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归来   大红的盖头遮挡住了九鸢面前的一切事物,殷红的颜色却在瞬间就勾起了她的思绪,将她迅速带到了过去的回忆中。   九鸢曾经以为年幼时见到的场景已经远去,她不会再因为那一段可怕的记忆产生恐惧。   然而那些鲜红的画面仍旧历历在目,这一刻更是在她的脑海里清晰成型,如同可怕的风暴卷土重来,她似乎又嗅到了那种令人作呕的血腥气,浑身止不住的颤抖起来,呼吸也开始变得急促。   一眨眼,她似乎又看到了父亲。   不是平日那个刚猛雄健,叱咤沙场,身为一国大将的父亲,也不是那个会温柔的抚摸她的头,用慈爱的眼神望着自己,被娘亲称为傻子的父亲,而是浑身浴血,正拼命挥舞着手中的长枪抵御围攻的士兵的,穷途末路的父亲。   他身上伤痕累累,浑身血迹斑斑,双腿被利箭刺中,无数的箭矢阻挡着他的去路,甚至连行走的力气都已经丧失,只是那么定定的站在那里,即使身负重伤仍旧不愿意跪倒在敌人面前!   九鸢清楚的记得这一刻父亲的眼神,那一双总是透着刚毅的眼中,在这一刻满是惊愕与绝望,他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如同要脱出眼眶,唇角却带着嘲讽的笑意!   最后一刻,他就连一个字都来不及发出,就被一把锋利的长剑削掉了脑袋!   九鸢回想到这里,似乎还能听到耳边压抑着痛苦的低沉呼吸声,有一个人拼命的捂住了她的嘴,不让她发出任何声音。   就在电光火石之间,她分明又看到了那个穿着锃亮铠甲的高大身影正缓缓的朝着她转过了身!   唯有那阴鸷的眼神,她这辈子都忘不掉!   “啊!”   九鸢禁不住失声惊呼,一种窒息的感觉逼得她差点喘不过气来。胸口的疼痛却异常清楚,眼前仿佛有一把利剑正指着她的胸膛,不断的朝着她的胸口逼近!   惊呼出声之后,她才猛然回过神来,当发现自己仍旧坐在马车里面,还在送亲的队伍之中,她仍旧是这次要和亲的公主,而不是那个十二岁就家破人亡,沦为孤儿的小女孩。   “公主,你没事吧?”   侍女听到九鸢的喊声,急忙就撩开车帘朝里面张望,见九鸢仍旧好好的坐在车中,才稍微松了一口气,可紧接着就诧异的看着九鸢。   察觉到有人正看着她,九鸢很快就恢复了平静,迅速调整好状态。   “我没事,只是有些紧张罢了。毕竟要到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难免会有些担心。”   九鸢的声音淡淡的,一点情绪都听不出来,唯有她的双手用力的绞着手上的帕子,似乎在印证她话里的真实性。   只不过没有人能够看到她此时被掩藏在盖头下,那一双满含愤恨,盈满泪水的美眸。   “公主不必担心,公主花容月貌,温柔贤淑,驸马一定会喜欢公主的。”   侍女还以为九鸢是在担心未来,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九鸢,只能尽量挑一些好听的话劝她。   不过九鸢并不将侍女的话放在心上,她想起了另一件事。   “对了,我们还有多久才能抵达大庆?可不要出什么纰漏才好。”   “将军已经安排好了,一定会赶在吉时将公主送到大庆国,公主不必担心。”   侍女还以为九鸢是担心误了时辰,柔声安抚了她几句,见九鸢情绪稍微稳定,这才又重新将车帘放下了。   这之后,九鸢又重新陷入了沉思。   一个月之前,月桑国与大庆国的战争在持续了两个月之久后终于一败涂地,身为战败国,月桑国为了保全国家,不得已只能接受大庆国割地赔偿的要求,甚至还主动提出和亲,希望能够用这样的方式与大庆国讲和。   然而月桑国虽然只是大庆国附属的小国,国君对于女儿却视若掌上明珠,为了能让公主摆脱和亲的命运,他竭尽全力做了很多努力。   九鸢就是在这个时候看到了机会。   曾经的颠沛流离,不过就是在等待着复仇的时机。   尽管清楚和亲公主的下场不会好,她仍旧主动提出了和亲,作为月桑国国君的义女,她也算是月桑国名正言顺的公主了,由她替代公主和亲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不止月桑国公主能免去和亲之苦,她也能顺理成章的回到大庆国,并且能够拥有一个绝佳的身份。   一箭双雕,对于所有人来说都是最好的解决之道。   事情进行的异常顺利,甚至整个月桑国都在歌颂着她的深明大义,她也因此收获了月桑国的一片好评。   不过这些都不是九鸢的目的,想起临行前与月桑国国君在密室进行的交易,她的唇角不由得勾起一抹冷笑。   把玩着手指上的一枚通体翠绿的玉扳指,九鸢开始在心中盘算着所有的计划,她现在拥有的不多,却也足够支撑她展开计划了。   既然是和亲,她的婚礼必定是会热闹非凡,尽管她的身份在大庆国中并不受人待见,可是她将要和亲的对象却是大庆国当今最受宠的大将军之子宁渊。   凭借大将军宁哲皓如今在大庆国的地位,到场的宾客也一定都出身不俗。皇帝赐婚,对于任何家庭来说都是无上荣耀,哪怕她这个公主再不受人欢迎,却也不容忽视。   这一场婚礼,就是她在大庆国站稳脚跟的第一步!   八年的时间,她已经面目全非,不复当年的天真单纯。她感谢命运让她最终存活了下来,只是不知道那些仇人如今又是怎样一副面貌呢?   不知道他们爬上今天这个位置究竟付出了多少,又究竟踩过多少人的尸骨?   想到即将展开的行动,九鸢禁不住开始激动起来,身体也开始轻轻颤抖,只是这一次不再是因为恐惧,而是兴奋!   仇恨支撑着她活到现在,那么她就要不惜一切代价的利用所有可以利用的人。哪怕自身坠入修罗地狱,她也要将所有的仇人一起带进那无穷的黑暗中!   大庆国,她回来了! 正文 第2章 和亲公主   九鸢被众多侍女与喜娘簇拥着走进喜堂,大红盖头遮住了她的视线,她的眼前除了手上抓着的红绸之外,就只剩脚下的方寸之地面,一如她现在的处境。   曾经,她在大庆国毫无立锥之地,不得不逃离这个地方,而现在她回来了,却仍旧只有这方寸之地能够容身。   与她的仇人相比,她渺小的如同蚍蜉,而他们却掌握大庆国命脉,被百姓成为国之栋梁。想要复仇,谈何容易。   九鸢在走过一众宾客身边时,隐约就听到两个男人在一旁窃窃私语。前来参加婚礼的宾客身份俱是不俗,这种场合中遇到,难免会相互寒暄,原本不是多么特别的事情。   可是很快的,他们谈话的内容却引起了九鸢的兴趣,使得她不由自主的放缓了脚步。   “王兄,你可听说过百里宗正的事情了?”   “啊?他出什么事了?我说今日前来观礼的人之中竟然没有看到他,还挺意外的,平日我们这位宗正大人可是最喜欢凑热闹的。还请余兄指点一二?”   被称为王兄的男子语气中颇为诧异,显然的确对这件事毫不知情。   在听到好友的问话之后,说话之人就是一声叹息。   “谁说不是呢?我听人说,他昨夜突然就暴毙了!”   此人说话的声音虽然压得很低,但是语气中的兴奋却又让人感觉此人对这件事非常感兴趣,忍不住就要向好友分享。“你可知道,我们这位宗正大人是因为什么原因暴毙身亡?”   