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赤手闯江湖 1


喝了酒的张果儿正在人造草原上练剑术。她的剑是一根小木棍，她所袭击的对象是一堆已经枯干的高梁杆子。她每抽一下高梁杆子，灰尘，高梁穗扑腾而起，纷纷扬扬，散落在她的脚下，发间，衣领之上，张果儿暴发出一阵快意的大笑，剑折成了两截。

人造草原的名字是张果儿自己取的。草原真正的名字叫木兰草原，因为花木兰曾经在这里生长过，至如花木兰会不会练剑，张果儿一无所知。花木兰是不是有马可骑，张果儿也一无所知。她是被科协领导胡主任带到这儿来渡假的，她没有见过草原，她想象中的草原也不是木兰草原这个样子，酒后的张果儿就想当然地把木兰草原改成了人造草原。

张果儿的剑是一根从马场边捡来的小木棍，马场远处有几匹马在啃着已经枯黄的草，几个蒙古包分散在草原的四周，喝了酒的张果儿，胃里涌动着无数条欲望，每条欲望都让她难受得想大喊。她就是在这个时候发现那几匹马的。她向马的方向冲了过去，身后的胡主任和胡主任周边围着的那群男人，离她远了，更远了。

半个小时前，她在酒桌上被胡主任强迫着喝酒，她是第一次被胡主任以视察工作的名义，带到乡下渡假的。胡主任的专车在水泥路上飞驰的时候，张果儿看到了胡主任黑发之间露出了染色素的漏洞，白发根在这种漏洞之中，格外地刺眼。张果儿盯着胡主任的白发根，第一次发现胡主任其实不再年轻了。在机关，从科员到科长，再到处长，一级一级地爬着，人在这种爬行之中，白发根暴露了内心爬行的艰难。张果儿分到省直机关大院有一年的时间，每天就是早晨下楼取报纸，打开水，拖办公室地板，给领导和更年长的同事擦桌子、端茶倒水等等，她在想，这种生活经由数年的考察，由副主任科员或主任科员一步一级提起来，也许因缘际会或者适逢其时，才干得以发挥，也许一辈子就这么平平淡淡的以处级调研员的职位退离机关大院，在一杯水，一张报打发着空空荡荡的内心世界的日子里，张果儿在厌倦中夹杂的迷茫越来越让她无所适从。她才二十四岁，她似乎从这半年重复的生活中看到了自己五十五岁的影子，那种考上公务员的优越心理，在五十五岁的影子中，荡然无存。她就是在这个时候，被胡主任以工作的名义带到了乡下，带到了渡假村里的草原之上。

在草原间奔跑的张果儿突然涌起一股想抚摸黑马的冲动，黑马和她之间隔着一条小溪，那匹黑得发亮的马，在柔情似水的蓝天下，精神抖擞。她穿过小溪上架起的独木桥，一步三摇地向黑马冲去，身后传来胡主任太监式的笑声：“果儿，慢点，你好好可爱哟。”张果儿在胡主任和那群男人的笑声中，胃里排山倒海地涌动着酒桌上的食物，五粮液，鱼翅味，豆腐渣纷杂在一起，象蓄谋已久的海浪扑鼻而来，呕吐感一次次被张果儿压了下去，“我不能输。”张果儿冲着胃里翻江倒海卷土重来的食物链说。

张果儿接近了黑马，黑马拿亮闪闪的眼睛扫了一下她，黑马倒退着，一边用后腿攻击她，一边用眼角扫描她，张果儿被黑马激怒了，一如她在酒桌上被胡主任激怒一般。胡主任在机关时，严肃紧张，很少给张果儿一个笑脸。下乡的胡主任，特别是酒桌上的胡主任，判若两人。他的声音在酒桌上变成了太监式的调情语：“你个小坏蛋蛋。”他这么叫张果儿，“果儿，果儿，过来，过来，干，我们单挑。干。”

张果儿的名字是她母亲取的，她也不知道母亲为什么要给她取这样的一个名字，果儿，果儿，小时候叫起来倒还亲脆可爱，长大了，张果儿就很不情愿被她不喜欢的男人，果儿，果儿的叫着。

众多的男声笑起来，张果儿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干。”胡主任摇摇晃晃走近了张果儿，两支筷子成了他手中的音乐指挥棍，在张果儿的头上一下一下地敲着，“干，干嘛。”胡主任的声音变成了妓女式的撒娇声，张果儿的厌恶升腾而起，一个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来：“逃跑啊，跑。”张果儿被动地站了起来，她的双腿却迈不动，胡主任的双手按在她那削瘦的双肩上，她的整个人被动地被胡主任环绕起来，胡主任的眼睛被酒精烧得通红，嘴，鼻子在胖乎乎的脸上，被挤成了一堆，很有点《聊斋》里的丑鬼样子，张果儿喜欢看《聊斋》，却害怕看丑鬼亮相，每当丑鬼现身之际，张果儿就闭上了眼睛。可酒桌上的张果儿无处可逃了，她一仰头，把一满杯五粮液喝了下去，那个让她逃跑的声音不见了，心底间升起了无数只小火距，胡主任阴阳式的声音又响起来了：“好好的酒量哟，果儿，我好好喜欢哟。”张果儿的内心火烧火燎，她被胡主任按着坐了下来，在胡主任转身的那一刹那间，张果儿冲出了渡假村的酒店。

