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在云城北街昙华林173号,有一座神秘而又特别的咖啡馆,取名荒岛。 传闻荒岛咖啡馆已有上百年历史。 似乎它一直存在,又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存在,一直也没人在意。 有别于其他北欧或日式装修风格的咖啡店,荒岛店内充满古风气息,随处摆放着精致的古文玩件;那里的咖啡醇香而不腻,糕点别致而可口。 还有传闻说,荒岛店主来历成谜,容颜惊人,每天只煮十三杯名叫“寻找”的咖啡。卖完即可关店。 如此特别随性的规矩,依然吸引不少顾客欣然前往。 七月初七。 秒针刚刚转到十二点,躺在狭小房间的温凉幽幽睁开了眼。 过了十二点,就是她十八岁生日。 四周是均匀轻微的呼吸声,她轻手轻脚的下了床,开了门,直直走向天台。她看了一眼手表——那大概是她全身上下最值钱的东西,分针指向刻度五—— “也该来了。” 已是盛夏。 温凉背靠栏杆,头顶是巨大的黑幕,零星闪着几颗星,院子里的蝉鸣叫的猖狂,时不时吹来的凉风,轻轻晃过她的发。 “再不来,我可回去睡觉了啊。” 她对着远处的空气说。 下一秒,在昏暗的灯光下,出现两个修长的身影,一人着黑色长袍,一人着白色长袍,宽大帽檐遮住大部分容貌,亦步亦趋的向着温凉走来,其中一人轻声道,“急什么,这不是来了嘛。” 温凉眼尖,看见黑色长袍提着包装精美的盒子,立马笑嘻嘻上前,“来就来,还带什么礼物嘛。” 她接过礼盒,掂了掂重量,“哪家的?” “不知道,她买的。” 黑衣人指了指白衣人。 温凉拿到灯光下仔细转了转,发现盒子右侧刻着“荒岛”二字。 “荒岛家的?你们竟然给我买了荒岛家的生日蛋糕?” 黑衣人看到眼前的少女瞪大双眼,一脸不可置信,眼角处却又透露着无限欣喜,他也弯了弯嘴角,“是它家的,我提前了两个月预定。” “要我说啊。”那白衣人变戏法似的拿出一张四方桌,从温凉手中取过蛋糕,轻巧的拆了包装放在桌上,“直接把锁链架到那个顾小子身上,哪需要我们按照人类规矩来做什么排队预定。” “顾小子?哪家顾小子?”温凉凑上前问。 “我们去办公的时候,听到那些人说,荒岛的店主姓顾。” “快吹蜡烛吧。” 黑衣人挥了衣袖,天台上的灯光立马灭了,只剩一丝烛光在黑夜里摇曳,“许个愿。” 温凉双手合十,闭着眼轻轻道: “一愿我身体健康财源广进。” “二愿南溪破案顺利远离危险。” “三愿……” 她偷偷眯着眼,从眼缝里瞧着眼前两位神色略有些不自在,灿然一笑, “三愿二位大人和我能永远自在逍遥年年相伴。” “就你会说话。”白衣人娇嗔了一声。 蜡烛刚灭,灯光又亮。 “可以吃了。” 温凉立马用手指沾着蛋糕吃了一口,“果然好吃。” “粗人。”白衣人瞪一眼温凉,“诺,切好的,用这个吃。” “还是小白姐姐最贴心。”温凉笑嘻嘻接过盘子。 “你今后可有什么打算?” “唔……”温凉嘴里塞满了蛋糕,含糊不清的道,“走一步看一步。” “落脚的地方可找好了?上学的钱财可凑齐了?院长奶奶留给你要你找寻的东西,你可找到了?” 温凉摇摇头。 “你啊你……”黑衣人叹息一声,“我和无常去办公,顺手给你带的东西你又不肯要,就靠你兼职的钱,勉强能供你温饱,上学的钱怎么办?” “死人的钱……我可不敢拿。” “你不敢拿死人的钱,倒是见到我们还笑的挺自在。” “哎呀。”温凉一听这语气不免头疼,她放下蛋糕,几步挪到黑衣人旁边,软声软气道,“世人都说黑白无常是厉鬼索命,我第一次见你们,就觉得大黑哥哥和小白姐姐明明是天人之姿,气度非凡,崇拜都还来不及。。。” “你第一次见我们……” 白衣人似喃喃自语,怔了一会儿,又道,“我看温凉也许早有准备,你不要瞎操心。” “大黑哥哥才不是瞎操心。”温凉赶紧接了话,在大黑变脸之前赶紧说,“大黑哥哥对我关爱有加,是我的福气。” “都说了不要叫我大黑,好好的名字不喊,什么大黑小白,难听死了。” 黑衣者翻了个白眼。 “一个黑无常,一个白无常,你让我怎么称呼吗。” “白无常……无常……无……白无心。你叫我白无心!我大哥嘛,他那个闷骚样儿,黑无常就满适合他。” 给自己取好名的白衣人舒舒服服的坐在椅上。 “我看这样也不错。” “无常大哥你满意就好满意就好。” 温凉狗腿的替无常捏捏肩捶捶背。 尽管在这之前,来自地狱七殿的黑白无常还不习惯和温凉有身体接触——有活人还能看到他们本体已经够让他们吃一惊了。但是现在—— 黑无常低头看一眼眼前的少女,她的眉眼已经渐渐舒展开来,眼珠黝黑明亮,鼻子小巧挺拔,红唇微翘。她像一轮清亮却又遥远的明月,像一阵初夏时节微凉的风,轻巧的挂过自己的心房。 哦,他没有心。 黑无常无声苦笑。 温凉身世成谜,从小在云城孤儿院长大,一直无人领养。 他们第一次见到温凉,是来孤儿院带走院长的时候,她小小的身子扑在床前,眼里布满惶恐和慌乱,即使如此,她还是死死抓着院长冰冷的手,强装镇定的问,“你们要带她去哪里?” “你,看得见我们?” “为什么看不见?” “我手里拿的是什么?” “是锁链。” 白无心倒吸一口冷气。 “你们要带她去哪里?我不准你们带走她。” “她死了。” “死了?” 温凉看一眼躺在床上毫无生气的院长,又看一眼已经站起身来的“院长”,“你要去哪儿?” “我要走了。”院长颤巍巍,“他们是来接我的。” “你不会回来的对吗?” “对,我不会回来了。” 温凉还想说什么,最终还是闭了嘴,眼里噙着始终不肯掉落的泪。 “找到它,一定。” “嗯!” 再后来,他们很少来孤儿院。有一年七月初七,大殿下例行放假,他和白无常在人间飘荡,他像突然想起什么,拉着白无常又飘到了孤儿院。 那个小小的孩子长成什么样了? 是不是还是那样倔强无畏? 那一晚,也是在天台。她刚刚长到栏杆一样高,她踮着脚也看不大清楚眼下风景。他和无心突然出现,怕吓着她,站定一会儿,轻轻咳嗽一声。 她闻声转身,“是你们。” 她还记得,她还能看见。 一瞬间黑无常也说不清楚自己是什么样的心情,按理来说他应该再也体会不到人间情绪,此刻却隐隐觉得,有一种难以描述的情绪在哪里缓缓趟过。 “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 白无心上前一步,蹲着身子问。 “温凉,温暖的温,凉薄的凉。” 她认真的答。 “嘿,别发呆了。” 白无心站起身,动了动自己的脖子。 “阿凉,想不想出去晃一晃?” “好啊好啊。”温凉直点头。 “你啊你……”黑无常也站起身,和白无心分别架住温凉的胳膊,瞬间就到了天台边缘。 七层高的楼顶,从上往下看,温凉的心跳的有些快。 她笑的灿烂,“走吧。” 下一秒,她的身子腾空,从七楼呈斜线往下,然后又在空中盘旋一阵,呼啸的风刮过脸颊,刮过发梢,她眯起眼,享受这一刻难得的放纵和自由,若不是深夜,若不是怕别人看见自己无缘无故的飞起来,她真想痛快的大叫。 双脚落地之后她还有一些恍惚,“这七楼可太矮了,下次我们去云城最高的楼,我们从那里再飞一次,好不好?” “行,都依你。” 无心轻轻拍了拍温凉的头,又替她理了理额前的碎发,“不过时间也不早了,你也该回去休息了。” 她又看了看时间,“还早还早,我们在这里逛逛再回去。” 她挽着两人的胳膊,在黑夜中散步,不远处到是有几盏路灯,远远射过来,却只照见温凉一个人的影子。 她东看西看,觉得这里有些熟悉,“这里是昙华林?” “好像是……” “那……”她瞄见右侧建筑前贴着的门牌号172。突然她撒开手,向前跑了几步,果然看见那个神秘的173,“原来在这里。” 昙华林是云城有名的观赏园区,为了吸引游客,这里的建筑风格基本统一,按照古代建筑重新修正过一番。从外观上来看,荒岛并无什么特别之处,但却总是透露着一股说不出来的神秘和威严。 温凉看的有些出神,她盯着紧闭的大门,不自觉向前迈了几步,直到她被无常拉了一把,她才如梦初醒一般。 “回去睡觉,明天你不是还要去送快递吗?” “好……” 就在温凉三人刚刚离开那一刻,荒岛店内,有一个人影悄无声息的站在窗口处,那人手里拿着一个透明的指甲大小的玻璃球,此刻却一闪一闪的,发着微弱的光芒,最后随着那三人的消失,彻底不亮了。 “小主子。” 他身后站着另外一个人,淹没在黑暗中,看不清脸。 “你去查查,刚刚站在我们店前的,到底是谁。” “是。”那人无声退去。 黑无常和白无心把温凉送回宿舍,亲眼看着她躺回床上之后,才放心离去。 “我们很快会再来看你。” 温凉无声点头。 待他们离去,温凉翻了个身,闭眼进入梦乡。 同一时刻,云城第一财阀集团掌权者唐云中回到自己的“月落宅”,径直走回自己的书房,锁了门,又拉了窗帘,轻轻拉开书桌前的抽屉,抽屉最底部,有个小小的按钮,那里存放着唐家世代的秘密,今夜他得到了消息,如果那个消息是真的,也许他马上就要完成自己的使命了. 他的手指已经触摸到那个按钮,却突然听到一声短暂的叹息声。 “谁?” 他猛地抬头,右手不慌不忙的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文件夹,轻轻合上抽屉。 看清来人之后,唐云中眼里闪过一丝惊讶,“是你。” 随即他挥挥手,“你出去,那份合同我是不会签的。” 那人轻轻一笑,“老头子,怎么到现在你还不明白,不仅合同你会签好给我,唐家你会送给我,就连你这条命,也会还给我。” “你……” 话还未说出口,唐云中无声倒下。 第二天,唐氏掌权者突发身亡死因成谜的消息铺天盖地的席卷整个云城。 温凉还躺在床上,她伸了个懒腰,打了一个惊天骇地的呵欠,才懒懒洋洋从床上爬起来。她已经没有理由留在孤儿院了,简单收拾了几件衣服,准备先去南溪家缓两天。 她刚转身,却已有人早早堵在门口。 正文 第2章 “你昨天上哪儿去了?” 