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1 第一章 上古流传,阿修罗是诸神中好斗心最强,战斗力最盛的天人。他的果报殊胜,能生活得有如天人般享福,却没有天人的德性,性好争斗。 也有一个传说是这样的,佛陀悟道传正法,当他涅盘之前,有留言给后世:佛法流传,将有正法、像法及末法三个时期。 正法、像法、末法时期并没有固定的时间,却是周而复始的循环。到了末法来临之时,专司毁灭的阿修罗会降临世间,掀起惊天浩劫,创造人间炼狱。 有人传说,阿修罗是一种极丑恶的怪物,非鬼、非神,凶恶好战,力能掌控日月。是诸神之中最为可怕的变异,他是神的后裔,却背离正道,孤独骄傲。数次与诸神之首帝释天大战,后因为寡不敌众,被收伏于迦陀罗山下。 也有人说阿修罗的相貌极为出众,只要见到他的人都会被他迷惑,失去原有的本性。 每到末法时期,佛祖就会开启封印,放出阿修罗,使其转世为人,对迷途的众生施以毁灭性的惩戒…… 各位好,我叫做林灵军。 我的名字乍听不错,但是来历就像「金庸」这个名字一样,只是将查良镛的「镛」字一拆为二,十分的平淡无奇。 我妈叫林郁灵,我爸叫做黄大军。所以我的名字就叫做林灵军。 说真的,我很庆幸当年是老妈猜拳猜赢,否则我的名字变成林军灵,感觉好像有点别扭。你问我为何姓林不姓黄?这只能怪我老爸猜拳为何老是输给老妈。 说完名字再说长相吧,只要看过我的长辈,都会觉得我长得很像我老妈,其实这并没有什么不好,因为老妈是个美女。唯一美中不足的地方就是太过相像,以致于很多长辈第一次见到我都会捏着我的脸笑着说:「小妹妹,妳几岁啦?」 当他们得知我是男的之后,不但不懂得道歉,还会啧啧称奇的说道:「怎么这么可惜是个男的啊?那他有没有小鸡鸡啊!」 或许就是因为受到这样长期的精神虐待,让我的个性变得有一些些的冲动。记得有一次我的伯父又这样捏着我的脸,淫笑的问那个白痴问题时,我终于在「忍无可忍便无须再忍」的赞语下,赏了他一巴掌,并且说了我今生第一句脏话:「你妈的才没有小鸡鸡!」 是的,我伯父的妈就是我祖母,很显然的,我那句话只是刚好点出了一个铁一般的事实。那个事实就是我祖母是个女人。 在一九八○那个封建家庭思想昌盛的年代,我这样的大逆不道之罪,当然会被判处极刑││晚上不能吃晚饭,顶椅子罚跪到天亮。不过,这只是我七八岁的小事,谁会在乎呢?但是,从这里也可以窥见我柔弱的外表下有颗热于战斗的心。 拥有「秀丽」的外表带给我的困扰绝对不只是如此。从幼儿园开始,我就可以体会到台湾女性性骚扰问题的严重。我想我将来长大可能会去从政做立法委员,立法将性骚扰的混蛋全都处以极刑││送到少林寺去练葵花宝典。 到了小学以后,问题并没有解决,不过由于社会化成功的关系,大家变得比较文明一点,从「性骚扰」改成「信骚扰」。 我课桌的抽屉永远塞满了各式各样的卡片和信笺。我记得第一次将这些「好东西」跟我旁边的女同学分享的时候,她居然哭了。事后我才知道,原来有一封告白信是她爱慕的男生写的。从那时候开始,我就有个特殊的封号││少女杀手。因为我的无心之过让这些少女伤心了。 是的,虽然跟我没有直接关系,但是一个个令众少女爱慕的男孩子塞信到我抽屉的时候,总是令我哭笑不得。 所以我那时候真的是很难说自己喜欢跟男生还是女生在一起。跟男生在一起要提防他们日久生情,跟女生在一起则怕被这些笑里藏刀的女孩子暗算盖布袋。 这个情况直到小学五年级,遇到了他,才终于扭转了一切。他是吴洛其,到现在还是我的死党兼拜把兄弟。我感激他的原因是因为他跟我在一起再久,丝毫没有被我的外表所迷惑。我想他以后一定会成为伟人,因为这么小的年纪就可以不被外表的假象所误导,一直认定我是个男孩子,实在不容易。 看穿表象正是一个伟人所必须具备的特质。 不过认识他也让我的人生有了一点点小变化,因为他在我们那个小学是个有名的流氓。这并不是一部名叫《校花与霸王》的爱情小说,这只是我的人生日记,是前前前半段的人生日记。 前半段是○~六十岁,前前半段是○~三十岁。你问我为何前半段是○~六十岁而不是○~五十岁?我才想要问你,为何你要诅咒我只活到一百岁,我想活到一百二十岁不行吗? 废话不多说了。 我刚刚只是略为介绍我的爸妈那种不太正常的行事风格。也因为他们这样的短路,所以在我妈怀孕的时候,每天还是勤奋不懈的扫完整间房子,并且下厨煮饭。 也就是因为这样的操劳,让我妈有一天在擦地板的时候滑了一大跤。虽然是臀部着地,但是对一个孕妇来说绝对是一件很要命的考验。从那天开始,我妈就一直大量出血。 一个星期后,我在新竹省立医院出生。 是早产就算了,早产之前一个星期,脐带几乎已经完全没有作用。所以我生下来的时候,满身紫黑根本不会哭闹。帮我妈接生的医生不禁叹了口气说道:「再不哭,恐怕就要处理掉了!」 好样的医生!居然让我刚出生就体会到被威胁的社会黑暗面,我无奈之下只好意思意思的哭了几声。就这样,展开了我传奇的一生。 对了,讲个题外话。 根据我妈的转叙,我是长孙,所以出生之后,我祖父还特地请了一个算命的先生来帮我看命。在众人看到我紫黑墨绿般的身躯、纷纷摇头时,只有算命先生大声叫好:「此乃紫气东来,贵极天下的征兆啊。」 我不知道那个算命先生后来有没有安全的离开医院,但是我真的很想知道,若按照算命先生的说法,是不是每个开国皇帝的老妈在怀孕之前都会不小心跌一跤? 我爸妈后来因为工作的关系,选择在新竹定居。爸爸从出社会开始就是个拚命三郎,放假留下看工厂的是他,没人要的轮班也找他,甚至新年除夕夜到初三、初四的加班轮值也是他。我真怀疑老爸为何这么勤劳拚命,家里难道没有值得他留恋的地方吗? 老爸总是说:「要多赚点钱啊!」要不然就是说:「都没有人愿意轮班,只好我轮啰。」我想,老爸这种好好先生的个性应该有遗传到我身上。 妈妈自从生了我以后,本来就不是相当健康的身体更是每况愈下。常常加班加到太累就会昏倒或反胃呕吐。这也是令我一直忧心如焚的地方。我常常在想,长大以后到底要做什么?每次看到母亲坚毅却苍白的脸,我都会告诉自己,将来长大以后,要做个真正能治病的医生。 所以说,我们家里常常弥漫着一种奇怪的气氛。一种平淡却又悲情的气氛。最后说个题外话,我妈妈一直都放任姐姐用力的管教我,除了因为自己没什么时间和体力之外。可能要归因于我三岁时发生的一件事情。 当时,有三个强盗闯进我家,准备劫财劫色。据我老妈生动的描述,情况如下。 「哈哈哈!好正点的美人啊!」强盗甲如是说。 「是啊,今天众兄弟真是交到几百年的好运,可以碰到这个动人的尤物。」强盗乙满口经典的说道。 「太太,妳要自己脱呢?还是我们帮妳脱啊!哈哈哈!」强盗丙的发言当然是绝对要有的。 就在三个强盗嘻嘻哈哈的淫笑之下,我老妈被强压在床上。我老爸这时在工厂加班当中。由于我姐姐大我四岁的关系,那时候她正读小学一年级,家里除了我和老妈之外,毫无外援。 就在三个强盗剥我老妈的衣服剥得兴高采烈的时候,强盗甲突然回头:「是谁打我的头啊!」 强盗甲一回头,强盗乙跟着回头:「是谁?」 「啊!」众人来不及反应,就传来强盗丙的惊叫声。 据老妈说,当时只见到我一个小小的孩子,满脸青绿、满眼血红的站在床上。瞬时之间,整个局面从令人心动神摇的A片情节变成惊悚恐怖的鬼片。 我妈吓得一边颤抖一边穿好衣服,犹豫的抱起「有点」可怕的我,只见那三个强盗已经无缘无故的死在床上,还有一个外裤已经脱下一半。 不知道这三个强盗大叔会不会想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据法医检验,三个强盗的百会穴都有一根缝衣针,这个学兼中西的法官啧啧称奇的说道:「认穴之准,我也甘拜下风啊!」 老妈从那件事情以后,一直觉得要好好教育我,以免我在不适当的时机再出现那血红的双眼和青绿的脸色。这个故事我听了好几遍,妈妈总是在我哭诉姐姐对我的暴行时,拿来安慰我,告诉我她的用心良苦,叫我一定要学会忍耐和看开。 我到现在都还是很怀疑,为何这个故事里的强盗说话如此的斯文,我老妈在讲的时候,似乎也比较着重在那三个可怜的强盗大叔,大肆称赞她美貌的剧情。 不过,我能怎么办呢?三岁的事情,我怎么会记得?只好听老妈的啰。 「灵军,你在想什么啊?」背后一只手拍了我肩膀一下。 「没有什么啦!」反正刚刚的白日梦我已经想过无数次,也跟洛基讲了无数次,所以真的是「没有什么」。 「最近的生活真是有够无聊的,我正在想有什么好玩的。」吴洛其的脸上始终充满着自信和微笑。嗯……正常的时候啦!他发飙的时候,总不可能还一脸傻笑吧? 说到发飙,就让我想到和他第一次相遇的故事。 在我小学五年级的时候吧,那时候的小孩虽然没有像现在的早熟,但是也已经很流行秘密的交男女朋友。 秘密的意思就是不公开,不公开的意思就表示会有很多的小道消息和八卦新闻。 所以在那个时候,男孩子下课以后是打躲避球,女孩子则是在互通小道消息。当然男孩子在玩躲避球的时候,也会在自己没有丢球的空档和别人分享一些八卦。 「你知道那个孙丽筠喜欢廖震吗?」坐在我旁边的刘莉龄兴奋的对我说道。 「廖震?」我根本不知道这个人是谁,实在很难跟刘莉龄一起产生兴奋的共鸣。 「就是大我们三届的学长啊?」刘莉龄见到我一点都不兴奋,似乎有点扫兴,所以她决定要说得更详细一点。 「大我们三届?」我那时候可是小学五年级,大我们三届的「学长」,还会在我们学校里面吗? 「廖震啊!」 看刘莉龄那一脸欠揍的表情,我真的很想告诉她,我根本不认识这他妈的廖震,请给我闭嘴。 但是生性温和的我,做出来的事情当然不可能这么粗鲁啰。 「喔!廖震啊,我不是很有印象喔!真是抱歉!」奇怪,我干嘛说抱歉。 「吼!你很逊耶,廖震就是我们学校附近那个光华国中的四大天王之一啊!」刘莉龄已经用一副不屑的口吻跟我说话了。 「四大天王?」我只知道四大天王是张学友、郭富城、刘德华和黎明,什么时候光华国中也出产四大天王? 「你是原始人啊!」刘莉龄丢下一点茫然的我,转向另外一边去了。 「你知道那个孙丽筠喜欢廖震吗?」刘莉龄在我这边得不到安慰,只好转移阵地。 「哗!真的吗!」 好一个标准答案。我以后会好好学起来的。 话说回来,孙丽筠到底是谁啊?是我们班的吗? 就如各位所见的,身为一个好学生,对自己班以外的学生并不清楚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虽然我是因为怕下课出去被别人指指点点,才尽量待在教室里面的。 每个小孩子都需要朋友的,我其实也常常去楼下的广场跟男同学一起打躲避球,只是大家都会有种错觉,选到我似乎就是选到一个「肉脚」,所以每次我都是最后一个被挑中的。 不过我的人缘还算不错,大家都会拚命的把球往我这里砸,所以我常常都是前三名旁边凉快的人。反正小朋友的人生就是这样啰,相当单纯,一点都不用想太多。 就在五年级的上学期过完一半的时候,坐在我旁边的刘莉龄突然跟我说:「林灵军,帮个忙好吗?」 虽然感觉到有点奇怪,但是就在热心公益和广结善缘的立场下,我也毫不考虑的答应了。 原来之前说的那个孙丽筠是她的死党。 孙丽筠跟廖震在一起交往没多久,廖震就喜欢上XX小学的校花沈琼仪。孙丽筠十分伤心外加万分的不甘心,不知道是因为那时候「一代女皇武则天」才播完没多久,还是小女孩的心都是这么机车。她们决定效法王皇后报复萧淑妃的手段,找一个更迷人的女孩子,把「唐高宗」廖震从那个该死的萧淑妃手上夺过来,让「贱人」沈琼仪也尝尝失恋的滋味。 当然,她们挑我的原因除了认为我比那个沈琼仪更迷人之外,还有就是我不可能真的跟廖震在一起,等廖震发现我是男的,那种痛苦也是一种难得的快感。 到现在,我都一直抱着怀疑,那一阵子冬天常有雷阵雨,是因为上天想要劈死这两个该死的女孩子吗? 我由于天生温和和遗传自老爸的好好先生个性,很不由自主但却相当自然的答应了这个可怕的请求。简单的说,就是要我冒充女孩子跟一个男孩子交往。 外表或许没问题,但是我的内在和发育绝对是个男性,这根本是件超级的大难题。 「没关系啦,现在是冬天,你就穿得厚厚的,又穿长裤谁看得出来啊?」刘莉龄得意的很。 「喔,好吧!」我真的笨到答应这种事情。 不过我得承认,之所以会答应这件泯灭天良的计划,除了不敢拒绝别人和希望得到朋友的认同以外,更有一个很重要的因素。 我也想知道,到底我可不可以拚得过有XX小学校花之称的沈琼仪。我承认,这种想法相当幼稚且无聊,但是,我一直很相信一句话,人要靠肯定和成就感才能活得有意义。 后来我才明白,小学生和国中生所谓的交往,也不过是大家在一起的时候,似乎谁跟谁比较谈得来,再来就是谁比较常跟谁单独出去。真是纯洁的过火了。 毕竟,那是一个连锁码第四台都没有开始的年代啊。 我去了几次孙丽筠和刘莉龄口中所说的聚会之后,才发觉原来小学生之间的爱恨情仇其实相当单纯,就是最近两个多星期,他们一群人在一起的时候,廖震都会拚命逗沈琼仪开心,然后会送她礼物。 虽然我觉得,没事挑在国父诞辰纪念日送礼物的人有点愚蠢,但是至少令人流泪……笑到流泪。 我大约描述一下目前的情况,孙丽筠是某大公司的千金,刘莉龄则是她的清客,也就是俗语说的狗头军师,至于沈琼仪,是她们一起在美语补习班认识的朋友。 廖震是这群朋友当中,一个不知名廖姓少女的哥哥,常会带着这些小女孩出去玩,长得斯斯文文,还有四大天王的美誉,难怪迷死这么多小女生。 不过后来我才知道,「四大天王」的意思是指校园里面四个最大尾的流氓。一个父母是专业经理人和高中老师的家庭,居然培养出一个流氓?这个流氓平常看起来又像是一个好学生!这个世界实在太诡异了。 我骗老妈说有免费的美语可以补,她当然很高兴,儿子难得这么上进还不花本钱,所以老妈也对我的认真相当支持。我的美语补习费是由孙丽筠和刘莉龄的零用钱支付。 我实在相当羡幕有钱人家的小孩可以使用这么奇怪的方式花钱,不知道以后我的儿女是不是也有机会享受一下这样的花钱滋味。不过我绝对会因此而掐死他们。 这个美语补习班相当大,却是超级菁英的小班制,所以一班实际上课的只有七八个人。 这七八个人都是女生,除了我之外。 这些有钱人家小姐补完美语以后,大部分的时间会在附近的福德威等快餐店吃点心,等到快吃完的时候,廖姓女学生的哥哥廖震便会出现。有时候晚一点,有时候早一点。如果他来得早一点,就会坐下来跟大家聊天。 在我冷眼旁观的过程中,发觉了一件事情,人真的是动物。 怎么说?当廖震没出现之前,大家的谈话是相当正规而平和的,不是八卦就是嘻笑怒骂。但是,廖震一出现,每一个女孩子的荷尔蒙都出现不正常分泌的状况,大家似乎都陷入一种疯狂,那就是「同性相斥,异性相吸」的状态。 每一个女孩子……除了我和那个廖姓女学生之外,都把水晶体的焦距调在廖震脸上,妳一句,我一句,不露声色却相当拚命的想抢到跟廖震说话的机会。 听说「孔雀开屏」也是为了求偶,大自然的规则完全适用在人的身上。 廖震的确对沈琼仪相当动心,而沈琼仪也是一个相当动人的女孩子,有一双圆圆大大的眼睛,据说还当过童装杂志的平面模特儿。 又是一个漂着细雨的冬天,我自己计算着该怎么从新竹市的圆环走回老远的家里。 「灵军,怎么还没走啊?」赫然出现在我面前的便是这次行动的猎物││廖震。 这是我第一次这么靠近「猎物」,由于兴奋和心虚,导致我整个人的思绪有点混乱和紧张。「我……我……在想……要……怎么……走回家……」我实在太紧张了,紧张到差点要尿裤子。 我心里一直在想,如果给他看出来我是男扮女装要来骗他的,会不会被拖进巷子里面海扁一顿,直到老妈都认不出我为止。 「妳好像对我很害怕,之前几次吃饭的时候,妳的眼神似乎都不敢看我。我有这么可怕吗?」廖震笑着说道。 「因为……你是四大天王!」 靠!我居然说出了不该说的话! 在黑社会面前说「你是黑社会!」会有什么下场? 「哈哈……你也知道啊?」我听出他的笑声充满尴尬而不是杀意,令我放心不少。 「我要先走了,再见。」在一阵慌乱以后渐渐恢复了镇定,我向廖震道了声再见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看来,我不适合当杀手和猎人,看到目标居然是落荒而逃,实在是太丢脸了! 在我只有十一岁的时候,正是七龙珠漫画横扫全台的时候,身为真正男子汉的我当然也相当着迷。放学以后常常跟同学在附近的漫画店,几个人穿插来去,试图看免费的漫画。 因为家里没有太多钱,所以爸妈对于这种「不当」娱乐都是不予支持的,大部分时间,我就像今天一样,在漫画店里面随手拿起一本少年快报,很快速的翻找到七龙珠,快速浏览三十秒的时间。最重要的一点是,你要假装快速翻动整本漫画,还要能看到一到两页的七龙珠。 当我放下漫画正准备回头走出漫画店的时候,「砰」的一声,我的头撞到了硬汉的胸膛。 「靠!」我暗骂一句,但是音量趋近于零。 「对不起!」我不知道自己的虚伪有礼貌是不是也是社会化过程下的产物。 「你也喜欢看漫画啊?」一个惊喜的声音让我吓得魂飞天外。 「四……大天王!」天啊,我居然又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廖震和他另外三个兄弟正杵在老板面前准备借阅漫画,我下意识的脱口说出「四大天王」。 老妈、老爸还有天杀的老姐,永别了……我心里暗自啜泣道。 「耶!她也知道我们是四大天王喔!真他妈的混出名来了。」一个身高约莫一百七十公分的男孩子高兴的说道。 真他妈的臭名远播,有何好高兴? 廖震陪着他们干笑几声,看得出来他很在意我说的那句话,「四大天王」。 「我把这几本都借回家好了,你们晚上到我家看。」廖震说道。 「啊!现在就已经是晚上啦?」那个高个不解的看着廖震。 「我现在先送他回家,女孩子晚上一个人回家很不安全。」廖震的手向我一指。 「喔,那要快一点啦,天下第一武道会开始了耶。」旁边那个矮胖子眼睛死死的盯着少年快报,对我根本连正眼都不瞧。 我,被七龙珠打败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婉拒廖震的好意,只得跟廖震一起走回我家。 「你也喜欢看漫画啊?」廖震又问了我一次。 「是啊!」我小声的说道,不知道他会不会从我喜欢看漫画这一点看破我是男孩子的事实。 「女生很少喜欢看漫画的耶!」廖震又说道。 「是啊!」我开始摸着背上的水壶,准备先发制人,在他拆穿我的身分之前,给他来个「死无全尸」! 「这些借给妳!」他把最新一期以外的少年快报全都递给我,我则是打算待会找个医院接回我惊吓过度张大到脱臼的下巴。 「他真的把漫画借给你啊?」该死的刘莉龄格格「娇笑」道。好贱的笑容,似乎她的诡计快要成功一样。 「那之后该怎么办?我看别再玩了,很危险的。」我担心的说道。 「你怕危险,就回火星去啊,地球不适合你的。」刘莉龄大声的呛道。 我一直觉得这句台词好熟悉,是电影台词吗? 「我没在怕,只是良心不安。」其实我良心不安只占了不到百分之二。 从那天开始,美语补习之后的聚会常常变成我看少年快报的时间,大家在聊天的同时,我则是捡几个喜欢看的漫画迅速看完。有时候廖震会找借口要还漫画,放他老妹鸽子,然后跟我一起走到那间漫画店。 「比克都被打败了,七龙珠也快结束了吧。」廖震看着少年快报哀伤的说道。他真是我所看到的流氓中,最诗情画意和多愁善感的一个。 但是我仍然维持小心翼翼的态度应对着。 说实在,我本来想退出这个骗局,因为骗人的确是违背良心的行为。但是想到每次都有固定的七龙珠可以看,我就不好意思拆穿自己的身分。 看来,七龙珠也打败了我的良心。 「老大,就是这个小子,就是他把我手打到骨折。」一个听起来就像是瘪三发出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接着便是一阵阵的机车声把我们围住。 「你就是光华四大天王中,有万人迷刘德华之称的廖震?」一个嘴巴不知道嚼着什么东西的青年骑着追风停在我们前面。 「是。」廖震挡在我身前沉着应道。 哇哩勒,「光华四大天王之万人迷刘德华」,这外号还真他x的长啊!我差点笑出声来。 那廖震另外三个同党中的死胖子,是哪一个天王?张学友?黎明还是郭富城?我想那个死胖子不管外号是哪一个,那些正牌天王都会有死不瞑目的感慨。 「你挂了我小弟,如果我今天不在你身上开点伤口,以后我会很没面子的。」那个青年大约十七、八岁的年纪,一头卷发,还带了副墨镜。 妈的,晚上还带什么墨镜。我的心里暗暗骂道。 「可以,我跟你们到别的地方解决,不要伤到不相干的人。」廖震反手握住我被吓到只剩零度的手。 「要报警吗?」我小声的问道。 「不用,今天的漫画你帮我还吧。」廖震说道。 我呆若木鸡的答应道,我一直觉得应该报警,但是我连他们要去哪里都不知道,报什么警? 后来听刘莉龄说,廖震那天被人围殴到住进了医院。我一直在想,为何他的家庭幸福美满却还要成天鬼混?这个疑惑我不了解,或许有一天我会亲口问问他。 接下来的两三个星期,课后聚会完毕,陪我从圆环走一段路回家的,从廖震换成沈琼仪。她家就在我家往南寮海边那个方向一公里的距离,以前她都是管家专车接送,不知道为何最近要跟我一起走回家。 「你喜欢廖震,对吗?」沈琼仪在第二次跟我走回家的路上就单刀直入的开口问道。这么直接的女孩子,我喜欢。 「我没有喜欢廖震。」我真的不喜欢廖震,我喜欢的是少年快报。 「是吗?」 「是啊!」我很笃定的说道。 「你说谎,你为了接近他还故意喜欢看七龙珠。」沈琼仪大声说道。 「我是真的喜欢看七龙珠。」我问心无愧的说道。 「你说谎,女生怎么可能喜欢看七龙珠!」沈琼仪居然哭了出来。 「嗯……」用这个瘪脚的理由来证明一个人是女生还是男生,的确只有小学五年级的程度。不过事实是,她的推理完全正确。 「好了,不要哭了。廖震也没有喜欢我。」说真的,沈琼仪真的很可爱,高挺的鼻子,薄薄的嘴唇,令人看到便会想要疼爱。 「妳自己看。」沈琼仪丢了一张纸在我身上,像极了台制八点档的唬滥剧情。 『那天晚上,我反手握住她冰冷柔腻的小手,感到她因为害怕而颤抖的恐惧,本来想要求饶的我,胸中竟然涌起一股强烈的战斗意志,就好像悟空在对战比克的热血沸腾,我很高兴,自己做了这个决定,至少我想,在她的印象中,我会是悟空,不是乌龙。」 这看来是廖震的心情告白。 我脸色铁青的看完这张纸之后,对天发誓,以后一定要记住两件事情。第一件事情,绝对不能让小孩过度沉迷于漫画当中,最少我要让我的小孩分清楚现实世界中没有赛亚人这回事;第二件事情,在何时何地,都不可以吃得太饱…… 沈琼仪看着我蹲在水沟旁边狂吐的情景,整个人都傻掉了。 「你……晚上吃了什么吗?要我帮你叫救护车吗?」这个女孩子果然善良,居然不会趁机把「情敌」打包塞进臭水沟里面。 「没……呕……没……呕……」我吐到连「没有」都说不完整,套句电影里的台词,「吐得这么干脆,不愧是男人中的男人」。 匆匆向沈琼仪道别回家,好不容易撑到家里面,赶紧去洗澡、刷牙和漱口,才稍微摆脱那种想吐的感觉。 那一天之后,沈琼仪每次都会跟我走路回家,因为她很清楚的知道,我不喜欢廖震。 从谈话当中我才知道,原来沈琼仪家里也是颇有来头,她爸四十多岁才生她,所以她是家中的宝贝。她爸爸早期从事纺织生意赚了很多钱,现在已经逐渐淡出工作和事业。她家中的房地产更是多不胜数,在新竹西门、北门一带有许多土地和房子。 我那时候很想跟沈琼仪说一句话:「可不可以叫妳爸让一间房子给我们家啊?」 就在某天晚上,我又一边思考着要说出这句话的好时机,一边听着沈琼仪罗里罗嗦的讲述廖震有多帅的时候。突然听到沈琼仪的啰唆转变成尖叫声。一个十七、八岁的青年从我们身旁跑过,一手夹起沈琼仪便往路口的一台车冲过去。 我大吃一惊,下意识的居然做了一个会遭天谴的决定││见义勇为││天啊! 我冲上前去抓住沈琼仪的脚,两力拉扯之下,沈琼仪也就跌了下来,那个青年想要回身再抓住她的同时,我奋力跳起抓住沈琼仪就往后跑。那个青年扯掉了沈琼仪的书包,却没有抓到人。 停在路口车上的人看到这样的变故也大吃一惊,跳下车跟在我们后面猛追。 十一岁就在演末路狂奔,真是应验了一句老话:「是非只为多开口,烦恼皆因强出头。」但是做都做了,只好拚命的给他跑。 没有三分钟,我们就被一群十七、八岁的青年围在路的另一端。这时候我也发现了一件很令人诅咒的事,这路上见义勇为的人,除了一个叫林灵军的傻瓜以外。便?没?了。 「你们想要做什么?」这一句话根本是废话,这群家伙显然是来绑架沈琼仪的。 「废话,上。」果然,真实世界的强盗是不会像小说或电影里面啰唆一大堆的,对我一阵拳打脚踢之后,其中一个青年又夹起沈琼仪便往回走。 「把这个小女生也一起带走,她会去报警的。」看起来像是大头目的平头男年说道。 「好!」两个青年扯住我的手,便一起跳上开过来的面包车上。 我跟沈琼仪两个人坐在面包车的最后座,沈琼仪吓得一直哭,我则是吓得不知道要哭。 「靠啥小!」一个卷发男回头骂道。 他一骂,本来低声啜泣的沈琼仪哭的更加大声了。声音烦得我本来紧张的脑袋更加无法思考。 「妳不要哭了好不好?」我有点不耐烦的跟沈琼仪说,与其花力气哭,不如好好想想怎么绕跑。省点眼泪也多点跑的力气。真是个白痴! 没想到我的话让沈琼仪更加歇斯底里的哭。 啪,一声清脆的巴掌声,狠狠的截断了沈琼仪的哭声。 她惊讶的抬起头。没错!刚刚那一巴掌是我赏她的,因为她真不是普通的烦。 「小妞这么辣!」卷发男旁边的平头男说道。 其实我自己也很讶异,一向崇尚和平的我居然会动粗?难道我体内真的潜藏着无厘头的暴力因子吗?但是不可否认的,打完沈琼仪一巴掌以后,我的心情舒缓了许多。 略为观察一下车内状况,大头目应该便是那个平头男,车内另外三个人,一个卷发,一个开车,一个则是看不太到长相的青年。 车子不知道开了多久,开到一家杂货店前面,卷发男向老大说道:「要去买一点食物才可以。」 「好!」平头男点了点头,卷发男和那个坐在驾驶座旁边的青年便下车去了。 这时候,车上只剩下平头男和司机男,平头男喝道:「要命就不要叫!」说完,拿起手上的西瓜刀狠狠的插进椅垫里面。 我则是拿起钥匙圈上的小片瑞士刀刺进平头男脖子后面,轻声道:「要命就不要叫!」 我想平头男以后在绑架的时候,一定会记得要把肉票五花大绑。 「下车快跑!」我对沈琼仪说道。 沈琼仪刚刚被我巴过以后,脑袋也稍微灵光了一点,很迅速的跳下车。我一把拿起插在椅垫上的西瓜刀,狠狠的将它送进平头男的肩胛骨,然后迅速跳车逃逸。 「快追!」平头男大声吼道,但是我已经牵着沈琼仪躲到弯弯曲曲的小巷子去了。 沈琼仪和我在巷子里面没命的狂奔,跑到一半,沈琼仪已经无法继续,脸色整个白得像光泉鲜乳。我只得背起她继续往前跑,一边跑一边高声大喊救命。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我只知道后来整排巷子里面的人都被吵了出来查看究竟。而我则是头晕脑胀,心脏像打鼓一样,在胸腔里面狂奔着。 当身体静止的时候,心脏仍然无法回复平常,那你就知道要糟糕了。 没错,我昏倒了。 卷1 第二章 在蒙眬之间,我似乎看到一个人。我猜想我现在还在昏迷当中,要不然我不会看到一个日本人,而且还是一个日本的古人。 虽然我家不太有钱,但是电视还是有的,所以我知道那样的奇装异服和一把长长的武士刀代表着古代日本的场景。至于是哪一个年代,我就不得而知,毕竟我只是一个小学生,连中国历史都还没学全呢! 「主公,这件事情要三思啊!」一个三、四十岁左右的光头男子跪在我面前。 咦,应该是跪在那个主公面前。 所以啰,我怎么可能会不知道自己在梦里面,明明看到面貌威仪却带着斯文的中年男子坐在虎皮椅上,头发高高竖起像根棒冰。一下子我又似乎变成那个中年男子俯看着跪在他身前的人。 这种跟拍电影一样的手法,除了在大脑里面完成之外,在现实世界怎么可能发生?嗯,不过说实在,拍电影的运镜不就只是把导演脑袋里面那些快速切换的画面忠实的表现出来吗? 「主公,请您无论如何都要接受我的建议,这可是数百年来世人所崇仰的圣域啊!」 「不行,我不会接受你的劝诫的,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但是什么都无法阻止我。」「我」说道。 又是「我」,为什么?管它的,是我又怎样,先看下去吧! 「可是这么一来会招致千万人的憎恨啊!我们怎么能够冒犯本国教学的发祥圣地呢?这不但将使您遭致世人的唾骂,也会让您的子孙背负着羞辱啊!」 妈的,你这个死光头男,一看就知道你是老白脸死奸臣!我心中莫名其妙的不爽和肚烂着。 很神奇的,我用那个棒冰男的视角,但是却有自己的思考。 也请原谅我这样的称呼,因为目前两人身分不明,我只好随便找个代名词。 「光头,我绝对不会听从你的意见,在我眼里那根本不是一座法城,也并非圣域。对我而言,凡是对我终止乱世,布武天下有所妨碍的,不论是险恶山寨或是伽蓝城堡,我都会毫不犹豫的将它铲平。因为他们是真正的和平和新时代的敌人。」 有气魄,我喜欢!虽然不知道这个棒冰男想要做掉哪些人,但我就喜欢他那种不可一世,傲视群雄的气势。 其实这也是我最欠缺的,我一直觉得若真有前世今生的话,上辈子的我应该是深海底的千年老乌龟。 「主公!请您……」光头男继续苦着脸劝说着棒冰男。 「不行,光头!」棒冰男的脸色已经降到摄氏零下两百七十三度。 「您再考虑好吗?」 「学问真是可怕啊!一旦学问腐化了,反而会成为新时代来临的阻碍,当全国人民一心期待和平和新时代的同时,这些圣徒却假藉神圣之名,包庇挑起祸乱的贼徒。这样的圣域能真正造福人群吗?如果必须因为制裁圣域数百年来的积恶而被历史冠以无法无天的罪名,我织田信长,甘愿承受。」棒冰男的演说令我起立鼓掌三分钟。 织田信长! 