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正文卷 第1章 酒楼打架 阳光在湖面洒下一片金灿灿的碎芒,秦歌撑着尚有些虚弱的身子来到湖边。 远处堤柳畔,一个珠钗环佩,华服玉饰的女子身后跟着一名贴身丫鬟,两人正向这边行来。 待二人行近,秦歌晃身到那女子面前。 她不带情绪地干笑道:“这不是我那庶出的好妹妹嘛!” 秦筝微微一怔,很快掩下眼底的惊讶,睥睨道:“这么快就能下地了?我正准备给姐姐准备后事呢。” 秦歌在出任务时飞机失事,坠机之后失去意识,醒来时灵魂却在这副虚弱不堪的身子里,原主庶出的妹妹秦筝趁着原主重病虚弱,把正发着高热的原主推入开春的冰湖中。 秦歌挑眉,单刀直入:“是你把我推下水的?” 这个姐姐在秦筝眼里,一向懦弱无能,秦筝道:“是我,那又如何,你到爹爹面前去告状呀,看看他是信你,还是信我。” 原主母亲离世,如今这将军府由秦筝之母持家,所以外人只知晓秦将军只有秦筝一女,秦筝仗着母亲主家,事事与秦歌争宠,父亲宠爱偏房,将庶出的秦筝当做嫡出生养,对秦歌被欺负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是秦歌不是原主,她没这么好欺负。 秦歌微眯双眼,眼里露出一丝凶厉:“怎么会,我生平最不喜欢打小报告的人,能动手,为什么还要动嘴。” 话音方落,湖里“哗”地一声,秦筝被推下了湖。 一旁的婢女秋心惊惶失措,正欲大声呼救,却被秦歌摁到柳树树干上,死死地捂住了嘴,明明是一个将死之人,力气却大的惊人,秋心双手被秦歌控制,嘴上一点声音也发不出,只能惊恐地看着自己的小姐在水里挣扎,周围除了她们,是一个人也没有。 秦歌没有发现,院子的密林处,隐着一束颀长俊朗的身影,一身玄袍绸缎革身,衬得他华贵不凡。 他到将军府来,除了暗里打探将军府的动向外,还有一个目的,就是看一看自己那未过门的妻子。 密林中那一双锐利的目光一刻不离秦歌,眼神变得深邃不可捉摸。 秦歌虽身穿粗布麻衣,但生得明艳美丽,因为消瘦,显露骨相,是另一番美,云发如瀑披散下来,未施脂粉,也依旧淡烟飘雨,眉目如画。 而动起手来果决凌厉,那些说她懦弱娇柔,身染重疾的传言,看来都不可信。 秦筝不识水性,不会孚水,一颗脑袋在湖面上忽现忽沉,她不住挣扎,却是越挣扎,越往湖中心的深处漂去。 岸上的秦歌却冷冷看着,异常平静。 等到湖面完全看不到秦筝,一连串气泡也消失在湖面,秦歌这时才高声呼救:“来人——二小姐落水啦!” 等到大将军带着人赶来时,秦歌才松开秋心,纵身跳进湖里,将半死不活的秦筝捞上了岸。 大将军关切秦筝的安危,完全忽略了秦歌突然会孚水这件事。 秋心一见大将军,眼睛啜泪,正要跟大将军告状,秦歌快步走到秋心面前,狠狠甩了秋心一巴掌:“狗奴才!看到二小姐在湖边这么危险却不劝阻,若不是我及时赶到救了二小姐,你如何担待!” 秋心被秦歌一巴掌打蒙了,凄厉哭着,一个劲摇头:“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明明是……” “啪——”又一巴掌落在秋心脸上,这次出手打人的是大将军,他呵斥:“你是怎么伺候小姐的!” 秋心被夺了先机,此时已是百口莫辩,只能哀哀地哭,爬到秦筝的脚边,摇着秦筝:“小姐,小姐,你快醒醒。” 秦歌眼里啜着微不可闻的冷笑,纵使秦筝醒来,指控是秦歌推的她,大将军也不会贸然定罪。将军府里的人都知二小姐与大小姐不对付,当时只有她们三人在场,众人赶来时并没有看到秦歌推人,只看到秦歌将人救了上来,秦筝指控秦歌,大家只会当二人又在闹矛盾罢了。 秦筝当日晌午醒来,果然是对将军又哭又闹,将军安抚了她几句,转身便出门办公了。 二夫人李氏,也就是秦筝的生母此时不在府上,秦筝对清早的事心有余悸,不敢单独去寻秦歌麻烦,秦歌终于清静,冥思苦想着如何能回到自己的世界。 动脑筋自然需要精神,秦歌吩咐厨房做了自己喜欢吃的饭菜,决定先伺候好自己。 下人们看到缠绵病榻数月的大小姐一醒来便能下地自如行走,并且胃口大开,还不需要人伺候,纷纷惊叹大小姐简直换了魂。 秦歌在将军府闷了许多日,却仍找不出回到原来世界的办法,亏得她向来心大,既来之则安之,她只能暂且安心在将军府住下。 只是偌大的王府困不住她,只要有机会,她总会出府到街上溜达两圈。 秦筝对秦歌的行踪十分好奇,一日等秦歌出了将军府的大门,也鬼鬼祟祟地跟了上去。 谁知秦筝跟到一座酒楼前,就不见了秦歌的踪影,正四处张望,二楼一出靠窗的位置忽然传来一声哨响:“这不是我那庶出的好妹妹嘛!” 秦筝霍地抬头,看到秦歌一张笑得没心没肺的脸,这些天她大鱼大肉,脸色恢复了些许气血,一双黯淡空洞的眸子也添上了神采。 秦筝最恨别人提到自己的庶出身份,此时被秦歌当街叫出来,更是让她又气又恨,她提了裙子夺夺上了楼。 “堂堂将军府闺秀,你竟在青天白日进出酒楼!我要告诉爹爹!”秦筝指着秦歌的鼻子,咬牙切齿。 秦歌无辜道:“照妹妹这个意思,我夜黑风高的时候进酒楼就合情理咯?而且,你也进了呀。” “你!”秦筝被噎了噎,秦歌友好地替她拉过一张椅子,“既然来了,就一起吃吧,反正我点了这么多,也吃不完。” 她说着让店小二添上一副新碗筷,谁知碗筷才摆上桌,秦筝一甩手掀翻了碗,还弄洒了秦歌的酒杯。 秦歌也不生气,“妹妹这火气真大。” 秦筝气鼓鼓道:“真应该让宴王看看你这个样子,看你还能不能嫁给他!” 隔壁厢房里,一身锦衣玄袍的男子听到了自己的名号,放下了杯盏,静静地听着窗外的对话。 “我不嫁,你去嫁?”秦歌光芒熠熠的眸子转到秦筝脸上,秦筝脸上倏忽红了。 秦歌漫不经心地抖了抖袖子,有意无意道:“我缠绵病榻多月,前些日子才知道,自己是中了慢性毒药,一旦积重难返,便可以去见阎罗王了,我听说,若我死了,妹妹就会代我嫁给宴王。”秦歌说着,忽然起了玩心,悠悠道:“我是个讲究婚姻自由的人,虽然我并不想嫁给什么宴王,我也不稀罕,但是你可知道,你若代我嫁给宴王,打一成语,叫什么?” 厢房里的人俊眉微挑:婚姻自由?有意思。 看秦筝鼓着腮帮子气呼呼地瞪着一双眼睛却说不出话,秦歌道:“这么简单妹妹也猜不出来?看来妹妹这王都第一美人的称号名不副实呀。告诉你吧,是——鸠,占,鹊,巢。” 突如其来的顽劣,使得厢房里凝神细听的人喉里一声低笑,修长白皙的指节将垂下的竹帘掀起一道细缝,便看到了窗边的两人。 秦筝素有王都著名第一美人之称,当下又是一袭华服玉饰,精雕玉琢,可站在一身素衣的秦歌面前,却逊了几分颜色,少了几分气势。 秦筝被秦歌羞辱了一番,娇蛮气涌上来,抬手就要给秦歌一耳光,没想到秦歌眼疾手快捏住她的手腕,反手一巴掌打在秦筝脸上。 秦筝耳边嗡嗡的,脸颊似被火烧一般,她愣了好一会,受惯了宠爱,饶是大将军,也没这样打过她。 秦筝抚上脸颊,一双荔枝眼蒙上了委屈地水雾:“你,你竟敢打我!” 她再顾不得仪态,扑向秦歌,要去抓秦歌的头发,秦歌闪身躲开,摇摇头啧声叹:“你们女人打架就是没意思,不是打脸就是扯头发,能不能有些新意?” 嘴上如此说,但是秦歌很乐意跟秦筝玩一把。 她舍弃了自己的招式,也跟秦筝一样胡抓蛮打,一下子拔掉秦筝的发簪,弄乱她的头发,一会扯松她的衣带,撕破她矜贵的衣裳。 在酒楼闹事的人不少,但是女子在大庭广众之下打架,还是头一次,大家都侧目观望看热闹。 