是一直和温凉处处作对的林优,此刻她靠着门框,上下打量着温凉。 “上天。”温凉漫不经心的答。想起昨天从高楼一纵向下的快感,不免心里又一阵激荡。 “我不在这里跟你胡扯。”林优哼一声,“我昨晚分明看见你半夜出去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欲言又止,然后从口袋掏出一根彩带,“这是什么。” “这是什么?”温凉跟着问一遍。她已经认出这是昨天晚上蛋糕盒外包装的彩带,明明已经都收拾干净了,怎么还会剩下这个还没林优找到了? “这是荒岛家包装蛋糕盒的彩带!” “所以?” “这是你买的?今天是你生日。你哪来的钱去买荒岛家的蛋糕?” “难为你还记得今天是我生日。这彩带挺好看,就当作你送我的生日礼物吧。” 温凉伸手要拿,被林优避开。 “也是,我们这种身无分文的人,看见这种稀有的东西,也难免心动,你不愿意送我,那你就自己留着。” “我再问一遍,你怎么有钱买荒岛家的蛋糕?” “林优小姐。”温凉觉得自己的耐心要被这个小朋友耗没了,“今天是我在孤儿院的最后一天,你看我现在连住处也没找着,兼职也没有,你觉得我会蠢到去买一个吃完就没的蛋糕吗?” 随即她温和的笑笑,潇洒的绕过林优,出了宿舍,走出了孤儿院的大门。 她步子迈的优雅,头也不回。 反正还会回来的。 温凉走后,林优还杵在原地发呆,她望着那根彩带,想了许久,才一点一点收回。 云城公安局三楼会议室里,黑压压的坐着一群穿警服的人。气氛严肃紧张,每一个人都正襟危坐。 大队长张翰名,黑着一张脸,站在桌前道,“唐云中被杀一案,社会影响非常之巨大,社会各界都盯着我们尽早揪出真凶,你们是局中精英,就从你们这些人中,选出几个,成立专案组,马上开始调查。” “就我们这些人?”有人小声问。 “有什么问题?” “头儿。”坐在位首的刘二说,“唐云中是在书房被杀,那房间又是从里面反锁,窗户那边也没有什么痕迹,虽然不排除自杀的可能,但是怎么看都属于密室杀人,我们……”刘二面露难色,“我们不擅长这类案件啊。” “不擅长不擅长!”张翰名唾沫星子喷到刘二脸上,“不擅长警局要你们何用?” “大队,南溪不是喜欢这种案子嘛。”王富贵小声提醒。 “南溪?”张翰名扫了一圈,没发现那人,“南溪现在在哪里?” “南溪和乐妍在花城,定的是明天的机票,但是他们已经改成今天中午的航班,这个点应该到机场了。” “什么案子,乐妍跟着去干嘛?” “听说只是找个人,具体找什么人我们也不清楚。” “真是胡闹!”张翰名一脸愤怒,“找个人而已,南溪一个人去就行,乐妍一个大姑娘,外面太阳晒着了可怎么办?谁派的任务?” “是方局。”刘二恭恭敬敬的答。 张翰名的脸变了变,他指了指刘二,“你,去跟财务说,南溪的机票不准报销。” 温凉搭了公交来到南溪住的小区,她想着南溪明天回来,这时候应该也不在家,她掏了备用钥匙,直接开了门。 随即她愣了一秒。 “啊——” 有个人影刷一下冲回房间,“啪”的关上门。 温凉同时也“啪”一下遮住眼睛,打的太重拍到了鼻梁,忍不住“哎哟”一声。 “你哎哟个屁。” 南溪气急败坏的声音从房间里传出来,“你个死人,不会先敲门!” “你不是明天的机票吗?我哪知道你提前回来了,你提前回也就算了,你只穿个内裤在客厅里晃悠,你晃悠个啥。内裤还是三角的” 门开了,南溪红着一张脸从房间里出来,温凉笑的奸诈,“够闷骚啊!” “我回来是有正事要办。”南溪的脸一直红到了耳朵尖,他从冰箱里拿出一瓶矿泉水,扭开灌了几口,“你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我还没找着地方住,在这里凑合几天,可以吧?” 南溪皱了皱眉,“不是让你别找了直接住过来,反正我这里还空一间。” “你那间房,不是被乐妍大小姐给预订了?”她往沙发上靠了靠,找一个舒服的位置,“她那样的人,我可惹不起。” “别胡说。”南溪撇撇嘴,“你惹不起,我也惹不起,我们不是一路人。” “你是云城有名的天才,破案一流,功劳无数,配谁都绰绰有余,不要随便随便把自己看的那么低,孤儿出身又不是我们的选择。”温凉随手摘了一颗桌上的葡萄,“还挺甜?” “啊?”南溪愣了愣,没跟上温凉说话的节奏,看见她嘴里的葡萄才反应过来,“我看这颜色不错,买了一点,还没洗呢。”他拿起葡萄起身又去厨房。 温凉悠哉悠哉,拿起遥控器换了几个台,电视里报道的都是唐氏集团董事长被杀一案的最新进展,“你回来可是为了这个?” 南溪抬眼瞄了一眼,“就是因为这个我和乐妍才被紧急召回。” 温凉发现南溪有点心不在焉,“以前你发现这类案子不是都挺兴奋的吗,我看你兴趣不高?” “嗯……”南溪走回客厅,递给她洗好的葡萄,“我的直觉告诉我,这件案子不简单。” “当然不简单,你说唐云中这么个大人物,随便剁剁脚,就能让云成的商政两界抖三抖的人。他一死,得利的人得有多少,竞争对手?集团内部是不是要重新争权夺利?啧啧啧,有的你忙咯。” 南溪有点惊讶,温凉还是慢条斯理的吃着葡萄,半晌他呆呆问一句,“你对破案有兴趣?” “我有什么兴趣?” “你说的……” “我说的当然有道理。”温凉把话抢在他前头说完,起身准备回房,顺手塞了一颗到南溪嘴里,“这种大集团嘛,复杂的很,电视里不都这样演?你先去忙,有什么新进展先给我讲讲,我把行李收拾一下,一会儿要出去一趟。” “去哪?” “挣钱啊。” “我又不是养不起你,你学费还差多少?” “你攒点老婆本吧。”见南溪又要反对,温凉双眼一瞪,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别又拿那一套压我,就算小时候你给我换过尿片,我这个担子你也不用强行揽到自己身上,你比我大不了几岁,带着我这么一个拖油瓶,哪个女生愿意嫁给你。” “谁稀罕。” “是是是,你不稀罕我稀罕行不,你这样我有心里负担,你不准说话,麻利的回你的警局去。” 南溪立马闭了嘴,然后走到温凉面前无辜状道,“我是想说我给你带了礼物。” “哎呀你怎么不早说。”温凉立马换一张笑嘻嘻的脸。 南溪从包里翻出一个白色的包装盒,“你一直没手机也不方便,成人礼,送你的,我电话已经存进去了,你找不着我,就找张翰名,还有我几个同事你都认识,电话也都存在里面。” “怎么没乐妍的?”温凉翻了翻通讯录,果然没有南溪绯闻女友的电话。 “你俩很熟?” “现在不熟,将来说不定呢。” “懒得理你。”南溪收拾一番上班去了。 关上的门突然开了一条缝,南溪的头从门后冒出来,“温凉!” “干嘛?” “生日快乐。” 温凉洗了澡换了一身衣服,然后把手机揣进兜里,去找王叔。 王叔负责昙华林一带的快递配送,以前寒暑假的时候,她都去帮过忙,赚点小钱。 “王叔。” 远远的看见王叔店门口摆着几排快递盒,“生意好诶。” 王叔穿着工作服,把屋内的货物一个一个搬上小三轮,还有其他几个小哥,正忙着下货,见到温凉都呵呵一笑,“阿凉来啦。” “今天快递多吗?” “已经送了好几趟了,下午还会来一车。” “北街那边送过没?” “还没,屋里左边那块是北街的,这趟送完我再去北街。” “那您去吧,注意安全。” 她走进屋,蹲在地上,在放着北街那片快递区前停住,眼睛从地址拦上快速扫过,她眼睛突然一亮,像发现猎物一般。 “哎呀这人我认识,反正我要去找他,顺便带给他。小陈哥,你自行车借我,一会儿还你。”她刷刷签完字,留了底单,朝其他人喊一声,“我走啦。” 温凉骑着自行车,在小巷里七拐八拐,不到几分钟的功夫,就到了昙华林后门。她把车停在门口,顺着门牌号码一个一个找过去。 最后停在一个三层建筑前,那栋让自己失神的建筑。 她看了看手里的快递,收件地址那栏,写的是: 云城北街昙华林173号荒岛咖啡馆。 收件人,顾以昭。 正文 第3章 南溪匆匆赶去警局的时候,乐妍已经到了,会议室里还有方闻和宁霁。 “方局呢?” “他回办公室拿点资料,我们自己先看看拿到手的一些东西。” 方闻指着小白板上贴着的照片道,“这是刚刚出勤人员带回来的照片,就从目前这些来看,也不能完全排除自杀的可能。” “也是,堂堂一个财阀总裁,突然想不开,不活了,留下诺大家产,遗嘱也没来得及公布……”宁霁对着方闻翻了个白眼。 “没公布?”南溪突然问道。“唐云中立了遗嘱?” “遗嘱到是有,但是……”宁霁微微皱眉,“唐氏集团的法律顾问和律师说要等结案之后才会公布。” “唐云中的死亡时间?” “初步判定是晚上十一点左右。” “死亡原因?” “脖子处有勒痕,但是真正死因好像并不是整个,之桃还在化验。” 南溪没说话,皱了皱眉,他的眼睛随着那些照片一一略过,最后停到唐云中尸体那张。照片中,唐云中靠着老板椅,双手搁在书桌上,右手边离小拇指一厘米处放着一直古董花纹钢笔,头向右偏着,脖子处有明显勒痕,双眼紧闭,表情平和…… 乐妍走到南溪身边,也盯着那张照片,“这种勒痕,不会要人命。” “嗯。”南溪退后一步,眼神锁定在那道勒痕上,“谁是第一到达案发现场的人?” “刘管家,早上八点去书房敲门,没人应。然后去卧室发现也没人,心里觉得不安,就去取了书房的备用钥匙,这才才发现唐云中死了。”宁霁答。 “管家开的门?何夫人不在卧室?” “他说他只在卧室门外敲了门,没人应,然后再折回书房……” “报案时,管家是在书房里,还是在书房外?” “他说他发现之后就迅速离开书房了,叫了保安安排所有人都集中到客厅,然后报了警同时封锁了整个山庄。” “也就是说直到警察到达那里之前没有任何人进出书房吗?” “对。可以这么说。” 南溪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对乐妍和方闻说,“我和宁霁先去找之桃,你们在这里等方局,拿到资料之后再和我们回合,今天我们去一趟月落宅。” 