酒席被张果儿搅黄了，胡主任在一群男人的簇拥中，走进了草原。张果儿在草原里奔跑时，胡主任和男人们的笑声飞遍了这个人造的小草原，特别是胡主任喊她果儿的时候，她的恼怒到了极限，她奔向了黑马，她的恨在黑马的攻击中终于暴发了，她跑回马场边，捡起一根小木棍，飞舞着木棍再一次冲向了黑马，几匹马却在张果儿飞舞的小木棍中迅速奔向了另一边的草场，张果儿一下子失去了对手，她不喜欢在攻击的时候看到对手撤退，从来没有的失落感在张果儿盛满五粮液的酒精中遍地开花，她掏出手机给选她进省直机关的王一强发了一条信息：我想你，此时此刻。

黑马停在另一个草场里看张果儿，张果儿不看黑马，再一次舞动着手里的小木棍，王一强来电话了：“怎么啦？”王一强在电话中平静地问她。“我想死，死在黑马的马蹄之下。”张果儿说。

“别闹了，我马上要进会场，主席台的位置等着我。”王一强挂掉了电话。王一强在选她进省直机关的时候是省委副秘书长，现调到阳平市任市长去了，王一强离开省直机关后，张果儿觉得呆在机关的日子漫长得看不见太阳升起来一般。张果儿便有了想离开省直机关大院的念头，可她仅仅只敢有这样的一个念头，却不敢付诸实际行动，这可是成千上万的人梦寐以求的省直机关，她怎么敢说不要就不要呢。再说了，这里有她一直恋着的王一强，尽管她知道，她的爱情在王一强哪里只能开花无法结果，可她还是一直心存期待的。

王一强的电话让张果儿有一种从来没有的绝望感，她彻底地发现她其实和王一强是两个轨迹中的人。张果儿就是在这个时候，冲进了草原另一边堆着的高梁杆子丛中，一堆一堆地横扫着，那些高梁杆子就是她意想之中的对手，小木棍成了她的剑，她稀里滑拉地削着高梁穗子，在纷纷倒下的高梁穗子之中，张果儿拥有了一股战胜对手的快意，她暴发出从来没有过的狂笑。

“我要干掉胡主任，我要离开王一强。”张果儿在用小木棍削一堆高梁穗子时狠狠地说。整个下午，张果儿象只发情的小母狗，在人造草原上折腾了一下午，整个下午，那群男人都在离她视线看不到的草原的另一端。

晚上的酒，因为张果儿的不配合，让胡主任很尬尴，草草收场，直到离开草原，胡主任都没有看张果儿一眼，当然张果儿也没有再说第二句话。

回省直机关的第二天，张果儿就走进了胡主任的办公室，胡主任又恢复了以前的严肃，在张果儿眼里，胡主任冷若冰霜，张果儿想喊声胡主任，胡主任几个字却卡在了咽喉里，让她喊起来倍感困难，张果儿没说话，把一张辞职书放在了胡主任的办公桌上，胡主任拿眼角扫了一下辞职书，鼻子里发出了“哼”的一声，他说话了：“人啦，一辈子都别太把自己当成人物，特别是年轻人，这山望着那山高，那山更糟糕，懂吗？”

张果儿笑了起来，“胡主任，”张果儿终于可以让自己开口说话了，“就算是那山更糟糕，也是我自选的，与您老人家没关系。”

张果儿飘然离开了胡主任的办公室，身后传来胡主任摔东西的声响。

离开省直机关的张果儿却茫然了，她背着她的小背包一个商场接着一个商场地乱转圈，她并不知道离开省直机关后，她到底能干什么，会干什么，什么又将等着她去干。一整天，张果儿理不清头绪，她在黑夜来临的时候，给王一强打电话，“我辞职了。”张果儿说的第一句话，王一强没有她想象中那般惊讶，仍然平静地问她：“你想好了要干什么没有？”

“没有。”张果儿有泪含在眼里，她逼着自己咽了下去，离开省直机关的心愿半年前就有了，她实在受不了这种无所事事却等级观严重的机关生活，特别是受不了机关里潜在的那股暗流，女人要想往上爬，松松裤腰带就行，这是年长的机关老大姐对她的暗示，其实她也知道机关生活的暗流，如果她愿意做王一强的秘密情人，如果她愿意陪胡主任们喝酒，她的机关生涯按理来说也会辉煌一段时期，只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她问过自己无数次，“我张果儿就真的要靠松松裤腰带来换取今后的辉煌吗？”答案在张果儿哪里是否定的，她不愿意。





正文 第一章   赤手闯江湖 2


王一强第二天赶回了江城。张果儿在手机里听到王一强回江城的消息时，好一阵感动，有那么一瞬间，张果儿后悔，她不该如此冲动地辞职了。

当时公务员面试时，她很紧张，她听说公务员面试这一关走关系的很多，而她没有关系，她的父母都去了国外，一走就是多年，而且毫无消息，父母在她的心目中无比陌生，她是跟着奶奶一块长大，有时候想到父母，她就有一种咬牙切齿般地仇恨，既然生下了她，为什么又不养她？她不需要父母的大富大贵，她只需要父母就在她的身边，陪着她喜怒哀乐，给她撒娇的怀抱，给她哭泣时依靠的肩膀，可父母连一张脸面都没有让她记住，这种恨从小到大一直跟着她，从小学到大学，她从来不提自己的父母，有同学讨论父母的时候，她通常就会沉默地走开。

