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替嫁 盛夏午时,日头正烈。蝉鸣声未曾停歇,一阵阵清风卷着热浪,掀起珠帘,扑进厢房内。 苏结夏侧身俯卧于玉石榻上,纤弱柔荑拈起颗冰渍葡萄,轻轻地置入口中,舌尖传来冰凉的触感,似乎将炎夏的暑意也消减了三分。 丫鬟匆匆而入,面带灼色,似是事关紧急:“大小姐,老爷请您到正厅一叙。” 苏结夏轻轻颔首,由身旁的婢子扶起身来,自幼多病导致她总是这副恹恹的样子。稍叹口气,苏结夏随着丫鬟款步向正厅走去。 苏结夏,安定侯嫡长女。虽是嫡长女,在几位女儿中却是不受关注的一位,好在她生性不喜争抢,倒也过得自在。 尚未入厅,苏结夏就已看见安定侯立于正厅廊前,便加紧脚步,站定屈身对安定候欠身行礼:“结夏给爹爹请安了。” 得允后她方起身,退到一旁的侧坐上坐下。 这才坐定,一名俊秀男子阔步走入,直接走至主位落座。 这男人正是当朝摄政王,萧逸衡。往日里,萧逸衡在苏结夏的眼中,便是满口赞词也不及他千分之一的好,满室珍奇珠宝也不能换去他的一个侧颜。 安定侯起身正欲行礼,来人便摆手免了礼数。 “侯爷今日定知本王为何而来!”萧逸衡直视安定侯,犀利的眼神让安定候身体微微发颤。 未等安定候回话,萧逸衡接言道:“本王同安定侯府二小姐苏梨棠定于本月十五日成婚。大婚在即,却闻她早已同人私奔。这番言语本王已经数次听闻,想必也并不是空穴来风,安定侯说是也不是?” 萧逸衡一席话才刚刚开口,正因心中愤怒到极点,故而语气无半点波澜。 安定侯闻言跪地叩首:“万般皆是老臣教女无方,作出如此伤风败俗之事。只求王爷网开一面,留我一家老小性命。” 话音方落,满堂主仆皆跪地请罪。萧逸衡容颜震怒,目光落在一旁刚刚起身欲跪的苏结夏身上,细细打量着苏结夏的举动,沉思半晌方才开口。 “此等丑闻传之天下,是令本王蒙羞。”萧逸衡声音低沉而压抑,似乎火山酝酿着即将爆发。 “臣斗胆。”安定侯首脑着地,近乎颤声道:“恳请长女代替小女嫁入王府,以求王爷息怒,恕罪。” 言至于此,萧逸衡目光死死地盯着苏结夏,却未见她有意发言,便笑问道:“倒不知你这苏家大小姐,又是何意思?” “臣女悉听吩咐,不敢有违。”苏结夏伏身在地,早已经将头埋得低低的。 萧逸衡薄唇一弯轻笑一声:“侯爷既然如此说法,本王又应当如何向母后解释?” “臣明日自会奏本言明,小女苏梨棠身染重疾,需时日调养,不宜嫁入皇家,望主龙恩浩荡,允臣长女苏结夏许王爷为妻。” 苏结夏听闻此言,攥紧衣角隐忍不发,胞妹私奔后,她心中已感会有变故,却未曾想是这般结果。 而这一切都尽收萧逸衡眼底,他眼中的笑意渐浓,似是正中下怀一般,思索半晌方道:“侯爷如此说法,本王倒也可以答应。明日大小姐便随本王一道入宫给母后请安。若能博得母后欢心恩准,此事也可就此揭过,侯爷你说可好?” 安定侯原本还担心萧逸衡不会应允,闻言如获大赦,内心续而喜出望外,连连叩首谢恩。苏结夏却已经是一副面如死灰的模样,下唇紧咬内心似在思索着什么。 “明日本王派人来接大小姐入宫,若有差池,休怪我不讲情面。”安定候刚刚松了口气,闻言立即将身体再次低下两分。留下这句话,萧逸衡便起身撩袍离去。 萧逸衡已走远,安定侯松了口气,忙叫丫鬟将苏结夏扶起,也不曾关心过问她内心想法,仔细地叮嘱着她明日需谨记的规矩。苏结夏神色恍惚,一句也未曾听进去,恍恍惚惚间告了退,只说是身体不适,需回房休息。 信步于庭院中,苏结夏开始回味方才一幕究竟是何用心。萧逸衡于五年前,便早已经同她恩断义绝的。即便是萧逸衡上门提亲,想必也是需要自己答应才可。 如今父亲却接受了萧逸衡的提议,要将成婚之人换成她苏结夏?困扰着她的除了这其中说不出的古怪,也掺杂着萦绕心头的苦涩。 那年她九岁,苏梨棠七岁,正是贪玩的年纪。苏梨棠带着她在宫宴中悄悄离席,不知不觉迷了路。苏梨棠害怕地哭了起来,作为长姐的苏结夏哪怕有万般紧张,也只能坚强的安慰妹妹。 正感到无助之间,苏结夏见到了这个让她牵绊一生的人,当时只有十岁的萧逸衡,像个小大人一样站在池塘边不知在沉思些什么。苏结夏壮着胆子向他问了路。这便是他们初遇时的情景…… 当她回过神时,才发觉身前正站着她的大哥苏桀琛。 “夏儿你走神的毛病怕是改不掉了,都是要嫁为人妇的人了。”这句话想必是逗苏结夏,换她欢心的,此时看来却似乎适得其反,苏桀琛不由得搔搔后脑:“其实今日过来,一是看看你,二是觉得有些事是知会你的时候了。” “何事?”苏结夏终于由怔神的状态中清醒过来。 “棠儿她并非你我的胞妹。”见着苏结夏满脸疑惑,他复言道:“父亲将棠儿抱回时,我也是知事的年纪了。后问过母亲,她说棠儿是父亲在外的孩子,父亲觉得亏欠她的过多,故而接回府来照顾。也不许众人讨论棠儿的身世,故而这些年来所有人都对棠儿疼爱有加。” “大哥今日来除了告知你这事,也是想同你说,不必觉得亏欠棠儿什么,若你得到了,便是你的。这些年你对棠儿如何,我们都看在眼里。” “夏儿懂了,多谢大哥开导。”苏结夏紧抿双唇暗自思筹。 明日入宫,结果只能有一个。若是讨不得太后的欢心,依旧要苏梨棠完婚,交不出人便是满门抄斩的罪过。今日苏桀琛来特意说的这番话,除却发自真心的对胞妹的关爱,还有对她的嘱咐及寄托。这些苏结夏再清楚不过。 此后又闲叙了些许时间,苏结夏的心情也豁然许多,没有了之前闷闷不乐的样子。 送走了苏桀琛,她不想回屋歇息,便坐于廊内,瞧着一轮圆月,像极了她和萧逸衡初见那晚,似圆非圆,一如两人之间…… 一阵风拂过,让她不由得打了个寒颤,盛夏之夜,这风总是要比白天凉些。 苏梨棠对她,便如这天气一般,明明是同一个人,对她却有着冷热两极。同她说笑,夺她所好。不过从明日起,这些都将是过去的事了。 随着入夜渐深天也转凉,苏结夏拢了拢披在肩上的薄纱,轻搭着身旁婢女的手转身回屋去了。 正文 第2章 梦回当年 苏结夏自幼时起便将萧逸衡看作英雄,并非是他尊贵的皇子身份,也非是因他文韬武略不在话下,究竟是何原因其实她并不清楚,或许是某一日的关切问候,也或是初遇时他的出手相助。 但苏结夏没想到的是,对萧逸衡怀着仰慕之心的并非她一人,还有她宠爱的妹妹。 而她早应察觉,在苏梨棠总黏腻在萧逸衡身边时,在苏梨棠央求萧逸衡教她一招半式时,在苏梨棠对萧逸衡撒娇时就应察觉的。 可毕竟是懵懂无知情窦初开的少女,她只当苏梨棠是个贪玩的孩子罢了。他二人习武,而她或坐或立,静静在一旁含笑看着,那样美好的时光皆定格于六年前的冬日。 那天雪下的极大,苏梨棠一蹦一跳地走到她房前轻轻扣门。 “姐姐,陪棠儿去打秋千可好?”苏结夏应了一声,急急将大氅披上,即便身子不适,仍是跟着她一道去了。 