荒岛店内,陆续有人进进出出。 看着不断开启闭合的大门,一瞬间温凉有些犹豫:她来干嘛?把快递给顾以昭之后呢?想证明什么?昨晚一时失神和这个咖啡馆有什么关系?也许只是最近没有休息好? 算了。 温凉转身,脑中突然一阵眩晕,心口处猛地抽搐,痛的温凉脸色惨白,晃了晃身子,控制不住的向后倒下去—— 她倒入一个温暖怀抱,身后那人带着淡淡咖啡香,也不对,那香似乎要更淡一点,扶住自己的手指白净而修长。她努力睁开眼,却始终看不清那人的脸,在完全失去意识之前,温凉把快递往他怀里一塞,“顾以昭的快递。”说完两眼一闭,晕过去了。 温凉醒来时,已是下午三点。 她从床上爬起来,才发现自己躺在一间陌生房间里,房间布置的温馨简单。床尾书桌上摆着一束满天星和透明花瓶,周围还散落着其他花束,她带来的快递也在桌上。 旁边的窗户望过去,自己竟是在荒岛店的二楼。她愣了一会儿,从口袋摸出手机看了看时间,然后起身穿鞋准备走人。 “醒了?” 苏瑾推门而入,手里端着杯子,看她穿鞋的样子,问,“要走?” “呃……”温凉一时被问的哑然,眼前少女穿着纯白衬衫,系一件深棕色围裙,齐腰长发被随意挽住,五官清晰肤色白净,她明而亮的眼眸看向自己,温凉忍不住吞了吞口水,半晌道,“要走。” “你好像来了月事,出门右拐是洗手间。”苏瑾笑的温柔,“东西已经备好了。” 温凉这才注意到腹部传来的阵痛,暗骂一声然后迅速穿好鞋出门。 “换好后记得把这杯红糖水喝完。” 趁着温凉去洗手间的空档,苏瑾把床铺整理好,坐到书桌前,把散落的花束一支一支插到花瓶里,微微偏头,对着空气道,“一会儿你呀,别吓着她。” 温凉坐在马桶上,想着自己先前晕的突然,如果只是因为自己月事来了,也不至于疼到胸口处,而且自己看到的明明是一双男人的手……不是刚刚那个小姐姐的话,是谁,是谁在自己一转身的功夫就到了身后? 她想不通,整理好之后想偷偷溜走,但是出了卫生间要下楼,必然要通过自己先前休息的那间房,万一被那人逮着了,反而显得自己有些做贼心虚。况且每回来月事的第一天,都痛的死去活来,刚刚那个小姐姐说有红糖水,先喝了再走也行。 她站在门口轻咳了两声,苏瑾抬头看见她对她笑了笑,她才进门。没有坐的地方,刚刚睡过的床已经被收拾干净,她站着,有些不自在。 “谢谢你。”半晌她说,“还没问过你的名字。” “苏瑾。你叫我小苏也行。” “小姐姐,”温凉向前迈几步,“你在插花吗?” “是啊。”南溪拿着一朵白色玫瑰和一朵红色玫瑰,为难道,“不知道放哪个颜色比较好。” “送人的?情人?” “也不算情人,就是喜欢的人,很喜欢的人。” “红的好。”温凉拿起红玫瑰,放进花瓶,“喜欢他,朵得到他。” 随后她满意的点点头,红色玫瑰在正中央,四周是淡色花瓣,所谓万花丛中一点红,够好。 她似想起什么,把快递拿到手里道,“我是来送快递的,顾以昭是你们店的吧,需要他本人签字。” “他在楼下。” 温凉走到门口突然回首又道,“小姐姐,你旁边站着的那个小弟弟,很可爱。” 苏瑾一愣,很快又恢复笑容,“是啊,我也觉得很可爱。” 温凉站在拐角处,店内已经坐满了人。人多却不嘈杂,四五个服务员端着盘子来回穿梭。 谁是顾以昭? 温凉看谁都不像,她磨蹭着走下楼,拉住一个服务员,“这儿是顾以昭的快递,我要找他签字。” “那儿。”服务员指了指吧台。 “谢了。” 温凉穿过几排桌椅,吧台却没人。 搞什么鬼? 她瞪一眼正在忙碌的服务员,那人却无视他,冰冷着一张脸,下一秒却露出亲切笑容,把手里的咖啡端到客人桌上,“请慢用。” 温凉倒吸一口冷气,心想着这什么人变脸也太快了吧。随即她回过头打量着眼前吧台,吧台上有不少精致摆件,她的目光却被一个莲花状的玉器所吸引,那莲花完全开放,花朵中有一颗圆润透明的珠子,那珠子发着亮光,在这白天里,也依然耀眼。 什么高科技?没见着电池啊。 “你找我?” 温凉刚要拿起来细看,突然听到一道深沉而又有些熟悉的声音,不禁手一抖,莲花之中那颗珠子滚落,咕噜噜向里滚去,眼看就要落地,温凉伸手来不及抓,暗叫不好,眼看就要落地,一只宽大手掌突然伸出,那珠子稳稳落入。 “宋朝碧玉琉璃珠,市值七位数,你倒是舍得。” 什么七位数? 刚刚那颗珠子?那么小一个玩意儿,值七位数? 温凉抚了抚额,决定忽略刚刚的动作,把快递一伸,“本人签字。” “本人签字?” “你不是本人吗?” “我不是本人,我是顾以昭。” 温凉这才抬头—— 她撞入一双深邃的眼眸,那双眼仿佛藏着一整个星河,静谧深邃又华光溢彩,似有千言万语却最终化为沉默。 他黑而密的眉,直而挺的鼻,薄而艳的唇,说话间露出的洁白牙齿,他们精巧的组合在一起,成就造物主最得意最完美的杰作。他轻松随意的站着,高大修长的身影在这小小吧台里,却透着一股雍容尊贵的气质来。 是这个人。 刚刚就是这个人。 温凉闻到那股淡香,垂下眼眸,淡淡道,“哦,那你签字吧。”她强迫自己冷静,又不是没看过美男,黑无常何等美艳,南溪也生的好看,张翰名也能排上号。 怎么能为眼前这号人物乱了方寸。 顾以昭拿过去签了字,见温凉没动,“你还有事?” “没有没有没有。”温凉一连说了三个没有,拿过快递单往怀里一塞,“再见。” “等等。” “嗯?” “坏了。”顾以昭把手一伸,原先还有亮光的珠子失了光泽,“你看看。” “不是我。”温凉立马高举双手,“我没碰它,你碰了。” 这么贵重的玩意,她不敢接。如果真坏了也不是自己赔得起的,七位数,下辈子不一定赔得起,再说她也真没有碰到,她只碰了那多莲花。 “那好吧。” 那人轻描淡写道。 温凉逃似的冲出去。 怪。 怪的很。 苏瑾身边那个脸色苍白的小男孩是谁?是不是只有自己看得见? 顾以昭的声音为何没来由觉得熟悉? 而且自己晕倒的也实在太莫名其妙。 她有些烦躁,推着自行车往回走,没注意到身后有两道视线一直盯着她—— 一道来自二楼的苏瑾, 一道来自一楼的顾以昭。 两人不约而同的动了动唇:也许就是她了。 正文 第4章 方文清回到自己的办公室,电话突然响了。屏幕上显示的是一串陌生数字,他犹豫一会儿,按了接听键。 “人我已经找到了,你单独来见,地址我会发给你。” 方文清身后,打印机传出声响,吐出的白纸上印有地址。 “晚上八点,不见不散。” 方文清拿起那张纸,龙成路汇成街186号,那里是一片废弃的校区,原本要拆迁建新的商业住宅区,因为资金链的断裂,一直搁置至今。 他把那张纸揉成团,扔进了垃圾桶。走出办公室后又折回来,锁上门,掏出打火机,待那行字迹燃尽之后,他才灭了火。 希望这次,真的是找对人吧。 他叹息一声。 公安局停车场。 宁霁刚要去开副驾驶的门,乐妍飘到他身后,拍了拍的肩露出风情万种的笑容。 “您请您请。”宁霁躬身退下,上了后座。 乐妍撩了撩头发,姿态优雅的坐上副驾驶,“算你识趣。” 南溪看到乐妍坐在自己身边,回头瞪了一眼宁霁,宁霁装作没看见的样子,指指方闻手里的袋子,“方局给的,刚做的笔录。” 车行驶到大门,却见有人双手背立背对众人,站在大门中央。 按了几声喇叭,不为所动。 “撞过去。”乐妍冷漠道。 “乐大小姐,那是大队张翰名。”方闻把脑袋往前凑了凑。 “不是他还不撞呢。南溪,别松刹车。” 南溪原本还想着绕过去,既然挡路的是张翰名的话——他想起今早去财务报销发票被张大妈唠叨好一阵,于是慢慢松了刹车,一点一点往前挪,眼看就要撞到张翰名的屁股—— “滴——” 张翰名被身后的喇叭声吓一跳,一转身又吓一跳。他没想到南溪胆子这么大,车都要撞到自己菊花了,“你你你”了半天,也没说出完整的一句话来。 车窗降落,方闻伸出脑袋,“张队,我们要去执行公务,您让让?” “哼。”张翰名立刻恢复神色,摆出前辈之姿,“执行什么公务?” “我们要去案发现场。” “月落宅?”张翰名皱了眉,“月落宅在城东,来回也要两三小时,你们男人去就可以了,何必让乐妍跟着到处跑?” 他向旁边递了个眼色,刘二立马从哨岗亭里钻出来,手里提着一个食盒。 “乐妍。”张翰名敲了敲窗,“我妈说天热,特地做了冰镇银耳汤,美容养颜又消暑,你带着喝吧。” 乐妍开了窗,露出八颗牙齿,伸出两根手指接过,“伯母心意,我们怎好拒绝,谢谢伯母体谅我们这些年轻下属。我那儿有不错的茶叶,一会儿办完事,让南溪给伯母送过去。”说完她扬了扬,关了窗,吩咐南溪开车。 “诶!” 乐妍从后视镜里看着还愣在原地的张翰名,撇了撇嘴,然后招呼着大家把银耳汤给分了。 “你这是,答应给人做儿媳了?”宁霁喝了一口,惊讶道,“张队虽然神经嘻嘻,但是伯母手艺却很不错。” “媳妇儿可不是这么讨的。”乐妍正色道。 “起码你嫁过去没有婆媳问题啊。” 乐妍白了她一眼。 车一直开到月落宅。出示证件后,一行人进了大门。 就是出身不错的乐妍也被眼前的豪宅惊的倒吸一口冷气。 “大手笔。”乐妍小声嘀咕一声,“不愧是云城第一首富。” 月落宅在云城东区,这里本来也是所谓的富人区。除了独立别墅和精致花园,这里的管理费也高的吓人。 唐云中的月落宅在风水最佳,环境最幽的地段。屋内大气高贵,处处散发着人民币的味道。 南溪目不斜视的走进书房,在那张椅周围看了看,一层层拉开书桌下方的抽屉,抽屉里放着一些文件,从日期上来看都是最近三个月才签的合同,他大致翻了翻然后放回原位。随后他走到窗边看了看,那是一整块落地窗,只在离地一米多的地方有个向外推的小窗,开口角在三十度左右,一个成年人断不可能钻出去。 “有什么发现吗?” 南溪摇摇头。 书房内摆放有序,没有丝毫争斗杂乱的痕迹,而且这里敞亮,书桌后是一整面书架,整个房间没有容人躲藏的地方——南溪把视线投向书桌下面那块空地——皱皱眉,陷入沉思。 “我去检查过门锁,从里面反锁的话,除了钥匙,从门外是打不开的,而且也没有其他撬锁的痕迹。” “南溪,之桃打电话来说,唐云中的结果出来了。直接死因是心脏病,但是发现了点奇怪的东西。” “嗯?” 正在南溪他们准备回警局的时候,管家匆匆赶来。