听到这里,九鸢的唇角就勾起一个嘲讽的弧度,裙裾翩飞,一下就走过了这二人身边。   世人皆说蚍蜉撼树是不自量力,可这真的就不可能吗?   恐怕未必吧!   再如何强大的对手,始终拥有弱点,只需要准确的切中对方的要害,便能够杀人于无形。   这一切,只是开始!   九鸢正思索间,视线里突然多出了一双皂靴,只是一眼她就认出了靴子的主人,不由得暗暗叹了口气,心情也变得沉重起来。   大庆国中,能够令她产生愧疚情绪的,恐怕也只有面前这个人了。   宁渊看着一身喜服,身姿窈窕动人的九鸢,脸上是无论如何都掩藏不住的喜色。   “你终于来了。”   他的声音虽然刻意压低了,语气中却有着毫不掩饰的喜悦,惹得站在九鸢身边的侍女和喜娘都忍不住在一旁低声笑起来,周围的宾客见到这一对新人站在一处,也连连夸赞二人郎才女貌,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   九鸢不用看就能猜出宁渊脸上此时是怎样的表情,从幼时她就清楚,渊哥哥是一个藏不住心事的人,总是会毫不掩饰的表现出他的情绪。   喜怒哀乐,他从来都是毫无保留的表现出来,永远拥有一颗赤子之心。   可是她到底还是将他卷进来了。   她在心中暗暗叹了口气,终究还是跟着他的脚步,抓紧手中的红绸朝着主位走去,接下来,她就再也没有回头路了!   婚礼有条不紊的进行着,一切都非常顺利。就在九鸢以为今日的一切会波澜不惊的结束时,突然就听到了一阵骚动。   管家宁强匆匆忙忙的从屋外跑进喜堂,直接就到了宁哲皓身边,凑到他耳边低语了一阵,一众宾客就看到身为大将军,一向沉稳有度,宠辱不惊的宁哲皓面色一变,惊呼出声。   “什么?你说陛下派了杨公公前来观礼?杨公公呢?还等什么?快!渊儿,公主,快随为父出门迎接!”   宁哲皓慌忙招呼着儿子与刚刚过门的儿媳妇一起出门迎接皇帝的使者,宾客们也被这突发的情况一惊,众人刚刚往外走就听到一阵尖锐的笑声,喜庆的气氛顿时就被这个声音打散,刚刚还热闹的喜堂顿时就静了下来。   “大将军,何必这样惊慌,陛下派咱家前来观礼,可不是有意要吓您的!这等喜事,咱家有幸前来一观,真是三生有幸!还望大将军等一下能赏我一杯喜酒喝。”   杨公公的嗓音带着宦官特有的尖锐,就像是被吊着嗓子的公鸡一般刺耳,可是在场的众人哪敢小觑他,只因为他是当今陛下最宠爱的内侍这一点,就值得众人对他恭敬有加。   “杨公公真是折煞老夫了,公公可是陛下身边的红人,什么阵仗没见过?犬子成亲能请得公公前来观礼,是犬子的福分!就是公公不说,老夫也一定是要好好款待公公的!”   宁哲皓满脸堆笑,就像他真的打心底欢迎这位内侍前来观礼一般,热情的带着内侍走回了喜堂,又命人安排了上宾的座位,请杨公公上座。   杨公公听着大将军的恭维,又看他对自己实在热情,脸上也露出了得意的神色,只是他也不敢忘记正事,与宁哲皓寒暄了几句就直接取出圣旨,一副要公事公办的模样。   “好了,咱家这次来,一是为了观礼,二是为了陛下的命令。既然婚礼已经完成,咱家也不敢耽搁,这就将正事办了,也好回去向陛下交差。”   杨公公说着,对着宁哲皓使了个眼色,宁哲皓当即会意,当即命人在堂上摆好香案,自己换好官服,又领着九鸢与宁渊一起下跪。   杨公公对宁哲皓接旨的准备很是满意,看到一切准备就绪,当即请出圣旨,用尖锐的嗓音开始宣读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大将军宁哲皓,刚烈忠勇,为国之肱骨,深得朕心。今大将军之子与月桑国公主九鸢结为夫妻……”   太监尖锐刺耳的声音不断地在大堂上响起,九鸢也顺从的跟着众人一起下跪接旨。   圣旨宣读完毕,杨公公却又话锋一转,扫了一眼九鸢,语带深意的开了口。   “九鸢公主,虽说您贵为月桑国的公主,但是此处是大庆国,陛下命咱家前来观礼,一来是出于对大将军的尊重,二来则是要咱家来看看公主。还望公主能入乡随俗,贤良淑德,切莫忘了自己的身份。”   “公公教训的是,谢陛下恩典。”   九鸢面上一派平静,声音轻柔的谢恩,心中却有无尽的痛楚,手指用力的抠进掌心,恨不得能用这样的方式减轻一点心上的痛苦。   大庆国的皇帝究竟出于什么动机亲自派了内侍前来观礼,对她来说一点都不重要!   她所想的,不过是将这群屠夫送进地狱! 正文 第3章 新郎会被吓跑   杨公公宣读完圣旨之后也不多做逗留,很快又返回宫中,只是原本喜气洋洋的婚礼到底是被他的出现破坏了气氛。   见证了这一幕的宾客们都纷纷开始猜测皇帝此举的用意。   不过他们无论从什么角度去思考皇帝的用意都能看出一点,那就是皇帝虽然为大将军的长子赐婚,却不是对大将军有什么不满,反而从皇帝的赏赐中能看出大将军依旧荣宠不衰,仍旧是皇帝他倚重的肱股之臣。   九鸢已经不知道她究竟是如何从地上被人搀扶起身,又是如何被送回到新房中的,当她坐在新房的床上时,大脑仍旧一片空白。   过了许久,她才终于长长叹出一口气,重新恢复了冷静。   “这样怎么可以?我明明已经下定决心要将他们都带进地狱的!如今这就受不了,他日如何能够与那群畜生交手?”   她摊开手掌,看着手心被指甲刺伤的痕迹,不禁自嘲一笑。   “主子,您这么想就对了,方才我看到您的样子,还真是为您捏了一把汗啊!这般沉不住气,可真不像您的风格。”   新房的房梁上突然传出一阵轻笑,一个懒洋洋的男声响起,瞬间打破了新房中的平静!   “你什么时候进来的?为何躲在梁上,难道是想做一回梁上君子?”   九鸢听到这声音却表现得不慌不忙,她小心的将盖头揭开,抬头就看向了上方的屋梁,果然就看到一个穿着夜行服的男子正倚靠在梁上,脸上还带着一丝浅笑。   男子见九鸢朝自己看来,笑着摇了摇头,状似无奈一般。   他身形非常灵巧,直接就从房梁上跃下,如同一片轻飘飘的羽毛似的,无声无息的落在了九鸢面前,对着她屈膝下拜。   “青锋,我吩咐你查的事情,都查清楚了?”   九鸢的声音淡淡的,丝毫不带一点感情,在偌大的新房中她的声音显得十分空洞,一如她的心一般。   从十二岁开始,她的人生已经失去太多,而如今,她终于有机会将这些账一点点讨回来了!   “属下已经办妥了,这是您要的资料。”青锋说罢就直接从怀中取出一本薄薄的小册子,恭敬的递到了九鸢面前,“还有之前您吩咐的那件事,属下也已经办妥了!”   “我知道了。”   九鸢想起那两个宾客的对话,眼前似乎又看到了家破时,父亲浴血的模样,禁不住闭上双眼,心中却并没有报仇之后的喜悦。   百里宗正,当今大庆国皇帝百里昊的族兄,原本不过是个小小的军官,为了晋升多次到太尉府求见当时身为太尉的九鸢的父亲九明宵,希望得到提拔。   可惜他是个扶不上墙的货色,不但不懂得军法谋略,甚至连身手也差强人意,九明宵对这样一个不学无术的人很是反感,之后便果断拒绝了对方的请求。   只是没想到他一直对此事怀恨在心,在攀上百里昊之后又屡次向其进谗言,污蔑九明宵与太子勾结,想要置百里昊于死地。   也正是因为此人的谗言,才会使得百里昊对九明宵有所猜忌,继而有了要除之后快的心思。   