公务员面试的时候，其他的人大多由父母陪着，父母在一旁叮嘱着，安慰着，她一个人孤独地坐在会议室的另一端，象只没有依靠的浮萍任水浪一浪盖一浪地冲击着自己，就是在这个时候，王一强站在了她的身边，王一强显然看到了另一端由父母倍着来面试的其他人，他说了一句话：“小姑娘，你很坚强。”说完就走进了会议室，她很感激地盯着王一强的背影，想说句谢谢，可王一强已经走远了，那时，她并不知道，王一强就是这次面试的主考员。

张果儿顺利通过了面试，只有她自己心里知道，王一强的那句话给了她多大的力量，她终于进到了旱涝保收的省直机关，那期间，在同学艳羡的目光隧道里穿行的感觉太让张果儿骄傲了，她恨不得告诉全世界，她张果儿终于靠着自己的能力挤进了江城最高的首府。仅仅一年的时间，理想与现实的巨大落差就如迎面而来的巨捧一般敲击着她，那样的生活过一天与过十年，二十年基本没有什么两样，她不怪老师对她的教导，老师并不是刻意的欺骗，作为一个女孩子，大学毕业后当公务员，进入江城的首府那是最理想最美满的结果，只是社会现实的千差万别，会导致跟书本中的世界，跟师长描述的世界迥然不同。尽管张果儿从来没有以铁肩担道义为崇高理想，但现实往往是从每天早晨下楼取报纸，打开水，拖办公室地板，给领导和更年长的同事擦桌子、端茶倒水开始的，那期间，张果儿坐在高大的办公室窗边，看着窗边的草坪，据说那片草坪花了两千万从德国进口来的，据说窗外的那颗银杏树花了大几万从另外的一个城市里搬运而来，据说这个首府的四周，仅绿化一项花了一个亿，当然这是江城视线最开阔的地方，也是江城最理想的地方，湖光山色全部被这座首府占据着，每一个居住在江城的人都会以在这里上班工作而骄傲，张果儿第一天走进这座大楼的时候，一样无比兴奋和骄傲，踏在电梯的那块红地毯上面，张果儿就有一种身处仙境般的飘逸感，张果儿那个时候想，她多幸运啊，她挤进了这座戒备森严的首府之中，她成了这座首府之中的一员，她会以这里为家，为她人生的第二个起跑点。

随着岁月一天又一天地翻页着，张果儿遥想未知的却看得见结果的未来时，她突然明白不论是否专业对口，自己的兴趣和爱好才是最重要的，自己的人生目标不能慢慢消耗掉，她不希望过完二十四岁就知道退休时五十五岁的样子，那样的人生是否精彩，张果儿不敢想象，可辞职这个词在她的心里发芽时，她还是被吓了一大跳，那时无数人羡慕的省直机关啊，离开依赖惯了的集体时的恐惧心理，还有不知做什么的惶惑，都令张果儿去意徘徊。

王一强是在名人城堡咖啡厅里见张果儿的，名人城堡是王一强曾经引进来的项目，是江城最上档次的一家集餐饮休闲娱乐为一体的大型饮食业，张果儿走进名人城堡的绿岛包间时，王一强坐在如岛屿一般的房间里抽烟，这间房间最大的特色就是把海南的岛屿风光特色搬进了室内，这是王一强最喜欢的一间房间，也是一间相对很秘密的包间，大多是王一强这种级别的官员谈事休闲的特定房间，张果儿这是第二次走进这个包间，第一次是王一强离开江城去阳平市任市长时约她来过一次，那次王一强无非就是叮嘱她在机关凡事小心为上策，言多必败，所以特意叮嘱张果儿，能不说话的时候，尽量不要说话，特别是领导让提意见的时候，不要自以为是地站出来提任何建议，没有哪个领导会虚心接受下级所谓的意见，人到了一定的级别，自有自己为人处事的一套，这个时候，任何的会议意见都是形式主意，千万不要当真。

张果儿那次瞪着一双特别明亮的眼睛盯着王一强，这话从王一强嘴里说出来的时候，张果儿明知道是为她好，可不知道为什么，听着王一强这番发自内心的话时，张果儿竟然有心疼的感觉，一如王一强正拿着一把匕首，无比小心谨慎地一点一点切割着她那颗还没有完全被机关染色的心脏。

王一强走后，张果儿每次站在窗前望着湖光山色的美景时，忍不住会想到那个绿岛包间里的疼痛，这样的疼痛一直伴随着张果儿毅然离开了省直机关，当她再一次在绿岛包间里见王一强的时候，王一强的第一句话竟是机关的生活容不下张果儿。王一强说完这句话，从他的名片堆里翻出两张名片递给张果儿说：“一张名片是江城商场的梁胜志经理，一张名片是台湾CGT服装总公司据江城代理邓彬先生。”

张果儿拿着这两张名片反复看着，她有些不明白王一强给她这两张明片的目的，王一强没有解释，他对张果儿说：“果儿，你是一个眼里揉不了沙子的女孩子，你性格的倔强会让你在商界拼出属于你的一番天地，祝你好运。”