好熟悉的感觉钻进我的心里,让我突然有种醒过来的感觉。 睁开双眼,只见老妈和沈琼仪目瞪口呆的站在我的面前,而我手上吊着点滴,站在病床上,起立鼓掌,三分钟。 这……我还真的起立鼓掌勒。看到一个昏迷的人突然起立鼓掌,的确应该目瞪口呆。 我醒来之后第一个看到的人当然是老妈,再来是沈琼仪。至于老爸,听说还在加班。 沈琼仪第一句跟我讲的话差点让我昏过去:「你是男的?」 穿帮了,我的七龙珠! 「好可爱的小妹妹耶!妳是我们家灵军的女朋友吗?这小子平时胆小如鼠,蠢笨如猪,这次居然这么神勇,我想一定是因为爱情给他的能量吧。」老妈笑道。 老妈,妳就在毙了我和闭嘴里两样选一样吧。我心中吶喊着。 「你……」沈琼仪想说什么却不知道怎么开口。 「我还好吗?」我不想继续与沈琼仪有说话的机会,只好赶紧转移话题。 「等会就可以出院了吧。」老妈笑道。 是的,我只是跑到脱力昏迷,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所以住院观察一天以后便出院了。但是,我一直很在意两件事情。 我在昏迷时见到那个叫做织田信长的男人,到底是谁? 还有,我被沈琼仪知道是个男生之后,当然不可能再去他们的美语补习和聚会,更惨的是,廖震一定会知道我是男的,被四大天王围殴,应该是迟早的事了。 我并没有把这件事情告诉老妈,因为我觉得装女孩欺骗感情,实在是一件很丢脸的事情,更丢脸的是,我继续下去的动力是因为想看免钱的漫画。 说真的,我的心里一直很懊悔。明知道迟早会被拆穿,为何还是要傻傻的去做。虽然我并没有刻意的「勾引」或是用言语挑逗,但是从那封令我狂吐的信件看来,廖震是真的喜欢上我了。 一个莫明奇妙的恋爱往往会带来莫明奇妙的灾害。 就在五年级下学期开学没多久的某天,中午吃饭的时候,班上传来一阵阵的骚动。 「林灵军,学校外面有一堆流氓要堵你,你快点想办法闪吧!」有个同学在我吃饭吃得正爽的时候,突然跑来跟我说。 「啊!」我虽然早就有心理准备,但是没想到这个准备几乎是不堪一击,我的心脏突然间加速奔跑,似乎想要先从我的胸腔里面逃离,以免被波及。 「该怎么办?从后门走。」我草草收拾书包和便当盒,便在几个平常还谈得来的同学掩护之下,准备三十六计。 很奇怪的,我当时为什么不直接报告老师或是训导主任。是因为觉得把被寻仇的理由说出来,将会遭到众人永远的鄙视吗? 「不会吧!连后门都有人,你到底作了什么事情,让光华四大天王摆出这么大的阵仗来对付你。」本来要掩护我的同学吓得全都溜回教室。 我在后门那边看到了两个四大天王,廖震和一个矮胖子。 他们身旁还跟着一个喽啰。 看着廖震,心中突然涌起很深的抱歉和坦然,我应该对自己的错误付上必须的代价。就在我走出学校后门的同时,廖震和那个矮胖子同时站起。 「你是男的!」廖震声音充满了苦涩和失落。 「是,沈琼仪都告诉你了。」我回答道。 「是孙丽筠和刘莉龄跟我说的。」廖震的表情有够落寞的。 「这两个贱人!」我愕然脱口而出,沈琼仪没有告诉廖震已经够令我惊讶的,没想到是刘莉龄她们出卖我。 「你这个死人妖,娘娘腔,凭什么出口骂人。为了看漫画就装女生?我把你打到以后都不能骗人!」那个矮胖子拿起手中的铁棍说道。 这时候在前门的流氓也都听到堵到我的风声,快马加鞭的来到了后门。 「就是这个死人妖?」一群国中生闹哄哄的围着我,左一句人妖,右一句娘娘腔,但是我的心里只有抱歉和被出卖的愤恨。 「什么事情这么吵啊?」一个看起来是我们学校的学生,正一手拿着鸡腿,一边喝着可乐,站在电线杆下。 「关你屁事,滚远一点。等一下老子不爽起来,连你一起揍。」四大天王中一个高个子说道。 「真是对不起。」我向廖震深深的一鞠躬。 「挂了他。要不然以后你怎么在道上混!」那个矮胖子把手中的铁棍拿给廖震。 廖震拿起铁棍,却一脸的犹豫。 「我……」廖震的铁棍高高举起却不知道为何始终都没有落下。 「快打啊,那些小弟在看耶!」那个矮胖子靠到廖震身旁小声说道。 铁棍用力挥下,我的眼睛忍不住闭了起来。 「你在搞屁啊!该不会真的喜欢上这个死人妖了吧?」那个矮胖子看着硬生生停在我脑袋上方两公分的铁棍,不可置信的说道。 「对不起!」我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那是一种混合惭愧和抱歉的结果。 不过可能这样的画面太容易引起误会了。 「廖震,你他妈的还是不是男人啊!居然跟一个人妖一起搞暧昧。」四大天王里面看起来最壮硕的老大站了出来骂道。 「我看……还是算了……他都……认错了!」廖震真的不是当流氓的料,如果认错就没事,那这个世界上何来战争。 如果没有大大小小各式各样的战争,何来小说?啊!我又扯远了。 「你不打,我连你一起打!」果然,老大不愧是老大。 「没关系,我也觉得你应该揍我一顿,这样我会比较心安。」我淡淡的笑道,当然,那是因为我没被揍过,所以可以说出这种白痴话。 廖震无奈之下,举起铁棒「狠狠」的敲了我肩膀一下。有点狠,但是好像不太痛。 嗯,太好了,打完以后心也安了。我心里这样想着。 「靠!」我听到天王老大的怒吼,接着头部传来「碰」的一声,我整个人被打跪在地上。我想是那个老大冲上来夺去廖震手中的铁棍向我猛K吧。 「你们在搞什么暧昧,你以为在拍琼瑶啊!你这个鸟样子,以后还可以叫什么四大天王。没胆鬼和死人妖。」那个老大的怒火也引燃了其他人的兽性。其他两大天王和小喽啰也都冲上来对我和廖震拳脚相向。 这……刚刚不是还称兄道弟,怎么现在廖震也被拖下来打了? 我脑袋也无法想太多,只觉得身上被踢和敲的很痛,快要喘不过气了。 「你们够了吗?众位有胆的英雄!这似乎是他们之间的事情,你们在发怒个什么劲?」一个声音在我头顶冷冷的响起。接着,一只可怜的鸡腿骨被扔在我快滴下鼻血的鼻子前面不到三公分的地方。 「他妈的,廖震,你以后不准再说自己是四大天王。」那个老大骂道。 「停手吧。」突然,我觉得身上的拳脚都不见了,放下摀着头脸的双手,睁开眼睛。只见那个啃着鸡腿的同学,一只手挡住老大的铁棍,一只手挡住矮胖子的手。 「你是混哪里的!」四大天王老大说道。 「五年丙班!吴洛其。」那个同学说道。 「讨打啊,大家给我狠狠的揍,给我打到他吐出鸡腿和可乐为止。」那个老大似乎对吴洛其不给他面子十分愤怒。 这个吴洛其如果真是五年级的学生,那么他的身材算是相当高大的,约莫一百六十公分的身高。但是跟一群国二的学生相比较,他只能说是很普通。 我还来不及为他担心,就看到一个人影飞了出去。 只见吴洛其将书包丢在路上,一拳一个,所到之处,简直是比常山赵子龙七进七出还要厉害。他并没有表演李小龙的戳鼻子和成龙的前空翻,最多就是一拳,他的两手没有停过,也看不清楚两手的影子在哪哩,总之就是很快,快到我第一滴鼻血都还没滴到地上,战争就结束了。 「快闪!」四大天王之中的矮胖子摀着被打出两筒鼻血的脸,含糊不清的说道。 「闪个屁!」吴洛其说道,顺手拿起刚刚矮胖子用来示威的铁棍,狠狠的朝着他的脚扫下去。喀的一声,矮胖子的腿骨大概多了一条非天生的裂缝。 「你想……做什么。」那个老大脸色苍白的发抖道。 「你,死人妖。」吴洛其指着四大天王的老大说道。 「什么!」我和四大天王的老大同时说了「什么」。 怪事,我又不是死人妖,我「什么」个什么劲啊! 「你,装死人妖。你,装没胆鬼!」吴洛其向着四大天王的老大和矮胖子说道。 「怎么装?」老大苦着脸问道。 「不知道怎么装,那你怎么知道他们是死人妖和没胆鬼?」吴洛其大吼道。 这个世界真的是力量决定一切啊,我想我明天应该去报名学习跆拳道。 「我们真的不知道怎么装啊!」那个老大哭了出来,真是有够丢脸的,基本上他现在不用装就已经是没胆鬼了。 「脱衣服!」众人听到吴洛其的大吼就像接到皇帝的圣旨一样。 结果,吴洛其在三个人的衣服上写了「我是死人妖」,另外三个则是「我是没胆鬼」,然后吩咐他们要穿一个星期,只要穿便服,就一定要穿这一件,否则他见一次就打一次。 我就在半昏迷的状态下看完这场奇怪的打斗。 然后,我又昏迷了。 主角昏迷以后通常会有女主角以身相许,但我是一个例外。 眼前熊熊的大火告诉我,我现在又在梦里面。 不知道什么原因,我居然可以很清楚的知道自己是不是在梦里面。并不是说我的逻辑能力超人一等,因为一个人清醒的时候,如果分不清自己是在梦里还是现实,那这个人应该到精神科报到。 问题是,大部分的人在梦里面根本是毫无意识,也可以说根本毫无逻辑概念,所以会因为梦境里面的事物而有七情六欲的变化。 但是我却在梦里面保有相当清醒的意识,真是有够奇怪的了。 人声沸腾,到处是哭爹喊娘的声音。那个相貌威仪的棒冰头正策马站在湖岸边远眺着对岸山林的火海。 「这些人都要死!」我听到棒冰头织田信长恨恨的声音。 我不知道为何,似乎也正坐在马上看着远远的火海,对织田信长这个人我感到相当好奇。世界上真的有这个人吗?我有听过吗?为何只在我昏迷的梦里面出现。平常的梦里面,我只看过叶子媚! 「大人,这样火烧圣地,背上万世恶名,你都不在乎吗?」一个轻柔的声音似乎包围在我的身后。嗯,不是,是织田信长的身后。 这时候,一片火海的景象瞬间切换成满天星斗的庭院。一杯酒、,一盏灯、一个人,一个美人。 这个是织田信长的老婆吗?嗯,好漂亮。 「就是因为太多人怕背负万世恶名,所以那些挑起乱事的人才会肆无忌惮,在山下横行不法,等到制裁力量出现便逃往圣山,利用这些变相的慈悲和陈腐的义理作为安身立命的法宝。」织田信长恨恨的说道。 我可以感到他眼中熊熊的烈火,比起刚刚看到的火海还要大上十倍,他心中澎湃的力量就好像宝刀一样,准备屠龙杀虎,即使下场是玉石俱焚。 「大人,我了解你!」这个美女从后面轻轻的揽住了我的肩膀。咦,又是我?管他的,这种感觉好温暖! 「世人的误解又有何关系,我说过的,如果不是……」 「如果不是做一个尾张的大傻瓜,便是纵横统一天下。」那个女子轻轻的笑道,慢慢的把头靠在信长的肩上。 「大人火烧圣域,如果要背负万世恶名,记得算我一份喔。」 哇!我大吃一惊! 这种妻子我也想要,这个织田棒冰怎么这么有福气,有一个既漂亮又体贴的老婆。 等等,我现在才五年级,我在发什么花痴啊? 月下树影摇,晚风轻拂佳人面,好一个诗情画意啊! 我突然之间好像坐在屋顶上一样,望着漆黑的夜空和明亮的月光。月亮真的好大好圆,离我好近,好近?好近! 靠!太近了吧。 一个大到机车的月亮迎着我的头砸下来,害我吓得脚一悬空,摔下屋顶。 「啊唷!」我惊醒,睁开双眼。 「你干嘛跑去打架?」妈妈生气的瞪着我。 「不是我打架,是人家打我!」我无奈的说道。 「你爸爸每天工作到这么晚,我身体又不好,你难道都不会自爱吗?」妈妈很不能谅解我被打的事实,因为她的理论是,一个巴掌拍不响。 「对啊!你很奇怪耶,没事跑去打什么架,你也想当小流氓是吗?」该死的老姊最喜欢落井下石和加油添醋。 「我现在受了伤,妳们不要这样责备我好吗?」我有点无奈的说道。 「哼!」妈妈一脸不悦的哼了一声。 我可以了解妈妈脾气暴躁的原因,虽然老爸非常认真努力,但是家里当时负债高达五百多万,当然是压力重重。 为什么会负债高达五百多万呢?这要归功于老爸的好好先生脾气,当时老爸有朋友找他担保,结果朋友绕跑,欠下的四百五十万只得由老爸来还,再加上之前因为要接外祖父母来住,所以必须买一间大一点的房子,贷款贷了一百万。 爸爸一个月的薪水才四万出头,妈妈的临时雇员薪水也只有两万不到。所以那时家里真是凄风惨雨,令人不堪回首啊。 如果可以,我实在不愿意多想起家里的情况。 我与吴洛其的认识就是一个这样的故事,当然,故事并没有结束。 廖震后来跟他的猪朋狗友断了联系,毕竟都打成那样了,还谈什么交情?而他也没有再出现在美语课后的聚餐,整天都埋头读书或是打电动,完全像个丧失男子气慨的书呆子。 据N手消息传播,廖震因为知道自己喜欢上男孩子的关系,所以完全无法逞凶斗狠,他只要一生气,,别人就会拿我来问候廖震,浇熄他的男子气焰。 我真的很抱歉,这个抱歉直到他高中联考考到北联第一名才逐渐淡去。所以啰,古时候有个老人说得很好,马子跑掉了,怎么知道不是福气呢? 嗯,这是阿呆的解释啦! 阿呆是吴洛其的兄弟,异姓兄弟。阿呆的左眼有很多斜视,智商有一点点低,但是一群人中,常常笑得最开心的就是他,尤其是在别人嘲笑他的时候。因为他不太懂别人在笑什么,可是他看到众人笑就会跟着开心。 或许,吴洛其前辈子是个收垃圾的,所以他的身旁总是跟着很多被大家视为异类的人。不把话题岔开,话说廖震考上了建国中学以后,恢复了男性的雄风,开始交女朋友了。他的女朋友是谁,我们并不知道。但是,我知道,台北对他是一个新环境,可以抛掉以前的不愉快和尴尬。 对于他,我深深的祝福。 回想也回想够了!还是看看今天晚上要去哪里吧! 时间:一九九○年 我现在已经国三,要准备联考了。虽然读书对我来说实在是轻而易举,但是从五年级以后,我的成绩都不是很出色。 成绩不好不是因为爱玩,小学的学业光是在课堂上听讲,就已经全懂了。即使回家不再读书,我也很容易就拿到满分。 但是我自从五年级的那一件事情以后,跟着我的不只是异于常人的相貌,还有挥之不去的错误带来的报应。 老姊知道我因为漫画而骗人之后,在老妈面前挑拨离间、煽风点火,所以我被狠狠的揍了一顿。从此老姊对我的管教更是千奇百怪,而老妈也都完全听信老姊的片面之辞,毫不里会我的申诉。 在学校,由于刘莉龄和孙丽筠的先发制人,外加良好的家世背景,所以我被老师抓来斥责了一顿,他们共同的「骂点」都是觉得,我为了漫画而骗人实在是很糟糕的一件事情。 我一直在想,到底刘莉龄怎么知道我的心声的?是因为我一见到廖震,就会对着他手中漫画掉口水的蠢样被发现了吗?不过后来我知道,其实她们不是猜中,而是陷害人总要有藉口。这个借口刚好是真的。 很厉害的小女生,但是这样子并没有为孙丽筠追回廖震。这也是我从那件事得到的一个教训:真心换真情。用尽心机的过程,或许你以为自己快要达到目标了,但是最后不但徒劳无功,更失去了本来有的。 其实刘莉龄她们出卖我是必须的,因为沈琼仪既然知道我是男的,在她们的预估里面,萧淑妃当然要向唐高宗告状,所以只能先下手为强,以免廖震认为她们是同谋。 结果,我是被打了,但是廖震一点都没有对告密者青眼有加,她们的美语课后聚会也不了了之。 整个七、八个人的团体分裂成两个小团体,在刘莉龄她们这边只有三个人,其中还得包括我。 只有老师看不穿刘莉龄和孙丽筠也是同谋,甚至是主谋。其他小孩子可聪明得很呢!这也是我最不了解的一点,是大人太笨了?还是她们心中另有打算?毕竟,得罪每年捐钱的家长会会长的女儿,不如找个现成的烧肉做祭品。 而我,刚好被打得很像烧肉。 所以,在老师和刘莉龄的大肆宣传之下,许多人在背后对我的指指点点又多了一项。至于内容是什么,我从来不知道,因为吴洛其说得好:「知道了又怎样?」 我自己也因为内疚和相当在意别人的指点,所以有点自暴自弃。甚至用很变态的方式来证明自己。 比如说在月考的时候,我会先预设自己这次能考几分。那个分数绝对不是像一般人猜想的,希望自己能考一百分或是九十八分等等。我不是「希望」能考多少,而是「要」考多少。 就说六年级的第一次月考吧,我自己设定六科加起来五百分。这样的设定很奇怪,但是在我幼小且幼稚的心灵里面,却以为这是个证明自己的好方法。 所以每次考试的时候,我都会很费心力的去计算,哪些问题要写错,如果碰到问答题,我还会尽量写出可以符合自己设定分数的答案,不能太高也不能太低,只能刚刚好。 结果那一次考试我考了我五百零二分,本来想跟老师争辩,告诉她我的问答题分数比预计多了两分。但是看到老师笑瞇瞇的看着考六百分的刘莉龄的贱样,突然就懒得开口跟她说话了。 不知道这样的心态是不是越来越接近所谓的「后段班」,但是我却在不知不觉中变成了这副模样。或许是因为被那些永远待在「光明」的好学生出卖的关系吧。 自从五年级那次被打后,我就莫名其妙的跟吴洛其变成好朋友,大概是因为我也渐渐化身为学校角落的破烂垃圾的关系吧。毕竟,吴洛其这个「拾荒者」也得时时进点新货。 命理学上,人总有最低潮的十年,也有此生最得意的十年,看来我人生中的低潮很早就来了。 但我更怕的是,我现在已经在命运里的高峰上了。 卷1 第三章 现在来介绍一下吴洛其和他的一众死党吧! 阿呆,前面已经说过了,就是那个每次都笑得最大声的人。 还有一个叫做狗腿的同学,狗腿的智商很正常,但是他有一个大毛病,就是嘴巴。 他的颜面神经有点不正常,所以嘴巴一年四季都在流口水。讲话总是又快又急又结巴,这是因为他一定要在讲到逗点前,把滴下的口水很技巧的接回来。如果不小心太兴奋了,那么你就可以看见一条透明蚯蚓缓缓的从狗腿嘴边爬下,一不留神蚯蚓头还会随风奋力扬起,降落在你的脸上和手上。 我猜他会被叫做狗腿的关系,是因为他讲话总是希望讨好别人,不敢有自己的主张吧!但是据我跟狗腿相处时候的经验,我不觉得他是这样的人。他总是在我们面前高谈阔论。我们总是小心的闭紧嘴巴跟着他的话呜呜的笑着。 狗腿很会说笑话,但是我们从不愿意在他面前尽情大笑,因为怕吃到蚯蚓的头。当然,阿呆一点都不在乎这回事,在我有印象当中,阿呆吃的蚯蚓头已经超过一百只了。 有一次,我在偶然的机会里面听到了狗腿和其他同学的对话,终于知道他为什么叫狗腿了。 「那个阿德很欠扁耶!」同学甲说道。 「怎么了?」狗腿问道。 「昨天叫他借我一下橡皮擦就鸡鸡歪歪的。」同学甲一脸不爽的说道。 「昨天不是月考吗?」狗腿疑惑的问道。 「月考就不能借橡皮擦啊!你怎么这么奇怪啊?」同学甲听到狗腿居然用疑问句,不禁勃然大怒。 「当然不是啦!我也觉得阿德很奇怪耶!这么小气。」狗腿马上掉转船头,往正确的方向驶去。 「靠!狗腿!」同学甲冷冷的扔下一句话,大踏步的出去,只留下仍然在小便斗前的狗腿。 我想他的心应该正在滴血,就好像他的鸡鸡在滴尿一般。 而我,正躲在门后面的马桶上拉肚子。 很多人都觉得,我喜欢跟狗腿在一起,是因为在现实的学校生活里面无法得到成就感。所以跟一些有缺陷的或是被唾弃的人在一起,以满足自己的优越感。 不过,我知道我喜欢跟狗腿一起走路回家的原因,是因为他很会说笑话。只要买一把楚留香专用的「霹雳无敌挡水折扇」,就可以毫无顾忌的开口大笑。 事实上,狗腿在我面前几乎不曾狗腿过,有时候还会指责我的不对,他觉得我偷看免钱漫画的技巧太低,令他都觉得丢脸。 「老板看你斯斯文文才不好意思揭穿,要不然你的三流技术,早就被轰出去了。」狗腿得意的说道。 如果被外号叫做狗腿的人数落,那这个人的外号该叫什么?狗屁? 这是一件很诡异的事情。照理说,不喜欢跟狗腿在一起的人,都应该是讨厌拍马屁的「正义之士」,而喜欢跟狗腿在一起的人,应该跟历史书上那种爱听谗言和好话的昏君是同一挂的。 但是,为何狗腿跟这些「正义之士」在一起的时候,总是气势低落,只能说好话拍马屁,但是跟我们这些昏君之流打屁时,就变回正常人该有的样子?这是一个谜团,是一个绝对需要金田一拿他阿公的名誉发誓才能破解的谜团。 最后一个叫欧弟,至于为何叫欧弟?道理很简单,因为他哥外号叫做加菲猫。 欧弟是一个标准的小混混,一心想要成为一个伟大的人物,我曾经问过他,最崇拜的偶像是谁,他说是吴洛其。所以,我看他心中的大人物应该是十大枪击要犯之类的吧。他很佩服吴洛其那种一往无前,纵横于千军万马之中的豪气。 他一天到晚都在学吴洛其的鸟样子,所以常被人家打得满头包。 「我总有一天会跟洛基一样厉害的!」欧弟对着夕阳大叫着。洛基是洛其的绰号。 我想,他跟洛基一样厉害的地方只有成绩。都是最后一名。 「今天晚上去光明新村打篮球!」吴洛其点了一根烟说道。 「抽烟对身体不好。」我看着袅袅上升的烟雾。 「……」 吴洛其每次都把我的劝告当作耳边风。 国中生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鬼混。但是因为年纪还小,能够鬼混的地方我们都不能去,那时候网络还没发达,名字叫做「网咖」的怪物还在从冥王星前往地球的途中。 我们能做的,就是打篮球。 通常是到T大的篮球场或是光明新村的篮球场。一边斗牛一边在路灯下嘻嘻哈哈,哈哈嘻嘻的。 我、洛基、欧弟和狗腿四人,常常在星期六放学吃完晚饭以后,到光明新村的篮球场旁边投篮打球。至于阿呆,他爸妈不喜欢他晚上出来。毕竟,他真的是比较欠缺自保能力。 「今天人真多!」欧弟无奈的说道。 「没办法,今天星期六啊,明天又不用上课。」我看着球场上一堆人,不知道何时才轮到我们上场。 这个半场已经报了六队,实在是有够挤的。 「这么多人!等都等死了。」旁边一个身材高大穿着短裤的青年说道。 「是啊!」他旁边另一个抱着篮球的家伙一脸不满的嘟囔着。 我打量了他们这一队,每一个都穿着标准的篮球装,然后抱着一颗颇贵的斯伯汀,看起来就好像是灌篮高手。 「喔耶,轮我们了!」狗腿高兴的从地上跳起来,跑到场中来个漂亮的跳投。 我暗暗观察过,我们这一队的实力在六队当中应该算是数一数二的,除了还没上场的灌篮高手篮球队之外,其他已经上场的,保证没有人能阻挡我们N连霸的纪录。 看来今天我们可以打到爽为止了。 果然,不到十分钟,我们就把之前的卫冕队以六比二的悬殊比数KO下场。 接下来,上场的便是灌篮高手篮球队。刚刚那个身材高大的青年,听他们彼此的称呼,似乎叫做冠军!另外一个刚刚有说话的叫做志成。 我负责守志成,狗腿是看守冠军,欧弟和洛基负责照顾其他两人和抢篮板。 才一开打,我就可以感受到高手的压迫感,他们在持球的时候,相当刁钻,移位也很迅速;在我们持球的时候,那种贴身防守,让人感觉非常有压力也非常不爽。 「快传过来!」狗腿大叫,但是我根本没办法从那个叫志成的机车男手中传球,他几乎是整只手都贴在我的球上,整个人的脸跟我只有不到半公尺的距离。因为大家打的是不正规的篮球,所以也很难说这样有没有犯规。 一不小心,手中的球就被志成拨走,我马上高喊:「打手!」 「哪有啊!」志成一副屌样的否认。 「算了,让一下。」冠军挥了挥手叫志成不要争辩。 可恶的家伙,让个屁啊?明明就是打手犯规,说得好像我在无理取闹的样子。 我站在边线发球,但是志成用相当贴近的距离阻挡我传球给洛基,我又不能大幅度的左右走动,只好勉强将球抛高传出去给狗腿。 「靠!」狗腿大骂一声。他刚接到的球硬生生的被另外一个人给抓走了。 「这样犯规了吧?」狗腿愕然的说道。 「哪有啊!我在你接球的那一瞬间跟你抢球就不算犯规,你会不会打篮球啊?」那个抢到球的人振振有辞。 其实大家都看得出来,狗腿已经拿稳了球,那个人根本是欺负狗腿比他小只很多,便直接将球抢过去,这根本不叫抢球而是抢劫。在非正式的比赛中,这又是很难说犯不犯规,不过绝对令人不爽。 「算了!篮球场上的事情就用篮球来解决。」吴洛其跟狗腿说道。 就在这样紧张的气氛下,比数已经战到五比五。 说点题外话,我一直觉得如果要看出一个人的个性,最好看他打篮球。或者说看一个人参加竞争性团体球赛的表现,可以知道这个人大致上的个性。 喜欢单干的人通常很自我也很聪明,传球传成习惯的一定很缺乏自信。真正厉害的人,是可以在很短的时间内决定自己要单干还是传球,亦或是配合战术。这种人通常都有领导特质,例如乔丹。 回到激烈的抢球现场,大家可以说是卯足了劲,能够使的贱招都使出来了,就在志成抢到最后篮板球的同时,狗腿从后头用力的想要把球拍走。 没想到球还在,志成的头却被拍走了。 嗯……我说的稍微夸张了一点,总之志成的头被狠狠的按了下去,整个人也俯跌在地。他爬起来以后,一拳便往狗腿脸上打去。狗腿猝不及防,鼻血一下子就飙了出来,接着他也二话不说的跟志成扭打在一起。 说实在,现在的狗腿比较像是只狗,一只疯狗。两人的鼻血不断的爆开,我们三个人硬拖着狗腿,而志成的队友也把志成架到旁边去。 就这样,我们莫名奇妙的打了一架,而篮球只打了一场。其实为了打篮球而打架实在是太正常了,一个星期总要发生个两、三次,有时候篮球场的风水欠佳,就会一个星期天天都发生干架,只要不是火拚到不可收拾,旁边的住户也不会搭理。 我们拿着从豆花店老板那里要来的冰块放在狗腿的鼻子上,狗腿恨恨的抱怨着,由于过于激动,他面前的豆花冰上,多出了许多冰水和口水混合成的黏液。 「算了!打篮球打架这种事情,只能算自己倒霉,不要太计较。」吴洛其说道。 各位千万不要以为是你们听错了,或是认为吴洛其变了个性。其实我跟吴洛其在一起称兄道弟这么多年,我只看过他打架打了十次不到。他很厉害,但是并不爱打架。他打架通常是为了救人。至于为自己打架,我一次也没见到过。毕竟,他不去惹人就已经阿弥陀佛了,谁敢来拔老虎的胡须? 吴洛其有自己的一套正义,也有高强的武功。 打架的事情我们不计较,不代表别人也这么想。 星期一早上的周会,我们四个被训导主任叫到前面的司令台上去,当着全校狠狠的训斥了一顿。 吴洛其还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欧弟和狗腿则是一脸不爽,似乎在考虑要不要当着全校的师生发飙。不过想归想,如果想想就会做的话,中华民国可就不只一个国父了。 「你们几个中午午休到训导处找我!」训导主任把我们轰下司令台。 「要罚我们留校服务吧!真衰!」欧弟说道。 「真是抱歉!」狗腿对殃及池鱼感到非常抱歉。 「兄弟一场,还这么见外?」欧弟最喜欢讲这种电视上学来的江湖台词。 中午吃过午饭,我们全都乖乖的到训导处报到。 「这是王太太,这是他们的儿子王志成,你们把人家打伤,还不快道歉!」训导主任一见到我们,就喝斥我们道歉。 「是他先打人的!为什么要我们道歉?」欧弟本来已经郁闷了很久,这时候终于忍不住爆发出来了。 「什么先打人?明明就是你们打人,还敢狡辩?」训导主任大声喝道。 「好险我家志成够精明,否则你们这群死小孩就算打死也不会承认的。」王太太一边恨恨的说着,一边拿出几张白纸。 「人家有医生证明的验伤单,随时可以告你们的,还不快道歉?」训导主任紧张的说道。 这叫志成的将来应该可以成为很好的律师!不过照他这样的做法,光明新村的篮球场附近最好开间医院,这样子才不会因为路途遥远而导致鼻血都流光,验不出伤来。 「告就告,谁怕谁?」欧弟真的火大了。 「刘主任,我们志成可是明星高中的好学生,现在被你们学校的小流氓打伤了,志成不追究这些小流氓不懂事,只是要个道歉都要不到?那以后你这个训导主任的威严要摆哪里去?」王太太的口气真是贱到了喜马拉雅山顶上去了,我猜王先生一定很可怜,有这个牙尖嘴利,满脸欠打的老婆。 「快道歉,听到没有!」训导主任被王太太激得也怒火上升,在我还是读国中的时代,训导主任是超大的。 训导主任赏学生一巴掌,那叫做威严。现在的训导主任听说外号都叫「卒仔」。 「他妈……」欧弟忍不住就要骂了出来。 「对不起!」吴洛其鞠了一个躬,淡淡的说道。 我们都傻掉了,但是既然吴洛其都说了,我们当然也都傻傻的说了对不起,连欧弟也是。 「洛基老大,干嘛跟这种人说对不起,这样子我们的脸要往哪里摆啊?」欧弟从训导处回来的路上不断的抱怨。 「有什么关系!对不起才三个字。如果可以满足一个幼稚的心灵,你何必太介意。」 我很了解洛基的心理,对于这种斤斤计较的事情,洛基一向不想理会。他跟一般逞凶斗狠的流氓不太一样。 我曾经问他:「像你这样的流氓应该叫做什么?」 他笑着回答:「叫流氓!」 是的,即使他有一套自己的行事风格,也有自己的一套正义价值观。但是在这个狭小的社会里面,他还是叫做流氓。 对洛基,我也有着跟对廖震一样的疑惑。洛基的老爸是一个面店的老板,宽广的身形和和蔼的脸蛋。尽管面店生意不太好,他还是常会请我们这些小孩子吃些卤蛋和海带之类的小菜,偶尔甚至会弄个牛肉面给我们吃。 遇到客人挑剔争执的时候,洛基的老爸通常都是完全退让的。简单的说,就是好好先生啦! 但是,跟老爸的好好先生又不太一样。老爸总是沉着脸,默默付出关心,也默默接受这世界的不公平。但是洛基的老爸总是笑笑的,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晚上读完书之后,我们又到篮球场打球,不过这次是换到T大的篮球场。刚刚在图书馆里面,欧弟在发呆,狗腿在睡觉,而洛基则是在看书架上的武侠小说,唯一很正确的利用图书馆的,只有敝人在下我。 T大球场的人潮是要看时机的,如果刚好碰到他们期中考或是期末考的时候,那可就爽了。全场都是我们的。如果很不凑巧的,遇到一堆系队在练球,那我们只好在旁边拍球拍到回家。 今天晚上很平常,没有系队也没有期中考,所以我们就很平常的报了队,很平常的在场边拍球聊天。 「嘿,你们过来!」新竹的风将一个欠打的声音传进了我的耳朵。 在旁边的球场,志成正和五、六个同伴站在那边,除了冠军,其他都是新面孔。 「靠,这小子又来讨打!」欧弟低声骂道。 「不要理他就好了。」我坐在场边劝阻欧弟。什么都没做,就被训导主任叫上台骂的衰事,我不想再经历第二遍了。 「我就说他们会向我低头道歉!你们还不相信?」志成见我们没有过去,就跟着一堆死党走了过来。 「你放屁啦!我们又没亲眼见到。」冠军在旁边嘿嘿的笑道。 「喂,小弟弟们,我这个朋友说你们今天中午很诚心的向他认错道歉,是真的吗?」旁边一个带着新竹中学书包的眼镜男笑着说道。 这种目中无人的态度实在令我有点火大,这是一群高中生吗?怎么行事如此幼稚。 「不要理他们吧,我们到光明新村那边打球好了。」吴洛其拿起书包便走。 「靠!流氓也这么孬?看来我们这群资优生的胆量都比他们还大!」冠军语带挑衅的笑着。 「流氓都嘛是这样,见到好欺负的就嚣张,但是对我们,他们能怎么样?斗智慧也斗不过我们,比力量又矮我们一截,只能乖乖的闪人啦!」志成笑道。 真不知道他老爸十六、七年前为何不是把他冲到马桶里?