九鸢抬手揉了揉眉心,就这样简单的将此人解决,她觉得很不甘心,只是此人在她幼时曾经多次到太尉府,曾经看到过她,若是不将此人先除去,恐怕会有隐患。   于是她早在进入大庆国境内时就调动了暗桩,设计让百里昊对这位族兄起了疑心,构陷对方有不臣之心,故意放出消息,指出此人在家中藏有龙袍玉玺,对皇位有了不该有的觊觎。   百里昊乍一听到这个消息顿时震怒,他自认一直对这位族兄礼遇有加,没想到对方竟然这样回报他,当即就命令影卫调查,果然在宗正家中找出了龙袍和仿制的玉玺。   得知真相的百里昊龙颜大怒,直接就赐了他一杯毒酒。   这也就是百里宗正会暴毙身亡的真相。   九鸢想着,脸上渐渐露出冷笑。   “主子,你可不要在新郎官面前露出这样的表情,他可是会被你吓跑的。”何青锋见到九鸢露出这样的笑容,禁不住就打了个哆嗦,一副小生怕怕的模样。“还有你直接就揭了盖头,可是抢了新郎官的权力,这样不好!你还是重新准备好迎接新郎官吧!属下这就离开!”   九鸢被他这样提醒,这才想起她现在的身份,目送青锋闪身从窗户离开,她露出了苦涩的笑容。   她其实是非常自私的人,这场婚礼不过是一场给外人看的戏,她只是在其中扮演一个角色罢了。她并不能给宁渊幸福。   想着宁渊的态度,九鸢就感到一阵头疼,无奈的叹了口气,决定暂时不要去想这些事情。   夜深了,前院的声音也渐渐小了,宾主尽欢,此时已经到了送客时分。   九鸢静静坐在一张贵妃榻上,手上拿着一卷书册认真的看着,她的手指轻轻翻动了一页书页,就听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心顿一紧,手也禁不住微微用力。   宁府众人想起今日的喜事,都心照不宣的避开此处,只希望不要打扰到大少爷与少夫人,也因此等到宁渊回到新房的时候就发现新房周围竟然显得有些冷清,下人们都识趣的避开这里,给他们留下单独相处的时间。   刚刚送走宾客,宁渊就迫不及待的回了新房,就只是想看看九鸢。   他推开房门就见到九鸢安静的坐在贵妃榻上,身上此时已经换下了嫁衣,一身浅粉色的宫装衬托得她如花般娇艳。   “鸢儿!”   九鸢抬头就看到了一个长身玉立的身影,过去了八年,昔日的少年已经长成了翩翩佳公子,一袭红衣也没有掩盖住他身上的书卷气。   “渊哥哥。”九鸢笑着起身,对着宁渊行了一礼,态度非常恭敬。“这次,真的要感谢渊哥哥相助,否则九鸢一定不能这样顺利的回到大庆。”   宁渊原本兴高采烈的想走到九鸢身前,因为她生疏有礼的态度,顿时就愣在原地。“鸢儿,你这是做什么?” 正文 第4章 兄妹之情   九鸢静静的站在原地,并没有做声,其实她也不清楚该说什么才算是合适。   她只知道,这样做会伤了宁渊的心,可她不得不做。因为她对他从来就没有男女之情,只是将他当做了兄长,可以尊敬,值得爱戴,却不能让她产生那种心动的感觉。   宁渊也同样沉默的看着她,像是要将她看穿一般的,定定的看着,过了片刻才失声笑了出来。“我了解了,你其实不愿意嫁我为妻的,对不对?”   “对不起,渊哥哥,我不是故意的。”   九鸢轻声说着,眼睛中不知不觉就盈满了泪水,她强忍着不让眼泪落下,猛地抬头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对着宁渊。   “是我太自私了,为了一己之私,才让将军府也牵扯进来。只是我对渊哥哥只有兄妹的情谊,我一直都将你当做我最亲近的兄长,而不是…男人。”   说完这句话,就连九鸢自己也觉得她实在是冷血,她分明已经看到宁渊的脸色在这一瞬间褪去了血色,面上苍白可怕,可她还是骗不过自己,也不愿意骗他。   “我知道了。”   宁渊觉得他的心就这样碎了,可是他很清楚九鸢会嫁给他原本就是为了复仇的计划,他之前也已经明白,本来就清楚的事情,他又何必露出这样伤心的表情?   想到此处,宁渊连忙对着九鸢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笑容,缓缓开口。“我都明白,鸢儿,你一直都是我的妹妹,这一点我永远不会忘记,你尽管放心!”   他的这句话无非是想要告诉九鸢,他会一直在她身边支持她,保护她,请她不必担心。   九鸢听懂了这句话,眼泪终于要控制不住,只是她强忍着,转过头去不然宁渊看清她此时的表情。   她不能这般脆弱,她必须要冷血!不止对他人,对自己同样必须如此!   九鸢背着宁渊,狠狠的咬着唇,竭力忍耐着此时的痛苦。“对不起,渊哥哥,终究是我对不住你!”   “自家兄妹,何须这般客气!”   宁渊傻笑起来,伸手摸了摸后脑,又想起了一件事,连忙低声征询九鸢的态度。   “鸢儿,你我对外算是夫妻,我们今日毕竟是新婚,若是突然分居难免会引起旁人怀疑,我有个不情之请,我就在这屋中暂住几日,可不可以?”   宁渊的态度引得九鸢又是一阵心酸,她情急之下也不知该如何开口,这里毕竟是宁渊的家,他又何须这样小心翼翼的征询她的意见?   也许是因为九鸢迟迟没有回答问题,宁渊又急忙开口。“放心!我就在外间的榻上,不会吵到你的!”   他的这句话终于还是让九鸢的眼泪止不住了,她急忙点头同意,却还是不愿意看宁渊一眼。只有她知道,她是觉得没脸见这样一个对她这么好的人了!   “渊哥哥,是我对不起你,连累了你。你以后一定会遇到心怡的女子的。”   宁渊握紧双拳,苦笑了一声,点了点头。“一定会的。好了,那我就先去休息了。”   说罢,他缓步离开了内室,心中隐隐含着期盼,却又被无情的打破了,只能用力攥紧拳头,希望借此缓解心中的疼痛。   九鸢听着屋中彻底安静下来,眼泪终于肆无忌惮的流了下来,过了一会儿,她才终于调整好情绪,看着身边的书册,暗暗咬了牙。   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她必须尽快将这些事解决,否则迟则生变!   擦了一把脸上的泪水,九鸢急忙又取过一旁的书册专心看了起来,仔细记下一切,开始快速计划着一切,将之前不适合的方案否决,重新规划行动目标。   一夜无话,第二日清晨,九鸢迷糊的醒来,看着床上的幔帐,只觉得那鲜亮的颜色异常陌生,还没回过神来就听到门外传来的脚步声和说话声,这才想起她已经嫁到了将军府。   “没想到我真的回来了。”   九鸢叹息一声,急忙起身,就听到丫鬟的脚步声传来,紧接着就看到了四个身形不一的丫鬟掀开帘子走进屋中。   “公主醒了?我们四个是大少爷派来服侍公主的。”   四个丫鬟见九鸢从床榻上坐起身,就纷纷恭敬的朝着九鸢缓缓下拜,态度恭谦有礼。   九鸢淡淡一笑,了解了一下这几人的出身,才知道这四个丫鬟都是将军府的家生子,分别叫做和锦、雨铃、秋碧、冬青。   冬青是个长相十分机灵的少女,看到九鸢起床,就对着她露出了一个甜甜的笑容。   “公主,大少爷已经在院子里练剑了,说是等公主醒了,梳洗妥当就唤他一声,说好等一会儿一起去向大将军请安。您是否准备起身了?”   她的目的很简单,作为第一个出身的丫鬟,自然是想让主人注意到她。   