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遭了,有埋伏   公元一零三五年,东翰国鸿德年间,清水郡莽山。   酉时刚过,天色逐渐暗了下来,官道上已寻不见行人身影。不久,只见从远处行来一队人马,三匹毛色锃亮的骏马打头,后面跟着三辆外形普通的油蓬马车。但从末微细节处,木料的打磨抛光来看,无不彰显每辆马车的做工精湛,手艺堪称绝顶。   懂行的人一瞧,便知道这是富贵人家才有的气势。   “二哥,今晚可进得了清水郡?”   从第一辆马车内,伸出一只秀白如玉,柔若无骨的小手,轻轻打开了绣花竹帘问道。   “五妹无需担心,咱们距离清水郡只有几里路而已,定是可以赶在关城门前进去的。”   中间一匹骏马上的俊俏少年回首答道。   此少年大约十七八岁,面如冠玉、目如朗星、丝丝黑发扫着他光洁的额头,给秀气的年轻人平添了些许潇洒不羁之情。他身上穿着软银梅竹水青色锦袍,袖口处金丝收口,单这身行头,便价值不菲。   “嗯。”车内人又轻轻放下了绣花竹帘。   “五姑娘是否累了呢?让奴婢给姑娘捏捏吧。”烟萝早就注意到李蝶荌的不对劲。   虽说同为马上要及笄的女子,但李蝶荌乃是正经官家嫡出的姑娘,岂是她们这些个丫鬟奴婢,身糙肉厚能比的了的。就连她坐了那么久的马车,都有些吃不消呢。   “不碍的。”李蝶荌摆摆手。   烟萝只得重新坐好,看着李蝶荌日渐消瘦的脸,她微叹道:“五姑娘,恕奴婢多嘴,您这几日吃喝甚少,这样下去可不行。”   李蝶荌美目微闭,不置可否。   烟萝继续说道:“舅夫人的病也不是一日两日了,早登极乐是迟早的事,五姑娘这样作践自己,舅夫人在天有灵,也不会走的安心哪。”   李蝶荌眉头轻挑。   “放心吧烟萝,我都明白的。只是舅母刚过世,我心头疼痛依旧罢了,过几日定会好的。”轻拍几下烟萝的手,李蝶荌硬是挤出一丝苦笑,安慰道。   “嗯。”   烟萝点点头,忽又想到了什么,疑惑道:“对了,也不知道四姑娘是怎么了,自从从忠武大将军府上回来后,四姑娘就像变了个人似的,也不跟咱们坐一辆马车了。非要将军府在出一辆马车,供她单独坐。奴婢私下里问过翡翠,她也是什么都不晓得,只道四姑娘最近几日也是茶饭不思。”   “哦?”原本李蝶荌只当四姐李柔萍在闹脾气,也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她了。谁想竟然还有此等事情。   烟萝重重的点点头,表示是真的。   李蝶荌喃喃道:“四姐茶饭不思,如果单纯的是因为舅母过世,那肯定是不可能的。”   李蝶荌,当朝翰林学士李向南嫡出之女,排行第五,与四姑娘李柔萍同为一母同胞,并且二人还是罕见的双生子。   不知什么缘由,李蝶荌三岁那年,便被母亲差人送往舅舅家,也就是当朝忠武大将军府居住。   忠武大将军早年丧子,膝下无一子女,对待李蝶荌那是犹如亲身女儿般疼爱有加。尤其是舅母,对她更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真真疼到心坎儿里的。   直到十二岁那年,舅母咳疾愈发严重,李蝶荌才被重新接回李府生活。   对于自己的舅舅和舅母,李蝶荌是当成亲生爹娘来孝敬的。半个月前,舅母终没熬过去,撒手人寰。   李府当家主母,也就是李蝶荌的亲生母亲,忠武大将军的亲妹子汪袭月,便遣了自己的二郎李孝渊和四姑娘李柔萍、五姑娘李蝶荌,三人一道前去将军府祭奠。   李蝶荌的痛心,那是想当然的。在将军府里的九年光阴,是她最快乐的日子。虽然身边没有亲生爹娘和兄弟姐妹的陪伴,但她有舅舅和舅母。   在李蝶荌的心里,舅舅和舅母这份养育之恩,可比生恩大。   而对于二哥和四姐来说,舅母也只是一个近一点的亲戚罢了,他们见过舅母的次数,五个手指头都数的过来,又何来的痛心疾首,茶饭不思呢?   在将军府的时候,李蝶荌可没看出来,李柔萍有什么难过之情。   “许是触景生情吧。”李蝶荌搅着手帕,轻声道,“人生苦短,生死由命。四姐向来柔弱感性,难过几日也是必然的。”   烟萝不语,忽看着李蝶荌笑道:“可是奴婢还是喜欢像五姑娘这样的女子。”   “为何?”   “五姑娘大方,懂礼,善解人意。最重要的是长的美丽,奴婢还从没见过有比五姑娘更貌美的女子呢。咱们翰林学士府的众位姑娘,都没有五姑娘来的好看。”   烟萝有模有样的掰着自己的手指,一个个数过来,直把李蝶荌逗乐了。   “得了吧你,你这十几年见过几个女子,我还不知道呀?”李蝶荌咯吱烟萝的腰间肉,主仆二人顿时笑闹成一团。   刚刚沉重的气氛,也消散了些。   烟萝是打李蝶荌三岁那年进了将军府,舅母特意挑出个家生子,安在李蝶荌身边,陪她玩耍成长的。   直到十二岁那年,李蝶荌被接回李府,舅母便把烟萝的卖身契给了李蝶荌,一起去了李府,做了李蝶荌身边的一等大丫环。   李蝶荌与烟萝,可谓是主仆情深,胜似姐妹呢。   从马车内传出的笑闹声,在这无人的官道上越发清晰。   李孝渊回首,会心一笑想道:许是五妹自小在忠武大将军府长大的缘故,她比京城汴梁中的其他大家闺秀,都多了份自然的洒脱和灵动之感。   静若处子,动如脱兔,想必就是形容此类女子的吧。   而第二辆马车内,此时正压抑着诡异的气氛。   “四姑娘,奴婢给您倒杯水吧。”翡翠战战兢兢的想要缓解马车内的低气压。   李柔萍美目一瞪,阴冷道:“滚,你也想像她们那般的轻浮吗?”   在外行走,岂可撩开竹帘,像青楼女子般的放肆大笑,简直岂有此理,成何体统?   “是。”翡翠赶忙应道。轻轻放下茶杯,自动把自己隐身于车内一角。 正文 第二章 不必再给你们机会了   翡翠心里嘀咕着:也不知道四姑娘是怎么了,自从从将军府回来后,就一直发脾气,而且眉眼间竟多了些她看不懂,也从没见过的狠厉之色。   想想自己一直是跟在四姑娘身边的,没注意到发生了什么奇怪的事情,而导致四姑娘跟来时不一样的变化呀。   除了那一晚,她被遣去别院帮忙,独留四姑娘一人在厢房内。等她回来的时候,发现四姑娘早已睡下,第二日起来后,四姑娘就变成这样了。   是不是她出去的那两个时辰,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呢?   翡翠白了脸色,警告自己不要再想下去了,许是自己想多了。在将军府,能发生什么事呢,四处都有官兵巡逻,是不可能出事的。   正当翡翠稳定自己的情绪时,忽听外面李孝渊大喝一声:“遭了,有埋伏。”   随即一阵剑雨袭来,两辆车厢上都被射上了箭矢,车内顿时响起了女子慌乱恐惧的尖叫声。   官道两边的树林中,凭空多了十几个穿黑衣的蒙面匪徒,拦住了去路。   “四妹五妹,你们没事吧?”李孝渊首先想到的是两位妹妹的安全。   没想到快到清水郡了,竟然会出现这种危险。   “二哥,我没事。”李蝶荌大声回道。   虽说吓的不轻,但幸好她和烟萝无大碍。   “二,二哥,我也无事。”李柔萍白了脸色,说话都有些结巴了。想她活了十五年,一直都顺风顺水的,什么时候见过劫匪?   李孝渊稍稍放了心,朝她们喊道:“四妹五妹,你们往回走,千万别回头,我来拦住这几个宵小之徒。”   “二哥,这怎么可以?”李蝶荌顾不得礼数,掀了帘子朝李孝渊喊道。   李孝渊见她脸上和眼中那明显的担忧之色,内心一阵温暖。   李孝渊回李蝶荌一个安心的微笑,道:“五妹乖,快回去,找个无人的地方躲起来,二哥自会去寻你的。”   李蝶荌看着李孝渊那坚定的眼神,微微的点点头。   “呦呵,小娘子这是要去哪儿啊?跟大爷们回家,吃香的喝辣的吧,哈哈哈。”   为首的一个劫匪,言语轻佻,直惹的李孝渊大怒。   “你们快走。”   三辆车上的马夫,立即调转车头,朝来时的路上狂奔。   李孝渊拔出佩剑,顿时与众劫匪缠斗在一起。   几个伶俐些的劫匪,怎可错过几个如花似玉的女子,纷纷朝奔驰的马车追了过去。   “五姑娘,你怎么样,要不要紧?”烟萝扶住李蝶荌的手,急声问道。   刚才箭矢射过来的时候,擦伤了李蝶荌的手,现在手上全是血。   李蝶荌惨白了嘴唇,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不碍的,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柱子,你再快一点,赶上四姑娘的马车。”   “好咧,驾。”名为柱子的车夫,使出浑身力气,渐渐与前面那辆马车并驾齐驱。   “四姐,四姐,你没事吧四姐?”李蝶荌掀了帘子,朝李柔萍喊道。   翡翠也掀了帘子对望过来,“五姑娘,我们没事,你们呢?”   李蝶荌摇摇头,道:“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那几个劫匪脚程不慢,看样子是练过的,稍稍片刻就会追过来。”   “那怎么办?”李柔萍大惊的喊道。   “为今之计,只有咱们其中一个人下车引开他们。对于步行和马车来说,他们怎会放过步行的女子,而去费力追马车上的女子呢?”   “姑娘?”烟萝大惊的看着李蝶荌。   这是要做什么?救一个人,牺牲另外一个人?不用说,这准备牺牲的人,准是她李蝶荌自己。   “四姑娘,咱们定可以一起逃出去的。”烟萝朝李柔萍着急的大喊道。   她在求四姑娘,不要答应李蝶荌。要逃一起逃,要留一起留,亲姐妹不就是在这种为难关头,互相帮助的吗?   李柔萍的心思在脑中一闪,那晚的事情,就像是一把悬在她心头的刀般,那样让人难以忍受,如果可以,这次却是一个再好不过的契机。   像是下定了决心般,李柔萍对李蝶荌说道:“五妹的办法,也是可行的。这官道周围全是深山老林,躲在哪个山洞里等人来救,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四姑娘?”翡翠轻叫出声,不可置信的看着李柔萍。   要牺牲五姑娘,换来她们的生存机会吗?虽说四姑娘柔弱,但行事也是可圈可点的,怎一到关键时刻,就做出这样的决定呢?   而在李蝶荌想来,她自小身在将军府,拳脚功夫也是会一点的。相比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李柔萍来讲,她的生存机会,比她要大的多。   “好,就这样说定了。四姐,你们快走。”   “嗯。”   两辆马车就这样相擦而过,在那一刹那,李蝶荌仿佛看到了李柔萍眼中的冷漠。   她摇摇头,抛却心头的异样感觉,安慰自己是看错了的。   “柱子,停车。”   “吁——。”   李蝶荌和烟萝立即下了马车,“柱子,你快逃,他们马上就要追上来了。”   车夫柱子对李蝶荌的敬佩之情溢于言表,他闷声道:“我不走,我要保护五姑娘。”   “快走,他们追上你一个大男人也没用。”李蝶荌气急败坏的朝他吼道。   “我柱子好歹也是李府的奴才,关键时刻,怎能弃主子于不顾,只想自个儿逃命呢?”   李蝶荌深深的看了柱子一眼,自道了句:“真是个犟头。”   说罢,主仆三人便朝林中奔去,后面的几个劫匪显然已经看到了她们,纷纷追了过来。   还好林中的树木错落有致,树丛茂密幽深,不至于太早让劫匪发现她们的踪迹。   这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李蝶荌主仆三人在森林里迷了路。   “四姑娘,奴婢实在是走不动了。”烟萝全然不顾形象,一屁股瘫倒在地上。柱子还好一些,只是直喘粗气。   李蝶荌早已承受不住这样的长途跋涉,内心全靠一股信念支撑着。   二哥说他一定会来寻她的,她会一直等他寻来,绝不放弃。 正文 第三章 没事长那么好看做什么?   隐隐的,她听到了什么声音。   “咚--咚--咚--。”   是钟声!   “是钟声,太好了。”李蝶荌欣喜的,朝烟萝和柱子喊道,“咱们有救了,既然有钟声,附近就肯定会有寺庙。”   烟萝和柱子也听到了钟声,二人顿时来了精神。   “快走吧,到了寺庙内就安全了,劫匪肯定不敢在佛门净地,朗朗乾坤之下杀人。”   “嗯嗯。”   烟萝激动的热泪盈眶,赶忙爬起来,扶着李蝶荌朝钟声的方向走去。   快到亥时了,主仆三人终于来到了鹤睱寺前面的空地上,见到了通往鹤睱寺门前的,长长的阶梯。   就在李蝶荌松了口气时,身后传来了劫匪的声音,李蝶荌三人的心,瞬间又被提了起来。   “好个能耐的小娘子,还真是能跑,害的爷几个追你追的老累了。”   为首的劫匪卸下了面罩,一个个的也是气喘吁吁累到不行。   “娘的,早知道就去追马车了,总不至于在这深山老林里爬了几个时辰。”   “佛门净地,岂容尔等腌臜之徒,在此撒野?”   虽说李蝶荌身上的衣服早已脏乱不堪,头发也已蓬松凌乱,更别提脸上了,更是黑一块灰一块的看不清本来面貌。   但身为当朝翰林学士的嫡出之女,又是自小在将军府长大的,骨子里官家的贵气和军人的豪气,却是越来越明显。   这就叫,气势!   烟萝和柱子同时崇拜的看着李蝶荌,危急时刻,还是她家姑娘能镇住场面。   “切,臭娘们,死到临头了,还那么嚣张?”为首的劫匪差点被李蝶荌的气场镇住。?   不过他们几个大男人辛辛苦苦的,追了这个女子几个时辰,怎可能眼看到手的鸭子就这么飞了?   “在这里行凶,你们也不怕死后下修罗地狱?”李蝶荌厉声喝道。   血溅佛堂,是个人都要掂量一下。李蝶荌也只是吓唬一下他们,看这些匪徒是否可以知难而退。显然,他们都是见惯了生死的。   为首的匪徒看自己的兄弟们,都露出了惊慌的神色,顿时气急败坏的嚷道:“大家别怕,千万别被这个臭丫头唬住了。咱们爷们手上也算是有几条人命的,要是能下地狱早就下了,咱们还能在这里吗?”   “你们几个当真不怕吗?”   “自然不怕。”虽然他们的腿有点抖。   “那好,我也不必再给你们机会了。”李蝶荌眼中精光一闪,悄悄的朝两边的树丛看去。   自刚才来到时,李蝶荌就发现两边的树丛内有人,而且还不止一个。   原本只道是劫匪们在此埋伏,谁知竟然不是。而且树丛里的人到现在都未现身,也不知道是个什么用意。   李蝶荌不知道对方是敌是友,但既然在寺庙出现,肯定也不会是多么大奸大恶之辈。   不过此时,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她的想法是,能够吓退这些亡命之徒最好。