管家约摸五六十岁的样子,脸色憔悴,两眼深深凹陷,“各位警官对不住,昨晚做完笔录回来已经很晚了,躺下也才不久,实在是……” “我们也就例行过来看看。” “管家。”宁霁四处瞧了瞧,“怎么一直没见到唐先生的几位孩子?” 管家叹口气,“大少爷唐家忆在法国谈生意,二少爷刚去日本,三小姐在欧洲度假,小少爷在美国,我已经都一一通知了,他们都会坐最早的航班赶回来。” “那大夫人呢?” “夫人在卧室,一夜没睡,夫人的妹妹今早刚过来,陪着夫人。” “何夫人的妹妹,何秀兰过来了?” “是啊。” 乐妍脸色有些古怪,“传闻他们姐妹一直不和,何秀兰结婚的时候,何秀莲也只是托人送了礼……” “那都是好几年前的事了。”管家温和道,“发生这样的事,家人在身边,总是好些。” “也对。”乐妍点点头。 “管家,您当时发现唐云中死后,就立即离开了书房吗?” “啊?”管家一愣,“是,我也吓懵了,叫了保安和我一起封锁现场立马报了警。” “那最后一个到客厅的人是谁?” “是夫人,她早上有沐浴的习惯,所以慢了些吧。” “那管家您先好好休息,我们先撤了。”南溪问完之后,便带着众人离开了。 “管家有问题?” 回程的路上,宁霁忍不住问到。 乐妍看了一眼南溪说,“一切只是猜测,之桃说唐云中是死于心脏病,但是为什么凶手又要去勒他脖子,不是多此一举吗?” “也许想要唐云中的命的人,不只一个?” 南溪一直沉默着没有讲话。“诶,南溪,你觉得呢?” “嗯?”他回过神,看了一眼窗外,“到哪儿了?” “过前面那个路口,再转几个弯就到局里了。” “方闻,先送我到昙华林北街。” “去昙华林?去干嘛?你约了人?”乐妍一脸戒备的看着南溪。 “我只是在荒岛订了蛋糕,今天温凉生日。” “原来是小凉生日呀,那正好,我们一块儿去,帮她庆生。” 温凉回到南溪家就直接倒在沙发上,今天发生的事情有点超出自己的认知范围。她知道自己体质特殊,除了能见到来自阴间地狱的黑白无常,还看见过刚死去不久的灵魂,他们面无表情,身体呈半透明状态。曾经她试图和那些“人”沟通,但是大多数只是随意的撇一眼,再无其他动作。 “唉——”她叹息一声,翻了个身。茶几上南溪买的葡萄被自己吃的没剩几颗,她起身又去翻了翻冰箱,除了几瓶矿泉水什么都没有。 她又回到沙发上作挺尸状。 双手枕头,盯着天花板,突然又想到下午的让人惊艳的脸。让温凉觉得奇怪的是,那样一张可以颠倒众生的脸,身边竟然没有一个花痴女围着尖叫——荒岛咖啡店内女性顾客不少,而且多半是又正直花痴年少的小姑娘们。 “顾以昭。” 温凉在心中默念这个名字,脑子里突然晃过苏瑾的脸。那房间难道是苏瑾的?苏瑾难道是那里的老板娘?但是那房间明显就是女生房间,难道荒岛还包员工食宿? 呃?那不正好符合自己的要求? 她想着明天要不再去荒岛问问看招不招服务员,此时大门开了。温凉刚要开口问南溪有没有带吃的回来,先闯入的竟然是乐妍。 她立刻把嘴角弯了起来,“乐妍姐姐?” 她偏了偏身子,乐妍身后还站着方闻、宁霁和杨之桃,就连张翰名也来了! 南溪提着蛋糕站在最后,脸色不太好看。 他原本想和南溪两个人过个简单的生日,但是乐妍跟着,方闻和宁霁也不肯回家,三人还商量着干脆把之桃也叫着一起热闹些,结果通电话的时候被张翰名听见,两人世界就成了小型聚会。 “阿凉生日快乐。” 他们一个接一个的送上自己准备好的礼物,轻轻拥抱了温凉。 温凉也有些愣,她知道这些人是南溪工作上的伙伴,私底下也见过不少面。但是因为生日聚在南溪家,还都来的这么齐,却是头一次。 十八年。 她在孤儿院活了十八年,看尽人间冷暖,尝遍人间酸涩,如果不是院长和南溪一直护着,黑白无常在暗中帮着,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能活到哪一步。 她如此珍惜,如此珍惜这世间给予自己的每一份温暖,在每一个将要吞噬自己的黑暗里,努力挣扎着不让自己坠入深不见底的绝望里。 此刻她突然想要大喊两声。 “吃蛋糕咯。” 杨之桃是最后加入这个小团队的。年纪最小能力最强的法医杨之桃,也是云城公安局的一块招牌。 “南溪竟然订到了荒岛家的蛋糕。”她羡慕的看着温凉,“小凉你可真幸福。” 温凉在厨房拿碗筷,一听到“荒岛”两个字,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千金难买的糕点,一个小小孤女在一天之内吃了两次。 乐妍看着站在之桃身边的温凉,她瘦小的身板明显发育不良,头发高高挽起,露出光洁的额头。唯一能看的,就是她那张还算清秀的脸了,不像自己,该挺拔的挺拔,该翘的翘…… 随即她摇摇头,暗笑自己和一个小丫头片子计较什么,南溪难不成还会喜欢这个从小带到大的小屁孩儿吗? 她刚要起身,张翰名立刻黏了过来,“妍妍,今天累着了不?我给你捶捶腿?” “张大队。” “叫我翰名就好。”张翰名做羞涩状。 乐妍忍住呕吐的冲动,“今天我们都是来给阿凉过生日的,刚刚没见你送礼啊。” “啊——” 南溪家对面的楼顶。 有一道黑影远远望着那家灯火。通过窗户,正好看到一群人围着茶几,桌上摆着蛋糕和一些小吃,温凉对着窗户,咧着嘴笑的开怀。 “是你。”他不断摩挲着那颗再也不会发光的珠子,“我终于找到你了。” 带上帽檐,顾以昭的脸重新隐匿在黑暗中。 “生日快乐,阿凉,我们很快会再见的。” 正文 第5章 温凉是个行动派。 第二天一大早,她就起床收拾好准备去荒岛应聘。 “你会煮咖啡吗?” “不会。” “你会做蛋糕吗?” “不会。” “端茶倒水的活计你做得来吗?” “那有什么难的?应付客人我有一手。” “那能挣多少钱?”南溪不满的皱眉,在他眼里,温凉根本就不需要出去兼职打工,她应该和其他的女生一样,趁着暑假,出去走走。 反正他养的起。 “在咖啡厅又不风吹日晒,之前我去兼职快递的小费我都还没用完呢。在那里还有空调吹,而且他们家生意这么好,应该开出的价钱不会太低,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要白白浪费我这么好的劳动力。” “你还去送过快递?” 南溪的声音陡然提升。 说漏嘴了。 温凉立刻把南溪的唠叨关在了屋里。 上午十点。 荒岛还没开门,温凉凑到门口瞧了瞧,已经有服务生在摆弄桌椅了,正是昨天那个变脸神速的男生。 “诶小帅哥。”温凉拍了拍门,“帮我开个门。” “我们还没开始营业。” “我不是来喝咖啡的。”她见那人脸色古怪,急忙解释,“我来应聘。” 那人朝里屋看了看,似乎得到允准,才走过来,略微惊讶道,“是你。” “好巧啊。”温凉咧嘴一笑,“咱们又见面了诶,你叫什么名字?” “今天又有快递?” 周南身后,顾以昭从楼上款款走来,温凉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觉得他低沉磁性的嗓音让人陶醉。 “顾老板早啊,今天不送快递,我来应聘的。” “我记得我们店里不招人。” 顾以昭刚坐下,周南立刻端上刚沏好的茶,拿出顾以昭专用的杯子,给他倒上。 “当然不够,我昨天来的时候看到周晓同学忙的脸色都白了。” “哦?”顾以昭淡淡瞟一眼给自己倒茶的周南,惊得周南手一抖,暗自叫到——他脸本来就白! “我们做服务生的,最重要的就是面对客人永远热情。” “嗯。” “我最热情。”温凉正色道。 温凉坐到他对面,示意周南给她也倒杯茶,周南不动,直到顾以昭轻微点头,才去拿了茶杯。 温凉饮一口茶,随即脸皱成一团,“怎么这么难喝?” 苏晓的手又抖了抖,那是顾老板亲手种的雾隐茶,千金难买,这人竟说难喝? 温凉没有注意到周南的脸色,继续说,“我昨天随意看了看,来你们店里消费的大多都是女生,这种群体又分两种,自己本身家境不错的和自己男朋友家境不错的。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特点,那就是不差钱。我可以帮你从不差钱的人群里赚更多的钱。” “你可知荒岛百年历史?” “不知” “你可知荒岛每天的利润?” “不知。” “你可知每一杯咖啡所需要的工艺步骤?” “不知” “你可知每一分糕点所耗费的精力和时间?” “我不知。” “你可知……” “我都不知道。”温凉打断顾以昭的话,“我来,是帮你赚更多的钱,你开店难道不是为了赚钱吗?” 顾以昭笑笑,“是,赚钱很重要,但也有比赚钱更重要的事。” 温凉下意识想问,话要脱口的一瞬间她闭了嘴,知道越多死得越快,如果可以,她想尽快赚到钱,如果时间来得及,说不定她真的可以…… “你是商人,利益为先,你给我一个月的时间,我证明给你看,如果我能帮你把营业额提升一倍,事成之后我们三七分,万一不行,二八分也行。” “你……很缺钱?” “对。特别缺。” “家里有人生病?” “我没家人。” 沉默片刻。 “周南。”顾以昭扬了扬眉,“给你半天时间。” “好的老板。” 顾以昭走后,周南带着温凉进行培训。他絮絮叨叨讲了许多规矩,什么地下室不能去,第三层楼不能去;不能私自进出厨房;不能偷喝酒不能和客人起冲突…… 温凉听的特别认真。 地下室不能去? 第三层楼不能去? 你脸色这么古怪,不是明白着有猫腻让人一定要去瞧瞧的吗? 陆续有其他服务生从楼上下来。 苏瑾是从侧门进来,她一个人,身边没有那个小男孩。 周南招招手,几个人一字排开,对着温凉说,“我们店算上老板有七个人,糕点师苏瑾和苏意,咖啡师周南和周北,服务生和江彤,你认识一下。” 温凉弯了弯腰,露出标准笑容,“我是温凉,请多关照。” 南溪回警局的时候发现气氛有点不对。 宁霁溜到南溪身边悄声说,“刚刚方局的老婆来过了,说方局一夜未归,准备在这里劫人呢。” “那方局长人呢?” “没来,这都快九点了,你说是不是昨晚……哎哟……” 杨之桃听到宁霁又在乱传八卦,抬手朝他后脑们敲了一下,“南溪让你查的资料查到没?” 