王一强停留在绿岛包间的时间很短，他是被一个电话叫走的，张果儿没有去问那个电话是谁打来的，在王一强走后，张果儿仍然还在继续看那两张似乎没有任何联系的名片。





正文 第一章   赤手闯江湖 3


张果儿回到自己的宿舍，她在想经商从哪里着手？除了那个鲜红的大学毕业证书和学位证书，20多年所积累的她只剩下一双白手，尽管这个世界上没有绝路，即使只有一双白手，只要肯奋斗就有通向罗马的金光大道，可想和实际存在着巨大的差别，当她真正辞职以后，她才知道现实生活每迈出一步是何等不容易，她决心选择做销售，因为只有销售能够使人白手致富，这是张果儿在学校时通读过许许多多商业巨子传奇故事悟到的法门，在学校的时候，她最喜欢读的就是人物传记，从这些商业巨子们的身上，她看到了远方升起来的那片曙光，正引着她一步一步迈进了商业的大道之中，以至如在十年后的一个夜晚，当张果儿坐在自己第三套高级公寓的书房里，窗外灯火阑珊，窗前竹影婆娑，捧香茗在手，遥想当年懵懵懂懂中撞对了的决定时，仍有冷汗冒出，她便相信了小说《人生》中的那句箴言“人的一生重要的只有那么几步。”

第二天，张果儿带着王一强给他的两张名片投石问路了，她先去了CGT公司，那家公司座落在江城的南路，相比江城北路而言，江城南路要逊色得多，居住在江城的人都知道江城北路是江城的高档区，哪里的租金和门面在江城是最贵的地段，而江城南路在江城区域特色之中只能算个中等，张果儿是清楚这一点的，只是当她站在CGT公司门前时，张果儿还是有一种失落感，CGT公司虽然是台湾据大陆的一家台资公司，可气势还不如江城自己的服装公司，江城最有名的佳佳公司在江城北路也有自己的设计服装店面，而且公司的大楼很气派，在那样的环境里打拼才能够更加激起她的斗志，可张果儿不明白王一强为什么给她的是这家公司老板的联系名片。

张果儿尽管内心有些不乐意，还是抱着试试的态度走进了邓彬的办公室，她在见邓彬之前，给邓彬打过电话，简要地介绍了自己的情况，当然她没有忘记搬出王一强这张招牌，张果儿不知道是王一强的名字起了决定性的作用，还是邓彬需要人才，邓彬约她十点钟面谈。

张果儿十点钟准时走进了邓彬的办公室，邓彬坐在宽大的老板转椅里，他没有站起来迎接张果儿，张果儿还是看清楚了邓彬的那张脸，刚毅之中夹杂着商人的气味，尽管张果儿并不知道这种气味该如何描述，可站在邓彬面前的张果儿却能够闻到这种来自于机关不同的另一种味道，张果儿想笑着赞美一下这种味道，可她没有笑起来，因为邓彬说了一句话：“我这里不是收容所，王市长的面子我只能够卖一回，以后的路靠你自己走。”说完，邓彬指着办公室角落里的一只箱子对张果儿说：“这个大箱子里全部是样衣，我需要我们的服装进入江城商场，已经有好几位业务员失败而归，现在你带着这只箱子去试试吧。”

张果儿想问邓彬，她去了后该如何谈，例如面料是什么，价格又是多少，张果儿一想发现有许多的问题都需要问，可邓彬已经不看她了，邓彬在看桌面上的计划书，张果儿不知道计划书上到底写着什么，让邓彬一直没有再抬头，张果儿把想问的问题全部咽了下去，拖着那只装着样衣的箱子走出了CGT公司。

张果儿拖着箱子走了几步，想起了王一强给她的另一张江城商场梁志胜的名片，张果儿就有些好奇，王一强似乎算准了她离开机关要走的路一样，张果儿这么想的时候，就有些为自己悲哀，她尽管离开了机关，离开了一种组织性依赖的日子，可她却仍然离不开王一强的帮助，离不开王一强为她指定的路。尽管张果儿没有任何人的带领和指导，完全有一种掉进海里的感觉，而茫茫的大海没有边际，她便有了许多的困顿，自己这样拖着样衣去见梁经理，他会见她吗？难道她真的又要继续打王一强这块招牌吗？真的就要在王一强为她设定的路上一直走下去吗？

张果儿一边走，一边想，一边困惑，一边不甘心。在她没有理清自己的头绪时，江城商场已经到了，这是江城最大的商场，也是江城的形象和品牌标志。张果儿不至一次在这里购物消费过，可张果儿没有哪次会想到有一天她会在这样的商场里推销着样衣。张果儿有些战战兢兢地走进了商场，跟平时来逛街的心情截然不同，她再也看不进满眼的花花绿绿，在商场的进门处，她第一次留意到墙面上挂了很多铜匾，什么无假冒伪劣商场，全国销售排名前十位商场等等，她一一浏览一遍记在心里。在楼层即通过服装柜台的卖货员打听到服装商场的经理是个风度翩翩的男士，而这个商场因为是本市最大的商场所以成为商家必争之地，这个消息让张果儿紧张起来，这样的大市场会进她的样衣吗？张果儿一无所知。