这四个丫鬟刚刚被派来服侍她,显然还没确定谁是屋中以后的大丫鬟,这就存在着竞争了。   九鸢听着冬青的话,却并不是很在意她的举动,只是懒洋洋的点了点头,“以后你们不要叫我公主了,虽然我是月桑国和亲的公主,但是也是大将军府的一份子,昨日陛下也要求我入乡随俗,既然如此,以后你们都唤我一声少夫人吧。”   说到底九鸢仍旧将自己当做大庆人,所以也不愿意总是被人称呼一声公主。她并非月桑国的公主,也不是大庆国的公主,不过是一个普通人罢了。   “是,少夫人!”   四个丫鬟都非常乖巧,听九鸢这般说,当即相视一笑,对着她盈盈下拜,态度非常恭谦。   看着面前的丫鬟们,九鸢很快就明白这大概是大将军宁哲皓与宁渊特意安排来伺候她的,与其他负责打扫做杂役的丫鬟不同,这几人应该都有过人之处,是被派来协助她做事的。   看着四个长得标致乖巧的丫鬟,明白了大将军用意的她也满意的一笑。只是这些丫鬟究竟能帮她做什么,却还是有待时间的考验。   九鸢之前拒绝了月桑国皇帝的要求,这次和亲并没有将之前在月桑国伺候她的贴身侍女留下来,一来她觉得让他人背井离乡的到陌生国度伺候自己,实在是强人所难,另一个原因却是她不信任月桑国的人。   她在这世上能完全信任的人,已经太少太少了。 正文 第5章 宁府新妇   九鸢虽然与月桑国的国君有了交易,二人目前也算是有着相同的利益目标,她却不能相信身为一国之君的月桑国国君能够信守承诺。   正所谓狡兔死,走狗烹。月桑国国君现在希望她能牵制大庆国,令刚刚经历战败的月桑国能够有喘息的机会,在这段时间内会向她提供一定的帮助,但是九鸢不会天真的以为二人的盟约能够一直持续下去。   这个世界瞬息万变,利用他人的时候,同样也会被他人利用。   九鸢早就已经明白一个道理,一旦产生利益冲突,帝王是最无情的存在,她会是最先遇到危险的那个人。她不相信月桑国的国君会这般放心自己,肯定也会在她身边安插暗桩,监视她的一举一动。   所以她尽管清楚这种事不能避免,她也不肯在表面上对他妥协。   “帮我梳妆吧。”九鸢虽然心中想着心事,面上却一派从容的对着冬青几人吩咐起来。“不需要太复杂,端庄大方点就可以了。”   九鸢很清楚,现在她能做到的事情还不够多,她必须尽快在大庆国培养势力,才能将那一群渣滓一网打尽!   九鸢梳洗完毕之后,宁渊也结束了晨练,一进屋就看到打扮妥当的她,不免露出了尴尬的神色。“鸢儿,你今日真好看。”   他不好意思的低下头,摸了摸鼻子,一副不好意思看九鸢的模样。   九鸢很清楚他是为了昨晚的事情感到尴尬,不过身边服侍的丫鬟们却不清楚内情,还以为是他们只是夫妻恩爱,新婚燕尔才会这般腼腆羞涩。   “大少爷,少夫人,是准备先在屋中用膳,还是先去给大将军请安?”   和锦看了看不好意思看九鸢的宁渊,又将询问的视线投向了九鸢,她看的出来这对夫妻之中,九鸢才是那个能管事的人。   九鸢发现和锦看着她,眼神中都是询问之意,又看了一眼在一旁忙着收拾东西的冬青,暗暗将这两个丫鬟的个性做了比较,才轻笑了起来。   “大将军用过早膳了吗?”   “大将军还未用过早膳。”秋碧也不失时机的出声,她轻轻摇了摇头,又追问了一句。“少夫人的意思是要跟大将军一起用膳?”   “既然我已经嫁进了将军府,就是家中的一份子,当然是一家人一起吃饭比较好。这样吧,我跟大少爷先一同去向将军请安,之后再一起用膳。”九鸢轻柔的说着,又将目光投向了宁渊。“渊哥哥,你看这样可好?”   宁渊自然是没有意见的,当即就点头应了下来,又主动为九鸢带路。“我们一起过去向父亲请安吧!父亲看到你,一定会很高兴的。”   九鸢轻笑着点了下头,迟疑了一下,却是主动上前跟在了宁渊身后,两人的距离很近,虽然没有出格的举动,却令人一眼就觉得他们的关系亲密无间。   宁渊察觉到九鸢的动作,心上又是一痛,却还是强作镇定的在前面带路,二人就这样缓步出了住着的院子,一路上宁渊表现的非常体贴,不时为九鸢介绍府中景致,惹得跟在他们身后的几个小丫鬟不时在后面偷笑,暗叹二人琴瑟和鸣。   九鸢认真的听着,不时提出一些问题,没过多久他们就到了宁哲皓的住处,二人经过通报之后就进了院子,却是被宁哲皓身边的贴身小厮直接请进了书房。   宁哲皓早年丧妻,现在身边也就只有一个妾室,由于妾室算不上府中的正经主人,也就让二人直接到书房向自己请安了。   九鸢跟在宁渊的身后进了书房,就听到一个威严的男声传入耳中。   “好了,你们都下去吧。”宁哲皓低声吩咐着,低沉的声音不含任何情绪,有的只是属于上位者的威严。   侍从丫鬟们听了他的话都急忙应是,悄无声息的退出了书房,只留下三人在书房中。   九鸢默默看着书房的门被人关上,还没行动,就见宁哲皓突然就对着她跪了下来!   “宁伯伯,您这是干什么?”   九鸢被宁哲皓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当即就要上去搀扶,却被宁渊阻止了,只对着她摇头。   果然就听到宁哲皓用带着哭腔的语调缓缓开了口,面容悲伤的看着她。   “九小姐!属下无能,无法救得太尉大人性命,属下该死!”   说完这句话,宁哲皓低头就要对着九鸢磕头,这次却是被九鸢阻止了。   “宁伯伯这是说的什么话?若不是有宁伯伯在,九鸢我也不能得到机会重新回到大庆国,而且我也知道宁伯伯您的为人,当初那些事情,您也是无力阻止的。”   其实九鸢之所以能够成功和亲,并且顺利嫁给宁渊,宁哲皓在其中出了不少力。若不是他一心想要报答九明宵,多方打探九鸢的下落,恐怕也不能跟九鸢取得联系,更不用说帮助她成事了。   “这些年来多亏宁伯伯照拂,九鸢感激不尽,只可惜没有机会报答宁伯伯大恩。如今您又这般对我,岂不是要叫九鸢愧疚死?将您牵扯进来已经是错误的事情了,若是您再这样对我,岂不是要让我没脸活在这世上?”   九鸢故意将话说的很严重,只为了能够让宁哲皓不要再这般对待她了。她敬重这位长辈,并不希望他这般卑躬屈膝的对她。   “宁伯伯,既然我已经以这样的身份回来了,您就将我当做您的女儿一般,不要再这样对待我了!”   “属下,属下无能啊!”   虽然听着九鸢的安慰使得宁哲皓的心情好了一点,却仍旧对过往的事情不能释怀。   他看着九鸢,一下就想起了很多过往的事情,想起九明宵在乱军之中救他性命,一手提拔他。二人情同手足,不但在战场上并肩作战,战场下也是相互扶持。   只可惜在九明宵与他割袍绝义时,他非但不明白对方的用意,还以为这位大哥是因为身居高位之后翻脸不认人,这次断了与他的情义,却不想这实际上是九明宵的良苦用心。   每当他想起这些事情,就会感到无比自责。如今看到九鸢好端端的站在面前,这些痛苦的情绪又像是潮水一般的涌上他的心头,让他喘不过气来。   九鸢看到宁哲皓这般,眼眶又微微红了起来。 正文 第6章 复仇计划   “宁伯伯,斯人已逝,这一切本来就不是你的错。”   九鸢强忍着眼泪,努力挤出一个笑容,试图安抚这位长辈的情绪,想起她归来的目的,缓缓开口转移了话题。“我这次回来,就是为了替父亲,为了我们全家讨回公道的。今后,还是要多仰仗宁伯伯的帮助。”   “对!对对对!”   