生一个嘴贱、脸贱的儿子出来现世,死后起码要下到十九层地狱。 「靠!我不想再忍啦!」欧弟一声发喊,小宇宙瞬间爆发。 但是,他并没有冲出去。因为他被我拦住了。洛基回头看着我拦住欧弟,脚步也停了下来。 「让我来!」我沉声说道。 「你们都是资优班的高材生?很了不起吗?资优班?我们四个只要想读,哪一个读不到?但是想到资优班都是你们这种人面兽心、鸡鸡歪歪的人,我们就兴趣缺缺。」我走到志成面前淡淡的说道。虽然我心里很清楚,至少欧弟和狗腿就做不到。但是呛声就是要说大话,说大话就是暂时忘掉事实,对吧! 「唷齁!这小子口气挺大的,你以为我们不知道你们的底细吗?」眼镜男推了一下眼镜说道。 听到这个恶心的「唷齁」,让我有股冲动想要拿着球棒用力的挥过去,将这个眼镜男的平头挥到全垒打墙外。 「一个全班二十多名,全校排名一百多;另外三个分别在班上排名倒数一二三,全校排名查不到!他以为资优班是幼儿园耶!」眼镜男拿着一张纸摇头晃脑的说道。 「这样子也想要考到资优班?」冠军大笑道。 「不如我们睹大一点吧!如果我考上资优班,你们这里全部的人都在新竹高中大门前,向我们认错下跪三十分钟。如果我考不上,那么我就到你们班上向你们认错下跪三十分钟。」我冷冷的说道。 「好!」志成大笑道。 「外加赠品,如果你后面三个低能,有一个能考上新竹高中,我也在新竹高中大门口前向你们下跪认错。」志成大笑道。 「好!」志成的表现全都在我预料之中。我不知道当时为何会有如此复杂的思考,但我就是确定志成会把洛基他们三个扯进去。 这一件事情在以后想来实在有点诡异,因为我当初要算计的不只是志成他们一伙人,还包括了洛基、欧弟和狗腿。 从那天开始,洛基他们为了让这些机车的高材生能够在新竹高中大门口,向自己认错下跪三十分钟,全都乖乖的陪我在图书馆咬牙苦撑。 嗯,忘了说那天最重要的一件事情。在打赌以后,我拿着扩音器爬上篮球架,大声的宣布了赌约和打赌的人名,并且跟空气做了个约定:「高中联考发榜那一天,新竹高中前面再见。」 如果想问我扩音器怎么来的,只能说,我也忘了。 年轻人有的是热情和无知。 我一直很希望有动力能激励洛基他们努力读书,现在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年轻人气血方刚,冲动可以维持很久。嗯,至少可以维持三天这么久。 三天后,欧弟又在图书馆发呆,狗腿还是在睡觉,唯一不同的是洛基,他因为「义气」深重,拚了老命的在读三角函数。 「根本是算计我们嘛!」偶尔在吃宵夜的时候,洛基会喃喃自语的说道。 我还是得重复以前说的话,洛基将来一定是个伟人,看穿打赌的表象,知道我连他们也算计,真是太厉害了。 国中的课程,对我来说已经没什么好念的了,从国二开始我就会在背完历史的空档,写写力学和光学。现在只得暂时搁下那些东西,努力的准备「教材」,希望能让奇迹发生。至于打赌会不会输?输了是不是真的要去下跪?这都还有八个多月的时间,所以我不需要考虑这么多吧。 这一个轰轰烈烈的打赌,最后怎么结束?如果在小说世界里面,结局一定是主角把三个全班倒数的同学都飙上新竹高中,然后在新竹高中的大门口前面,堂堂正正的接受那几个霹雳无敌世界超级伪君子高材生的下跪道歉。当然,背景音乐最好是放黄飞鸿里面的那首「将军令」。 但事实是,八个月后的发榜,我和洛基很兴奋的在榜单前面狂笑,而欧弟和狗腿则在旁边陪着我们傻笑。 是的,我和洛基都上了新竹高中,我还拿了新竹联招第十名。而狗腿和欧弟则是一所高中都没上。这个结果很理所当然,欧弟他们也没多大遗憾,因为能进新竹高中继续「深造」才是他们的梦魇。 在联考后的暑假,欧弟便开始在他老爸的修车店打工,狗腿则是到他叔叔的家具店跟师父学做木工。 我们完全忘掉了八个月前有跟人打赌的这回事。很不过瘾吗?但是人生本来就是如此,谁有这么大的功夫去记得八个月前的意气之争?这里可是现实世界,不是快意恩仇的古龙小说。 不过,还是有一点小插曲啦。就在高中开学以后的第一个星期六,我和洛基在校门口很巧的遇到了王志成和那个冠军,四人就这样互相瞪视了五、六分钟。最后,王志成用力的将他心中仅剩的那一点良心抹去,与冠军杨长出了校门。 上了高中以后,我的身体越来越不好。不知道跟早产那件事情有什么关系,妈妈的身体也不好,所以我们常常结伴去看医生。 由于身体不太好,所以我常常会在朝会的时候昏倒,每次昏倒都会做些奇奇怪怪的梦,这真的让我非常的好奇。 刚开始只会梦到那个叫做织田信长的棒冰头,后来还有一个白发白须的老人家,最近则又加入了一个神采奕奕,浓眉大眼的家伙。这家伙很诡异,不是踏着破鞋到处走来走去,便是带着一群蒙着脸的人,趁夜黑风高的时候摸到别人家里,偷脑袋。 这些人我全部都不认识,但是在梦里面却又有着相当熟悉的亲切感,甚至有着相同的视角和心灵互通。 「你的身体这么不好,要多运动啊!」保健室的护士小姐微笑的看着我。 「有啊!可是很奇怪,上了高中以后,身体越来越糟糕,明明我一个星期都有打两三次篮球。」说真的,对于越来越弱的身体,我的心里也相当恐慌,但是表面上只能装作笑笑不在意的样子。 以前是天天打球,后来变成两三天打一次球,最近不要说打球了,光是上课下课,回到家就已经累瘫掉了。 卷1 第四章 「灵军,隔壁那个苏老师今天跟我介绍一个算命的高人,听说很灵验,我晚上带你去看看。」妈妈很担心我的身体,因为莫名其妙的事情,总是让人特别无助。 这一阵子,先是从西医接着中医再来密医,最后就像今天晚上的情况一样,打算去看不知道是神还是神棍的「高人」。 那是一间很普通的居所,里面一个方面大耳的先生正在为来「问事」的人「看诊」。如果有个医生恰巧经过这边,相信他一定会默默留下感慨的眼泪,回去以后将满房间的医书,一把火烧干净。 二十多坪的公寓里面,一堆人挤在沙发椅上、客厅地上、餐厅椅子上、厨房、厕所。杵在里面只觉得闷的快要窒息,我跟妈妈的身体都不好,所以只得走出来到公寓的楼梯间吹吹风、透透气。洛基则是帮我在里面等叫号。 我还「叫号」哩,也难怪刚刚从我面前走过的白袍男子,会像我说的,留下了感慨的眼泪了。想必,他一定是医生吧。 「真可怜,他的生意一定没有这个马先生好,所以才会在公共场合就忍不住掉眼泪吧。」我跟老妈说道。 「嗯,谁啊?」老妈等的很累,只得坐到脏脏的楼梯上暂时休息。 「就刚刚走过去的那个男人啊,我猜他是医生吧?要不然穿白袍干嘛?」说实在,老妈的迷糊也真是够厉害的,她在发呆的时候,红灯都照样骑过去。 「你见鬼啦?刚刚哪里有人过去。我坐在楼梯上,有人过去,我会不知道吗?」老妈哼了一声道。 「哇哩!」说的也是,以老妈横亘在楼梯的态势,要下楼却不跟老妈讲「借过」的,只有一种物体,鬼。 「我……」这真是青天霹雳啊!居然活见鬼了。 对这灵异事件,我倒是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只是背脊冷了三分钟。因为这个鬼一点都看不出哪里恐怖,倒是可怜的很。看来,我或许应该好好思考见鬼这件事情背后的意义。 楼下传来上楼的声音,看来又有新客到了。一个晚上的时间,我已经练就了「听音辨位」的本领。听声音就可以分辨到底有几位。这次来的有三位,估计是两女一男。 如我预料的,上来了三个人;但出乎我意料的,三个人里面我认识两个。一个是沈琼仪,另外一个则是冠军。剩下那一个很显然是他们其中一个的老妈,又或是他们两个的老妈。 总之,是老妈级的。 「林灵军?你怎么也来这里?」沈琼仪见到我不禁脱口而出。 「妳认识他?」冠军似乎很惊讶沈琼仪会认识我。 「是啊!这个就是上一次救你妹妹的那个小孩子啊!」看来这个是沈妈妈了。 上次我因为救琼仪而昏倒时,琼仪的父母在我醒来前已经来过医院,我醒来的时候,只看到留下来照顾和等待琼仪的管家。所以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琼仪的妈妈。 「嗯。」冠军的脸上出现了复杂的表情,毕竟他还没跟我下跪道歉以前,就欠我一个确确实实的人情债。 「你来做什么啊?」沈琼仪问道。 这是我从那次绑架事件了结以后,第一次跟沈琼仪见面,对她的印象早就逐渐淡去。 「这……那妳们呢?」天知道我是来干什么的?身体不好来看「医生」?还是身体不好来求神问卜?连我自己都不清楚自己来这里是要做什么。 「我……」沈琼仪的表情似乎又恢复到刚刚走上楼的落寞。那股见到我的欣喜在剎那间烟消云散。 不过,看到我有什么好欣喜的?因为我赏过她一巴掌吗? 「我带琼仪和冠军来给马先生算命的啦,听说这个马先生很灵验。」琼仪的妈妈赶紧笑着补充说明。 「喔!我也是来算命的啊!」想想,还真是废话,难道真的是来看医生的? 很多病,医生无法解决。也不允许解决的方法或人存在于医学这个领域里面。「医学」这个名词不知道从何时开始,成为一道大铁门。将所有不符合正统定义的治疗行为,都挡在大铁门外边。 所以,就像我现在其实是来找马先生「医治」我的身体,解除我身体的痛苦,但是在嘴巴上要讲,来算命。 毕竟在一个标榜算命的地方,说自己要来看医生,就好像发明太阳能手电筒一样蠢。 就这样,我们等到晚上十一点,所有人潮才渐渐散去。我跟沈琼仪是最后一批。 这一批人有五个,一个是我,一个是沈琼仪,另外三个都是三十出头的男子,应该是结伴而来的朋友。 在刚刚等待之时的短暂交谈之下,我知道沈琼仪现在在国外念音乐。真不愧是有钱人家的女儿,我家里唯一跟音乐有关,称得上乐器的东西,大概只有小学学生必备的直笛吧。而且我还不大会吹。 洛基这家伙居然靠在墙上打瞌睡,不过这不能怪他,因为老妈也在楼梯间睡着了。我的身体不好,精神倒是很振奋,大概是因为同时见到沈琼仪和沈冠军的关系吧。 「这位小妹妹先来吧!」马先生说道。 喂,这样不行喔,不是我先来的吗?我在心里暗暗吶喊。 不过,在这里马先生就是老大,他说的话,我们都只能乖乖遵从。 「妳有什么问题吗?」马先生说道。 「我这个孩子前些日子在国外跟同学一起去参加宗教聚会,去了之后觉得那里气氛相当诡异,虽然赶紧退出,但退出以后身体还是产生严重的不适……」沈妈妈眉头深锁的诉说着。 「我来帮妳看看。」马先生要了沈琼仪的八字唏唏嗦嗦的写了起来。 「嗯,身体不好吗?我看沈小姐今年没什么大问题啊?心情放轻松啦!」马先生的自信也感染了我。 「马先生,可是我女儿真的不舒服啊!」沈妈妈说道。 「那个不舒服是心理作用啦!妳哪里不舒服?」马先生仔细打量沈琼仪的脸色和身体外观。 「妈,算了啦!」沈琼仪有点紧张的说道。 「马先生……」沈妈妈苦着脸说道。 「妈!我要回去了啦!」沈琼仪站起身来就要走。 「都已经来了……」沈妈妈沉吟道。 「妈,这个马先生根本看不出来妹妹的问题,再留下来也是浪费时间。」沈冠军有点不耐烦的看着沈妈妈。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马铭登的招牌不是一两天建立起来的,你们根本是来我这边砸场的,我可以看得出来这个小姐只是在参加聚会之后,被诡异的气氛吓到了,才会感觉不对劲,这就叫神经紧张啦!」马先生听到沈冠军的说话,不禁勃然大怒。 说真的,我也同意马先生的看法,看沈琼仪脸色红润,步履轻快,哪像我一副病奄奄的死样子? 「心理作用?精神紧张?」沈冠军大怒的瞪着马先生。 马先生则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还拿起桌上的乌龙茶慢慢喝了一口。 「你他妈的给我心理作用出来这个鬼东西,我就给你一百万。」沈冠军怒不可遏扯下沈琼仪右手的袖子,大声说道。 沈琼仪在猝不及防的情况下,不禁大声尖叫,用左手挡住右手手臂。而我们这些旁观着,包括马先生在内都瞪大了眼睛,但却叫不出声。 沈琼仪雪白柔嫩的手臂上,开着两个孔。两个孔正一张一闭,一闭一张的开阖着,就好像是没有嘴唇的嘴巴,正努力的呼吸一样。 马先生的乌龙茶从他只会说大话的嘴巴里面反喷而出,溅得桌上全都是水珠。 沈琼仪则是盖住手臂大声哭着冲出公寓的大门,沈冠军和沈妈妈也跟着她后面跑下去。剩下的人则是纷纷找借口告辞走了,沈琼仪的哭声和她手上可怕的开孔,证明了一件事实:这里,不是希望的发源地。 我在回家的路上,不断的想起沈琼仪手上那两个有生命的孔。如果在一个人手臂上开两个孔,理论上应该要流点鲜血,很不幸的,沈琼仪手上那两个孔,只有一片漆黑的凹陷。里面的血管和肌肉全都凭空消失。 我不知道该怎么想下去,但是看到沈琼仪绝望无助的表情,心里很酸痛。这无关爱情,只是我的老毛病。 老妈常说我是同情心过剩的白痴。我可以为了一只狗,从家里偷拿一块肉,走一两公里远去喂他。我的个性就是这样,面对弱者的时候,会产生一些莫名其妙的内分泌。 这一点倒是跟洛基很相像,不过他的正义有力量支持,而我,只好将我的正义捐给动物。 在每天放学后,我都会骑着脚踏车从十八尖山上一路滑下来,迎风呼啸的感觉真是太舒服了。我虽然身体不太好,但还是勉强可以骑车上下学。上学的时候是个大上坡,相当累人,但是放学之后就轻松愉快了,只要在适当的时候单击煞车,就可以毫不费力的回到家。 不过我现在的方向不是回家,而是到古今集成去逛逛。把脚踏车锁在一个看起来比较安全的地方以后,便背起书包往古今集成走去。 「不要锁我,妈,救我!」我听到一个熟悉的哭喊声,那个曾经陪着我一起狂奔的哭声。 「救命啊!我不要进医院!」沈琼仪接近歇斯底里的疯狂吼叫声,让我很快就发现她在地球上的坐标。 「你们要做什么?」我赶紧跑到两个医护人员和救护车前面大声喊道。 嗯,我好像又冲动了,我凭什么阻止医护人员的行动? 「让开一点,好吗?」医护人员甲不耐烦的说道。 「你们这样做还有王法吗?」妈的,我这样说话还有智商吗?我在说什么屁话。人家老妈都不反对,我还在这谈王法。 「疯子!」医护人员乙冷冷的丢下了一句话,便将沈琼仪做完最后打包,毫不犹豫的塞进车子里面。 我看到沈琼仪流满鼻涕和眼泪的脸,说实在,那个画面一点都不浪漫,即使沈琼仪是个天生美女。但是越不浪漫的事情,越能勾起我的注意。 「林同学,真是多谢你对我女儿的关心,但是现在这样做是不得已的!」沈妈妈的眼泪也是稀哩哗啦流不停。 「沈妈妈,琼仪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可以告诉我吗?」我好奇的问道。 「三天前的晚上,琼仪打电话回家叫我和我先生快点到维也纳接她,她很害怕。我问她怎么了,她只说不知道。我们听到她语无伦次的,也就赶紧搭凌晨的班机飞到维也纳去了。」沈妈妈跟我一起走到南门医院。 据说琼仪是被送进特殊的病房,一来是可以给予比较好的医疗,另一方面是防止她暴起伤人。据沈妈妈说,琼仪这两天已经咬伤了三个人。 「我们到那里之后,才知道前一些日子,琼仪和几个台湾留学生在那里参加了一个叫做什么『一统教』的聚会。后来因为觉得这个聚会都在宣扬教主有多好,要捐多少钱,所以婉辞推拒,不再参加了。」 「没想到退出以后,琼仪发现身上开始多了一道一道殷红的血痕,起初并不在意,但是血痕不断增加,颜色也一直加深,她才警觉到不对。」 「那她没有去看医生吗?」我好奇的问道。 「医生也看不出来啊,只说是皮肤病,拿些药膏给她擦擦就算了。」嗯,原来天下的医生都是一样的,就像我身体虚弱,医生就拿些维他命给我吃,叫我多运动,但是却不去追究,我明明营养均衡,又爱运动,为何体力还是渐渐下滑。 或许不是不去追究,而是不敢去追究,因为他们无法理解,也无法解决。 「跟她一起参加聚会的同学,在我们赶到的时候已经都发病了。每个人手上的血痕裂开成你们昨天看到的孔洞,还有一个已经像现在的琼琼一样会发狂咬人。」嗯,琼琼!看来是沈琼仪的小名。什么不好叫,叫「穷穷」,这对家里负债累累的我,真是一大刺激啊。 「是那个什么『一统教』搞的鬼吗?」我问道。 「应该是,但是我们跟那边的警方一起登门拜访的时候,他们的一切都相当正常,我们根本无法找到任何证据。琼琼的爸爸看到这个样子,就提议由他在那里继续跟警方合作调查,而我带琼琼回来接受治疗。」沈妈妈无奈的说道。 「那些比琼仪提早发病的同学还好吗?」 「最早发病的那个,听说昨天在心脏附近的血痕也裂开了,但是孔洞里面,黑漆漆的一片,看不到心脏。」沈妈妈说到这里,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 「心脏被吃掉了?」我惊讶的问道。 「是!」沈妈妈点了点头。 「那个……人……还活着吗?」我结结巴巴的问道。 「活着吧!」沈妈妈的回答让我大惑不解,「吧」这个字,据「灵军版」说文解字,表示疑惑的回答,一种相当不确定的回答。 「因为医生已经找不到那个人的心脏了,但是那个人却还是可以做攻击性行为。」 「僵尸?」我心里第一个浮现的念头。 「我和冠军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邻居说昨天那个马先生是茅山正宗传人,相当厉害,所以我们便去找他,没想到也是白跑一趟。」 「琼仪已经会发狂咬人了!那距离爆心脏还有多久的时间?」我问道。 「不到一个星期吧。」沈妈妈很无奈的说道。 「嗯,我去看看琼仪,可以吗?」 「可以吧!如果你不怕被攻击的话!」沈妈妈柔声说道。 我知道她真的是一筹莫展了,但其实我也没啥办法。 病房前面,沈冠军静静的站着,眼圈旁边一大团黑轮,似乎很多天都没睡好的样子。 「琼琼怎么样了?」沈妈妈问道。 「刚刚搬她进去的医护人员有个被她咬伤了手指!」沈冠军说道。 「又发狂了?」沈妈妈的心往太平洋直沉下去。 「应该不是,只是单纯的想挣脱吧!」沈冠军说道。 「那你还要进去看她吗?」沈妈妈转头问我。 「好!」我打开房门,走了进去。 病房内,沈琼仪正坐在床上不断的啜泣。 妈的,怎么她没有被绑着?我还以为进来的时候,会看到沈琼仪像肉粽一样被绑在床上,没想到她居然好好的坐在那里!我……我想出去了。 就在我打算转身的同时,沈琼仪已经看到我,她居然向我冲了过来。靠!我要为国捐躯了。我的心脏左冲右撞,又想试图逃离危险。 「林灵军,求你救救我,求你救救我!」无助的声音,就像是一把刀狠狠刺进我的内心,将我的理智一片片切断。 所以,我又说了一句傻话。 「我一定会救妳的!妳不要担心。」 这……我自己好像都欠人救,还去救人? 「你答应她了?但是要怎么救?」吴洛其坐在我家客厅的沙发上,大惑不解的问道。 「英雄当然要救美啰!」欧弟很兴奋我做了这个「正确」的决定。 「怎么救?」狗腿不解的问道。 「看看哪里有高人吧!」我叹了口气说道。 到底哪里有高人? 这两天,我、洛基、欧弟、狗腿和阿呆五个死党带着沈琼仪走访了新竹的大街小巷。起初的目标,是针对那些有点名声的算命师或是通灵者。到后来,几乎是信步而至,只要在路上见到有关算命或是通灵收惊这一方面的「店面」,我们都会拜访一下。 沈妈妈一方面很担心琼仪暴起伤了我们,另一方面则是担心我们把他的女儿带去卖了。我请沈妈妈尽量放心,因为现在琼仪的状况,除了卖去中研院或是历史博物馆,其他就算是最贱最狠的人口贩子也不敢收她;至于暴起伤人嘛。套句电影台词:「我吴洛其铁拳纵横江湖十六载,只有我伤人,没有人伤我,这位大婶,您见识太浅薄啦。」 当然,沈妈妈不是白担心的,在这两天当中,琼仪抓狂了三次,不过三次的下场都一样。 一拳KO。 洛基的铁拳打在身上,殭尸都会被打弯腰,更何况一个区区抓狂小女子。 我们五个人各司其责,洛基的任务刚刚交代过,猛K就对了。而我则是负责帮琼仪擦干净因为被殴而从嘴巴吐出来的东西。阿呆则是负责逗琼仪笑。 虽然琼仪一开始笑不出来,但最后终于被阿呆的真诚搞笑所感动,居然偶尔会发出呜呜的破涕微笑。 我想,阿呆的牺牲也挺大的,不断的将自己准备好的干粮,一点一点的丢进琼仪手臂上如嘴巴的小孔。如此注重实验和牺牲口欲的精神,真是令我们冷汗直冒,自愧不如了。 刚开始琼仪被阿呆丢进小孔的小肉干吓呆了,差点口吐白沫,昏厥过去。到后来,琼仪也会好奇的边掉眼泪,边丢虾味仙进去这个在自己身上,却一点也不属于自己的小孔。 欧弟和狗腿的任务很简单,就是找寻各种可能是高人的地方,还有买干粮和饮水。 找寻高人的关键在于,如何分辨眼前的人是否是高人。就拿我们第一个踢馆的高人来说好了。 「这位小姐命相当好,但是身体不好,精神容易紧张。」高人听到我们讲述琼仪的故事前半段之后,似模似样的算了好一会,缓缓说出这个结论。 「那该怎么办呢?」欧弟瞇起眼睛贼贼的问着眼前的高人。 「把这张符烧掉,和水吞下就可以了。」高人冷静的说道。 「用这个小姐的哪一个嘴巴喝啊?」欧弟故意暧昧的说。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高人以为欧弟在众人面前调戏琼仪。 「你不是能看到过去未来吗?你怎么没看到这个?」欧弟这时就会一边说一边拉下琼仪的袖子。 我们统计过了,有五个高人骂脏话,三个高人跌下椅子,还有一个一边骂脏话,一边跌下椅子。 最后这个,琼仪干脆自己拉起袖子,阴沉沉的说着欧弟该说的台词,不知道是这样的效果太好太逼真,还是我们真的太机车了,最后一个高人居然被吓得昏了过去。 「我会死吗?」沈琼仪看着我们问道。 经过一天的奔波,我们六个人就坐在金石堂对面的小吃摊吃着甜不辣。 「嗯,它也吃甜不辣吗?」阿呆很专心的沾了一点酱,将甜不辣切了一小块,丢进小孔。 琼仪现在已经不去理会阿呆在她身上做的任何动作,只是静静的吃着甜不辣。 而我们,没有一个回答琼仪的问题,因为我们根本回答不出来。 「不过,我发现一件事情耶!」琼仪有一点点的兴奋。 「什么事啊?」欧弟希哩呼噜的吃着大碗卤肉饭。 「这两天我身上的血痕都没有增加,而原来的血痕也停止加深颜色了。」琼仪的眼睛还是忍不住浮出满满的泪水。 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该说恭喜吗?不过这真的是令人感到意外且有点高兴的消息。 「这件事情背后的意义是什么呢?」狗腿凝思道。 「因为跟我们在一起所以才遏止身体的恶化吗?」吴洛其也觉得很奇怪。 「还是,下咒的人良心发现,解除咒语了。」我觉得这个猜测是最好的结局。 「应该不是,昨天有个朋友心脏附近的血痕也爆了。」琼仪低声说道。 「那我们还要继续找高人吗?」狗腿问道。 「要啊!在琼仪身上这些血痕和裂孔消失以前,我们都得继续努力。」我斩钉截铁的说道。 「好!做兄弟的当然力挺你到底。」欧弟又来这一套江湖术语了。 卷1 第五章 「你还好吗?」琼仪关心的问着我。 「没关系。我还可以。」我喘着大气说道。 吃完消夜以后,我和琼仪走路回家。经过一整天的劳累,本来身体虚弱的我,实在是举步维艰。 反观琼仪,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阿呆把很多食物都丢进那个小孔的关系,她的步履轻快,精神相当良好。 「我们以前也曾经这样一起走路回家。」琼仪说道。 「嗯,对啊。时间过得好快,没想到几年以后我们又相聚在一起了。」我微笑着说道。 想想真的是很神奇,我和她根本是两条并行线,家庭背景迥异就算了,连曾经同校的缘分都没有,但是却莫名其妙的在一起经过了一生中必定难以忘怀的事情。 说起我们相处时间,实在有够短的,到目前为止,加起来绝对不会超过一个星期。 「这两天好险有你和你的死党陪着我。」琼仪说着声音又有点哽咽。 「我有预感,妳一定会没事的。」我很认真的说道,虽然不知道为何,但是我总觉得琼仪一定可以安然度过在她身上发生的怪事。 「谢谢,你的朋友好特别喔。都蛮好玩的。」琼仪说道。 「是啊!」我不知道琼仪现在想到哪一个「特别」的朋友。是向她「献上」铁拳的洛基呢?还是呵呵傻笑的阿呆? 「我的朋友好像很多,但是事到临头,却不敢找她们帮忙!甚至不敢跟她们说我的情况。」琼仪说道。 「怎么会呢?」我不解的问道。 「不知道。大概是怕被说闲言闲语吧!」琼仪低声叹气道。 「朋友会说妳闲言闲语?」这样的朋友还可叫朋友吗?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 我们就这样很无聊的聊到了琼仪家门口。 「我真的没想到在这样恐惧无助的时候,是你们这些素不相识的人陪我东奔西跑,让我不会这么恐慌。」琼仪说道。今天晚上她的感谢似乎特别多。 「你知道我在看到同学手上的血痕裂开时,脑袋里面第一个闪过的画面是什么吗?」琼仪站在她家门口对我说道。 「不知道。」我的回答相当一般,也是很真心。我怎么可能知道? 「我想到小时候被绑架的那一次,你背着我一直跑的画面。」琼仪的眼睛好大,眼神中突然有种奇异的光芒。 「这……两者之间的关系是?」我无言以对。 「不知道!在这些年,每次我很无助的时候,脑袋里面都会闪出那个画面。」琼仪低声说道。 「为什么啊?」我相当不解。 「不知道,不过那天在医院见到你,我就觉得,你一定会像以前一样,把我带出危险,回到快乐的地方。」琼仪一边说一边轻轻的啜泣了起来。 「妳不要伤心啦。」我看到琼仪掉眼泪,实在有点手足无措。 「我不是伤心,是高兴,好高兴在最无助的时候,你又出现在我身边。」琼仪说完,转头就往她家里面疾走而去。 没有说再见的夜晚,留下满肚子问号和满身疲累的我。 我有气无力的走回家,脑袋思索着琼仪的眼神和话。总觉得她的话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她喜欢上我了吗? 终于看到家门口了,真是有够累的。下次我应该考虑偷骑老妈的小五十出去。 就在公寓楼下的门口,一个中年男子挡在门前。 「请问你是哪位?要找谁吗?」我很好奇,因为老爸老妈朋友不多,我几乎都看过,这个中年男子我却素不相识。但是看他一脸还算老实的样子,也不像是来我家要债的。 还是其他公寓住户的朋友? 「你看得到我?」中年男子兴奋莫名的叫道。 「这个男的是疯子。」我小心戒备着。 「太好了,我太幸运了。」中年男子的兴奋不禁让我摸不着头脑。 「先生,你挡住我的路了,我要进去了。」我说道。 「真是抱歉,但是可不可以耽误大人您十分钟的时间?」中年男子小心翼翼的说道。 「大人?」一个三、四十岁的大叔叫我大人?这个疯子真是够了。 「我要进去了,请你让开好吗?」我很不高兴的说道。累了一天还要应付疯子,是人都会冒火的。 「大人,拜托您可怜我,可不可以听我讲十分钟就好,拜托您。」那个中年疯子居然在马路上跪了下来! 吼,够了,我要扁……算了!和平主义的我,看到中年男子一脸诚恳的跪地哀求,我实在不忍心做些不人道的事情。 「我很累了,给你三分钟好了。」哇勒,我干嘛跟一个疯子妥协? 「好,我长话短说。」中年男子得到我的同意,就像接到皇帝老子的圣旨一样,滔滔不绝的说出以下一堆疯话。 「大人,我本来是竹科一个电子工程公司的老板,有一个很漂亮的老婆,也有幸福的家庭。」那个中年疯子娓娓道来,而我这个青年傻子也够认真,居然听故事听到跟他一起坐在家门口前面的台阶上。 「我有个蛮不错的朋友叫金得年,前几个星期来到我家作客,我想他远道从国外回来,又是多年未见。所以很热情招待他在我家住了下来。」 「好像什么瞳铃眼或蜘蛛网的开头!」 「嗯。」中年男子苦笑了一下,继续往下说。 「本来也还好,只是谈谈以前的趣味事和分别以后的状况,但有一天他突然谈起事业和宗教信仰。我对他所说的那些神通和教义相当好奇,也因为自己事业有成,一切都很美满,自然很想多见识一些他所说的宗教神通,便跟他一起去参加聚会。」 「难道……是一统教?」我听他说的平淡,但在内心却不禁冒起一股凉意。 「没错!大人果然厉害。」那个中年男子说道。 「那继续吧。」我不得不承认,我的个性里面有一点点怪异,一般人如果遇到疯子都会想尽办法的冷漠以对,设法脱身,而我却若无其事的坐在这边听他编故事给我听。`\「进入一统教修练神通是我想要参加聚会的目的,但是要修练神通必须对着教尊立誓,永远成为他的奴仆,甚至连死后的灵魂也必须遵守教尊的规范。我当时虽然觉得诡异,但是对神通相当热心也就跟着发了誓约,而且我才不相信对着一尊神像发誓,就可以限制到我。」 「你的手上也有开孔吗?」我迫不及待的问道,而且眼睛也不太礼貌的打量着眼前的男子。 我发觉我已经不再认为这个中年人是个疯子,反而希望从他身上搜寻到更多有关一统教的事情,还有解救琼仪的方法。 「现在当然没有,我都已经死了,怎么可能还有那些诡异的开孔。」中年男子苦笑着说道。 「骗肖啊!你是鬼?那我怎么看得到?」我看着中年男子苍白的脸,心脏不停狂跳,想藉由大声的反驳来减低自己现在的恐惧。 「大人无须害怕,我根本无法伤害您,反而需要您的帮忙。」 「你真的是鬼?」我的惊恐慢慢消失,毕竟不管是鬼是人,这么低声下气和颜悦色的说话,应该是不会害我才是。 「是啊,大人也知道那个血痕的事情。那真是省了我一番口舌。听说那个叫做血魔印,刚开始身上出现血痕,之后就会裂开像嘴巴一样的孔,当在心脏上方的血痕也裂开的时候,就回天乏术了。这时候肉身会成为教尊的傀儡,拚命攻击接近自己的人。」 「那你现在是鬼,还有什么好怕的?那个教尊难道真的可以操控死后的灵魂,让你也成为他的奴隶?」 「倒也不完全是,我们的灵魂大部分都是自己的,但是三魂七魄中专司行动的魂魄却被血魔印留在身体里面,所以身体才可以维持行动能力,也因此我的魂魄并不完全,所以无法轮回转世,只能毫无目的的飘荡流离。」中年男子幽幽的说道。 「那我能够帮到你什么忙?我又不懂法术?」我到现在还有点怀疑,到底这个男子是疯子还是鬼?抑或是我才是疯子,一切都是自己太累才出现的幻觉。 「我想取回自己的灵魂,这样才可以投胎转世。」中年男子说道。 