苏梨棠爬上秋千,肉嘟嘟的小手紧握麻绳站了起来:“姐姐,帮棠儿推秋千可好?” 她用尽小小的身子里全部力气,应苏梨棠所求把秋千推得高高的,只为了苏梨棠能露出比春景更暖的笑容。 银铃般的笑声在苏结夏不注意间戛然而止,紧接着的是一阵啼哭。当苏结夏回过神时,自己的妹妹已然跌落于地上,偎在萧逸衡的怀里。她紧张地向他们奔去,却被萧逸衡喝住。 “棠儿如何对你,叫你能将她从秋千上推下?她可是你亲妹妹!” 待她回过神时,只剩她孤身一人立身在雪地中。 那日苏结夏在雪地中待了多久,想了些什么都已模糊不清。待她再清醒时已是两日后,全家老小皆是眼中含泪围着她,见她转醒才将吊着的心放下来。 “大小姐被人发现倒在雪地中已是黄昏时分,这几日名医来了不少一直也没转醒,着实将老爷急坏了。” 打那之后苏结夏本就羸弱的身子更是落下了病根,再加终日闷闷不乐,更是病体缠身踏不出屋门。 安定侯见状便为她请了教琴先生,抚琴之余还可同她闲谈几句。来的这人似是书香门第之子,在京城也有些小名气,为人风雅,言谈举止尽显风趣,倒是真在闲暇时伴着苏结夏解了闷,苏结夏也逐日开朗了些。 “先生今日如此早便要结课?” 近些日子,苏结夏总觉着先生同她闲谈的日子比以往少了许多。这日正聊到兴头时,先生抬头瞧了瞧日头便面带焦灼。支吾着回了苏结夏几句,便匆匆离开了。 苏结夏本想拿先生打趣,便悄悄跟在他身后,却不见他离府,转了个弯儿又似是准备绕到何处。苏结夏心下起疑,更是盯得紧了一些,却不想先生停在了府上甚为偏僻的一角,在原地等着的正是苏梨棠。 远远地见二人相谈甚欢,苏结夏心下也明朗了几分,便悄声按原路回了自己的住处。 对于苏梨棠,她多少是存着愧疚的。她虽未做过将苏梨棠推下秋千的事,但如果那日她制止苏梨棠出门,而是同她在屋内聊聊天的话,她也不会摔倒在雪地之中。 “如今这样,棠儿应该会开心些吧。”苏梨棠这样轻轻叨咕着,心下也宽慰了几分。 如此平安无事过了四年,先帝病逝,新帝登基,萧逸衡封摄政王,同苏梨棠的关系愈发亲近,甚至萧逸衡亲自请旨迎娶苏梨棠。 一切的变动便是由圣旨下的那一日开始。先生打那之后时常抱恙。接连告假。苏结夏并不在意,这些年所学已足够她闲暇时自娱自乐,为自己排解时日。 只是又过了几日,府上众人正于堂内准备午饭时,就见丫鬟匆匆来报:“秉老爷,二小姐人不见了。” 安定侯虽是慌了神,却命众人不可声张,拍了十几个家丁小心找寻。只是直到亥时仍未见苏梨棠踪影,倒是带回了另一个消息。 ——先生也在同日不知所踪。 苏结夏当下便了然于心,抬眼望向安定侯震惊的面庞便知道这件事不必言明众人也心知肚明。 全府上下瞬时鸦雀无声,全等安定侯安排。苏结夏被如此压抑的气氛弄得不自在,便先行告了退。 在回房的路上,她看见了苏梨棠。她欣喜地想喊人来,想告诉众人苏梨棠还在府上,却发现自己无法动弹,也无法做声。她只能站在原地,怔怔地看着苏梨棠向自己靠近,忽地转过脸来, 那小小的鹅蛋脸上布满泪痕,眼睛紧紧地盯着苏结夏,表情愈发狰狞起来。苏结夏只觉得自己无法呼吸,忽地听见苏梨棠绝望的怒号。 “你毁了我一辈子!我做鬼也不会让你苏结夏好过!”仿佛是地狱而来的声音一直萦绕在苏结夏的耳边,苏梨棠的面容也渐渐扭曲起来。 “别靠近我!” 苏结夏爆发出一声尖叫,身子挺坐起来,这才发现自己方才是做了个很长的梦。她轻拭去额头上的薄汗,抬眼瞧见阳光已由窗户打了进来。已是第二日了。 闻声而来的丫鬟神色慌张,急忙拿了锦帕替她擦汗定神:“大小姐可是做了噩梦?” 苏结夏点点头,神色中流露出疲惫。 “代我梳妆吧,王爷的马车不知何时到。” 丫鬟扶着苏结夏走到菱花镜前坐定,灵巧的手为她梳了个垂鬟分肖髻,昔日苏梨棠常梳的发髻。 苏结夏轻轻蹙眉,语气中带着不满:“平日里都不是梳成这样的发髻。” 本是丫鬟知晓萧逸衡和苏梨棠交好,便仿着苏梨棠的发髻拿来讨巧的,没成想弄巧成拙,便急忙跪地:“奴婢知错,大小姐恕罪。” “罢了,梳成平日的堕马髻便可。” “谢大小姐。”小丫鬟如获大赦般起身,忙将苏结夏的发髻拆下,仔细地挽了堕马髻,又施了薄妆于面,掩饰了苏结夏平日里恹恹的模样。 “大小姐,王爷已经在门外了,请您快些准备。” 门内的丫鬟应了一声,替苏结夏精选了一身水蓝色绣花襦裙,便虚扶着她向府前走去。 正文 第3章 入宫 因萧逸衡的马车已在府前侯着,故而苏结夏的步伐要比往日匆忙许多,但仍是耽误了片刻方到门口。 “臣女来迟,望王爷恕罪。”苏结夏盈盈拜下,抬眼便见着萧逸衡掀开车帘,以不耐烦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她,过了几秒后才打轿内将踩脚凳扔下。 “自己爬上来。” 被萧逸衡如此冰冷的回复,苏结夏难免心下有些失落,却扔拦下身边的丫鬟,自己屈身将凳子扶正,踩着凳子往马车内探身,却不慎脚下一滑,伴随着一声娇呼,身子便向前扑去。 萧逸衡终究是伸手扶住了她,并将她扯了上去,喝了一声叫马夫启程。 苏结夏坐定在座位惊魂未定,素手轻拍匈口,回想着方才那一幕恍惚间觉得,似乎萧逸衡对自己仍是存有一丝情意的。才想向他道谢,却看见他百般嫌弃地用绢子擦拭了自己的手。 “这双手就和你的心一样脏,本王并不愿碰。”萧逸衡淡淡地撇了她一眼,发出一声嗤笑,“本应让你摔下去,体会一下昔日棠儿经历过的痛楚。终究今日事关重大,本王先放你一次。” 苏结夏咬着唇一时语塞。她想辩解,却不知从何开始说起。如若她在最开始便和苏梨棠一样多粘着他些,如若她在苏梨棠跌倒后坚持和他解释而不是逃避,今时今日他们二人是不是便不是这般的光景呢? “我知道了。”她绞着帕子,将头垂的极低,不敢见到萧逸衡的脸,不看也知道他现在会是什么表情。 那你为何要答应娶我?这句话苏结夏没敢说出口。她怕以萧逸衡的脾气与对她如今的态度,会将她从马车上赶下去。 她只觉得这段路对于他们两个人来说太长了,长到她不敢想象如果她当真嫁给了萧逸衡,他们以后那么长的路要如何走。 正当她垂头垂得脖子僵硬酸痛时,马车向后一颠停了下来。萧逸衡冰冷的声音打她耳畔传来:“下车。” 那一瞬贴的极近,苏结夏不由得红了脸,支支吾吾地回应了他,随着他身后下了车。 这样的反应自然逃不过萧逸衡的双眼,但他此时只觉得这样的苏结夏更加惹人嫌恶。 萧逸衡大步流星地向前走着,并不关心身后的苏结夏是否跟得上她的步伐。苏结夏只好勉强自己加快脚下的步子以追上萧逸城。宫闱之内那么大,她并不想走丢第二次。 想到这里,苏结夏便又回想起初遇时,萧逸衡便是走在前面,带着她和苏梨棠回到宫宴内,只是那时的萧逸衡走的小心翼翼,三步一回头生怕将她们二人远远落下。 “一会儿见到母后时,你若是这个样子,心里应该清楚会有什么后果。” 一声嘲讽刺入耳中打破了苏结夏的回忆,她才发现二人已经走到了太后宫门口,而萧逸衡就回身站定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多谢王爷提醒。”苏结夏点头示意,萧逸衡听见这话不知怎地冒出一股无名火,却又没有可生气的理由,便冷哼一声,拂袖转身请人通传后带着苏结夏走入。 “儿臣参见母后,参见诸位母妃。”萧逸衡撩袍跪地,苏结夏随着他一起拜下。 “臣女苏结夏参见太后,参见诸位太妃,给太后请安,给诸位太妃请安。” 端坐于主位上的太后应了一声免了二人礼数,抬手指向苏结夏的方向:“免礼赐座,安定侯府的长女?走近些让本宫和诸位姐妹瞧瞧。” “臣女不敢,恐冲撞太后及诸位太妃娘娘。”苏结夏低下头说得诚惶诚恐,生怕做错什么全盘皆输。 “瞧这孩子紧张的。”太后带头发出了一声轻笑,继而坐在一旁的太妃也随着笑起来,“本宫只是瞧瞧你罢了,来走近些。” 苏结夏犹豫了一秒才款步向太后走去,在还有五步的距离外停下复跪了下去。见太后颇为满意的点点头方才松了口气,而一旁看着的萧逸衡颇带些玩味地观察着苏结夏的一举一动。 “比安定侯带来赴先皇设宴时出落得标致许多,安定侯家女儿真是个个儿佳人坯子。”这话一出,众人都随着配合起来,倒是太后稍一停话锋一转,“倒是不知你妹妹如今怎了,倒使得安定侯要换女嫁给衡儿,我皇室之子也可如此随意戏弄不成?” 太后眉峰一挑,声色厉了几分。苏结夏不得打了个寒颤,但扔稳了稳声线收拾了一下思绪道:“臣女叩谢太后记挂,许久未能拜见太后及诸位太妃是臣女之过,却不敢忘,日夜替太后太妃祈福。只是臣女蒲柳之姿,怎能得太后及诸位娘娘如此厚誉。” “臣女之妹起始本是风寒,却未想久病不愈,转疾为痨,大夫断诊实乃难治之症。” “江湖大夫怎可轻信,不如本宫让皇儿派宫内太医前去诊治一番。”太后听闻苏结夏一番话虽是满意,却仍带有一丝疑虑。 “谢太后厚爱,王爷此前已派太医前去,仍是如此断诊。”苏结夏顿了顿,把乞求的目光投向萧逸衡身上。 萧逸衡会意,便颔首以对。见状苏结夏暗松口气,“如今皇旨已下,王爷见若退婚将使父亲颜面无存,况小女同王爷亦是自幼相识,爱慕王爷之心并未存虚,故开恩欲换娶臣女。” 一番话苏结夏说的令人动容,情到深处也挤出了几滴泪落下,让太后一众也不由得心疼起来:“莫再哭了,早有耳闻你身子骨弱,怎地半晌还跪在地上,快赐坐。” 苏结夏拭了泪,再三谢恩后才起来落座,膝盖已然跪得隐隐作痛,但仍保持着得体的微笑。 “只是如此,你妹妹知道不会记恨你这做姐姐的横刀夺爱吗?”苏结夏才以为这试炼要结束了,却未想到太后还有问题等着自己。 正文 第4章 初见 她顿了顿,面带了几分难色与感激之色:“臣女曾也有顾虑,只是妹妹心善,自知病痛缠身难以痊愈,故忍痛割爱,只叮嘱臣女多加照顾王爷,切莫辜负王爷情意。” 苏结夏见说这一番话引得太后频频点头,便知道合了她的心意,心下也安稳了几分。 “安定侯真是了不得,养了两个好女儿。若是这天下姐妹都如这二人一般便好了。” 正当太后对苏结夏赞不绝口,还开口准备再问些什么时,便被一声清脆的问安声打破:“儿臣萧妄城给母后请安,给诸位母妃请安,给皇兄请安。” 苏结夏回眸,就看见一男子容貌俊郎,唇畔带笑,翩翩而立。 据说萧妄城是由不得宠的妃嫔所生,排行第三,但他却因嘴甜而十分讨众人喜爱,也因自幼只表现得对书画文玩颇感兴趣,众人皆觉得他对皇储之争并无威胁,故而在后宫之中生活的游刃有余。 新帝登基后封他为清平王,也正是这个原因。而太后见着萧妄城也是笑的合不拢嘴,看着倒是感觉比对亲生儿子萧逸衡还亲几分。 苏结夏便连忙站起身屈身行礼:“臣女苏结夏给王爷请安。” “免礼。这位姑娘甚是眼生,不知是哪位朝臣的女儿?”萧妄城上下打量了一番苏结夏,偏头瞧着她牵起一抹笑。 而这样的目光倒是让萧逸衡有些不满,故而在苏结夏开口之前回答:“这是安定侯府的长女,今日来此请安是为了一见母后成全我二人亲事。” 他虽听说过长兄娶亲的事儿,却听闻是安定侯家的次女,如今来请安的却是长女。虽然不解其中缘由,但在宫中生活了这么久,什么场合问什么问题他还是懂的。 故而萧妄城只是点点头,含笑夸赞:“皇兄眼光一绝,苏姑娘倾国倾城,难怪皇兄倾心。” “承蒙王爷夸赞,只是太后与诸位太妃容貌在臣女之上不知多少倍,臣女怎称得起倾国倾城?”苏结夏行礼一拜,话锋一转将夸赞由自己转到太后身上。 甚是和睦的一幕更是令太后笑容满面:“老三嘴甜就得了,瞧把夏儿带的嘴倒也如同抹了蜜似的。” “闲谈了许久时候不早,本宫也乏了,不若便都告退吧。至于衡儿婚事,便交由皇帝定夺,依本宫看原日举行就甚好。”太后对着众人摆摆手,便皆知意告退。 原是都要出宫门,萧妄城便一路跟在他二人之后,倒也察觉出一些端倪。即便是在外应注重举止,这两人也过于生分。萧逸衡疾步走在前面,全然不顾身后的苏结夏已然远远落在他身后。 正当萧妄城准备提醒萧逸衡等下身后的人时,只瞧着苏结夏迈出的步子都极虚,整个人晃晃悠悠似是风一吹就会摔倒一般。 在她下一刻就要倒下时,萧妄城因担心她的安全加紧跟了两步,故而正巧扶住了险些仰倒在地的苏结夏。 “姑娘若不适,便先歇息片刻再走便是。” 萧妄城眉头轻蹙,瞧着苏结夏因体虚而微微泛白的双唇也略微带着心疼。而苏结夏有气无力地抬手向他示意并无大碍更是让人觉得怜惜。若是不适大可提起,何必自己强撑呢? 听到身后的动静,萧逸衡回身望了一眼,只见苏结夏倚在自己兄弟怀中。 萧逸衡虽对苏结夏不满,却也抑制不住心中的妒火,紧往回折到他们身边:“怎么?大小姐还未嫁给本王,便想着贴给别人?倒在妄城怀中舒适得很么?” “皇兄误会了,她……”萧妄城正想解释,却被缓过来的苏结夏伸手打住,她强撑着精神被萧妄城搀扶起身,紧咬下唇直视着萧逸衡的双眼,“方才当真是我身子不适,清平王只是好心相助。还望王爷莫要多想。” 萧逸衡轻哼一声,嘴角挂着一抹嘲讽的笑容,似是不屑一般背手回身又向前走去。而苏结夏就紧紧跟在他身后似是不甘示弱一般。萧妄城便只得跟在他二人身后直到上了马车,以免再出意外。 回府途中一路无话,使得苏结夏甚是觉得尴尬,好不容易才到了安定侯府前,苏结夏向萧逸衡告退后便飞也地逃下马车,头也不回地进了府。 刚踏入府内,便瞧见自己的贴身丫鬟匆匆过来,低声在自己耳旁禀报:“太傅家的大小姐来访,指名要见小姐,已经在偏厅候着了。” 苏结夏心下疑惑,自己甚少出府,更是不认识这位太傅府大小姐,但为何单要和她苏结夏见面?但客既然已经来了,便没有不见之礼,便赶忙让丫鬟带路往偏厅去了。 