宁哲皓本来还沉浸在悲伤中,一听九鸢提起这件事,顿时就收敛了情绪,将注意力全部转移到了正事上。   “你说的对!你看我,都老糊涂了,我都差点忘记正事了!”   “是啊!父亲,你刚刚可是吓了我跟鸢儿一跳。我们还是说一说正事吧!鸢儿,你这次回来,可有什么准备?”   宁渊见父亲终于恢复平静,也适时的接话,看着九鸢的眼神也带着疑惑。   “鸢儿,你可有计划了?”   九鸢没有想到宁渊会这么做,疑惑的看了他一眼,不经意间恰好就跟他的目光对上了,她看着宁渊眼中的怜惜,心中又是一阵酸涩。   她其实也不清楚这般做法究竟是对是错,因为她注定是要伤了他的。   宁哲皓原本是因为见到九鸢,想起兄弟的事情而一时的情绪激荡,恢复平静之后就察觉到了儿子与九鸢之间的不自然。   说起来,他对九鸢成为他儿媳妇的事情还是非常乐见其成的,毕竟他相信九明宵的为人,他教导出来的女儿必定是出色的。   而九鸢也没有令他失望,不但拥有天姿国色,相貌在大庆国中也属于上等,而且有勇有谋,的确是一个很好的女子。他觉得像是九鸢这样的女孩子配宁渊是再好不过的。   可是他也记得九鸢的请求,她之前也提到了,这次的和亲不过是做做样子而已,并不打算嫁给宁渊。   想起那时候儿子的兴奋与此事脸上不经意流露出来的落寞,他也忍不住在心底叹息了一声。   姻缘之事,果然还是不可强求的。   “好了,鸢儿,若是有什么计划你便说出来吧!宁伯伯虽然没什么本事,但是一定会竭尽全力帮你完成心愿的!”   九鸢听了宁哲皓这般说,也不好再推辞,深吸了一口气,这才朝着书案边走去。“宁伯伯,这件事非常重要,我昨日了解到,现在朝堂之上并不平静,而且东边还有战事,现在正是我们行动的好时机!”   说完,她就拿起了一旁书架上的一支毛笔,在一片空白的宣纸上写了一个字。   宁哲皓与宁渊相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诧异,二人一起走到了书案旁,就看到宣纸上赫然用浓墨写着一个‘李’字。   “李?”   宁渊好奇的看着这个字,一时也不明白九鸢的想法,转而去看父亲,却看到宁哲皓正捋着胡须,一脸的若有所思。   “爹,是怎么回事?”   他对于九鸢要复仇的事情知道的不多,但是也知道九鸢的仇人大致是谁。宁哲皓扫了儿子一眼,暗暗在心中叹息,看来他还是不够机灵。   沉思片刻,宁哲皓才一脸凝重的看着九鸢。“真的要对他出手?这人的势力不小,贸然行动,恐怕会打草惊蛇。”   九鸢听到宁哲皓的提醒却不以为意的一笑。“宁伯伯多虑了,现如今在大庆国,我要对付的人之中,有谁不是势力庞大,在朝堂上呼风唤雨的?”   她这么说,也是因为有绝对的自信。   宁渊看到九鸢眼中绽放出的自信光彩,不由得微微失神,手下意识的捂在了胸口,感受着掌心下的跃动。   宁哲皓却比他理智冷静得多了,看着九鸢坚定的目光,不由得轻叹一声。“也罢,你说的也没有错,那么你想好要怎么做了吗?我们可以帮你做什么?”   “不需要宁伯伯做什么,只需要给我在府中自由出入的权力就可以了。现在这点小事,我还处理得了。”   言下之意就是这些事还难不倒她,还不需要宁哲皓做任何协助。   “鸢儿,我呢?我能不能帮你?”   虽然知道九鸢对自己的感情,但是宁渊还是不愿意就此放弃。作为大将军的儿子,他有的就是遇事不畏困难的坚毅性格,所以他即使被九鸢拒绝,却不至于绝望。   宁渊决定尽自己的全力帮助九鸢,只要她能够开心,他就满足了!   “谢谢渊哥哥,其实说起来,的确是有一件事是我需要你帮忙的。”   九鸢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已然没有了先前的尴尬,凑到了宁渊耳边低声轻语了几句。宁哲皓就看到宁渊的表情从兴奋变成了惊诧。   “不行,你怎么能够去那种地方?”   “渊哥哥,你不是刚刚说了要帮我的?难道你说话不算数?”   九鸢故意一挑眉,做出了怀疑的样子,宁渊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宁哲皓,为着九鸢难得露出的孩子气,终于还是妥协了。“好吧,我陪着你去。”   “不用了,渊哥哥只需要帮我掩护一下,这件事我自己解决。”   九鸢独立惯了,并不习惯他人的帮助,当即就直接拒绝了宁渊的要求。   宁哲皓看着他们两人的表情,不由得哈哈大笑。“好了,现在时辰也不早了,你们还没用膳吧?我们先到大厅用膳,之后你们有什么事就各自去忙吧!”   宁渊看到父亲并没有要帮他说话的意思,也只能叹口气,认命的点了点头。   九鸢看到宁渊吃瘪的样子,心情顿时大好,其实她不过是借了几件宁渊少时穿过的衣服,想要女扮男装去一趟青楼罢了。   这件事她早就已经布置好了,现在到了收尾阶段,她必须亲自去确定一下不会出什么岔子。   三人一同用早膳,饭桌上的气氛非常和谐,许久没有机会跟家人一起用餐的九鸢受到了宁哲皓的热情招待,宁哲皓不断的为她夹菜,俨然就是一个慈爱有加的父亲。   不知为何,她竟然从宁哲皓的身上看到了父亲的影子,一时间竟然又有些鼻酸。她用力的将一颗丸子咬下,想要借着这个动作掩饰心中的酸涩。   不行,不能这么脆弱!要更加坚强!   九鸢暗暗告诫自己,又对着宁哲皓父子甜甜一笑,将所有的痛苦都深埋进了心底。 正文 第7章 五皇子   用完了早膳,九鸢就跟宁渊借了他的旧衣,在丫鬟的巧手打扮之下,看上去竟然就真的像是一个风流倜傥的少年公子。   宁渊看到九鸢的这幅扮相也是一愣,瞪大眼睛盯着她,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   “鸢儿,你这打扮真是好看,而且很完美。”   他所指的是九鸢装成男子却没有半分女气,看上去就真的像是一个少年,很是自然。   “是吧?我也觉得这样的打扮很好。”九鸢心情颇好的转了一圈,这才对着宁渊奸诈一笑。“好了,渊哥哥,我们是不是该出门了?”   虽然她拥有自由出入将军府的权力,却还是要适当的做一点掩饰,在宁渊的配合下出门的。毕竟她不过是刚刚嫁入将军府的和亲公主,若是一开始就频繁的行动,难免会引起他人的注意。   但是有宁渊的掩护,府中的众人知道了也只当是少年夫妻感情好,外人也不会知道她的身份。   正是出于这个考虑,所以九鸢见到宁哲皓提的第一个要求就是这个。   宁渊明白九鸢与其他女子不同,也只好点头同意,带着九鸢,甩掉家中的丫鬟仆役就一起出了门。   出了府门,到了一处没有什么人的角落,九鸢就对着宁渊挥了挥手。   “好了,渊哥哥,我们就在这里分开吧。”   九鸢的意思很明白,她不希望宁渊插手她的事情。她很清楚她是一个麻烦,虽然复仇的事情势在必行,她还是不愿意宁渊被她牵扯其中,遇到危险。   “鸢儿,我陪着你。”   宁渊固执的挡在了九鸢的身前,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模样,双眼牢牢地锁定她的眼睛。“虽然我不能为你做什么,但是我想要在你的身边保护你!”   “渊哥哥,我不想要你这样。”   九鸢见到宁渊的态度,脸色一下就沉了起来,手用力握成拳,竭力忍耐着心中的情绪。“你已经帮我做了太多,为我牺牲了太多,我不能再继续这样自私了!这件事,只能我自己去!”   她的态度也异常强硬,她知道她有很多做不了的事情,也难免会牵扯到宁渊,可是就是因为她知道宁渊对她的心意,她不愿意事事都拜托他,麻烦他!   她不希望他越陷越深,这样她的心永远都会不安。   “你说我自私也好,无情也罢,我都认了。可是我绝对不能因为你对我的感情就肆无忌惮的利用你!我也是一个人,也会感到愧疚!”   九鸢控制不住情绪,声音一下就引来了经过的路人的注意。   她抬眼看去,恰好就见到那人的模样。英挺的剑眉,深邃如寒潭的墨色眼眸,线条刚毅的脸上难得露出了一丝迷惑。此人一身深蓝的长袍,腰系银色腰带,身佩一柄长剑,这样的打扮在京中平淡无奇,可从他身上散发出的属于军人特有的气质却一下就吸引了她的目光。   这人的身边正陪着一个白衣翩翩的青年,长发不羁的用一根红色发带系着,几缕长发被风吹的扬起,看起来很是有些风流气韵。   这二人明显只是路过此处,不过是被九鸢的声音吸引了目光才会不约而同的朝他们看了过来。说起来不过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罢了,可是九鸢不知为何,心中顿时觉得一阵窘迫,急忙就转身朝着另外一个方向疾走而去。   宁渊摸不清头脑,看到九鸢跑了,见状也急忙追上,根本就顾不上身旁经过的两人,甚至来不及看清楚二人的模样。   白衣青年看着宁渊追着九鸢跑远了,这才轻笑了起来。   “看来英雄难过美人关,这位宁大将军的长子也在所难免啊。”   蓝衣人听了身边青年的话,眉毛不禁一挑。“怎么?你认识那两人?”   他不过觉得刚刚那个少年的一双眼眸特别吸引人,那眼眸中的光彩,给他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但是说起对方的长相,他反而有些印象模糊了。   “五皇兄,虽然你长期不在京中,这京城的事情你好歹也派人关注一下,你这样,消息也太滞后了吧?难道你竟然不认识宁哲皓的儿子宁渊?”   白衣青年怪叫一声,用一种诧异的目光看着兄长,甚至脸上渐渐的有了一丝无奈。“这位宁大公子,你别看他长得文质彬彬的,其实却是一个武艺高强的高手,虽然现在还只是在卫尉当个小小的属官,将来却必定是要进到军中历练的。”   “原来竟然是宁哲皓的儿子?只是当街拦着一个少年,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啊。”   男子对于风月之事虽然并不擅长,却也听说过一些事情,并不是青涩懵懂的少年。他看着刚刚九鸢与宁渊的模样,难免就误会了二人的关系。   谁料他这句话刚刚问出,身边的白衣青年就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五哥,我是该说你傻,还是眼神不好?刚刚那个与宁渊纠缠的哪里是少年,分明就是一个娇滴滴的姑娘!虽然掩饰的不错,倒是不像一些女子女扮男装时,偏偏总是透着一股脂粉气,只是那黄莺出谷般清脆的声音,男子可是不曾有的。”   白衣青年正是当朝皇帝的第八子百里景辉,而与他说话的不是别人,正好就是他的五皇兄,最近正在东边与敌国交战的五皇子百里景辰。   “是吗?可是我昨日刚抵达京城,却听说宁渊昨天迎娶了月桑国前来和亲的那位公主?”   百里景辰闻言微微皱眉,对宁渊的观感顿时更加不好了。   他没想到一个刚刚新婚的男子,第二天竟然就在街上纠缠其他女子了,这样的人实在是不够光明磊落。   八皇子百里景辉一直都是个无比通透的人,看问题也往往是一针见血,此时也是一眼就看出了兄长的想法,不由得摇摇头。   “即便是我身为皇子,看似身份至高无上,却也只能被困在这名为京城的牢笼中。我看宁渊未必就是那种薄情之人,只不过他到底也要肩负家族使命罢了。五哥,虽然我知道这话你并不喜欢听,还是要劝你一句。我知道你的心思不在那个位置,可是我们处于这么一个位置,到底不能太过洒脱。”   “太麻烦!”   百里景辰听着弟弟的忠告,眉头紧皱起来,心情莫名变得烦躁起来。 正文 第8章 来闹事的   其实百里景辰此刻原本应该在阵前与敌军厮杀,之所以会回到京中,却是因为前方战事吃紧,粮草缺乏,百里昊又屡次拒绝了他的增援要求,不得已之下才会趁着最近局势稍缓,快马回京请求皇帝增派支援。   想起百里昊的所为,他的心中不免产生了一股愤懑之情,可是到底没有再多说什么。   百里景辉明白兄长的个性,看着他已经露出不耐烦的神色,不由得低声轻叹。   “算了,还是正事要紧。这次的事情虽然不好办,但也未必没有转圜的余地,不过还是要讲究方法。”   百里景辉的话很得百里景辰的心意,他点了点头,脸上难得露出的笑意。“我们这就去见一见老师,看看老师有什么办法!”   说完,他就直接将刚刚的所见所闻抛在脑后,径直朝着前方走去,脚步匆匆,就像是有什么在身后追赶他似的。   百里景辉看到兄长这般着急的样子,好笑的跟在后面摇了摇头。   九鸢刚刚被人看到了与宁渊争执的事情,心中羞窘无比,慌不择路的朝前跑了一阵,等到将宁渊甩掉之后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她真是没想到刚刚会被人看到那一幕,心里有着一种说不出的羞涩。   可是很快的,她就调整好心情,看了看四周的街道,找人问了路就径直朝着目的地走去。   在一家名为玉人歌的青楼后门站定,九鸢摩挲着手上的翠玉扳指,犹豫了一下才叩响了面前的木门。   过了片刻,就听到一个不耐烦的声音从木门后传来,吱呀一声,有些斑驳的木门就在她面前缓缓打开。   出现在她面前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大汉,看到她之后不禁愣了一下,紧接着就露出了一个猥琐的笑容。   “呦!小公子长得挺俊俏的!怎么?一大早就逛青楼?这也太猴急了吧?还是个喜欢走后门的,不简单啊!”   男人的语气非常的轻佻猥琐,九鸢听着非常不舒服,忍不住就皱起眉头。   “嘴巴放干净点,我要找你们楼里的老鸨,让她过来见我!”   她的声音刻意压低了几分,听起来到像是正在变声的少年一般,带着几分沙哑的味道,显得有些特别。   男人听了她的话,却没有要行动的意思,反而笑着对她伸出手。   “嗯?要见我们妈妈,是不是要给点表示?”   他露骨的举动惹得九鸢更加不满了,只是想到要做的事情,她也不想节外生枝,到底还是按捺下心中的怒气,伸手取出一枚银锭就扔给了男人,眉毛一挑,示意对方拿钱办事。   可九鸢显然是没料到男人的胆子会这么大,竟然几步上前,作势要来摸她的脸!   九鸢很清楚这些地方藏污纳垢,在这些地方讨生活的人也不好对付,却不曾料到会有人这样得寸进尺,吓得她下意识的朝后退了几步。   “你想做什么!”   她怒视着男人,脸也涨的通红。不过这并不是羞的,而是被这个男人气的。   “小公子,你长得这般俊俏,实在是勾的我心痒难耐,不如你就陪我爽一爽?”   男人本来就看着后面人迹罕至,就算自己做了什么也不会有人知道。而且长期在女人堆里打滚,他早就认出了面前的少年其实是个娇滴滴的小美人,又看九鸢出手大方,心中就生出了邪念。   他仗着自己生的牛高马大,自信男女之间力量悬殊,他只要出手必定是能够手到擒来。   有了这样的想法,他就管不住自己了,伸手就准备要抓九鸢。   可是他不知道九鸢的身份,更是没有料到这样一个看上去娇滴滴的小娘子其实精通武艺,身手根本就不是他一个市井混混可以相比的。   发现男人动机不纯,九鸢也不准备饶了他,取过藏在腰间的匕首,直接就跟男人交上了手!   身为将门虎女,她即使没有机会上战场杀敌,却不意味着她没有那种本事!   只见九鸢腰肢柔若无骨,微微一弯腰就迅速避开了男人朝她伸过来的手,长腿趁着男人还没反应过来就势一扫,直接绊得对方摔了个狗吃屎。   男人还未回过神来,只觉冰冷的匕首直接架上了他的脖子,一阵刺痛,鼻间就嗅到了一丝甜腥味。   九鸢其实只在对方的脖子上轻轻划出了一道血痕,可就算是这样也吓得男人差点没尿了裤子!   “小公子,小公子饶命啊!有话,有话好好说!小的知错了!”   “饶命?”   九鸢露出一个冰冷的笑容,又缓缓往下说道。   “带我去见你们老鸨,我看她饶不饶了你。”   这次男人已经知道了九鸢的厉害,也不敢再多说,只是点头如捣蒜,挣扎着就站起身领着九鸢进了后门。   九鸢看着男人的一举一动,心中对计划的顺利实施却没了把握,不知道这里的老鸨是否真的可靠。这座青楼的老鸨其实是月桑国暗中培养的暗桩,平日在京城中迎来送往,其实暗中负责搜集着大庆国的消息。   她之所以会来这里,也是因为这个老鸨能力很强,据说总是能够将准确无误又非常重要的消息传回月桑国,无一失手。   然而看到对方管理的青楼竟然有这样的货色,她不免怀疑对方是不是能够完成她交代的事情了。   没过多久,男人就带着九鸢七拐八弯的进到了青楼里,找到了楼上的一间房间,在门口轻轻的扣了几下。   过了一会儿,一个慵懒的女声就从房中传了出来,像是刚刚睡醒,很是不耐烦的样子。“谁啊?大清早的扰人清梦?”   女人的声音慵懒娇媚,即使还未看到她的真面目,九鸢已经能够想象的出一副美人初醒的美景了,心中顿时有了些了解。   看来这位老鸨的确是有过人之处,会令男人喜欢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是我啊!薛妈妈!”   “王二?你这臭小子又搞了什么幺蛾子?”被男人唤作薛妈妈的老鸨听到男人的声音似乎很是不满,但还是耐着性子起身开门。   等到她看到正拿着匕首架在王二脖子上的九鸢时,眼中就露出了一抹玩味的神色。   “这位小哥,你这是准备来我的地盘闹事的?” 正文 第9章 不懂事的狗   “闹事不敢,不过是你养的狗太不懂事,见人就乱咬,实在是让人很不舒服,所以才出手教训了一下,还望妈妈见谅。”   九鸢打量着面前的薛妈妈,一袭鹅黄的襦裙衬得她肌肤胜雪,虽说到底上了年纪,却仍旧有着岁月无法侵袭的美。   而她在打量着薛妈妈的同时,对方也没有错过观察她的机会,很快就将九鸢身上的一切都看得清楚通透,只是当她的手扫到了九鸢手指上的翠玉扳指时,身体却是不受控制的轻轻一颤。   这个动作微乎其微,如果不是九鸢正仔细的注意着她,还真是没有发现她这一点不同寻常的异样。   看着薛妈妈不动声色的对她露出了一抹满含深意的浅笑,九鸢原本提着的一颗心渐渐沉淀下来。“薛妈妈,你说这件事该怎么解决?”   “狗眼不识泰山,自然是该罚的,只是就不劳公子费心了,我自会处理妥当。公子一定受惊了吧?还请赏脸,让我好好补偿你。”   说完,薛妈妈看也不看王二,连忙就让开了门,伸手做出一个请的姿势,态度非常恭谦有礼。   九鸢扫了她一眼,顺势就扔开了王二,直接就朝着房中走了进去。   王二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发展,还真是没想到事情会转变的这样快。他非常了解薛妈妈,很清楚她是一个怎样护短的人,原本他还想着将九鸢引来见薛妈妈,她就算会向九鸢赔罪,也不会惩罚他。   可听着薛妈妈的话,王二的后脊梁突然就涌上一股寒意,他很清楚,他要倒大霉了!   “滚下去!”   薛妈妈看到王二还傻愣愣的站在原地,忍不住对着他大喝一声,看到他识趣的躲开了才转身小心的关了房门,正视九鸢。   “属下不知道公主驾到,冒犯了公主,请公主责罚!”   她没有找借口回避问题,而是直接下跪,对着九鸢重重的磕起头来。   九鸢看到这里,眉毛微微一扬,唇角就带上了一抹嘲讽的笑容,却是没有要搀扶这位老鸨的意思,只是淡淡的开口阻止了她自残的行为。   “算了,别磕破了头,毕竟你还靠着相貌吃饭,破相了可不好办。”   她的声音引得薛妈妈的身体微微一颤,表情也变得僵硬起来。   “公主,属下有罪!”   “好了,我来这里不是跟你计较这些小事的。上次我要求你办的事情,可办好了?”   其实九鸢在没有和亲之前就已经跟薛妈妈有过书信往来,对她下达了一个命令。而她今天之所以要独自前来,就是为了确定这件事。   “公主请放心,属下已经准备好一切,已经可以收网了。”   “很好!三日之后,我会来验收成果。希望你不要令我失望!”   九鸢特意加重了语气,一双凤眸中透出一丝厉色,使得薛妈妈又是一抖。   说完这些,九鸢也没兴趣继续在这里待着了,她本来就不喜欢这种地方,刚刚又发生了那种令她觉得恶心的事情,她真是再也待不下去了。   见到九鸢要走,薛妈妈在庆幸之余又觉得不安,毕竟这位公主可是国君亲自交代过她要好好伺候的,可是今天却发生这样的事情,总是在她心中埋下了阴影。   想到九鸢吩咐的事情,薛妈妈也不敢再耽搁了,送走了九鸢之后急忙就开始布置起来,势必要将这次的事情做到最好。   九鸢并不清楚她今日的突然造访给薛妈妈带去了怎样的心理阴影,走出了青楼,她又七拐八弯的绕到了一条街道上。   看着街上行人寥寥,她的心情变得十分酸涩。昔日这里车水马龙,此刻却也因为时间的流逝变得破败了。   她走着走着,不由自主的停下了脚步,看着面前一处破败的宅院,心中苦涩难当。   可是九鸢还是保持着理智,终究没有因为心中的思念而踏入其中。这是她的家,曾经那么温暖的地方,现在只剩下了一片断壁残垣。   “都说京城寸土寸金,没想到这里竟然会这么荒凉,真是不可思议。”   九鸢凄楚一笑,自言自语起来,其实她很清楚皇帝的想法。之所以留着这个地方,大概是要震慑官员们,威慑世人,绝对不能生出不臣之心。   看了大门上方已经断了一半的匾额,九鸢用力咬了咬唇,疼痛感令她顿时清醒过来,她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开了这里。   九鸢回到府中的时候已经接近黄昏,太久回京,京中的变化实在是巨大,她这样闲逛着,竟然就逛了一整天。   