希望树丛里的人可以有些良知,来搭救一下她们主仆三个。   现在,也只能赌一把了。真是到生死边缘的地步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显然,劫匪没注意到旁边的树丛里有人。   只见李蝶荌大步往后一退,高声道:“两边的人,还不出来吗?”   片刻,从旁边的树丛里,赫然走出来的十几个带刀之人,个个都穿着官服。   众劫匪只觉得的头皮发麻,就连烟萝和柱子,都吃惊的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   太神奇了,这些人都是打哪里冒出来的?貌似她家姑娘,还知道这里有人?   李蝶荌也是微微有些惊讶,同时心里总算有了着落。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并且还都是官家?   只见这些官差迅速的把劫匪们围成一团。   此时,又从树丛中缓缓走出来一位翩翩公子,大约十八九岁的年纪,但那从容的气度,俊美的容貌,直把主仆三人看愣了。   这个男子有着乌黑深邃的眼眸,泛着迷人的色泽。浓密的眉毛叛逆地稍稍向上扬起,长而微卷的睫毛下,有着一双像朝露一样清澈的眼睛,英挺的鼻梁,完美的唇形,无一不在张扬着高贵与优雅。   他的五官轮廓立体分明而深邃,此时俊美的脸上,正噙着一抹潇洒不拘的微笑。   李蝶荌惊叹着,心道:二哥李孝渊的容貌也算是男子中的翘楚了,没想到眼前的这个男子,容貌更是出色。   男子走到李蝶荌面前站定,眉眼含笑的看着李蝶荌,口中却是对属下们下着绝杀令。   “一个不留。”   “是。”   手起刀落,就在电闪雷鸣间,劫匪的几条人命就被眼前这个,看似玩世不恭的男子给夺了去。   更恐怖的是,劫匪们连声求饶都没喊出来,便下地狱了。   血腥味顿时散在空气中,溢了开来。   烟萝实在没忍住,跑到一旁干呕着。就连柱子这个七尺汉子,也吓到腿软的坐到了地上。   李蝶荌始终与面前的男子对视着,她不敢去看那几个劫匪的尸体,她怕看了后,自己会做噩梦。   劫匪死有余辜,她不会同情,即使落到了官府手里,他们也决计没有好下场。   李蝶荌只是很好奇,这些官差是哪里的,这个男子又是谁?一句话就能有夺人性命的生杀大权。   男子玩味的看着眼前这个从头到脚,浑身脏兮兮的女子,看不清她的容貌。只是她的眼睛很灵动,很亮,就像头上那盘银月般的皎洁,夺人心魄。   从她刚才的表现来看,这个小女子真是勇气可嘉。现在的女子哪个不是柔柔弱弱,怀抱琵琶半遮面的,很少有像她如此大胆的,呵斥杀气腾腾的劫匪不说,连他都敢算计在内。   真是个有意思的人儿。   “姑娘可是吓坏了?”刘懿辰温和的问道。他的声音很好听,低低沉沉的,像百年珍藏的美酒般,醇厚延绵,叫人回味无穷。   李蝶荌从对来人惊人的容颜中,惊醒了过来,她恭敬的对刘懿尘福了福,“多谢公子相救,敢问公子府上何处?救命之恩,它日定当厚礼登门拜谢。”   刘懿尘环顾了一下四周,天色已晚,旁边还有几具劫匪的尸体需要处理,实在不是个说话的好地方。   “到寺里再说吧。”   “好。”李蝶荌点头表示同意。   刘懿尘吩咐自己的领头侍卫。“冷云,处理一下。”   “是,公子。”人群里有个侍卫答道。此人身形消瘦,面容俊秀,不知道他身份的话,还道是某个进京赶考的学子呢。   “请。”   刘懿尘带领余下的几个侍卫,和李蝶荌,烟萝,柱子一起前往鹤睱寺。 正文 第四章 美人如画,看呆了   鹤睱寺位于莽山之上,平时也只是附近的村民会来这里烧香拜佛,来这里再大的官,也就属清水郡衙门里的老爷了。   今日在寺庙门堂前发生的事情,早已有小和尚告之给寺庙住持知悉。住持等也早已等候在门前观望。   “阿弥陀佛。”   刘懿尘向住持还了一礼,道:“师傅,我等路遇宝刹,今晚想在此歇息一晚,不知可否行个方便?”   “好。”哪有官家开口,而拒绝的道理。   “只是,那这几位……。”住持面有难色,也不知道这三个人究竟是个什么来头,又怎么会被劫匪追杀。   “这是刚才搭救的几位贵人,天色已晚,还请师傅给两位姑娘找个干净的厢房歇息。”   李蝶荌心思玲珑,早已看出住持的为难,柔声说道:“小女子和家人是要赶往清水郡的,谁知半路遇到劫匪,小女子也和家人失散了。但劫匪仍然紧追不舍,于是我们主仆三个便弃了马车,逃到这鹤睱寺来,幸遇这位公子搭救。”   刘懿尘听后也明白了李蝶荌的意思,顿时沉了脸色,对住持说道:“本公子便是官家,自然会不遗余力的追查这件事情,住持不用担心劫匪会报复到贵宝寺这里来。”   “不不不,老衲不是这个意思。”鹤睱寺住持连忙摆摆手,似是吓的不轻。   “慧明,慧明,快去给这两位姑娘准备上好的厢房。”   “奴婢跟我家姑娘住一间就可以了。”烟萝瞥了一眼鹤睱寺住持,不满的说道。   还是出家人呢,这是怕他们引火烧身吧。哼,真真是个胆小鬼的和尚。   “既然如此,那便都进来吧。”   众人陆陆续续进了寺庙内,住持又吩咐道:“慧明,去给众位官爷,和两位姑娘准备斋饭。”   “是。”叫慧明的弟子答道。   “多谢师傅。”李蝶荌缓缓行了一礼。   这一日来,她实在是累坏了,是要好好休息一番的。   “冷云。”刘懿尘喊道。   “属下在。”   “差人去给两位姑娘准备一套换洗的衣物。”   “不必麻烦了。”李蝶荌道:“公子,出门在外难免有不方便的地方,我等也不是计较之人,今晚晾洗一下,明早就能穿了,何必再让官爷折腾呢?”   “也罢,莽山附近也确实不好找人家,只好委屈两位姑娘了。”   “没什么好委屈的,公子的救命之恩,小女子还不知道怎么报答呢?”如果她们今日不是遇见了这个人,后果实在是难以想象。   “举手之劳而已。”本来刘懿尘也是路过鹤睱寺,想歇息一晚的,谁知就遇到了李蝶鞍被劫匪追杀的事情。   既然他是官家,必然是要保护黎民百姓安全的。   “敢问公子尊姓大名?它日也好登门酬谢。”李蝶荌对于刚才的事情,还是有点耿耿于怀。   她想知道的是,这公子究竟是何人?能够瞬间就夺人性命,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原本对于这样的男子,李蝶荌应该是有多远避多远。可是一想到刚才她们在外面的情景,还有这个男人那抹温和的笑意,李蝶荌怎么也狠不下心,拒人于千里之外。   总之,这种感觉很奇怪,是李蝶荌以前从来没有过的。   “酬谢就不必了,在下刘懿尘。敢问姑娘芳名?”   “李蝶荌。”   “李姑娘。”   “刘公子,那小女子就先下去了,今日天色已晚,明早再来向公子请安。”   刘懿尘脸上的表情还是那样的温和,让李蝶荌越看心跳越快。   这个男人,没事长那么好看做什么?   “等一下,李姑娘。”   “公子还有何吩咐?”李蝶安头垂得很低,她脸上现在一定很红,微微的发烫着。   这样的脸色,实在是不能见人的。实际上她现在的脸上是黑一块灰一块的,根本看不清原本的肤色,实在是多此一举了。   只见刘懿尘从怀里掏出一个,精致的小瓶子递给李蝶荌。   “这个拿着,早中晚三次外敷,应该是不会留疤的。”   李蝶荌惊讶的看着刘懿尘。   