「你要取回自己的灵魂,找我做啥?我也不能帮你什么啊。」我一边说话,一边却慢慢的将手伸过去,偷偷碰了一下中年男子的衣角。 我知道这样的表现有点怪,但是好奇心真的会让人变傻。 嗯,还真的空空的! 「我……你……真的是鬼…… !」我跳了起来。 那个中年男子对我的举动只是微微一笑,并没有做响应。 「我曾经问过附近的土地公,要如何才能取回自己剩下的灵魂,土地公说他也没办法,因为那个一统教所供奉的教尊邪能强大,他根本无法与之对抗,更何况我是自愿发誓入教。」中年男子微笑的看着我继续说道。 「大人,是土地公要我来找您的,他说在这附近唯一能对付这个邪尊的,只有您了,只是您现在还未觉醒,不知道是否可以帮助我。说不定您连灵魂都还看不到。所以刚刚知道您看得到我,真是让我相当高兴。」中年男子说道。 「觉醒?我可以对付邪尊?哇哈哈,原来我才是真正的高人啊!」我心里一边想一边露出虚荣的微笑。 「土地公说他也不知道您何时会觉醒,因为这种事情不是他这种灵识不高的神可以知道的?但是因为我以前长期供养附近的大庙小庙,又广行善德,不该横死且不得超生,所以他特别告诉我您的下落,让我想办法自救。」中年男子的诚恳,令我实在很佩服,虽然我现在不再怀疑他是鬼这个事实,但是,鬼也有可能是疯的,对吧! 「那我可以看见土地公吗?我这么厉害,是不是也可以像电视上演的那些神一样,踩一踩地板,土地公就得乖乖出来见我。」我自己说的都觉得有点好笑,我居然跟这个疯鬼一起在建构神话世界。 「大人,我等您召唤等很久了。」一个清柔的声音在身边响起。 「哇靠,下次出来给点预兆吧!」我和中年男子的身边不知道何时坐了一个小姐,两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吓得跳了起来。 嗯,我错了,不是两人,是一个人和一只鬼。 「喂,你是鬼还会被吓到?」我瞧着跟我一样被吓得飘在门上的中年男鬼笑道。 「嗯,这……没办法啦!」中年男鬼搔搔头笑道。 「妳又是哪位?」我打量着眼前这个小姐。 「大人您刚刚不是呼叫我吗?我正在您家隔壁看电视,虽然看得正精采,但是听到大人您的声音,就赶紧丢下电视跑了出来。」眼前这个小姐虽称不上姿容绝世,但也算是清秀佳人了。 「我记得我刚刚只有说要叫土地公?……难道妳是土地婆。」我恍然大悟的说道。 「大人,您傻啦?我就是土地公啊?」那女子笑瞇瞇的说道。 「够了喔!妳以为有能力咚的一声突然出现,就可以随便唬人吗?」 「大人,她真的是这附近的土地公啊!」那个中年男鬼在旁边插话道。 「我在作梦吗?今天看到鬼,然后土地公是女的。我还在地球上吗?」我摸了摸自己的额头,确定一下是不是烧坏脑袋。 「大人,土地公是个职位,男的可以当,女的也可以当,更何况人死之后,性别并不是重要的东西啊!最重要是生前的修为和品格是否可以胜任。」土地「公」笑嘻嘻的向我解说道。 「这……好吧!那我们赶紧进入正题吧!」我晃了晃有点不知所云的脑袋说道。 「你昨天看到鬼和土地公?」吴洛其的笑容让我有点难以接受,嘴巴翘起的角度说明了他并不是很相信我说的话。 「你说土地公是个女的?」欧弟也一副欠打的脸看着我。 「你要怎么证明你说的话是真的啊?」狗腿问道。 「你可以把土地公叫出来给我们看看吗?」琼仪问道。 嗯,果然,我不该这么兴奋的炫耀自己昨天的特殊遭遇,大白天说见鬼这档事,是很难令人相信的。 昨天晚上很理所当然的,一个人、一个神和一个鬼的会谈,并没有任何的结论。土地公也不知道以现在的我能否对付那个教尊,再加上我真的很累了,所以便先回家洗澡睡觉,跟她们约了今天晚上七点见面。至于在哪里见面?这实在并不重要,因为他们「呼」的一声就出现,就算在厕所也不碍事。 「那我现在身边有坐鬼吗?」欧弟继续问道。 「现在这间餐厅有几个鬼?」狗腿也跟着问道。 「……」我无言以对。 「我相信灵军说的话,因为我从没告诉他有关教尊的事情。」琼仪很肯定的对大家说道。 「喔,那就是真的啰!灵军真的是什么神仙转世投胎吗?」狗腿高兴的说道。 「那现在我们该做什么呢?就不用继续去寻找高人了吗?」我相当疑惑的说道,毕竟我这个「高人」,目前为止是什么都不会。 「还找什么啊?你就是高人啦。」瞧狗腿得意的样子,似乎他才是高人。 「应该先想一下问题的所在。」吴洛其说道。 「问题?」欧弟的脑袋大概只有在看「英雄本色」的时候,才会稍微运转一下吧。 「第一、灵军昨天碰到的事情是真是假,是幻觉还是真实?第二、就算昨天的土地公说的是真的,可是灵军现在几乎没感觉到自己跟平常有何不同,应该要问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第三、灵军真的可以对付的了那个什么教尊?如果不行,那岂不是要灵军白白送死?」吴洛其讲了三个我也很想知道答案的问题。 很多事情不是你说有就有,说没有就没有。我现在除了身体很虚弱之外,真的感觉不到有什么不同之处。转头东张西望,也看不到半只鬼,所以不要说洛基他们半信半疑,连我自己都怀疑昨天是不是在作梦。`\唯一的证据便是我在琼仪完全没提过的情况下,知道了那个一统教有个教尊。 「今天晚上我们一起陪你见那个土地公和鬼好不好?」琼仪问道,这对她来说?对是很重要的一件事情。 「好啊,今天一起跟那个……嗯……鬼先生见面吧。」到现在才发觉,我居然没问那个中年男子的姓名,这似乎不太礼貌。 「可是你们也看不到他们,要怎么见?」我问道。 「我们问问题,你来翻译转达好了。」欧弟说道。 「好啊!」 晚上七点,土地大姊和那个中年男子准时的出现在我的面前。出现的方法,相当平淡,就像一个正常的人一样,用脚走过来。 我第一件事情就是询问那个男子的姓名,原来他叫做周作宾。我、洛基和琼仪都是大吃一惊,周作宾可是股票上市公司的大老板啊,怎么死了我们一点都不知道。 「你说你是周作宾?可是周作宾死了,报纸不可能不登的。」琼仪对着一堆我指着的空气自言自语,我想她对我的信任,已经超过信任自己。 「我还没死完全啊!公司对外只说我有微恙。因为我的身体现在还能动,还能攻击人啊。」周作宾苦笑道。 「对喔。」琼仪听了我的转述,点了点头。 「土地大姊,灵军现在一点特殊的能力都没有,要怎么去对赴那个教尊呢?」洛基依着我的指示,对着一根电线杆说话。 「嗯,其实我也不知道。大人您刚诞生的时候,太白星君跟我说过,只要大人的身体开始有异常的时候,那便是要觉醒的开始。而我的任务就是辅助大人修练和重拾前世的记忆。」 「这……所以妳常来我家隔壁看八点档,就是为了看我有没有不对劲的地方吗?」我有点不懂上天的逻辑,干嘛要觉醒什么的,还得生个怪病。 「大人您现在已经可以听到和看到能量界的灵体,这是许多修练者苦修十几年都还达不到的地步。只是现在您的灵能还太弱了,只能看到想要给您看到的灵体。」土地大姊兴奋的说道。 「那妳能不能给他们看见啊?要不然要我一直转述也很累耶。」其实我是很想让洛基他们知道,我不是发疯。 「应该不可能吧,这不是我们的问题,就好像狗可以听到人耳听不到的声音,你能叫那些声音自己给人听到吗?」土地大姊说道。 「这倒是,那为何我可以看到妳们,我就算是神仙转世,现在还是人的构造啊。」我狐疑的问道。 「人的脑袋里面有个松果体,是人类中脑后方的一个扁锥型小体,大小及形状近似一颗豌豆,在幼年时体积最大,随着年龄增长,便逐渐钙化、萎缩。这个松果体如果发达的人,就可以感受灵界的一切。」土地大姊相当认真的解说道。 「所以说,我现在松果体突然发达起来啰?」我问道。 「可能吧?这是上头的安排啦!」土地大姊说道。 上头?说的好像在什么黑社会组织一样。 「那现在怎么办?妳也不知道我可不可以对付那个教尊,万一去了才发觉根本无法对付,我岂不是死定了?」我问道。 「我已经想好了,如果约齐这附近十七个土地再加上城隍爷和大人您,或许可以试着跟那个教尊谈条件,请教尊解开周先生和这位小姐身上的血魔印。您觉得如何?」土地大姊说道。 「真的吗?」我赶紧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琼仪,大家听到都十分高兴。 「那什么时候去?」我问道。 「晚一点吧。」土地大姊说道。 「怎么去啊?那个教尊现在在哪里?」我一边问一边在想晚上怎么找借口偷偷溜出家门。 「嗯,我自然会来带您过去。您先回去好好准备一下吧。」土地大姊说道。 「准备?准备什么?」 「准备睡觉啊!您不睡觉,我怎么有办法带您的灵体出来?」土地大姊张着圆圆的眼睛说道。 你可曾有过这样的经验?不带伞时,偏偏下雨;带了伞时,偏不下雨!在门外,电话铃猛响;进了门,就不响了! 这就是大名鼎鼎的莫非定律。你想抽烟的时候,最难找到的东西就是火柴,但偏偏在火灾现场随手可得。 没错,当没想过睡觉这件事的时候,拿起国文课本,有五成的机率会在书桌前睡着,如果是化学课本,机率攀升到七成。拿起数学课本的时候,如果还醒着,那也不要相信自己是醒着的,可以在这时候从五楼跳下去试试看,反正已经在梦里面了。 已经是深夜一点半了,我从十点就爬上床「准备」睡觉,但是到了现在,眼睛还是金光闪闪,一点倦意都没有。 就这样耗到天亮,我拖着疲惫的身体来到了学校。心里只想着:「为什么睡不着?为什么啊!」 「昨天去谈判的如何?」欧弟一见到我就迫不及待的问起结果。 「我没睡着!」坐在校门口正对面的早餐店,吃着只此一家的特大号蛋饼,心里真是X到了极点。 「太兴奋了吗?」欧弟狐疑的说道。 「我也不知道。」我突然想到开封那个包青天,不是日断阳,夜审阴吗?要是哪一天包大人压力过大,得了失眠症,那可怎么办? 「大人,我们可以走了吗?」身后一个声音说道。 「嗯……」我一回头,只见土地大姊和周作宾两人就站在那里问道。 我定神一看,差点把自己吓得昏死过去。只见「我自己」趴在桌上睡着了,嘴边还垂下没吃完的蛋饼屑。欧弟则在旁边一脸尴尬的试图把我摇醒。我想,如果没有意外,欧弟可能暂时会成为杀我的凶手,嗯,至少是迷昏我的凶手。 「我刚刚睡着了吗?怎么自己都不知道啊?」我相当疑惑的站了起来,原来这就叫做灵魂出窍啊!好神奇! 「只要大人的意识稍微进入睡眠状态,我便能将大人的灵体带出肉身。以后大人稍加修练,便可以自己入定来达成灵魂出窍的目的。」土地大姊说道:「城隍和其他土地都在等大人,我们快走吧。」 我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得跟着土地身后而去。 这样走路实在有点怪怪的,看出去的世界也有点扭曲。该怎么说呢?自己感觉到有在走路有在前进,但是又没有感觉自己确实是踏左脚还是右脚。没错,就是没有确实的感觉。 「大人还要一段时间来习惯吧。拉着我的手,我带您快点到城隍殿。」土地大姊说着便牵起我的手。 我感觉不到什么破空的风声,也没有快速飞跃的感觉,但是我已经在一个灯火通明的房间里面了。 「到了。」土地大姊放下我的手。 土地大姊的手应该很轻软温柔才对吧!至少我的「感觉」是这样,在这个世界里面,不知道是我不习惯还是原本就如此,很多感觉似乎是从肉体经验带来的,而非现场实际的感觉。 我看到土地大姊的手,经验告诉我是轻软温柔,所以摸起来也就是这样的感觉,但与其说是用手所摸到的感觉,倒不如说是我已经有先入为主的「感觉」。 至于是不是真的轻软温柔,我已不敢确定。真是一个诡异的世界啊。 「城隍爷,我将大人带来了。」土地大姊对着坐在房间里面的中年男子说道。 「大人您好,我在此等候多时了。」那个仪表威严的中年男子站起来向我做个揖。 所以说,十年河东,十年河西。在上面世界里普普通通的我,居然会在这里到处被叫大人。 「嗯,你好,我叫林灵军,以后城隍爷叫我灵军就好了。不要再叫我大人,太别扭了。」我说道。 真的是很别扭,虽然知道那是尊敬的称呼,但是实在不太习惯。 「没问题,灵军大人。」城隍爷豪气的一口答应。 「……」 「灵军大人,我们等会就会去拜访那个一统教的教尊,虽说我们有这么多人,但还是不可轻敌。」城隍爷说道。 「这么多人?」我疑惑的说道。 不过话说回来,这句话改成「这么多神」其实挺怪的。 「哈哈,其实我们本来都是人啊,只是有积公德或是修行,在死后灵体所拥有的能量足够让我们继续帮助人。我是竹堑的第三任城隍,前面两个修成正果,进到更无为自在的灵界去了。」城隍爷似乎知道我的心声和疑惑。 「现在先不忙解说灵界的事情,我们走吧。」城隍爷和众土地鱼贯走出房间,而我就跟在那个爱看电视的土地大姊身后。 感觉很茫然呢,就像一个小学生突然被送进大学一样。我根本没有他们所谓的灵力,但是却被捧的似乎是灵力第一的样子,心里真的相当别扭。 「大人,您不用太害怕啦,我刚刚担任土地公这个职务的时候,整整五年都不知道状况,有信众来问我问题的时候,我就好像在玩猜谜游戏,硬着头皮随便说答案。」那个土地大姊笑着吐了吐舌头。 哇哩!等会办完事情以后一定要问清楚,现在新竹市里面有哪一家庙的神是新上任的,以免以后去问神,问到斜线满脸,冷汗一堆。 走在道路上,我左顾右盼的想要认清楚这里是哪哩,但是陌生的街道和景色,让我有爱丽丝梦游仙境的感受。 我也不知道怎么进屋的,居然就进到了这阴森森的房间里面了。城隍爷和所有的土地公脸上都是慎重的神色,注视着眼前这个诡异的生物。 眼前的景象,让我倒抽一口凉气。一团软软圆圆的麻糬躺在那里,我还以为教尊长的跟我们一样,最多是头顶多了两根角,或是屁股长一根毛茸茸的尾巴。没想到居然是一团黏黏的恶心麻糬。 「要怎么跟这团麻糬讲话?」我低声问那个土地大姊。 「要小心一点,血魔吸收能量和物质的能力很强,尽量不要太靠近。」 「血魔?」我搔了搔头。 「原来是城隍爷来拜访我这个老头子啊。」内室走出一个仙风道骨的老先生,笑容可掬的说道。 「嗯,原来这个才是教尊,旁边那团麻糬是血魔。」我终于弄懂了一点。 麻糬的上头有许多大大小小的开孔,就好像琼仪身上那些可怕的嘴巴一样。 「你这样利用邪教在人间残害无辜,吸收别人的肉身和能量,这一定会遭到天谴的,希望你赶紧收手吧。」城隍爷说道。 「第十次。」那个老先生冷冷的说道。 「哼。」城隍爷也是冷哼一声。 「好深奥的对话。」我低声说道。 「这是我们第十次来了。」土地大姊低声说道。 「这……以前你们也来过,最后都无功而返,那这次还能有什么期待吗?」 「那当然,这次多加了大人您啊。」土地大姊不知道为何,对我的信心之高,远远超过十七个土地外加全台湾位阶最高的城隍爷。 「城隍爷,我看你还是算了,若非本教尊没兴趣跟神打闹,要不然你们恐怕很难全身而退吧。」那个老先生说老也还好,看起来大约六十左右,不过这个世界的年纪应该不能用看的。 像土地大姊看起来也不过二十出头。 「你上任修行到现在不过一百一十年,你后面一堆小土地公加起来也没有你一半厉害,不用我出马就可以把你们轰出去了。我们现在是处在平衡状态,谁都不要管谁,请便吧。」那个教尊头也不抬的说道。 「教尊大人,拜托你放过我吧。」周作宾哭丧着脸跪下求道。 「你是谁啊?」 「我叫周作宾,前些日子有参加一统教的聚会想要修练神通,但是不知道怎么了,身上便多了血魔印,现在我生命已经被血魔印吞噬,灵魂又被封住,让我无法超生,请教尊高抬贵手,放过我吧。」周作宾苦着脸哀求道。 「哈哈哈,我最喜欢人家求我了。但是我不会答应你的,你自己立誓永不脱教,永远服从我,一旦反悔,血魔印便会在你身上发挥作用,吸取你的生命精华和能量。我可没有逼你进到我门来,但是一旦进我门来,就要终生追随。」教尊越说越严厉,似乎是在教训周作宾这个一统教的叛贼。 看来琼仪也发了那个永远追随的白痴誓言。我心理暗暗觉得奇怪,这样白痴的誓言,真的有人会照念? 「我拜托教尊放过我,现在这样魂魄不全、飘荡无依好痛苦喔。」周作宾说道。 「我告诉你一个解决的办法。跳进血魔的嘴巴里面,你现在的魂魄都被吸收掉,连意识都没有了,当然就不会有痛苦和超生的问题了。」教尊嘿嘿冷笑道。 那团麻糬也在这个时候打了个大呵欠似的,张大了嘴巴,噗噗的吐了很多「口」气。 「你何必欺人太甚。」城隍爷握紧拳头说道。 「力量!你有力量再来跟我说吧。」教尊站起身来,头也不回的走了。 我似乎没发挥什么作用啊?我心中充满疑惑。 「教尊已经走了。」土地大姊说道。 「那快点进行我们的计划吧。」本来一脸愤慨的城隍爷突然变成一副贼样。似乎要进行什么特别的计划。 「大人,拜托你了。」城隍爷和众土地将我簇拥的血魔旁边。而周作宾还在那边失魂落魄的哭么着。 「拜托我?」我突然想到佛祖割肉喂鹰的故事,这几个浑蛋,该不会是想要拱我上刑台吧? 喂,好歹我也是大人,尊重我一下吧。更何况,佛祖割肉喂鹰可是「自愿」割自己的肉啊! 我一边剎车,一边被推往前。实际上来说,我根本不知道在这个世界怎么「剎车」。 「大人,你伸出手碰碰看血魔。」城隍爷跟我一起蹲在血魔旁边,他轻松的口气,让我差点误以为眼前这团麻糬是我家隔壁的小黑。`\「别闹了。」我实在不想碰这个怪物,更何况,琼仪她们还没碰就这么惨,我亲自去碰到本体,那还得了。虽然是城隍爷,我想有必要的时候,暴力也是一种美德。 「大人,你试试看,我猜它会怕您呢。」城隍爷目光闪闪,露出有如小鹿斑比的清纯眼神。 「不要。」我可不是呆子。 我赶紧站起,城隍爷也跟着我站起。 没想到两人蹲得太近,站起来居然狠狠的互撞了一下。我想,他一定是故意的,我会记得你的,如果有机会见到玉皇大帝,我会狠狠的参你十七、八本,让你去守臭水沟。 只是短短的一瞬间,我脑袋里面各种问候人的话纷纷出笼。 但是我还是跌坐在血魔软软的身体上。 我根本没时间去分析,灵体跟灵体对撞为何跟质点对撞一样,都是朝反方向分开。一股强大的吸力,将我的「身体」牢牢吸住,我可以感到血魔身上所有的嘴巴,都在狂吸猛啜着我的灵魂。 「你XXXX……」我想,为了避免大家尴尬,就消音吧。 卷1 第六章 就在我跌坐在这团奇异的麻糬上面之时,城隍爷和土地大姊也大惊失色,赶紧拉住我的手,想要把我拉起来。 看来,城隍爷真的不是故意的。 当然,我并不排除他们现在仍然在演戏,大概是怕一旦我脱身以后,会对他们怀恨在心。 「大人的脚!」土地大姊惊呼着说道。 我的脚正一点一点的溶化当中,相当可怕和诡异。那个血魔似乎正在吞噬我的灵魂。这样的心情,不是用文字或是说一说便可以体会的。如果真要那什么来比喻,那恐怕就是「死亡」吧。不会痛不会痒,但却相当令人恐慌。 「救命啊!快救我。」我一生之中几乎没有像这次一样这么惊慌失措。看着自己的身体一点一点的溶化,逐渐消失在血魔身上众多诡异的裂孔中。 这时候周作宾也不再失魂落魄了。一堆神和一只鬼围在我身边,试图将我拉出来,但是我根本不觉得他们能给我什么帮助,我只觉得被拉得好大力,大力到我的屁股都快跟上半身分离了。 那个血魔的吸力大到似乎要把我的整个灵体瞬间吸入绞碎一般。城隍爷满脸凝重惶恐的神色,不断念着我听不太懂的咒语,双手放出一道又一道的电击。但是,那个血魔就是一副「关我屁事」的样子,他放他的电,我吸我的灵魂。 「哈哈哈,怎么啦,还带个游魂来作试验品?你们被血魔整得不够惨啊?」不知道何时,那个教尊又站在我的面前,冷冷的看着城隍爷。 城隍爷还是神色凝重的放电,众土地也跟着念起奇怪的咒语,有的持咒对着我念,有的则是将手贴在血魔身上,拚命放出各种奇怪的东西。 叫这些作「东西」,实在也不大对,因为我现在很少看到什么「东西」。除了城隍爷的电和土地大姊的火,让我相当具体的体会到他们正在救我。其他土地公则是搞得我身上左边热,右边冷,头顶麻麻,胸口涨涨。 我猜他们是在利用「能量变化」来攻击那个麻糬吧。不过很可惜的是,我的身体现在只剩下胸口以上了,土地和城隍爷如果是人的话,现在应该也是「汗流浃背」吧。 「他到底是谁?你们要这样不顾一切的救他!」教尊老头厉声问道。 我心中相当疑惑,血魔看起来是教尊这个死老头养的宠物。既然宠物都这么厉害了,那主人岂不是更强上百倍?他为何始终不出手攻击,只在旁边冷眼对待? 「快救我啦,只剩下一颗头了。呜呜,我不想死啦!」想到老妈和老爸,我心里一阵阵的酸楚。好像再看到她们喔,虽然老妈一天到晚骂我,老爸一天到晚加班。但是,我还是好想要再看她们一眼。我根本不想死啊。 「哼,你们不回答又怎么样?不管是多大来头,现在都被血魔吞噬无踪了。你们几个真是太过分,我不犯你们,你们却一天到晚来挑衅我。」教尊冷笑着说道。 「呜,大人。」土地大姊跪下来,流下了晶莹的眼泪,我则是在渐渐被吞没的恐惧中消失无踪。 「你现在不来对付我们,还不是因为怕把我们解决了会惊动灵力更强大的神祇。说得很好听,但是像你这种害人无数的邪灵,我只恨自己没能力消灭。」城隍爷恨恨的说道。 「哼,凭你的资质,就算跟我同时修练,也别想有我的一半。更何况我已经修练将近五百年。今天你们闹得够了,看在这个不知所谓的灵体已经被血魔吞噬的份上。就让你们全身而退。滚吧。」教尊大声喝道。 如果一个活人,完全被绞碎吸收,代表着这个人只剩下灵魂。那如果被绞碎吸收的是灵魂,这个人还剩下些什么呢?我不是很清楚,但是有一件事情相当明显,现在我还在思考,也还有感觉。 一阵阵的冷雨浇在头顶,傲立山丘上,俯视着前方辽阔不尽的平原。我拿着长刀的右手直直的平伸着,大声喝斥道:「太慢了,一群没用的家伙。赶不上疾风的战士,就不会在这里建功,所以也不需要再等待了。猴子,你说这场战役谁会胜利?」 「当然是大将!」一个眼睛漆黑灵活的青年牵着我的马,热切的站在前面。 「我们这里只有两百人。对方可是统帅四万大军将要踩平我国的源氏后裔,称霸东海的大名,今川义元。我们能胜吗?」我在风雨雷电中高声呼喊,情绪冷静却又异常兴奋。 说真的,实在不知道为何在被血魔吞噬之后的自己会变成这样,看来已经「起笑」了。但是现在的我就像一个老练的演员一般,完全融入在激昂亢奋的对答之中,似乎自己便是这个梦中常出现的帅男,织田信长。 「可以!」眼前这个形貌如侯的青年大声说道。 「今川义元不过是个被现有知识所限制住的平凡人,而大将则是纵横于天地间的修罗恶鬼。就算只有两百人,也可以轻易取得今川义元的项上首级。」 好家伙,风大雨大都比不过你的嘴大。两百对四万,这样还能胜,那你这只猴子大概就能当皇帝了。 「好!那还等什么!风雨为我助威,让我们如雷电一般直接刺穿这支无道大军的心脏,拿取今川义元的首级。」我高声大喊,声音盖过狂雷暴雨,犹如地狱使者降临大地。 我现在彷佛人格分裂一般,心里清楚的知道自己是叫林灵军,但是却不由自主的跟着眼前的一切,说着我完全没法预期的台词。真的像极了在拍电影,一个知道自己真实身分的人,尝试忘掉自己的原本,用力体会着另一个完全不同的人生经历。 「拿取今川义元的首级。」那个如猿猴般的年轻人高声大喊,我身后的一群战士也扯开喉咙齐声高叫。他们的眼神有如宁静河川里面的深邃漩涡,准备在一瞬间把敌人吞噬毁灭。 大才豪气,笼盖当世。 这是我对亲身经历的这一场,似梦实真的战争和主角的评语。我似乎可以感到这个织田信长的思考和人生渐渐的流进我的脑袋,虽然不是占据了我的意识,但是却好像一个未曾经历过的人生无端的被送进脑袋里面。 又或许像个失忆的人,突然被医治好一般。 我高声大喊,纵马便往陡峭的斜坡冲了下去,大雨不停的打在长刀上,两百多个死神,划开大雨和雷电,也划开敌人的心胆。 我似乎有点明白这一切,这场战役的胜败早就注定,而现在只是重新捡拾尘封的记忆。 刚刚还是大得张不开眼睛的大雨,现在却换成了热得睁不开眼的大火。 「大将,您快从后门的小路离开,由我来负责殿后。」一个年纪只有十六、七岁的美少年说道。 「不,那个光头的谋反我早就预料到,但却刻意遗忘,这是我的过错。现在该是为自己的错误负上责任的时候。」我严肃的说道。 「大人,请快走吧。天下需要您啊,就在这个快要一统乱世的时候,您的性命比千万的钻石珠宝还要珍贵啊。」那个少年和一个中年人跪在我的面前哭泣道。 「不,猴子和三河的家康都可以继承我的遗志,为天下带来长时间的和平。我已经四十九岁,但却像年轻的时候一样充满斗志,不会逃避,今天是我人生的最后一战。」说罢,我手持着一把长刀大步迈入远处的人群当中。 一连串的杀戮几乎让我的眼睛都是血红的影子。身后传来许多亲卫士兵的悲鸣,我却一无所动,见人就砍,就像破浪的快艇一样滑到了敌阵的后端。 「死了没,大将死了没。」一个焦急的声音大声问道。 「光头,我没死,你很难过吗?」我移步,冷冷的看着眼前这个满头大汗的男子,身后大声鉴战的喧哗声渐渐停止。 「这……」 「你以为杀了我就可以称霸全日本吗?未免太天真啦,光头。你的精明能干比得过猴子吗?你的坚强忍耐胜得过家康吗?你所胜的只是在这乱世当中多读了几年的书,这反而是你一生的失败啊。」我拖着长刀大踏步的往前逼近,长刀上一滴一滴的鲜血,滴答、滴答的滴在黑夜火光中的大街上。 「大人!」一个温柔的声音从后面叫住我:「我……不要……跟大人您分……分……开。」 我转身一看,一个姿容绝世的女子站在敌阵当中,长长的队伍被她的叫喊和我的回头整齐的切割出一条道路。她手中也拿着满是鲜血的长刀,一步一步的走过来。 「阿浓!」我失声大叫,因为这女子身后插着两柄长刀和一枝硬箭。 「大人!如果可以,来生要记得我。」阿浓走了两步,整个人跪在地上,手中长刀锵的一声插入大街上的硬石板地。 「阿浓!」我忍不住哭了出来,就好像失去了毕生的爱恋和意义,虽然我知道,这是织田信长的老婆,不是我林灵军的老婆。但是就好像一个入戏极深的演员,常常会分不清自己是谁一样,好深的悲伤卷进我的心中,似乎把灵魂完全吸干。 「啊!」一阵剧痛从背心传来。我并不回头,但是却知道已经中了那个死光头的暗算,他这个胆小鬼,必定是在远处的马背上放冷箭。 「光头,你的命我不会要,就让天下人去收拾你这个无义之徒吧!」我头也不回,冷冷的抱起气息断绝的阿浓,朝着来时之路而去。 「大人!」杵在街道中,犹如长龙的敌阵里面,不知道是谁突然喊出了这句话,一声长枪落地,一个人直挺挺的跪了下来大声哭喊道。一声声的呼喊犹如波浪一般纷纷响起,剎那间,街道上跪满了人,枪和刀抛弃了一地。 「天下的和平本来在不久之后就会到来!可惜啊!你们今天的作为,将让乱世又要僵持一段时间,希望猴子能够振作起来,好好收拾残局。」我仰望着被火光染映成血红的漆黑长空,叹了一口气。 整个街道跪满了哭泣的战士,我毫无留恋的抱着手中的绝世美女往冲天大火中走去。 「大人的不幸,我得负起责任。若不是我妄想以大人的灵力来制服血魔,大人也不致遇害。我今天决定与大人共进退。妖邪之徒接招吧。」城隍爷大声喝道,祭起手印咒语便往教尊攻去。 城隍爷大概是意料不到我会瞬间被吞没,对于自己让一个尚未觉醒的神从此消失无踪,也只能用拼命攻击来化解自己的尴尬。 「什么大人?」教尊冷漠的脸上出现的疑惑的表情。 「这个灵体的灵能少得可怜,血魔都把他吸收了,我却一点都没感到自己的灵力有何增加。」教尊在没有持咒和结手印的情况下,一手便挡住城隍爷放出来的电光,两人的高下真是不可同日而语。 「天医大人会这样就被血魔吸收了吗?」土地大姊擦了一下眼泪,满脸不解的问道。 「天医?什么狗屁天医,一点灵能也没有。」教尊不屑的说道。 「我不相信天医大人会这样就被吸收了。」一个白发的土地公说道。 「哈哈哈!你们这群神是疯了吗?这家伙真是天医,血魔和我早就被他消灭了,还需要你们救他?」那个教尊似乎很得意血魔把我吸收掉了,轻描淡写的抵挡城隍和众土地的攻击,一边哈哈大笑。 听着这笑声,蓦然有一股熟悉之极的感觉涌上心头,淡淡的说道:「原来是你啊!」 我突然发觉一件事情,被血魔吸收的我,一点都没有「消失」的感觉。不但意识相当清楚,更有一股蠢蠢欲动的爆发力,慢慢的在我的灵魂中累积着。 不知道是我被血魔吞噬了,还是血魔被我吸收了?照刚刚情况看来,是我被血魔吞进肚子里去,但是不知道为何,失去意识和能量,完全消失在各种可能空间里的,并不是我,而是那一团满脸凹洞的麻糬。 「是谁!」教尊听到我的声音,就像看到鬼一样。虽然,他现在比鬼还可怕。 「光头,我们好久不见啊!」我慢慢的站起身来,冷冷的瞪视着这个令城隍等众神生畏的教尊。 不知道何时,我又卸下了织田信长的身分成为林灵军。但是与以往不同的是,织田信长这个人不再只是梦里面的角色,而是与林灵军同时存在,另一个真实的我。 我现在有种强烈的肯定,织田信长,或许便是我的前世吧。因为面对眼前的教尊,有着异常熟悉的厌恶感,整个身体充满着将要爆发的愤怒,犹如长箭在弦,一触即发。我知道,这个教尊便是在本能寺背叛织田信长的大光头! 「大……大……大将!」教尊因为过度的惊恐,讲话结结巴巴的。 「没想到,『本能寺』不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啊!」我慢慢的将右手举起,手心中缓缓的闪现出一把妖异的长刀。 「我将『村正』给了家康,但是数百年来,村正之魂始终与我同在。你将是第一个丧生在名刀村正的魂魄下的恶灵。」我眼神锐利如刀的踏步上前,有如五百年前在本能寺的大火之中,冷冷的抛下敌人走向死亡。 「大……将……饶了……饶了我吧。」 「大……将……你毁了……毁了血魔,我也无法再用血魔印吸收常人和灵体的能量,请您一定要饶了我。求求您。」教尊跪在地上颗头如捣蒜。毕竟,他这一死便形神俱灭,连永世不得超生都无法办到了。 「死吧!」长刀挥出,带出一片银光。 「啊!」教尊长声惨叫,但也不轻易放弃挣扎。他祭起手印,结成血红的薄雾,稍微挡住刀光带来的伤害。当红雾散去以后,教尊已经不知去向。`\「哼!贪生怕死和欺善怕恶,一向是你的记号。」我不屑的冷哼道。 「嗯,好累!」强敌已退,我手中的长刀不知道何时也跟着消失无踪,整个体内空荡荡的,好想要倒下来睡一大觉。 「大人,真是对不起,让您涉险。」