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01章:美国留学 四月的春城,一如这座城市的名字那般,春暖花开。 阳光照耀而下,临湖的别墅花园芬芳肆意。 这是蔚家的老宅,如今已有四代之久,蔚家也一直兴旺不衰。生意人讲究风水,也有些小迷信,蔚家更是将这座老宅当作宝地。祖父蔚光兆在世的时候,花了几百万巨资将这座老宅重新整修了一番。 当时的几百万,那可是天价。 等到了蔚雄谦的手上,生意做得越来越大,又花了千万再次将老宅重新整修。二夫人喜欢欧式贵气,三夫人又崇尚古典优雅,反倒是大夫人没有任何意见。于是这老宅变了又变,改了又改。末了,老宅内的布局按着三位夫人各自的喜好建造别院,宛如古代的宫廷。 只是这座蔚家老宅唯一不变的,也就只有老宅的名字——瑾园。 赵娴是蔚雄谦的正妻,更是这蔚家的大夫人。 而蔚海蓝是大夫人赵娴的女儿,蔚家的二小姐。 二夫人先是生了个女儿,又生了个儿子。可惜儿子刚出生没多久,就夭折了。之后就一直没有再生,独独一个女儿。三夫人仅生了个女儿,而后也没有音训。膝下无子,这一直是蔚雄谦最为遗憾的事情,为此耿耿于怀。 这几十年来,蔚家一直风光无限,在春城占得一席之地。 只是一场突然而来的金融海啸不但打垮了无数企业公司,逼得人倾家荡产、跳楼自杀,连带也动摇到了蔚家。蔚雄谦本想要赚上一笔,没想到反被扳倒,一时接受不了现实,气得脑溢血住院。 蔚家顿时乱作一团,两位夫人急得不知道该怎么办。 蔚家的生意已经暂时交给长女蔚默盈代为打点,却是于事无补。 灿烂的午后,别墅的正厅里气氛凝窒压抑。 “这可怎么办啊?老爷子该不会出事吧?”三夫人胆小怕事,忍不住嚷嚷。 二夫人立刻反驳,“我说三妹,你这不是在咒老爷出事呢?” “我哪是这个意思!现在这个情形,我看蔚家都要散了!”三夫人思来想去,总是觉得不妥,“等蔚家一倒,咱们都去喝西北风去!” 二夫人一听,心里也是没底。 三小姐蔚舒画坐在三夫人身边,小声安抚着母亲。 蔚默盈徐徐抬眸,凤眸圆睁,铿锵有力的女声在静然的大厅上空盘旋而起,“没办法了,只有卖了瑾园。” 卖瑾园?这话吓到了众人,那可是老爷子的命! “如果不卖,我们就等着破产。”蔚默盈蹙眉。 “听大姐的吧,还是卖了吧。”蔚舒画急急说道,劝说自己的母亲。 两位夫人没有主意,只好点了头。 这时,静坐在一边看书的少女抬起头来。她的声音很轻,却是斩钉截铁,“瑾园,谁都不许卖。” 少女拥有一张标准的瓜子脸,如墨般的黑色长发,眉心上方顺着光滑的额头至发际,中分的长发幽幽散下,像是上好的丝绸,华丽锦绣。她的五官并不明艳,但却十分精致。细长的双眼微微眯起,长睫浓而密,雍懒如没有睡醒的猫儿,粉色的双唇,唇角扬起恰好的弧度。 众人一时怔住,全都没有出声,只以为方才是幻听。 她是鲜少会开口反驳意见的人。 蔚海蓝又将头垂下去,视线移回书页接着往下看,再次说道,“瑾园,谁都不许卖。” “不卖。”蔚默盈凤眸微睁,平静的语调忽而转为冷冽质问,“破产你负责?” 蔚海蓝默不作声,直至将这一页的最后一行字看完,她合上书,轻声说道,“我会想办法。” “二姐,你是不是有什么法子?”两位夫人都没有说话,蔚舒画好奇问道。 “我试试吧。”蔚海蓝既不摇头也不点头,徐徐起身,“二姨,三姨,大姐,三妹,我先回屋了。” 蔚默盈瞧着她漫步离去,冷哼一声道,“我给你七天时间。” 待她消失于正厅,二夫人和三夫人才附和着说了几句,莫不是说她太过傲气嚣张云云。可她们是不会正面说她的,倒不是因为她是大夫人的女儿,而是在于祖父蔚光兆在世时十分宠爱蔚海蓝,无人敢说她的不是。哪怕是蔚光兆去世了,这个习惯依旧没有改,至少两位夫人是不敢造次的。 “二姐一定是去找沈二哥帮忙了!”蔚舒画恍然大悟道。 蔚海蓝的确是去找了蔚舒画口中的“沈二哥”,那是在次日下午。 夏日尚未到来,正是漫漫春时桃花盛开。 可是蔚海蓝却忽然觉得有些炎热,这种灼热感只残留了短暂的几秒,而后被一阵清风吹散,荡然无存。 “蓝,我要去美国留学了,下个星期三走。” 沈逾安站在她的面前,青涩俊秀的脸庞,腼腆可爱,整个人透出清澈干净的气质,漠漠男声轻颤传来,带着一丝愧疚和紧张。他正低着头望着她,而她却只是盯着他的左肩。 他的肩上,挎着一只时尚的运动单肩包。 前几天沈逾安发誓要将它搞到手,据说是迈克乔丹曾经用过的,具有纪念价值。 “恩,要去看NBA么?”蔚海蓝终于将视线转向他,无谓微笑。 “你……你生气了?” “没有。” “你有!” “真的没有,真的。”蔚海蓝再三保证,来时想要说的话已经咽了回去,不需要再提了。 正文 第02章:并蒂之莲 沈逾安说了很多话,略微急噪,像是怕不说就来不及,偏偏还很温柔。他的那些话语,满满都是叮咛嘱咐,告诉她要多吃饭不要挑食,告诉她要好好复习注意身体。六月就要迎来高考,她的志愿是春城大学的中文系,而他先前报考的学校和她是同一所,当下热门的财务会计学。 唯一没有料到的是,他突然就要出国了。 蔚海蓝一字一句仔细聆听,末了点头应允,“我知道。” 午后的阳光分外耀眼,透过树杈洒下斑驳光点。 在这学校的林荫小道里,他们即将面临的是分别。 “蓝,这个周末下午,我约了几个朋友,我们一起聚聚,就当是替我饯行。” “周末要去医院看爸爸。” “蔚叔叔,身体好些了没?” “恩。” “那我可以改时间……”沈逾安的话说到一半,蔚海蓝开口打断,“不了,我还要复习。” 突然一下子沉默,沈逾安刹那感到从未有过的慌张,他犹豫着伸手最终还是握住她的,“蓝,你没话对我说吗?” 蔚海蓝望着他深褐色的双眼,静静说道,“祝你学业有成。” 而后沈逾安接了一通电话,简单解释了几句,为难地匆匆离去。他转身时的目光,缠绕如同生长在水中的海藻。 这一天,蔚海蓝依旧按时前往老师家中。 高考前的两个月,她已经办理了离校手续自行复习。老师是春城有名的教授,高考前夕只收了五个学生,各个都是优资生,她在他们之中显得并不起眼。 