫天吧,顾芷念想也许这里以前的景致是很不错,不过现在物非人非,事事休了。 顾芷念走到石碑前,看到七个小篆字和四个行楷字,四个行楷字是‘凌音风歌’,再看后面,果然又是梅知嫣所题,顾芷念越来越好奇梅知嫣到底是谁了,总觉得她不是个平凡的人物。 一缕阳光从厚积的云层中射出,顾芷念的眼被一道光刺了一下,顺着光的方向,她往屋檐看去,屋檐上有一根根长短不一的冰凌,反射着太阳的光,反射出七彩的彩虹颜色,顾芷念很是开心,澄碧苑就没有这般景象呢。 顾芷念看着弯弯地彩虹正在发呆,这时一阵凛冽的寒风吹来,穿过这些冰凌时,发出悦耳额声音,就是顾芷念刚刚听到的那个音色。 难怪要叫‘凌音风歌’呢。 这座空落落的宫院的最后一位主人,大概就是这个名叫梅知嫣的女子了吧。 顾芷念往主殿走去,想看看殿内的摆设,宫门吱吱呀呀着被顾芷念一点点打开,一个女子的一生就这样被顾芷念一点点地了解了,顾芷念想着她穿着一身漂亮的白色纱裙,裙子上绣着墨梅,她绾着一个简单的发髻,乌发上插着一支青玉簪子,就像是司马宰宸给自己插得那支一样,她斜卧在贵妃榻上,握着一卷经书,美眸微动,看了一会儿,她睡着了,一个穿着玄色龙袍的男子轻轻地走进来,俯身吻着她的额头,眼睛里满满的都是笑意,她被这个吻惊醒,惊慌的神色未退,涨红的小脸更显妩媚,男子在她身边坐下,安抚着她,并从她手中拿出那卷经书,品读了一会儿,便开始和她笑聊书中的内容,她一开始都是淡淡的,微冷地对待男子,后来因着他对书中话语独到的见解,让她刮目相看,就这样那个男人慢慢地打开了她的心扉,俘获了她那颗冰雪般的心,并一点一点把那冰雪融化。 他很爱她,所以为她增设宫中景致,一共八十一景,其中有几处便是他留于她命名的,她终于开始对他的爱有所回应,待工匠和大臣都下去后,她蜻蜓点水般地在他脸上印下一吻,他很吃惊,一双俊眸盯着她不放,她垂下眼眸,脸上一片绯红,他紧紧抱着她,温柔道:“嫣儿,我们生个孩子吧。” 她的脸更红了,为皇室开枝散叶,绵延子嗣本就是她嫁入皇宫的作用,可是这三年来,她都不愿他碰,他耐心地等,等了她三年,她知道他是爱的,于是抵在他宽厚胸膛上的螓首微微一动,他便一片汹涌澎湃,他终于可以完全拥有她了,她的心,她的爱和她的身体。 而后,他夜夜都来此处,有时是天色微暗就过来了,有时是从别的嫔妃那里半夜跑过来,他想每天都看着她。 终于她怀孕了,他欣喜若狂,只要是她生的孩子,无论是男是女,他都会很喜欢。他在朝堂上还问群臣意见,给未诞生的孩子取什么名字好。 只是他们不知道,因为她的三千宠爱在一身,她早已是后宫中其他女人的眼中钉,肉中刺,若是生下女孩还好,若是生下男孩,只怕皇上会另立她的儿子当太子吧。 不过她们要等待时机,等待她怀胎六甲之时,一举将她与她肚子里的孩子一起扼杀。 当她怀胎七个月时,他必须要赶去边疆御驾亲征,为将士们鼓舞士气,他很不舍,可是他曾答应过守在边关的将士,攻打羌族主城时,他定要御驾亲征,她也劝他去。 “我可不想被黎民百姓当成祸国殃民的妖姬。” 她如是说。 于是他温柔地在她唇上印下一吻,披坚戴甲,在羽林卫的簇拥下,绝尘而去。 从他离开的那一刻起,灾难就一发不可收地开始。 没有了他的庇护,太后责难她,皇后及众嫔妃排挤她。 