一旁的烟萝也很吃惊,惊讶的问道:“公子真是好眼力,怎知我家姑娘受伤了呢?”   李蝶荌手掌中的那一道伤,其实早已被风干了,血也早就止住了。如果不是心细如发,是很难察觉到的。   刘懿尘只是对李蝶荌笑笑,并不作答,转身便已离去。   李蝶荌也随着小和尚,去了住持为自己准备的厢房。   “冷云,派人去查一下这件事。”幸好李蝶荌三人今日巧遇到了他,不然就凭鹤睱寺住持的这副畏缩模样,怎会帮助李蝶荌。   想到这里,刘懿尘的脸色格外的凝重。   “是。”冷云领命道。   鹤霞寺住持差人送来的斋饭很简单,两碟素食小菜,一碗白粥几个馒头,实在是符合寺院简朴的做派。   待吃罢饭,李蝶荌又被烟萝伺候着,洗了一个热水澡。这里不是在李府,一切设施从简。   烟萝也不知道从哪里,找出来一件旧衣服穿上。把她和李蝶荌的衣服洗干净,晾上,然后回到屋里边收拾床铺,跟李蝶荌聊着天。   蝶鞍只着中衣坐在梳妆台前,有一下没一下的,打理着自己那乌黑柔顺的长发。铜镜中,已洗干净的李蝶荌,容貌还是如此的绝美动人心魄,只是那眉眼中的愁容,是如何遮盖不住的。   烟萝瞧见了,微微叹口气道:“姑娘,今日可是吓死奴婢了。直到现在,我这腿还直打哆嗦呢。”   “我又何尝不是?”   “姑娘,是在担心二公子和四姑娘吗?”   李蝶荌说道:“是啊,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四姐应该是逃出去了。但是二哥,那么多的劫匪,只二哥一人和两个护卫,又怎能敌得过那么多的劫匪。”   “五姑娘不用担心二公子,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平安跟姑娘会合的。”   “但愿吧!”   烟萝已经收拾好了床铺,说道:“姑娘,今晚就在此委屈一下吧。鹤睱寺内太简陋了,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姑娘赶紧上床躺着休息一下吧。您今天肯定是累坏了,而且还受了伤,如果姑娘有个三长两短的话,您让奴婢该怎么活呢。” 正文 第五章 此人前途不可限量   李蝶荌拉住烟萝的手一起坐到了床边,说道:“烟萝,你我从小一起玩到大,情同姐妹,在我的心里,你不是什么奴婢,而是我的姐姐。”   “三岁那年,我就被母亲差人送到舅父舅母家寄养,从那时起,你就陪在我的身边。不管是舅母授意的也好,怎样也罢,我的童年里有你,有你的陪伴,有属于我们两个人的快乐,我已经是非常感激你的了。所以以后不要妄自菲薄,就我们两个人在的时候,我不是你的什么姑娘,我就是你的妹妹,姐姐照顾妹妹,妹妹尊敬爱护姐姐,是没有错的。”   李蝶荌的一席话,早已让烟萝热泪盈眶,泣不成声。   “五姑娘,您的心肠真好,烟萝今生能陪伴在五姑娘的身边,是奴婢的福气。奴婢对着佛祖发誓,这辈子只忠于五姑娘一人,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惜。”   “什么上刀山下火海,我又不是阎王爷,让你耍那些杂把式干啥?”   烟萝顿时被李蝶荌的俏皮话给逗笑了。她把李蝶荌推床上,“五姑娘早些休息吧,明日咱们还得去找二公子和四姑娘呢。”   李蝶荌握着烟萝的手道:“这里没有外人,你今晚就跟我睡在一张床上吧。”   烟萝连忙摆手,“那怎么行呢?尊卑有别,奴婢可不敢僭越。”   “有什么敢不敢的?我让你睡你就睡。”   “可是姑娘……。”   “别可是了,就这样决定了。”   在李蝶荌的坚持下,烟萝只好跟李蝶荌躺在了一起。夜幕降临,寺院内寂静无声。   今日她们真的是累坏了,也吓坏了,烟萝头一沾枕头便睡着了。而李蝶荌,却无论如何也睡不着,她不敢翻来覆去的,怕影响烟萝,所以也只能眼睁睁的望着床幔,祈祷二哥和四姐平安无事。   她的枕边放着一节烛火,闪着微弱的光,倒映在窗棂上。   刘懿尘站在高处,看着李蝶荌所住的厢房,喃喃道:“快子时了,她为何还没歇息?是睡不着吗?也是,她说过是在和家人去清水郡的路上,遇到了劫匪。家人失散了,她肯定是担心的吧。也罢,就让本公子今日再做一次好人,助你入眠。”   说到此,他拿起手中的玉箫放在嘴边,轻轻地吹了起来。那箫声,低沉婉转,丝丝扣入心扉,在这寂静的莽山之中,格外的悠扬动听。   是谁?是谁在吹箫?李蝶荌首先想到的,便是那个自称刘懿尘的俊美公子。只是那么晚了,他为何还在吹箫?听这声音,貌似就在自己的厢房不远处,他究竟是何用意?   想起方才自己那莫名脸红的举动,也不知道有没有被他看在眼里。真是丢死人了,她又不是没见过俊俏的男子,何至于如此。   想着想着,李蝶荌忽觉一阵困意袭来,她闭上了眼睛,竟然就这样睡了过去。   带李蝶荌醒来,已经快接近午时了,想不到这一觉,她竟然睡了那么久,而且没有半分梦魇。   就在这时,房门被轻轻的推了开来,烟萝端着一盆清水走了进来。   “姑娘,你醒了?”   “嗯。”   烟萝一边拧着毛巾,一边说道:“刘公子吩咐给姑娘准备的膳食,都已经热了三遍了,姑娘快起来吃点吧。”   李蝶荌一听刘公子三个字,立马从床上坐了起来,小心脏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急声问道:“刘公子现在还在寺里吗?”   “对呀”,烟萝答道:“刘公子一行人还没有走呢,说是要护送咱们下山,去找二公子和四姑娘。”   “什么?”李蝶荌吃惊地喊道。   烟萝笑容满面地说道:“姑娘这是怎么了?是不是高兴坏了呀。有刘公子这等人物帮咱们找人,肯定会很快找到二公子和四姑娘的。”   “对,我就是这个意思。”李蝶荌压制住内心的澎湃,开始起身洗漱。   李蝶荌草草吃罢两口饭,就起身想要去找刘懿尘问个明白。谁知在院子里,迎面就碰上走过来的刘懿尘和他的属下。   “你……?”   待看到李蝶荌的那一霎那,刘懿尘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艳。   “刘公子,我是李蝶荌呀。”   李蝶荌对刘懿尘福了福,她本就生的肤白如雪,一张绝美的白嫩如玉的心形脸蛋下,柳叶般弯长的眉,非画似画。大大的琉璃眼睛黑白分明,犹如黑耀石般的闪闪发亮。樱桃小口朱红不点而艳,诱人犯罪。   小巧挺拔的鼻子,薄薄的嘴唇,始终淡笑着。颊间微微泛起一对梨涡,像刚开放的一朵琼花,甜美可人。   此时她被沐浴在温暖的阳光中,衬着一袭米白色水袖雪落梅花银丝流苏裙,真是犹如九天仙女下凡般的绝美动人。   是了,还有她那双仿若会说话的灵动双眸,只一眼,便叫人魂牵梦绕。   没想到,这女子竟然生的如此貌美,昨儿个晚上还真是没想到。任谁也不会把眼前这位美丽的姑娘,和昨天那个脏兮兮的小女子联系到一起。   “刘公子你这是怎么了?见到我家姑娘,连眼睛都不会眨啦。”烟萝故意调侃刘懿尘。.   她家五姑娘的美貌,那是有目共睹的。世人都说,翰林学士府的姑娘们个个都是,天香国色,尤其是李府的四姑娘更是绝代风华。   那是因为她们家五姑娘,很少在外面抛头露面,不然,这天香国色,绝代风华八个字,无论如何,是落不到其他姑娘们头上的。   “烟萝,休得无礼。”李蝶荌娇叱着烟萝。   一双琉璃美目止不住的打量着刘懿尘。昨晚上天色已暗,她虽然清楚地看到刘懿尘的样貌,但是晚间跟白日相比,给人却是不同的感觉。   只见刘懿尘一袭月牙白的锦服玉袍,脸如雕刻般五官分明,俊美绝伦。他外表看起来好象放荡不拘,但眼里不经意对她流露出的温柔,实在让人招架不住。   刘懿尘一头乌黑茂密的头发,被金冠高高挽起,一双剑眉下的双眼,满是幽深,让人一不小心就会沦陷进去。高挺的鼻子,厚薄适中的红唇,这时却漾着令人目眩的笑容。   “无碍的,这位姑娘说的是实情。”刘懿尘大方地承认道。 正文 第六章 帮助     李蝶荌小脸一红,贝齿轻咬着朱唇。   “小女子多谢刘公子的救命之恩,昨日实在是累乏的厉害,所以今日起的有些晚了,害公子和各位官爷久等了,实在是抱歉。”   刘懿尘心下了然,听了他的安眠曲,又怎会睡的不安稳。   “没关系,正好我的属下也带来了李姑娘家人的消息。”   “什么?”李蝶荌惊讶道。难道找到二哥和四姐了?   “李姑娘先别着急,请随我来就知道了。”   “好。”李蝶荌急忙答道。   走进寺庙的大堂,鹤睱寺的众位僧人和住持都在,还有昨晚那个叫冷云的男子也在。   “冷云,你把打探到的消息,如实的跟李姑娘说一遍。”   “是,公子。”   冷云恭敬的对蝶安说道:“今日一早,奉我家公子的命令,去寻找昨日酉时在半路上遇到劫匪的其他人。万幸的是,他们都已经找到了,并且全部安然无事,现在正在清水郡的悦来客栈等候姑娘。”   “你说的他们,是我二哥和四姐吗?”蝶荌声音颤抖地问道,一双眼睛里满是希冀。   “应该是的,他们自称是当朝翰林学士府的,二公子李孝渊和四姑娘李柔萍。”   “是了,就是他们。”蝶安激动地眼里泛着点点泪光。   刘懿尘眉心一动,原来她是当朝翰林学士李大人家的女儿。   “李姑娘不必如此,既然家人已经找到了,应该立即跟他们会合才是呀。至于莽山劫匪一事,本公子一定会给李姑娘和李大人一个交代的。”   蝶荌擦了擦小脸上的泪痕,羞赧道:“对不起刘公子,是我失态了。”   刘逸辰摇摇头说道:“那我们现在就出发吧,估计二公子和四姑娘她们,也是很想见到姑娘平安无事的。”   “嗯。”   跟鹤睱寺的住持拜别后,刘懿尘护送李蝶荌下山。在山下的官道上,早已有一辆马车等着他们的到来。   李蝶荌心中一暖。   原本昨晚上刘懿尘给她的感觉,那是杀人不眨眼的,即使是恶贯满盈的匪徒,也不该不审问就直接了结了他们。   刘懿尘手段之狠厉,即使从小长在将军府,也是从没见过的。   虽然他的长相无可挑剔,俊美非凡,但李蝶荌心中始终有一丝丝的防备和畏惧。   直到现在,刘懿尘对她所做的种种,才真正的让李蝶荌对他充满了感激之情。比如那瓶药膏,帮他找家人的下落,为她准备马车等等。   “五姑娘,奴婢扶你上车吧。”   “嗯。”   就在李蝶荌迈进车厢的那一霎那,眼角无意中瞥见了刘懿尘上马的英姿。那行云流水般的动作,别提多潇洒了。李蝶荌面色一红,进了车厢坐稳。   “出发。”   刘懿尘在前面领头,马车的周围全部围满了刘懿尘的侍卫。这阵仗,当真是威风凛凛。路上的行人看到后纷纷躲避,生怕惹到了什么了不起的官家。   刚进入清水郡内,只见街道上飞奔而来一匹马,马上之人在见到刘懿尘后,立马上前行礼。   “参见大人。”   “卫平,出了什么事?”   这位名叫卫平的男子,在刘懿尘的耳边窃窃私语着。   “姑娘,不会又出什么事了吧?”烟萝忐忑不安地问道。   “应该不会。”李蝶荌安慰着烟萝。心道:这都已经到了清水郡了,还会出什么事呢。   就在这时,刘懿尘打马来到车窗边,对李蝶荌道:“李姑娘,实在抱歉。我突然有些事情需要去办,就不送你到悦来客栈了。不过我会派人一路保护姑娘的,直到跟李公子汇合。”   原来是要走了啊。   “刘公子只管去办自己的事情吧,耽误公子那么久,应该是我说抱歉才对。再说,我现在已经知道了家人的下落,自然再不敢劳烦公子了。”   “好,那后会有期。”   话音未落,刘懿尘便转身打马而去,头也没回。   李蝶荌的心里微微有些失落,也顾不得许多,打开车窗往外探去,却只看到了刘懿尘留下来的一抹灰色的背影。   李蝶荌顿时有些气闷,心道:这个人怎么说风就是风,说雨就是雨啊,就连说走也是头也不回的,真真是恼人的紧。   看到还有刘懿尘的几个侍卫留下来,烟萝对李蝶荌说道:“姑娘,咱们还是赶快去找二公子他们吧。”   “好。”   “走吧,柱子哥。”烟萝向外喊道。   马车又平缓地行驶了起来,李蝶荌稍稍整理了一下思绪。那点失落,却在看到二哥李孝渊的时候,通通消失不见了。   悦来客栈前,李孝渊早已等在门外,只见他不断地探着身子,向路口张望着,直到看见李蝶荌的马车,顿时欣喜地挥舞着自己的双手。   “五妹,五妹。”   远远的听到李孝渊的声音,李蝶荌很是激动。等到了客栈门前,李孝渊早已等在马车旁边准备扶李蝶荌下马。   “五妹你还好吗?有没有受什么委屈?哪里受伤了吗?快让我看看。”   李孝渊硬是让李蝶荌转了一圈,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确定除了手掌有道细小的伤疤和红肿以外,其他确实没有受伤的痕迹,这才放下心来。   “二哥,我真的没事,你就放心好了。”   “对了,你有没有哪里受伤?快让我看看。昨天真是吓死我了,就怕二哥出些什么事情,那么多的匪徒,二哥是怎么打得过的?”   “你二哥我英勇神武,就那几个小劫匪,还能拿你二哥怎么样?你也太小瞧你二哥的了。”   李蝶荌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他完全被李孝渊的傲娇打败了。   “自从昨日打跑了匪徒之后,我便去追你和四妹,但只找到四妹的马车,而你却是不见踪影。”   李孝渊继续说道:“后来,我和四妹决定先在清水郡安顿下来,然后再去寻你。谁知骁骑尉大人的人,却已找上门来。我和四妹这才知道,原来你竟是被骁骑尉刘大人所救,并且已在鹤睱寺安顿下来。”   骁骑尉?李蝶荌心内念叨,原来刘公子竟是骁骑尉大人。   “所以,我们也就放心了,说是今日就派人护送你回来,于是我就一直在这里等着。”   环顾了一下四周,李孝渊奇怪的问道:“为何没见刘大人呢?” 正文 第七章 不存在的眼泪   “哦,刘大人把我们送到城门,他府中有急事,便先行离去了。”说到这里,李蝶荌的心头略过一丝懊恼。   “那就等回府之后,我在去太傅府上道谢吧。”   太傅?   李蝶荌纳闷道:“为何是太傅府?”   “那是因为骁骑尉刘大人,是刘太傅的嫡亲儿子,刘家唯一的男丁,二人自是住在一个府上。”   末了,李孝渊又感叹了一句,“此人,前途不可限量啊。”   原来如此,他的出身如此高贵,真是万万没想到。那他和她之间的距离,还真不是差的一点半点啊。李蝶荌自嘲的笑笑。   李蝶荌环顾了一下四周,并没有见到李柔萍的身影,问道:“二哥,怎么没见四姐呢,四姐去哪里了?”   李孝渊瞥了一眼悦来客栈,说道:“你四姐在里面了,咱们赶紧进去吧。”   “四姐怎么了?没有出什么事吧。”   “没有,看起来比你的精神还好呢,只是……。”   李孝渊想到,自从李柔萍听到李蝶荌还活着的消息,整个人顿时沉寂了下来,也不知道究竟是为什么。按理说蝶荌牺牲自己救了柔萍,柔萍更应该感激戴德才是,怎么也不应该是现在的情况,冷淡的过分了。   不过,小女子的心思本来就很难猜,他也懒得去费这个精神去猜,只要大家都平安无事就好。   “只是什么?”李蝶荌问道。难不成,李柔萍在跟他分开之后,又遭遇到了什么不幸的事情吗?   “没有,你别乱想,咱们快进去吧。”李孝渊说完,很自然的拉起李蝶荌的手,走进了悦来客栈。   在李孝渊的心里,李蝶荌就是她的亲妹妹,拉拉小手什么的,实在算不上什么僭越的事情。而李蝶荌,则是会心一笑。李孝渊是他的亲哥哥,虽然说,现在这个社会的男女大防还是很重要的,但她李蝶荌也不是一个墨守成规,迂腐之人。   她自小生长在忠武大将军府里,早就养成了不似一般闺阁女子的,那种洒脱的气质。所以对于男女大防一事,她也不是那么计较,也就随了李孝渊拉着她柔若无骨的小手,走进了悦来客栈。   但是身后的烟萝,则有些愤愤不平地瞪着李孝渊。所谓男女有别,男女授受不亲,都那么大的人了,虽说是兄妹,但也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的拉拉扯扯吧。这样对她们姑娘的声誉,该有多大的影响呀。   “这个二公子真是的,也不知道避讳一下。”   烟萝紧跟在李蝶荌的身后,走进悦来客栈。   “姑娘姑娘,二公子和五姑娘,已经到了客栈门口了。”翡翠急急忙忙的跑来向李柔萍汇报。   “我知道了,那么激动做什么?”   李柔萍言语冷漠地说道,翡翠只得小心翼翼的退到一旁伺候。   李蝶荌,这次算你命大,下次就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了。李柔萍冷淡的脸上,硬是逼自己挤出了一丝笑意,她可不能表现的太过明显了,而让李蝶荌察觉到什么。   心有隔阂的两姐妹见面,自然又是虚伪的热闹寒暄了一番。   其实李蝶荌也感觉到了,自从从忠武大将军府回来以后,李柔萍这个和她一母同胞的双生子,似乎对她比以前更冷淡了。   李蝶荌想着,李柔萍的性格比较安静内向,她也许不大善于表达自己内心的情感吧。   常听老人们说起,双生子肯定会是一个内向,一个外向,一个文静内敛,一个活泼俏皮。而自己就是属于活泼的那一类,李柔萍自然也就是文静,内敛的那一类了。李蝶荌也没有多疑,只当是性格使然罢了。   待到吃过午饭,李蝶荌等人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裙,她们在悦来客栈休息了一晚,第二日一早便启程去了上京。   上京是天下脚下,东翰国国都。上京到了,也就是到家了。   “小笼包、桶子鸡、三鲜莲花酥、五香兔肉、芝麻翅中翅?、红薯泥?、花生糕、冰糖熟梨,我回来啦。”   听到外面熟悉的吆喝声,烟萝在车厢内兴奋的嚷着。   李蝶荌无奈的摇摇头,看了一眼烟萝微胖的身材,调侃地笑道:“再吃就嫁不出去了。”   “奴婢不在乎,”烟萝傲娇的说道:“奴婢要是嫁不出去,就赖上姑娘一辈子。先是伺候我们姑娘,然后再伺候小公子,从大丫鬟做到管事婆子,直到老死得了。”   听到烟萝这么说,李蝶荌的心里暖暖的。是啊,虽然舅母没了,但她还有烟萝在身边陪伴,也算是一种安慰了吧。   “我们家的烟萝最厉害了,想要当管事婆子了呀?”   “哪有,奴婢就这么一说。”   就在李蝶荌三人刚进汴梁的时候,早已有下人到翰林学士府报信去了。   终于到家了,看着翰林学士府门前,那两尊威武的大石狮,李蝶荌在心里微叹着。   来到出生的地方已经三年了,可是她还是没有把翰林学士府,当成自己家的那种自觉。   也许是从小不在这个地方长大的缘故吧,也许是李蝶荌这三年来,看多了府内形形色色的人,还有那勾心斗角的龌蹉,以及那角落里的腌臜之事,全没有当年在忠武大将军府的简单,快乐。   所以她对翰林学士府,感觉没那么自在和亲切,虽然这里是自己的家,而自己又是当朝翰林学士李向南的嫡亲女儿,在外人眼中,那就是正正经经,高不可攀的官家千金,贵族闺阁。   只是,她一点都不快乐。   李蝶荌,李孝渊,李柔萍三人,进府连衣服都没来得及去换,就先去拜见了自己的母亲,也就是翰林学士府当家主母汪袭月。   翰林学士李向南的老父老母早已亡故,所以现在府内里里外外,上上下下都是当家主母汪袭月在掌管。   李向南现有一妻两妾,妻子汪袭月,乃是观察使汪大人的嫡亲长女。两妾分别是柳姨娘和周姨娘,她们出身寒微,彼此的家族虽说也是在朝为官,但官职都不大。 正文 第八章 狼狗,狼狗   李向南育有二子五女,大公子李文峰,二公子李孝渊,二姑娘李曼婷,四姑娘李柔萍,五姑娘李蝶荌,均由汪袭月所出,大姑娘李婉兰系柳姨娘之女,而三姑娘李霜彤则由周姨娘所出。   单看这几个子女,内行人就能看出这里面的门道。姨娘们是不允许生出儿子的,从而危及嫡亲公子们的地位。   李蝶荌每每思及此,就感到浑身冰冷刺骨。大宅院里的那些肮脏事,不提也罢。   来到汪袭月的新月院,早有丫鬟婆子进门禀报去了。   “奴婢绿衣,拜见二公子四姑娘五姑娘。”这时,一个名为绿衣的十七八岁的俏丽女子,急忙上前给李蝶荌等人请安。   绿衣是汪袭月身边的一等大丫鬟,也是她的心腹之一。   “起来吧!”李孝渊对绿衣说道,“快去禀报母亲,就说我和四妹五妹,从舅舅家回来了。”   “奴婢已经禀报过了,夫人让奴婢前来迎接二公子和姑娘们呢。”   “那就快走吧,别让母亲久等了。”   “是,请随奴婢来。”   门口的婆子打起帘子,李孝渊三人陆续的进了屋子,李蝶荌年龄最小,自然走在最后。   汪袭月端坐在红木太师椅上,面带微笑的迎接他们。   李蝶荌抬头看了她一眼,便低垂下头。汪袭月年级大约四十岁左右,岁月仿佛没有在她脸上留下任何痕迹,看上去也不过二十七八的模样。   她身着正红色对振式收腰托底罗裙,金黄色的牡丹开满双袖,三千青丝绾起一个松松的云髻,斜斜插着一只简单的,镶嵌珍珠碧玉步摇,随着主人的晃动,而漾起一丝丝涟漪,一双精明的双眸始终抬着看人,彰显高傲。   母子相见,自然是亲热的寒暄了一番。只是当汪袭月的眼睛,扫过李蝶荌的时候,有着让人看不懂的冷漠和惊诧。   这一幕恰巧被李柔萍看到了,她的心里一动,有些事情渐渐清晰起来。   “你们舅母的丧事办得如何了?你们的舅舅还好吧。”汪袭月拿起娟帕,假意地抹了抹眼角旁,那并不存在的眼泪。一个毫无相干的女人,值得她流泪吗?   “上一次见你们舅母还是在几年前,那时候她的身体就不好了,只是没想到那么快就……。”   此话顿时惹得李蝶荌,心里有些感伤。   “娘,您一定要保重身体。”李柔萍连忙柔声安慰道。   汪袭月朝李柔萍微微的点点头,满脸的安慰神色。女儿如小棉袄,这句老话一点儿也不错。   二女儿李曼婷,性子骄纵任性,身为汪袭月的第一个宝贝女儿,早就被她宠坏了的。只有她迁就李曼婷的份儿,哪有李曼婷回过头来,呵护她的份儿。   