人群里起了议论: “那不是王都第一美人秦筝吗?” “看错了吧?秦筝可是将军府的大家闺秀,怎会这般粗鄙野蛮,简直像个泼妇。” “我参加过秦筝举办的诗会,绝对没错,就是她!” 秦歌一向深居简出,极少有人认得她,大家只对秦筝大白天在酒楼跟一个陌生女子大打出手之事津津乐道,等到秦筝听到坊间的蜚短流长,她已经从王都第一美人变成了下作泼妇,再没人承认秦筝的第一美人地位。 秦筝为此躲在房里哭了好多天,任母亲李氏怎么劝也没办法。 作品正文卷 第2章 见招拆招 秦筝屡次在秦歌之处吃了瘪,眼看大婚之日来临,她决定下一剂狠药。 绝对不能眼睁睁看着秦歌就这样嫁给上官宴,命运待她太不公平,嫡女的名头给了秦歌,如今宴王妃的名分也要给秦歌。 凭什么? 宴王妃只能是她秦筝。 婚期如约而至,宴王迎娶王妃的婚仪排场浩浩汤汤,高头大马上,宴王颀长俊秀的身材坐得腰杆笔挺,修眉斜飞入鬓,华贵的气度之下英气勃发,迎亲队伍很快到达了秦府。 将军喜上眉梢地出门迎接宴王,喜娘挥扬着大红丝绢帕子,喜气洋洋地引着上官宴去接新娘子。 忽然将军府里飞奔出一抹秀丽的身影,拦住了上官宴的去路。 将军看清了来人,面上一愣,依然强笑着,问道:“筝儿,你这是做什么。” 秦筝神色闪烁:“宴王不能进去。” 上官宴神色清冷,不辩喜怒,将军生怕爱女惹怒宴王,低声斥道:“不得无礼!” 秦筝道:“我看到一个男人进了姐姐的闺房……她,她对不住宴王……” 说着她面上一红,像是想到什么令人耻辱之事,羞愧得好似犯了错的是她自己。 上官宴脸色猛沉,眼里简直结了一层寒冰,他侧过身,轻易便绕过秦筝,大步往秦歌的闺房走去。 秦筝唇畔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得逞笑容,又急急地追上去。 一群人浩浩汤汤地跟在上官宴地身后,都往新娘子的闺房赶去。 秦歌是今日的主角,备受瞩目,所有的关注点都在她的身上,秦筝这个反应,肯定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上官宴“嘭”声猛地推开秦歌的房门,面露杀气,人群倒吸了一口冷气,所见都证实了自己的猜测—— 透过珠帘,影影绰绰可以瞧见,里间内的床榻之上,一男一女赤条条的身影交缠而卧,春se满溢。 人群里,有唾弃鄙夷的,有不可置信的,也有喜闻乐见幸灾乐祸的。 上官宴在众多皇子中最为出类拔萃,乃当朝皇上最宠爱的小皇子,其母妃早逝,而当朝皇后没有子嗣,上官宴自幼便被养在皇后膝下,朝内传闻他就是太子的内定人选,王都待字闺中的女子,人人都想嫁得上官宴这个如意郎君,有朝一日扶摇直上九万里。 如果秦歌当不了这个宴王妃,那她们便都有机会了。 就在此时,众人身后忽传来女子清越饱满的声音:“诸位,都是来迎亲的吗?” 只见秦歌俏生生立在院中,一袭红装喜服,衬得她面若芙蓉,肌肤赛雪。 这身喜服她显太过古板保守,按照现代的样式,让裁缝稍微修改了一些,领口微微松垮,堆砌成云,露出她精致笔直的锁骨,纤细的脖颈连接到瘦削的肩膀,线条流畅优美。 众人不由看得痴了,都说秦家二小姐秦筝是王都第一美人,怎么两人站到一起,姐姐更美一些? 上官宴敛了眸光,面上不辩喜怒。 换做任何一个男人都会不快,自己未过门的妻子穿成这个样子,成何体统,更何况,还是堂堂尊贵的宴王。 秦筝更是猛地顿了顿,为何会这样?竟是失算了吗? 她明明亲眼看着那碗下了药的早膳送进了秦歌的房里,被送了回来时,碗已经空了。她是盯着早膳被吃空,才让齐远风到秦歌的闺房里去的。 这时大伙反应过来:主角儿在院子里,那屋里的人是谁? 此时里屋沉睡的二人悠悠转醒,齐远风看到怀里女人那张陌生的脸,不由得将女人推开,大斥:“大胆!你是何人!” 女子是秦府中的婢女,今日看到大小姐未用早膳便早早出了门,觉得可惜,便偷偷将早膳给偷偷吃了,不知道为何就一觉睡去不省人事。 婢女自觉失了清白,又被大呼大喝,不由委屈,哭哭啼啼地将原委道来。 屋外众人都听明白了事情的始末,大家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都心知肚明,深宅大院里,谁家后院还没有一些见不得光的事呢? 齐远风此时心里只有秦歌,堪堪在人群中搜寻秦歌的身影,狼狈地穿起衣裳,高声向她解释:“秦歌,不是你想的那样!” 秦筝厌恶地撇开眼,都替他丢脸。 站在一旁的上官宴眸光微动,若有所思。 秦歌笑了笑,眸光里春guang潋滟:“既然事情已经发生,那么这婢女便赏给这位公子,妹妹认为如何?” 秦筝忿忿道:“哼!假惺惺。迎亲的队伍都来了,姐姐却不好好待在房中待嫁,是想让咱们将军府落下一个怠慢王爷的罪名吗?” “我担心我乖乖地待在房里,会被人下套。”秦歌好整以暇,一双瞳仁剪秋水,盈盈瞧着秦筝的反应,看秦筝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秦歌心里一阵一阵爽快:“再说,即将离府,我到底不舍,想再临走前再看一看这将军府。” 其实今日婢女送来早膳时,她便闻出早膳里被人下了药,所以才早早出门躲避,幸好她精通药理,否则这次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秦歌面上带着小白兔无害的笑,心里已经把秦筝的祖宗问候了个遍。 一直旁观的上官宴忽然插话,望着秦歌,脉脉温言道:“往后你若想回来,随时可以回来。” 秦歌看向他,灿然地扬起一笑,聊表谢意,顾盼间,娇媚生姿。 回来?打断我的腿我都不回来。 秦筝气呼呼道:“宴王,你莫被秦歌骗了,她根本……” “筝儿!你今日话有些多了,胡闹也要有个限度!”秦将军虎着脸低声呵责。 往日宠爱自己的爹爹竟当着她爱慕的男子面前斥责自己,秦筝气鼓鼓地看看爹爹,又看看宴王,嘴巴一扁,哭着跑开去。 秦将军一个劲地跟上官宴赔不是,秦歌倒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上官宴的视线在秦歌身上打转,眼里隐隐浮光。 而宴王迎娶秦将军府大小姐秦歌的大婚,也顺利举行。 正是这一场大婚,让王都子民知道了秦将军府还有一个养在深闺惊为天人的大小姐秦歌,姿色气韵毫不逊于其妹秦筝。 作品正文卷 第3章 王爷醉了 宴王迎娶秦将军府大小姐秦歌的大婚顺利举行。 正是这一场大婚,让王都子民知道了秦将军府还有一个养在深闺惊为天人的大小姐秦歌,姿色气韵毫不逊于其妹秦筝。 结束了一天的婚仪,秦歌一身繁琐的礼服,挺着腰杆一动不动地坐在新房的床榻上,有些崩溃。 要知道从前她负重数十公斤,徒步穿越几千公里数不在话下,可如今不过是拜堂成亲,她便被折腾得腰酸背痛,看来古代的繁文缛节还真是不适合她。 同意嫁给上官宴,不代表愿意跟上官宴有夫妻之实,秦歌已经打算好了,等宴王回来的时候,她便继续陪他喝酒,培养一下兄弟情义。 如果他非要跟她圆房,那她只能在他后颈上轻轻上一砍,让他安分老实地睡个好觉。 秦歌兴奋地搓搓小手,好久没动手,甚至有些小激动,跃跃欲试,蠢蠢欲动,差点就掀起盖头做热身运动。 红烛在银烛台上默默燃烧,一直等到昏昏欲睡,上官宴都没有出现,此时有婢女来禀报,宴王今夜不来了,让王妃早些休息。 