终于在腊八赏梅那日,不知是哪个嫔妃让一群黑衣人在暗香园埋伏,也不知是哪个嫔妃趁乱故意推了她一把,她落在已经结冰的湖面上,但是湖面却裂开了,她在落入刺骨冰冷的那一刻,嘴角噙着一丝苦笑,她知道自己这一命怕是保不住了,可是她不愿让自己的孩子就这样跟着自己一起死去。 侍卫‘及时’赶到,将她从湖水中打捞出来。 那次‘意外’,以她落水,几位宫妃受些轻伤了结。 医治她的御医是她儿时的玩伴,御医尽全力,使出平生所学,亦无法挽回她渐渐凋谢的生命,她在最后眼眸含笑,一如往日的温柔,却决然道:“你要救我的孩子,无论如何。” 他远在边疆,消息在三天后快马加鞭传到,他慌了神,急忙回宫,却早已于事无补。 又过了三日,马不停蹄的他终于回到了皇宫,却也只能扶着她的灵柩悲哀痛哭,望着她惨如白纸的脸颊,不管自己再怎么挑逗,她也不会脸红了,也不会弯眸含笑,只静静地闭着眼,再也不看自己了。 “皇上,这是娘娘诞下的小皇子。”奶娘抱着小小软软的孩子走到皇上面前福了一身,泪已流了满面,“娘娘说皇后娘娘母仪天下,所以她希望小皇子由皇后娘娘抚养。” 皇上从奶娘怀里接过小皇子,他正闭着眼睡觉,一脸的宁谧,清秀的眉很像他的嫣儿,高挺的小鼻子很像他,粉嫩的嘴唇也像他的嫣儿,他细细端详着他与嫣儿的孩子,笑着哭了起来,“以前给你想了很多名字,不知道该叫你什么好,现在我知道你该叫什么了,你便叫。” “皇后娘娘也真是奇怪了,这么个破宫院有什么好收拾的啊,早就说这里闹鬼了,谁敢住这里啊。”一个小宫女嘟嘟囔囔的声音打乱了顾芷念的思绪,顾芷念心想不妙,急忙找了个地方躲了起来。 “哎呀,好了,你别抱怨了,还是快些打扫吧,不然天黑了在这里打扫更骇人的。”另一个小宫女安慰着说。 “哎,没办法,天生的奴才贱命,要是我也有显赫的家势就好了,你说丽贵嫔也就罢了,她毕竟长得漂亮,可是玉夫人长相平平,我要是打扮打扮都比她好看呢,完全就是靠她那个当丞相的老爹才爬上如今的位置!”小宫女义愤填膺,愤愤不平道。 另一个小宫女摇了摇头,四处望了望,说,“你呀,就别痴人说梦了,再说你不怕隔墙有耳,祸从口出吗?” 那个小宫女马上捂住了嘴,也警惕地望了望四周,才道:“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谁有病才会来这里吧!” 躲在里面的顾芷念眯着眼,好家伙敢说我有病!不过现在自己是偷偷溜出来的,还是不要被人看到的好。 可是她们如果一直在院子打扫,她就很难出去了,这个院子早已衰败无比,连个遮掩藏匿的地方都没有,而且这个院子有很大,估计她们要打扫许久才能将院子打扫完。 顾芷念焦急地在殿内抓耳挠腮,她一回头看到了一尊观音相,于是她顿生一计,古代人不似很迷信吗?自己就来装神弄鬼玩玩她们好了。 顾芷念故意吱吱呀呀地把门打开,藏在门后,然后用庄严的声音,道:“汝等二人可为本座的信女?” 两个宫女瞪大了眼睛,扔下扫把,朝殿内走去,一边走一边面面相觑道:“观音大士显灵了吗?不会是闹鬼吧?” “荒唐,竟敢说本座是鬼?”顾芷念声情并茂道。 “观音菩萨恕罪,信女没见过神仙显灵,所以口不择言,还望菩萨见谅。”两个小宫女跪在地上不住地道歉磕头。 顾芷念轻轻一笑,道:“本座知道你们没见过世面了,本座告诉你们,这里乌烟瘴气,本座十分受不了,你们快些把本座抬去宫寺之中,并给本座塑个金身,本座来日将实现你们的心愿。” 两人一听能实现心愿,眼睛都亮了。 “谢谢菩萨,谢谢菩萨!菩萨我们现在可以许愿吗?” “可以。”顾芷念心想这两个小丫头不会是想当妃子吧?不过她也就那么一说,骗着她们玩玩而已。 “菩萨,信女想被皇上封妃。”那个小宫女迫不及待却又含羞带怯地说了出来。 “菩萨,信女……信女也是!”另一个小宫女犹犹豫豫地说了出来,想必这是她内心里从不告人的小秘密吧。 顾芷念深沉地嗯了一声,眼珠流转觉得这也不失为一个拉拢宫中人脉的好方法,仔细想想,自己确实是缺人呢,道:“世间缘分不可强求,本座只能告诉你们被封妃的机缘。” “信女晓得,还请菩萨指点迷津!”小宫女激动地磕了一个响头,道。 顾芷念满意地嗯了一声,然后道:“再过半月便是太后的诞辰,你们想必是知道的吧。” “是!”两个小宫女眼睛又一亮。 “你们若是有什么才艺就去找澄碧苑的顾家大小姐,她似乎正在找有才艺之人。”顾芷念忐忑地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多谢菩萨指点迷津!”两个小宫女又磕了个响头。 “现在你们就快些将本座的塑身拿去宫寺吧。”顾芷念用略带疲惫的声音说道。 “是!”两个小丫头又朝观音相磕了三个头,才欢欢喜喜,恭恭敬敬地抬着观音相走出了这座破落的宫院,顾芷念见两人走了出去,才蹑手蹑脚地走出来,她回望了一下那个曾经摆放观音相的地方,双手合十拜了拜道:“观音菩萨救苦救难,大神大量,我刚刚临大难,您不会介意我这么冒充您吧?” “既然您不说话,就是说不会怪我了?”顾芷念朝那个桌子走近了几步,探寻着问道,然而顾芷念却突然发现了一个东西,就躺在桌缝与墙之间,顾芷念又上前了一步,拿起那个东西,那是一根羊脂白玉簪子,簪子上带了一点血迹,上面雕刻着花纹,顾芷念仔细一看,那些花纹竟然都是些字!但是却都是顾芷念不认识的字。 顾芷念想到自己刚刚联想到的那些画面,此中必有故事,但是顾芷念其实想的更多的是,到时自己出去玩没钱了,这个簪子倒是能卖个好价钱,于是顾芷念将羊脂白玉簪子收在自己袖子里。 正文 第十章 以望复关 暗处一个人影看到顾芷念的举动,勾唇一笑,真是个有趣的女子。 皇宫一处隐秘的地方,辜娘跪在地上,另一个人背对着辜娘,负手而立。 他道:“顾芷念可有什么不妥之处?” “启禀主人,她刚刚偷偷溜出了澄碧苑,奴婢跟了上去,听到她说古代的空气就是清新之类的奇怪的话。”辜娘心里现在满满地都是另一件事。 “那你为什么不继续跟着?”那人微微皱眉。 “主人,方才他告诉我的,都是真的?”辜娘跪在地上,犹豫了半天道。 那人背对着辜娘,只微微地点了点头,“他可是个不容小觑的人物,做出这种事本也在意料之中。” “可是!”辜娘双眼含泪,可是那是她的家人啊!这句话,辜娘却说不出来。 “我早与你说过,人总是要为自己做过的事付出代价的,你的家人太招摇了。”那人冷冷道,“我不杀你,已是对你格外开恩,你继续好好盯着顾芷念,若有差错,你知道的。” 辜娘无言以对,只噙着泪朝那人一拜,站起来离开了。 顾芷念此刻已经到达了澄碧苑,见人都还睡着,也就蹑手蹑脚地躺回床上,假装自己也还在睡,躺了片刻后,顾芷念听到开门的声音,眯起眼一看,是辜娘。 辜娘一直低着头,顾芷念觉得她好像是心情不大好的样子,可是现在她还搞不清楚辜娘到底是谁的人,也不敢贸然行动,只能等司马宰宸来了皇宫之后,再问问他了。 