才入偏厅,丫鬟口中的大小姐便迎了过来,只见她一席鹅黄色襦裙,衬得肤色更胜雪白,吊梢眉丹凤眼尽显妩媚:“未曾通告便前来拜访,还望姐姐恕罪。久仰姐姐大名。” “不知姑娘贵姓?” “姐姐客气了,免贵,陈盈盈。” 苏结夏点点头,两人谦让着落了座。还未等苏结夏问,来人便表明来意:“姐姐今后同我便是一家人了,还望能和姐姐守望相助。” “何谈一家人?” “姐姐不知?摄政王昨日已到妹妹家下聘,本月十五迎娶,特意叮嘱妹妹入府后要照顾姐姐。”这一番话打陈盈盈这样妖娆的人口中说出,即便是诚心也多了几分炫耀之色。 苏结夏已然不知是何滋味。娶多少妻妾自是他萧逸衡自己的事,可偏偏是在娶她的同日又要迎娶其他女子,这明摆着叫她苏结夏脸上不好看,给她下马威罢了。 单看这陈盈盈想必也非善类,若是欲交好何必急于一时,倒像是过来炫耀示威一般。只是这样的人并不好惹,若是现在闹翻,不知道日后还要出什么乱子。苏结夏思前想后,仍是决定说几句违心的话搪塞过去为好。 “妹妹应该知道,我与妹妹将同日入府。也算是缘分,日后需要注意的地方,还望妹妹不吝赐教。” “这话应该妹妹说,盈盈愚笨,倒要姐姐提点一二。” 苏结夏二人执手相谈甚欢,表面上便如姐妹一般亲昵,直聊了许久才依依惜别。 送走了一尊大佛,望着陈盈盈愈行愈远的身影,苏结夏这才放松下来。 正文 第5章 大婚 转眼便是十五,京城上下人尽皆知摄政王一日同时迎娶安定侯府和太傅府两位小姐的事。似是较劲一般,太傅府与安定侯府不甘示弱,各自做良田千顷,百里红妆为嫁。满城内张灯结彩。 苏结夏由喜娘搀扶至府前,同家人依依惜别过后上了喜轿,只觉得须臾间又下了喜轿,道喜声,锣鼓鞭炮声她一概听不真着,脑海中只有现在自己不用看都知道的现实——她身旁是萧逸衡,而萧逸衡身旁是陈盈盈。 在外人而言或羡慕或看热闹的目光仿佛能透过喜帕变成银针扎入苏结夏的身躯,将她抽皮剥骨看个透彻。 拜堂的流程过得极快,苏结夏又由喜娘搀扶进自己的居所。她坐在床头,被喜帕挡住双眼,只能见到一片大红,却并未感到半分喜气。 不知过了多久,苏结夏已然昏昏欲睡,正冲盹时只听得门被砰地推开,紧接着,苏结夏头上的喜帕被萧逸衡一把扯下。 “怎么?本王没来你便要睡?安定侯就是这么教女儿的?” 一股酒气扑鼻而来,苏结夏嫌弃地用手挡住,却被萧逸衡一把将手臂握住。 她错愕间抬眼瞧见萧逸衡满面通红,醉眼朦胧,便蹙了眉。 “王爷喝了多少?” “还轮不着你来质问本王,怎么?你这是嫌弃本王?” “不敢。” “苏结夏,你这蛇蝎心肠的人又有何资格嫌弃本王。”萧逸衡将凤眸眯起,语气里流露出几分凌厉,“当年你借荡秋千之名将棠儿推下,若不是本王恰好赶到,还不知你要做出何等伤天害理之事。” “我没有!”始终隐忍退让的苏结夏听闻这话,终究是忍不住反抗。很烫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强睁着眼睛不让眼泪流出,死死地瞪着萧逸衡。 “呵,如今你摆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便觉得能让本王相信?”萧逸衡钳住苏结夏的下巴,所说的话字句清晰,“本王虽娶了你,心悦的却只有棠儿一人。你不过是代你全府受过之人罢了。罚棠儿虽令人不忍,但罚你无妨。” 苏结夏最后一丝的希望被这番话无情粉碎。年幼时心中的英雄如今与她已隔山海,挽回不得。 “臣妾说没做过的事,便是没做过。” 萧逸衡似是看腻了苏结夏的反驳般,大手一挥:“罢了,本王不想看你惺惺作态的嘴脸。” “无论王爷相信与否。若王爷对臣妾不满,待棠儿回来时,臣妾自请一纸休书,不惹王爷心烦。” 萧逸衡忽地笑了起来,倒叫苏结夏心慌,继而对外拍了拍手,一众婢子便接连着站到了苏结夏面前。 “这一番话说得有骨气。即是如此,想必也不必按王妃规格分配下人。亏得本王准备了一众下人,爱妃便从这些人中选一个吧。” 苏结夏知道萧逸衡这话出口便是认真的,就也懒得再反驳他,只是眼神从婢子身上挨个扫过。虽是一众人,却都是些老弱之辈,怕是要苏结夏反过来照顾他们。 即使如此,苏结夏仍能感到这些婢子打心中对即将可能服侍苏结夏的嫌弃,眼神中多少躲闪着她。不过也是些趋炎附势之辈,这样的人不留在身边倒是更好。 最终她的目光停在一个小丫头身上,这小丫头眼眸清亮,就定定望着她,苏结夏从这丫头身上,仿佛看见了自己向往的样子,便站起身抬手揽过她的肩膀:“她就够了。” 萧逸衡话也不说,使了个眼色命剩下的人退下。回身对苏结夏道了句好自为之,便也离开去了陈盈盈处。 待萧逸衡走远,苏结夏才又坐回原处,问起身边的丫头:“你叫什么?别人都怕在我身边,但你似乎不怕。” “奴婢莲心。”莲心咧着嘴笑起来,露出小虎牙,“王妃这样的佳人,挑中奴婢是奴婢的荣幸。” “莲心好啊。虽苦,却能治病。”苏结夏抬手抚上了莲心的头发,“你似乎年纪不大?” “奴婢年方二八。虽小了些但照顾王妃不会马虎的。”似是怕苏结夏嫌她年龄小,莲心的话说的急急的,像是极力要证明自己一般。 “比我还要小一岁。”苏结夏低声言语了一句,便示意莲心为她更衣休息。 莲心一边为苏结夏退去衣衫,一边忍不住发问:“不再等等王爷了吗?” “他不会来了。”话音落下时,苏结夏吹熄了灯。 第二日一大早,莲心便服侍苏结夏梳妆完毕,头前带路引着她到了饭堂,而萧逸衡与陈盈盈早就坐定,用起了早膳。 见苏结夏来,陈盈盈才起身想行礼,便被萧逸衡一把扯入怀中,挑衅一般望着苏结夏。 陈盈盈会意,也明白了此时苏结夏的处境,便大胆起来,举箸夹菜送入萧逸衡口中。 “臣妾来迟,望王爷赎罪。”苏结夏熟若无睹,只躬身行礼,淡淡开口。 萧逸衡不语,苏结夏亦不动。陈盈盈见状便娇滴滴开口:“姐姐想必不是有意的,只是在家中便如此习惯了吧?王爷让姐姐坐下吧?” 萧逸衡睨了她一眼,似是已经看穿了她的小心思,但仍是由着她去:“坐吧。” “谢王爷。”苏结夏忍着腿的酸痛,由莲心扶着起身落座,才举筷时便又听陈盈盈温柔的声音。 “昨日才是大喜的日子,姐姐穿的怎么如此素雅?” 苏结夏抬眸看去,陈盈盈头上珠翠金钗直晃人眼,身着粉红,脂粉味儿隔着极远仍能闻得清楚。 “不若将王爷昨日赏赐给妾身的蜀锦做几身衣服,给姐姐也送去一件,姐姐意下如何?”话虽是对着苏结夏说,陈盈盈的手却抚着萧逸衡匈口,紧倚在他身上呵气清幽,似是做给苏结夏看般。 “那先谢过妹妹厚爱,只是蜀锦难得,且为王爷赏赐,妹妹还是自己留着好生珍惜。”苏结夏话说得不冷不热,倒让陈盈盈这一招落空。 正当陈盈盈想再回些什么,萧逸衡的声音将二人之间的暗涌打破:“时候不早,本王要去上朝,便先走了。” 陈盈盈忙从萧逸衡身上让开。