城隍爷和众土地跪了一地。 「别跪了,没死就好,我也搞不懂是怎么一回事,可以先回去休息吗?等精神好点再说吧。」我的脑袋昏昏沉沉的一点思考能力都没有。 「好!骆枫妳带大人回去吧,我们下次再跟大人好好赔罪。」城隍爷和其他土地向我作揖道别。土地大姊则挽着我的手,将我带回到肉体里面。 在失去意识前,我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去查查日本的历史,看看织田信长到底是何许人物;也顺便查一查那个在本能寺背叛我的光头,叫做什么。当然,最重要的是要知道那个梦里面只能感觉美丽,却一直看不清面貌的妻子,我想多了解她一点。 我也不知道睡了多久,醒来的时候只见老妈靠着椅子在打瞌睡。老妈旁边有一张躺椅,琼仪盖着薄被在躺椅上睡着了。好一幅宁静安祥的画面。 「咳、咳。」我记得小说中的主角重伤醒来以后都是这样干咳两声,这时候在旁边照顾的美女或侍从就会一骨碌的爬起,紧张的问道:「还好吗?不是叫你不要乱动!」 「咳、咳、咳……咳、咳、咳……」嗯,没人理我。 我自己爬起来坐在病床旁边,摇了摇脑袋。小说果然是用来骗人的。不过也可能我根本不是任何一部小说的主角,所以,以后我一定要写一部小说,让自己当主角。 「你醒啦!」老爸推开病房门,手上拿着热腾腾的汤,这个画面实在太温馨啦,我的肚子正好饿得乱七八糟的。 回到了现实的世界,什么土地大姊、城隍爷和血魔的都离我远去。不过我知道,自己经历的那一切绝对不是幻象,因为琼仪身上的裂孔不见了,只留下相当深长的两个伤疤。 「喝汤吧。」爸爸舀了两碗汤,却不是端给手已经伸到一半的我,而是转身递给睡眼惺忪的琼仪和老妈。 「哇哩,这……这样的画面一点都不温馨。」我嘟起嘴巴表答严正且无言的抗议。 「这里的粥给你吃。已经昏迷了一整天,肚子应该很饿吧。」爸爸从另一个塑料袋里面拿出一大碗热腾腾的皮蛋瘦肉粥,这种香气直扑脑袋带动口水无意识流下嘴角的感觉真好。 琼仪喝了几口汤,放下碗走到我身前,低声对我说道:「谢谢你。」 「嗯,不用太客气啦。其实我也没做什么特别的努力。」我对着瘦肉粥吹了又吹,试图回避琼仪的眼神,因为对这样的状况我实在没有任何处理的经验。 「灵军醒了呀。」病房门又开了起来,欧弟和洛基走了进来。 「真是吓死我了,吃蛋饼吃到一半居然昏倒,你这次真的要好好检查一下身体才行。」欧弟说道。 「是啊。」我漫不经心的应道,毕竟能作过的检查都已经作过了,更何况土地也说过了,现在身体的异常是觉醒的开始。虽然那些土地和城隍爷看起来对很多事情都跟我一样懵懂,但我还是选择相信。 「我已经请了半天的假,现在赶回公司还可以上下午的班。」爸爸看了看手表说道。 「骑车骑慢一点。」老妈说道。 「爸,再见。」这就是我们一家相处的模式。老爸始终像个不停转动的陀螺。工作,填满了他人生的一切,老妈则是在后面默默支持他。 老爸离开以后,医生也进来巡房和做例行性的问诊。琼仪和洛基则是一直站在我身旁。 「林小弟,你现在还有什么不舒服吗?」医生问道。 「嗯,就是觉得人很虚弱,常常会呼吸不过来或是头晕吧。」我说道。 「我看过你两三个月前做的检查报告,你没什么特别的问题啊!」医生拿着我的病历表说道。 「嗯。」我并不回答,因为这样的对白我听过很多次了。 「你现在高中对吧?」医生露出高瞻远嘱的表情。 「是啊。」我早就知道他会这样问,虽然他会觉得自己很神,但是他这样的问话我已经听过好几遍,说穿了,他的自以为是跟其他医生没有两样。 「你一定是很容易紧张对吧?」医生继续他自以为高明的发问。 「不是。」我冷冷的回答,相信医生现在的心里一定有点小挫折和失落。 「你晚上很难入睡对吧?你同学说你前天晚上没睡觉,所以早上才会吃蛋饼吃到昏倒。」医生又兴奋了起来,瞟了欧弟一眼。 「不会啊,我倒在床上十分钟就睡着了。」我继续冷淡的响应。通常医生听到我这样的回答,会有两种反应。第一种是完全不相信的回瞪我一眼就不说话了,另外一种就会像这个医生一样,完全忽略问诊得到的信息,继续做一样的结论。 「小弟,你这个是不懂调适压力,所以才会失眠或是常常喘不过气和头晕。高中生压力虽然很大,但是哪里有当医生来得大呀!呵呵呵。」 他的傻笑我也听很多医生表演过了,不过有的医生是冷笑。不管如何,他们必须用笑来解决看不出病人问题所在的尴尬。 「我开一些放松精神的药给你带回去,你会比较好睡觉。」医生笑道。 「我不会睡不着。」我说道。 「嗯,好啦,我下午再过来看一看,你大概晚上就可以办出院了。」医生的耳朵大概是特制的,就像个滤波器一样,把不想听的讯息全都洗干净。 「我走啦,放开心胸,不要让你妈妈担心啊!」医生以为他这样说,会在沉默的气氛里,至少争取到我妈的认同。 「阿唷!」医生回身离去的时候,被椅子绊了一跤。那张椅子正是老妈用脚挪过去的。 「小心一点啊。」老妈淡淡的说道。 我可以了解老妈的心情,因为我和她都是带有家族遗传的心脏问题,外婆的祖父四十多岁就「无疾而终」,外婆前几年也是常常会突然之间就倒地不醒,要人家帮她做心脏按摩,老妈和阿姨从小就饱受莫名其妙的心绞痛和贫血的困扰。 医学在这个时代成为一个显学,医生也成为不容病人挑战的权威。 这并不是医学的错误,也不是病人的错误,疾病是上天给予自然和生物维持平衡的方法,如果每个人、每只动物都是健康宝宝,都是毫无缺陷的强者,战争必定会充满这个世间,因为一山不能容二虎。 医生离去以后,老妈抽空回家办事和煮饭,洛基和欧弟两人待了一个多小时,也都离开了,只剩下琼仪和我两人尴尬的在病房里面对望着。 「……妳现在手臂上的伤口还会痛吗?」我试图打破僵局。 「本来不会痛,昨天你在昏迷的时候,那个裂孔突然痛得要死,但是本来黑漆漆的孔居然逐渐结痂长出肉来。我就知道你一定可以帮助我脱离危险。」琼仪笑着说道。 「其实也还好,我自己是不太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总觉得一切都很茫然。」我说道。 我刚刚大略简述了一下自己灵魂出窍以后的遭遇,但是省略了关于织田信长的部分,因为我想等到自己很了解之后,再决定是否要跟洛基他们说起我前辈子可能是日本人这回事。 说实在,身为优秀的中华民族,一时之间真的很难接受自己上辈子是个外国人。但也好险我的上辈子不是什么赤兔马或是啸天犬一类非人的历史著名生物。 「妳不用回家吗?这样妳爸妈不会担心啊?」我问道。不知道为何,总觉得跟琼仪单独相处会有一种压力倍增的感觉,大概是已经先入为主的认为她可能喜欢我吧。 「现在才早上十点,更何况我在台湾也没有书念。」琼仪一点都没有察觉我心里的压力,笑着对我说道。 「这样啊,对了,你在国外念音乐为什么会跟那个一统教扯上关系啊?」我问道。 「我有个同学叫金艾伦,他说只要透过修练,任何人都可以看到前世今生和因果轮回,我们一些从台湾去的学生对这些都很好奇,所以就跟他一起去参加聚会。刚开始都还可以,大家说说笑话和故事,可是我们一提到修练的事情,那里的师兄师姐都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欲言又止,似乎有天大的难题一样。」琼仪说道。 「嗯,欲擒故纵,这招好,妳们一直想要知道内幕,于是就跟师兄师姐展开拉锯战,师兄师姐在「不得已」之下才介绍妳们进入修练的法门,而法门的开头便是要发那个很蠢的誓言。」我说道。 「是啊,当初要发那个誓前也感觉怪怪的,但是我们自己硬逼着师兄师姐带我们进入法门,所以就想这应该不会有问题吧,否则他们应该是要逼着我们加入法门才是,何必推拒。」琼仪说道。 「这我要好好学起来!以后说不定用得到。」我开玩笑道。 「你学起来做什么?真的有灵力,还怕人家不相信你啊?」琼仪问道。 「这招用来追女朋友也很好用啊。」我随口笑道,但是马上发觉祸从口出。因为我看到琼仪脸上的红晕。 她该不会以为我在暗示什么吧! 卷1 第七章 一切的一切,就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我的体力仍然在继续跌停。琼仪和我的交集也没了,她是在国外学音乐的大小姐,而我是小俗仔。欧弟还是修车店学徒,狗腿继续在木屑纷飞的工厂过他的人生。 如果硬要说有些不同,大概就是我偶尔会在读书读不下的时候,学西游记的齐天大圣踩踩地板,呼唤可爱的土地大姊出来,陪我散散步聊聊天。 我现在能够看到的灵体增加了一点,但还是相当稀少,除了土地大姊和周作宾之外,有时候会在回家的路上碰到一两个正飘在陆桥上的灵体。 「我为什么会这么虚弱啊?」这个问题我不知道问过几次了。 「我不知道耶。」这样的回答,土地大姊也不知道回答几次了。 「我想这是一个磨练吧,要你体会痛苦坚定救世的意志。毕竟你是天医转世嘛!」这时候周作宾就会在一边帮腔。 「你不是说要去投胎吗?怎么到现在还杵在这里啊?」土地大姊问道。 「唉,再过一阵子吧。」周作宾的叹息声我们都能够了解。这一阵子我也常跟着他一起飘回他家。 每次周作宾回到家以后,就会忘掉我是「天医大人」的身分,东看西看东摸西摸的,完全不理会我的存在。他最常做的动作就是坐在椅子上跟老婆一起看电视,他老婆坐在沙发上抱着小狗枕头,盯着电视看,他就坐在旁边轻轻的搂着她。 虽然她再也感觉不到那股温暖,但是眼泪总会在看了一段时间的电视后,从脸颊上悄悄滴下。 周作宾这时候会轻轻的用他的手想要擦干那些眼泪。每一次眼泪从他手指尖端蛮横的滑过去后,我似乎也看到他的眼角溢满泪水。 三十九岁,结婚不到七年。在两个月之前,他还是十大杰出青年的得奖人和年营收三十七亿的中型公司的董事长,现在,却只是一个无法帮老婆擦眼泪的孤魂野鬼。 如果说我现在遭遇的横逆是为了将来能够更加坚持救世之路,那上天为何要让周作宾在一瞬间失去所有,包括生命。 「又要劳烦你们陪我散步。」我走了不到三十分钟已感到颇为吃力,但是据研究走路对心脏最好,所以只得勉力支持下去。 在这一段时间的另一个收获,便是我终于弄清楚了织田信长是谁。 原来织田信长便是在日本战国时代几乎快统一日本的英雄,后来的丰臣秀吉是他的手下,德川家康则是他的附属诸侯。这令我非常振奋,虽然这不能改善我身体不舒服的事实,但却让我在痛苦中获得相当大的希望和愉悦。 「其实我有个想法,我认为你现在身体的虚弱是因为大部分的能量都转移去刺激松果体,所以才会让其他器官和血液循环因为能量不足而乱了次序也失去该有的力量。等到松果体发育完整以后,身体应该就会慢慢恢复正常了。」周作宾说道。 「果然不愧是柏克莱的电机生物双料硕士。」我喃喃自语道。 「那些虚名只对活着的人有用,现在完全加不在我头上。」周作宾苦笑道。 「那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加速松果体的开发呢?这样的日子再过一天都会发疯的,拜托你帮帮我吧。」我向周作宾哀求道。基本上我跟周作宾比起来,除了有个来历不明的前世之外,他不管是知识还是社会经验都比我强太多了。 他跟我在一起的时候,几乎都是站在指导者的角色,可以算是我另类的师父吧。他的专长在化学和生物,我常会问他这方面的相关问题,他也都能侃侃而谈。可以想见他应该是个研究型的创业家,利用早一步的技术换取大量的金钱。 「或许练习气功或是利用某些特殊能量可以让松果体加速开发吧。」周作宾说道。 「练气功我能了解,什么叫做利用某些特殊能量?」我转头不解的问道。 「呵呵,在我死前,其实正跟中研院物理所的张为农教授进行一项人体试验,利用电子仪器测量人体经络穴位的能量,希望用数据化的科学方式让中医的技术可以被世界认同。」周作宾的脸上露出兴奋的表情。 「你的意思是……那个计划可以用在我身上吗?」我问道。 「是啊,利用针灸和人体各种反射区的刺激,可以让身体的器官和链接器官的神经系统优质化和正常化,这可是中国几千年的经验传承,只是现在西医当道,所以大家对针灸和这些古老的医学不再相信。」周作宾脸上的兴奋度继续增加,就好像玩电动打死一个敌人,等级就加一等一样,他现在是说一句话,脸上的亮度就多一点。 「其实人体上的每个穴位和反射区都会有他对应的区域,如果张教授能针对松果体的反射区和穴位给予电能或是其他特殊能量的刺激,或许松果体的开发就会加快,而且也不需要大量耗用你身上的能量。」周作宾现在已经不再一直称呼我大人。 相处久了,一直用敬语其实很奇怪,经过两个星期的相处,土地大姊和周作宾都成了我的朋友。 基于朋友一视同仁的原则,我也帮他们取个好叫的名字。因为土地大姊叫骆枫,所以我就叫她小枫,至于周作宾,我本来提议要不要跟「星星知我心」里面的超红小明星彬彬看齐,取个小宾宾之类的花名,但是看他一脸震惊和想要再死一次的坚决态度,我只好叫他做老周。 人嘛,名字乃身外之物,只要响亮好记就好啦,是吧! 不过这样有个后遗症,每次小枫都会跟我抱怨,欧弟和洛基他们去她的土地庙里面拜拜时,都不按照规矩来。 一般信徒会说:「我是信徒某某某,今天向土地公您求某某事。」 如果更恭敬的还会在土地公之后加个大人之类的敬语,不过洛基等人就不是了。 「小枫你好,我是洛基,我爸爸他最近诸事不顺,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请妳告诉灵军,让他跟我说一下。我听说小枫是个大美女,希望妳能帮我一个忙,谢谢。」 「小枫你好,我是欧弟,希望妳能看在灵军的面子上多多照顾,让我在兄弟面前可以威风一点。」 当小枫嘟着嘴跟我投诉的时候,我也只能笑着安慰她。 「洛基就算了,你那个白痴朋友欧弟,干嘛跑到别间土地庙叫我照顾他?我照顾什么啊?一次拆两个土地的台,真是欠揍。」 嗯,难怪最近欧弟走在路上被车撞,在家里吃鱼圆又被噎到送医,真是祸从口出啊。 人真的要长好眼睛,不能太白目。 「嗯,怎么感觉老周你比小枫这个土地公知道的还多啊?」我搔了搔头问道。 「嗯……我…其实只是刚好有参与过这个人体探索的计划啦。好了啦,别气馁了。」周作宾拍了拍躲在阴暗墙脚哭泣的土地大姊。 我跟老周又说了许多好话,才让土地大姊释怀微笑。 不知不觉当中,我已经走过空军医院,离家里已经蛮远了。 「那不是你的小女朋友吗?」小枫指着前面的一团小黑点。神毕竟是神,眼力跟我这个凡人身躯就是不一样,这真的是无可假借的。她为了证明不是在唬烂,便催促我往黑点那里走去。 「『琼仪,星期天要不要出去玩,顺便庆祝妳回到台湾读书。』那个叫志成的向琼仪一直献殷勤,看来就是居心不良。」小枫说道。 我们尚未走近,小枫就已经做起实况转播。转播完还不忘加一点自己的评语。 「『嗯,没什么好庆祝的啦!志成哥不需要麻烦了。』说得好啊,不愧是天医大人的女朋友。」小枫兴奋的拍手。 「她好像不是我女朋友吧?」我凌空踢了小枫一脚。 当然踢不到,因为我现在没睡着,不是灵魂出窍。 「『筱星妳说呢?』那个志成居然要用别人来包抄,看来我们要赶紧上前阻止。」小枫握紧拳头说道。 「小枫,妳还好吧?瞧妳紧张的。」老周大惑不解的说道。 「你们不知道啦,这个志成是标准的花花公子大少爷,仗着家里有钱和自己有才华,一天到晚去拈花惹草,要是琼仪不小心被骗了,那天医大人不是要戴绿帽子了吗?」小枫说道。 「嗯……戴绿帽?」难怪我家附近的那家土地公庙,香火没有很兴盛,有这样的土地公主持,庙里香火会兴盛,那我家隔壁的小黑也可能会说人话。 「哈啰。」由于琼仪她们一群人和我刚好是面对面而走,所以距离拉近得很快。 「灵军!」琼仪的笑容马上加十点,兴奋度上升五点,理性下降一百点。 「好久不见啦,怎么回台湾来读书啊?」我脱口而出刚刚「听到」的信息。 「你知道我回台湾读书?」琼仪的喜悦让我有点不安,这位小姐该不会认为我一直在注意她的动向吧。 其实,我对琼仪的好感和亲切感也在一般女孩之上,但是她跟我完全处在不同的世界里面,连相处的机会都不多,更何况谈进一步的感情呢? 琼仪的爸爸在我帮她解决掉身上的血魔印之后,包了五十万的大红包给我,意思也相当明白:「多谢帮助,这些钱希望能够偿还琼仪欠下的人情。也希望这些钱能够切断妳们之间的联系。」 当然,我没收,老爸老妈也不会要。帮助人与钱是扯不上关系的。 琼仪的爸爸知道我跟洛基和欧弟等人是莫逆之交,所以很害怕他女儿跟我有瓜葛。在他狭小的世界里面,欧弟和狗腿是不学无术的混混,洛基的暴力更令他无法接受。 虽然我觉得很多事情都因为洛基适时的力量才得以好转。但在这些擅用法律和人际等人类社会化产物的「文明人」眼中,洛基是个还没进化的危险份子。 琼仪的妈妈私底下跟我和洛基陪过罪,但是洛基和我都只是笑笑而已,这样的悲愤从小学到国中,已经经历过好几次了,早就麻痹了。 「你就是那个林灵军吗?」旁边一个长相普通、身高普通、身材普通、一切都很普通的普通女孩睁大眼睛问道。 「嗯……妳是?」我不知道这个普通女孩干嘛这么兴奋,好像见到垂死的异形,准备抓去领个几百万美金的奖赏一样。 「我是廖筱星!」我不记得在哪里招惹过叫廖筱星的女孩子啊? 「她是廖震的妹妹啦!」小枫双手收在胸口对我说道。 「哇哩勒!廖震的妹妹?」我脱口惊呼。 「你还记得我啊!」廖筱星说道。 靠!我哪里还记得妳啊?我心中暗道。 「我哥哥最近还有提起过你耶!说你改变了他的一生,希望有机会能找你聚聚。」 找我聚聚?然后把巴拉松加在我的茶杯里面吗? 「嗯……这……其实我散步累了,身体不好,正要往回家的路上走呢!」三十六计里面,为何「走」是排在最后一计,真是太有道理了,无法可想的时后,只好绕跑。 「妳们都认识他啊?他是小流氓,妳们怎么会认识这种人呢?」志成很意外琼仪她们都认识我,大概是怕自己打赌输了赖账的事情在心上人面前被揭穿,所以迫不及待的先下手为强。 「志成哥,你不要乱说,他救了我两次耶。」琼仪说道。 「他?弱不禁风的娘娘腔,怎么救妳?」志成的话相当刺耳,但是我没太大的感觉。 倒是小枫气得火冒三丈,拚命的在踹志成。我微笑的看着小枫的脚在志成身上穿进穿出。这个土地公真是够了,真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啊,就好像对着电视大骂自己讨厌的明星一样,完全做给自己爽的。 「志成哥,你也认识他啊?」廖筱星相当不识相的问道。 「嗯……他是……流氓……他的死党还把我打伤……」志成不管怎么说,输的都是他。因为我们由打架结下梁子,如果他说打赢我们,那么到底谁才是流氓?如果自己承认打输了,在心上人面前多没面子啊? 「筱星,廖大哥怎么也认识……这个流……人?」志成体会到琼仪对我的观感还不错,所以只得把「流氓」吞回肚子里面,以免输了风度。 「呵呵呵……这可是秘密喔,我不敢讲。你有胆自己去问我哥吧。」显然,廖震在他们那一群「好野人家」的小孩子里,因为年纪较长且成绩优异,所以一直是处于有威严的状态。 琼仪当然知道廖筱星说的事情,因为她以前就是我「横刀夺爱」的被害者。 「你自己出来散步吗?怎么这么闲情逸致啊?」琼仪问道。 「读书读不下去,所以出来走走。」我苦笑道。 「你大概每天都在这附近走走吧!」志成有点挖苦的说道。 「真的吗?」琼仪听到志成这样说,脸上有点高兴的问道。 妈的,我该回答什么?我看到琼仪脸上的期待和志成的不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嗯,偶尔啦。」我含糊以应。 「哈。」志成一声夸张的冷笑。 「唉唷,是谁啊!」志成被一个骑着脚踏车兜风的老阿嬷从屁股后面撞了下去。 我看到老阿嬷脸上一脸惊讶的拚命按煞车,也看到抱着肚子在地上笑的打滚的小枫,还有被小枫命令去让阿妈「中邪」的老周。 「老太太,妳没事吧?」琼仪和筱星吓了一跳,赶紧问有点失神跌坐在路边的阿嬷。 「没事,没事。」老阿嬷吃力的扶着琼仪的手站了起来。 「老太太,妳……」志成揉着剧痛的腰背,如果不是有女孩子在场,以志成的个性,就算是老弱妇孺应该也是照骂不误吧。 琼仪和筱星把老太太的脚踏车牵还给她,看着老太太远去的背影才松了口气。 「志成哥,你还好吗?」琼仪问道。 「还好,还好。」本来有点烦闷的志成听到琼仪的软语慰问马上精神百倍,笑逐颜开。 「对了,你不是要回家了吗?怎么还站在这边发呆啊?」志成对我说道。 「嗯,掰掰。」我对琼仪和筱星挥了挥手,转身离去。 我猜想他们一定会觉得我偊偊独行,十分凄凉,但事实上,旁边那两个不是人的家伙,正叽哩呱啦的讲着让志成出糗的事情。我则是跟着他们一起嗤嗤的笑。 虽然我被志成数落时并没有愠怒,但不表示我不讨厌他,这样的家伙,只要有机会,是人都想踹他一脚。我好像没什么做「神」的大爱和慈悲,管他的,可能是因为还没觉醒完全吧,等我从冬眠里面醒来,就会跟耶稣一样伟大了。 「灵军,你什么时候要去找张教授?我想能快一点是最好。」笑完后的老周又恢复了中年男子特有的沧桑忧郁,严肃的说道。 「就这星期日好了。能快点结束这种烂身体是最好。」我叹了口气说道。 撘上到台北的火车,看着窗外快快慢慢溜走的景色。不知道在台北迎接我的是什么样的情况。洛基坐在我旁边悠闲的看着刚刚在便利超商买的报纸。小枫盘腿坐在洛基头顶上发呆,老周则是很文雅的飘在我身边叫我翻今天的报纸。 「吼,你是没手啊,这样拿着给你看,手也是会酸的耶。」我碎碎念的抱怨着。 「你可以让我拿得到报纸,就随便你啰。」老周摇头晃脑的看着财经消息,一点都不在意的说道。 难怪有人说外国的月亮特别圆,距离产生的美感总是令人目眩神迷。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老周和小枫已经把对「天医大人」的尊敬感抛到喜马拉雅山,现在居然还敢跟我呛声! 嗯,不过也没差啦,这总比天天被叫大人来得自在。 中研院物理所的走廊上,周作宾领着我和洛基走到一间研究室前面停了下来。 「就是这一间,快敲门吧。」 扣、扣、扣。 我轻轻的敲了敲门后,便跟洛基站在有点昏暗的走廊上静静等待着。 「找哪位?」一个挂着老花眼镜,大约五十岁的男子开门出来,打量着我们说道。 「请问一下,张为农教授在吗?」我很有礼貌的问道。 「他?他现在不在办公室里面。」这个五十多岁的男子皱着眉头说道。 「他就是张为农那个怪老头啦。」老周在旁边冷笑着说道。 「你明明就是张教授,不是吗?」我小心翼翼的问道。 「是啊。」这个怪老头看来不只是机车,还是砂石车勒。 「那……你刚刚又说……」我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个老头刚刚说谎。 「我现在有在办公室里面吗?我明明在走廊上跟两个来路不明的家伙说话啊。」怪老头呵呵笑道。 「ㄜ……是啊!」真是个死老头,这样玩我? 「你们找我什么事?」张教授推了一下老花眼睛看着我和洛基。 「这……」这问题我该怎么回答?请张教授治疗我的身体? 「其实……我们……是那个……那个周作宾先生介绍来的。」我迟疑的说道。 「喔,原来是小宾宾介绍来的呀。」张教授满意的回答道。 我听到「小宾宾」 三个字,不禁回头看着脸如死灰,咬牙切齿的老周。原来当时我要帮他取这个绰号,他抵死不从,是因为早已经受到怪老头的荼毒许久了。 小枫笑到趴在地上,一副乐不可支的模样。真是一个奇怪的土地公。 「进来吧,小宾宾是我的得意门生,他介绍来的当然要好好招待一下啰。」张教授笑着把我们迎进他的研究室里面。 在我们说明完来龙去脉之后,张教授点头沉吟道:「小宾宾已经死了?这……难怪他有好几个月没跟我连络了。可是我该怎么相信这样的天方夜谭呢?」 「也对……」我这一段日子经历过的事情,跟一个神经病平常的碎碎念似乎没什么不同。 「如果你们只是想来耍我,又或者你们是神经有问题,那我跟着起舞岂非可笑?」张教授虽然怪,可是做事情一点都不含糊。 从谈话当中,我们知道他并不排斥相信鬼神之事,但是对于一个陌生小孩跑来说自己是神转世,需要他帮助之类的话,真的很需要更有力的证据。 「嗯,怎么办?我要怎么让张教授相信我说的话!」我回头看周作宾说道。 「很简单,张教授这一辈子最得意的事情就是娶到一个比自己漂亮十倍的老婆,最常做的事情就是被老婆罚跪。这只有曾经跟他做过研究的学生和好友才知道,你们说给他听听看吧。」周作宾得意的笑容,一看便知他是在报复,这个世界真是充满了尔虞我诈啊! 张教授听到转述之后立刻就相信我的话了。 「你们千万不要告诉别人啊,这样我的书会卖不好的。」张教授压低声音说道。 「书?」我不知道张教授在说什么,但是很敷衍性的答应了一声。 「如何做个有威严的丈夫。」周作宾冷冷的说出书名。 「噗!」我喝到一半的茶喷出来,弄得一地都是。 「嗯,这茶有点烫。」我赶紧说道。 回头看着又笑得无法自救,躺在地上打滚的小枫,我决定今天回去以后就到她的土地庙里面,把「她」放好。我想,倒在神桌上的形象才适合她。 「咳咳,言归正传吧,你说要用反射区和穴道电击,刺激松果体快速开发,这其实是很冒险的,因为现阶段的研究全部是针对一般器官对应的穴道,以及器官在身体上的反射区。跟脑部相关的反射区和穴道,到目前为止都只是空想的阶段。」张教授顿了一顿,我跟洛基则是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跟小宾宾那时候是有一个构想,叫做『佛光计划』,那也只是随口说说,连文字作业都没有。」 「那是什么啊?」任何希望我都不想放过。 「……老实说,你不要抱希望比较好。这个计划是借用光、电和磁的能量来干扰身体,如果幸运的话,或许真的可以达成开发大脑或神经系统的目的,但是如果运气相当普通,变白痴将是你最好的下场。」张教授淡淡的说道。 「很好,那就试试看吧。」我也淡淡的回应道。 「与其这样痛苦却有意识的活着,不如什么都不知道或死去。照这种衰弱的速度,我很快就要连路都都走不动,饭都吃不下。」 受了这几个月非人的痛苦,我并没有想死的念头,但也不怕死了,因为这样的痛苦,如非亲受,难以想象。 坐火车回来的路上,大家都出奇的安静,到底什么是「佛光计划」?我看大家都在想这个问题吧。据张教授所说,其实医学治疗和健康检查都是一种对身体的干扰,只是健康检查是利用极小的干扰去获取身体的一些信息。 这些干扰可能只是让人流点血,对人体本身的伤害相当微小。但是在『佛光计划』中,是打算利用大量的电或磁来激发我的松果体,如果这些能量不小心过量,又或是刺激错地方,那后果都是不堪设想的。 而且最重要的是,这样冒生命危险的结果,最好的下场就是身体恢复正常,而这样的或然率真是小过零啊。 但是,我还是请张教授开始思考这个计划。我只有两个想法,第一个想法,如果我真的带有天命,我就看老天怎么安插那个小于零的「或然率」让这个计划不失败。不成功,看他接下来的天命要交给谁? 第二个就是刚刚说的,与其等到连拿碗的力气都没有,倒不如先死掉算了。当然,挂点的机率,绝对比因为一天抽十包烟而得肺癌的机率高上好几倍。 「不用想太多了,我们就等张教授的通知吧。」我拍了拍洛基的肩膀说道。 「啊!」洛基被我一拍这个人顿了一下,转过头一脸疑惑的看着我。 「ㄜ……继续睡吧。不小心拍到的。」我真是太多愁善感了,居然认为洛基正在为「佛光计划」苦苦的思索,原来是睡着了。 「你们有在想那个佛光计划吗?」我转头问老周和小枫道,这次可得谨慎一点,以免又出槌。 「是啊,我一直觉得大人冒这个险不太值得。」老周沉吟道。 「可是你自己说张教授的在电子生物医学这个领域的研究,当世不做第二人想。」我问道。 「是……啊……」周作宾拉长了语句回答之后,便不再说话了。 我静静的想着各种可能,但是越想脑袋越混乱,甚至有点想要反胃,只得放开心胸,一任自然了。 从新竹火车站慢慢走回家对现在的我而言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但是天生无所谓的我,也不去理会别人的眼光,走一下就坐在路边休息一下,有时候连台子或是高起的地方都没有,就干脆像台北车站附近的流浪汉一般,席地坐在大马路边。 「大人真是男子汉,能屈能伸。」小枫称赞道。 「不用称赞我,这是不得已的,谁愿意无缘无故被人用奇怪的眼光盯来盯去。」我爬起身来继续走着。 「大人,你想看看『佛光计划』的蓝图吗?」周作宾严肃的问道。 「喔,原来有蓝图,好啊。」我高兴的问道,难怪刚刚周作宾如此严肃的考虑着,大概在考虑是否要对我说明他已经私下弄好蓝图。`\这蓝图是什么呢?一个核能电厂?还是像小耳朵那样的巨大电磁波接收器呢?应该除了接收器之外,还要有像电子学的书籍上面说的调频或是滤波器吧?整个系统组起来的蓝图恐怕已经超过台湾内部的科技力量,说不定还跟美国的NASA有秘密协议。 我越跟周作宾相处越觉得他深不可测,不但知识领域广泛,而且做起事情来的确有大老板的深沉味道。 只见周作宾走到路边的书报摊上,脸色脸青的指着一本看起来像香港漫画的书叫我看看。 我低头看了一下封面,上面写着「龙虎五世」,好像是黄玉郎的漫画,我抬起头满脸问号的看着周作宾。 「你翻一下吧。」周作宾语调相当生硬的说道。 我看了一下这一集的「龙虎五世」,似乎是第一集。主角叫做赤龙和玄虎的两个家伙,然后在新的诡异世纪里面,有个叫做脑域开发的东西,脑域开发越大的人功夫和智慧都越强。这是什么狗屁理论?管他的,继续往下看吧。 话说玄虎不知何故,脑域逐渐萎缩,被踢出什么菁英所在地,然后回到落后之地依靠外祖父。结果……外祖父为了挽救他逐渐萎缩……的脑域,就带他到布?达?拉?宫?接?受?佛?光?普,照。 我现在的脸色肯定比刚刚的老周更加铁青。 「你……该不会想告诉我……你们……那个什么『佛光计划』的idea是由这本漫画来的吧?」我紧紧握着手中的漫画问道。 「是。」 