耳边隆隆作响,老师认真地在讲授,蔚海蓝却开起了小差,满脑子都是瑾园。 瑾园老宅的匾额是祖父亲笔题的字,听说这“瑾”字是为了纪念祖父当年爱过的一个女人。 六岁的蔚海蓝是从福妈口中转而得知,当时是懵懵懂懂。长大了些,这才觉得祖父是个极其浪漫情深的男人,这样一份深情,让人怎么不动容。后来,她却又替祖母哀怜惋惜。想来她这一生,荣华富贵虽是无穷尽,却始终没有得到祖父的半点关爱,最后不过是郁郁而终,实在是可怜。 母亲赵娴就是如此。 可是,瑾园是祖父留下的最后纪念,她绝对不能允许这份纪念毁于一旦。 乘着教授不注意,她悄悄发了个信息给袁圆:你觉得我长得怎么样。 不过多时,袁圆回了信息过来:秀色可餐,能卖个好价钱。 蔚海蓝下课回到家中,将几位夫人小姐召集到一起,她淡淡的语调,仿佛诉说着不关自己的事情,“大姐,替我安排一下,我要在六星饭店举办选夫宴会。” “选夫宴会?二姐,我没有听错吧?”蔚舒画一脸不敢置信,两位夫人则在旁低声嘀咕了几句,只是觉得太过突然。 这好端端的,怎么一下子要办选夫宴会了? 反倒是大小姐蔚默盈十分镇静,明艳的脸庞愈发夺目,“成。” “宴会在下个星期举办,在这之前请不要对外透出半点消息。”蔚海蓝语气平平,却有种命令的感觉。 蔚默盈将头朝侧轻轻一歪,酒红色短发随之散出弧度,“我记得只给你七天时间。” 周遭的空气突然变得有些凝结,众人莫不是感到了窒闷。 “沈逾安要去美国留学,下个星期三走。”蔚海蓝黑发如墨,说话的时候,她的双眼还是空洞洞的,一望眼去没有焦距似的,覆着一层氤氲朦胧的雾气。 “沈二哥怎么要去美国留学了?”蔚舒画颇为吃惊,他们不是很要好,还要考同一所大学吗? “恩。”蔚海蓝直截了当表明态度,“我不想让他知道。” 此时,脚步声渐近,佣人前来呼喊,“夫人,小姐,晚饭已经准备好了。” 蔚默盈盯着蔚海蓝看了半晌,幽幽吐出两个字,“开饭。” 晚饭过后,蔚舒画硬是拉着蔚海蓝去后花园散步,耐不住好奇问了几句,而她简短地应声,显然是并不想多谈。蔚舒画知道她的性子,她这个二姐从小就是这样,若是不想说的,再怎么问也不会说。各自回屋前,蔚舒画体贴地允诺保证,也免不了叹息。 “二姐,你放心,我不会告诉沈二哥的。但是,我觉得这样不好。” 蔚海蓝笑笑,回到了蔷薇苑。 蔷薇苑是大夫人和二小姐所住的地方,冷清的苑里几乎没有人气。母亲赵娴素来早起早睡,不与人为伍,吃饭也是下人送来,她很少会出现,这已经是十余年的习惯了。经过母亲房间的时候,蔚海蓝停下脚步,瞥了一眼紧闭的房门,想着还是改天再说吧,于是回了自己的房间。 书房连着卧房,还有单独的洗浴间,满目都是青花瓷的蓝,甜白釉影,透着一丝冰冷的古典气息。 蔚海蓝往书桌前一坐,口袋里的手机突然振动。 信息是袁圆发来的,还带照片。照片里是个男人,只是太过小了。她眯起眼睛,却依旧是瞧不大清。照片后边还一连附带了十几个惊叹号,看得出她很激动。 她说:天呐!雷绍衡凯旋回国了!他要来春城啊啊啊啊啊啊! 蔚海蓝动了动手指,漫不经心地回了一个字:喔。 这一刻,蔚海蓝没有将这个照片里的男人记下,根本就不当一回事。但是她不知道,从此,她便与他纠缠不清,如同并蒂莲,生生相息。 正文 第03章:孔雀南飞 周末的下午,蔚海蓝前往医院探望父亲。 天空并不作美,从早上开始就下起了蒙蒙细雨。 这样的小雨最是难停,瞧着那一片灰色,看来是要下一整天了。 蔚海蓝赶到医院的时候,母亲赵娴正要离去。她恰巧从病房里出来,两人就在回廊里撞了个正着。赵娴一如往常的清瘦身影,穿着素锦长裙,配了粉米色开衫外套,裙摆处盘着绣花,蔚海蓝低头一瞧,只觉得这绣花如同自家苑里盛开的蔷薇,灼灼怒放。 “妈。”蔚海蓝轻声呼喊。 赵娴“恩”了一声,幽幽说道,“多陪陪你爸爸。” 特护病房里,蔚雄谦安静地躺在病床上正在睡觉。突然的金融海啸气得他血压升高,致使脑内微血管破裂,被急急送入医院。虽然已经度过了危险期,但是直至今日他依旧没有好转的迹象,这一次的危机显然彻底击垮了他,让他一病不起。 沉睡中的蔚雄谦苍老憔悴了许多,不再是从前那个叱咤风云的霸王,现在的他只是一个虚弱可怜的病人。 一整个下午,蔚海蓝静静地陪着蔚雄谦,而他一直也没有醒来。直到护士前来提醒,声称探望时间到了,她这才离开。走出病房大楼,小雨果然没有停,淅沥淅沥地下个没完,她抬手看了眼腕表,已过六点。 医院外边,停了一辆深灰色的轿车,和天空的颜色一般。 车里下来一个身穿西服的男人,顶着小雨朝着蔚海蓝笔直走去,“蓝小姐,老爷请你去家中做客。” 这是蔚海蓝第一次去沈逾安的家,并不是他的邀请,而是沈父的邀请。其实沈逾安也邀过她好几次,可她总是拒绝,一次也没有答应。后来,他也不再提了,只以为她是害羞不好意思。 沈家位于城南,纯欧式的建筑,几幢别墅连在一起,气势恢弘,像是一座碉堡。别墅里富丽堂皇,璀璨的水晶灯具交织出琥珀色光芒,蔚海蓝由下人带路顺着旋转楼梯而上,来到了书房。 沈父沈云鹏沉静端坐在大班椅上,方正脸孔,肃穆威仪。 沈云鹏从抽屉里拿出一张支票,沿着桌面递至她面前,“这是一百万的支票,够你念完大学。” “谢谢沈叔叔。”蔚海蓝没有犹豫地接过支票,沈云鹏微微一怔,沉声说道,“我让人送你回去。” 这一遭可以用“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八个字形容,轿车开出了沈家一段距离,蔚海蓝说道,“前面路口停车。” 轿车在路口调头回驶,蔚海蓝一转身就迎来两束刺目强光,另一辆黑色轿车在青石板巷子里行驶,她朝马路旁挪近躲避,撑着伞慢慢前行。 “雷先生,沈家到了。”司机恭敬说道。 车后座的男人,一双熠熠生辉的黑色双眸瞥向前车镜,那道模糊身影渐行渐远,他微抿的薄唇动了动,吐出不清的三个字,“长大了。” 蔚海蓝辗转回至瑾园,早已过了晚饭时间。 厅里瞧不见人影,几位夫人和小姐各自回苑互不搭理。其实从前晚饭过后,总也会小聚在一起看看电视说说话儿,莫不是围在蔚雄谦身边,连番上演争宠戏码。