等到回到将军府,就看到宁渊正双手环胸,一脸不满的站在门口等着她,九鸢不免产生了一丝愧疚,忐忑的走到了他面前,小心赔笑起来。   “渊哥哥,你怎么站在这大门口?我们一起进屋去吧。”   九鸢很清楚宁渊的脾气,这时候只能小心翼翼,毕竟她的做法也有些欠妥。只是她很清楚就算是重来一次,她也不愿意让宁渊卷入得太深,依旧会拒绝他。   她希望宁渊能够好好的生活,而不是被她连累。   宁渊听了九鸢的话却是冷哼了一声,不发一语,直接转身就朝着屋中走了。走出几步,发现九鸢没有跟上,这才转过头,冷冷的出声。   “再不进来,今夜你是打算要在外头过夜?”   九鸢看着宁渊这幅不自在的样子,忍不住扑哧一笑,脚步顿时就轻快了不少。   二人正打算一起回院子,半道上却遇到了府中管家宁强,见到二人就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急忙对着宁渊开口说了起来。   “大少爷,你可回来了!”   “怎么了,管家?”   宁渊感觉有些不对劲,心中就生出了一丝不详的预感。“你这样慌张,是有什么事?”   “宫中派人传了消息,大将军吩咐若是见到大少爷,就跟你说一声,让大少爷与少夫人一起去书房见他。”   听到这句话,宁渊与九鸢忍不住对视了一眼,彼此眼中都是疑惑。   “管家,你可知道是什么事?”   九鸢看向管家,心中隐隐觉得这件事很不单纯。 正文 第10章 宫中宴请   书房中,九鸢与宁渊安静的站在书案前,安静的等待宁哲皓发话。   宁哲皓似乎有些心事,思索了片刻才重重的叹了口气,伸手揉了揉眉心。“宫中刚才派人来传话,皇后娘娘将在五日之后举办百花宴,宴请了不少青年才俊和大家闺秀一同赴宴。”   “这件事跟我们家有什么关系?”   往年宫中举办宴会,因为宁哲皓的妻子早逝,家中并没有当家主母,而宁渊又没有娶亲,所以将军府往常是不参加这些宴会的。一则家中女眷的身份太低,没有机会参加这种宴会,二来却是宁哲皓有心为之,不愿意与皇家牵扯太深。   他虽然说只是大将军,并未受封太尉,却是大庆国中少有的实权武将。正所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他不愿意与这些权贵交往太深,以免惹火烧身。   这次的宴会宫中特意派人前来,实在是一件令宁家众人都感到诧异的事情,可是却也算是合情合理,毕竟宁渊刚刚娶妻,九鸢又是月桑国的公主,单凭身份而言,的确是能代表宁家的女眷参加这种宴会的。   听了儿子的问话,宁哲皓才轻叹一声,对他解释起来。   “渊儿,这次你们夫妻都在邀请之列,宫中来人说了,皇后娘娘指名要鸢儿入宫赴宴。往日将军府中没有女眷,所以不参加这些宴会倒也没关系,但今时不同往日,九鸢作为你的嫡妻,将军府未来的当家主母,参加宴会是在所难免的。”   九鸢听到此处,眉毛微微一挑,脸上的表情也有些微妙。   她本来就知道,只要是嫁给了宁渊,与后宫必定是会有所接触的,只是没想到这事情会来的这么快。不过她并非全无准备,所以也不是很在意。   宁渊却很担心,他看了看九鸢,又看向父亲。“爹,这件事恐怕不简单吧?恐怕是宴无好宴。”   “的确是不简单,皇后娘娘为了太子,也是操碎了心。不过我想鸢儿应该能应付的过来,是不是?”   宁哲皓胸有成竹的说着,脸上就露出了信任的笑容,他很清楚九鸢之所以会选择在这时候回来,必定是已经做好了准备。相信即使前途艰险,她也会努力度过。   “宁伯伯放心,鸢儿能应付的。”九鸢闻言也露出一个自信的笑容,点了点头。   她这句话倒不是在安抚宁哲皓二人的情绪,再怎么说她也曾在月桑国后宫待过一段时间,见识过那群后妃的手段,并不是什么都不懂的白纸。不论什么地方,只要有利益冲突,就会有是是非非。   九鸢猜想着皇后这次的目的,心中却燃起了一种好胜心,她有信心能够做到全身而退!   宁渊听九鸢这般说,还想要劝她打消这个决定,但是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放弃了。他很清楚,只要是九鸢确定要去做的事情,即使他再如何做,都不能令她放弃。   也许,他们之间的关系终究只能到达这一步吧。   宁渊这般想着,不知为何突然产生一种奇怪的想法,像九鸢这样的女子,究竟怎样的男子才能够令她爱上呢?   确定要去赴宴的事情之后,九鸢就有事要做了,她兴致勃勃的拉着宁渊回了院子,一进屋就喊着丫鬟们开始准备宴会那日要穿的衣饰,显然对这件事真的很有兴趣。   宁渊看到九鸢露出兴奋的神情,带着丫鬟们忙进忙出的,不禁无奈的叹了一声,终于忍不住将丫鬟们都遣退出门,“和锦,你们四个先出去,我跟少夫人有是要谈,看着外面不要让人来打扰。”   “渊哥哥,怎么了?”   手上正拿着一块橘红色锦缎的九鸢诧异的看向宁渊,不明白他的举动是什么意思,但是看到他脸色严肃,还是对着丫鬟们点了点头,示意她们几人先退出去,这才走到了宁渊对面的座位上坐下,一脸茫然的看着他。   看着丫鬟们恭顺的退出内室之后,九鸢才轻声询问起来。   “渊哥哥,你有话要对我说?”   宁渊亲手为九鸢倒了一杯茶,递到了她的面前,自己也续了一杯茶,才将胸中的郁气缓缓吐出。“鸢儿,我知道你回来大庆,想做的事很多,可是你能不能不要勉强自己?你毕竟刚刚回来,很多事情都不够了解。”   他看着九鸢一步一步的行动,好像生怕时间不够用似的,每一步都走得很快。不知为何,他有种被她抛下的感觉,不安的情绪就渐渐的涌了上来。   “我希望你能够多依靠我一点,就算我们并不是……并不像外人想的那般,可是即便是作为兄长,你也不能依靠我吗?”   九鸢看着宁渊态度诚恳,脸上渐渐露出了无奈。“渊哥哥,我不是不愿意依靠你,我视你为兄长,怎么会这么做?只是很多事情,不是我想要依靠别人就可以的,而且我不愿意做什么都需要靠别人的废物!”   她第一次这么直白的说出这样的想法,宁渊顿时就被她的话一惊。   “一个人的力量有限,需要他人帮助是很正常的事情,你怎么会觉得这是废物?”   宁渊没办法理解九鸢的想法,看着她脸上认真的神情,却知道她不是在开玩笑。   “我知道人力有限,我的力量也的确渺小。可正是因为我很清楚自己的不足,所以我才会向宁伯伯与你寻求帮助。这些我做不到的事情,我需要你们,即使这样做很自私,我还是恬不知耻的做了。但是,我有我的坚持!”   九鸢的声音闷闷的,她的手用力的抓住茶杯,像是要将杯子捏碎一般。   “我只要想起父亲与娘亲,就没有办法原谅当时的自己。若是我有足够的力量,我就能够救下他们,而不是在多年之后复仇!所以,我恨当时的自己是一个废物!”   “鸢儿,你怎么会这么想!”   宁渊瞪大双眼看着她,他从来不知道九鸢竟然藏着这样的心思,了解之后除了震惊,更多的却是心疼。他恨不能上前抱住她,安抚她的痛苦,可惜因为九鸢划下的界线,他只能这般看着她,无能为力。   “渊哥哥,你就让我任性一回吧!我要进宫!”   九鸢想起皇宫中那些所谓的主子,眼神中是宁渊从未看到过的坚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