「靠!你不是柏克莱双料硕士吗?硕士看什么漫画?还有那个教授,没事学漫画上的『佛光普照』,怎么不去学『万佛朝宗』?」我对着周作宾大吼道。 「我……我不是……我不是……柏什么来的双料什么死锁,我新竹高工毕业,我……不会佛……那个宗……」我定神一看,发现自己正用卷起来的漫画指著书报摊的老板大骂。 周作宾已经不知道飘到何方去了。 「对不起,我发神经啦。再见了。」我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赶紧绕跑。 「没……没关系……小姐,慢……慢走。」书摊老板已经被我给吓傻了吧,不过如果他看出我是男的,不知道会不会拿起整摊的书报倒在我头上。 看来,「佛光计划」是没办法帮助我的。沮丧的我几乎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了,呆呆的坐在市政府前。 「大人,你知道吗?很多科技的发明都有很蠢的开始。就像飞机的发明,是因为有两个异想天开的小孩想要飞。随身听是SONY老板盛田昭夫在纽约和东京街头,看到年轻人肩背大型的录音机,享受着热门摇滚节奏而得的灵感。」周作宾飘了过来试图做些开导,希望让我忘记「佛光计划」的幼稚来源。 「嗯……」我实在很难忘怀「龙虎五世」的炫丽封面,跟我的悲惨遭遇真是一个明显的对比啊。`\「老实说,我觉得这个计划如果可以更精密一点,构想本身是绝对可行且合理的。」周作宾说道。 「你的意思是要我接受这个计划?」我狐疑道,刚刚他还相当严肃的劝诫我考虑再三,怎么现在又变成赞成了? 「不是要你接受这个计划,而是我要想办法让这个计划变成可以接受。这可是一个大挑战,相信只要把所有步骤都考虑完整,这个计划一定可以成功。」老周兴奋的说道。 「真的吗?」我和小枫都露出疑惑的神情。 「我跟张教授不是靠漫画点子过生活的人,只是有时候漫画家和小说家天马行空的创意往往可以给科学研究者一点灵感。」老周笑瞇瞇的表情让我好过不少。 「灵军?真巧啊!」一个女孩子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嗯……这么多人……」我回头一看,不禁低声嘀咕。迎面走来一大群人。琼仪正高兴的跟我挥着手,后面还有他哥哥沈冠军和王志成,更后面居然是廖震和他妹妹。 这真是冤家路窄啊,全都是我不想看见的人。 「耶,是灵军ㄟ。好久不见了,你还有跟吴洛其和狗腿那些流氓在一起吗?听说你身体最近很不好,怎么会这样呢?」好熟悉的声音,天下只此一家,别无分号。刘莉龄那个死八婆,从高高的廖震后面探出脑袋来劈哩啪拉说道。 「呵呵……」我尴尬的笑了几声,却不说话,这时候要站起来走人又太明显,只得继续硬「ㄍㄧㄥ」。 「灵军,你今天去台北找那个中研院的教授有什么结果吗?」琼仪对我真的很关心,但是她跟这些人一起出现,让我反而压力更大,也不想回答她的问题。 「嗯,也还好,没什么特别的。」我淡淡的回应道。 如果把实情说出来,王志成那个家伙一定会大声耻笑,而刘莉龄也不会放过糗我的机会,所以我只能冷淡响应。 「嗨,好久不见。」一个温和但却令我从小怕到现在的声音说道。廖震现在应该是大二的学生了吧,由于脱离一天到晚死读书的生涯,整个人看起来更有魅力了。 但是对我而言,却像是逃避很久的债主突然找上门一样,真是太凄惨了。 「嗯,是啊,好久不见了。」我笑了笑道。 「我们刚刚帮琼仪办完回国的欢迎会,你不能来真是可惜啊。刚刚去迎曦大饭店吃完,又去VIP室做了指压按摩,你没跟到太可惜了,以后我们会主动找你的,毕竟你也帮过琼仪一点忙啊。」志成假惺惺的说道。 但是他这样说实在假过头了,廖震回过头,他不太明白为何志成有针对我的敌意。 「灵军不会喜欢去那些地方的啦,他们那些人的世界跟我们不同,志成哥又不是不知道。」刘莉龄笑道。 「也还好,我先回去了。」我站起身来说道。 「你看起来很累,我陪你走一段路好了。」琼仪感觉到志成话里的针对,也知道我最近身体很差,可能怕我心里难过吧,居然如此示好,这真是让我难以承受。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了。」我话语冷静,心中却有一股气堵在胸口,让我整个人有点眼冒金星。身体虚的人,是很难承受各种心情起伏的。 「琼仪妳一个女孩子哪里有能力保护人,这么晚了,妳送他回去,那妳要怎么回家?」沈冠军严肃的说道,显然他也是偏帮志成的。 「没关系啦,你们先回去,我跟灵军一起走好了。」琼仪显然很想要跟我一起走,也或许她很讨厌志成的追求,所以趁机找个人来做挡箭牌。`\「我说过,自己走就可以了,希望妳把话听进去。」我的话语中透露出不耐。 对自己的失态,实在感到有点丢脸,毕竟谁都想要在众人面前潇洒自在却又不失尊严。我不敢回头看那些人的表情,只好硬装着很酷转身离去。 「我并不是对琼仪不耐烦,只是她跟上来,势必会牵缠一堆,其他人岂会让她自己陪我走路回家?我很讨厌跟这些珠光宝气,不识人间愁滋味的大小姐大少爷相处。」我在走回去的路上向小枫和老周解释我不耐烦的失态。 「嗯……」小枫默默不语。 「除了怕烦之外,还有……怕被攻击的自卑吧。」老周话说得很慢,但是却很坚定,一棒敲破我试图掩藏在深处的玻璃心。`\「……」我不知道该承认还是否认,或许是自卑,但是这有什么办法呢?他们这些有钱人就是会瞧不起我。 我没有显赫的背景,也没有过人的才华,唯一与众不同的却是烂到谷底的身体。 「其实你的心情我能体会。在那些看起来耀眼的人面前,难免会有一点不如人的自卑。」老周说道。 「你能体会?」一个双料硕士外加大公司老板可以体会我的心情? 「我也曾经十五、六岁过啊,那时候我比你还要自卑吧!」老周笑道。 「一个有钱人家小孩,四岁可能就有自己的理财专户,五岁上的幼儿园可以让我们读一年的大学,七岁又是进入有专设图书馆的精英小学,到了十五、六岁自然有高人一等的气势。」老周笑笑的看着我。 「是啊。」我点了点头,不知道老周最后要说的是什么。 「但是一个人十八岁之前的人生,可以由父母打造,从十八岁以后却是看自己。现在这个年纪,人生都还没完全展开,真正的胜负也还没开始呢?」老周目光炯炯的看着我。 「可是我……家世和才华都比他们低一截…」我低声说道,还没说完已经被打断。 「家世对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孩或许就已经是他人生的悲哀或骄傲,但是对一个完整成熟的人来说,家世只是他经历的一部分。」老周说道。 「我知道,但是我没必要跟这些不同世界的人在一起吧?」我试图反驳老周的言论,替自己争取回一点光荣。 「如果今天碰到的人只有琼仪或是只有琼仪和廖震,你还会像现在这样的想法吗?」老周问道。 「不……会。」我知道老周要说的,我只是很单纯的怕丢脸。上一次碰到志成和琼仪在一起,其实跟这次没什么不同,但是我却能泰然自若,为什么? 其实道理很简单,当十个人里面只有一个人反对你的时候,一般人都会自动把那一个人忽略,也不会觉得「反对」让自己有多不舒服。但是如果十个人里面有九个都反对你时,就算自己多么的有道理,都难免气沮失落。 我知道志成、刘莉龄和沈冠军会想办法让我难堪,而我根本不知道怎么回击,只好逃避。 其实只要自己心里的念头一转,坦荡开朗,一切都迎刃而解。志成因为莫名其妙的自傲所说的话,只能让心里本来就有自卑的人感到不自在,我不管是才华不好或是家里没钱,都还是一个「人」,都有自己的价值和意义。 「我知道了。」走到家门前,也不禁为刚刚对琼仪的不耐烦感到有点可笑和抱歉,我对她的冷淡只是因为心里不必要的自卑感。 「大人了解就太好了。这样的心念转变说来容易,但是真要平心静气做到,谈何容易。大人这么快就拿得起放得下,不愧是男子汉。」周作宾笑道。 「你……是谁?」我看着周作宾感动的笑容,突然有种诡异的感觉,这家伙必定不只是一个孤魂野鬼而已。不断的启发教导我,却仍然以谦和的态度对待,一点都没有渐渐反客为主的味道。 「我……大……人!」周作宾接收到我精光闪闪的眼神,不禁一时语塞。上古流传,阿修罗是诸神中好斗心最强,战斗力最盛的天人。他的果报殊胜,能生活得有如天人般享福,却没有天人的德性,性好争斗。 也有一个传说是这样的,佛陀悟道传正法,当他涅盘之前,有留言给后世:佛法流传,将有正法、像法及末法三个时期。 正法、像法、末法时期并没有固定的时间,却是周而复始的循环。到了末法来临之时,专司毁灭的阿修罗会降临世间,掀起惊天浩劫,创造人间炼狱。 卷1 第八章 晚上九点半,本来应该人潮停歇的新竹医院,今天却显得特别不一样。一个个黑影从医院最外面的岗哨入口涌到医疗大楼外的广场上。我借着微亮的路灯从六楼窗口向下望去,那些黑影似乎都是拿有棍棒之类攻击性武器的人。「这是怎么回事?」王警官转头问道。「我……我也不知道,我刚刚准备要到外面的停车场开车过来时,看见经国路上一群一群的机车、汽车和年轻人都往这边聚集过来。」马警官说完,吞下一大口口水。「那还不打电话到警局,请求支持?」王警官恼怒的训斥马警官。「应该没我们的事吧,干嘛这么紧张啊?」志成的老妈转头抱怨。「婶婶,我是警察,在我面前发生这么多人持械群聚的事件,如果当作没看到不去处理的话,我会被上头责罚的,一旦上报纸头条,我以后还要升职吗?」王警官解释道。「志铭哥,那你赶紧派人过去看看是怎么回事?这么一大群人都往这边走来,绝对不是没有目的的,肯定有带头的人。正所谓擒贼先擒王,找带头人谈妥不就没事啦。」志成分析的头头是道。如果只看现在,他还真是个大将之材。「那要继续审问吗?」志成的妈妈问。「审问?我们只是配合警察做笔录,你还真把我儿子当作犯人啦?」老妈气愤的说。「哼,妳最好祈祷下面那群人是来散散步,马上就会走。否则闹出事情来,我就拿妳儿子开刀。」王警官不耐烦地吼道。「你……」洛基和老爸同时向王警官靠近。「干嘛?想袭警啊?」王警官心烦意乱之下,行径更是暴戾。「有这么严重吗?」我低声喃喃自语。说不定那些人只是来看他们正在住院的老大。王志铭的情绪如此容易起伏不定,一看便知道无法担当大任,也证明他并不是靠自己实力爬到高阶警官的人。「我们出去。」老妈拉着我和老爸准备走出病房。「不要为我添乱好不好,乖乖待在这里,下面人群一散,大家就回警局。」王警官不耐烦地在病房内来回走动。一会走到窗户旁边往下看,一会又走到病房门外看看马警官去打听消息回来了没。就在等待的过程中,医疗大楼前的人潮也越来越多。在黑夜中看着一群人由远而近地聚集在自己脚下,那种渐渐凝聚的压迫感令病房里每个人都把精神贯注在这件事上,暂时忘记彼此的纷争。这几天的遭遇,让我相当怀疑这还是我以前认识的世界吗?难道自己被绑上山,一趟下来后就人事全非?还是我以前根本就没有认识过这个世界?志成是个什么都有的富家公子,他何必来为难我呢?我们之间根本没有深仇大恨,甚至我还救过他。如果只因为我是他追琼仪的眼中钉,这也未免太夸张了。「爱情眼中钉」,这个在小说或戏剧里面,无疑是个相当好的理由。但是据我从小到大的经验,这个世界还没有这么戏剧化吧?不过,事实摆在眼前,让我不得不相信。可能,这个世界本来又分成很多小世界,就好像地狱都有十八层,层层面貌几乎相同。我和志成完全处在人间的不同阶层,所以根本无法预期到他的思考和反应。「我管你这么多,你真有种就开枪打我啊。」老妈再也忍耐不下去,一发狠,拉着我一起出门去了。但令我感动的是,老妈将我推在她身前,她走在我后面,我知道她是害怕王警官真的开枪,她还可以帮我挡子弹。「妈的,给我回来。」王警官大骂起来,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应付这样的场面。「灵儿,妳不要这么冲动。」老爸无奈的叫道。 说到老妈发飙的故事,那可真是不胜枚举啊!话说在还没结婚前,老爸老妈同在一家日商公司上班,老妈是公司里面的小会计。当公司的董事或大老板从日本来的时候,一些会计和行政小姐都必须轮番上阵端茶水被吃豆腐。在那个老板最大的年代和一切服从公司安排的风气下,很多小姐都只能苦忍老板和那些董事的咸猪手。身为小会计的老妈理所当然会被叫去端茶水,更何况老妈的外貌绝对是国色天香、楚楚动人,公司的经理为了拍老板的马屁,怎么可能放过这个邀功的好机会。反正屁股和胸部都是老妈的,也不是那个经理自己的,被摸一下当然没关系?但奇怪的是,老妈的举动往往出人意料。就在董事A准备伸出他的「抓X龙爪手」时,老妈转身一个「迷踪步」,下面一招「仙人献果」,将滚烫的茶水壶塞在龙爪手中。「八该野鹿!」董事A破口大骂。「妈的,你不要以为台湾女人都是好欺负的。」老妈将茶水壶就此定在那个倒霉董事的手里,一把扭住他的耳朵恶狠狠的说。听到老爸描述这个场景,让我想到《水浒传》里面,在孟州道十字坡卖人肉的孙二娘。可能那个董事大概也分不清,是手中拿着热水壶比较痛苦,还是耳朵被母老虎咬到比较刺激。「妳……」据老爸描述,当时那个打算靠出卖女性同胞清白来换取升官的经理指着老妈气得说不出话来。「你这个老乌龟……大家都是同胞,你却利用别人的身体来换取老板的好感,你这个浑蛋跟龟公有什么不一样?」老妈终于放下手中的猪耳朵毫不留情地指着坐在对面的经理骂道。我猜那个董事一定这辈子都不敢再玩痴汉游戏。一下子就做好红烧猪耳朵和清蒸猪蹄膀的气势,换来会场外如雷般的掌声。嗯,还有一封开除命令。当然,那个经理直到退休之前,都背着老妈帮他取的绰号︱︱中华老乌龟。 老妈拉着我,头也不回的往病房外快步走去。事实证明她的判断是对的,王警官当然不敢在医院川流不息的人潮前开枪,甚至连把枪拿出来都不敢。他只是气急败坏地跟在后面大声吼叫:「这位太太,我要告妳妨碍公务。」「快停下来。」王警官因为事发突然,来不及做反应,所以等他追上来时,电梯门早已经关上。老妈在电梯门关上前还不忘对王警官做个可爱的鬼脸和比了个中指。当然,这个鬼脸中充满不屑之意。不过,老妈这样的冲动能把我带到哪里去呢?到最后我还是要回到警局去做笔录吧。不一会便到了一楼,电梯门才开启,就听到医院外面嘈杂的声音。有人的声音、也有铁器相撞的声音。显然,外面的人群正不断地敲击手中的铁器和持续的呼喊着口号。医疗大楼正面的铁门已经关了起来,一堆值班的医生和护士正在门口和柜台前议论纷纷。后面一大群闲杂人等更是呈现出人心惶惶的崩溃状态。刚刚在六楼还感觉不到外面持械聚集的人群所带来的压迫感,可现在到一楼才发觉原来气氛是如此沉重和恐慌。「医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还不快叫警察?」一个左脚骨折包着石膏的中年男士忧心忡忡的问。「我们已经通知了,事实上现在就有警察在本院里,他们正在赶下来了解情况,相信问题马上就会解决。」一个看起来大约四、五十岁的医生解释道。「发生这么大的事情,却看不见院长,到底怎么回事?」一个看来大约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大声说道。他的语气中透露出恐慌而产生的愤怒。「警官来了!警官来了!」焦急等待的人群看到王警官带着两、三个警察走出电梯,就像看到耶稣和释迦牟尼佛一样,欢声雷动。不过,如果他们知道王警官在六楼那副坐立不安的模样,大概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子乐观。「王警官,外面聚集一堆手持铁器的流氓,人数保守估计在一千人以上。」一个本来等在医院外面,现在被人群逼进来的小警察低声说道。「联络局里面了吗?」王警官低声问道。他的话声微微发颤,显示出他内心的恐惧。「马警官已经通知这里附近所有的分局,应该在半个小时内就会有人赶来支持。」小警察立刻把处理汇报给他。「马警官!马警官!」王警官高声叫唤。「什么事?」本来龟缩在医院角落公共电话前的马警官走出来问。「快去外面跟这些聚众闹事的人交涉询问一下,看看他们的意图到底是什么?」王警官用命令的语气说道。「为什么是我?」马警官这时候也顾不得丢脸,大声抗议。「因为你老成持重经验丰富,这些年轻人哪一个比得上你?快去。」王警官怒斥道。「我……」马警官看看身后盯着自己的众医护和病人,又看看王警官锐利的眼神,无奈之下只好往大门走去。「等……等一下。」刚刚那个四、五十岁左右的医生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怎么了?」马警官看到有转机出现,赶紧停下脚步露出期待又僵硬的微笑。「从急诊室那个后门出去。要不然你一开门,那些流氓都冲进来怎么办?」那个医生的考虑立刻得到在场所有人和王警官的附和。就在这时候,志成、王太太、老爸和洛基等人也都从电梯里出来,一起聚在医疗大楼的大厅。「你们……你们不要太过分。从急诊室那边出去?只有我一个人?」马警官的心里有点不愉快。「你是警察,他们不敢对你怎么样。」许多医生和旁观的人交头接耳的说。「什么情况啊?」志成低声说道。「不知道,现在正在派代表出去查看。」王警官转过头告诉志成。「有什么大不了?直接走出去就好啦,怎么这么胆小啊?」志成满不在乎的说。「好,这个小兄弟胆大心细,你去吧。」马警官赶紧插话道。「你做什么?不要命啦?」王太太对志成怒喝。「台湾是个法治之地,他们敢乱来?」志成信心十足的说。在他心里大概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可以为自己扳回被绑架时暴露的丑态。不过他似乎忘记刚刚在六楼,有一群禽兽不如的家伙,淫笑着把「法律」两个字踩在脚下肆意蹂躏。人真是很矛盾的动物,刚刚在六楼时,志成一群人还很爽地虐待「法律」、SM「法律」,现在「法律」居然又变成他的黄金圣衣、不死盔甲。我只能说:亨利,这真是太神奇了,绝对比杰克还神奇。「你怎么这么不知死活啊?」王太太拉着志成低声怒骂。「枪林弹雨我都尝试过了,现在这些人只不过是在抗议,有什么好怕的!」志成耸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快步走到大门前,他经过我身边的时候,还低声说道:「让你看看真正的英雄。」而我只能微微苦笑,不知道该说什么,因为他的确是经历过枪林弹雨,但是他好像忘记自己那时候惊慌失措的表情。真正的英雄,到底是什么样子呢?铁门拉起一剎那,映入眼帘的景象,让所有在医院大厅里的人,呼吸都在一瞬间为之停止。医疗大楼前面的广场上黑鸦鸦的挤满人,每个人手中都拿着一、两根铁棒。从医院正前方的停车广场和左右两侧的机车停车场,以及到急诊室前的小广场,没有一个地方有空位。「警察……出来!」「警察……出来!」 在广场上的众人一看到铁门拉起,立刻将手中铁棒互相敲击得更加起劲,并持续发出高亢的口号声。三、四千人一起在黑夜中叫喊出声,听起来格外令人感到震撼。再加上铁器此起彼伏交击的声响,郁闷沉重的「当当」声连成一片,让人的耳膜就像被针刺到一般,相当不舒服。「能作主的出来讲话!」一个高高站在宣传车上的带头人拿着扩音器冷冷的喊叫。「能作主的出来讲话!」众人跟着一起呼喊,并且全部一起踏步上前。「这……」志成看到所有人一起踏步上前的威势,心下大概相当惊慌,退后几步。「叫里面的警察出来!」 那个拿扩音器的人继续喊道。「叫里面的警察出来!」大概是安排好的,所有人都跟着拿扩音器的男子大声叫喊。「警察出来了,这小子就是警察,快拉住他。」那个拿扩音器的男子看到志成站在医院门口,立刻大喊。「警察出来了,警察快滚出来。」众人听到「警察」立刻情绪变的更加激昂。「我……我……我不是……」志成看着三千多人朝自己慢慢涌过来,还有好几个靠近医疗大楼门口的年轻人,直接冲上来想抓住自己。志成不禁吓得神魂俱失,也顾不得丢脸,立刻转身把正要拉下铁门的医生一脚踢翻,矮身钻了进来。「怎么会这样?」王警官扶起惊吓过度的志成问。「太多人了,不过他们不是要找我们这些小百姓,是要找警察的麻烦啊。」志成赶紧说出刚刚在外面听到的「好消息」。「警官,那你们还不赶紧派人出去处理?当警察不能保护人民也就算了,还为大家带来这么多麻烦。」几个值班医生开始抱怨起来。「马警官,还不快出去处理?」王警官的口气已经是相当严厉,几乎是不留情面的喝斥。「为什么是我?你这个只会靠老爸势力背景的家伙没能力处理,就找我当你的替死鬼。」马警官终于忍受不了而破口大骂,王志铭听到马警官这样毫不留情的说话,脸色不禁铁青。「马警官,我们都是下属,怎么可以这样对王警官说话,这里你的经验最丰富,以前又处理过许多集会游行的CASE,王警官是看得起你才让你去处理。」一直跟在王警官旁边的陈姓警察赶紧跳出来说,我听王警官都叫他Smith。「好啊,那经验需要传承,你就跟我一起出去。」马警官对Smith说道,他现在已经是豁出去了,抱定死都要找人陪葬的心态。「开什么玩笑,王警官是叫你出去……又没叫我去……」那个smith没料到马警官会发狠耍这一招,顿时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说话。「走啊。」马警官看来已经超脱生死,决定拉smith去陪葬。「这不是我分内的事,你自己……」smith强笑着辩解,希望脱离这个惊险的局面。「Smith,你就跟他出去学习一下也好。」王警官深怕夜长梦多,冷冷地对smith说道。「王……」这时,外面又突然传来一阵金铁交鸣的重响,顿时让Smith俊俏的脸上毫无血色。「去!」王警官暴喝一声。「走!」马警官因为气昏头,反而变得相当果断,拉起Smith的手,拚命拖住往外走。「不要……不要……」Smith居然哭起来。「吵什么,出去问清楚不就得了?想要找人壮胆?那我陪你出去吧。」我抓住马警官的手静静地说。「乖儿子,老妈也陪你出去。老公,我们一起出去好不好啊。」老妈向老爸招招手笑道。「嗯。」老爸没说话,只是走到老妈身边。我心里真的感到很奇怪,出去交涉有这么可怕吗?或许我走出去也会像志成一样,被几千多人的踏步声或吶喊声吓得两腿发软,但是我实在无法忍受大家将责任推来推去的丑态。没人要做,那就我来做吧。「好!」马警官本来是一愣,接着便大声应一声,推开Smith,跟着我走出去。铁门一打开,我的心脏登时跌了一大跤。靠,人还真多,看起来就像开演唱会,不过这群人不是来听歌的,而是来扔鸡蛋的。 「警察出来了!警察出来了!」三千多人配合着带头的扩音器大声喊道。的确声势惊人,那股随时会被人群构成的巨浪淹没的压迫感,一阵阵袭上心头。原来真的蛮可怕的。如果这个世界有六十亿人口,那现在这三千多人实在是塞牙缝都不够。但是,当你亲临现场面对三千多人时,你一定会说三千多人比起六十亿人更具有震撼力。因为六十亿只不过是个数字,眼前这些可是活生生的人啊。我自己算了一下,新竹高中三个年级,一个年级才九百多人。现在比三个年级一起出来升旗还多上七、八百人。再加上一堆打档机车的声音和拆下灭音器又故意催油的引擎声,整个现场的音效和视觉画面实在可以去拿奥斯卡奖。当然最重要的是,这些人的来意不明。「我们要找里面能作主的警察。」那个拿扩音器的男子大喊道。这时我才发觉,人群里面有两样突兀的东西。一个是那辆宣传车,高高的台子上站着指挥众人的男子。另外一个更是诡异,人群后面大大的十字架上绑着一个垂头丧气的男子。「这……我也不能作主啊。」马警官苦着脸低声说。「不能作主就给我滚回去。」众人十分不耐烦的骂道。「滚回去……滚回去……滚回去……滚回去……」马警官的一句话恰好是火上加油。一时之间,喇叭和铁器齐鸣,垃圾与脏话共飞。不过我想,这三千人里面应该有两千五百人没听到马警官在说什么。只是别人在说什么,自己就跟着说什么。别人丢铁罐,自己不扔个铝箔包就不叫好汉。场面虽然纷乱,但显然大家都还是遵从那个站在宣传车上指挥的男子。这可以从比较靠近我们,一边吵嚷一边不时回头四处张望的那个男子看出来。如果要制止混乱的场面,恐怕只能从宣传车上的男子下手。「扩音器拿来。」我一手夺过马警官手上的扩音器。「走吧。」我低声跟洛基说。「去哪里?」洛基也低声反问。「那边那个人大概是指挥者,我们去问问他到底是什么来意?」我说出自己的想法。「你……发疯了吗?」马警官看着人群吓得紧紧地抓住我的手。「我想他们就算再疯狂,也没有你的同僚王警官那么无耻。所以我生还的机率还大过在医院里面。」我冷冷的说道,大概是今天憋了一肚子的气已经到达极限,我居然又变身了。「啊!什么?」马警官似乎不解又好像若有所悟地松开手。我拿着扩音器拉住洛基的手也不从旁边的斜坡上走下去,咚的一声跳到广场的平地上。这时候,站在最前排的众人立刻叮叮当当的拿起铁棍全神戒备地看着我们。「你要做什么?」一堆在人群最前排的年轻人冲我说道。「不想受伤就让开,我们要跟那位先生问清楚来意。」洛基在我身旁冷冷地说,右手一举,前排人群顿时往两边各让开一大步。哇靠!有没有那么夸张?小小年纪居然拿手枪乱比?我也吓得横移一步,回头望马警官一眼。果然,马警官正抱着自己的肚子在搓揉着,腰间的枪袋已经空了。人群总是盲目的,后面的人虽然没看到洛基手中的枪,但是前面的人做什么,自己当然不能落后。我们一下子就像游鱼破浪般在人群中切开一条小路。到达宣传车只有三、四十公尺,却不是我想象那么轻松。果然,我拉洛基却不拉老妈是正确的抉择,因为洛基他已经帮我挡掉三根铁棍和五个飞踢。我们一路走来始终保持平静无波的守备姿态,洛基只是挡住攻击却不还击。饶是如此,那些好勇斗狠的家伙还是都看傻了眼。因为三根铁棒和洛基手臂对抗的结果是全军覆没。当然,就算现在洛基的手臂已经肿起来爆掉,他也不会哼一声。要有威严就要有牺牲。人群的鼓噪因为我们逼近宣传车而逐渐平缓下来,洛基对付完外在的暴力鼓动,现在该我上场了。「你请叶剑关出来吧,我知道你只是个传声筒。」我对那个拿扩音器的男子说。「什么?你……怎么知道?」那个男子睁大眼睛不可思议的望着我。「现在警察就在后边,你们有什么要说的就快说。不过请小声一点,不要吓到医院里面的病人。」我皱着眉说道。「是……叶先生叫我们到这边集合,顺便把那个叛徒带过来。他说,要带人来换人……其他……我也不知道……」那个拿着扩音器的男子一愣一愣说出来意,他似乎很意外我知道他不是带头者而只是传话筒。这些群众不同于为政治议题或是特定问题而抗议的团体,他们有九成是毫无目标的跟随主事者行动。简单的说,就是充人气的装饰品,恐怕来看热闹和笑话的居多,所以如果能暂时转移他们的情绪气氛,再进一步对主事者反客为主,那大家自然会安静下来看我和主事者之间的表演。「带人来换人?」我和洛基面面相觑,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叶先生说……叫我们带这个叛徒给警察,用绑匪来换好人。」那个拿扩音器的男子在不用扩音器时倒是相当平和。。「原来是这样,那我了解了。你们今天的目的一定能顺利完成,所以请稍微安静一下。」我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但也只能继续延续反客为主的姿态。至少,现在可以放心的是,这群人来的目的并不是寻仇斗殴或惹事生非。不过他说带绑匪来换好人,不禁让我有点遐想,好人……是指我吗?那绑匪是谁?小刘和神经?我回到医院大门前和马警官低声商议一番,只见人群中已经有人又开始浮动,敲起手中的铁棒。「没问题。等我三分钟,但请各位必须保持一定的安静,有许多怕吵的重症病患住在很低的楼层,希望各位见谅。」马警官这时胆子也大了起来,拿起我手中的扩音器大声对人群说。「我进去一下。」马警官微笑着拍一下我的肩膀,转身拉起铁门。「你未免太夸张,想也不想就跑下去。」老妈用螃蟹碎步横移到我身边低声说道。「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一回事。」我苦笑着说。「各位,你们有什么问题,尽管说,我是这里能够做主的警官,但是请各位要维持良好的秩序。」王警官听到马警官的报告,也放下心来。他出来之后,整个人的神态完全没有先前的慌乱,取而代之是自信与神采飞扬,似乎主控权又回到他的手上。「哼,你看他得意的样子。」马警官出来后便站在我身边,他听王志铭那番胸有成竹的谈话,不禁低声冷笑。我看着马警官,眼中露出十分的意外。他会跟我说这番话,如果不是神志失常,那就是对我青睐有加啊。「呵呵……英雄出少年啊。」马警官笑呵呵地看我一眼,便又转身凝视场中的变化。「换人、换人、换人、换人……」大家跟着那个拿扩音器的男子持续喊着口号。既然来意已经知道,王警官也不会太担心场面造成什么伤害。所以,他虽然有点紧张,倒也可以勉强应付。「各位不用吵闹,要换什么人?请真正能作主说话的出来与我沟通。」王警官严肃地对人群说。「警官,刚刚你自己怎么不出来啊?」一个声音从后面响起,我们全部相当意外的转头看去。一个男子从半拉下的铁门中施施然的钻出来。这时候,广场上的人群突然爆起一阵阵的欢呼声。这个男子正是叶剑关。「叶……叶剑关!」王警官似乎也对叶剑关相当熟悉。「听说警官刚刚在侦办一宗绑架案。」叶剑关手一挥,这时候广场上的人群完全恢复宁静,连一丝交头接耳的杂音都没有。「是……」王警官看着叶剑关,不知道他现在要对自己做什么。「听说被绑架的是两个年轻人,我想看看是哪两位,可以吗?」叶剑关冷冷的笑道。「两位,就是志成和……」王警官说到这里,不禁呆愣。因为在他的设定里,被绑架的只有一位,而我是共犯。「真是抱歉,我刚刚才知道,原来绑架的主谋是我的手下,所以特地跑来向警官你道歉。基于警民合作维护治安的精神,我把绑架犯都带来了。