但是自从蔚雄谦生病住院,这蔚家上下的关系如履薄冰。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恐怕说得就是现在的情形了。 蔚海蓝让下人煮了碗汤面,匆匆吃了几口就感觉饱了。 蔷薇苑的底楼小厅,却有女人静坐在红木椅子上,手中拿着一本书默默阅读。封面的书皮陈旧,书角还是缺的,那是一本古诗词。她的坐姿婀娜端庄,膝盖并拢,双腿自然得朝侧微微倾斜。 这样的坐姿,后来沿袭给了蔚海蓝。 听到开门声响,赵娴慢慢悠悠地抬起头来,深凝的目光对上玄关处的少女。 蔚海蓝瞧见了她,眼底有一丝惊讶,而后平静地走到她跟前,“妈。” “你要在六星饭店举办选夫宴会。”赵娴突然开口,蔚海蓝一愣,想来是谁露口风告诉了她。不等她有所回应,赵娴自顾自继续质问,“下个月你才满十八岁,现在你就要选夫?” “瑾园是爷爷留下来的,不能卖。”蔚海蓝望着她说道,只一句话解释了所有。 面对她仿佛能洞悉一切的双眼,赵娴整个人忽然阴霾,手中的书甩向茶几,她猛地起身上楼,蹬蹬脚步声夹杂尖锐女声一并远去,“真是翅膀硬了!” 蔚海蓝拿起那本书,随手一翻,正是《孔雀东南飞》。 眨眼就到周三。 一大清早,蔚海蓝就接到了袁圆的电话,“海蓝!怎么回事啊?沈逾安怎么突然要出国了?” “他去留学。” 袁圆还想询问,可惜无法继续,电话那头的声音压低了些,“老师来了,我挂了,回头找你算帐!” 一通电话挂断,隔了一会儿,手机又进来一条信息。 蔚海蓝只以为是袁圆发来的信息,可是发件人的姓名却显示为沈逾安。 短短几个字:蓝,请你一定等我。 蔚海蓝侧身望向窗外的天空,一连几天小雨过后,终于放了晴。 枕边的古诗词书籍,折页的地方,她翻开来看。 ——两家求合葬,合葬华山傍。东西植松柏,左右种梧桐。枝枝相覆盖,叶叶相交通。中有双飞鸟,自名为鸳鸯。仰头相向鸣,夜夜达五更。行人驻足听,寡妇起彷徨。多谢后世人,戒之慎勿忘。 最后那两个字,她在心中默念:勿、忘。 他应该坐上去美国的飞机了。 正文 第04章:高价收购 蔚海蓝赖床了。 从小到大,她很少会赖床。几乎都不需要下人喊她,一到起床时间,她早就已经醒来。但是这个早晨,她不管不顾窝在被子里,睡得迷迷糊糊。快到中午的时候,袁圆的电话再次将她吵醒,几乎是咆哮着命令她,要一起吃饭。 蔚海蓝这才起床洗梳,将自己整理干净去找袁圆。 袁圆也正面临高考难关,志愿是华东政法大学的法律系。法律系的分数线非常之高,对于袁圆而言,这个志愿有些难以实现。可是她没日没夜的学习,终于挺进了年级前十,让人大跌眼镜之余,也不得不感慨功夫不负有心人。 学校外的小饭馆里,两人点了饭菜。 袁圆低头扒饭,嘴里含糊不清地说道,“如果不是徐明朗告诉我,沈逾安今天早上的飞机去美国,我还不知道呢!你们是不是吵架了?之前不是还说要考同一所大学吗?沈逾安为什么突然去美国?” 蔚海蓝慢条斯理地反问,“我该先回答哪个问题?” “全都答了!别磨磨叽叽的!快说!” “我们没有吵架,只是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他去美国留学,其实是明智的选择,毕竟财务会计学在那里比较对口有名。” “你还真是看得开,这么云淡风清。”袁圆瘪了瘪嘴。 午休时间将过,袁圆站在马路边陪蔚海蓝打车。上车前,她扶着车门弯腰问道,“真的没事?” “真的。”蔚海蓝坚决地点头承诺,上了出租车。 袁圆微笑的青春脸庞从车窗前一闪而过,蔚海蓝算着今天已是大姐蔚默盈给出的最后期限,现在人也已经走了,宴会的事情可以开始操办了。 可是当蔚海蓝正打算联系蔚默盈的时候,瑾园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十几个穿着工作服的男人闯入了瑾园,对着瑾园轮番测量逐一记录。但是他们并没有受到阻拦,也没有人报警求助,显然是受了谁的准许。而一旁的下人,甚至还奉上了茶水,礼遇他们如宾客一般。 “二小姐,您回来了。” 蔚海蓝一回到家就瞧见这等情形,冷冷问道,“谁准他们进来了!” “二小姐,是大小姐准的。” 蔚海蓝寡淡漠然的素脸凝重了几分,冲着面前的几个男人喝道,“全都给我离开!” 那几个男人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其中一人上前说道,“我们是秦先生的下属,秦先生已经从蔚大小姐那里获得准许勘察瑾园。” “告诉你们的秦先生,瑾园是不会卖的。” “这座园子在一个小时以前已经属于秦先生了。”男人一句话说出口,如同晴天霹雳在蔚海蓝头顶炸响。 “我再说最后一遍!告诉你们的秦先生,瑾园是不会卖的!请你们现在全都离开!”蔚海蓝深呼吸一口气,几句话说得不疾不徐,却是格外铿锵有力。而在众人眼中,她不过是一个纤瘦娇弱的少女,可不知道怎么回事,硬是让人感觉有种逼人气焰。 男人默了下,而后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先告辞。小姐的话,我会转告秦先生。” 这一行人收到指示,纷纷收拾东西,依次离开瑾园。 蔚海蓝立刻联系蔚默盈,只是无人接听,她马不停蹄转而赶去公司。 公司现在无疑是个挂名的空壳,内部资金被全部套牢流失,外界又欠了一堆债务无法偿还。上下乱作一团,员工仅剩下十分之一,由于工资无法如期结算发放,无数职员一齐罢工回家,又或者跳槽别家自寻活路。 总之,蔚氏人心惶惶,只差面临破产倒闭。 一路畅通无阻,蔚海蓝顺利来到董事长的办公室。 未曾来得及敲响办公室大门,里边奔出一个男人,抱着一堆叠起如小山的文件。他的神色不是很好,几乎可以说是落荒而逃。他的身后伴随着歇斯底里的咆哮斥责,男人抬头瞧见蔚海蓝,似是认出了她,温温说道,“二小姐,您来了,大小姐在办公室。” 蔚海蓝点了点头。 “是,我知道,您有难处,需要这笔钱。