他撇撇嘴,把手头里的电脑朝南溪这边偏了偏,“唐云中的消费记录和通话记录我都查过了,电话记录里都是和他们公司有业务往来的人,最后一通是他打给大儿子唐家忆,通话时间22分钟,然后他在两天前给三女儿唐家悦和小儿子唐家宁分别汇了十万,其他暂没有发现异常。” 南溪点点头。 “管家的社会关系很简单,他一直未婚,但是有一个养子,叫刘阳,是在他进唐家之前从孤儿院收养的。今年高三毕业,云城理科状元,为人憨厚老实,和同学相处都不错,唐云中生前很也很欣赏这个人。” “管家的银行记录?” “管家几乎没有什么消费,只会在每月月末给刘阳转一笔生活费。在两千到三千之间,另外一部分他存了定期。” “刘阳在哪个学校念书?” “云城第一高中。” “南溪!”方闻急冲冲走进来,一脸佩服的看着他,“你还真说对了,昨天我们走后,管家支开保安溜进监控室,准备删掉那段监控,还好你让我提前做了准备,否则这么重要的证据被毁就麻烦了。” “你什么时候做的手脚?”杨之桃问。 “天机不可泄露。”方闻嘿嘿一笑。 “鄙视你。”之桃忍不住白了他一眼。 “不知道昨天是谁在电话里神神秘秘的,不肯透露在唐云中身上发现的秘密。我也有秘密,还偏就不告诉你。” 之桃看着满身肌肉的方闻,再次翻了个白眼,“幼稚。” 南溪在两人斗嘴期间,翻了翻刘二等人在当晚作的笔录。 唐云中的死亡时间是在十一点左右。九点半出现在大门监控里,然后直接进了书,十点钟何秀莲回家,回了卧室。十点一十进了厨房倒水喝。当晚宅内有三名保姆,一名在一楼厨房,一名在洗衣房,还有一名在自己房间。保安五名,两名在监控室,一名在后花园,两名在大门前,管家在十点半出现在大门口的监控,然后回到的自己寝室。早上七点半,管家先去书房敲门,然后再到二楼,最后折回到书房,发现唐云中死了,召集保安报警。 几个人的口供都很合理没有破绽,唐云中又确实是因为心脏病而死。 南溪摸摸鼻子,那道勒痕太过刺眼,他始终觉得有什么是自己遗漏的…… “天呐——” 门外,方文清的头裹着厚重纱布,在刘二的搀扶下,慢慢挪回自己的办公室。他刚一出现,妻子李莎就尖叫着朝自己极速奔来。 他直觉不妙,想转身逃走,但是后脑勺持续的疼痛让自己行动十分缓慢。 “老婆——”他软绵绵的低缓一声。 “你这是……”文化还未开口眼眶先红,“受伤了?是出去办案受伤了?怎么伤到头部了?我看看……” 李莎捧着方文清的脸,方文清勉强躲了躲,小声说,“还有同事和下属呢,小事情,已经包扎好了,我还有正事要说。” 他叫来张翰名和南溪到自己的办公室,面色平静的道:“昨夜我收到匿名电话,说唐云中一案有重要线索,让我单独去见他,我按照他给的地址去到,在那栋废弃大楼的七层。但是我去的时候,那人却因为失血过多死了,我准备报警的时候受到袭击昏迷,醒来后在马路边,是快凌晨出来卖早餐的包子铺老板发现,叫了救护车,我醒之后立刻报了警。” “张队,你立刻带人去现场。” “是。” 张翰名走后,方文清示意南溪关门。 “南溪。”方文清轻轻揉了揉太阳穴,“我让你和乐妍在花城找的那个人,你还记得吗?” “记得,本来我们在车站要堵到他了,但是他好像提前知道一样,避开了我们。” 半晌,方文清缓缓道: “他死了。” 正文 第6章 死了? 南溪要找的人,死了? 一个月前,他和南溪得到方局的指令,找的这个人叫唐伟,和十几年前的一桩命案有关系。这人的信息少之又少,除了几张旧照片再无其他,茫茫人海里,如同大海捞针。一直到几日前,方局说这人在花城出现过,于是两人立马前往花城,一路跟到火车站,正要抓捕那人,却冲出来一批奇怪的人,硬生生打乱了他们的计划。 而且——南溪回想着那日情景,火车站里,那群人训练有素,仿佛早在那里等候一般,故意把他们挤出远离唐伟的距离,妨碍他们的视线,直到最后失去唐伟这个目标,随即他们又无声无息的消失。 “你现在把唐云中的案子移交给张翰名,你别管了。你去查查昨晚八点左右,有什么可疑的人出现在云城街,哪怕有一丝线索,也要立即报给我。” 方局沉着脸说。 南溪心不在焉的回到会议室,方闻他们还在热火朝天的讨论着。 “南溪,我们接手的案子眼看快要结案了,张队说接手就接手,什么意思?又抢我们的功劳?” 南溪随手拿起桌边的杯子喝了一口,突然接受到某人古怪的眼神,定眼一看,才发现原来这杯子似乎就是乐妍的? “你喝你喝,我不嫌弃。” 乐妍装作不在意的说。 “唐云中的私人医生找到没?”南溪不自然的把杯子放回原位。 “嗯,已经带到审讯室,你现在可以……” “不用了,让张翰名去,宁霁你跟着,看看他能不能问出我想要的信息。” “那我们?” “不是刚刚又出了命案吗?我们去现场看看。” 半小时后,南溪、乐妍、方闻到达目的地。 现场已经围起了警戒线。 汇成区的队长王辉看到南溪等人,脸上立马推起假笑,“这不是云城有名的南溪么,你们来迟了,我已经查明,受害人是被钝器所伤,失血过多死亡,附近的监控我都一一检查过……” “那麻烦王警官带我们去现场看看。” 南溪好好脾气道。 教学楼只拆了一半,露出赤裸的混凝土。操场上已经杂草丛生,再无往日的勃勃生机,倒是透出一股人走茶凉的凄冷。 在教学楼的西北方,是一栋烂尾楼。一行人上了七楼,往里走,唐伟的尸体靠坐在一面墙下,双腿分开,头向下,双手垂在两侧。 “我们接到电话就立刻出了警,场方局长说一定要等到你们来了才能挪动尸体,现场被我们保护的很完整。” 南溪又亲切的笑了笑,蹲下来检查唐伟的尸体,乐妍在四处随意的走了走,宁霁扯着王辉东聊西问。 王辉看着三人,心里冷笑一声,除了检查尸体的南溪,另外两人根本不像是会办案的样子,宁霁问的都是些什么问题,一听就是门外汉,也不知道总局那些人怎么就要把这几个吹上天,动不动就要以他们为榜样,那些变态难解的案子,真的就是他们侦破的吗?听说那个乐妍背景不凡,一个女娃娃这么年轻又有如此功勋,一看就不对劲,也不知道睡过多少男人才上位…… 他在这边愤愤不平,也没注意到乐妍回来时手里拿的东西。 “找到了。”乐妍快步走来,“在西南角的废弃油桶里。” 南溪接过,袋子里装的是一把约七厘米左右的匕首,刀锋有些钝,“拿回去验一下。” “这是什么?”王辉上前一步问道。 “没什么,大概也许可能就是作案工具吧。”宁霁轻轻拍了拍王辉的肩膀,“王警官来了这么久,想必是忘了要找证据,没事,这点小差事,还是由我们这些晚辈来做就好了。” 王辉的脸白了白。 “王警官您还有什么吩咐的?” 王辉挥挥手,吩咐另外几个人处理尸体,说了一句“自便”,便匆匆下楼。 “报警的是谁?” 王辉一走,宁霁甩掉嘻皮笑脸,搓了搓手指问。 “怎么?” “时间上有点不对头。” “报警的是包子铺老板,在店门口发现昏迷的方局随后报警。” “方局?怎么和他扯上关系了?” 南溪把早上方局的话重述了一遍,顿了顿,三人都陷入了沉默。 “王辉接到报案电话是在五点左右,出警到达现场需要十分钟,救护车接走方局需要十五到十八分钟,但是……对于一个卖包子的人来说,五点左右开门的话,会不会晚了点?” “你们跟我来。” 乐妍来到右手边的一间屋子,“长期积灰的房间里,留下脚印不难,凶手杀人之后把凶器丢到废弃油桶里,根本不需要进这个房间,走中间的通道就行,但是你们看——” 房屋中间有几道呈Z字形的印记,从房屋中间一直延伸到门口。 “还有这里。”乐妍指了指堆在角落的几袋水泥,“其他的都是密封未拆的,只有这一袋开了口,而且从落灰痕迹来看,有人动过这袋水泥,不然这些水泥绝不可能出现在房间中央。” “嗯。”南溪沿着墙角走了一圈,在窗边停了下来,“这里应该有两个人出现过……” “南溪我问你,这个人真的和唐云中的案子有关系吗?” “没有。”回答他的是乐妍,“前些日子我和南溪去花城找一个人,就是死者唐伟。” “那方局……” “我也不是很清楚。”南溪摇摇头,“保存好证据,先回局里再说。” 云城机场。 唐家忆刚下飞机,就被大批记者包围。 “唐先生被害一案您怎么看?” “有消息称唐先生并不是被谋杀而是死于心脏病,您接受这个说法吗?” “您会继承唐氏集团担任总裁一位吗?” “传闻你与其他几位兄弟姐妹不和,这次回来是为遗嘱的事情吗?如果您得到的股份低于其他人,您会用手段争夺权利?” “唐氏今日股价下跌,据说有潇家手笔,您怎么看?” 随姓保安奋力的阻挡周围记者,把唐家大少围在中间,开出一条道路,“让让,别挤。” “各位。”唐家忆停住脚步,慢慢摘下眼镜,一字一句道,“案子自有警察去侦破,上天也会给我们唐家一个公道,而遗嘱是家父早早拟定好,我并没有插手的权利,最后,唐氏集团是家父一生心血,若谁要毁它,我必不允。” 荒岛店内。 顾以昭静静坐着。房间没开灯,只有电视发出的亮光,映在他如雕刻般英俊的脸上,电视里播放的是唐家忆刚回国的画面,他对着镜头说,“若谁要毁我唐氏,我必不允。” 顾以昭不在意的笑笑,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相框,低声说道,“如果他不死,你又怎么肯回来?你不回来,我又如何让你亲眼看着唐氏毁在你手中?” “你回来了,云城会很热闹。” 温凉也在看新闻。 她回到南溪家,随便做了几个菜,和南溪一起用餐。 电视上,唐家忆的脸占据整个屏幕。 “天哪,他可真帅。” “天哪,他皮肤可真好。” “天哪,他身材真好。” “天哪,他气场可真强。” “天哪,他……” 温凉吃一口饭,感叹一句。 “行了行了,你哈喇子都要流出来了。”南溪白他一眼,有什么好看的,不就是个子高一点,鼻子挺了一点,双眼皮深了一点,比他有钱一点——哦不,比他有钱很多——但是也不至于当着他的面,花痴到如此地步吧。 “你看看人家那通身气派,一看就和那些暴发户不一样。”