二人行礼送走萧逸衡后,陈盈盈瞥了一眼位上的苏结夏,也随之离开。 正文 第6章 再见 萧逸衡在朝中颇具地位。倒不是他拉帮结派,只是他原本便身份尊贵,再加战功显赫,颇有手腕,许多老臣皆自愿与其交好。 只是树大招风,这样的风言风语传到皇帝耳中次数多了,便不得起了提防之心。 下朝后,皇帝特意将萧逸衡留下叫到御书房,指叩书案思索如何探出萧逸衡的口风。 “皇兄有事不妨直说。”等的时候久了,萧逸衡也有些不耐,却仍是立在原处毕恭毕敬。 皇帝充耳不闻,仍沉思半晌才沉吟道:“先前皇弟收复番邦,为我胥朝立下战功,朕未犒赏你,实在过意不去。” “当日皇兄册封太子之日,臣弟便言明愿辅佐皇兄,不念功劳。”萧逸衡拱手辞让,对他而言,荣华富贵并非心之所向。 “只是……”话还没说完,萧逸衡就将其打断,剑眉微挑:“若论赏,皇兄将臣弟的赏赐分给军营的各位弟兄就是。” “若皇兄无其他事,臣弟便告退了。”皇帝似是还想接着说些什么一探虚实,只是萧逸衡话已说绝,也并无办法,便打发了他。 而萧妄城本是下朝后估算着萧逸衡回府的时间,登府祝贺其新婚而到摄政王府,却未想萧逸衡仍是没有回府。 在正厅等得无趣,萧妄城忽地想见见那日只一面之缘的新嫂子,想着先去探望一番,便在偌大王府内找寻起来。 只是萧妄城并不熟悉摄政王府地形,不一会儿便不知方向,迷迷糊糊间撞上了一个小丫头,吓得他赶忙道歉。 “哎呦,你这人怎么走路这么不小心?”被撞的正是莲心。 “实在抱歉。我只是迷路了,你可知摄政王妃的住所如何走?” “你这人怎么在府里当差也这么冒失。”莲心揉着脑门气呼呼道,“我便是王妃的丫鬟。” 说罢莲心抬眼瞧了瞧萧妄城:“我在府里许久,怎么没见过你?你在哪儿当差?找王妃又有什么事?” 萧妄城只觉得莲心咄咄逼人的样子好笑,和苏结夏弱不禁风的样子似是两个极端一般。 “本王找皇嫂有什么事,也是你这个小丫鬟能过问的?”他含笑看着莲心,语气中并未有半分生气的意思。 莲心听罢这话,也清楚了来人的身份,自觉理亏,嘟囔着道了歉后自发引路带他去寻苏结夏。 而苏结夏正因早晨的一幕而揪心。不得不承认她直至今日仍对萧逸衡抱有爱慕,是幼时便有不可轻易消逝的。即便萧逸衡误解她恨她报复她,她仍是放不下。 只是看见他同陈盈盈如此亲近,哪怕只是为了报复她,苏结夏仍觉得心如刀绞,闷闷不乐。 而这一幕正巧被寻来的萧妄城看到。萧妄城见到的苏结夏,除了在太后身边有过刻意为之的笑容后,便总是这个样子。 只是寻常的女儿面带愁容,总会让人觉得厌烦,而苏结夏的郁郁寡欢,却多了惹人怜爱的样子,只让萧妄城心疼。 莲心连唤了几声,才将苏结夏的神唤回。 苏结夏见着萧妄城站在自己面前盯着自己,不由得面上一红:“让王爷见笑了。” “无妨。”萧妄城摆摆手,“不必这么客气,若论辈分,现在我还要称你一声二嫂。” 苏结夏一笑置之,问起萧妄城前来的原因。萧妄城直言不避,只是后面又追问了一句。 “不知二嫂刚才为何愁眉苦脸?可是因为二哥待你不好?” 苏结夏自是不想让萧妄城知道,下意识想偏袒萧逸衡,便撒谎道:“他待我极好。只是有些想家罢了。” 萧妄城环视四周,故将脸板起:“二嫂可是觉得我好糊弄?这么大的院子里只有那一个使唤丫头,这怎能算好?我去找二哥理论一番。” 说罢萧妄城抬脚便要走,苏结夏一急,便扯住他的衣袖。 这一举动使两人都愣了一下,苏结夏腾地收回手将头低下,支支吾吾道:“这事你也管不得,劳你记挂,我心领了。” 见拗不过苏结夏,萧妄城只得作罢。只是不忍见她一副愁容,便折了院内一支正艳的牡丹,交由苏结夏手中。 “这花送给二嫂,二嫂人比花娇,切莫时常忧虑,忧可伤身。” “至于二哥那边,我会找机会和他谈谈,只是不会叫二嫂为难的。” 萧妄城再三向苏结夏保证过后,自觉时候不早,便告退原路折返准备去正厅寻萧逸衡。巧的是折到半路,便遇到了准备更衣的萧逸衡。 “参见皇兄。”萧妄城挡在萧逸衡前面,深鞠一躬。 “免了,妄城你怎么在这儿?”萧逸衡向他身后的路望了一眼,只见萧妄城又是平时那副笑嘻嘻的模样回他:“来恭贺二哥新婚。” “我是问你怎么出现在这儿。”萧逸衡挑眉。 萧逸衡和苏结夏现在的关系本就紧张,如果自己实话实说刚见了苏结夏,想必要给她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萧妄城搔搔头,打着哈哈想将话题跳过,却被萧逸衡将话题带回。见躲不过,只好找了个借口:“本是在正厅侯着的,实在无趣便出来转转,不想迷路便走到这儿了。” 萧逸衡只笑了一声,不置可否。 “说回来,二哥似乎不太喜欢新嫂子?”萧妄城犹豫片刻,还是将自己的想法说出。 萧逸衡不悦地将眉头皱起,想跳过这个话题,便只淡淡回了一句:“有些事情不是你看见的那样。” 见萧妄城似乎还想继续这个话题,萧逸衡便委婉地下了逐客令,转身离去,只听萧妄城在他身后喊了一句:“无论二哥你们有什么误会,我都相信二嫂不是二哥想的那样的人。” 不是自己想的那样的人,可当年自己亲眼所见的又是什么?萧逸衡这么想着,又有些疑惑萧妄城为何会忽然向着苏结夏说话。莫不是他们两人有什么瓜葛? 萧逸衡摇摇头,将这个想法抛于脑后。即便不相信苏结夏,也应当相信自己弟弟的为人。想必只是他见苏结夏柔弱的样子,同情心大发吧。 虽是这样想,萧妄城刚才的话却像羽毛一样轻搔着萧逸衡的心,故而萧逸衡转了方向,向着苏结夏住所走去。 正文 第7章 争端 而另一方面苏结夏才送走了一位客人,却又有人不请自来。 陈盈盈带着王府上的一众姬妾登门,入院见着苏结夏便盈盈拜地:“妹妹携众姐妹给姐姐请安。” 大概是忽地见这么多人有些不适,苏结夏愣了愣神才急忙道免了众人的礼数。 随即苏结夏便忙吩咐莲心备座看茶,略显慌乱的样子使陈盈盈身后的姬妾发出阵阵嗤笑声。 陈盈盈顺势坐于苏结夏身侧,将手搭在苏结夏腿上,过于亲昵的举动使得苏结夏想起早晨的一幕,更加不自在。 不知是谁见状脱口而出:“是不是姐妹们有什么地方惹王妃不悦了?王妃似是不欢迎我们前来。” “是啊,大家都是自家姐妹,王妃如此,倒觉得是我们的不是。” 苏结夏本便不认识这些莺莺燕燕,更不想有任何交集,如今却被这样发问。 正当她想如何措辞时,陈盈盈用锦帕遮唇先笑了,似是为苏结夏开解的话语中却带着几分讥讽,“姐妹们莫要见怪。听闻姐姐打小便一人独来独往,想必不怎么会与人交流。” 独来独往四个字陈盈盈咬的极重,还用眼神轻睨了眼苏结夏。众姬妾一听这话,更是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 “如此说来,王妃一个朋友也没有吗?” “倒说是盈姐姐性格好,也讨人喜欢,姐妹们都乐于同盈姐姐作伴。” 