婢女退出去,留下一脸怅然的秦歌:不来了…… 屋外传来婢女们渐行渐远的小声议论: “王妃真可怜,新婚第一天,就被宴王冷落了……” “宴王也真是,怎么就让王妃一个人独守新房?” 秦歌一把掀开盖头! 一脸精致的妆容在红烛的映照之下宛若一朵娇艳欲滴的牡丹花,眼里闪烁的分明是兴奋和激动,面上没有一丝受冷遇的失望和落寞。 佳人如斯,明眸皓齿,红唇娇柔饱满,仔细描过的黛眉犹如烟雨中的远山,一双杏眼覆在碟翼羽睫之下,羽翼扑闪,万千星芒就熠熠闪烁。 秦歌快活地褪下喜服,只余下一件藕粉薄稠亵衣贴在肌肤上,穿越过来后,秦歌还没仔细看过这具从此就属于自己的身体。 秦歌走到铜镜前: 秦大小姐自幼多受姨母与父亲苛责,所以身形纤瘦,幸好骨相生得恰到好处,肤白貌美大长腿,否则就显得过于病态了。 但是好歹也是个将军府的小姐,待遇差也差不到哪儿去,所以这位大小姐一身莹莹皓肤,欺霜赛雪,纤指如玉,肤若凝脂,看起来算是个娇柔婉约的美人,如今秦歌穿越过来,多了几分凌厉,这分美也不算太温钝。 平白占了别人的身体,秦歌有些良心不安,出神之际,忽在铜镜里瞧见了另一束身影,正站在她身后,定定盯着她。 正是上官宴。 不是不来了吗? 也不知他来多久了,这样瞧着她又是多久了,秦歌满脸错愕地转过身,对方一身大红喜服穿戴整齐,而自己——只余一件藕粉色亵衣,上面用彩色绣线绣着一对交颈鸳鸯。 这还是喜娘要她穿上的,说大喜日子,讨个好彩头,她也没多想,横竖上官宴没机会看到,可现在,秦歌只想一头撞到上官宴的脑门上,让他们都双双晕过去最好不过。 上官宴清冷的目光毫不避讳地停留在她身上。 淡粉色绸带绕过纤颈和水腰,在颈后和细腰后分别束了花结,再往下,双腿纤细匀称的线条从亵衣流畅而下,她把缎鞋也踢掉了,光着脚直接踩在厚厚的地毯上。 他心底一声嗤笑,刚刚不是还很快活吗?怎么现在倒局促起来了? 颀长高大的身躯踉踉跄跄,一个不稳,直接扑到她身上。 秦歌没料到这么一出,受过训练的身体记忆让她下意识接住扑来的人,翻了个身,将上官宴压倒身下,从大腿根出拔出隐着的匕首,直逼着抵上上官宴的颈动脉,上官宴却软成一滩烂泥没有动作,接着她便闻到了上官宴浑身的酒气。 原来是醉了啊。 虚惊一场,秦歌收起匕首,将上官宴从地上扛起来。 若不是担心第二天上官宴起来发现自己睡地上不好交代,她才不想管他。 秦歌将他扛到床上,才要将人撂下不管,那人身体忽然一沉,秦歌受到连累,跟着他摔到床上。 秦歌拍死猪一样不客气地拍了拍上官宴的脸,身为一个男子,皮肤竟嫩滑光洁,比女子保养得更为得宜。 “喂!醒醒,宴王……夫君?兄台,这位兄弟,大哥!”秦歌力气不小,身下的人皱了皱眉。 一直半睡不醒的上官宴此时忽地睁开眼,眸子澄明,秦歌骇了大跳。 上官宴迅捷地翻了个身,将秦歌压在身下,同时死死地扣住秦歌的双手,让她再动弹不得,“我的好王妃,何故要在新婚之夜贴身藏着匕首?” 上官宴力气大的出奇,原来醉酒什么的都是诈人的。 秦歌点绛樱唇忽地勾起凛笑:“不过是防身罢了,新婚之夜,夫君又何故假意醉酒呢?” 烛光下,她的每一寸肌肤细腻如瓷,温软在怀,他不为所动,抽出秦歌藏身的匕首,远远掷到地上,也勾起唇不冷不热地笑道:“夫人往后还是不要随身带着这么危险的东西,容易伤到自己,也会不小心伤到旁人。” 他话里有话,眸子如深渊深不可测。 “我看夫人今晚很累了,早些歇息吧。”语毕,上官宴从秦歌身上翻身而起,快步行出屋外,扬长而去。 “欸!别走啊,有本事回来打一架!”秦歌冲着人影无踪的门口大喊。 房中烛影摇曳,仿佛刚才什么也没有发生,可秦歌的手腕上两条血痕触目惊心,男人的体温还残留在她身上,秦歌恨恨从床上坐起来,满心的挫败感。 一个丫鬟唯唯诺诺地进了屋来,“王妃,奴婢是宴王派来伺候您的丫鬟四月,今后就由奴婢贴身服侍您。” 瞧着这丫鬟鹅脸大眼,乖巧讨喜,秦歌也没拒绝,毕竟在这偌大的宴王府中她也需要一个近身的人。 长了记性,秦歌赶紧磕磕绊绊将寝衣穿好,末了不忘警惕地问:“你知道王爷去哪儿了吗?” 生怕他再冷不丁地出现。 四月垂下头,“王爷……王爷到喝得酩酊大醉,被卿夫人接到北苑照顾了,今晚,今晚便歇在那边,不过来了……” 秦歌冷笑,什么酩酊大醉,明明刚才还清醒得很,这丫头也是怕她这个做主子的伤心,才换了个说法,上官宴是根本就不想跟秦歌洞房,所以宿到侍妾房中去了。 四月看秦歌的表情隐晦不明,以为主子在伤心,不由唤了声:“王妃……” 谁知秦歌晃着桌上的酒杯,狡黠地冲她眨了眨眼睛,问道:“会不会猜拳?” 翌日,宴王府就传了遍,新婚之夜,宴王丢下宴王妃一人,宿在了卿夫人的别苑,而那宴王妃也是个怪人,王爷独宠妾室不急不闹,反而跟丫鬟喝酒划拳玩了整宿的游戏。 上官宴和萧莫在院中饮茶,萧莫听到这些言论,不由促狭地冲上官宴笑了笑:“宴王妃还真是个有趣的妙人儿。” 上官宴将杯盏转了一圈,想到了昨夜她抄起匕首抵住他喉间的刹那,冷笑道:“是很有趣。” 作品正文卷 第4章 柔弱宠妾惹人怜 真正宿醉的是秦歌。 秦歌宿醉醒来,只觉得头痛欲裂,她捂着脑袋从床上坐起来,四月已经端着洗漱的水进屋:“娘娘醒了,奴婢来为您梳洗。” 昨晚四月那丫头被秦歌灌了许多酒,秦歌还勉强撑着身子的时候,四月已经一头栽倒呼呼大睡,秦歌下床一把搂住四月的脖子:“丫头,你酒量挺好啊,今晚再来?” 四月羞赧地嗔道:“娘娘休要再喝这么多酒,喝酒容易误事。” 秦歌笑嘻嘻地洗漱,由四月打扮了一番,她决定到这王府转一圈,熟悉熟悉。 主仆二人逛到后院花园,鹅卵石铺就的小道上行来一队主仆,阵仗比秦歌这个王妃还要夸张,为首的女子华服翠饰,眉目婉约,轻纱之下的身段别有一番风情。 眼看两对主仆就要狭路相逢,四月在秦歌耳边小声提醒:“这位便是偏院那位卿夫人,几年前宴王行猎时险些遇刺,是卿夫人替宴王裆下一箭,宴王把她带回王府救治,后来得知她孤苦无依,便把她留在府中,给了一个侍妾的名头,让她在府中衣食无忧,虽然卿夫人没有娘家势力,但是王爷很宠她。” 成婉卿也看到了秦歌,这时徐徐上前,向,给秦歌福礼:“妹妹见过姐姐。” 秦歌看成婉卿柔柔弱弱的,当即抬抬手:“赶紧起来吧。” 成婉卿面容和善温婉,她身后的侍女却是另一幅趾高气昂的模样,气焰十分嚣张,当下阴阳怪气道:“王妃难道不知,新妇入门,理当给先入门的夫人敬茶吗?” 四月不服气道:“你们家主子都没有发话,你又是什么东西,竟敢顶撞王妃娘娘。” 珊瑚脸色铁青,厉声厉色地向带来的小厮和婢女吩咐:“把四月押起来,掌嘴四十!” 小厮和婢女得了吩咐,眼里仿佛没有秦歌这个正妃,越过了秦歌,就要去擒住四月。 本来秦歌无心跟她们纠缠,这个时代大宅子里多的是尔虞我诈明争暗斗,但是要动她的人,秦歌可就不乐意了,何况对方不过是个下人。 秦歌收起笑,恢复那副凛然的神情,迅速拦在四月身前:“没有我的命令,谁敢。” 虽然秦歌不得宠,但好歹也是个王妃,下人们不敢冲撞,便都停下了动作。 秦歌阴笑着问:“不知四月犯了何罪,要受罚?” 珊瑚理直气壮,小巧的鼻尖哼出一气:“四月身为王妃的贴身侍女,未曾告知王妃规矩,未尽到应尽的职责,难道不该罚?” 三言两语,便含沙射影地骂秦歌不懂规矩,看来是看秦歌刚进府,要给她下马威。 秦歌哼笑,立即吩咐:“来人,把珊瑚押起来,掌嘴八十!” 珊瑚的嚣张顿时凝固在脸上,这时成婉卿才慌忙道:“姐姐,这是为何?” 