张果儿七拐八问才找到经理室，在经理室门外等着好几个人，张果儿看着这些陌生却说不定哪天会成为朋友或者竞争对手的人，心里莫明奇妙地升起一种强烈地想认识的愿望，张果儿的眼光从离经理室最近的那个人看起，那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男人，西装革领，特别是哪条鲜花的领带格外地打眼，在张果儿眼里，那条领带如一团跳动的火，把男人映衬得光芒四射，男人的长相倒是一般般，只是在如此正装包裹之中，男人身上散发的商人气息同张果儿刚刚看到的邓彬有许多相似之处，这让张果儿在好奇的同时，对这种缘于她不熟悉却又让她不得不走近的气味而着迷，这个男人名字叫武作家，仅就男人的名字就让张果儿纳闷半天，作家对张果儿来说不陌生，因为张果儿在上大学的时候喜欢文学，甚至还涌现出那么一丝当作家念头的想法，只是迫于生计，大学一毕业的张果儿就报名参加了江城公开招聘公务员的考试。当张果儿面对一个名字就叫作家，而且居然还同武姓勾搭在一起的名字时，着实纳闷了，显然武作家的父母在取这样的名字时怀着无限美好的愿望，那就是希望武作家这个名字成就武作家这个人，文武双全。可惜张果儿同武作家熟知以后，才知道武作家根本就不读文学作品，甚至连鲁迅这样赫赫有名的大作家也记不全他写的一句话，鲁迅有句名言：路上本无路，走的人多了，自然就有路，而这话到了武作家哪里就成了“地上虽然有千千万万条路，让别人无路可走，才能够找到自己要走的路。”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张果儿的眼睛一刻也没有闲住，武作家进了梁经理的办公室，张果儿就顺着往后看，每看一个人，张果儿就会思索研究好一会儿。离张果儿最近的也是一位女孩子，看样子比张果儿大不了多少，只是女孩的神色不象张果儿这样茫然和好奇，女孩似乎对身边的人和事漠不关心，似乎又是胸有成竹，张果儿急切想了解这一行，就主动和女孩子打招呼，在一问一答之中，张果儿弄清楚了女孩子的名字叫夏阳，是江城佳佳公司的销售员，夏阳的话一打开，就如挺机关枪似乎的噼里啪啦地响个不停，特别是知道张果儿第一天出来推销商品的时候，她那种好为人师的表现欲望得到了空前的发挥，她问张果儿：“你和梁经理有约吗？”

张果儿摇头，夏阳又问：“你认识梁经理吗？”张果儿还是摇头，“那么你们公司的资信材料和价格表都带着吗？还有你有名片吗？”张果儿仍然摇头，夏阳急了，“你什么都不知道，怎么开展业务？你以为梁先生办公室是菜市场？什么时候想进了就进去看看？梁先生不轻易见人的，我可是约了第五回才被通知见一面的。”

张果儿被夏阳一启发，才知道自己的准备工作做得如此不够，她给邓彬打电话，公司她唯一知道的人只有邓彬，还好邓彬在电话还算客气，不象她见面时那般冷淡，他在电话中告诉张果儿，她的职务是市场部经理，他给张果儿的解释是这样的，张果儿能把公司的产品开发到哪里，公司的业务也就拓展到了哪里。邓彬的电话让张果儿大吃一惊，她不知道这位见过一面的老板到底吃错什么药，一个小时候前对她还那么冷淡，一个小时候后竟然把如此重要的任务交给了她这个根本没有任何商业经验的小女子，在邓老板把电话挂掉的那一瞬间，张果儿尽管感觉到肩上千斤的重担压了下来，可她却多了许多的自豪感，一种被人重视以及重用的豪迈让张果儿不由自主地挺了挺瘦弱的肩膀，豪气十足地准备独闯梁经理办公室。邓老板给张果儿的这一招在多年以后，张果儿作为一名企业的高级管理时，她把这招烂熟于心，致臻化境，在她认定的年轻才俊，只管把任务，超出他自己预期的任务压给他。只有在重压之下才能极大的激发他的潜能。是人才抗得住重压，而且在重压下能够出色的创造性的完成任务，这样的人才是她要寻找的人，也是任务一个公司需要的人。就算压垮了也不可惜，因为这些人不是张果儿的目标对象，及早淘汰不浪费时间和资源。

终于临到夏阳进梁经理的办公室了，这个时候快要下班了，夏阳回头用无限同情的眼光看了看张果儿说：“你还是回去，下次预约了再来吧。”张果儿果断地摇了摇头，说什么，她都得见见这个传说中神奇无比的梁经理。可能是快要下班的原因，可能是梁经理坐累了的原因，梁经理居然走出了办公室，他看到张果儿紧张地站在过道前的窗玻璃前，她在一遍遍地检查自己的衣着和仪容，甚至练习自己的微笑，她要把微笑调整到最佳的预备状态，她还在心里预习了一遍她要说的话，她给自己打气说：果儿，全当一次考试好了，考不好是肯定的了，所以不需要紧张。在大学这个方法是她考试时屡试不爽的放松方法，而张果儿的这一幕全部被梁经理撞了一个正着，梁经理走进办公室后，让秘书通知张果儿可以进去见他了，张果儿敲门进去的时候，夏阳还在梁经理办公室里，夏阳见张果儿进来了，瞪着诧异的双眼看了看张果儿，张果儿没敢看夏阳，而是深深地给梁经理鞠了一个躬：然后说：“梁经理您好，我是GTA公司的业务经理，我给您带来了一件好衣服您一定会有兴趣看看的吧。”梁经理大概是被张果儿的礼貌感动，他居然站起来对着张果儿点了一下头，看到这个轻微的肯定张果儿更有勇气了，她立即打开样衣，之所以叫样衣一定都是公司精工细作的产品，所以打开的时候张果儿脸上泛起抑止不住的自豪，梁经理顺手接过衣服看了看，就告诉夏阳，让她把带来的衣服给拿来一件，梁经理右手拿着张果儿的样衣，左手拿着夏阳的样衣，他问张果儿和夏阳：“你们对我说看，这两家的衣服那个更好？”夏阳走过去从梁经理手中接过GTA公司的样衣认真地看了起来，张果儿却没有走过看夏阳带来的样衣，而是直接对梁经理肯定地说：“当然是我们的更好啦。”