这样警官就不用再大伤脑筋。」叶剑关把手一挥,人群后面那个十字架缓缓向这里移动。「这个就是绑架的主谋。」叶剑关冷冷地说道。十字架上一个奄奄一息的人,居然是文义。六个人抬着十字架迈着大步往这边走来。「绑架的主谋?」王警官看着文义又看着志成。「嗯……多谢……叶先生,那……绑架的主谋和帮凶都到齐了,没想到这个案子这么快就侦破,哈哈哈……」王警官干笑几声,显然他对叶剑关心里真正的意向尚有疑虑,只能说些自认为得体的话来搪塞一下。「王警官,我们明人不说暗话,这次来就是要你知道,整个绑架案是我手下这个叛徒私自行动策划的,目的就是要将这个小朋友杀了灭口。至于那个王志成只是为了瞒天过海的陪葬品,可没人放在眼里。」叶剑关指着我说道,声音也渐趋严厉,显然他已经知道王警官打算「诬陷」我成为绑架犯的事情。他所说的小朋友指的当然是我。真是怪事一桩,怎么叶剑关会这么快就知道所有的事情,他又怎么会特地为了帮我解围就群聚这么多兄弟?怪事年年有,今年超级多。「你……你这什么意思?」王警官脸色苍白地说道。「没什么,就是帮王警官清醒一下,把绑架案搞清楚。我今天来,就是拿绑架犯来换取无辜的好人。」叶剑关语带讽刺地说道,眼中似有深意地看着王警官。「你……可是……我也不能相信你的片面之词啊。」王警官真是奇怪,为何就是紧咬住我不放?叶先生给他台阶下,他却仍然想把我拉进绑架犯的群体里。这时候文义已经被带上来,令我震惊的是,扶他走上斜坡的居然是小刘。他有点鼻青脸肿,但是精神似乎还算良好。「这……你怎么回来了?」我低声问他。「我想过了,逃走不是最好的办法,为了能早点圆自己的梦,我选择回来。」小刘微笑道。「警官,这次绑架案的主谋就是他,李文义。而我则是共犯。目标便是林灵军先生,希望警官你不要不小心搞错对象。」小刘特意加重不小心三个字。「这……这……」王警官有点说不下去了。「王太太,妳知道作伪证的下场吗?小孩子胡言乱语不懂事,我们做大人可要好好教育啊。」叶剑关缓缓地走到王太太面前笑言。「嗯……其实……」王太太有点尴尬地说。「你……你……胡说什么?我哪里有做伪证?」志成听到叶剑关这样说,不禁怒火大炽,高声说道。「锵……锵……锵……锵……锵……锵……」志成的话才说完,两千多人突然开始大力敲击铁棒。志成被突如其来的震撼吓得脸色发白。「志成你不要胡说八道,叶先生一言九鼎,我们刚刚只是记错一些细节,产生误会罢了。」我第一次在王太太的脸上看到这种低声下气的表情,实在相当神奇。志成现在才如梦初醒般看着叶先生,低声向他妈妈问道:「他……是那个……叶……」「少多嘴……」志成的妈妈低声喝道,脸上仍然堆满柔和的笑容。「王警官,看来你的笔录应该重做了,是吗?」叶剑关将王警官夹在腋下的资料夹抽出来,拿出那几张做好的笔录,在月光下、广场前,高高地举起,用力撕掉。这时候广场前三千多人同时发出胜利地欢呼声。整齐统一、慷慨激昂,实在令人为之动容。整个场面已经被叶剑关完全控制住,所有人的焦点都集中在他的身上。不愧是老大中的老大,一站出来便声势惊人。「文义,绑架案是你做的吧?」叶剑关等众人稍微安静之后大声的问道。「是,是我做的。我是主谋。」文义哭丧着脸回答。「各位兄弟,今天我叫大家来这里,不是来看叛徒也不是来闹事。」叶剑关站在医院门口对下面广场的人群大声说道。「我想趁这个机会好好跟众兄弟们聚聚,顺便跟大家说说我今天遇到的几件事情。」叶剑关向小刘招招手,示意他到自己身边来。「今天早上我正在吃早餐时,管家跑过来跟我说,有个小伙子自称是文义的手下,说有要事要见我。就是这家伙。」叶剑关笑着指指小刘。「可是我们天理会是个有组织有规矩的社团,他既然是文义的手下,要越级呈报事情,就算再急,也不可能轻易让他进来,相信各位兄弟早就知道这项规定。这是为了避免是非口舌造成我们社团内部分裂的规矩之一。」叶剑关站在医疗大楼面临广场的高台上侃侃而谈。「任何越级呈报者都必须通过『八部天王阵』……这是我在十年前订下的规矩,也代表我对直属手下的充分信任。「这小伙子有勇气,通过了八部天王阵。他告诉我前些日子向天意盟透露我行踪,让我半途遇袭的,原来就是文义这个叛徒。他还告诉我文义打算湮灭证据,栽赃嫁祸的计划。」「真是无聊,他以为自己是皇帝啊,要见他还要通过什么狗屁天王阵。」我看着叶剑关在平台上高声和手下谈话,实在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看来,我真应该去吃几百颗安眠药好好睡一觉,永远离开这个世界。一个黑道大哥居然在医院门前肆无忌惮的高声谈话,而他的背后站着好几名警察,还有一个高阶警官。最离谱的是,一点都不遮掩的说出,要见自己还要通过考验。这是什么屁话?难道他真的是皇帝吗?「这小伙子厉害,居然通过天王阵,一个晚上我就看到三个小英雄,真是爽快啊。」马警官低声对我笑道。「那个阵很难过吗?」我听马警官这么说,心里顿时产生不好的感觉。「天理会八部天王,每一个都是叶剑关悉心挑选栽培的武术高手,据说功夫跟叶剑关本人相差不远。」马警官向我解释道。「这家伙会功夫?」我相当惊讶地看着马警官。「哈哈,我跟叶剑关是同时期出道的,只是他出的是黑道,我是白道。哈哈,他年轻时和天理会前任帮主可说是纵横无敌于黑白两道啊,只是听说前任帮主厌倦江湖生活,在十多年前退隐不知所踪。」马警官想起年轻的事情,语气虽低却难掩兴奋。我无心听马警官回忆当年,心中只是在想,如果八部天王都是高手,那小刘的伤势怎么可能只有几处鼻青脸肿?难道还有内伤?我抬头仔细打量站在叶剑关身旁的小刘,想看看他的气色有没有哪里不对。可惜,我连庸医的等级都没有,完全看不出小刘气色的好坏。「文义,你行为嚣张,目无法纪,我一直念在你是我姻亲小弟的份上不予重责,没想到你居然还串通外人来埋伏我。」「姐夫,我错了……我下次不敢了……我是欠了天意盟那个封老师的钱,才会泄漏你的行踪,我没有想过要害你……」「你一错再错,为掩饰自己的过错,居然还去绑架这个无辜的小朋友。」叶剑关指着我口气严厉的怒喝。喂,大叔,你骂人归骂人,干嘛一边骂人一边指着我的鼻子啊?「对了,为何文义要绑架你?难道你有他的把柄?」马警官十分好奇地问我。「其实没有,我根本不知道他就是出卖叶剑关的人,他可以说是自掘坟墓。」我无奈的摊摊手。「你不守帮规还算小事,但是触犯国家法律,就算你是我的小舅子,我也不能对你有所包庇。」叶剑关声色俱厉地对他说。「各位兄弟,今天有几件事情让我很高兴。第一个是让我知道,在我们天理会有像小刘这样重义气的年轻人,他对这位小朋友不放心,害怕文义这次绑架没成功,会继续下一次灭口。所以特地跑来向我自首,说明一切事情的始末,也准备向警方自首。「我知道事情始末之后,便赶来医院想要探视一下这位小朋友,岂知又让我看到另外一件意外的事情。「你们知道是什么事情吗?」叶剑关大声笑问。「不知道……」下面的人群相当配合的叫喊。「我到医院才发觉这位相当聪明的王警官……对……就是他……」叶剑关语带嘲讽地指着王警官说道。「他居然把这位小朋友当成绑架犯来逼问口供。」下面的人群顿时发出一阵又一阵的嘘声和笑声,我偷眼向王警官看去,只见他整张脸涨得通红,却不敢说些什么。「我就想啦,这一下还得了,这位聪明警官搞错嫌犯,我们这些小老百姓平常接受警官们的保护,当然要回报一下,所以我便叫大家过来一趟,带文义这个浑蛋向警官们赔罪。「你们大家都看到这个小朋友刚刚的表现,两个人独闯虎穴,把本来应该是英勇警官们要做却不敢做的事情顺利完成。我在医院里面看得真是拍手叫好啊。「我今天叫兄弟们来这边是要告诉大家,天理会最注重的就是勇气和义气。小刘的义气深厚,这两位小朋友则是勇气十足,我叶剑关佩服万分,也希望兄弟们以他们为榜样。」广场上的人群听得群情兴奋,铁棍交击的声响更加急促。「但是,一个人必须为自己犯的错误负上责任,小刘虽然有情有义,可还是做错事情。所以,从今天起,我将他开革出帮,以后他跟我们再也没有关系,你们知道这个意思吗?」叶剑关大声询问众人。「知道。」众人也大声回答。我知道叶剑关的意思是告诉大家,小刘正式脱离天理会,也脱离江湖生活。小刘本来就不属于这里,但是叶剑关的大方也真的令我感到莫名的高兴。「叶先生,我也回来自首,但是我不要被开革出帮。」人群中一个人不断地排众向前,大声呼喊。那人走到小刘面前,搭着小刘的肩膀说:「你既然回来了,我怎么可能自己偷渡去大陆呢?」说话的人正是神经。月光下,神经和小刘紧紧地拥抱一下。「好!不愧是我天理会的兄弟。该负的责任负过以后,你就直接到我手下做事吧。」叶先生振臂大喊一声:「一朝为兄弟,千年是知己。」「一朝为兄弟,千年是知己。」众人的呼喊声不绝于耳,我的眼眶似乎有点湿润。虽然不太明白这是什么道理,但是我的确臣服在这样的气氛下。不过话说回来,今天这场群众集会的大场面似乎是为了我,可是我怎么觉得主角是叶剑关,他是真正的英雄,而我和王警官只是小配角。「你到底是谁?居然可以让叶剑关为你摆出这么大的阵势。」马警官惊讶地看着我低声问道。「我……」这个问题该怎么回答?这可真是难倒我了。「警官,我们没有嫌疑,可以走了吧?」老妈走到王警官面前问道。「可以……吧,但是……」王警官的脑袋已经混乱到家。「走吧。你说可以的,我们没有不配合警方喔。」老妈拉起我和老爸的手大步地走出医院。一切似乎都已经结束,但我心里却留下很多疑问。老爸和老妈不让我有机会跟小刘和叶剑关多做交谈,只匆匆道谢之后便回家了。 卷1 第九章 我躺在床上,身体几乎已经虚脱,但是脑袋却依然在高速运转。看着坐在我床边的小枫和正在书桌前苦读动力学的老周,我心情十分低落的问道:「小枫,妳可以告诉我是怎么一回事吗?我被一个高阶警官、一个资优生、一个贵妇联合陷害,却被黑道老大救了。」「这……大人……世界有时候就是很讽刺,上天总会给人意外的惊喜。」小枫幽幽地说道。「意外的惊喜?应该是惊吓吧?」我不满的反驳。「这样的结果算很不错了……」小枫无奈的耸耸肩。「算很不错了?我恨不得自己有超能力可以把志成他们那些人好好教训一顿。」「至少,叶剑关为你解了这个围……」小枫语带感慨地提醒我。「是啊,大人你还算幸运,那个小刘居然这么够义气。」老周一边看动力学题目一边摇头晃脑地说。「对……说到这个我还没问你们,那个八部天王阵真的有这么可怕吗?」「……」小枫和老周对望一眼,并不回话。「怎么啦?真的有这么可怕?」我看小枫和老周面有难色,心中一惊,站起身急切地问道。「唉……迟早要知道的……妳还是说吧……」老周催促小枫来说。「其实……八部天王阵是叶剑关为了防备他的心腹大患所设计出来的团体对战技巧。八部天王又是叶剑关精挑细选的高手,闯过这个阵的人,最多撑个两、三年就死了。」小枫无奈地解释起来「什么!」我大叫起来。「那……小刘……」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虽然我也猜到小刘身上不会只有那一点鼻青脸肿,但是没想到居然会危急到生命。「其实……叶剑关所说的规矩虽然订下十年,但是因为从来没人敢越级呈报,所以这八部天王阵都只用在敌人身上……我想……他们对小刘应该会手下留情很多吧。」小枫安慰起我来。「最好是……叶剑关怎么这么不通人情。」「可能英雄都是对原则很固执的吧。」老周呵呵一笑。「哼……」小枫似乎不以为然,不过想想也对。小枫可是个神仙,叶剑关在她心中怎么够资格叫做英雄呢?「小刘会不会有事啊?唉……只可惜那个有缘人到现在都不知道在哪里?还要找什么村正的刀灵和神兽的内丹,这些我完全没有头绪。要不然我觉醒之后,有了孙思邈的记忆,就可以帮小刘看病了……」我懊恼地嘀咕起来。「村正的刀灵。」老周听到村正刀灵似乎相当熟悉。「你知道村正的刀灵?对喔……你前世是个日本人,想必对这种日本的骨董相当熟悉。」我恍然大悟,兴奋地看着老周说道。「我前世不是日本人……」老周苦笑着说道。「啊?你不是织田信长的启蒙老师,叫做平手政秀吗?怎么不是日本人?」我不解地问他。「嗯……我想……这说来话长……还是先来说一下村正刀灵的事吧。」老周慢慢说道。「喔……也好……」我一向不喜欢强人所难,老周既然不想说自己的前世,那就听听村正的故事也好。「村正这名字,在历史上其实是铸刀人的名字,也是他所铸出来那把刀的名字。日本的战国时期,在伊势有个铸刀人叫村正,他穷尽毕生的精力,就为打造出一把心目中的绝世好刀。他从典籍和传说中得知,在远海之外的古大陆有着巨龙的遗骸,这条龙是上古邪神的坐骑,筋骨之硬胜过世上任何钢铁,于是他就远渡重洋来到古大陆找寻巨龙的遗骸。」老周有条不紊的说起来,看来他对村正真的很熟悉,不过他讲的比较像神话故事。「老周……你也是学科学的人,会相信有巨龙那就算了,你居然相信有上古邪神这回事……还到古大陆寻宝?听起来真像在打电动。」我笑着打趣道。「大人……你自己都是天医转世,哪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呢?」小枫抿着嘴笑说。「ㄜ……也是啦……」小枫的话顿时让我无言。的确,我的存在就是反驳现今科学的最好证明。「最后呢?他找到巨龙了?」我直接问结果。「村正找到巨龙遗骸,并且用巨龙遗骸炼成了第一把村正,也是真正的村正。」老周继续讲。「真正的村正?那村正还有假的吗?」我很好奇地问道。「村正有三个儿子,其中一个得到父亲的真传并继承村正的名号,但是其他两个兄弟不服气,就在父亲死后,三人各自开业授徒,自称村正。其实,即使是由村正自己指定的二代传人,也无法炼制出与第一把村正相同等级的宝刀。」老周淡淡地叹一口气。「是因为没有巨龙遗骸的关系吗?」我说出心里想到的答案。「是的,虽然二代村正在技术真的比不上父亲,但是真正无法炼制出近似等级名刀的原因,就是因为没有好的刀材。」「再去找另外一只的巨龙遗骸不就成了,巨龙难道只有一只?」我不解的问他。「这不是只有一只、两只的问题,而是一个日本人要远渡重洋到广阔的大陆上找寻一只上古生物的遗骸,再将遗骸运回日本,这实在跟登天差不多难。」「可他老爸又怎么办到了?」「呵呵……这里面当然有另外一个故事啊。而且第一代村正不只是个铸刀名匠,也是个剑道高手。他的三个儿子武艺都相当平常,要做探险家恐怕还不够资格。」「看你说的,你好像很熟悉第一代村正和他的儿子,该不会就是你帮第一代村正把巨龙遗骸运回日本的吧?」我笑着调侃他。「大人很聪明,不过只猜对一半,真正帮助村正的不是我,是另有高人。」老周抬起头瞇着眼睛,微笑地说。「你看我,居然离题了。」老周从回忆中醒过来。「第一代村正的三个儿子为争取世人的认同,不但努力研究铸刀技术,也拚命招揽徒弟,希望建立起一个流派,让自己真正成为被世人所承认的村正继承人。「后来,在战国以至德川幕府时代,由村正及其徒弟所制造的刀,都因为锋利无比而被冠上村正之名。但是,除了用龙骨炼成的那一把村正刀,其他村正都只是锋利的凡间兵器,无法称为神刀。」「那一把村正跟其他刀有何不同?」「因为那一把村正有刀灵……一代村正将神兽之灵召唤炼化在那把真正的村正上面,所以即使是他自己也无法再造出同样的神刀。」「嗯……老周……我有个疑惑……」我听老周的讲述,脑中不停的在找寻各项已经知道的历史和地理资料。「你说的古大陆……该不会就是……中国吧?」「哈……是啊……」老周笑道。「靠,那你直接说中国不就好啦……干嘛要说什么古大陆?」「因为……这样比较神秘嘛。」老周尴尬地笑笑。「呵呵呵呵……」我傻笑着看到额头滴下的数滴冷汗。「老周……照你这样说……你跟一代村正认识……又有份帮助村正找到龙骨……该不会……你的前世原本是中国人……然后因为帮村正偷运龙骨这种国宝到日本……才留在日本发展的吧?」我好奇的说出猜想。「ㄜ……大人你又只猜对一半。我前世的确是个中国人,但是我不是因为偷运龙骨到日本才被迫留在日本的。龙的头骨虽然巨大……但是,当时的信息这么不发达,我们根本不需要偷运……更何况村正式在中国炼成的……我会留在日本……是因为被仇家追杀……」这家伙怎么每一世都这么倒霉啊。我心里暗想。「真正的村正因为带有神兽之灵,而这只神兽的心情狂暴,好战噬杀,一般人拥有不是招来厄运便是成为六亲不认的嗜血恶魔,所以当村正到了你的前世,织田信长的手上,他才算找到真正的主人,安静臣服下来。」「喔,所以世人称村正为妖刀,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啊!」我恍然大悟道。「大人,你这次猜错了,村正被称为妖刀是因为创立江户幕府的德川家康其祖父、父亲和儿子都死在名为村正的刀下,甚至他自己都曾经被村正所伤。所以德川家统治的天下才会把村正视为妖刀。基本上,当家康的祖父松平清康死于村正之下时,拥有神兽之灵的村正刀还没面世呢。」老周耸耸肩膀,有点无奈的说。「那为何村正刀就是要和德川家过不去呢?这中间难道也有什么不可解的宿命吗?」「其实,只是因为村正刀出产的地方伊势与德川家所在的三河地理位置很接近,而当时在那里所有的名刀匠几乎都是系出村正,使用村正刀的人多的像蚂蚁一样,所以用村正发生的凶案高比率也是很正常的。」「啊!」我真是傻了,原来可怕传说的背后居然是这么蹩脚的原因。「对了,你说了那么多,都还没说到我现在要怎么才能找到村正的刀灵?」我突然想到今天的重点可不是听故事而已。「嗯,这虽然是重点,但偏偏是我唯一不知道的一件事情。」老周又耸耸肩膀说。「靠,那……这个故事……好像有点白听了。」我苦笑着看看老周和小枫。「我们当然不知道,但是你两位师父或许会知道。」小枫微笑着宽慰我。「两位师父?除了那个奇怪的降龙尊者,我还有别的师父要拜吗?」我脑海中升起一个好大的惊叹号,一个怪叔叔已经让我头大,还要再多加一个?「是啊,看来拜师的因缘也快到了。再过几天,我们就一起去拜访你的两位师父。大人,你先睡吧。」唉,想到山上救我的那个中年男子,一直说我是他未来的徒弟,这让我不禁毛骨悚然、泪如雨下。我该不会真的要跟这样的师父学些什么吧?照名号看来,他的专长大概是抓鬼,我可不想年纪轻轻就去抓鬼,又或者是穿着汗衫、工人裤去山上指挥殭尸大叔大婶。听起来很威风,但是做起来绝对不愉快。想着想着,我的意识也逐渐模糊起来。 「快起来,快起来,上学要迟到了。」老妈一边在厨房煎蛋,一边大声催促。我看着床边的闹钟。可恶的咕咕鸡,又跟我爽约了,说好六点半,牠却赖在床上到七点还不叫一声。我敲一下咕咕鸡的头,牠居然像快断气一般「咕……咕……」两声,就继续补眠去了。「灵军,你以后不准再跟那些牛鬼蛇神打交道,知道吗?」老爸在餐桌上严肃的教育我。 「好!」我低头吃着早餐,敷衍性的应付应付。「唉……」老爸叹一口气,继续吃他的早餐。「你要好好听你爸的劝告啊。」老爸从我小时到长大都很少讲道理和碎碎念,最多说个一、两句。可老妈则会跟在后面夫唱妇随,将老爸藏在心里的话,加长再加长的塞进我的耳朵里。「可是我觉得像志成那些高档的人,比起小刘他们更糟糕。」我开始反驳她。「唉……」老妈听了我的话之后,无言以对地叹一口气,转身去整理厨房。 在上课时,好几次都觉得自己彷佛是在梦中,学校的生活虽然近在眼前,感觉却很遥远,很不真实。坐在课堂上,四、五十个人一起念颂课文以及深怕遗漏地听老师讲课。这种许多人从小到大都认为理所当然的生活,突然让我觉得很不切合实际。我知道会有这种感觉很正常,因为在放学后或是不在学校的经历,实在太深刻。学校生活反而变的像浮萍一般无法在我心上扎根。我和志成被绑架这件事情,被遮掩的密不透风。班上同学问起为何好几天没上学,我都只是回答身体不舒服去做检查。反正我这半年来都是这样,也不会有人怀疑。思绪转到小刘身上,我知道这次他选择回来自首,便是想在最短的时间里结束身上不该有的负担,重新找回月珣实现自己的爱恋和承诺。当然,这一切只是一个梦。这么多年过去,他也不知道月珣身在何方?有没有另外的归宿?更何况据小刘所说,当年他让月珣受的伤很深,是不是能被原谅更是难以预料。现在的小刘只是靠以往对月珣的爱恋来做出决定,不知道当他遇到真正的现实后,又会如何去处理?等服刑出来,找到月珣,却发觉月珣早有一个美满的归宿,自己只是一个自做多情的家伙时,他又该何去何从?我或许应该找个时间去看看小刘和神经,但是老爸和老妈都对我「交友不慎」颇有微词。如果说我和志成是处在不同的世界里,那么小刘和我也是不该有交集的并行线。只是,对我来说,朋友就是朋友。不过,我也知道这是个会被嗤之以鼻的想法。客气一点的人会说是天真,说难听一点便是幼稚。这是没有进入社会、经过历练的温室小花才会有的想法,等到被这些三教九流的人拖下水淹死时就嫌迟了。我一点都不反对这些说法,但是现在的我,还是选择幼稚。避开风险的选择,没有伤心,也没有感动。我甚至很想帮小刘找月珣,打听一下她的下落,为这份已经失传的情感找到新的开始。 「喂!」洛基拍了一下我的肩膀。「啊!怎么了?」我回头问道。「你今天一直魂不守舍,还在想被绑架的事情吗?」洛基关心的问我。「是啊!放学再说吧。」我点点头说道。「唉,现在已经放学啦。」洛基无奈的叹口气。「啊!」我居然连下课钟声和同学的喧哗声都没有听到。「你应该把脑袋放松一下,放学去漫画店看漫画看到爽吧。」洛基笑着说道。「嗯,好啊。」我笑着回答,看漫画和小说一向是我忘掉烦恼的方法。放学后,我和洛基两人先一起在篮球场上看了几场斗牛,便从学校慢慢骑车到平常去的那家漫画店。一路的斜坡下滑,五分钟就已经来到东大路上。迎面而来的微风,让我的思绪暂时舒缓下来。我想,只要之后一段时间里再没有其他的变故,应该很快就可以找回正常的我。叭、叭、叭……一台凯迪拉克从后面向我们按了几声喇叭后,一个大超车,停在我和洛基的脚踏车前约十公尺处。靠,看来又有「其他变故」要发生在我身上。「靠,够了没有。我只是想过过普通高中生的生活。」我把脚踏车踹在一旁大声吼道。这时候,凯迪拉克的门缓缓打开,走出一个小孩子,手里拿着一个补习袋,对着车里面大喊:「拔拔再见。」说完,他便往巷子里面跑进去了。哇哩,这……我刚流到一半的眼泪化成尴尬的微笑。洛基无奈的看着我,说道:「只是个小孩子……不要……太紧张啦。」我的脸上挂着眼泪带着微笑,接着便坐在东大路旁的公园台阶上呜呜的大哭出来。真是太糟糕了,据说莫名其妙的哭泣是忧郁症的前期症状。难道……难道我……「放心吧,你有什么事找我就好了,生死不离好兄弟。」洛基坐在我旁边的台阶上安慰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总是觉得好委屈。」我哭着对洛基说。「我知道。」洛基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每天好像都有一堆奇奇怪怪的事情在等着我,整个人的脑袋转不停,精神也好紧绷。」我紧握着双拳,想要克制心中的颤抖。自从我的身体开始衰弱以后,每天都承受身体上的痛苦,还有奔波求医的失望。撑着身体上课、撑着身体说话、撑着身体微笑,光是好好活着就需要无比的毅力。好不容易找到原因,却是一个荒谬的开始。凭空掉下一堆神明叫我大人,一副我该承接天命,救世济民的样子。身体虽然好一点,却要承受看到鬼怪的恐怖事情,又卷进一堆或有或无的纷纷扰扰中。这一切都因为我的前世已经预约了今生的不平凡。身体莫名其妙的衰弱是上辈子早已经安排好的,被绑架的原因也是因为我拥有与众不同的能力。为什么不给我选择的机会?为什么前世的我可以决定今生的我该怎么去过?「靠,你去死吧!死老头,我要把你……我要把你……」我跳起身对着空气骂道。不过,想想那个死老头早就死了上千年,我骂也白骂。骂的对象是「自己」,一个遥远陌生的自己。真的好累。船就算是漂泊,也有靠岸休息的时候。现在的我真是很需要休息,给自己一段时间找寻精神上的停顿和安慰,调整整个人的状态。「我没办法空言安慰,想要坚强的活着还是要靠自己。」洛基将我的脚踏车牵到路旁,架起脚架。「我知道,真是抱歉。」我对自己的失态和脆弱实在相当不好意思。 我后来没有去漫画店看漫画,而是选择回家睡觉。疲累的感觉一直在心头挥之不去,希望蒙头大睡可以让我好过一点。爸爸仍然在工厂加班,妈妈则带着一堆文书回来赶工。而我就一个人坐在床上发呆,有时候咬牙切齿,有时候泪流满面。我真的带有天命吗?那我该怎么做呢?光是想这两个问题,就足够我想到全身无力为止。叮咚、叮咚、叮咚。电铃居然响了,这个时候会是谁来啊?老爸回家都是自己开门的,从来不按电铃。而我们家一向交游狭窄,在晚上八点还会到我家来的人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按错电铃。「妳找哪位?」老妈拿起对讲机问道。「找灵军啊!是……琼仪?」老妈问道。「琼仪,干嘛又来找我?」我喃喃自语的从床上跳下来,心里涌起一股不爽的感觉。要是没有琼仪,我的困扰起码会少掉一半。因为没有她,也就没有志成,我也不会被一群「高贵人士」陷害,想到这,心里就不禁有股无名火升起。「灵军,是那个叫琼仪的女生。」老妈拿着对讲机看着我说。「我下去跟她讲清楚,真是受够了。」我开门换了鞋子便走下楼去。我穿着霹雳蓝白拖鞋来到楼下,一开门便见到琼仪领着手提袋站在门外,显然她刚刚补完习。「灵军……」琼仪叫了一声我的名字。「妳来找我有什么事情吗?」我不紧不慢地问道。「我……」琼仪似乎还没想好理由,只是在那边沉吟吞吐。「我来是想跟你说抱歉。我哥和志成哥他们……」琼仪缓缓地说道。「等一下,这件事妳不需要说抱歉,但有件事情请妳一定要帮帮我。」我冷冷的请求道。「喔,真的吗?好啊,我一定尽力帮你做到。」琼仪听我要请她帮忙,神情十分开心。「我想请妳放过我,好吗?志成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因为妳,拜托妳不要再为我带来无穷的烦恼,好吗?」我气愤的说。「我…… 」琼仪没料到我会这样说,她嘴一扁,眼泪马上冲出眼眶。「妳对我亲近一分,志成就要害我十分,而妳根本没这能力为我解套,不是吗?」「可那是志成哥做的,跟我真的没有关系啊。」琼仪委屈的说道。「妳有听过一句话吗?」我问她。「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我重重的说道。「我回去叫志成哥不要再为难你,现在你不要这样好吗?」琼仪哭着哀求。「妳越说,他做的越厉害。妳怎么搞不明白啊?」我大声说道。「算了,拜托妳,不要再来烦我了。」我说着转身便要离去。「呜呜呜……我真的……真的……很喜欢……你,难道你真……真的一点都不……喜欢……我吗?」琼仪终于忍不住大声哭出来。「不喜欢。」我努力的吼出来。琼仪的哭泣,莫名其妙地拉动我的心,一声声地啜泣,让我难以控制自己。「好啦,一点点啦……一点点喜欢,可以吧?不要再哭啦。」我无奈的转过身,琼仪已经紧紧地抱住我。「对不起,对不起。可是我真的好想跟你在一起。」琼仪抽泣着说。「唉……」真是糟糕的结局。本来想要下来耍狠的,没想到结果完全相反,看来我总有一天会被志成雇用的杀手干掉。「妳为什么会喜欢我?」我轻轻拍着琼仪的背问她。「我也……不知道,只是看到你好开心……好有安全感。」琼仪的眼中仍然是满含眼泪,但是笑容却像初次绽放的玫瑰一样动人。那我呢?我对琼仪怎么会有一点点的喜欢呢?是因为,她非常喜欢我的一点回馈吗?抱着琼仪温软的身躯,不禁让我有点神魂飘荡,这还是我第一次与女孩子这么亲密勒,原来抱女孩子感觉还蛮舒服的。这时候的天空突然飘起细雨,我拉着琼仪走到公寓一楼小儿科诊所的骑楼下,避免淋雨感冒。「我第一次知道自己喜欢你,是在到了国外以后。」琼仪的小指头勾着我的小指头,看着骑楼前面呼啸来往的车辆小声的说着。「刚到那里好孤独空虚,跟家里完全不同,没有爸爸、没有妈妈,只有看不懂的电视和一堆从家里搬过去的乐谱和乐器。我刚刚到国外时,有整整一个星期的时间天天晚上作梦梦见你。」琼仪说着,已经露出甜甜的笑容。「啊!梦到我?梦到我什么?」我惊讶的问,难不成梦到我赏她一巴掌。「梦见我们小时候被绑架时,你背着我跑的那个场景。我只记得那时候趴在你背上,感觉你拚命地往前跑,心里觉得很安全,突然就不怕了。」琼仪的眼眶中仍然残留着泪水,一个美女刚哭完后微笑,总是令人感到心有不忍,我不由伸出手将她眼角的泪水轻轻擦干。原来是因为那时候的「英雄救美」让她对我产生情愫。那我呢?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琼仪的呢?其实喜欢跟爱,一直都关系不清。这一点点喜欢是从何时开始,即使我相当冷静的思考,却也根本找不到线索和源头。「那天晚上,我有到新竹医院去看你喔。」琼仪突然说起。「喔,那我怎么没见到妳?」我讶然道。「因为人太多,我只是在医院外面看着而已。可以让叶先生率领几千人来声援你,这应该可以说是前无古人了吧!」琼仪笑着吐吐舌头。「叶剑关是什么人?妳似乎对他也颇有认识?」我不解地问道。「他是台湾北部黑道第一人啊,现在还是两家集团的总裁,我爸爸和志成哥他们家都与叶先生在生意上有很多往来,听说他的组织已经大到可以影响整个东南亚的政治经济。」「哼!」我冷哼一声,却不讲话。「怎么了?」琼仪愕然问道。「没什么,黑道跟教育部高官,跟大老板都多有来往啊?」我语带讽刺的说道。「我小学就已经知道叶先生了。其实他很早以前就已不再干打打杀杀的事情。现在他的生意版图或许不是台湾最大的,但是实际影响力却非同凡响,整个东南亚和大陆沿海都有他的势力。所以志成他妈妈也相当怕叶先生,只是志成哥从来没见过他罢了。」琼仪笑着分析道。「妳是太天真还是太愚蠢?他如果真是正当的商人,就不用再混黑道,那有办法能一下子就召集这么多兄弟吗?