相反汪袭月的第二个女儿李柔萍,一直都是那样的柔柔弱弱,文静内敛,从不叫人操心各种事宜,每件事都做到最好,当真是汪袭月心头上的骄傲。   至于第三个女儿李蝶荌,汪袭月真是又爱又恨。   “娘,你怎么了?脸色怎么那样难看,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了?”李孝渊着急的问道。   刚才还好好的,怎么一转眼娘的脸色,竟然如此难看。隐隐的,还有一丝怨毒在里面,这叫李孝渊感觉很不安。   “我没事,刚才一阵心口痛,现在已经没事了。对了,听说你们在路上遇见了劫匪,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汪袭月整理一下心情,转移话题的问道。   李孝渊连忙把事情的经过,仔仔细细明明白白的,告诉给汪袭月知道。而汪袭月在听到李蝶荌宁愿牺牲自己,也要保护李柔萍的时候,眼神不自然的朝李蝶荌望去。在听到李蝶荌被骁骑尉的刘大人救下的时候,汪袭月的眼睛闪烁了一下。   没想到,她的命竟然这么大,运气那么好。   “五娘,现在没事了吧?”汪袭月的声音,有些不自然的疏离感。如果可以,她实在不想见到这个女儿。   “母亲,蝶荌已经没有什么大碍,让母亲担心了,是蝶荌的不是。”李蝶荌起身福了一福,对汪袭月平静的说道。   不知道为什么,李蝶荌心里对汪袭月,总是有一种陌生感。   其他的嫡亲哥哥姐姐都会称呼汪袭月为娘,而李蝶荌始终都跟庶姐们一样,称呼汪袭月为母亲。也许是汪袭月在李蝶荌三岁那年,就做主把她送走的缘故吧。   虽然李蝶荌不知道自己被送走的原因,只是她从小就没有生长在汪袭月的身边,自然就没有了那份亲近感。   她们母女俩之间,只有客套疏离,相敬如宾而已。   “下次出门,一定要多带几个侍卫。如果你们三个今次有个什么好歹的话,那可让我和你爹怎么活呀。”   “娘,您就不用担心啦,我和二哥五妹,这不是平平安安的回来了吗?”李柔萍撒娇的摇晃着汪袭月的胳膊,讨好的说道。   “就是啊,娘,您就不要担心我们了。”李孝渊也安慰道。   李蝶荌依旧低垂着头,若无其事的玩着娟帕,一言未发。如果让她像李柔萍那样,跟小狗似的对汪袭月撒娇卖萌,想想都让人起鸡皮疙瘩。   汪袭月的眼角瞥过李蝶荌,眼中的清冷一闪而过。不是养大在自己身边的,就是跟自己不那么热乎。   狼狗,有狗的忠诚,自然也有狼的野性。   “好了,你们快回去休息吧,这两天肯定是累坏了。赶紧回去,舒舒服服的洗个热水澡,再让自个儿院里的小厨房,多给你们做些好吃的,给你们补补身体。”   “是母亲,那孩儿先告退了。”   李孝渊向汪袭月拜别,走到李蝶荌身边的时候,故意调皮的朝她眨眨眼睛。直惹得李蝶荌瞪他一眼。   做哥哥的,就应该有个做哥哥的样子。哪有人像他这样,时不时的逗弄起自己的亲妹妹来了。   汪袭月不为所动地看着他们之间的互动,而李柔萍,只是低低的哼了一声,表示自己不屑一顾。   “母亲,那我也先下去了,明早再来向母亲请安可好。”二哥都走了,她留下来就更没意思了。 正文 第九章 她该怎么办?   汪袭月对她微笑着点点头。   “下去吧,这几日你就在蝶舞苑好好的休息吧。你舅母去世,你心里肯定是很难过的,所以不必着急过来请安了。我会吩咐绿衣,给你多送些补品过去,好好的补补身子。你为了你四姐能做到这些,真是难为你了。”   “母亲言重了,这些都是蝶荌应该做的。那蝶荌就先下去了,多谢母亲。”说完,李蝶荌拜别汪袭月,自行离去。   “五姑娘,大夫人说什么了吗?”出了新月院,烟萝急忙跟上问道。   李蝶荌边走边答道:“还是那样,让我在蝶舞苑里好好的休息,不用着急地给她请安了。”   “又是这样,自从五姑娘回到学士府的这三年来,大夫人总会找各种各样的理由,不让五姑娘去给她请安。”这明面上是恩宠,是心疼五姑娘早起,不过往深里想,不就是不想看到五姑娘吗?   “这有什么呀,不是正好可以偷懒吗。”早上也用不着起那么大早了。   烟萝在后面看着李蝶荌,走的越来越快的步伐,微微的在心里叹着气。   其实五姑娘心里还是很在意的吧,毕竟是自己的亲生母亲,虽然她从来不抱怨汪袭月对她的不公和冷淡,但是在姑娘的心里,还是对汪袭月抱有一丝幻想吧,不然也不会在意了。   新月院内,此时只剩下汪袭月和李柔萍了。   “柔萍呀,你肯定是吓坏了吧?”汪袭月轻拍着李柔萍的手,温和的问道。   “娘,我没事。”李柔萍继续说道,“对了,五妹当时自己引开劫匪,让我先走的时候,我还真是吓了一跳呢。”   “她,当时真是那么做的吗?”   “那是自然,五妹说,劫匪们肯定只会追她走路的,而不会去费力追赶我的马车。”   “没想到她竟然会这么做。”汪袭月自言自语道。   “是啊,娘,我也没想到。看来,五妹真是我的亲妹妹,我们两个是一个娘肚子里生出来的,一前一后,自然是守望相助的。等到下次五妹有危险的时候,我也会奋不顾身去救她的。”   如果救不了,那也只能听天由命了。李柔萍末了在心里,又加上这么一句。   也不知道李蝶荌这个贱人走了什么狗屎运,在那种情况下,竟然还能被人给救下来。那个什么骁骑卫的刘大人,有机会她定要好好的会会他,李柔萍定会让他知道多管闲事的代价。   而表面上,李柔萍忽然想到了什么,赶忙气急败坏的跺脚说道:“呸呸呸,看我都瞎说了些什么呀,五妹定然吉人自有天相,这辈子一定会顺顺利利,平平安安的。”   “你这丫头,平日里看起来乖巧文静,怎么也有如此冒失的时候。”汪袭月假装生气的斥责她。   “娘,是女儿的错,我认罚。”李柔萍乖乖地举起双手,直惹的汪袭月作势要打她。   就在母女俩亲热的打闹之际,李柔萍突然问道:“娘,为什么我跟五妹长得一点都不像?不是说我们是双生子吗?为什么别人家的双生子,都长得一副模样,而我和五妹却是半点都不同呢。”   话音未落,汪袭月脸色突然变的铁青,那双眼睛阴沉的可怕,直把李柔萍吓了一跳。   “你在胡说些什么?是不是我平时太给你脸了,你就可以蹬鼻子上脸,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什么叫你和她不像,这要是传到外人耳中,你是想逼死为娘吗?”   汪袭月狠厉地瞪着李柔萍,身子气的发抖。   直把李柔萍吓得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娘,是女儿的不对,女儿只是心存好奇,也常听外面下人们嚼舌根,心存怀疑,所以说了不该说的话,还请娘看在女儿年幼无知的份上,绕过女儿吧。女儿下次再也不敢乱说了,定然也会把那些乱嚼舌根的下人,狠狠地教训一番的。”   “好了,你下去吧。”   “娘,您打我骂我都可以,千万别气坏了自己的身子,那女儿可就难辞其咎了。”说完,李柔萍真个挤出来几滴眼泪,捂着脸轻声啜泣着。   似乎真是被吓到了。   汪袭月顿时像是被抽干了浑身的力气般,一屁股瘫坐在红木太师椅上,挥手示意让李柔萍下去,李柔萍再也不敢说什么了,委屈的含着眼泪,转身走了出去。   汪袭月看着李柔萍的背影,眼中闪着明显的怨毒之色。   真的到了如此明白的境地了吗?   