在一旁服侍的莲心实在听不下去,小孩子脾气上来护主心切,便出口呵斥:“王妃如何也是你们这等姬妾可以肆意谈论的吗?” “大胆!”陈盈盈怒目圆睁,手拍桌案,“主子们闲话家常,轮得到你一个下人插嘴?”说罢便要命身边的佣人掌掴莲心。 摄政王府说大也大,可说小也小,且女眷居多,故而一点小事便可在须臾之间传开。 新婚之日萧逸衡留宿在陈盈盈处已经向所有人表明了二人之间的高下。更别提当着一众婢子,萧逸衡与苏结夏争吵的事,更是让苏结夏坐实了挂名王妃的名号。 如今他们结伴来示威,是苏结夏意料之内的事。她本想隐忍了事,却没想到莲心性格直爽,故而祸从口出。 苏结夏抬眼扫过陈盈盈,语气不冷不热:“妹妹何必同一个小丫头计较。” “正是姐姐大度,不同下人计较才使得这丫头如此肆意。”说罢便要让人动手掌掴莲心,却被苏结夏伸手拦住:“我自己的奴婢,我自己自然会管,妹妹不必费心。” “妹妹也是替姐姐着想,让他们知尊卑懂进退,别哪一日爬到姐姐头上。”陈盈盈怒目圆睁,手指着莲心道。 “妹妹的意思是我不会管教下人?”苏结夏未抬眼皮,只用眼神瞥了一眼陈盈盈。 “妹妹知道姐姐心软,这种事由盈盈代劳便可。”陈盈盈的话步步紧逼,咬定了今日要处罚莲心,表面如此,实则是庄公舞剑,意在沛公。 虽然如今萧逸衡的态度已经表明二人实际尊卑,但她毕竟在苏结夏之下。即便现在被众人抬捧,可万一有什么变故,变会一朝云泥之别。 在此之前,陈盈盈总要找个由头立威。本还发愁找不到由头,莲心便自己撞了下来,便打算用莲心杀鸡儆猴,让众人明白她的厉害。 想到这儿,陈盈盈厉声吩咐下人动手。 就在下人的手掌马上落到莲心脸上时,却被苏结夏用尽力气一把攥住手腕。下人吓得一抖,其余人更是惊诧。 “本王妃说住手,我看今日谁敢动她一下。”苏结夏一改平日里随和的模样,用尽底气对着众人呵斥。 陈盈盈虽然惊诧于苏结夏态度转变,却仍不甘示弱:“这蹄子出言不逊,姐姐却包庇她,是针对妹妹吗?” “出言不逊也是分人而论的。”苏结夏扫了一眼众人,意有所指。 陈盈盈一时气结,想这事若就此算了,便是她输给苏结夏,对她日后立威不利。情急之下,便趁苏结夏不备自己箭步上前掴了莲心一掌。 苏结夏瞧见莲心泛红的脸颊,心下懊恼自己没能护住她,甚是气恼,说话更是针锋相对:“本王妃的下人,岂是你能随意掌掴的?” 众人不敢作声,将目光投向陈盈盈,而陈盈盈虽怕,却也有几分底气。 苏结夏眼神中流露出愤怒,指着陈盈盈道:“慢不说本王妃家父乃圣上所封安定侯,你爹只是个小小文官。今日在王府中,本王妃也在你之上,岂容你肆意!” 因萧逸衡的原因,苏结夏并不喜欢摄政王妃这个头衔,平日自称也只用我。而为了压住陈盈盈,却将头衔也搬了出来。 “妹妹既然喜欢掌掴别人,那本王妃也让妹妹尝尝滋味。”说罢,抬手便要挥下。 本是吓唬陈盈盈而做做样子,却被前来的萧逸衡抓个正着。只听萧逸衡呵斥一声,快步走到二人中间。 陈盈盈见状,马上换了副嘴脸,硬挤出几滴眼泪委屈地扑向萧逸衡哭道:“王爷可要为妾身做主。” 萧逸衡只瞥了她一眼,便转向苏结夏,带着几分怒气:“亏老三在本王面前为你担保,这回你又有什么好辩驳的?” 莲心想替苏结夏辩解,却被苏结夏用眼神拦住,只得退回一旁。而苏结夏将手收进衣袖攥进双拳:“就是王爷所见到的这样。” “才过门一日,便用王妃之名欺压别人,本王是不是应该用本王的权利来惩罚你?”萧逸衡皱眉看着她。 苏结夏看着陈盈盈挡在手袖下的嘴角轻轻上扬,只得牵出一丝苦笑。萧逸衡从来都是如此,只相信他所看到的,但他没看到的,却从不去细究。 “随王爷处置。”她的声音中透着几分清冷。 而萧逸衡气极反笑,抬手为她鼓了两下掌:“好。有骨气,那本王便看你硬气到何时。” 随即转头对着身后的侍从吩咐道:“你们在门外把守,王妃及其丫鬟不得踏出院内一步。一日内不必送饭过来。” 说罢对着苏结夏冷笑一声,搂着陈盈盈转身离开,而剩余的姬妾恐殃及池鱼,急忙随着萧逸衡身后退去。 正文 第8章 处罚 苏结夏回屋后整个人扑在床上,将脸蒙在被子里。本想大肆哭一场,将心中的委屈宣泄出来,眼泪却怎么也流不出。 莲心轻手轻脚地跟进屋里,沏了杯茶端到莲心床头小心翼翼地问:“王妃喝杯茶吧?” “我不渴。”苏结夏整个头都蒙着,声音闷闷的。 “对不起,都是奴婢不好,让王妃被连累。”莲心悻悻地将茶放到一边,垂着头声音里尽是愧疚。 即便没有莲心,萧逸衡依旧会找各种方式难为她,他们之间的隔阂根本不是今天这一件事而引起的。 想到这儿,苏结夏深吸口气,整个人猛地坐起来:“不怨你,你也不用太自责。去外面候着吧,我想自己静静。” 莲心担心走后苏结夏想不开会出意外,便拧着不走。直到苏结夏佯装生气,莲心才犹豫着退了出去。 “王妃若是有什么事就叫奴婢,奴婢就在门口守着。”说罢莲心便关上了门。 苏结夏坐在椅子上,仔细思量着种种过往。她愈发怀念起当年会温柔的对着她笑的萧逸衡。 在苏梨棠从秋千上跌下的那天之前,即便苏结夏只是远远地看着他们玩耍,萧逸衡都会时不时看向苏结夏对她报以微笑。 苏结夏只想让他们的关系回到之前那样,可现在他们之间误会越来越深,这样的愿望却成了奢望。 夕阳西下,莲心敲了敲门,得到苏结夏同意后才进来,手里捧着几个果子。 “这是奴婢昨天留起来的,也能垫垫肚子,王妃吃点吧。”莲心仔细地擦拭过果子,递到苏结夏面前。 苏结夏摆摆手,一半是想让给莲心吃,一半是和萧逸衡赌气。既然萧逸衡断了她的饭,她便一口也不吃。 可终究拗不过莲心,苏结夏接过将果子掰成两半,将一半还了回去。 “半个就够了。本就不解饱,你多吃些吧。”苏结夏坚持着让给莲心,二人吃下后,收拾完东西便早早就寝,免得深夜饥饿难忍。 萧逸衡伏在书案前看着书,听人传报说苏结夏已经睡下,淡淡地回应了一声。 “回去盯着,明日本王吩咐之前不得有人出入。” 听完通传后,萧逸衡便心不在焉,书上的字一个也看不进去,便将书撂在桌上,往椅背一仰,手抚上眉心。 他甚是不解,苏结夏明明以前是温柔似水的女子,怎会变成现在这般。 当年苏梨棠总哭诉姐姐欺负她时,萧逸衡还偏向苏结夏说话,直到亲眼见苏梨棠被她推下跌在雪地上,他便开始信了那些话。 那日之后他同苏梨棠一起时,总期盼苏结夏会出现,向他解释清楚一切,让他相信那是一场误会,可苏结夏始终没有出现。 苏梨棠说,安定侯给苏结夏请了先生教琴,二人关系极好。 萧逸衡便觉得,大抵人是会变的。故而更加珍惜从一而终的苏梨棠。 今日的事,本是萧妄城的话又勾起了那些过往,他便想去问清楚,却看见抬手想要打陈盈盈的苏结夏,当年苏梨棠被推下的身影又浮现在他眼前。 当年的事他去晚了一步,如今他却能先一步保护陈盈盈。大概是他真的看错了苏结夏吧。 