他的手下可是随随便便就可以弄到一堆枪在山上玩枪战耶。」我冷冷地提醒她。「灵军……你……似乎不太高兴?叶先生不是帮你度过难关吗?」琼仪不解地问我。「哼!」我并不答话。事实上我对叶剑关的心事相当清楚,虽然跟他接触才没几次,对他我有种很不舒服的感觉。我不喜欢假的英雄。他的心思细腻深刻,但却要在人前装出相当豪迈大方的样子。他给我的联想就是篡掉西汉的王莽。光看那一天晚上,他率领手下包围医院,就知道他是个无宝不落的家伙。这件事情起码收到三个效果。第一便是藉小刘的行为,为手下树立良好的榜样,这样他的地位自然更加稳固;再来他十分相信我拥有与众不同的能力,如果能让我心存感激,对他是有好无坏的;最后便是借着打击王警官对我的栽赃建立起自己的英雄形象。我不是讨厌耍弄权谋的人,如果他是因为想要救我而耍诡计,那我会真心感激他,但是他是因为想耍权谋才来救我,我真不知道该对他有什么感觉。更令我愤怒的是法律和正义的低头。虽然他站在我这边,但是这并不能让我减少心中的悲哀和愤怒。志成他们是玩弄法律和正义,叶剑关又何尝不是?只是刚好他的目的是救我。说到底,我们这些没权没势的小百姓只有等待这些大人物的心意倾向。「咦?」琼仪看着我身后,惊讶地轻呼一声。我转头看去也吓了一大跳,说曹操,曹操就到。「林灵军你好啊。」叶剑关站在我身后大约十公尺之处向我挥手打招呼。在他身后跟着两个身材结实,大约三十出头的男子。真是太糟糕了,我刚刚居然在这边大发议论地批评叶剑关,希望他没听到才好。不过,话说回来,我为什么要怕他听到啊?我问心无愧。嗯,还是别听到比较好。「这是你小女朋友啊?」叶剑关走过来笑道,很显然,他并不认识琼仪。「嗯……」我敷衍性的笑着点头。「我今天来是想跟你说声抱歉,我督导手下不周,才会让你受到这种无妄之灾。」叶剑关面露哀伤地说道。「没关系。」我腼腆的笑道。靠,我要有骨气,应该要狠狠地瞪着这家伙。「叶先生,没事我先上楼去了。」三十六计,走为上策,骨气不能当饭吃,对吧。「林同学,先不忙上去。你应该很想见见朋友吧?」叶剑关笑道。「啊?朋友?你说小刘!」我惊讶地问他。「没错。」叶剑关点点头。「嗯……小刘在那轿车里吗?」我看着不远处的那台凯迪拉克不确认地问道。「是啊。」叶剑关领着我快步走到轿车旁边。叶剑关身后的随侍之一已经将车门打开,但却不见有人下车,我看着有点暗沉的车内,回头看叶剑关一眼。「将小刘扶下来吧……」叶剑关向那两个随侍使个眼色说道。「小刘!」我吃惊地看着脸色苍白的小刘大叫。「嗯……」小刘模模糊糊的抬起头看我一眼,眼神中突然放出奇异的光芒。「月珣……」小刘的脸上剎那间的兴奋过后,整个人便昏了过去。「小刘!叶剑关……这是怎么一回事?」我情急之下居然脱口直呼叶剑关的名字。「快……快带回去给谢医生好好照顾……」叶剑关看见也吓了一跳,赶紧对其中一个随侍说道。「真抱歉……我保证会将他医好,医生说他只是受了一点内伤,调养五、六个月应该就会好的。」叶剑关看着车辆远去之后,回头对我说。「他这么虚弱,你还带他出来?你有没有搞错啊?」我气得大声喝问。「你这是什么态度?」剩下来的那个随侍握紧拳头便要冲上来动手。「住手,如果有问题我不会自己动手吗?」叶剑关皱眉喝问。「是……」那个随侍低头应道。「叶剑关,你会不会太过自私?我有这么值得你费心思拉拢吗?就因为我有通灵能力?你到底想要什么,爽快一点说出来,不要在我面前耍这些花招。」我冷冷地说道。「你这个浑蛋,敢这么大声对叶先生说话?你朋友还是我们帮忙救的,你这个家伙……」那个随侍大声说道。「他是我朋友,也是你们天理会的兄弟耶。」「我说过我会医好他,你就相信我吧,现在我想来谈谈别的事情。」叶剑关耸耸肩说道。「什么事情?」「我想知道你的通灵能力到底到达什么样的阶段。」「叶先生,我想我们没什么好谈的……琼仪,妳先回家去吧……我也上楼去了。」果然如我所预料的,叶剑关的心里根本就是在打我的如意算盘。看来他很需要通灵高手的帮忙,所以才会这么迫不及待的来找我。「林同学……我请了最好的医生来医治小刘,你连我这点小小的请求都无法办到吗?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人能在八部天王阵下撑过两年的。」「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听出叶剑关话语里面软中带硬的威胁,不禁怒火上升,这几天来的怒气和不满这时候在我体内就像是找到出口的洪水一般奔流狂啸。「你肯帮我这个忙,我保证小刘绝对可以多活五、六年。你应该知道,小刘如果现在这样子去服刑,不用半年就会死在狱……」叶剑关话说到一半,整个人都傻掉,僵在那边无法动弹。叶剑关的那个随侍整个人往后退却好几步,左脚缠到右脚,咚的一声摔倒在地上。「叶剑关,如果你没有尽全力让小刘活下来,你就算有八十个八部天王阵,也保不了你的性命。没有人能够在我面前谈条件,包括你在内。」我的语调变得几乎连自己都不认识,那一股可以喝令百万战马陡然停歇的威严,正是第六天魔王织田信长所发出的。〈注〉 注:佛教将世界分为色界、欲界、无色界三界。欲界又分六天。第六天魔王,总是以诱惑、胁迫等方法企图阻碍修行者修行,神话里释迦牟尼在修行过程中,曾多次受到第六天魔王的诱惑。日本战国时期著名的军事强人织田信长因与佛教为敌,曾被称为第六魔王。「灵军……啊!」琼仪本来温和的微笑转成惊呼的倒退了好几步。「我劝你最好让我冷静一下!」我冷冷的看着叶剑关说。「小兄弟!」叶剑关也被我吓得一脸毫无血色。「还……不……快……走!」我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道。「好!好!小姐妳照看着他,一切小心了。」叶先生也不多说什么,加快脚步赶紧登车离去。那天晚上我已经不记得是怎么回到家的,但是我隔天早上起来时,发觉房门已经扭曲变形,而公寓楼下铁门的锁已经被破坏扭曲至无法使用。老妈告诉我,那天晚上我回到家时,脸色青绿,双眼血红,身旁一片似幻似真的绿光蓝烟,就像小时候我吓跑闯进家中的歹徒一样。 卷1 第十章 再过一个多星期就是期末考试,虽然读书、考试对我一向都不是什么大问题,但我还是很认真的留在学校图书馆温习功课。「大人,照这样看来,真的是时候去拜师了。」小枫听我说完那天晚上发飙的事情后,脸色一直很沉重,最后终于在回家的路上向我建议道。「现在?」我问道。「嗯。」小枫点点头。「那……在哪里?我还要期末考耶。」我有点迟疑。「跟我来吧。」小枫说完便带我往东门城那个方向走去。我在无可奈何下,只好跟在小枫后面,有点忐忑不安的走着。从东大路上转到中央路,很快就来到市政府前面,再过去没多远便是城隍庙。老周和小枫先走进城隍庙附近的一条小巷子。一进巷子,一个破落景象立刻呈现在我的面前,相对于刚刚街上的热闹,这里的安静和落寞就像是名画上的污点一般。不但不协调,根本是不应该存在。「就是这间吧?」老周问小枫道。「不是,这一间住的是秦医生,那一间才是降龙尊者。」小枫说着摇摇头,手指向另一扇门。「降龙尊者?」我想到那天开卡车来救我的中年男子,也想起名片上写有「上天下地伏魔无敌有限公司」,不禁用力地揉一下眼睛看着眼前这一栋屋内地板还低于外面道路的砖造平房。房子的水泥墙上有个没有纱窗的窗户和一扇不知道该不该称做门的木板挂在门口晃啊晃的。真是有够无敌的,无人能敌的落魄啊。「现在要怎么样?」我站在降龙尊者的屋前望着小枫和老周。「敲门啊……」小枫笑着提醒我。「敲门?」我的手轻轻地碰了一下这个在风中摇晃的有点像在跳华尔兹的木板门。「意思意思啦。」小枫干笑着说道。「喔,还真够意思……」我正要敲门,门突然吱呀一声自己打了开来。「靠……」我心里吓一大跳,往后退却两、三步。「徒弟,你来啦。」一颗滑稽的头探了出来,那粗黑的一字卧蚕眉仍然这么醒目。「你……你好……」我礼貌地打声招呼,不知道该怎么办,我该叫这位先生什么才好?嗨,降龙你好……师父,好久不见……自从上次荒山一别,你就让我魂萦梦牵,不过是失魂的魂,恶梦的梦。嗨,大叔……我只是路过……一切都是误会……我快速在心里仿真几种对话状况,不过到头来,我还是保持一贯的优雅︱︱用微笑代表一切。「傻徒弟,来拜师父虽然高兴,但也不能一味傻笑啊,快进来吧。」杀猪的大叔摸摸我这头圆润丰腴外加国家质量保证的待宰猪肉高兴地笑道。大叔,你哪一只眼看到我很高兴地在傻笑啊?我明明是很害怕地苦笑。我在心里暗叫救命,怎么自己居然真的来拜师了?「大人,你等会可以把心里的疑惑问问降龙尊者,相信我,他是个有智慧的人。」小枫呵呵说道「呵呵……拿着这三柱香在祖师爷的肖像前磕三个头便算拜完师了。」降龙尊者拿着香,脸上表情顿时严肃起来。「是……」我从降龙尊者手中接过香,恭恭敬敬在一个白胡子老人家的肖像前磕了三个头。「就这样?」我站了起来,将香插在肖像前面的香炉里,转身问道。「嗯,好啦,那我们说正题吧,」「正题?」我心里跳了一下,不会这么神吧,他知道我是来问他村正刀灵的下落?「我为了今天准备已经很久了,你看……」降龙师父把他床头的一个大袋子拿了过来。「九幽玉简……三界云石……太一真经……这些都是可以帮你追上时光,感应刀灵的东西。」「你知道我是来问你村正刀灵的下落?」我惊讶地注视小枫,难道是她偷偷告密吗?「唉唷……」我摸着被狠K一下的脑袋叫道。「靠……什么你?要叫师父。小孩子没大没小……」降龙师父恶狠狠地说道,旁边的小枫则是抿着嘴在偷笑。「师父……」我委屈着叫道。「嗯……从你出生那一天开始,我就已经开始准备,你说我知道还是不知道。」降龙师父笑答道,再过七天,我和秦老就帮你打开时间的通道,让你回到过去,取回村正。」「回到过去?不会这么神吧?」我惊讶地大叫起来。「就是这么神,我和秦老搜寻了好久,才感应到村正刀灵所在的大约时空。」「等等……师父……你跟我说你可以让时空旅行成真?」我有点气愤地说道,这种天方夜谭真是打死我都不信。「嗯……」降龙师父的一字卧蚕眉挑动几下后,爽快地点点头。「那你岂不是比爱因斯坦和劳伦兹那些科学家还厉害?」我很肯定自己被骗了,眼前这家伙怎么可能比爱因斯坦还聪明呢?「呵呵……爱因斯坦啊!呵呵……你有听过费城实验吗?」降龙师父诡异地笑道。「费城实验……」这个名词虽然没听说过,不过感觉挺神秘的。「在第二次世界大战爆发后第二年,也就是公元一九四三年的十月,美国海军为了达到『反雷达』的目的,在弗吉尼亚州诺克福的费城海军造船厂,进行一连串的秘密实验,这些研究人员本来的目的是希望能达到船只隐形的效果,让敌军雷达无法侦测到。」降龙师父分析起事件。没想到降龙师父居然还知道美国有个州叫做弗吉尼亚州,而费城就在那个州里面。他果然不是普通的中年男子,而是个「俗」却有知识的中年男子。说真的,我今天才知道费城原来在弗吉尼亚州。「参与实验的是一艘重达一千九百吨的驱逐舰雅德列克号。实验的方法,是以非常强大的人工磁场,笼罩在这艘驱逐舰上。实验的结果很惊人,因为太成功,这艘驱逐舰不但在实验室的雷达上无法侦测到,也从本来所在的海上凭空消失。」「凭空消失?到哪里去了?」我相当意外地惊呼。「在那瞬间,雅德列克号出现在距离费城海域将近五百公里远的诺虎克港。」降龙师父平静地笑道,而我却惊讶到无法再站起来。「师父……这不是在唬烂我吧?」我犹豫一下,还是掩饰不住内心的震惊低声问道,同时往后看小枫和老周一眼,如果这是真的,那为何我从来没有听说过呢?「给你看看这个东西。」降龙师父拿出几张信笺,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不整齐的英文字,从笔迹来看,写这信的应该是个男性,而且在写信时整个人是呈现出精神不太稳定的状态。因为,字行的间距,有时候是两行紧贴,有时候中间却空有大约有五、六公分的宽度。「乖徒弟,我知道你一定看不懂,所以我特地把这封信翻译成中文版。拿去看看吧……」降龙师父得意的笑道。我拿起那张「可能是」师父翻译的中文版开始阅读,里面的内容令我有置身于电影中的错觉。 一九四四年一月二十二号今天上午我去拿检验报告,布朗医生说我心血管堵塞的更加严重了,虽然原因他不知道,但是按照这个速度来看,不用一个月我就会死于中风或着心肌梗塞。我真的很后悔,为何我要参加那个该死的计划。不过引起我后悔的不是将会中风而死,而是在我身上,比中风更可怕的事情。 艾伦?狄卡西 一九四四年一月二十三号我昨晚又胡涂了,整个人处在非常奇怪的状态,我的身体里似乎同时拥有两个灵魂,一个是我自己,一个却是我的同事汤姆?安德森。很奇怪的是,我拥有汤姆的灵魂,似乎是从实验进行的那个晚上开始。那个恶魔般的实验。我可以感受到,汤姆的灵魂不断地颤抖和叫喊。每当我感受到那种不安时,我也会跟着没来由地大叫和发抖,挚爱的老婆杰西卡已经受不了我这种莫名的神经质,在前几天搬回她妈妈家去了,现在的我,根本是在地狱里生活。 艾伦.狄卡西 一九四四年一月二十四号我决定趁自己还有清醒意识时,赶紧把那个罪恶的实验写下来流传于后世,让后来者都知道这些以和平为名的恶魔研究以及背后操控者的罪恶。 艾伦.狄卡西 「这个艾伦.狄卡西最后死了吗?」我看完第一张信笺后,抬头问道。「这不是废话吗?一个一九四四年的中年猛男都不一定活到现在,更何况是这家伙。」降龙师父很无奈地说道。我带着有点兴奋和期待的心情,继续阅读第二张信笺,不过从第二张开始,便不再像之前般日记式的纪录,而是一篇正式的文章。 我,艾伦.狄卡西,一个海军舰艇兵,服役于驱逐舰雅德列克号。去年,也就是一九四三年的十月初,我们突然接到上级的命令,暂时中止手上现有的任务,开始往费城进发。根据我的好友汤姆私下打听得知,这次的费城之旅是一个小小的休假,所以全舰兄弟的情绪都相当轻松。「只是配合做个实验便可以放一个星期的假耶!」我还记得汤姆高兴的说道。但是我的心中却有着深深的疑惑,因为现在正是大战期间,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放假呢?去年的十月中旬,我们抵达了费城的海军十三号工厂。这个工厂是为了实验而特别设计的,工厂里有个小港湾,可以连通到外面的海湾,雅德列克号抵达以后便停在工厂里面的小港湾待命。我和汤姆本想抽空到岸上喝个小酒,可是舰长说实验未完之前,最多只能在工厂里面的俱乐部活动筋骨。我和汤姆下船之时,看到了很多名人,有爱因斯坦、特斯拉等等,他们似乎在相当热烈的讨论着什么。汤姆还低声笑着对我说,我们明天可能会上报之类的玩笑话。因为,能请到这些全世界知名的物理学家的实验,必定是非同小可的。当天晚上,实验正式开始,我和汤姆两人被分配待在机械室里面,监测里面的仪表显示。夜晚十二点整,舰长宣布实验正式开始。刚开始,我和汤姆只是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一副不知所以的迷糊样。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了大约三分钟,我和汤姆突然感到自己的耳朵有点细微的耳鸣。接下来不到两分钟的时间里,我整个耳朵已经完全听不见声音,而汤姆则是在我身旁发狂的呕吐,我的四周开始变得有点不一样。我还记得汤姆的惨叫声。天啊!我们变透明了。四周的一切,包括船舱壁、机械手臂和仪表板全部呈现接近透明的状态,我的心里恐慌到极点,想要冲出去制止实验的进行。可是,我根本分不清自己和汤姆的位置,甚至感到我和汤姆是混合在一齐的。这种极度的恐慌和痛苦不到一分钟就渐渐停止下来。我看着身旁双目无神、口吐白沫且全身抽搐的汤姆,第一个念头便是跑出机械室求救。 甲板上更是地狱中的地狱。许多舰艇上的弟兄都倒在甲板上哀嚎,有的人全身没有伤痕却像受到极度地惊吓一样疯狂的吼叫着乱跑,有的人则是全身着火般倒在甲板上打滚。最可怕的是,我看到舰长整个人被嵌入在船舱上。更准确的说法是,我已经分不清楚舰长的身体和船舱的墙壁了。舰长的情况就像是船舱的木板和他全身的肌肉器官被打散之后搅拌在一起,重新出现在我的面前。我看着自己完好如初的身体,再看看眼前这个人间地狱,不禁发狂似的冲到船舷,想要赶紧下船。跑到船舷,我才留意到,我们现在是在大海的中央,而不是在海军工厂里面。船的旁边还有一艘已经半毁的中型邮轮。这是哪里?甲板上仍然保有清醒意识的弟兄们纷纷呼救。这里……好熟悉的位置,这里居然是我们前天晚上才经过的诺虎克港。天啊,我整个人都呆愣,诺虎克距离费城有四百多公里的直线距离。我难道也神志失常了吗?怎么可能在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内就来到四百多公里以外的诺虎克?我整个人摇摇欲坠,似乎天要塌下来一般,我跪在船舷旁边欲哭无泪地向着那艘半毁的邮轮挥挥手,希望上面有天使突然出现,拯救我们这些无辜的人。突然间,我被邮轮上一个大大的挂钟吸引住。挂钟上的时间,十一点整。 「这是怎么一回事?从这封信来看,费城实验不但完成瞬间移动,还达成时光旅行?」我越看越讶异,看完后吐出长长的一口气问他。「哈哈……很惊讶吧,你不知道的事情还多着呢!」降龙师父得意的将信笺收起笑道。「师父,可是照这个信笺上面所写,参加实验的人基本上都已经发疯,我可不想发疯,而且为何是要到过去寻找刀灵?」「你不懂的物理问题太多啦。这中间牵涉到的学问你三年都学不完……」靠,一个捉鬼的居然会讲「物理」两个字。我暗地里碎碎念叨。「唉唷……师父你干嘛敲我?」我吃痛地大叫起来。「居然敢瞧不起我,告诉你,我还是耶鲁大学物理博士呢。」师父冷哼一声,脸上神情充满自豪。「真的假的啊?」今天晚上真是把我吓得屁滚尿流啊,惊奇的事情一件接一件,看来我真的不应该用外表去衡量一个人的价值,这点我要好好检讨才是。「哼,这张……就是我的博士毕业证书,好好的看看吧。」降龙师父冷冷的说着,把一张裱褙过的证书摔在桌上。「耶鲁大学物理博士学位?」我拿起那张证书喃喃自语道。「好啦,知道就好,以后不要因为一个人穿汗衫就认为他没学问,知道吗?」降龙师父拍拍我的肩膀说。「嗯……我知道了,师父……可是,我有个疑问耶,为什么耶鲁大学的物理博士毕业证书也是用中文写的呢?」我好奇的眼光一直追着师父收起的那张证书问。「咳咳……我们先别谈文凭的事情,做师父的当然要赶紧来解答傻徒弟心中的疑惑啰!」降龙师父很迅速的将他那张耶鲁大学博士证书塞进铁抽屉里。「哇靠,这家伙真的是神吗?我怀疑他是个完全的神经病耶,天啊!」我低声对小枫说,但是小枫只是抿嘴微笑,要我继续听师父说下去。「你刚刚看了那个信笺,也应该知道其实费城实验算是很成功的。实验把一艘船连同其内的成员瞬间传送到一个小时前且远在四百多公里外的地方。」降龙师父收起他的证书后转身在铁椅子上坐好。「是啊。」如果这是真的的话,这简直是空前绝后。只是,为何没有任何记载和报导呢?「没有任何记载和报导的原因你难道还看不出来吗?」降龙师父对我发问。「师父知道我在想什么?」我突然发觉到降龙师父可以接着我心里的话说下去,难道他有他心通?「这不是废话吗?我们继续说下去。」降龙师父喝了一口乌龙茶说道。「这一次的实验的确让时空之旅很成功地发生,但是舰艇上的官兵都遭到前所未有的厄运,有的当场自身着火被活活烧死,有的就像舰长一样,整个人和舰艇上的物质重组,无法分开。当场没死的十六个官兵,也都在陆续三年内全都死亡。」降龙师父平静的告诉我,就像是在说牛顿定律的实验一样。「天啊。」这时我明白了,为何美国军方不公布费城实验的原因,就像艾伦?狄卡西所说的,这是一个恶魔般的实验。美国军方一定知道,如果公开承认费城实验,不但主持实验者将被舆论和社会所唾弃,也会让军方和美国政府遭到其他势力强有力的打击。「你知道问题在哪里吗?」降龙师父歪着头笑笑地问道。「问题?什么问题?」我迟疑着反问。「这个实验如果不计算人的安全性,算是成功的,但是却没有任何价值。因为,没有人能生还的时光旅行或是空间转移是没有意义的。」「是啊,这个实验等到二十一世纪再做或许有可能成功吧。」我沉吟说道。「哈哈……以人为主体的时空实验就算再过上万年也不可能成功。嗯,应该说,再过上万年做这个实验,那些参与实验的人下场仍然是一样。」降龙师父摊手说道。「这……这是什么意思啊?」「其实世界各地类似费城实验这样的研究多的很,只是每一次实验结果都是一样,参与实验的人都会遭到跟费城实验里那些海军官兵一样的下场。」「怎么会这样?」我非常的疑惑。「这道理很简单,因为这些时空实验完全违背物理学的基础。」降龙师父看着我笑答,他的笑容似乎是在考验我,到底有没有想到问题的关键所在。「物理学的基础。」我努力的思考着自己所学的知识,希望能快点发现问题的所在。「人是物质,物质不可能在同一个时间出现在不同地方,这是物质最基本的定义。」「我懂了!」我突然整个人跳了起来。「这些时空实验失败的地方就是,参与的都是人,对不对?」我兴奋得拍手大叫。「没错……没错!果然是我的徒弟,哈哈……」降龙师父大声笑道。「如果参与这个实验的不是人,而是灵体,那么这些灵体便可以毫发无伤的完成时空之旅。」我看着降龙师父笃定的说道。「没错!这就是关键所在,因为进行时空之旅时,能穿过强大电磁场所产生的通道只有能量。如果是物质便必须经由爱因斯坦那个著名的质能互换公式,转换成能量之后再进行传送。」看降龙师父滔滔不绝的讲述,我心里已经完全抛开对他的疑惑。在世间,真的不能只用表面就去衡量一个人的内在。「不过,灵体与灵体之间如果经过时空的错置,会不会也产生互相的干扰呢?」我有点担心的问道。「你有看过两台车子在高速公路上彼此互相融合在一起吗?」「嗯……所以能量在穿过能量所构成的通道时,就像是我们在路上行走一样互相不受干扰。」「呵呵,可以这样说。」「所以我要灵魂出窍然后回到某个年代去取回村正的刀灵吗?」「呵呵,这样说也没错!」虽然我的脑袋里还是累积许许多多的疑惑,但是也大概有一个轮廓,这样可以稍微安心一点。「小枫,等会我们一起过去秦老那边,跟秦老一起商量这事。」降龙师父说道。「好啊,那走吧。」小枫笑道,当先飘出门去。我和降龙师父走到旁边的小屋门前,正准备敲门,却被后面急促的脚步声阻止。回头一看,只见一个浓妆艳抹的女子搀扶着另一个摇摇欲坠的女子急急忙忙地走来。「秦医生,快开门啊!秦医生……」那个浓妆艳抹的女子大声叫道。「开门啊!」那个女子双手都扶着另外一个女子,所以无法推门。看来她不敢用脚踹的方式开门。「来啦……」一个苍老的声音在里面应话。「秦医生,小芬受伤了。」那个浓妆艳抹的女子对着屋内说道。一个白发萧萧的老人家推开门走了出来,「快进来。」「是。」那个浓妆艳抹的女子跟着老先生走进门去,木板门便又「关上」了。「进去吧。」降龙师父回头对我说道。「喔。」我轻轻推开木板门,走进屋内。砖造平房之内,还有个小空间,不是相当宽阔,但也不嫌拥挤。屋内摆放着许许多多的医疗用具,消毒用品之外居然还有类似手术刀的东西。我听那个浓妆艳抹的女子称这个老先生叫做医师,但这里倒像是蒙古大夫的蒙古包。「妳这个伤口蛮大的,这几天要好好休养,不要再一直喝酒。」那个老先生一边叹气一边拿起一把小刀和针线,开始帮躺在床上的女子缝补伤口。那个浓妆艳抹的女子这时候也坐在床旁边,她低声抱怨道:「这有什么办法?小芬必须休息多久?她不能休息太久的。」「唉,我等会开一点清热毒的药给妳带回去吃。最少一个星期不要喝酒。天塌下来也暂时别理,否则伤口很可能会化脓感染,到时候就爱莫能助了。」那个老先生对躺在床上的那个女子说。「谢谢秦医生。可是……那如果……喝不多可以吗?」床上那个女子小声问道。「唉……一两杯或许是可以,但是妳一旦喝下第一杯第二杯,还由得妳不喝其余的吗?」「小芬,我明天就帮妳跟大姐请假三天,这三天妳就拚命休息。」那个浓妆艳抹的女子一副很坚定的神情说道。「秦医生,这三天小芬天天来看你,你拿些快点恢复的药给她,看看三天以后可不可以上班。」那个浓妆艳抹的女子又转身向秦医生说道。「每个人的身体都有固定的康复速度,不可以拔苗助长。」秦医生摇摇头,放下手中的针线。「好了,快回去休息吧。」秦医生站起身走到书桌前,在便条纸写上要吃的药,将纸递给那个受伤的女子。「谢谢医生,真的很谢谢你。」那个叫小芬的女子挣扎着站起来,有点不平衡地晃晃头脑说道。我现在才发觉,她不是因为被割伤所以必须被搀扶,而是因为她喝下许多酒。「没什么好谢的,能够几天不喝酒就几天吧。」老先生把两个女子送到门外嘱咐道。这时候,坐在角落的一对老夫妇站起来走到那秦医生桌前的椅子上坐下。「医生,真的没办法吗?您一向是医术如神,连您都没有办法,那可怎么办啊?」那个老妇人开口询问。「我在五年前就跟妳老公说了,他在工地工作,长期在暑热、寒风和恶雨等不利人体的环境下工作,一定要特别注重保养,否则总有一天会突然中风。这五年来我哪一次不是说一样的话?」「……」那妇人扶着老公低头不语,我从侧面看去,只见那男子整个人双目无神,即使坐在椅子上仍然气喘如牛,至于中风嘛,我倒是看不太出来。「五年前寒湿之气刚侵入足太阳膀胱经时我就已经提醒过你们,可是妳老公总是身体感到不适才来拿几包药或扎几针,稍微好一点又不来了。到现在,寒湿之气完全散入太阳经络,甚至越入少阴经络,整个病就像是老树的根缠绕纠结,要治好更是困难。」「医生……可是我老公一向是活蹦乱跳的,他在生病前一天还去工地工作一整天,怎么知道……」「妳老公的身体的确很结实,所以比我所预料的时间还晚两个月才发病。现在发病,要治疗到正常,恐怕很难,我只能尽力。」秦医生叹口气答复她。「我开一帖药给妳拿回去,妳用五碗水熬成一碗给妳先生喝下,先散去一点阴寒之气,我后天再到妳家帮他针灸,一个病人被牵着跑来跑去,只会加重病情。」秦医生又写了一张便条纸。「谢谢秦医生……谢谢……」那个妇人谢了又谢,扶着老公转身离去。我今天真是彻底的体会到当鬼的快感,这么多人在我面前晃过来晃过去,但是没有一个人的眼光停留到我身上过,就连一丝感到奇怪的眼光都没有。不过,那个秦医生说他在五年前就预言这妇人的老公会中风,未免也太唬烂了吧。「秦老,我把灵军带来了。」降龙师父相当恭敬地说道。哇!这又是一件惊天动地的事情,降龙师父居然会用接近正常人的态度来说话,这个老医生绝对是非同小可啊。「呵呵……拿三柱香在祖师爷前面磕个头就算拜师吧。」秦老先生也点起三柱香笑着对我说。「喔……怎么大家都点三柱香啊?」我照秦医生的话,恭恭敬敬的拜完师,站起身来。「我打算六天之后帮灵军回到上次我们感应到的年代,让他可以取回村正的刀灵。」「好啊……那你要先教会灵军如何灵魂出窍,否则他灵魂无法自由进出肉身,岂不糟糕?」秦老医生把医疗器材都收拾完毕后,洗个手坐下来喝起桌上的乌龙茶。「师父……我有事要说。」我打断两位师父的谈话。「我再过十天就要期末考了,我想等期末考之后再来穿越时空,可以吗?」我小心翼翼的询问他们。「呵呵……对喔,我们居然都忽略现在是学生的期末考试期。」秦医生笑着挠挠头。「好啊……不过这样日子都要重新算过,那你过几天再来吧。」降龙师父也笑笑。「嗯!那我现在……」「喔……我现在教你灵魂出窍的方法,以你的程度大概一个星期之内便可以有所大成。」降龙师父站起身,走到我身旁。「这是百汇穴,人在刚生下来时,百汇、丹田和涌泉都有如同鼻子一般的呼吸功能,但是这三个穴道吸纳的不是空气而是天、地、人的精华。」降龙师父摸着我头顶中央解释。「天、地、人的精华?」我疑惑地看着降龙师父。「哈哈,就是能量的意思啦。」秦医生看着我和降龙师父微笑地解说。「你到医院去观察新生婴儿便可以知道我所言不虚,新生婴儿的头顶有个凹陷,会跟着脉搏来跳动,那里就是百汇。但是人最多到满月之后,百汇穴便会完全被头骨包覆住,失去呼吸能量的功能。」降龙师父的手指头点着我的百汇穴,慢慢的发劲,我只觉得头顶有一丝暖气慢慢的从百汇穴往下渗透。「你现在把意念都放在百汇穴之上,想象百汇穴就像鼻子一般正在呼吸天上的能量,对……想象一个气柱慢慢刺入你的百汇穴直达丹田,然后这个气柱再由百汇穴慢慢地吐出。」我随降龙师父所说的方法去观想,果然感到头顶的百汇穴正缓缓地在鼓动。「你就这样一直观想,直到内视出现空明的状态。」「师父,什么叫做空明的状态啊?还有……内视是什么啊?」我不解的问道。「靠……这家伙是白痴吗?连这都不懂。」降龙师父一脸无奈的对秦医生说。「内视可以说是你用感觉在看自己的身体里面,等到你感觉虽然闭着眼睛但是却能看到一片洁白的光辉时,你便是达到降龙刚刚说的空明状态。」秦医生不厌其烦的解释给我听。「那如果达到空明状态以后,接下来还要做什么呢?」我十分好奇的想知道接下去怎么做。「如果你已经达到空明状态,那一切都相当容易,你就想象自己从百汇穴钻出身体,这样便可以了。」「嗯……这么简单?」我看着降龙师父,脸上露出迷惘的表情。「哈哈……这会简单?一个普通人要练习禅定超过十年才有可能出现内视空明的状态,这哪里简单了?」降龙师父嘲弄着讽刺我,他的笑声让我窘得面红耳赤。「傻徒弟啊,很多事情都是看起来听起来很简单,但是做起来却是一辈子都办不到的啊。」降龙师父叹口气说道。「是……我知道。」我喃喃地回答。「再来就是灵魂回到肉身的方法,这个比起出窍就相对简单多了,只要处在靠近自己肉身的时空,专心致志地想着回到肉身重新操控自己的身体便可以。」「了解……多谢师父。」「好啦,时间不早了,快回去吧,免得你父母担心。喔,对了,这本笔记你拿回去看看吧。」秦医生说着递过来一本笔记本。我从医生师父手中接过一本厚厚的笔记本,只见笔记上面用端正的楷书写着几个大字︱︱黄帝内经阅读札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