秦歌道:“既然她要跟我论规矩,我自然要拿规矩跟她说话,她区区一个下人,我尚且没让她回话,却越过主子回答,以下犯上,好大的胆子。” 成婉卿自知理亏,弯下纤细的颈项,求情道:“还请姐姐网开一面,珊瑚这丫头素日被我惯坏了,没大没小,姐姐不要跟她计较,” 如此风轻云淡就想将事情揭过,好像秦歌这个王妃被下人顶撞并非一件了不得的事,而且刚刚珊瑚下命令时,成婉卿并没有阻止,显然是在纵容。 让丫鬟替自己发声,自己却躲在丫鬟身后做好人,若秦歌弱势一些,岂不是所有好处都被成婉卿受了。 秦歌清冽地笑笑:“刚刚妹妹的下人说,我没有给妹妹敬茶是我的不是,可是按规矩论,本王妃母族的地位要比姐姐母族的地位更高一筹,妹妹见了本王妃,理应行三跪九叩的请安礼,妹妹的贴身丫鬟没有提醒妹妹,是不是这丫鬟也该受罚?” 四月听到秦歌这些话,眼神不由亮了亮。 没想到,关键时刻主子脑子这般灵光,论起理来,有条有理,一点都不像传闻中所说的懦弱可欺,亏得先前她被指派来伺候秦歌,还觉得今后跟着秦歌会过惨日子。 秦歌哪知道四月在心里已经抱紧了她的大腿,此时秦歌正专心地在心里快意感慨:原来仗势欺人的感觉这么好! 成婉卿微微一怔,双眸湿润可怜,“姐姐说的是,卿儿应该给姐姐行礼。” 说着就要屈膝跪下,可是花园尽头急急行来一人。 上官宴一双大手扶住成婉卿单薄的双肩,将她扶起身,语气宠溺地责怪:“卿儿,你这是做什么。” 成婉卿抿着苍白的嘴唇,垂着眼帘,摇摇头道:“王妃姐姐说得对,卿儿不懂规矩,是卿儿的错。” 上官宴把责怪的眼神投向秦歌,这时却是没了丁点宠溺,只剩冰冷,出声维护道:“你又何必为难她。” 秦歌皱了皱眉,没想到这个宴王还是个宠妾狂魔,加上一个会装模作样的侍妾,自己往后在宴王府的日子不好过。 上官宴让珊瑚带着成婉卿回房,秦歌不依不饶冲着成婉卿离开的背影喊道:“往后妹妹要好好管教底下人才是,免得被无知的下人害了。” 上官宴面色越发不豫,忿忿盯着秦歌,秦歌落落大方地受着,此时园外翩翩然行来一人,风流落拓。 来人来到秦歌面前,对她恭敬一揖:“在下萧莫,是宴兄的同袍好友。” 上官宴不满地看了一眼萧莫,即便是对成婉卿,他也没这么尊敬过。 秦歌点点头,“我知道,就是好基友嘛!” “好基友?”萧莫一脸懵懂,却十分好学,睁着一双晶亮的眸子,诚恳地望着秦歌。 秦歌为难了:“就是……就是打下了良好基础的朋友,偶尔会经常一起出去吃吃鸡什么的。” 秦歌对自己灵机一动得出的解释非常满意。 萧莫笑如旭阳,温润如玉:“王妃真是直爽真率,说到吃鸡,城东新开的醉仙楼有一道醉子鸡味道不错,改天在下请王妃和宴兄一起去尝一尝。” 秦歌和萧莫聊得开心,完全忽视了身边尚有一人,上官宴的脸色一点点沉下来。 感受到上官宴的低气压,秦歌和萧莫都住了口。 上官宴冷着脸对秦歌道:“三日后便是皇后诞辰,宫中来旨,要本王携府中女眷出席,夫人有功夫想着吃鸡,不如好好想想如何准备。” 说完,抬步离开。 萧莫冲秦歌挤了挤眼睛,也快步追上去。 作品正文卷 第5章 是王爷为王妃准备的 皇后寿辰这日,天还没亮,四月那丫头就端着新的衣裳首饰进来对秦歌好一顿捯饬。 王府外下人牵来两辆马车,询问上官宴要乘坐哪一辆。一辆华贵彰显,是王爷与王妃的马车,另一辆就低调许多,显然是为成婉卿所备。按理说,王爷理应同王妃共乘,但是由于王爷对卿夫人恩宠备至,下人便多了个心眼,多嘴问了一句。 不想上官宴却道:“本王与王妃共乘一辆。” 刚吩咐下去,目光就落在从主屋出来的女人身上。 一袭海棠云锦迤地裙裳,襟前捻金丝团花纹图样矜贵高雅,却不至于太过惹眼张扬,盖过了寿星的风头,穿着一身去祝寿,恰到好处。 而女子的身段玲珑巧致,举手投足衣袂香风,让人移不开眼睛。 上官宴的眸子里闪过异样的光。 秦歌仿佛没有睡够,她懒懒打了一个哈欠,不太情愿地由四月牵着向马车走来,没有了凌厉的气势,像只虚张声势的小奶猫,上官宴连自己都不知道,他的眼底里多了一抹掩不去的温暖。 行出宴王府大门时,两辆马车已经侯在门外,秦歌才睁开迷蒙的睡眼,就看到上官宴不冷不淡地瞧着自己,刚才转瞬即逝的温情已经消失匿迹。 “早啊。”秦歌大大咧咧地打了一个招呼,径自提了裙摆要上马车,一只手却伸过来,要扶她上马车。 其实下人早在马车旁放好脚垫,女眷自己上马车完全没问题,即使没有脚垫,凭着秦歌的身手,也不需要上官宴的帮忙。 秦歌无视上官宴伸来的手,踏上脚垫的步伐轻快而欢乐,完全没有注意到上官宴僵在半空中的手。 此时秦歌腰上却一紧,她被身后的人连搂带抱,托上了马车,秦歌有些出乎意料,旋即扬起笑容对上官宴道:“其实我自己可以的。” 这回轮到上官宴微微一怔,还真是个不识好歹的女人。 此时成婉卿也来到了马车旁,一袭淡藤萝紫的纱裙长长迆地,青丝梳了精致的髻,妆容得宜的眉眼透着一股婉柔的美,只是她见到秦歌,笑容微微一滞,很快恢复了温婉笑容,由衷赞道:“姐姐今日真美。” 秦歌的目光在她身上转了两转,也笑嘻嘻道:“你也很美。” 成婉卿身后的珊瑚恨恨暗想:自己明明花了很多心思为夫人打扮,可这个女人仍旧那么气场逼人。 珊瑚满脸不屑道:“听闻将军府对王妃多有苛待,这身衣服如此华美,应该不是将军府娘家的嫁妆吧?” 秦歌刚落座,只觉得这宴王宠妾的丫鬟有点傻,她说这话不是给她主子添堵吗? 还没等秦歌自己开口,四月就扬起下巴还击道:“这是王爷为王妃参加皇后的诞辰特意准备的。王爷眼光好,挑的衣裳好,挑的夫人更好!” 今天清晨四月端来衣裳和首饰,说是宴王送来的。 说来也巧,这些天秦歌一直在苦恼没有合适的衣服出席宫宴,第一次穿越,她也很无奈!所以他送来什么,她就穿什么。 四月说完,珊瑚果然被噎住了,成婉卿的面色也微微发白,上官宴待她再好,无非是打赏些贵重东西,却还从来没这样亲自为她准备过什么。 成婉卿弱弱笑道:“王爷待姐姐真好,妹妹就没有姐姐这样的福分。”一瞬间显得楚楚可怜。 上官宴上前握住她的手,放到了自己的手心里,怜惜道:“莫胡说,我不会厚此薄彼。” 秦歌陡然生起一阵恶寒,搓了搓手臂,飞快放下了帘子。 细微的动作落到上官宴的眼里,他不由皱了皱眉。 成婉卿上了另一辆马车,迟迟却未等到上官宴上来,另一辆马车上,凝滞的空气里生出一种着诡异而尴尬的氛围。 秦歌往旁边挪了一点,又挪了一点,又挪了一点…… 车夫突然勒马,失去依凭的秦歌不由自主地撞向身前的矮桌,上官宴的大掌十分及时地揽住她的腰将她带到他身边,桌子是撞不到了,刚刚挪开得距离又被拉回去了。 秦歌对他呵呵干笑:“谢,谢了……” 上官宴却似个没事人,重新捡起矮桌上的书卷,闲闲翻阅起来。 皇后的寿宴其实也就是一个宫中家宴。 用秦歌的话说,无非就是诸位皇子拜拜寿送送礼,然后大家吃好喝好,看看节目,反正没有她这个皇媳什么事儿,在场下做个透明人就可以。 压轴节目时,秦歌在台上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秦筝。 还真是哪哪都少不了她。 一袭火焚成的繁复红衣,水袖生风,足踏生莲,惊鸿一舞,不可方物。 秦筝表演结束,赢得台下纷纷赞颂,秦歌听到旁边桌上的人声议论,今晚的节目,无疑是这将军府的二小姐秦筝多了魁首。 秦歌不以为然,“这水袖舞得好是好,只是柔中欠刚,而这柔呢,过犹不及。” 