罚苏结夏一天内不许进食,也算是代苏梨棠报了仇。萧逸衡也想过以苏结夏的体质是否会受不住,可话已说出便不能收回,更何况苏结夏欲伤他人,这样的惩罚本算不得什么。 越想越心烦,萧逸衡干脆将这些事抛于脑后,吹熄了灯准备就寝。 第二日早晨,莲心起来准备服侍苏结夏洗漱更衣,叩门时听见苏结夏几乎是弱不可闻的声音传出,觉得不妙便赶紧推门而入。 映在莲心眼帘的是苏结夏苍白的面容,嘴唇也微微泛白。这个模样吓得莲心赶忙扑在苏结夏身边:“王妃您哪儿不舒服,奴婢去请太医瞧瞧王妃。” 说罢莲心便要出去喊人,却被苏结夏抬手拉住。 只见苏结夏轻轻摇了摇头:“这时候王爷去早朝还没回来,门口那些人没王爷的命令不会放你出去的。” 即便是萧逸衡回来了,想必也不会搭理她们。对萧逸衡而言是不是她死了才会开心呢? 苏结夏想着,便觉得急火攻心,只觉得头晕目眩一阵气闷,双眼一黑便晕厥过去。 这一晕使得莲心慌了手脚,连忙唤了两声苏结夏,却不见她有任何反应,便转身奔向院内,向门外把守的侍卫求救。 “这位大哥,王妃娘娘晕过去了,能不能请大哥通传一声,叫太医来救救娘娘。” 把守的侍卫听到这话皱了皱眉,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拒绝了莲心的请求。 莲心焦灼地哭了起来,抓住侍卫的衣袖抽泣:“大哥您行行好,娘娘真的晕过去了。” 说罢莲心就要跪下,被侍卫一把拦住,为难地说:“王爷吩咐过不得人出入,姑娘你别难为我了。” “即便王妃有性命之忧也不能通融吗?”莲心抬起头愤恨地对着侍卫大喊,“今日王妃娘娘若有不测,我便撞死在这给娘娘陪葬,化作厉鬼也不放过你们。” 莲心作势要撞向门口的石柱,侍卫急忙扯了她一把,总算是松了口:“我也是听命办事,姑娘别怪罪。我去帮姑娘寻王爷通报一声,姑娘不如趁着时候回去看着王妃。” 莲心如梦初醒,道谢之后赶忙回去照顾苏结夏。 萧逸衡才下朝回府,看着时候也不早,想必苏结夏也反省够了,便准备吩咐人将饭菜送去。 正在这时见侍卫急忙赶到自己面前:“秉王爷,王妃身边的丫鬟通报,说王妃早晨晕过去了。” 萧逸衡本只想小惩大诫,却没想到苏结夏的身子如此弱,也有些失了方寸,急忙命侍卫到外面找大夫来,自己连忙向苏结夏的住处赶去。 才踏入苏结夏院内,便听见莲心的哭喊声,更是慌乱,大步迈入苏结夏屋内,只见莲心端着一杯水正尝试给苏结夏饮下。 正文 第9章 昏迷 莲心见萧逸衡进屋,小心地将枕在自己腿上的苏结夏挪开,跑到萧逸衡面前跪下:“王爷求您救救王妃吧。昨日的事都是奴婢不好,和王妃无关,请您别再怪罪王妃了。” 萧逸衡摆摆手让她起来,走到苏结夏面前探了探她微弱的鼻息有几分着急,却也无能为力,只得连连踱步等着大夫。 过了一刻,大夫被侍卫带到屋里,气还没喘匀,便被萧逸衡急忙将人拽过:“大夫,您瞧瞧她这是怎么了。” 大夫靠近苏结夏先是观察了她的面色,觉得不妙,便急忙搭上她的手腕,眉头紧蹙,在萧逸衡的再三催促下才道:“回禀王爷,王妃是因未进食而导致体虚,急火攻心导致。如今脉象不稳,老夫且用针灸一试。” 说罢便取出银针,对着苏结夏的穴位扎下。没扎下一根银针,萧逸衡的眉头便拧的更深。 虽说他最初的确是想给苏结夏一点教训,但并不想把她折腾成现在这个样子。刚才听到苏结夏脉象不稳时,他甚至有一丝慌乱,怕苏结夏就此离开。 直到面临生死离别时,萧逸衡才想起从前他对苏结夏的心意。这样安静躺着的苏结夏似乎让他回到了从前,不由得在内心为她祈祷起来。 不知经历了多久,大夫长舒一口气,将银针从已经沁出一层薄汗的苏结夏身体中取出,起身对萧逸衡一拱手:“王妃已脱离性命之忧,只是仍昏迷不醒。老夫为王妃开几服药,每日按时服下变会好转。” “谢过大夫。”萧逸衡命莲心将大夫送出,遣走屋内的众人,坐在苏结夏床边,将她露在外面的胳膊轻放进被子中。 看着苏结夏的睡颜,萧逸衡轻叹口气喃喃自语道:“若是你像曾经那样多好,当初为何要推棠儿,为何不同我解释。” 似乎看到了曾经的苏结夏,萧逸衡伸手抚上了苏结夏的面庞,替她将薄汗拭去,对着她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待莲心取药回来煎成,萧逸衡看着莲心将药给苏结夏服下,才安心离去。 几日过去苏结夏仍未好转,萧妄城也听闻苏结夏患了病。故而一日下朝后,便嚷嚷着要和萧逸衡一起回府探望,被萧逸衡百般劝阻,以病人需要静养为由才算是劝住了。 回府后萧逸衡换下朝服,便匆匆去探望苏结夏。一进屋便看到莲心正准备将晾过的药喂苏结夏服下。 “你出去,本王来吧。”萧逸衡接过药碗,将莲心打发了出去。 萧逸衡将苏结夏扶起,把她靠在自己怀中,小心地将勺中的药为她服下。只是苏结夏仍在昏迷之中,送进口中的药有一半都从嘴里漏了出来。 “这丫头。”萧逸衡望着苏结夏的侧颜,沉思了半晌,将药一口气灌入自己口中,对着苏结夏的嘴吻了下去,将药送到她口中。 确认苏结夏将药都吞了下去,萧逸衡咽了咽口水,极苦的药使萧逸衡的脸皱成一团。 苏结夏自幼体弱,这样苦的药,她想必喝了不少,不知她是否也会嫌苦,是否也会将脸皱起苦的吐舌。? 这样想来,萧逸衡觉得自己对苏结夏的了解也不过如此。她的口味喜好他一概不知,她如何想,如何做也只是略知一二,其他的不过是自己的妄加揣测罢了。 “你说,若是本王当初多关心你一些,你是不是便不会针对棠儿了?”萧逸衡对着苏结夏暗自发问,“又如何才能回到咱们初见时的模样?” 见苏结夏睫毛忽闪忽闪似是回应,又觉得自己对着听不到自己说话的人自言自语着实好笑。 萧逸衡将苏结夏从自己匈膛挪开,缓缓地让她平躺在床上。出门叫莲心进去服侍,并再三嘱咐下次煎药时为苏结夏加糖进去。 闻言的莲心暗暗为苏结夏而高兴,至少萧逸衡现在会在一些事上关心她,便爽朗地领了命令回屋服侍苏结夏。 而萧逸衡才走到一半,便听人传萧妄城来拜访,已在正厅等候,便又折返回去见萧妄城。 “皇兄。”萧妄城见萧逸衡前来,向前拱手才要行礼,便被萧逸衡免了礼数。 “本王不是说等你皇嫂醒了再来探望么?”萧逸衡睨了他一眼。 只见萧妄城摆摆手否认道:“我前来不是为了二嫂的事。只是今日我下朝时,听到了一些关于二哥的流言蜚语。是……” 见向来爽朗的萧妄城欲言又止,萧逸衡的好奇心也被勾起来:“有话直说就是了。” “有人说皇上对二哥似乎有所忌惮,恐怕会视二哥为眼中钉。”萧妄城犹豫片刻,将听来的话如实托出。 “不足为信。当年父皇立储时,本王便同皇兄说过,无意皇位,只愿辅佐帝王保我胥朝安康。” “二哥的为人,妄城自然知道。可二哥屡建奇功,难免被有心人记在心中。” “皇兄并非多疑之人,想必不会轻信小人之言。