可是您总得给我点时间是不是……”蔚默盈背对着她正在电话,话机的线被她拉扯成了一条紧绷的直线,快要断裂。许是那人说了什么,她突然忍无可忍,反手将话筒重重砸回话机。情绪还未稳定,余光瞥见那一抹身影,视线朝上移去,艳丽容颜恢复了从容。她拉过大班椅坐下,开门见山地说道,“今天下午我刚放出去你要选夫举办宴会的消息,不过大姨来找我,她说她同意卖瑾园。” 蔚海蓝有些懵了,她没有想到赵娴会出面。 “有位秦先生以高价收购瑾园,他已经给了定金,勘察完瑾园后三天内就会交付全额。” 蔚海蓝刚想开口,桌上的话机再度响起铃声。她瞧见蔚默盈接起电话,神情一瞬惊讶愕然,末了听得她喊了一声,“请等等……” 蔚默盈还抓着话筒,凤眸扫向她,“你到底说了什么!秦先生现在决定不买瑾园了!” “自己惹的祸,自己去解决!”蔚默盈冷笑讥讽,有种等着看好戏的感觉,“真有本事的话,那就既拿到钱,又保住瑾园!别给爷爷和爸爸丢脸!” 一张名片随即丢掷在她的脸上,蔚海蓝不慌不乱地接住。 她瞧见一排黑色字体,右上角的名字——秦臻。 正文 第05章:习惯难改 “很抱歉,蔚小姐,秦先生正在忙。” “蔚小姐,秦先生说了,他没有时间。” “蔚小姐,秦先生不想见你。” 一连两天时间,蔚海蓝试图与这位秦先生取得联系。但是对方的下属再三搪塞,表明秦先生拒绝会面。蔚海蓝没辙了,日子一天天过去,蔚家的状况越来越岌岌可危,甚至连瑾园里的下人都辞去了大半,只留了几人。瞧着名片上喷墨的地址,她终于再也等不下去。 这里是春城一家高级娱乐场所——“万京”娱乐城。 蔚海蓝站在马路对面,望着面前的建筑物,只觉得十分陌生。 沈逾安会带她去的地方,也就是一些昂贵的会所。他们还是学生,尚未到接触灯红酒色的年纪。 出租车驶过身边,她毅然迈开了脚步。 方才走到门口,迎宾小姐将门拉开,笑容甜美地说着欢迎光临,迎面而来的是一阵雪茄烟味,混合着浓郁酒香。踏进娱乐城,满目是穿着旗袍的漂亮小姐,露着雪白大腿,却是环肥燕瘦各有千秋。这里宛如是另一个世界,仿佛回到了民国时期,歌舞升平。 “小姐,需要什么服务。”三七分头发的服务生微笑招呼。 蔚海蓝望着他说道,“我要见秦先生,秦臻先生。” 服务生见她不像是场子里的小姐,浑身透出一骨子贵人傲气,立刻通知了经理。一番交涉,经理带着她上了楼。 深咖色的格纹地毯沿着楼梯而铺,鞋子踩在上面,双腿也似乎变得软而无力。 走在回廊,前方有几名服务生在外等候。 蔚海蓝跟随在经理身后,瞥见绘制着镂花的大门被徐徐推开,视野也逐渐开阔。 “秦先生,这里有位小姐找您。”经理说道,走至一边让出道来。 只听见“哐啷——”一声,蔚海蓝抬头一瞧,一颗球被准确地击入洞中。 诺大的包间里是一张近三米长两米宽的台球桌,穿着清凉妖娆的女人缠向了刚刚进球的男人,“亲爱的,你好厉害!” 男人惟有一个背影,修长的,挺拔的,灯光太过闪耀,散落的光韵给那道背影染上了一层漫漫散散的毛边。蔚海蓝不由得多看了一眼,男人的侧脸,从额头至下巴勾勒出完美的线条。男人似乎注意到后侧的注目,他回过头来,那笑放肆猖狂。 蔚海蓝上前一步,主动伸出手,“秦臻先生,你好。” 漂亮女人笑出声来,亲昵挽住男人的手臂,“小姐,你认错人了,他是雷先生!” 蔚海蓝尚未回神,她的下巴却被人捏住抬起,男人笑问,“故意的吧?” 这分明是不堪的调戏! 蔚海蓝却没有像那些受到羞辱的千金小姐似的立刻挥开他的手,反是打量起他。 她终于瞧清面前的男人长什么模样。 头发有些长短不齐,几缕较长的不悠不慢地落在额间,几缕稍短的在发间凌乱的翘起,发色是出奇的黑,这种黑,像是纯粹华美的墨色琉璃,若是有光芒映衬,就会折出斑斓色彩。他有着一双会惹祸的桃花眼,尽管只是这样沉静地凝望,也会觉得他是在眉目传情。挺直的鼻梁下方是微扬的薄唇,消瘦的下巴很是有型。 原来是个美男子。 男人倒也大方,任她肆无忌惮地审视。 瞧得够本了,蔚海蓝才轻声说道,“不好意思,认错人了。” 男人的大手还轻捏着她的下巴,未曾放开,她却突然朝他靠近,那张清冷的丽容亦是随之慢慢逼近,他半敛眼睫,忽而闻到一阵发香,那是清甜的苹果味。鼻间得了享受,可是腹部却受到猛烈一击,虽然那力道对于他而言根本就不算什么,但是吃惊程度显然冲破了指数两百。 蔚海蓝轻轻侧头,而后朝后退了一步,她将长发拨至肩后,双腿并拢,双脚分开成四十五度,左脚正对着他,姿势优雅到了极至,平静说道,“不好意思,以前学过一些防身术,只是反射性动作,习惯了改不了,希望这位先生不要介意。” “雷先生,你没事吧?”女人同样诧异,最先回神急急喊道。 此时,包间里另一道男声响起,“谁准她进来了!” “秦先生,我以为……”经理张口结舌,一下紧张。 蔚海蓝刚刚发现那边的沙发上坐着另一对男女,那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戴着一副无框眼镜,透明镜片并没有敛去那份锐利,眉目飞扬,顾盼神飞,像是被墨浸染了一般的眉毛和点漆般的眼珠子,活脱脱又是一个美男子。 原来他才是那位秦臻先生。 秦臻站起身来,径自打断对方冷声命令,“请她现在离开!” “是是是!”经理连连应声,吓出了一身汗。 蔚海蓝猛然间意识到,这个秦臻已经将她那日所说的话全都奉还了给她。 经理闪身到她面前请她走,蔚海蓝说道,“秦先生,我想和你谈一谈!” “既然小姐寻上来了,秦先生又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我就不打扰秦先生办事了。告辞。”黑发男人从容笑道,言谈之间却是晦色。他亲密地搂着女人迈开脚步,走过蔚海蓝身边的时候,他并没有停步,直直离去。 擦肩而过的那一瞬间,他低沉淳厚的男声抛下一句话,开起了暧昧的黄腔,将她标识为某件可以买卖物品,“小姐如果和秦先生谈不拢,那倒是可以来找我继续谈谈。” 