上官宴捕捉到她微弱的声音,挑起眉问:“夫人说什么?” 秦歌眨巴眼睛,“我说这宫中御厨做的菜可真好吃!夫君央皇上带一两个回去呗?” 上官宴:“……” 皇后笑吟吟将秦筝留在台上问话,秦歌觉得这一问一答官方得烦人,索性不去理会,忽然却听到秦筝说道:“大家的夸赞秦筝愧不敢当,宴王青年才俊,与我长姐才子佳人一对璧人,宴王在众多王侯将臣的千金中选择了长姐,想必姐姐一定有过人之处,何不让姐姐趁此展示一番,也给皇后娘娘祝祝寿。” 秦歌拿筷子的手一抖,为何总有刁民想害她。 皇上来了兴趣,“噢?宴王妃也为皇后的寿宴准备节目了?” 皇后依旧是那般亲和的笑容,眼里闪烁着让人参不透的光芒,“宴王妃可愿意给大家伙助助兴?” 表演节目前,她能先跟秦筝打一架吗? “你若不想去,那便不去。”上官宴一直都在关注她的脸色。 “说得简单,你帮我推掉?”秦歌揶揄他。 没想到上官宴果然就要站起来回话,她一把拉住他,自己率先起身:“回皇上,回皇后娘娘,妹妹言过其实了,只怕秦歌在皇后的寿宴上现丑,扫了大家的兴。” 话毕,秦筝果然隐隐露出得逞的笑意,这些年,父亲只为她一人请教习嬷嬷学习礼仪,送她去教坊学习琴棋书画舞艺,而秦歌在府中,不过空有一个长女的名头,却什么也不会。她提出让秦歌表演,就是想让她当众出丑,要让众人知道,堂堂宴王妃,未来的一国之母,竟如此难登大雅之堂。 皇后却和秦歌打起拉锯战:“王妃不必过谦,你不上台,就是瞧不起我这个做母后的了?” 搬出婆婆的身份,秦歌也不好再推拒。 秦歌向乐师班子交代了要演奏的曲子,便向秦筝走去:“借你的水袖一用。” 秦筝不可置信,她也要表演水袖舞?莫不是想依葫芦画瓢,效仿她跳?东施效颦,可笑至极! 作品正文卷 第6章 铁杵磨成绣花针 在众人看来,继秦筝的绝妙表演之后,再很难有能超越秦筝的舞,众人只觉已经没有多少看头,动著闲聊起来,四月看到主子也选择了水袖舞,不禁为她捏了一把汗。 只见秦歌款款走向场中央,一袭海棠色在宫灯的照耀之下映夜娇艳,乐声起,水袖舞,起初轻柔满缓,众人被引入了意境。 随着纷乱的鼓点越来越密匝,水袖力量增大,场中央的人飞旋起来,也数不清她旋了多少圈,绚丽的水袖缭乱人眼,似梦似幻。 最后鼓点停下,水袖飞出场外,一只水袖各卷了一支鼓槌,“咚”“咚”两声击向场外两旁的大鼓,每击一响,秦歌便唱一句寿词。 众人惊讶得纷纷停杯投箸,以为表演道这里已经艳绝,几声错落的叫好声刚响起,却见秦歌的水袖里晃出一道银光,长剑如匹练,从袖间滑出,轻轻一转,便是锦帛撕裂的声音,两段水袖化作漫天雪花,纷扬飘落。 最后的剑舞才是重头戏。 等到秦歌表演结束,席下一片称赞声,秦歌在人群里找上官宴,想要感谢他借她这把剑,临上场前她悄悄问他有没有剑,没想到他竟然将贴身的佩剑给了她。 没想到上官宴也遥遥注视着她,只是眼神里掺杂了一些秦歌看不懂的情愫,灼热的,炽烈的,秦歌没来得及细看,上官宴又恢复了清冷的神情,淡淡对她点了点头。 皇上龙颜大悦,拊掌道:“素问王都第一美人出自秦将军府,这王都第一美人,说的便是宴王妃吧?今日果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妙哉,妙哉!” 皇上这话一出,秦筝脸色煞白,她王都第一美人的头衔可算是彻底丢了,原本她想着能在皇上和百官面前博得彩头,一洗前耻,把名声挣回来,没想到却为他人做了嫁衣。 皇后看皇上难得开心,又给秦歌赏赐了不少珍奇古玩,蜀绣云锦。 秦歌才回席落座,却听大皇子到皇上皇后跟前请一桩赐婚,对方是建国大将军二小姐秦筝。六皇子急了,也跑上去,说也要娶秦筝。 秦歌抽抽嘴角,这些皇子们还真是有眼光。 眼见大皇子和六皇子就要为红颜吵得不可开交,秦歌正要看二人如何收场,却听秦筝款款上前行礼,谢绝了二位皇子的好意,并说自己心有所属。 皇上听了来了兴趣:“不知秦二丫头心仪哪家儿郎,朕为你做主,说不定,还可就此促成一桩美好姻缘!” 秦筝低低垂下头,瞬间一片红霞染上了两颊,迟迟不说。 秦筝自幼便常常出入后宫,与后宫妃嫔关系匪浅,收买了一众嫔妃人心,谁人又不知秦筝心属于谁,有何种心思? 妃子们抓住这个难得的机会,个个你一言我一语,为秦筝推波助澜,非要秦筝说出这个人不可。 做了好一番戏,秦筝好像终于招架不住各位娘娘们的询问,红着脸答:“回皇上,此人,不是别人,正是秦筝的姐夫,宴王。” “咳——”秦歌一口茶呛得不轻。 坐在身旁的上官宴淡淡睨她一眼。 此时众人的目光都向上官宴这一席投来,都在等上官宴如何回应。 上官宴似乎对这种事司空见惯,当下站起来朗声道:“如今本王已有王妃,若再作嫁娶,只恐会委屈了后来者,将军府的千金值得更好的归宿。” 言下之意,他只认秦歌一个正妻。 对此,秦歌有些意外。 再看这人颀长英俊的侧影,似乎也并没有那么讨厌。 不想,秦筝却似受到了极大地侮辱和委屈,凄凄切切道:“秦筝自幼仰慕宴王,甘愿与姐姐共事一夫,不在乎名分。” 一个女子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就是做了破釜沉舟的准备。若上官宴拒绝,就是故意让秦家蒙羞,考虑到秦长安的势力,上官宴势必不能惹怒秦长安。 他转而问秦歌:“夫人,你认为呢?” “啊?”真真是无事家中坐,锅从天上来,秦歌一直在扮演局外人看戏,只见她一脸茫然,一点没有别人抢自己丈夫的觉悟。 上官宴墨色眸色微沉,如千年寒潭深不可测,“夫人对此,有何想法,希望为夫怎么做?” 没想到秦歌落落大方道:“我没意见,夫君愿意纳多少侍妾便纳所少,娶多少侧妃娶多少,能多一个人为夫君分忧也是极好。”毕竟,只要功夫深,铁杵也能磨成绣花针!” 上官宴的脸色明显变了变,这个女人又在胡言乱语什么。 “不过,妾身有个前提。”秦歌也学着这些女人拿捏起腔调。 上官宴似乎对她终于不那么无所谓,感到那么一丝丝……愉悦? “夫人请说。”狭长的眼睛带上轻佻。 秦歌正色道:“今后不论是谁再进宴王府,品级都不可高于我之上。” 上官宴十分悠然,这自得里却有着摄人心魄的郑重:“那是自然,你是本王明媒正娶的妃,永远都是。” 话说到这里,便是同意秦筝嫁入宴王府了。 可谁也不知,秦筝藏在袖里的指尖在她的手心恨恨地掐出一个个月形血痕:秦歌,你有什么了不起,该我的,我会统统拿过来。 正是满座宾客其乐融融,端坐上首的皇上忽然神色痛苦,五官因为难忍的痛楚而扭曲在一起,他一手捂住左心口,一手勉力撑在桌案上,支撑自己摇摇欲坠的身体。即使是最威胁性命的关头,也时刻顾及君王的威仪。 但尽管如此,席间诸位皇子家臣已经惊乱一团,皇后去给皇上顺气,皇上贴身服侍的项公公急急地捏着尖细的嗓子说赶紧传太医,说是皇上的老毛病又犯了。 一听是老毛病,再看皇上的症状,秦歌似乎了解了一二,皇上这犯的莫不是心脏病? 秦歌转头问上官宴:“太医赶过来需要多少时间?” 上官宴面色凝重:“太医馆到这里,最快起码也需要一盏茶。”从来悠闲从容地上官宴也会流露担忧的一面,看得出他对皇上的关切之情。 一盏茶……也便是十五分钟左右,但是凭秦歌所学的医学知识,仅需要四到六分钟,就会造成对患者不可逆的伤害。 不能再等了。 秦歌拨开人群,上前就要给皇上抢救。 席中不知有谁大呵:“有刺客!保护皇上!” 