更何况这些臣子都要忌惮本王几分。”萧逸衡摆摆手,觉得萧妄城说的只是空穴来风。 “只是妄城认为事出必有因,二哥还是提防些好。”萧妄城略带焦灼,满心为萧逸衡担忧。 萧逸衡点点头,安抚道:“皇兄才登基不久,朝内有人狼子野心,外境有蛮夷虎视眈眈。想必皇兄一人应付不来。本王有指责助皇兄保我朝国泰民安。” 没等萧妄城开口,萧逸衡又用话堵住了他:“今日之事我会上心提防,等到朝纲稳定,我自会请辞,做个闲散王。” “若是如此妄城便放心了,有事二哥一定要同我说。” 萧逸衡点点头叫萧妄城放宽心,又同他闲话几句,见时候不早萧妄城才告辞离去。 萧逸衡饭后又到苏结夏处探望,听莲心说她仍未有转醒的迹象不免多了几分担心。看了看苏结夏的睡颜吩咐莲心退下,决定看护她一晚。莲心再三劝说无果,只得由萧逸衡的性子来。 萧逸衡支了把椅子,在苏结夏床边坐定,大手抚上苏结夏的脸庞端详着她的模样。 自从二人决裂后,萧逸衡再没仔细看过苏结夏。直到今天才发现苏结夏是如此瘦弱,伸手抚上竟摸不出多少肉来。 在五味杂陈中,萧逸衡也逐渐睡意朦胧,伏在苏结夏床头睡去。 正文 第10章 病愈 第二日清晨莲心来照顾苏结夏时,萧逸衡已然走了。 莲心将炉子支在院中小火煎着药,只听见屋里有微弱的呼声。开始还以为是错觉,可连着听了几声,莲心便起身进屋查看。 进屋时只见苏结夏已然转醒,只是眼神还有些朦胧。莲心赶忙倒了杯茶递上,喂苏结夏喝下。 “王妃您可算醒了,这已经是您昏迷的第三天了。”莲心一路小跑将院子里煎好的药倒在碗里端进屋内,一边吹一边向苏结夏撒娇似的道。 苏结夏一听吓了一跳:“我昏迷了这么久吗?” “是啊,您要是再不醒就要急死奴婢了。”莲心见药的温度应该差不多,便将勺子递到苏结夏嘴边,“王妃尝尝,小心烫口。” 苏结夏浅尝了一口扁了扁嘴:“好苦。” 听这话莲心小声嘟囔着:“不会呀,王爷特地嘱咐了奴婢多放糖的。” 听到莲心这么说,苏结夏的心跳仿佛漏了一拍,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问:“王爷他来过?” “是呀。”莲心听到苏结夏这么问开心的不得了,“这几日王爷常来探望您,昨日还是王爷留宿在这儿照顾的您。” 苏结夏因为昨日萧逸衡留宿于此的事情脸腾地有些红,一时语塞不知道说些什么。心下却又因为萧逸衡前后态度转变而不解。 禁足害她病倒的是萧逸衡,事后来照顾她的还是萧逸衡,苏结夏有些琢磨不透萧逸衡的想法,甚至害怕萧逸衡存了别的整她的心思。 正在苏结夏思索时,只听见萧逸衡的声音传来:“药再不喝就凉了。” 就在苏结夏愣神时萧逸衡便已经到了,发现苏结夏已经醒了有些欣喜,再一瞧莲心手中的药还没动过,便开口提醒。 而这一提醒给二人吓得一激灵,药碗险些砸在地上。 “回禀王爷,王妃说药苦,奴婢便让王妃缓缓再喝。”莲心给萧逸衡问安之后解释道。 “没放糖吗?”萧逸衡闻言拿起勺子尝了一口,吧咋了两下,“比昨日的药好多了,听话,快喝了。” 说着萧逸衡将碗递到苏结夏面前,苏结夏瘪着嘴接过药碗,犹豫了一下闭上眼仰头将药一饮而尽,却被苦得咳嗽起来。 萧逸衡见状从随身带着的小盒子里捡了一块糖出来趁苏结夏不备塞到她口中。甜腻的味道瞬间充斥在苏结夏口中。 “谢谢。”苏结夏眼神躲闪着像小鹿一样,受宠若惊地道了谢。而莲心早已识趣地退下,屋内只剩下苏结夏和萧逸衡二人。 萧逸衡在床头的椅子上坐下,一时无话。两人之间的气氛一如入宫那日一样尴尬。 “听说你昨天留宿在这里了?”苏结夏想打破两人之间的沉默,却不知道说些什么,不知怎么想的这句话便脱口而出。 “政务都处理完,无事便来了。”萧逸衡说得云淡风轻。 “让你费心了。” “好了便好。” 萧逸衡似是对苏结夏客气的态度有些不满,而越是如此苏结夏便越小心翼翼的。 “身子要还不舒服便说,请大夫再来瞧瞧。”萧逸衡接着自己的话说下去。 苏结夏摆摆手:“已经没事了,不用添麻烦了。” “毕竟是本王一手造成的,自然要为你治好。”萧逸衡叹口气,对着醒来的苏结夏一时间竟不知道如何应对,“你若是没事本王就先走了,回头再来看你。” 才走到门口,萧逸衡似是想到了什么回头对苏结夏接着说:“饭菜本王会让人送来,你身子刚好,少走动。” 见萧逸衡走远,苏结夏回想着刚才他说的那几句话,感觉又不像是心怀叵测的样子。心底对萧逸衡的抵触便少了几分。 几日以来萧逸衡果真说话算话,饭菜都让人亲自送到苏结夏屋内,也禁止他人过来探望。因此苏结夏的活动范围也只在自己的院子附近。 这样一来,苏结夏不用与不相干的人接触,就避免了和陈盈盈一众见面可能会产生的冲突,自然心情也愉快了许多。几天下来不但病态不见了,面色也粉润了些。 这日萧逸衡来看望苏结夏,正看见她慵懒地坐在院子里眯着眼睛晒太阳,便悄声走到她身边:“你这日子过得倒挺惬意。” 苏结夏被他吓了一跳,睁着眼睛拍拍匈脯:“因为没有什么事做,只好休息一下。” “那本王救了你,你想好怎么答谢本王了吗?”萧逸衡坐在苏结夏对面,观察了一下她的模样,“你气色好了不少。” 苏结夏闻言让萧逸衡坐在原地等着她。虽然有些好奇,但萧逸衡还是按着苏结夏的意思照做,看着苏结夏一路小跑进了屋,又捧了一个小盒子回来放到桌上。 “打开看看。”苏结夏将盒子向萧逸衡的方向推了推。带着几分疑惑,萧逸衡将盒子打开,只见里面放着一个图案绣的七扭八歪的香囊。 “难看。”萧逸衡直言不讳。 苏结夏一时气结,脸涨得红红的,一把想将盒子抢回却被萧逸衡牢牢攥住。 “觉得难看就还我。”苏结夏撅起嘴不满意地说道。 “怎么?难不成是你自己做的?”萧逸衡看着苏结夏一副被说中心事的样子笑出了声,“这么难看,也只有本王要了。” 说罢便手快一步,抢先在苏结夏之前将香囊拿起拴在了自己的腰带上。苏结夏仍因刚才的话有些不悦,两腮鼓鼓的像孩子赌气一样。 “下次绣个好看的给本王,本王便把这个还给你。”萧逸衡把盒子推到苏结夏面前,“你这几日身子觉得怎么样了?” “好多了。”苏结夏声音低低的。 “那便好。妄城在母后面前多了几句嘴,母后听你病了忧心了几日。” 苏结夏听了这话还有些感动,脸上也挂了几分笑:“多谢太后挂心了。” “不必对着本王谢,你若是好全了便随本王入宫给母后看看,省的她挂心。”萧逸衡见苏结夏点点头接着道,“那明日下朝后本王来接你。还有事,本王先走了。” 萧逸衡起身要走,苏结夏细不可闻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这就走了吗?” “明日还来。”萧逸衡回身对她笑了一下,便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