她扒完最后一口饭,满足的打了个嗝,“对了,你那案子办的怎么样?” “现在张翰名负责。” “啊,不是一直你负责吗?” “因为别的一些原因。”南溪含糊的答,“阿凉你手艺越来越好了,我得胖二斤。” “你是得好好养养,身子骨太弱,吃饭还这么随便。”温凉嫌弃的看他瘦如排骨的小身板,“快说说你发现的一些疑点。” “唐云中的直接死因是因为心脏病犯了,但是脖子处有勒痕,虽然痕迹不深,但也可能是压死他的最后一根稻草,况且一个有心脏病的人,应该随身带着药,书房里却没有。” “有人拿走了?” “有可能,其次,书房里没有有可以藏人的地方,唯一一处是在书桌下面,但是万一有人进来就完全露陷,犯人不会冒这么大的风险,所以排除这种情况——” “等等,为什么要排除?如果犯人躲在书桌下,被人发现,和那人达成什么交易,然后随便撒个谎说没看见,还不是有可能?” 南溪双眼一亮,“你说其实管家发现了犯人,但是和犯人达成某种交易,所以放了他?” “我只是随口说说,密室杀人无外乎用的就是一些障眼法什么的,大门是唯一的出口,门锁没有撬动痕迹,那么你要搜查的范围不就越来越小了嘛。” “阿凉你——”南溪一时说不上话来,“管家的确有不在场证明,但是如果他是帮凶,去监控室删掉那段视频就有了理由。” “别太激动,你还没找到凶手呢。” “阿凉你真厉害,我一直在思考凶手是如何逃脱那个房间的,根本没有往这个方向去想,是你提点了我。” “不客气不客气,有时候就是你想的太复杂了,需要我这个破案小白提点提点你,如果你要感谢我,把碗洗了把锅刷了啊。” “应该的应该的。”南溪欢快的收拾碗筷,不断向温凉递着欣赏的眼光,温凉受不了他油腻腻的眼神,迅速蹿进屋了。 她需要一个充足的睡眠。 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正文 第7章 温凉在早上七点准时醒来。 她从枕头底下摸出手表瞧了瞧——自从她有了手机之后,便把这块手表留在了家里。听院长说,在孤儿院门口捡到她的时候,篮子里便有这块手表,样式普通,看不出什么特别之处。 轻手轻脚的出了房间。客厅里,南溪躺在沙发上睡着了,周围散落的是一些档案资料,他眉头紧锁,嘴唇周围起了轻微胡渣,似乎睡的不太安稳。 这个只比他长几岁的大男孩儿,从小就把她护在身后:被欺负时挥舞着拳头和别人干架,给她留最可口的饭菜,上学后辅导她的功课……也是因为她,拒绝了家境优渥夫妻的领养……就算她有时候有怪异的举动,他也全身心的信任她…… 温凉摆摆头,似要把之前的记忆挥散开。她做了简易早餐放在茶几上,背上自己的小破帆布包,出了门。 今天是去荒岛入职第一天。 她还有许多功课要做。 月落宅。 唐家忆坐在客厅,哗啦啦的翻着女佣从楼下取来的财经报纸,精致的咖啡杯里是刚煮好的咖啡,他腾出一只手,轻轻抿了一口,随即皱眉,低而冷的声音幽幽响起,“谁煮的?” 站在一旁的女佣一直用余光盯着大少爷。他高贵典雅的气质,轮廓分明的俊脸,挺拔修长的身材,比起那些在电视里蹦跶的小鲜肉不知道强了多少倍。大少爷常年不在家,只在除夕和清明祭祖的时候待上一天,第二天又飞往世界各地。如今因为老爷去世,想必一时半会走不了,以后每日相处的时间更多了,心里不禁欢喜,一时竟没听见大少爷说的话。 “嗯?”唐家忆瞟了一眼呆住的女佣,嘴角闪过一丝嘲讽。 “大少爷,是……是我……煮的……” “嗯,很好喝,谢谢你。”唐家忆露出浅浅笑容。 “轰”一下,女佣红了脸,不停重复着“谢谢谢谢” “你先下去吧,一大早,你也不用忙活了。” 女佣晕乎乎的走了。 她刚转身下楼,唐家忆起身把咖啡倒进水池里,打开水龙头冲洗了几下然后随意的放在桌台上,发出清脆声响。 “大哥还是这样,永远都是老好人的形象。” 身后,穿着睡衣的唐家月饶有兴致看着唐家忆,她慵懒的靠在沙发上,随手翻了翻报纸。即使她现在素颜朝天,也全然不见长时间飞行带来的疲倦和暗沉,她的脸似乎永远白净而充满活力。 “小月不是凌晨才到家吗?怎么不多睡会儿?” “我睡不着。”唐家月放下报纸,眼神飘渺,“我总觉得,老头没走,你有没有这样的感觉。” “节哀。”唐家忆动作一顿,“我们要尽快找出凶手,还他公道。” 接到消息时他在法国开一场重要的会议,管家说唐云中死了的时候他只是“哦”了一声,表示自己会尽快回来处理,然后继续开会谈合同谈投资。直到回到月落宅,路过他常待的书房,突然想到以后再也见不到那个人的时候,心里像是有什么东西被抽走一般, 如此无力,如此无力。 “哥,老爸走了,唐氏必定会乱,倒时遗嘱公布,不管结果如何,我们几个,不要乱,好吗?” 半晌过后, 他转身面对家月,缓缓开口:“好。” 八点刚过一点,整个昙华林似乎还未睡醒一般,沉静安详。仿佛之前这里的每一场热闹,都是一场水中月。 温凉沿着小路走了一圈又一圈,熬到快九点才返回荒岛。 荒岛的营业时间是中午十二点到晚上九点。店里,江晓江彤已经换上工作服为开店做准备,周南周北在吧台处清点需要的材料。 “吃早餐了吗?”苏瑾从后厨出来,见到温凉笑了笑。 温凉盯着她瞧了瞧,然后才答,“吃过了。” “我煮了面,你要不要再吃一点?” 温凉刚想摇头,苏意端着盘子走出来,看着碗里那么大一块肉,温凉咽了咽口水,“那我再吃一点点吧。” 周南在她身后轻哼一声。 “吃饱了有力气干活,”温凉笑嘻嘻的补充道。 一行人围着桌子坐下来,顾以昭没有下楼。 温凉偷偷问了一句,苏瑾眯着眼温柔的说,“大概可能没起床吧,昨天又到了一批咖啡豆,忙到很晚,一会儿我给送上楼。” 温凉刚想问第三层楼不是不给去的吗就听到周南盯着眼前这碗面说还是我上去吧,你一个女生还是不太方便。 苏瑾只短暂愣了一秒,然后点点头,“也是,毕竟你是得到允准了的。” “什么意思?” 苏瑾又笑笑,没打算回答温凉的问题。 温凉埋头吃面,她吃的飞快,面条嗦的嚯嚯响。 “诶嘿,哪来的野小子,吃面还这么不文雅。” 苏意嫌弃的看她一眼,把碗朝怀里挪了挪。 “吃面就是要吃的溜溜响,不然哪叫吃面。”温凉一副你不懂的表情。 “不文雅,你妈妈没教你吃饭时不要发出声响吗?” “哎呀你可说对了,我妈真没教我。”温凉唆着面,抽空撇一眼苏意,“我妈在哪儿我都不知道呢。” 苏意愣了愣,同情的看了一眼温凉,然后闭了嘴。 温凉也不在意,往嘴里塞了一句肉,满足的点点头,“小姐姐,你煮的面可真好吃。” 苏瑾还没来得及答,顾以昭从楼上下来,“刚刚一直听见什么奇怪的声音,”他略过众人,瞟了一眼吃的正欢的温凉,“原来是你。” “吵到你了?不至于吧?这是正常分贝,不至于传到三楼啊。” 顾以昭没理,周南已经盛了一碗面端过来,他拿起碗筷,挑了挑,微微张嘴,面条无声落入。他斜眼看了一眼温凉,用眼神示意看你老板我是如何优雅的吃面。 温凉面上点头表示赞许敬佩,内心不免嗤之以鼻,不就是吃面么,吃的爽就行了,你那么几筷子要吃到几时,按你这种速度,保不准孤儿院的刘妈妈鞭子已经抽下来了。 中午十二点,温凉开了大门锁,把“正在营业”的牌子挂上,坐在吧台前,等待客人的到来。 “你说你要在一个月之内把荒岛的营业额提升一倍?” 周南站在温凉身边,随意的问。 “是啊。” “我很期待。” “我也很期待。”温凉呵呵冷笑。 昨日下午,周南把上一个月的财务报表给她看,心中大致算了算,不禁有些后悔,早知道荒岛业绩这么好,自己哪敢夸这么大个海口,如果最后园不了场,自己岂不是…… 逐渐有客人进店。 周南意味深长的拍了拍温凉的肩,“开始干活了。” 这一忙,一直到店打烊。 温凉已经有点吃不消,今天生意很好,客人来来往往一直不间断。苏瑾和苏意已经做好了晚餐,菲力牛排和鲜榨果汁。 温凉已经没有力气挪到餐桌,尽管晚餐如此丰盛,她不断的咽着口水。但是她的腿又酸又肿,脚板一沾地就痛。她倒是想开口向让周南把晚餐递到眼前,看一眼他冷冰冰的脸色,还有坐在主位的顾以昭,心想算了,还是自己慢慢移过去吧。 苏意端来沙拉,示意大家可以吃了。 其他人拿起刀叉熟练的切着,温凉望着眼前的牛排,神情有些恍惚。 院长在的时候,孤儿院的伙食并不算太差,偶尔也能开开荤,但是在院长走后,副院长升了职,平日吃食以素食居多,而且也不知道为什么副院长对自己看不顺眼经常找自己麻烦,常常错过食堂开饭时间,等她再去的时候,都是些剩菜冷汤。 谁能想到呢,也没过多少年,她竟然可以在一家打工的店里,吃到一份精致牛排。 她在心里冷笑一声。她一定要拿到那份钱,她一定要…… 眼前突然出现一份已经切好的牛排,从纤长白净的手指向上望去,顾以昭的脸淡淡的看着自己,“为了避免出现一切超越我认知的噪音出现,你吃我这份。”他的声音沉而冷,然后不顾其他人的目光,端走温凉那份,回到自己位上。 随即他切好一小块,放进嘴里,品尝一会,望向苏意,说,“有点老。” “什么?不可能!”苏意一听炸了毛,也急忙切一块塞进嘴里,“这劲道明明刚好,诶,你们试试!” 众人从震惊中回神,一个个低头切牛排。 “好像是有点老。” “我觉得还好诶。” “难道我的味觉有问题?” 温凉也吃了一块,她嚼的极慢,像是要把这块肉的每一分滋味都细细品尝,尽管她不知道如何鉴别这块牛排到底是煎老了还是煎嫩了,她只觉得这肉鲜美,嚼劲十足,流蹿在口腔里让人舍不得咽下。 她偷偷瞧了一眼顾以昭,他神色如常,和苏意他们时不时斗斗嘴,偶尔弯个嘴角。 她好像听到有什么东西在悄然绽放。 在无边黑暗里,有一束微弱的光照射进来,照到那一骨待放的花朵上。 她没注意到,坐在对面的那个女生,悄悄握紧了手指。 正文 第8章 苏瑾看着对面的温凉,看见她黝黑眼底透出的亮光。 她举起酒杯,做出碰杯的姿势,“温凉,欢迎你来到荒岛。” 温凉丢了刀叉,急忙举起酒杯,“谢谢苏瑾姐姐。” “你今晚也别回去了。”苏瑾喝一口果汁,笑意盈盈道,“这么晚了,你回去我也不放心。”她记得,昙华林最后一班公交是在九点半。 “不用了,我让周南送她回去。”顾以昭不急不慢的道。 周南默不作声,朝着顾以昭的方向点头。 “恩,其实,我住的也不远,走回去也…” “周南,你先去取车。”顾以昭擦了嘴,起身走向三楼。 “好的,顾老板。” “呃…” 温凉原本想让无常和无心护送自己回家,她还想和他们俩聊聊唐云中的事,这下好了,两人就在眼前,却无法开口。 她瞧瞧门外,无常无心站在不远处,无心还冲她招了招手。 “谢…谢…”她抽了抽嘴角,不自觉地摸了摸鼻子。 车停在门外,她钻进副驾驶。她已经习惯周南的面无表情了,但是让她惊讶的是,顾以昭也在车里。 “顾老板,不麻烦您亲自送我回去,我….” “你想的美。”顾以昭轻蔑的看了她一眼,“我和别人有约,顺路。” 温凉的脸像塞了一整个鸡蛋一样,她讪讪转身,望着窗外一言不发。 无常无心没有跟来。 她和无常无心有一套他们才看得懂的手势,摸耳垂,是唤他们出现,摸鼻子,是表示现在不方便。 车转过弯汇入槐北路,渐渐有些拥堵。这里是云城有名的酒吧一条街,车流繁杂。温凉一直看着窗外,透过车窗,她突然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那人被几个男生围在中间拉拉扯扯—— “停车。”温凉大喊一声。 正专心开车的周南被吓一跳,下意识踩了急刹。 温凉急匆匆解了安全带,打开车门就往外冲。现在他们在左转弯车道,右边直行车道前方刚亮起绿灯。她避开车流,不管身后司机的咒骂,冲进那群男人中间,一把抓住林优护在身后。她紧绷着脸,抿着唇,冷着眸,像一只蓄势的野猫。 “干什么?”她厉声道。 “哟,又来一个。” “老大,今晚我们有福了。” “这小娃娃比之前那个还嫩一点,一看就是个处啊。” 扑面而来的酒气让温凉不自然的皱皱眉,她拉着林优,绕过他们,立马有人挡在她们面前。 “想走?我们点了这么多酒,少说也有几万,现在只是想带她出去吃个宵夜,有什么好拒绝的?“ “看她唆使我们买酒的时候挺骚的啊,怎么一出大门,就在这里装纯了?” “臭婊子,你今天不走也得给我们走。” 几人准备上前去拉,手还未触到温凉手臂,“啪啪啪”几声,似乎被什么东西打到,闪电般缩回来。 “谁?”几个人的手背立刻红肿了一块。警惕的向四处望了望,除了形色匆忙的行人,再无其他可疑对象。 温凉趁乱也四处张望,没有见到无常无心,也许是躲在某个角落了? “不管了,先把她们带上车再说。” 刚迈了一步,“啪啪啪”的声音再起,是石头打到骨头的声音,几个人立马捂着膝盖,脸因为痛到扭曲。 “哪个王八蛋。” 一个光头带着金链子的男人忍不住大吼一声。 一直隐在树上的顾以昭正要出面,看见从不远处奔来的南溪,犹豫了一秒,收回脚,继续在树上待着。 “温凉。” 南溪急急奔来,他刚刚在车上,远远看到几个体格各位瞩目的男人们围城一圈,他本能的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让方闻放慢速度,谁不想,这几个人突然弯身,他就看到被围在中间的温凉。 “南溪。” 温凉眼睛一亮,南溪出现,自然就不用担心今天带不走林优了。 南溪还穿着警服,其他几个男人看到警察,收敛流里流气的态度,假笑着说,“我们只是想请他们吃顿宵夜,没别的意思。” “这些人,你认识?” 南溪上上下下打量了那些人,手臂上的纹身,浑身上下露出的痞气,让他感到不悦,尤其是这些人刚刚还准备去碰温凉,他更是感到不悦。 “不认识。” 温凉已经感受到南溪的低气压,乖乖答。 那头儿听到警察似乎只关心站在前面的那个丫头,立马接话,“我们也不认识她,刚刚突然冲出来,也吓我们一跳,我们和后面这丫头熟,是我刚认得妹子,她叫林优。”他偏头面向林优,“是不是,妹子?” “林优?” 一直躲在温凉身后的林优,怯怯的看一眼南溪,半天才答一句,“是。” “这位警察哥哥,没别的事,我们就先走啦。” 南溪不说话。 那头儿一把揽过林优,招呼着其他几个手下,向停在路边的越野车走去。 温凉也没动作,她松开抓住林优的手,站在南溪身边,看着林优被几个人带走,看着那些人全部都上了车,金链子坐在副驾驶朝他们挥了挥手,看着车子渐渐汇入车流。南溪才拉着温凉不急不慢的朝路边走去。 前方不到一百米处。 方闻和一名交警拦下一辆车。 交警走到驾驶室,敲了敲窗,“您好,麻烦出示一下驾驶证,请下车配合我们做一次酒精测试。” “操。”金链子低骂一声,他先前怀疑那个警察怎么会如此轻易放过他们,原来是闻到他们身上的酒气,看着他们上车,然后在这里等着他们。 车上的每一个人,都喝了不少酒,刚刚被那个冲进来的女生和随后而来的警察给闹得忘记了这茬。 “麻烦配合一下。” 金链子看了看交警身边一脸严肃一身肌肉的方闻,打了手势让阿黄先下车。 交警看着指标,神情严肃道,“严重超标,麻烦跟我们回一趟警局。” “还有你们。全部下车,和我们走一趟。” “我们犯啥事了啊?”金链子装委屈道。 “涉嫌拐卖未成年。” “谁未成年?” 方闻扯扯嘴皮,手一指林优,“她”。 “你就这么信任我?”南溪和温凉看着林优一行人上了警车, “我还不知道你啊,你怎么会让孤儿院的人让外人欺负。” “林优还未成年,怎么会这种社会上混的人搅在一起?” 温凉摇摇头,“她还小,尽管她一直不怎么喜欢我……不过你们做笔录的时候,多问问了解到底是什么情况,还有,别让她一个人回孤儿院,我怕…” “我会让乐妍处理。” “好。” “倒是你。”南溪皱着眉,“你怎么回事。” “我路过,刚好看见而已。” 她突然想起什么,跑回刚刚下车的地方,果然已经看不见顾以昭和周南的车了。 走了吧? 应该走了吧? 顾以昭不是说约了人要见面? “温凉?” 南溪跟在身后,他没注意到温凉眼底浅浅的失落,“以后你别随便逞能,遇事先报警。我都跟你嘱咐多少遍了!万一我赶不到,被那些人带走受委屈,你让我可怎么办?” “这不是没事吗?”温凉无奈笑笑,看见南溪脸色不对,立马举手发誓,“我保证,以后遇到这种情况,第一时间通知警察叔叔。 南溪这才露了笑,揽过温凉的肩,“走吧,回家。” “主子。” 顾以昭和周南隐在暗处,一直密切注视着温凉动向,等确认她安全,顾以昭才吩咐周南开车。 “您刚刚为何不出现,温小姐她….” 顾以昭冷冰冰看他一眼,周南立刻闭嘴。 “这点小事,本不需要我出手,你以为她在孤儿院安然无恙长到现在一点本事都没有吗?我只是看不惯那些蝼蚁去碰她,没有我的允许,就是一根汗毛都不行。开车。” “去哪儿?” “荒岛。” “您不是约了人?” 周南注意到顾老板脸色又不对,扭头默默发动车子。 车过红绿灯,往相反的方向走。周南没注意到,顾以昭低头查看短信也没注意到。唐家二少爷唐家落一直坐在车内,注视着刚刚发生的那一幕。 原本,他的手下看中了在酒吧卖酒的林优,四处打听了她的背景得知她是云城孤儿院出身,这才引起他的注意。他想亲自去探探口风,看她是否知道上一任院长留下来的东西,结果人没带到,却闹了这么一场。 不过也没关系。 他勾起嘴角笑的邪魅。 一个孤女,会有什么朋友?能出手相救,无非都是孤儿院的人。 南溪他知道,少年成才孤儿出身的警探。不过那个女的,倒是面生… 还有凭空出现的几颗石子儿… “老成,走吧。“ 他吩咐司机开车。 他突然觉得,回到云城也并非他想象中的那么无聊呢。 正文 第9章 唐云中的案子已经过去五天。 张翰名接手后,一直没有什么进展。再加上唐家忆他们都回了国,分别都到公安局走了一趟。各个表情悲愤,抓着张翰名的手说张队英明神武一定要尽快缉拿凶手归案还唐家公道外头乱七八糟的传言我们是不会信的我们只信你。 张翰名小心的陪着不断拍胸脯保证。 “那还要多久才能破案?”有人小心翼翼的问。 “嗯……”张翰名答不上来,“尽快,尽快。” 送走一尊尊佛爷,唐云中早已一身冷汗。 他擦擦脸,之前审讯唐云中的私人医生一直没有找到突破口,但是那人既然是南溪带来的——就算平时再怎么看他不顺眼,破案的能力却不是他想否认就否认的。这个私人医生肯定也是个关键人物。 “刘二。” “张队。”听到召唤的刘二立刻从身后出现。 “去查查那个医生的社会关系,然后立刻送到我的办公室来。” “是!” “张队!”路过二队办公室,听到身后娇滴滴的声音,张翰名两眼放光咧着嘴巴回首,“诶~小妍妍。” 众人都被这生拐了不知多少个弯的声音憋红了脸。乐妍脸上也不自在,“张队,在忙啊?” “不忙不忙。”张翰名凑上前,“还不是唐云中的案子,小事,小事。” “哎呀,张队。”乐妍把张翰名拉到自己桌前,神秘道,“前几日我们去月落宅,不小心发现了这个。你也知道,唐云中的案子是给了大队您,我又忙着别的案子,一时给忘了。您看……” 乐妍一边说,一边敲了下键盘,电脑屏幕上,唐家的管家正鬼鬼祟祟溜进保安室,对着监控屏幕。 “这不是刘管家吗?他在干什么?” 张翰名表情一下严肃起来。 “溜进保安室,在监控上动手脚,他想干嘛呀。” 乐妍向后靠在背椅上,捏捏手指轻描淡写的问。 “在监控上动手脚?他知道内情?” 还不笨嘛。 乐妍敷衍的夸赞一句,“张队真是明察秋毫。” “刘二!” 张翰名也顾不得乐妍,急冲冲向外走,最近因为唐云中的案子,受到各方的压力,好不容易有个突破口,他得赶紧办好差,不然的话……“刘二!” “来了来了。”刘二连滚带爬的追出来。 “去把刘管家给我带回来!” 温凉每天忙的脚不沾地。她九点到,打烊后由周南送回。尽管她一再拒绝这种史无前例的特别殊荣,但是拗不过冰山似的周南,拗不过天天约了人顺路的顾以昭。 “等周北走后,你住他的房间。” 周南安静的开车,顾以昭时不时和温凉搭上几句。 “他要走?他不干了?荒岛这么好的福利他竟然舍得?那把我换成正式工怎么样?我们那个打赌就算了吧,荒岛业绩这么好,压根儿不需要我多操心,之前是我不自量力,还望顾老板……” 顾以昭淡淡望她一眼,“你问这么多?