作品正文卷 第7章 不必装作鹣鲽情深 这么一叫嚷,一直处在待命状态的大内侍卫抽出腰刀,齐齐护到皇上座前,上官宴也上前拦住了秦歌,以对立的姿态,凛着一双墨色的眸子瞧她,“你想做什么。” 他的音色低沉,没有疑惑,倒像是审问。 “废话!当然是要救皇上!” 在这样的紧要关头,当然是救人要紧,而且今天一路上到刚刚,上官宴的性格似乎也并不是那么古怪乖戾难相处,秦歌对他拦下自己没有多想,匆匆就要闯过上官宴这个肉盾。 说时迟那时快,还没等秦歌近身,上官宴一掌送出来,掌风带着强劲的内力便把秦歌击出老远。 上官宴没想到秦歌毫无防备,此时收掌已经来不及,秦歌堪堪滚下玉阶,眼尖的人都看到宴王紧要关头收回攻势,自己挨下反噬,不由都倒吸一口凉气。 要不是前世练过格斗术和防御术,只怕她当场就要一命呜呼。 但是这大小姐的身子也太不经摔,秦歌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只觉得浑身筋骨都被拆开了又重组一遍。 内脏一阵震颤,秦歌一阵猛咳,似乎要将肺都要咳出来,喉间涌出腥甜,她后知后觉抬手一抹,海棠红的宽袖上染了一抹刺目的殷红。 那张巴掌小脸扬起来时,看向他的眼神已经恢复了清冷和疏离,上官宴心口微微一滞,只觉得她袖口的猩红十分扎眼。 上官宴神色凝重道:“本王可从未听说过,堂堂将军府千金小姐会医术。” 秦歌道:“你没听说过,不代表我不会,皇上的病情耽搁不得,错过了抢救的黄金时机,在座各位恐怕都要担一个贻误之罪。” 秦歌的气势压过了宴王,也把在场众人说得鸦雀无声,若皇上有个好歹,谁都担不起这个责任,若非得有人担责,还不如把这个责任推给这个不怕死的宴王妃。 上官宴早就有所动容,此时终于退让,抬手挥退所有侍卫,让秦歌上前救治。 众人屏住呼吸,细针落地可闻。 秦筝看着秦歌,心中恨意越发强烈,提着裙摆冲上前去,大喊道:“宴王!圣上龙体金贵,怎可随意让她……” 话未说完,戛然而止。 上官宴横过长剑,剑尖直指成婉卿的咽喉,他已经丧失了全部耐心。 秦筝没料到上官宴对自己这般冷面无情,眼眶迅速红了一圈,咬着嘴唇忿忿回到席间。 “皇上醒过来啦!” “皇上——” 人群想要挤上去,却又被秦歌疏散:“都散开!现在皇上需要呼吸新鲜空气!” 上官宴不疑有他,十分配合他这位夫人,利落果断地指挥侍卫疏散人群,只留下皇后和项公公近身照顾。 终于等到太医赶来,太医擦了一把虚汗,连连请皇上恕来迟之罪,还说如果没有宴王妃,恐怕圣上撑不到太医赶来。 上官宴面无表情地听着这些禀报,不经意地瞥了身侧的秦歌一眼,眼底有了不一样的情绪。 因为皇上身体不适,皇后也无心继续寿宴,晚宴作罢,各位皇子官员纷纷携女眷离宫,皇上却留下秦歌,说有话要同她说,看出上官宴脸上有担忧之色,皇上笑着也将上官宴一同留下。 二人一起被诏进偏殿,大多数时候都是皇上在和秦歌在说话,上官宴在一旁听。 他们聊的大多是皇上的病,秦歌讲述了许多调理之法和养生之道,这时上官宴才知道,他这个王妃通晓医理,甚至可以说是精通。 上官宴惊觉自己一向严厉的父王竟然在秦歌面前这般和颜悦色。 二人告退之时,皇上留下上官宴说了一句话:“王妃是福佑之人,你要好好待她。” 马车上,二人各怀心事。 秦歌挨了上官宴一掌,现在还记着仇,上了马车,秦歌坐得离他远远的,纤柔的身子软软靠在马车上,马车一颠一颠的,她也跟着一颠一颠的,终于受不住,从胸腔里闷闷咳出来,又被要强地忍回去。 “我们之前并不相识,我知道你娶我是为了什么,王爷母妃低微,母氏一族并不能为王爷提供更多,虽然秦筝更受父亲宠爱,但她始终是姨娘之女,是庶出,而我才是振国将军府嫡女,娶我才会能帮你得到你想要的东西。”她空洞地望着轿帘,说出的话却条理深沉,鸦色羽睫凝住不动,像个冷冰冰地瓷娃娃。 上官宴变回那个冷冰冰的宴王:“既然你知道,那么今后便不必扮演什么你我夫妻鹣鲽情深。” 话才说完,秦歌猛地一咳,吐出大口鲜血,上官宴陡然变色,秦歌却嘲弄一笑,胡乱抹去唇畔的血迹,“我不在乎你心里有谁,只希望你记得这一点,只有我才能给你想要的。” 她在保护她自己。 是觉得受到了威胁,没有人可以保护自己了吗? 上官宴有些恼自己生起的恻隐之心,也不顾她挣扎,抓过她的手为她把脉,好在底子不弱,否则…… “死不了。”上官宴扔开她的手。 他想给她腰后塞一个软靠垫,但是迟迟不动。 两个人别扭地僵持了须臾,上官宴忽然喊停了马车,叫来另一匹马,自己策马先行回府。 只言片语也未曾交代,丢下秦歌一个人自己坐马车,看来是真的很讨厌她啊,就连跟她多待一刻也不愿意。 秦歌看人终于走了,紧绷的身心放松下来,一个人独占宽敞的马车,铺在马车上的四层雪狐皮毛又厚又软,夜里升起的寒意和体内受的伤让她不禁往毛毯里缩了缩。 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觉得马车变慢了,仿佛一只小船,在水上缓缓漂流,她就在这一叶扁舟上,依偎着温暖,惬意睡去…… 因为上官宴特意交代车夫放缓速度,所以等到马车回到府上,已经夜半。 马车到了王府门口,却迟迟还未进府,只剩王妃的贴身丫鬟和车夫在门口不知所措,刚沐浴结束,只披了一件外袍的上官宴见状,不由也来到门外。 车夫看到上官宴亲自前来,不由惊讶:“王爷……”礼行到一半就被堵了回去。 作品正文卷 第8章 第8章桥归桥路归路 看到四月为难地神色,上官宴似乎知道了怎么一回事,他上前掀开轿帘,玉瓷一样的娇人儿蜷在雪狐绒毛里团作一团,只露一张苍白的小脸,三千青丝散了一地,点缀成空濛的水墨画。 四月怯怯道:“奴婢这就把王妃叫醒……” 上官宴使来一记凌厉的眼风让她噤声,随后上了马车,将自己的外袍披在秦歌身上,把秦歌抱下了马车。 四月怔愣原处,目送王爷抱着王妃回主卧,怀疑自己是不是眼神出问题了。 刚刚她看到到王爷垂眸看怀中娇人时目光犹如羽毛,轻轻拂过可人儿的脸庞,仿佛惊扰了她,跟寻常相比,简直不是同一个人。 昨夜上官宴将秦歌送回房里,给她输了不少内力,看她发冷的四肢都暖和了才离去,今晨上官宴放心不下,又命下人给秦歌熬了补汤。 盯着补汤熬好,上官宴从侍女手上端过白雾升腾飘袅的补汤:“下去吧,本王送过去便好。” 上官宴正打着腹稿,不知不觉便来到秦歌所居住的主屋院外,却听到女子银铃俏笑如清冽细泉,满满溢出院外,其间还夹杂男子润朗如玉的笑音。 迈出的步子顿了顿,送药的人稍稍迟疑。 下人悄悄上前回禀:“萧公子到府上拜访,刚好您不在,便一路寻到王妃的院子来……” 上官宴挥手打断了下人的话,让下人退下,自己继续凝神细听院中人的谈话: “他不在府上才好呢,我乐得自在,现在我最不想见到的人就是他。”秦歌坐在梨花树下的石桌上,雪肤在一袭冰丝蝉衣下若隐若现,她捧着茶盏,送到唇瓣吹了吹。 “旁的夫人都是巴不得天天见到王爷,王妃为何却不愿意见到王爷?”萧莫问。 “整天板着一张冷得掉渣的冰块脸,好像谁欠他钱似的,别的女人稀罕他,我可不稀罕,我跟他,桥归桥,路归路。”秦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院子外,端着药碗的人俊隽的眉不悦地蹙起,蕴着恼意。 “王妃与宴王既已结为夫妻,又何来此说?回头可别在宴兄面前说这种话,宴兄若是听到,怕是会让他不高兴。”萧莫淡淡提醒。 “这是他自己亲口说的。”