正文 第06章:所谓诚意 男人携女伴离去之后,不等蔚海蓝再度开口,秦臻又是喝道,“请她出去!” “秦先生,我只需要十分钟时间,绝对不会打扰你。” “你已经打扰我!”秦臻的神色阴鹫,温怒说道。 蔚海蓝听见他这么说,意识到刚才的男人极有可能和他在商谈会面。这种变相的会面,倒也常见。而且那个男人,似乎出入极为自由,显然,秦臻是在礼让他。蔚海蓝如此一想,低声说道,“秦先生,我很抱歉。我这次来是想和你谈谈有关瑾园的事情。” “蔚家二小姐之前不是还信誓旦旦,坚决声称瑾园不会卖,现在又跑来找我,这不是自己打自己耳光?”秦臻漠漠口吻,言谈之间满是冷然,“你听好了,我没有兴趣再收购瑾园。这里可不是你这种千金小姐该来的地方,如果再不走,出了什么事,我可不负责。” 被下了逐客令,蔚海蓝无功而返。 但是仅隔了不过一天,秦臻的下属却又打来电话,“蔚小姐,秦先生请您晚上八点来万京。” 蔚海蓝没有应允,心中却是有所狐疑。 她迟疑着要不要去赴约。 当天晚上七点,蔚默盈前脚刚回瑾园,随后就将蔚海蓝唤到老书房。这间书房原本是祖父蔚光兆使用的,后来就一直空置。书房里满是书籍,陈列在架子上,放不下的就随意放在地上。蔚默盈站在一堆书山中,明艳的脸庞显出几分疲惫,静静说道,“这些书以后也不知道放到哪里去,不如烧给爷爷。” 蔚海蓝默然不应,蔚默盈独自说道,“反正瑾园现在也没人敢买了,过几天就宣告破产,等法院来封园。” “没人敢买?” “是啊,有人放了话,谁还敢买呢?怕得罪人呢!”蔚默盈笑着说道。 她口中的“有人”是指谁,蔚海蓝瞬间清楚明白过来,前后相联系,也不会难猜。再想到那日她的质问,不管是骑虎难下,又或者是被逼无奈,蔚海蓝在此刻悻然保证,“大姐,破产的话,我会负责。” 蔚家家规甚严,晚上七点后一般情况下是不允许出门的。 瞧见蔚海蓝穿着整齐而出,下人问道,“二小姐,您要出门?” “恩。” “那我去叫司机老张。” “不必了。” 蔚海蓝本想着自己打车赶去即可,但是她没有想到晚上的车会那么难打。好不容易顺利拦下一辆,赶到万京的时候已经近九点了。 此时的万京,灯火辉煌,姹紫嫣红,和白天时所见的大为不同。 这是一座纸醉金迷的皇宫,会让人迷失。 …… 万京大门口,正是那日的服务生,视线不断在出入的宾客里流连张望,似乎是在找寻着谁。忽然,他的眼底闪过一抹欣喜,却也是松了口气,不等她走近,自己主动迎了上去。许是等了太久的缘故,所以脚有些发麻,走路的时候不时跺着脚,“小姐,您可来了,这边请。” 穿梭于深深回廊,两边皆是豪华包间,间隔了一段距离就有服务生列兵一般而站。 蔚海蓝被带到了回廊尽头的那一间。 服务生敲响房门,里边的人将门拉开了。 刺鼻的烟味,辛辣的酒味,还有浓重的香水味在一瞬间冲击而来,蔚海蓝适应了下,这才踏进五光十色的包间。包间里站着几个高大壮实的黑衣男人,显然是保镖打手。穿着紫红色短裙的女人正拿着麦在唱歌,所唱的歌是《甜蜜蜜》,歌声婉转动听。她一边唱,一边深情地望着坐在真皮沙发那边的男人。 正是唱到“在哪里在哪里见过你”时,男人的目光终于扫向了她。 他富有深意地微笑,太过专注的双眸让蔚海蓝忽的一凉。 一曲唱罢,拥着长发美女的秦臻这才开口冲她说道,“蓝小姐,雷先生可是等了你很久。” 蔚海蓝也是明白人,走至茶几前,她不作多想,拿起一杯酒说道,“很抱歉来晚了,我自罚一杯。” 她刚要喝下,男人笑道,“一杯恐怕不够诚意。” 蔚海蓝握着酒杯的手顿时一僵,他反是询问一旁的女人,“你说该怎么罚?” 自古以来,女人对女人素来是争锋冷对,她娇笑一声,指着桌上的一瓶酒道,“把这一瓶喝了还差不多。” 蔚海蓝会喝酒,但酒量还没好到喝一整瓶不醉。可她不作多想,亦没有说什么,放下酒杯换了酒瓶,仰头就喝。喝的不急不慢,液体流淌进身体里,嘴边溢出一丝。酒味虽是香醇纯正,然而她却觉得无比苦涩。直至最后一口酒咽下,她忍着那份不适,将酒瓶反转,瓶口滴落几滴酒液,“雷先生,我喝完了。” 男人嘴角叼着烟,意兴阑珊地鼓了几下掌。 秦臻道,“别光站着,唱首歌给雷先生听。” “我先去下洗手间。”蔚海蓝放下酒瓶,悠悠说道,胃里已经开始翻滚。 秦臻不予回应。 蔚海蓝再度望向面前的男人,“雷先生,我想先去下洗手间。” 他修长的双手夹过烟,食指微动弹去一截烟灰,火星明灭之间抬眸瞥向她,削瘦俊美的脸庞闪过一道道斑斓彩光,幽深双眸将她紧锁,低低的男声,漫不经心地说道,“记住我的名字,雷绍衡。” 雷绍衡。 蔚海蓝将这三个字在心中默念。 正文 第07章:被囚之鸟 出了包间,蔚海蓝朝着洗手间走去。步子迈得很稳,不急不慢,一推开门只身步入,再也忍不住那份翻涌的恶心,整个人匍匐于洗舆台前吐了起来。刚刚才喝下去的酒水,哗啦一声悉数吐出。吐到胃里全空,这才按下按扭,清水喷洒至手心,掬了一把洗脸。她闭上眼睛,咳得双颊通红,却没有一滴眼泪。 再度回到包间,众人自行娱乐,也没有在意她。 唱完一首歌的女人将麦克风递给她,点歌的公主问道,“唱什么歌?” 蔚海蓝头也发晕,酒性更是还没完全过去,她恍惚地接过麦,实在是想不出该唱什么,只记着方才那首《甜蜜蜜》便说了出来。 “雷先生,喝酒呀。”这边,女人在雷绍衡怀里嗔怪喊道。 不断闪烁切换的灯光,交替着赤橙黄绿,照耀在蔚海蓝的脸上。她简单朴素的靛蓝长裙,落落大方地侧身站在前方,双手捧着麦,像是孤寥深夜中寂寂盛开的莲花。 此刻,雷绍衡的脑海里忽然跳出了早已忘却的文言佳句,竟觉得十分适景。 莲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远益清,亭亭静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他浅啄一口酒水,朝旁叮嘱着什么。 眼前是靡丽绯色,蔚海蓝只觉得天旋地转。不知道怎么唱到最后一句,音乐近尾声,她扭头一瞧,这才发现包间里仅剩下一人,其他人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离去了。 