我先回答哪个?” "我能换成正式工吗?" “不能。” 顾以昭不容商量的语气让她很不爽。 “为什么?” “你不上学了?云城第一大学的的入学资格不要了?” “你怎么知道我考上了?我和谁都没说过。” “南溪来我店里订蛋糕的时候,我无意间听到的。” 顾以昭看到温凉一脸戒备的表情也很不爽。 十八年。 除了知道她的生辰之外,他对她一无所知。若不是那天晚上她无意靠近,恰好这天也是珠子发挥最大功力的时刻,否则他也不知道,要寻她到何时去。 “周北要去哪儿?” “去欧洲。” “他去多久?” “一个月。” “一个月?”温凉不自觉的张大嘴巴,“休假休一个月?” 顾以昭不答话,看向窗外。 ”那……谁来顶班了?“ ”他要回来了。“ 温凉觉得今天顾以昭说话很奇怪,”谁要回来了?“ ”他啊,叫萧宸。“ 到了南溪家楼下,温凉谢了二位之后下车,目送顾以昭离开之后,她才摸了摸耳垂。 没多久就看到两道熟悉的身影。 她无声挥了挥手。 无常和无心飘过来,摘下宽大帽檐。无心捏捏温凉的脸蛋,宠溺的问,“都这么晚了,还叫我们作甚?不知道在阴间,姐姐也是要睡美容觉的吗?” 温凉轻笑两声,她不知道阴间是不是真的有”美容觉“这种说法,但是看到他们,只觉得开心。 “之前让你们白等我一次,这不是心里过意不去,想着法子给你和无常赔罪咯。” 三人并排前行,小区里还亮着些灯火。 “也怪不得你。”无常小声说,“你在那里,还适应吗?” “适应!荒岛家的蛋糕我都吃遍啦。” 无常轻微侧身,眼前少女眉梢眼角喜气盈盈,他刚要开口,下一秒她变了脸,哀怨道,“可惜我身上不知道又涨了多少斤肉。” 她装模做样的叹气惹笑了他。 “就该多吃点,胖点好。” “你怎么和南溪说一样的话?”她娇嗔的看一眼无常,身子靠在无心身边,“根本不懂我们女生一直想要瘦瘦瘦的心情。” “就是。”无心很给面子的答,“不过,话说,当初你为什么要提那么一个条件,让荒岛的营业额翻倍,你做得到吗?” “你看我什么时候打过无准备的仗了”她杏眼一横,“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要开学,云城第一大学的学费又如此高,就算申请助学金也要等入学之后。南溪的钱我不能拿,送快递的钱还存不到一个零头,短时间内要拿到一笔钱,只有这样了。” “但是你这个提议明明就不是很合理。你年纪轻轻,又没有经营之道,顾以昭怎么会让你这么个丫头去闹这么一出。” 温凉眉头微皱,“我也想不通,他家店铺生意这么好,本不需要我画蛇添足,难道他看出来我是个隐性的商业天才?” 无常无心都当作没听见后半句,“听说云城这次的高考状元,也是个孤儿,但是在小时候被人收养了,阿凉你听说了吗?” “听说了。”温凉答,“他叫刘阳,我们曾经认识。” 正文 第10章 温凉回到家,南溪还没回来。 她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照片——一张十年前的照片。 十年前,正是云城孤儿院创办的二十周年。全院拍了一张大合照。她站在第一排右起第三个,南溪站在她右侧,那个时候的南溪,只比她高小半个脑袋,左侧是撇着嘴要哭不哭的小男孩。 他刚被送来没多久,整日沉默不语。别的小孩子不愿意和他一起玩,私下里叫他小克星,说他克死自己的亲生父母之后,把养父母也克死了。温凉不在乎这些,笑呵呵的拉着他去食堂吃饭,偷偷塞给他糖果,带他在院子里晒太阳,两个人趴在小凳子上做功课。她撑着小脑袋,看见他眉毛虾浓密纤长的睫毛,羡慕的眨眼。 刘阳。 你过得好不好? 南溪回来的很晚。 跟来的还有乐妍。 “我们家真没有地方睡了。”南溪压低着声音说。 “借个地方都不行,小气。”乐妍径自换了鞋,舒舒服服靠在沙发上。 “你小点声。阿凉已经睡了,别吵醒她。”南溪憋着气道,“那你睡沙发吧,我回房睡。” “南溪!”乐妍不敢置信的看着他,“我是女人。你让我睡沙发?” “谁让你不回自己家?” “我家没人,我害怕。” “那你可以去找之桃。一个女人,怎么能随随便便就往男同事家跑?” “你……我……” 伶牙俐齿的乐妍小姐遇到南溪也结巴了。 “自便!” 南溪头也不回,轻轻关了房门。 温凉第二天起床的时候都惊呆了。 她没想到睡在沙发上的是乐妍,也没想到从房间出来的是南溪。 “什么情况?你让乐妍姐姐睡沙发?” “是她自己要跟来的,我都说家里没多余的床了。” 南溪打着呵欠道。 等他进了厨房,温凉立马扑倒在乐妍身边,“你到底看上他哪一点?” "可能我真的眼瞎吧。"乐妍幽怨的说。 “林优现在怎么样了?” 洗脸刷牙的空档,南溪已经从楼下买回了早餐,温凉咬一口热腾腾的包子,含糊的问。 “她什么都不肯说。”乐妍听到林优的名字,皱皱眉,“我在派出所说让她们院长来接她回去的时候,她全身发抖,很害怕的样子。” “院长?你说的是王凤巧?” 乐妍点点头。 “南溪,这件事你不能疏忽。”温凉放下筷子,神情严肃,”王凤巧什么人我们都清楚,林优如果去那种场所工作和她有关系的话,说不定其他人……” "恩,我一定会查清楚。" “对了,”乐妍顿了顿,“那晚围住阿凉和林优的那批人,是唐家落的人。” “蠢货!” 云城一间废弃仓库内,跪着几个衣衫不整的男子。站在他们前面的,是狠着一张脸连声咒骂何峰,再远一点,唐家落负手背立众人,两侧站着四名保安。 “一个女人都搞不定!” 何峰又抬脚踹了几人。 “峰哥,我们本来要得手了,谁知道冲出来个小丫头,南警官也突然出现,我们……” 开口说话的,赫然是前几日围堵林优阿凉的金链子,此时他嘴角挂着几点血,眼角淤青,很是狼狈。 "还顶嘴……"何峰作势又准备抽巴掌。 "好了。"唐家落淡淡开口,“这件事情也怪不得他们。”“不过。”他似笑非笑,双眼微微眯起,“林优对我来说,有很关键的作用,你以为我要抢你的女人?” 金链子连忙回答不敢不敢。 “她手里,也许有很重要的东西,我找她来,只是想问她知不知情,但你们再出现在她周围,必然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这样吧,你们把她身边的那个小丫头给我带来,我们就将功抵过。” “这……”金链子面露为难,“唐少,那丫头的背景我们也查过,和林优虽说同属一个孤儿院,但是和南溪走的非常近,他们俩关系非同一般,要从警察身边带走,我们……” "办不好,那我们只好按规矩来了。” “不不不,”金链子吓得魂不守舍,“我们一定给您办好。” 唐家落弯了弯腰,轻轻拍了拍金链子的脑袋,“听话,什么都好说。” 温凉在孤儿院上上下下晃了一圈,没找着林优。 她有些放心不下,林优比自己还小几岁,每月发的生活费是够的,那她去声色场所赚钱是为什么?她急着用钱? 她想不通,从孤儿院出来之后,漫无目的的走,等抬眼一看,已经到了昙华林。 她自己也有些诧异,随即想既然到了,那蹭杯咖啡再走吧。 “不好意思,这里有人包场。” 刚推开门,就有两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把手一伸,将温凉拦在门外。 温凉愣了愣,“我在这里上班。” 两人略微犹豫。 “老板!”温凉她垫着脚,她已经看到靠里屋窗边,顾以昭坐在正对大门方向,和对面的人浅浅低语。她指了指面前两人,示意放自己进去。 顾以昭听到叫唤,抬眼看了一眼,随机视线移开。 这是没听见,还是没听见,还是没听见? “顾……” "这位小姐,我们老板和重要的客人在交谈,今天暂不营业。” 周南从吧台后方走来,一板一眼的道。 心中闪过一丝疑惑,温凉略带歉意,“不好意思,那我改天再来。” 温凉刚走,坐在顾以昭对面的男子轻轻一笑,"你这么急着把她推走,不让我见,可是心虚?‘’ 顾以昭眼皮都没抬一下,“心虚二字,我好像不太会写。" “迟早和她碰面,也不急于一时。”微微偏头,阳光照射下的侧脸,如雕刻般完美。近日频繁登上报纸头条的唐家忆,在躲避无数记住的围堵之后,终于在荒岛咖啡馆得到片刻安息。 自从他回国,关于他的报道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缔造商业帝国的唐氏,在云城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而作为下一任董事长有力候选人之一的唐家忆,现在自然是所有人关注的对象,媒体对唐家忆也展现出出前所未有的热情。 “她要和谁见面,那是她的自由。”顾以昭端起咖啡放在鼻前闻了闻,“况且你现在,也没有那么多时间吧。” “时间总会有的,就看你舍不舍得。” 顾以昭不作答。沉默片刻,他问,“唐叔的事,你准备怎么安排。” "已经安排好了。" “你的意思是,准备好放弃何姨?” “她?”唐家落笑意森凉,“一个外人,加上证据确凿,有什么舍不得?” “别牵累无辜。” “恩?”唐家忆默默回想,“你是说他的儿子?” 随即他玩味的看着顾以昭,“你什么时候会关心他人,这和顾老板的作风有点不像啊。” “他们曾经是很好的朋友。”顾以昭说的莫名其妙,唐家却只忆思考片刻,“我知道了。” 她和他都是同一个孤儿院出身,他们曾经是很好的朋友。 两人对视一眼,然后很快移开。 “我该走了。”唐家忆看一眼时间。 “提前祝你成功,把唐氏抢回来。” “本来就是我的,何来抢字?”唐家忆起身,扯了扯领带,“家父葬礼,还请顾老板务必出席。” “那是自然,唐叔对我有恩,我会送他最后一程。” 把唐家忆送到门外,顾以昭漫不经心的提一句,“多注意你二弟,他似乎也发现什么了不得的事。” 唐家忆无声看了一眼顾以昭,他仍然淡淡笑着。笑的他心里有些烦躁。 “我会注意。” 他丢下一句,匆匆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