秦歌十分不怕死。 “哦?” “你也别在我面前装模作样了,你是他的好基友,不会不知道他娶我是存了什么心思,我跟他根本没有儿女情义,有的不过是相互利用的利益关系罢了。”秦歌浅浅抿了一口清茶,茶水在粉唇上润开,更显娇软柔嫩,“他给了我特赦,说我们也不必装作夫妻情深的样子,这样挺好的,大家都不用在对方身上花费心神,省了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萧莫含笑凝视一树雪白下恍若天人的秦歌,听她谈起上官宴这般无关风月,心中竟似梨花纷纷扬扬,满心欢喜。 厨房的人不知为何王爷端这一碗热气腾腾的补汤出去,又端着一碗冷却的汤药回来。 都是些圣上赏赐的名贵珍材,下人看着可惜,正要嗫嚅着问要不要热一热,上官宴却是瞧也不瞧,怒气冲冲道:“倒了!” 这个女人竟不想在他身上花费一丝一毫心神,竟嫌这是一种麻烦。 桥归桥,路归路? 夫人,只怕为夫这次不能依你。 天还未大亮,院里的管事来传话,让王妃到王爷房里一趟。 秦歌睡眼惺忪地来到上官宴房里,却看到那厮一身贴身里衣,乌发未梳冠,只用绸带简单束起,垂在肩上,如泼墨潇洒俊逸,一副刚刚起身,没有洗漱穿衣的样子。 秦歌不解,“王爷这是什么意思?” 那刀刻的侧脸此刻柔和了许多,“为本王梳洗穿戴。” 秦歌立刻清醒过来,一双剪水杏眼怒目圆睁:“宴王府中这么多夫人巴巴等着伺候你!为什么偏偏是我?” 那人却淡淡地,“夫人这话,本王且当是夫人吃醋了。” 秦歌不理会他,气咻咻转身就要迈出大门,上官宴的懒洋洋地声嗓悠悠追上来:“其他夫人都各司其职把王府管理得井井有条,王妃你身居要职却尸位素餐,自然是要将本王服侍得开心,本王才能跟你好好合作。” 居然拿合作威胁她。 秦歌对他怒目而视,却没能让他有所动容,只在他眉眼间看到了清贵和闲雅。 罢了,如今她寄人篱下,仰人鼻息,只能先忍一时之气,等她拿回自己在将军府的嫡女之权,不怕没有筹码跟上官宴谈条件。 从这天清晨,秦歌认命地服侍上官宴梳洗穿戴起,秦歌就开启了她的王府噩梦生涯。 每天寅时,秦歌早早便要从床上爬起来,服侍要上早朝的上官宴穿衣洗漱。 古代男子服饰繁琐,更别提里一层外一层的朝服。 一开始秦歌手忙脚乱,在上官宴身上上下摸索,上官宴忍耐良久,忽然一下子将她压在床上,说若是她再这么给他穿衣服,他今日便芙蓉帐暖不上朝了。 秦歌这才红着脸请了府里的老嬷嬷来教她如何为上官宴穿戴。 好几次秦歌从自己的床上爬起来,到了上官宴屋中,又摸索到上官宴的床上睡下,上官宴哭笑不得,却没有把她叫醒,只是罚她醒来打扫他的屋子。 他下朝回来在书房里处理公务,她还在屋子里打扫,他也不赶她离开,由她继续磨磨蹭蹭。 下人都十分疑惑,以前王爷处理政务时一定会屏退所有下人,王爷喜欢绝对清静,如今却容许王妃拿着一根鸡毛掸子在自己面前晃来晃去,不时还打碎几只王爷珍藏的古玩,打翻几盆王爷最爱的稀有花卉,王爷却稳坐如山,岿然不动,满心满眼的气定神闲。 “噼啪——”高高的藏物架子上又要东西砸下来。 秦歌捏着鸡毛掸子,装作十分无辜委屈的样子,“王爷,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嗯,听到了。” “妾身又把一只花瓶打碎了,今日听慕素说,那是王爷花了重金买来的。” “不碍事,宴王府多的是钱财,再买便是。” …… “王爷,妾身……” “买。” …… “王爷……” “买买买!” 作品正文卷 第9章 泄泄火 夜色微凉,窗外淅淅沥沥下起雨。 秦歌倚在窗边,正想着是不是下雨了,上官宴就可以提前把自己放回去,没想到伏案批阅公文的上官宴此时薄唇轻启,吐出二字:“磨墨。” 秦歌哀怨地瞪了一眼上官宴,极不情愿地拖着步子来到他身侧。 此时慕素来报,“王爷,侧王妃求见,说是亲手给您熬了鸡汤,趁热给您送来。” 秦筝如意嫁入了宴王府,虽是庶出,但毕竟是秦将军的女儿,上官宴到底还是给秦筝封了一个侧妃。 可自打秦筝入门,上官宴就没有去过秦筝的院子,秦歌在心里鄙夷道:看来她这妹妹是等不及了。 秦歌下意识看了看屋外的雨,雨势越来越大,雨珠密密匝匝,如珍珠落玉盘,什么时候送鸡汤不好,偏偏挑这么一个大雨天,这是送温暖来了还是卖惨来了? 秦歌抓住机会,急急道:“既然王爷有人伺候,那妾身就现行告退了。” 正要转身溜走,上官宴道:“慕素,你去回侧王妃,本王已经歇下了。把鸡汤端进来,给王妃常常鲜,王妃许久没有回秦王府,应该很怀念自家姐妹的手艺了吧。” 上官宴言语间头也不抬,秦歌原地石化。 怎么会有这么变态的男人? 让自己的女人喝另一个女人给他送来的鸡汤,虽然她也算不上什么他的女人。 谁知慕素还未领命退下,渡廊那头便传来衣袂摩挲的声响,女人在侍女的随行下行近了,婷婷袅袅,正是秦筝款款楚楚的身影。 秦歌怎么觉得有种被捉奸的感觉? 被杀了个措手不及,秦歌在屋子中央急得团团转,上官宴淡淡蹙起眉,有些好笑又好气地看着秦歌。 秦歌忽然想到了什么,扭身一咕噜钻进了桌案底下,显然没有看见上官宴那黑得跟墨汁一样的脸色。 “王爷。”屋外那酥软娇甜的声音是秦筝无疑了。 秦筝端起鸡汤,来到了桌案边,“王爷,这是妾身亲手为您熬的鸡汤,用的是祖传的老方子,十分进补。” 上官宴推辞道:“下这么大的雨,你该好好歇在屋里才是,这些事有下人做。” 秦筝的声音糯糯软软:“王爷为了政务日夜操劳,就连到别苑走动的时间也没有,妾身也应该为王爷分分忧。” 秦歌撇撇嘴:还不是变相在怪上官宴这个大猪蹄子没有去看她,她只好冒雨来了。 秦筝绕到桌案前,要看上官宴写的字,秦歌屈膝抱腿,将身子蜷缩在桌案底下瑟瑟发抖,抖得案上的悬着毛笔的毛笔架都跟着一起晃动…… 上官宴头大地扶了扶额,伸脚踢了踢脚边的秦歌。 “这桌子怎么在抖?”秦筝惊奇道。 “噢,这桌子缺了脚,还未来得及换,一不小心就会晃动。”上官宴睁着眼睛说瞎话,话毕,要站起身离开桌前。 原本是想引开秦筝的注意力,没想到他才起身,秦筝身子却一歪,人堪堪倒在了他怀里,秦歌看不清上半身,只看见一双男子的云纹锦靴跟女子的锦缎绣鞋离得奇近。 只听秦筝嘤咛一声:“王爷……” 秦歌双手捂住眼睛,留了一条缝,摇头叹道:真香。 不过接下来她就失望了,没有什么限制级画面,上官宴大概是碍于有秦歌在场,怕落下什么把柄,所以匆匆将秦筝搪塞一番,就把人赶走了。 等到秦筝离开,秦歌从桌底下爬出来,拍了拍身上的灰,“终于走了,大雨天的过来知道的说她送温暖,不知道还以为她来卖惨……” 注意到上官宴直直瞅着她的视线,她撞了撞上官宴的肩膀,揶揄道:“男人那个什么中途又忍回去一定很难受吧,不好意思啊,害你送上门的肉却吃不着,你要是实在难受,就叫侍妾们过来泄泄火,我就不打扰了……” 秦歌的声音在空中陡然散去,她凝住了呼吸,不敢轻举妄动。 就在她说话的时候,上官宴一把捞过她的纤腰,将她猛地带到他的身前,此刻她被迫紧贴在他胸膛前,鼻息可闻。 上官宴一双眸子闪着狡黠的光,恹恹的,又略带轻佻,“你就可以,何必再叫人?” 秦歌微眯双眼:耍流氓? 她抬腿朝上官宴身下踢去,上官宴似多了一双眼睛,迅速格挡开秦歌的攻势,另一只手捏住秦歌的下颌,强迫她转过头来面对他。 她的柔唇被迫微微撬开,露出皓白贝齿,柔嫩饱满的樱唇仿佛一颗鲜嫩多汁的樱桃,引诱人一品芳泽。 