又过了一会儿,顾芷念听到辜娘叫门外那两个侍女和两个小太监起来的声音,那四人起来之后,辜娘就走了进来,叫醒了春露和秋霜,又轻声叫着顾芷念,顾芷念假装自己还没睡好,做作地翻腾了两下,才睁着惺忪朦胧的眼问道:“哎呀,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啊?” “回小姐的话,现在已是未时三刻。”辜娘依旧如初见时那般恭敬,而且顾芷念也并没看出她有什么不开心的神色,想必是自己多心了。 顾芷念并不知道未时三刻是几点,她也就是装模作样地问上一问,然后道,“已经这么晚了,那我们快些开始吧。” “是。”屋内一众人皆朝顾芷念一拜,夏雨和冬雪帮顾芷念梳好发髻,擦擦脸,就到正殿学习礼仪去了。 辜娘又讲了许多礼节,顾芷念脑袋已经开始发麻,在感叹自己的脑无力中,顾芷念结束了一天的学习,这才是第一天,不知道自己还要在这里呆多久。 “好香啊!”顾芷念坐在桌前,看春露她们四个小丫头鱼贯而入地双手端着盘子,步步生莲地走了进来,就感慨道。 春露她们四个轻轻一笑,将饭菜摆好,朝顾芷念福了一身道:“小姐慢用。” 顾芷念愉快地点了点头,开始饕餮大餐,果然脑力劳动是最消耗能量的,顾芷念狼吞虎咽地想着。 辜娘站在一边,一脸微笑地看着顾芷念,隐藏着自己内心深处最深的悲伤。 “对了,辜娘,半个月之后,太后的诞辰上,我要表演什么节目吗?”顾芷念说完之后,突然意识到辜娘会不会不懂什么是表演,什么是节目。 辜娘果然愣了一下,不过旋即就明白过来了,她微微一笑道:“太后娘娘嘱咐过,若是抽不出时间,也不强求小姐表演。” 顾芷念急忙道:“怎会没有时间,既然是太后诞辰,我必当尽心准备,再说时间就像是海绵里的水挤挤总是会有的。” 顾芷念说完这句话,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众人不知她为何会笑,那是当然的啦,因为顾芷念想到她在上高中时有一个很逗的历史老师,因为她们是理科班所以经常不交历史作业,还跟老师说没时间,结果那个老师说:“时间就像乳沟,挤一挤总是会有的。” “小姐,可有被饭粒呛到?”辜娘一脸紧张地问道,顾芷念笑着摆了摆手,道:“我没事,只是想到一些有趣的事罢了。” 正当顾芷念享受自己的美食时,小禄子一路从院门小跑进正殿,道:“小姐,有两个宫女来找您。” 顾芷念眼睛一亮,想来是今天在那个破落院子里遇到的那两个,但是却假装道:“哦?她们来这里干嘛?小禄子,你让她们过来吧。” “是。”说完,小禄子又一路小跑回去,让那两个宫女进来了。 “奴婢拜见顾小姐。”两个小宫女跪在地上,磕了个头,道,想必是把顾芷念看成自己成败的关键了,才行此大礼的。 顾芷念偷偷笑了一下,却道:“哎呀,我怎能受如此大礼!你们快些起来吧。你们是从那个殿来的?叫什么名字?找我何事?” “奴婢是从皇后殿来的,是皇后殿中的三等宫女,奴婢贱名阮盈。” “奴婢与阮盈一样都是皇后殿的三等宫女,贱名夙曼。” “小姐,奴婢可以请您借一步说话吗?”听她们的声音,顾芷念知道阮盈是那个抱怨的小宫女,夙曼是那个稍微内敛一点的。 顾芷念故作姿态地望了望辜娘,辜娘走到那两个小宫女面前,威严道:“拿出你们的腰牌让我瞧瞧。” 两个小宫女拿出腰牌,辜娘看了看,道:“想必真是皇后殿的,既然说话不方便,那奴婢们便退下了。” 