梁经理一脸的困惑看着张果儿问：“你怎么判断出来的？你看过佳佳公司的样衣？做工、料质以及里衬你都清楚？”

张果儿摇了摇头，她第一天进入服装界，她对梁经理说的做工，料质以及什么里衬都不懂，她直接告诉梁经理说：“我没看这些，因为我代表的是我的公司，当然我的公司样衣就是最好的。”说完这些话张果儿以为这次谈判结束了，她想不到梁经理居然大笑起来，一边笑一边说：“对对对，我怎么忘了这一点呢？有点意思，你是大学生第一次做销售吧？”

张果儿赶紧点头称是，不失时机得送上她练习过的奉承话：“梁经理，久闻您的大名，我这是第一次做销售，听说江城商场非常难进，因为江城商场的销售业绩实在是名满全国而为任何厂家所必争，就连我这对商场一无所知的人都知道江城商场是全国销售前十名，所以我就想来这里向梁经理学习怎么做服装销售。”

梁经理赞许地看着张果儿，而夏阳则被梁经理冷落地站在一旁看着张果儿的表演，这个在十分钟前还不知道如何定位自己的销售经理，现在居然抢走了所有的彩头，夏阳愤愤不平地再次盯着张果儿看，张果儿个头才一米五几左右，人除了娇小，看不出有多漂亮，如果夏阳和张果儿站在一块选美的话，无疑所有的目光都会盯在一米六四的夏阳身上，可现在这个长着一张娃娃脸，瘦弱得象没有发育完全的张果儿居然在她的眼皮底下汇聚了梁经理全部的目光，这让夏阳陡生出许多的恨意，她没有听完梁经理对她带去的样衣的评价，就愤愤不平地离开了梁经理的办公室。

梁经理在送张果儿出门的时候对张果儿说：“你知道我为什么会跟你做生意吗？”张果儿困惑地望着梁经理，梁经理接着说：“一半是交朋友，一半是做生意，你跟一般的业务员不一样，全当我帮你吧。”张果儿感激地冲着梁经理笑了笑，就离开了梁经理的办公室。

张果儿一走出江城商场的大门，就给邓彬打电话，最大的商场张果儿只用了十几分钟就搞定了，以至如邓老板接电话的时候怀疑张果儿是不是确定GTA品牌服装真的可以上柜，直到张果儿保证江城商场明天可以见到GTA公司服装时，邓老板才在电话哪头狂喜地说：“张果儿，你到底是哪路神仙？”张果儿自己也象做梦一样，如此一流的商场，自己怎么才花了十几分钟就搞定了，这太不可信了，特别是看到夏阳怒气冲冲地离开时，张果儿才知道搞定这样的商场是何等的不容易，只是梁经理怎么就会在第一面认定了她这样的一个朋友呢？难道是王一强事先给梁志胜打过电话吗？这个问题，其实邓彬也在疑惑。





正文 第一章   赤手闯江湖 4


张果儿初涉商海得到贵人相助，这是张果儿和老板邓彬都没有想到的，邓彬以为靠着王一强关系来的张果儿不过就是来公司混饭吃的，GTA公司是王一强通过招商引资带到大陆来的一家服装公司，在大陆经营还不到两年，可这两年并没有太大的起色，主要是市场打不开，就连公司据地的江城商场，GTA服装都上不了柜，其他省市的大商场就更不用说了，他在大陆两年的时间，只上了一些三流、四流之类的小商场，偏偏在公司低谷的时期，王一强给弄来一个个头矮小的张果儿，虽说张果儿五官端正，眉清目秀，可长得也太娇小了一点，这也是邓彬在第一次见张果儿的时候，对她不抱希望的理由。他让张果儿去江城商场推销样衣，也不过是给张果儿出一道难题，让张果儿知难而退，早早离开公司，他也好给王一强一个交待，没想到的是张果儿竟然只用了十多分钟就搞定了江城商场，公司最厉害的销售经理欧阳玉秀，那是公司公认的美女加甜妞，是公司直攻大商场的王牌销售经理，就是她去了江城商场三次，竟然都是无功而返，没想到第一天做销售的张果儿竟然敲开了江城商场的大门，这不能不说是个奇迹。

邓彬在张果儿攻下江城商场后给王一强打过电话，他在电话中当然是猛夸张果儿一通，在糖衣炮弹之后，邓彬委婉地提到了江城商场的梁胜志经理，王一强的话让邓彬很是惊讶，王一强说他和梁胜志并不熟悉，也从末谋面。