上官宴眸色渐深,道:“本王对那些女人不感兴趣。” 秦歌一双眸子水泽盈动,拨人心弦,上官宴的目光始终流连其上,气氛暧昧迷离,却听秦歌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那么你跟萧莫……” 上官宴脸色铁青,真煞风景。 他沉声一呵:“本王也没有那个癖好!” 秦歌小声嘀咕:“谁知道呢……”背后忽地一凉,上官宴将她逼到墙边,伏在耳畔呵气低语:“王妃不信,不若来试试?” 上官宴的眸子似有一口旋涡,霸道地将人吸入,秦歌捕捉到他眼里流转的情愫,不由正色。 正欲跟他理论,清冽逼人的气息堵住了她的嘴,唇舌撬开她的贝齿,在揉捻厮磨间,他的温柔和强硬激起秦歌体内更深一层的颤栗。 天边炸响一记惊雷,惊醒了脑子一片混沌的秦歌。 靠!她居然被吃豆腐了! 秦歌在心里用各种手段把上官宴狠揍了一顿,但是她没有动手,这种情况还留下来打架,太尴尬了。 秦歌一脚踩到上官宴的脚上,上官宴吃痛,眉心猛地一皱,秦歌趁机推开了上官宴,慌不择路冲出屋外,冲到密密匝匝的大雨里。 一个喷嚏。 又一个喷嚏。 四月端了一碗浓黑的药汁进屋,“王妃,已经遣人跟王爷说了,王爷说这些日子您好好养病,就不必过去了,不过他要给您请最好的大夫,好让您好的快点,回去服侍他。” 秦歌哀怨万分,杀千刀的。 这个大小姐的身体真是太娇弱了,昨天夜里秦歌在外头淋了雨回屋,一觉醒来便成了这个样子。 四月往窗外梭巡一圈,又低声回禀:“将军府那边的线人来消息了,说是王妃母亲当年的确死得蹊跷。” 秦歌凛下眸子,“看来该回一趟秦府了。” 作品正文卷 第10章 回门 “回门?” 上官宴眉头一皱,手中的笔下手的时候微不可见的顿了一下。 “是,回门。”秦歌脸色微微发红,看起来却有几丝的病态,像是发热时候的样子。 “你已经嫁入王府一个月有余,为何现在还要回门?” “来府上一月有余一直身子不爽,想回府上小住两日调理一番,而且,有些私密话想和乳母说说,王爷不会不应允吧?” 秦歌很快的回复了。 这是她在来之前就已经想好的答案,若是上官宴不应允,她就搬出这一套。 果不其然,她刚说完,上官宴便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约莫思索了有几瞬,他的眉头便舒展开了。 想必是自己突然对她做出了亲密行为,她没有经验,又羞于问王府的嬷嬷,这才突然想要回去的吧。 “那便回去吧,待本王明日下朝送你回去。” 听着她的话,秦歌犹豫了一下,张口欲言,但最终也没说什么。 她本想自己回去一趟,可是转念就想到自己已经是出嫁了,且夫家身份不一般,若是拒绝上官宴和自己同行,怕是会惹出许多的事端。 “多谢王爷,那妾身便先退下了。” 这晚,秦歌睡得不是很踏实。 梦中,那个残忍的画面一直在脑海中来回的盘旋。 每当她强迫自己醒来的时候,母亲脖颈吊着红菱,一身白衣挂于房梁的那个画面就又会出现在她脑海中。 “不……母亲……” “啊!” 秦歌尖叫着从梦中醒来,额头上布满一层密密的冷汗,半开的窗户吹来阵阵夜风,凉丝丝的,倒是让她清醒了许多。 “王妃?您醒了吗?” 门外侍奉的绿意喊了一声,说着就准备推门进来看看秦歌的情况。 “无事,退下!”她呼了一声,门外的侍女便没了声音。 翌日,待梳妆打扮好,秦歌便坐于正堂之中等待上官宴下朝回来。 “王妃,侧妃来给您请安了。”贴身侍女四月说道。 “哦?”秦歌懒洋洋的拿着小扇,眯起眸子,看着门外,说道:“她的消息倒是快。” 四月听了低下头微微一笑,没有说什么。 这府中谁人不知侧妃不得王妃的喜爱? 先是厚着脸皮求嫁也便算了,王妃大度,给了王爷脸面,也给了庶妹一个台阶。 侧妃嫁进来之后,本来是应该天天来给王妃请安,却不知为何坚持了半月有余便演不下去了,开始三天两头的端着汤羹去书房求见王爷。 只可惜啊,十次有八次都能赶上王妃在里面。 她次次被拒绝心里自然是难堪不已,这不,昨天王妃才提出让王爷和她回门,今天就上赶着来了,想必是要一同回去罢。 倒是算的精明,知道这件事情是王妃和王爷都无法拒绝的,她在府中就算是再不得宠,也是王爷光明正大娶进来的侧妃,将军府的女儿。 “让她进来吧,本宫倒是要看看,她会如何提起这件事情。” 秦歌嘴角扬起一抹诡异的笑。 她敢打赌,秦筝绝对不好意思主动提起,一定会找个办法让她先挑起这话题。 没过多久,秦筝便扭着腰身,盯着一张楚楚可怜的脸来到了秦歌的房中。 “妹妹拜见姐姐。” 她施施然行礼,礼节无懈可击,纵使是一直都看不惯她的绯红也不好意思从礼节这方面挑什么毛病。 秦歌从小桌子上执起一盏茶,慢悠悠的喝着,眼神一直看着窗外,却不急着让跪在地上的秦筝起来。 她的意图还不明显吗?不就是让自己难堪吗? 秦筝袖子中的手紧紧的攥着帕子,面上却还是带着温婉的微笑,也不着急要起身,就一直跪着。 喝完了半盏茶,秦歌才像是恍然大悟一般的看向秦筝,笑着说道:“本宫险些就忘了你还跪着呢,侧妃起来吧。” 秦歌的话让秦筝脸摆了一下,身形也不自觉的晃动了一下。 为何自己自称妹妹,称呼她为姐姐,她却自称本宫,还叫自己侧妃吗? 这不是拐着弯的告诉她,自己和她并没有姐妹情分吗? 她也是个狠人,纵使一开始就被甩了脸色,依旧可以笑着面对秦歌。 “那妾身便起身了,这是切身绣的香囊,挂于床帐上方可驱蚊虫,献给王妃您。” 只见她手中捧着一个暗红色的香囊,上面绣着金蓝色的花纹,看起来精美无比。 想来这东西便是处于她自己的手了。 想当初在将军府的时候,这个妹妹整日里就知道绣女红,练水袖和扬琴,反倒是自己整日里一身劲装和兄长们练武。 她们二人本就是完全相反的性子和人格,现在却共侍一夫,想起来还真是觉得讽刺极了。 幸好她对上官宴也没什么情义,否则日子长久了,难免会对两人心生怨恨,到时候变成了一个深门怨妇可就是得不偿失了。 秦歌给了四月一个眼神,绯红便上前去接下了。 看她接下了香囊,秦筝以为自己想要说的事有望了,却没想到四月接下里的动作令她指甲都嵌进了掌心。 四月直接拆开了香囊,把里面的药材一股脑的倒在了桌子上,随意的翻弄着。 翻完了之后还一脸歉意的行礼说:“侧妃赎罪,奴婢懂点药理,往日里王妃接触的一应用品都要由奴婢过目一番的。” 笑话! 这香囊都弄成这样了还能用吗?这不是明了的告诉她,自己送给王妃的东西人家不屑于要吗? “四月!这可是侧妃的心意,你行为不适当。” 面对这样的情况,秦歌也只是轻飘飘的把绯红叫了回来,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处罚。 秦筝憋红了一张脸,满腔的怨恨无处发泄,让她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幸好,在最后的一刻,理智将她拉了回来。 “听闻,王妃姐姐今日要回一趟将军府?” 秦筝犹豫着主动提起了话题——这是万不得已了,她已经看出来这两个人不会让自己如意了,索性厚着脸皮主动提起。 没想到,秦歌话锋一转,没有顺着她的话说下去,反而是直起了身子问:“哦?侧妃听谁说的?” 她的话让秦筝哽住了。 这个问题要她如何作答? 难不成,承认她买通了王爷书房前的那个小厮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