辜娘带着澄碧苑那四个小宫女朝顾芷念福了一身,顾芷念点了点头,她们便退下了。 “说吧,你们找我,所谓何事?”顾芷念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和蔼可亲一点,于是笑道。 两个小宫女看着惊为天人的顾芷念,皆低下了头,良久,阮盈开口道,“小姐可是要入宫为妃的?” 顾芷念呆了一下,原来这小丫头是担心自己的容貌被顾芷念压下去,就出不了风头,不能被皇上相中了,夙曼轻轻拍了阮盈一下,轻声道:“傻子!顾小姐是要嫁给琅琊王的,先皇御赐之婚,你竟不知!” 阮盈懵了一下,道:“奴婢该死。” 顾芷念笑着摆了摆手,道:“不碍事不碍事,你们不说为什么来,那我就” 顾芷念还没说完,阮盈就急忙开口道:“小姐,奴婢与夙曼今日奉皇后之命打扫彤华宫,就是宫中那座破落的无人居住的宫院,机缘巧合,奴婢们遇到了降世的观音菩萨,经逢菩萨点化,特来找您,希望您能让奴婢们在太后诞辰那日露个脸。” “哦哦,既然菩萨都如此说了,看来是天意,那么你们可有什么才艺?”顾芷念故作深沉道。 两人一听成了,马上欢喜道:“奴婢善舞,夙曼善歌。” “好,既是如此,你们就来助我表演吧。”顾芷念点点头。 “是!”两人喜出望外,觉得自己似乎已经是宫中的娘娘了,顾芷念看着她俩兴奋的表情,突然觉得有点对不起她们,不过说不定,她们就真的被皇上看上了呢,不过一次性看中两个,这种几率可不是很大。 那就只能看她们自己的造化了,顾芷念安慰着自己的小良心说,“那你们明天吃完午饭后就过来澄碧苑吧。” 待她们两人退下后,顾芷念修书一封,让小祥子送到将军府顾令言的手上,顾令言收到信后,喜不自胜,一家人都还在吃饭,她却抱着那封信回了自己的房间,翻出自己最喜欢的那套衣裳,幸福地笑着。 第二天,顾芷念在结束了冗长无聊的宫廷礼仪教授后,美美地吃了一顿午餐,顾芷念吃完后不久,阮盈和夙曼就过来了。 顾芷念虽没学过唱歌,但是从小跟她爷爷玩二胡的她还是很有乐感的,顾有麒家里的那把二胡是她的爷爷亲手做的,上面的蟒皮是她爷爷在当兵时杀的一条蟒,剥了皮拿来做二胡。 顾芷念选定了周杰伦的兰亭序和扇舞,因为她在高中时看过七个女生表演这个节目,扇子齐刷刷地合起时很有气势,不过如今跳舞的只有阮盈一个,所以给不了气势的话,就给柔情,因为周董唱歌太独特,她怕古代人难以接受,于是决定稍微整改一下兰亭序。 于是出场就这么决定了,阮盈挥扇作舞,夙曼引吭高歌,而顾芷念就在下面默默地拉二胡。 顾芷念现在很后悔当时没有去学古筝,弹古筝那叫一个帅气逼人啊,不过二胡也还好啦,就是名字难听了一点。 似乎在晋朝二胡还不叫二胡呢,至于叫什么名字顾芷念也不知道,反正澄碧苑里正好有一把。不过顾芷念知道二胡是在唐朝时期才由北方少数民族传到中原的,少数民族称二胡为奚琴。晋朝之所以会有二胡,大概是因为他们讨伐北方少数民族时获得的战利品吧,可惜拿回中原之后,没有人会弹奏,就闲置在澄碧苑了。 夙曼在看到顾芷念给的歌词后,眼睛一亮,欢喜道:“这词可是小姐作的?” “啊?不是不是,是方文山作的,他可是个才子哦。”顾芷念想反正她一个宫女知道的也不多,就算说是方文山又能怎样,她也不知道当世才子有谁。 “哦!”夙曼恍然大悟。 第三天亦是如此,三人在澄碧苑废寝地排练,顾芷念有些心不在焉的,她在想,司马宰宸去哪里了?