邓彬在放下电话之后，给张果儿打电话，让她火速回公司。张果儿正在彭师傅面馆吃面条，她最喜欢吃彭师傅面馆里各种风味面条，当然彭师傅面馆的面条比其他地方的面条都要贵一倍，而且彭师傅面馆在江城有六家连锁店，每一家生意都是火爆，张果儿是排了十分钟的队才买来一碗面条，刚刚吃了两口，邓彬就要她火速回公司，张果儿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口，她想在电话中问老板是不是江城商场变褂了？是不是她被梁经理戏弄了一番，先把她送到云端，过过飞翔的瘾，耍她乐一番，自我满足一下，再让她从云端快速地摔下来，摔得鼻青脸肿，好让她牢记住做销售是苦刑，尝尝胡主任嘴里说的那山会更糟糕的味道。

邓彬没等张果儿问一切问题，就断了电话。这让张果儿更加忐忑不安，她是第一天做销售，销售的水到底有多深，她一无所知，只是夏阳说她约了三次才见到梁经理，她怎么就那么好运气地一次未约居然就让公司的服装可以上柜呢？原来销售的第一课就是让张果儿不要过早地得意忘形。

张果儿看着眼前最爱吃的牛筋面，竟然没有来由地长叹了一声，心思重重地站起来走出了彭师傅面馆，直奔江城南路的GTA服装公司了。

张果儿再次走进邓彬办公室前，心情惨淡得找不到任何为自己开脱的理由，她想这一下子该玩完了，第一天去做销售就被人耍了一把，而她居然信以为真，而且信誓旦旦向老板保证，江城商场一定会让GTA品牌服装上柜，现在老板肯定不会再信任她，以为她是一个大骗子呢。不过这次是个教训，让张果儿今后会记住，不是眼见为实的事，绝对不能向老板先报喜了。

张果儿低头走路，她没有心思看公司周围的任何景物，就在她上楼去邓彬办公室的拐角处，一个人影从邓彬办公室里飘了出来，在拐角处和张果儿差点撞了一个满怀，张果儿正想说声“对不起”，对方先开口了，用江城的话骂了张果儿一句：“操奶的，瞎眼了。”

张果儿皱了一下眉头，她没想到江城如此难听的骂人话竟然从一个大美女的嘴里飘了出来，张果儿是在想说“对不起”的时候抬眼看了看她撞上的人，这一看让张果儿傻眼了，女孩一头火红的大波浪卷发，高挑的身材把张果儿映衬得更加矮小，最要命是女孩丰满的胸象藏着两只调皮的玉兔似的极不安分在张果儿眼里跳动，而女孩的腰竟然如水蛇般扭个不停，那件齐腰的小背心恰到好处地把女孩的腰暴露在所有愿意欣赏她的视线内，无比娇艳地展示着她身上所有的美丽。再说了，女孩身上的所有在张果儿眼里都是上帝精心搭配好的，张果儿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搭配完美的女孩子，怎么看都让张果儿为她的美而叫绝，怎么看都让张果儿有一种窒息的压迫感和紧张感，让她在面对这个女孩时，所有的理由变得如此苍白和没有道理。只是女孩那张涂着紫红色唇膏的嘴里怎么会吐出这么难听的话呢？张果儿被女孩骂愣了，好半天都没有反映过来，她的大脑里一片空白，她甚至忘了她再次来GTA公司的目的。

女孩子骂完张果儿后似乎想记了什么，她问张果儿：“你就是那个刚刚攻下江城商场的人？”

张果儿怔怔地看着女孩子，她的大脑仍然处在混钝之中，她不知道该摇头还是该点头，只是她没想到眼前的这个女孩子，她怎么消息那么灵通？她是谁？她和邓彬又是什么关系？

张果儿脑海里突然多了一连串的问题，她的思维在短路的一瞬间迅速恢复了关于思索和联想的惯性，这是她从小就养成的好习惯，当然这种善于思索和联想的习惯在她成为大区经理之后，她认为那是做销售的特质，也就是行业中的天斌吧，她始终认为社会有太多的场，官场，商场，情场，赌场，小市民的底层生活场，无论哪一个场，都其他规则和特点，而所有的场中都需要最基本的一条，那就是天斌。上大学那阵子，张果儿认为自己具有写作的天斌，幻想做名作家，可从官场转入商场之后，张果儿才意识到，她真正的天斌还是做销售。自从她攻下江城商场后，她的销售之路就几乎一路红灯，这在销售界是个奇迹。这些都是后话。

女孩子眼里露出了几丝不屑的眼光，她望着张果儿说：“就凭你这副长相，看你还能够跳几天？”说完丢下张果儿，扬长而去。

张果儿望着女孩下楼的背影，嘴角浮出了一丝笑容，她丢了丢头，尽力把脑海里的问题丢掉，不管邓彬找她是福是祸，她都想平静地接受和面对。

张果儿进邓彬办公室的时候，邓彬的脸色阴沉着，这让张果儿刚刚平静下来的心又提了起来，邓彬看到张果儿进来的时候，从他的老板椅里一下子跳了起来，动作之迅猛让张果儿吓了一大跳，邓彬也意识到什么，笑着对张果儿说：“没吓着你吧？”