汪袭月恨恨的想道,如今已有风言风语传出,难免不会传到李向南的耳朵里,那李向南会如何做?   每当自己见到李蝶荌那张酷似那个男人的脸,那晚的情景便时刻萦绕在心头。   那个男人在她身上每一下的律动,她现在都能清晰的感受到,还有她的无助,她的眼泪,她每次见到李蝶荌的恼恨。   思及此,汪袭月的指甲狠狠的陷入了手掌心里。   她该怎么办?   出了新月院,李柔萍的神色瞬间从楚楚可怜,变为阴冷至极。   她冷哼道:“看娘失态的模样,这里面肯定有什么隐情。”她一定会查出来的,不过千万不要是她想的那样,不然,她会觉得丢人,她会很生气的,会非常非常的生气。   在那种情况下,她就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情来了。虽然李蝶荌也算救她一命,但她不也平安回来了吗?   翡翠在李柔萍的身后,看着李柔萍脸上的狠厉之色,顿时打了个冷战。   如果可以,等她到了一定年龄就申请远嫁,哪怕只是个奴才也好,这才有可能保住自己的这条小命啊。   新月院内,自从李柔萍走后,汪袭月一直坐着不动,脸上的神色变了又变,最终化为一声叹息。   不管怎么说,李蝶荌也是她十月怀胎,辛辛苦苦,九死一生生下来的心头肉。终有万般无奈,错也不在她的身上。顶多以后少见她便是,这也是为什么汪袭月千方百计,免了李蝶荌请安的原因。   绿衣和其他的丫鬟婆子们,都不敢打扰汪袭月,一直在外面等待伺候着。   蝶舞苑不算很大,还是刚回来的时候,李向南吩咐汪袭月专门给李蝶荌开出的几间院落。 正文 第十章 嫡庶之分   实际上,学士府的每一个公子姑娘们的院落,都以他们自己的名字命名,或者其中包含他们名字中的一个字。   因着李蝶荌平时不甚喜欢那些繁琐的物件,蝶舞苑里大多都是宽敞整洁的布置,但是看在其他人眼里,蝶舞苑却是有些简陋寒酸的。   蝶舞苑里的丫鬟婆子们也很少,是李蝶荌要求的不需要那么多,因为在将军府的时候,人口本来就简单,所以蝶舞苑的丫鬟婆子也较少。   所以汪袭月按照李蝶荌的要求,也只是给配了一个贴身大丫鬟,也就是烟萝,负责贴身照顾李蝶荌的。二等丫鬟两名,负责端茶倒水,整理屋子,三等丫鬟四名,负责打扫院落,洗衣做饭。一个管事婆子,负责管理这些丫鬟,但是不包括烟萝在内。   烟萝在李蝶荌心中的地位,那是非常重要的,这在学士府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大家也睁只眼闭一只眼,权当看不见李蝶荌对烟萝的宠爱,简直超越了她作为奴婢的本分。   还好烟萝为人热情大方,在学士府里颇得人缘,深受大家的喜爱,所以,也没人在背地里说些什么。   回到蝶舞苑的第一件事,就是蝶舞苑里的所有丫鬟婆子,前来拜见李蝶荌。因为心中有事,李蝶荌免了她们的训话,所有人该干嘛干嘛去。   烟萝服侍李蝶荌洗漱过后,李蝶荌只草草的用了几口饭,就上床休息了。   一闭上眼睛,李蝶荌就会想起一张俊美绝伦的脸。他总是那样温柔地看着她,虽然李蝶荌知道自己的长相很美,但她还没有自恋到,认为只有一面之缘的刘懿尘会对她有所好感。   是不是他对每个人都是那样的温柔?是不是他对每个人都是温柔过后,就毫不留恋的走开?就比如对她一样。   李蝶荌仍然记得刘懿尘那灰色的背影,这几乎成了她的心结,时不时的就冒出蹂躏她一番。   也许真是自己的不甘心在作祟吧。等到下次再遇到刘懿尘,她定会问清楚刘懿尘那是什么意思?   李蝶荌想着想着便睡了过去,最近几日真的是太累了,真的需要好好休息了。   第二日一早,因为有了汪袭月的吩咐,所以李蝶荌不需要起的太早去给汪袭月请安。她也就懒得起那么早了,直到自己睡到自然醒才起床,烟萝早在一旁等着伺候了。   “姑娘,咱们今天穿这件羽蓝色烟纱散花裙吧。”   “随便吧,反正都不出门,在咱们自己院子里想穿什么就穿什么。”   烟萝还想说些什么,但是一看到李蝶荌那副消极的模样,肚子里也是在搜刮不出什么词语来安慰她,索性她什么也不说了,开始伺候李蝶荌穿衣洗漱用膳。   不久,大姑娘李婉兰和三姑娘李霜彤一前一后,出现在了蝶舞苑门外。就在二人想要迈进蝶舞苑的时候,一个声若黄鹂,但高傲至极的女人的声音,在二人背后响起。   “大姐三妹,你们怎么也来了?”   听这声音,不用问就知道是学士府嫡亲二姑娘李曼婷。   二人转过身去看到来人,一张鹅蛋小脸,大眼睛顾盼有神,粉面红唇,身量亦十分娇小,上身一件玫瑰紫缎子水红锦袄,绣了繁密的花纹,衣襟上皆镶真珠翠领,外罩金边琵琶襟外袄,系一条粉霞锦绶藕丝缎裙,整个人恰如一枝笑迎春风的艳艳碧桃,十分娇艳。迎春髻上一支金丝八宝攒珠钗闪耀夺目,另点缀珠翠无数,一团珠光宝气。   她是汪袭月的第一个女儿,更是她的掌上明珠。从小到大在学士府里,倍受众人关注,自然养成了目空一切,任性妄为的娇纵性格。   除了汪袭月和李向南,她活了十六年,还从没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呢。   “二妹,你也来看五妹了?”   大姑娘名叫李婉兰,是六姨娘的女儿,年方十七,性格温柔婉约,实在是典型的大家闺秀。   她一身浅蓝色长裙,上面绣有点点玫瑰。外罩玫瑰红柔纱。腰上系一条纯净色腰带。上面镶了十颗水晶,好看又不失大雅。李婉兰挽了一个简简单单的发簪,插一支碧玉银琅簪,垂下好看的吊饰。   一张白净的脸上,好看的双眸似镶嵌在上面。眉毛恰到好处的弯曲着,两片薄薄的唇片翘起一美丽的弧度,一抹微笑挂在好看的脸面上。这样清清浅浅的装束,朴素却不失美观,清新而又失大雅,似有倾国倾城胜莫愁的味道。   “她是我的亲妹妹,出了事情,我自然是要来看望的。”李曼婷把亲这个字咬得极重,直叫李婉兰和李霜彤簇起了眉头。   在李曼婷的心里,她和李霜彤从来都不是她的家人吧。   “倒是你们,”李曼婷斜眼瞥着他们,“没事别总往蝶舞苑跑,让别人看见,倒该说五妹尊卑不分了。”   李曼婷想说尊卑不分的是她们吧。   李婉兰心中气恼,但表面还是温和的说道,“五妹性情随和,对府里的每一个人都是一视同仁,这让我和三妹也是受宠若惊啊。”   李霜彤怯懦的躲在李婉兰身后,露出小鹿般的惊慌双眼,冲着李曼婷点点头。   再看三姑娘李霜彤,是周姨娘的女儿,年方十六,跟二姑娘李曼婷同岁。她身着淡紫色衣衫,乌黑的头发,髻上簪着一支珠花,上面垂着流苏,点头时,流苏就摇摇曳曳的,耳旁则坠着银蝴蝶。   她有白白净净的脸庞,柔柔细细的肌肤,双眉修长如画,双眸闪烁如星,小小的鼻梁下有张小小的嘴,嘴唇薄薄的,嘴角微向上弯,带着点儿腼腆的笑意,整个面庞细致清丽。   整个给人的感觉,就是文静优雅,那么纯纯的嫩嫩的,像一朵含苞的出水芙蓉,纤尘不染。   许是周姨娘在学士府不受李向南的宠爱,连带着李霜彤的性格,也从小养成了软弱内向,无能懦弱的性格。见人就脸红,都不敢大声说话。   李曼婷看着李霜彤那唯唯诺诺的神情,顿时有些着恼。她虽然空有一张貌美的脸,但性格实在是让人不敢恭维,这哪里像学士府上的千金了,更像是低贱人家的小家碧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