她还有事要问他呢,真是越是急烦心事越是多。 又接连了三天,顾芷念都没有见到司马宰宸,他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终于待阮盈和夙曼走后,顾芷念问道,“辜娘,你可知道琅琊王殿下在哪儿?” 辜娘思索着,此时两人都没有发现一个人正在靠近,“嫂嫂与宰宸真是鹣鲽情深啊。” 顾芷念和辜娘听到声音后转身一看,正是颍川王。 “宰宸回琅琊郡了,琅琊郡今年天气异常,海面结冰,无法出海捕鱼,渔民无以为生,皇兄本派我前去,毕竟宰宸就要跟你成亲了,可是宰宸却说那是琅琊郡的事,他一定要亲自去。”颍川王毫不客气地坐下,拿起桌子上的糕点就吃。 顾芷念心里咯噔一下,司马宰宸非要回去的原因,只怕不是海面结冰,而是栖姮楼那个女子,那个女子一定是很伤心吧,知道她要和司马宰宸结婚之后,虽然顾芷念清楚地知道她和司马宰宸的婚约是先皇定下的,可是想到那个女子娴静的脸,就觉得自己像是一个插足别人爱情的第三者,横刀夺爱。 可是皇上是天子,皇上旨意就是天意,大话西游里的至尊宝说了,上天安排的才最大,顾芷念又安抚着自己的小良心,暗道。 “本是他辖区内之事,却也应该由他去完成,再说琅琊郡离京都不远。”顾芷念笑道。 “可是,嫂嫂,安抚渔民可不是十天半月的事,更何况如今的道路可不如你们初来京都时那样,只怕一天是来不到京都的。”颍川王勾唇一笑。 顾芷念闻言收住了笑容,眼眸微微一动,好你个司马宰宸又想放顾芷念第二次鸽子! “可是,我不是在这里吗?”这一句话让三个人都惊呆了,顾芷念转头一看,司马宰宸正撑着伞站在雪地里,漫天飞舞的血花都是他的背景,他就像是从天而降一样,他一如往昔睁着玩世不恭的眼睛,嘴角带着一抹笑,可是现在却觉得他就像是救世主一样,在她不知所措的时候出现,告诉她:别怕,我在呢。 顾芷念不由自主地心跳加速,脸也开始烧红。 司马宰宸收好纸伞,走进澄碧苑,上前一把揽住顾芷念,笑道,“爱妃可是对为夫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吗?为夫也想你想得好苦啊。” 顾芷念回了回神,推开司马宰宸,看他满身风雪,道:“你是骑马回来的吗?” 司马宰宸委屈地点了点头,说:“为夫为了能早些见到你,就快马加鞭地赶回来了。” 顾芷念摸了摸司马宰宸的额头,不仅是司马宰宸,顾芷念自己也惊呆了,自己的手怎么在司马宰宸的头上! 不过司马宰宸旋即就是眼眸含笑,“爱妃真是贤妻啊。” “咳咳,”顾芷念不自然地咳嗽了两声,脸也红了,“那个,竟然这样,你就快回府休息吧,喝点姜汤什么的暖暖身。” “好,不过我想吃东西,我好饿,让我吃点东西再走吧,你看我满身风雪呢。”司马宰宸挥了挥自己的大氅说。 顾芷念看了看辜娘,示意她去准备点吃的 辜娘点了点头,退下了。 “丞宗你还在这里干嘛?”司马宰宸毫不留情地说,却带着点孩童的无知一样。 司马丞宗笑道:“我也想在这里吃东西呢。” 司马宰宸一挑眉,道:“好,你就留下吧。” 顾芷念白了司马宰宸一眼,澄碧苑的上上下下都吃饱了,还要给他们开小灶!?不过反正不用她的钱,她也就勉强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