张果儿摇了摇头，她没有说话，主要是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刚刚被一个陌生的女孩子无来由地抢白了一通，现在又让老板失态，张果儿确实没想到第一天进入机关之外的工作环境时，竟然会遇到这么多不一样的人和事，与她进机关工作的情形太不一样了，而这种不一样在张果儿眼里竟然象看悬疑剧一般扑朔迷离。

邓彬终于开口说话了，而且邓彬的脸上浮出了轻松的笑容，张果儿看到这种笑容的时候，心里压着的大石头一下子落地了，她似乎听到了大石头砸在地板上发出来的“彭”然声，她在这种响声中无声地笑了起来。





正文 第一章   赤手闯江湖 5


张果儿正所谓好风凭借力送她上青天了，这是她没有想到的。她进入服装界才一天，不要说销售秘诀她能够了解一点点，就是关于服装的基本知识她也是个门外汉，对于这样的她来说，邓彬突然委以重任，张果儿那种受宠若惊之感来得那么突然和迅速，这样的真实感觉是她在机关呆了一年从来没有的一种感觉，也是她想象和理解的人生之中应该有的一种感觉，她是在邓彬委以她重任之时突然明白了，她的人生之路原来可以如此改写。

邓彬对张果儿的话很简略，长江以北市场全部交给张果儿打理，她打到哪里，邓彬的大力支持就会到达哪里，他希望他们邓氏家族的服装进入整个大陆甚至出销亚州和欧州。

张果儿其实听清楚了邓彬的任命，只是她有些不相信地看着邓彬，直到邓彬交给她一张出差费用表，让她去财务室领取进军其他城市的费用时，她才相信，她确实被邓彬委以了重用，而且她得孤军面对长江以南的其他城市，她象第一次从邓彬手里接过样服一样，接过了邓彬给她的一张出差费用表，那是一笔她在机关里想象不到的费用，就从这笔费用里，张果儿第一次尝到了被人信任和重用滋味，这是她在机关可能要混十年才可能拥有的一种感觉。

张果儿兴冲冲地拿着出差费用表去了财务室，财务室在公司的三楼，邓彬办公室在公司的五楼，她从五楼下到三楼的时候，并不知道财务室在哪里，她看着办公室外的牌子一间办公室一间办公室里找着，等她刚走到财务室门口的时候，财务室的门一下子打开了，她又撞到了那位红发美女，红发美女准备出财务室，看到张果儿进财务室的时候，她把迈出财务室的一条大腿缩了进去，她没有看张果儿，而是转身对正在数人民币的一位女孩子说：“莉莎，下班去海鲜楼吃海鲜粥去，听说新开张的，味道鲜美死了。”那个叫莉莎地女孩子没有抬头，手上数人民币的动作没有停，嘴里一个劲地说：“好，好啊，我就爱吃海鲜粥了。”

张果儿带着怯意地走到莉莎桌边，她想等莉莎数完钱再给她那张出差费用表，她还没来得及开口，莉莎先开口了：“你是来讨账的吗？也不怕你见笑，也就剩下三千块钱了，没钱了，回去吧。”

张果儿结巴了，她不敢看莉莎的眼睛，而是盯着莉落手里的钱说：“我，我是新来的。”

莉莎不看张果儿，转过头问红女美女：“欧阳，新来的，你认识吗？”

欧阳玉秀走近了张果儿，从她手里接过出差费用表看了一眼，鼻子里哼了一声，她把张果儿的那张表丢在莉沙面前，头也不回地出了财务室，莉莎不解地拿起那张费用表看了一眼问：“你是新来的？”

张果儿不明白她们怎么啦，她重重点了点头，又怕莉莎不明白，解释了一句：“我今天才来的。”莉莎不敢相信地看着张果儿，她又问了一句：“你今天才来我们公司。”

张果儿再次重重地点了点头，张果儿直到这个时候才有些明白，这张出差费用表意味着什么，也难怪欧阳玉秀气得跑走了。

莉莎没再问张果儿什么，而是对着电话拔了一串数字，莉莎用的是免提，电话接通，邓彬的话传了过来，让张果儿和莉莎都没有想到的是欧阳玉秀的声音也传了过来，欧阳玉秀和邓彬在吵架，欧阳玉秀在问邓彬：“凭什么她出差费用表比我的高好几倍呢？”

莉莎不知道该压掉电话还是该等欧阳玉秀和邓彬吵完架再打，她正在犹豫的时候，邓彬说话了：“有事吗？”

莉莎赶紧拿起电话说：“邓总，张果儿的出差费用表是两万元吗？”

邓彬在电话里说了些什么，张果儿没听清楚，她看到莉莎在点头，等莉莎放下电话后，她对张果儿的态度一下子变得热情起来，她起身给张果儿倒了一杯水，然后问张果儿：“你做了多少年销售？”

张果儿说：“一天。”

莉莎不相信地望着张果儿，张果儿说：“我真的只做了一天。”莉莎一边给张果儿办理出差费用，一边摇头，她显然不相信张果儿的话，不过，她也没有再问张果儿什么。

张果儿从财务室出来，包里一下子多了两万块钱，她的自信心似乎也一下子升了起来，她不再低着头走路，而是扬着头自豪地打量着她即将要奉献青春的第二个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