雷绍衡拍了拍身旁空落的位置,示意她过来坐。 蔚海蓝径自站在那里,不为所动。 瞧见她如此,雷绍衡也不执意继续,“既然今天晚上来了这里,就该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酒也罚了,歌也唱了,千金两个字就该去了,你不过就是个小姐。好好伺候我,让我开心了,你才能得到自己所想要的。这么简单的道理,你该懂。” “雷先生,前两天冲撞了你,是我有眼不识泰山,希望你大人不计小人过。”蔚海蓝轻声说道,眼中波澜不兴,“我还有事找秦先生商谈,先走一步,祝雷先生玩得尽兴。” 她转身就要离去,三步只并作两步,将门用力推开,面前却被两个黑衣打手拦了去路。其中一人凶蛮地抓住她的胳膊,就将她猛拽回包间,又是一个松手,那力气过大,甩的她跌倒在地,一时起不来。 雷绍衡笑意愈深,把玩着酒杯说道,“成啊,脱光了衣服来取悦我,伺候得我高兴了,那天的事就算了。” 蔚海蓝终于有了一丝惧意,又听见他喝道,“把她的衣服给我扒了!” …… 那两个打手立刻应声,一人将她从地上抓起钳制住肩头,不让她乱动,另一人则是面无表情地去撕扯她的衣服。蔚海蓝哪里抵得过他们近乎野兽般的力气,冷声呵斥拳脚相向却也是枉然,挣扎之际她上身所穿的薄开衫外套被强行拽下,那条靛蓝长裙也在一声刺耳声响中撕毁,如同破布被丢弃在地,眼前闪过缭乱光芒。 只在眨眼之间,她的身上仅剩了一条薄而透明的衬裙,裙摆勾芡着蕾丝边,带着花朵,合着她贴身的白色蕾丝内衣,可以瞧见她并不丰满的胸形,扭动着的小蛮腰,两条纤细双腿,肌肤光洁白嫩,仿佛每个毛细孔都打着轻颤,这具尚未长全若隐若现的肉体却也足以勾起无限遐想。 她终于感到前所未有的害怕,颤栗感袭上全身,无形中压迫些什么,让她呼吸渐止。 蔚海蓝哑了声,吐字清晰地喊道,“你们不如杀了我!你们杀了我算了!” 啧啧几声,轻飘轻蔑,他的笑让人感到毛骨悚然。 蔚海蓝抬起头来,恍惚的视线对上他,瞧见他一脸悠闲惬意微笑。 而在雷绍衡的眼中,眼前的少女,却别有一番味道。长发散乱于脸庞,不再那么柔顺帖服,终于打破她高贵完美的形象,汗水也染湿了乌黑发丝,贴着她娇瘦的两颊,衬的她柔弱中带着几分娇媚,就连轻启的双唇也像是在邀请,让人快快品尝。 “杀人是犯法的事,我可从来不干。”翘起的二郎腿放下了,雷绍衡霍然起身走至她的面前。 那两个男人双双松了手,蔚海蓝只觉双腿顿时一软,单手急忙扶住墙,硬是撑着没让自己倒下。面前却又忽然罩下一道高大黑影,他强健精壮的身躯压向她,狷狂气息逼得人快要窒息。冷硬的墙壁,薄透的衬裙无法抵挡寒意,冰冷透过后背漫溢。她朦胧氤氲的双眸终于有了焦点,一下大叫出声,“住手!” 隔着贴身衣物,他的大手顺着她的身体曲线将她彻底摸了个彻底,一寸都没有放过。手指邪佞地在她胸前突起的地方故意逗留按压,那双桃花眼盯着她鲜艳欲滴的小脸,欣赏着她渐渐痛苦扭曲的表情,享受地扬起唇角,“继续叫!” 蔚海蓝发狠地瞪向他,吐出两个字,“禽兽!” “叫的真动听!继续叫!让我听听你这动听的小嘴还能叫出什么!”他笑的更加狂野,以修长的腿压制她,膝盖顶开她并拢的双腿,大手朝下探去。他太过高大的身躯完全阻挡了四周的视野,她像是一只被囚之鸟,做着无谓颓然的反抗。他轻而易举地挑下棉质底裤,不顾她的痛呼,中指尽根没入。 蔚海蓝忍不住咬牙蹙眉,她瞧见那双黑眸,忽而一紧,却笑弯了眼角,阴冷如海水。 正文 第08章:城西地皮 蔚海蓝闷哼一声,痛的整张脸苍白如纸,意识也开始涣散不清。当她快要昏厥的时候,身体中的异物终于退了出去,下身一空,身体也随之一轻,双脚软而无力,无法再继续支撑扑通跪坐在地上。长发幽幽散乱,她彷徨的小脸恢复了宁静,双眸空洞芜光。 雷绍衡取过手下递来的湿巾擦了擦手,他的手中随后多出了一杯酒,甚至连头都没有低下,只是双眸微垂,居高临下的俯视。 蔚海蓝抬起头来,从他的眼中,她瞧见自己宛如屈辱苟活的蝼蚁。 忽然半空中落下了急雨,她尝到那熟悉的苦涩味道,一杯酒硬生生从她的头顶浇下,嗤笑她的卑微。 酒杯落在她的身旁,芡入柔软地毯中,染出一片湿红印记。 “真是扫兴。”他衣着光鲜,依旧风度翩翩,带着人潇洒地扬长而去。 蔚海蓝还跪坐在地上,久久没有动弹。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有所反应,只是平静地取过一旁破碎褴褛的衣服,又是重新穿回。索性外套没有撕坏,勉强能够应付。她将纽扣扣上,收拢了衣领,掏出外套口袋里随身带着的手帕,将自己擦拭干净,一头长发扎成马尾盘了起来。她收拾好自己,这才站起身来。 敞开的包间大门,那个领路的服务生匆匆赶来。 回廊里的光打下他的身影,压住了她,“小姐,秦先生说您可以走了,我替您叫了车。” 蔚海蓝径自走过他身边,一声“谢谢”翩然远去。 这个晚上,蔚海蓝第一次明白什么叫不自量力自讨没趣。他们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她只身一人前来万京,本就是个错误。而她也更懂得需要时时刻刻保护自己,至少这样的场合,她不会再独自犯险。 “请转告秦先生,我手上还有另一块地皮,想知道秦先生有没有意愿购买。”蔚海蓝拨了一通电话,侧目瞥向车窗外,夜色已然深透。 那块地皮,位于春城城西,是一处僻静的花园洋房,极其适宜居住。 八岁那年的生日,祖父将这块地皮作为生日礼物送予她,当时不知道羡煞了多少人。而她也成了蔚家子女里,唯一一个拥有属于自己地皮的孩子,直至如今依然如此,不免遭来几房夫人不甘嫉恨。只是可惜的是,十五岁那一年,祖父就去了。 蔚海蓝知道这位秦先生来头不小,如果不打声招呼,那么想必他会继续封杀。她更知道几位夫人不会将自己手上的不动产交出,即便是母亲,也不会这样做。蔚家破不破产,谁会在乎,她也不在乎。 有生之年,瑾园不败,他日归土,黄泉能安。 …… 深夜十一点回到家的蔚海蓝,顺利避开了下人的注目。匆匆奔回蔷薇苑,立刻洗了个热水澡。她像是在洗刷什么不贞洁的东西,一遍又一遍用刷子反复刷着自己的身体。少女的肌肤原本就柔嫩,哪经得起她这么用力,不过多久就红了起来。直至充血快要破皮,她这才作罢,换上了干净的睡衣而出。 睡衣是深红色的,象征大富大贵,这也是蔚家女人一致统一的颜色。 书房里却还有另一道红色身影在等候,正是赵娴。 蔷薇苑的布置全是由赵娴来的,青花瓷的清冷丽色,更是衬映出那抹夺目艳红。 赵娴冷冷的女声响起,“跪下!” 蔚海蓝没有反抗,走到她面前跪了下来。长发未干还滴着水,顺着发稍滴滴落于这甜白瓷砖。 “说!这么晚了,你去哪里了?”赵娴质问。 蔚海蓝却是不作任何回答,只是低下了头。 赵娴一把拿过早已准备好的鸡毛掸子,她握着扎有鸡毛的那一端,朝她的手臂打去。第一下打下去,真是用了力气,她臂膀的肌肤立刻红了起来泛出淤青痕迹。而这第二下力气则是小了大半,到第三下连动作也慢了下来,她一边打一边问,“以后还敢不敢!” 蔚海蓝任她打了三下,也不求饶,单薄脊背挺的笔直。直到她停了打,她才徐徐抬头,“妈,我要选夫举办宴会。” “你想气死我吗!”赵娴喝了一声,扬手又要开打。 掸子的木杆快要落下时,蔚海蓝望着她说道,“我是爷爷的孙女,爸爸的女儿。” “蔚家的女儿不只你一个!” “爷爷说过,我是蔚家的继承人。”蔚海蓝那双黑洞洞的大眼睛就这样望着她,透过赵娴的灵魂,赵娴心中一颤,仿佛是在思忖什么。她懵了半晌才站起身来,拿着掸子颓沓地走出书房。 门关上的刹那,蔚海蓝轻声呢喃,“妈,我会好好的。” 赵娴终于不再干涉,蔚海蓝将举办宴会的事情全权交给蔚默盈,并且放出风声要卖城西的地皮。 消息飞快地传遍整座春城,惹来议论纷纷。 袁圆十万火急的电话像是催命般询问,她只简单几句安抚,告诉她自己没事,让她全心全意应对考试。 眼看着选夫宴会的日子定了下来,蔚海蓝再次接到了那位秦先生下属的电话,“蔚小姐,秦先生有意购买您手中城西的地皮,他请您……” “今天下午两点,我在瑾园恭候秦先生大驾光临。”不等那人将话说完,蔚海蓝轻声打断约下时间。 等到下午两点,秦先生却并没有出现,前来的是他的下属,以及相关的律师与见证人。 一份文件递到她面前,“蔚小姐请签字。” 蔚海蓝瞧着文件上的数字微微一笑,这可是十几年前的价呢。 正文 第09章:两道影子 男人瞧她盯着文件只笑不语,似是早就有所准备,又是开口,“秦先生说了,这个价钱已经是最高了,蔚小姐恐怕再也找不出第二家了。” 毫无疑问,这是变相的压迫威胁。 如果不卖,不仅连这些钱也拿不到,而她竟没有第二个选择。 蔚海蓝沉静思量,她并没有立刻签下协议,淡淡说道,“请给我一天时间考虑。” 男人起身走到远处打了一通电话询问,断断续续的男声传来,终于点头挂断折回。他收起文件,沉声说道,“蔚小姐,那我们明天再来。” 一行人立刻离去,蔚海蓝也没有闲着。 她打了电话询问律师,律师告诉她如果公司宣告破产,那么瑾园将会被作为抵押,随后会给予六个月的宽限期让其主动搬迁,再来进行封园拍卖。当然,拍卖的底价会估量到最低值,至于实价那就要看竞拍者了。一问保守底价,律师估摸一算报了个数。这个数目,让她有了些希望,卖了城西地皮,再加上母亲所持有的不动产,勉强凑数能够应付。 可是,怎么才能剔除竞拍者呢? 蔚海蓝在不得已下,首次主动找上了沈父沈云鹏。 那是在沈氏公司大楼外,夕阳正是斜斜西下,晚霞染了整片天空。 红艳似火,照的人脸上满是红光。 她曾有一次瞧见过沈父的专车来接送沈逾安,沈云鹏坐在车后座,车窗徐徐落下,他将他喊上了车。沈逾安后来笑着说他父亲的车牌号码顶好记,最后四个数字是1982。那是因为沈父喜爱一九八二年的茅台酒,那种白瓷瓶,红盖子,纸上写着“中外驰名贵州茅台”。她先是在地下停车室兜转了一圈,果然发现那辆专车停在那里,确认沈父未曾离去。 蔚海蓝便在大楼外等候,也不进去突兀打扰。 快近下班时间,里边儿踱出几人。 蔚海蓝站在远处,她的目光却一直紧盯着大门口。机敏地瞥见沈云鹏而出,她这才不急不忙地寻了上去。 倒也没有保安予以阻拦,甚至是谁也没有在意到她。 “沈叔叔。” 那轻柔呼喊声让沈云鹏停下步伐,只见是她,他顿时起疑,却没有表露太多,“上车再说。” 那辆1982的车载着两人穿梭于车水马龙的街头。 蔚海蓝正视于前方,透过玻璃瞧着渐渐驶近的红绿灯,她的声音也在落下最后一个字符后,与轮胎一起归为静止状态,“……沈叔叔,我绝对信守承诺。” “念在我和你父亲以前的情分上,我就帮你这次。”沈云鹏终于应道,“不过,这也是最后一次。” 蔚海蓝扭头一笑,“谢谢沈叔叔。” …… 晚饭前夕,下人们已经将菜肴摆上方正餐桌。 往常的蔚家,晚餐绝对足有十几盘菜,应有具有。只是如今,四菜一汤简朴的有些寒酸。大夫人一向独自用餐,所以一侧只坐着两位夫人。蔚家两位小姐则是坐在另一侧,安静无声地用餐。偶尔的时候,才会听到汤匙碰触瓷器的轻音,叮一声嗡嗡作响。 吃饭不许说话,这是蔚家不成文的规矩。 蔚海蓝步入餐厅默默走向自己的座位坐下,一声不响地用餐。她吃的极少,只那么几口就放下碗筷,举止静而优雅,餐巾轻点过唇瓣,起身离去,“我吃好了,你们慢用。” 三夫人和蔚舒画随后用完晚餐,三夫人打了声照应,蔚舒画柔顺地扶着母亲一齐走了。 餐厅里仅剩下二夫人以及蔚默盈,二夫人喝完最后一口汤,拿起餐巾轻拭过唇,显然也是用完餐了。她望向对面而坐的女儿,保养颇佳的丽容泛出几分不甘,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默盈,蔚家难不成真要这么倒了?若是那个丫头选不到夫这该怎么办?” 二夫人耐着性子瞧着她慢条斯理地将饭吃完,早已是心急。 蔚默盈却不紧不慢地幽幽说道,“妈,你放心,蔚家不会破产,我更不会让这个家在我手上破产。爷爷向着她,说她是继承人,爸爸可不向,这蔚家的继承人是谁,还没个准呢。爸可不会允许咱们家就这么败了,我也不会允许。既然把公司的事情全都交给了我,我就一定张罗好了。” “好,这才是妈的乖女儿!倒也要让她们好好瞧瞧!”二夫人露出一丝得意笑容,像是预见了扬眉吐气之日。 蔚默盈也笑了,精致的脸庞愈发冷艳,她依旧是高傲的女王,仿佛胜券在握。 在这春日未去夏日将至的时节,园子里很是安静,蔷薇苑的后院更静。风吹过草丛瑟瑟,幸亏每一段路都有路灯照明,才不会显得那样阴森荒芜。只是簌簌草响,依然有些渗得慌。那一扇厚重的铁门后边,是一座地下冰窖。大夫人喜欢冰雕艺术,所以平日里绝大多数时间都呆在这座冰窖里。 蔚海蓝刚来到地窖前,一阵阴冷的寒气瞬间袭来,赵娴恰巧出来,冰窖里边是冰天雪地。 赵娴反身锁上铁门,将寒气逼了回去,“你来这里做什么!” “妈,你手上的不动产……” “你想也别想!我不会给你!”赵娴厉声反驳,不容她商量。 蔚海蓝默然收声,瞧着她的背影渐行渐远,越来越远。她忽然急切地迈开脚步,只是跟随在她的身后栖近。 两道影子,终于在这个时候相互依偎,很是亲近。 正文 第10章:合法继承 赵娴的断然拒绝,并没有影响到蔚海蓝。 其实蔚海蓝心里早已经有了答案,她料到她不会将私有财产交出。在这个危机时刻,两房夫人都没有交出私产,她又怎会白白奉献。为了求得自保,这也是难免,不过是人知常情罢了。可是她不知道怎么了,竟会在明知道结果的情况下,依然向赵娴征求意见。她无法明白,不能明白,而后也不想去明白。只告诉自己,睡一觉醒来,一切都会变好。 这日下午两点,一行人奉秦先生之命再次准时而来。 那份文件重新递至她面前,蔚海蓝拿过钢笔飞快地签署下自己的名字,将城西地皮贱卖。 “蔚小姐,协议即日起正式生效,钱款会在一个小时后汇入蔚小姐所给出的银行帐户,请蔚小姐及时确认查收。城西别墅内如果还有属于蔚小姐私人的东西,那么也请尽快取走。宽限日期为三天,三天之后概不负责,一律清理。蔚小姐还有任何疑问吗?”律师公事公办地在旁询问。 从头到尾,蔚海蓝只问了一句,“秦先生今天心情好么?” 律师反是一愣,一旁的下属会意应道,“秦先生说只要蔚小姐签了文件就好。” 蔚海蓝点头额首,随即让下人送他们离去。 而她则是先后联系了沈父以及蔚默盈,先与沈云鹏达成一致共识,这才在万全之下转而接通了蔚默盈,她只喊了一声“大姐”,尚未来得及说下面的话语,蔚默盈掷地有声的女音已然盖过她,“这么巧,我刚想给你打电话,你现在马上来公司,我有话跟你说。” 依旧是一路畅通无阻,只是这一次没有人冒失地从董事长办公室里边而出。 “二小姐。”男人本是埋头处理文件,瞧见她到来立刻从座椅上站起身来。 “不用招呼我,你忙你的。”蔚海蓝轻声说道,抬手敲响门。 “进来!”只听见里边欢快地应了一声,蔚海蓝握住把手推门而入。 诺大的办公室,满地都是凌乱的A4纸张,还有堆积在各处的文件夹。这里的氛围比起从前,丝毫没有好转的迹象,依旧狼狈无章。可是突然的娇笑声让她狐疑侧目,她默默扭头寻去,只见休息厅的沙发上,一男一女宛如多年旧识那般正在谈笑风云,他们是那样亲密,肩并肩而坐,男人的手臂甚至横过沙发脊,轻巧地落在女人的身旁。 这个女人自然是蔚默盈。 而那个男人,着实让蔚海蓝怔忪,微眯起的眼眸,飞扬的嘴角,充满了蓬勃朝气,他笑的如此灿烂,午后阳光下那样夺目。 “这就是蔚家二小姐吧。”雷绍衡笑道。 出乎意料之外闪现于蔚海蓝面前的雷绍衡,穿着一身看起来很昂贵的黑色西服,西服外套并没有扣齐,随意敞开,里边是白色衬衫配着墨蓝色的领带,这种蓝几乎近于黑色,叫人分辨不清。衬衣也松开了两颗扣子,一直露到锁骨,他的另一只手却严谨地平放于椅臂,这个角度瞧过去,他虽有些随意不羁,却是恰好的风度翩翩,不失威严。 今日的他,与那天在万京见到的又是不同面貌。 耳边还回响着他生疏客套的话语,蔚默盈绽放着笑容说道,“她叫海蓝,是我的二妹。” “还不快点来见过雷先生。”蔚默盈瞥了眼站在原地的蔚海蓝,开口催促。 蔚海蓝平静地走向他们,每一步的临近,她都像是在审视。审视一件奇怪的物品,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她在他们对面坐下,双眼依旧沉然无光。 “原来是海蓝小姐,初次见面,你好。”雷绍衡沉声说道,而后朝她伸出了手。 蔚海蓝纹丝不动,蔚默盈的笑容微微敛去,而后瞧见她终于伸出手与他交握,这才又恢复笑意,“雷先生,你不要这么客气,叫她海蓝就好了。” “那就叫蓝小姐好了,否则分不清蔚小姐是哪一位。”雷绍衡道。 蔚默盈笑了笑,甚是满意他这么说,“那好,就随雷先生了。” 雷绍衡回了个笑,余光扫去,只见蔚海蓝沉默以对。额头光洁,中分长发顺而落在脸庞两侧,衬的原本就并不丰润的小脸愈发消瘦清怜,巴掌大小似的。 身旁的蔚默盈仍在侃侃而谈,转而介绍起他,眼中流光熠彩,那口吻却透出一丝骄傲赞赏,与有荣焉,“海蓝,他是雷绍衡律师,长期在美国发展,于美国拥有自己的律师事务所,近日才回到春城。雷先生这次回来春城,主要是想将海外事业慢慢转至国内,能在事业有成之时回来,实在是难得,这更是春城百姓的福利。” 蔚海蓝静静听完,只一句话便堵的她哑然无言,“大姐,能说重点么?” 蔚默盈丽容骤然沉下,尴尬之色溢于颜表,瞪着她不悦说道,“半个小时之前,我已经将瑾园卖给雷先生。所以,雷先生现在已经是瑾园的主人。再来,雷先生将会在这段日子里替公司处理一切法律相关事务。” 蔚海蓝无声注目于蔚默盈,那目光分明是无声控诉。 “有什么不清楚的,看看就知道了。”蔚默盈起身取来一份文件折回。 蔚海蓝接过细瞧,白纸黑字如此清楚。她的手指,不自觉地捏紧纸页,折出一丝褶印。抬头望向他,他的笑依然如初,却聚睛注目于她。 “雷先生,我大姐可能有些健忘,她一定忘记了,我是合法的蔚家继承人,瑾园卖不卖需要经过我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