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与十二有关的我   十二真是个神奇的数字,从古至今,就有着十二生肖、十二时辰、十二个月,以及十二年为一轮,周而复始,始而复周,这种现象早在《周礼、春官、冯相氏》中就有记载,十二年为一纪,一个轮回。 古今中外,有许多与“十二”相关的现象与描写。中华民族上下五千年,二十四史都记录全着,大唐凌烟阁二十四功臣,正好是十二的倍数,一部红楼梦里有金陵十二钗,水浒传里三十六天罡和七十二地煞,也是十二的倍数。埃及人有十二星座,希腊文共二十四个字母,印第安人的历法中,“十二”代表十二颗行昨和十二种风。十二也是圣经中重要数字,以色列有十二支派,耶稣有十二门徒,西路撒冷有十二道大门。 这一切,是偶然?还是必然? 至少我现在是不知道的,但是,这却足以证明了十二这个数字的特殊。 我出生于1992年12月12日12点12分,五代单传,在得知生下了我的时候,我的父亲坐在产房外面呵呵直乐,心中激动不已,想着陈家终于有后了。 而闻讯赶来的爷爷在门外看到我后掐指一算,顿时失声痛哭起来,捶胸顿足的骂老天无眼,成心想让陈家绝后呢。 我的父亲看爷爷这样,于是连忙安慰他说这是喜事,您高兴都还来不及呢,怎么就哭上了呢?可是个大胖小子啊。 爷爷大喝一声,反手就给了我爸一记爆栗怒声骂我父亲:你懂个屁,这娃养不大啊! 父亲脸色一变说您怎么就不盼着您孙子点好呢,怎么养不大了? 只不过,当时爷爷没有多说,反而火急火燎的跑了回去,将父亲、母亲及嗷嗷待乳的我留在了医院里边。 据父亲回忆说,当时这事他都没太在意,因为在他印象之中爷爷一直是个古怪孤僻的老头,放着好好的房子不住,偏偏要在后山搭了个破草棚独居,要不是因为我的出生,父亲都有快两年时间没见过爷爷了。 等到我母亲产后恢复得差不多了正准备搬回家去的时候,爷爷却又突然跑到了医院,说什么也不让母亲出院,还说什么时辰未到,如果一定要出院的话除非他死了才行。 我父亲听爷爷这样说气得暴跳如雷,但可惜爷爷终究是长辈,父亲执拗不过,最后只好又在医院待了几天。 直到我出生第十二的天的时候,爷爷又火急火燎的跑来,二话不说让母亲立马出院,还说今天是吉日,错过这一天就得再等半年。 虽然父亲母亲不知道爷爷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想着早该出院了,于是依着爷爷办了出院手续。 可是,等父亲母亲回到家一看,只见院子角落里早挖好了一个坑,旁边放着一个小木匣子和一棵爷爷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槐树。 母亲才看了一眼顿时就晕了过去,而父亲则在院子里气得直跳着,要不是因为爷爷是他亲生父亲的话,只怕还真保不齐会动手打人了。 原来,那盒子不做别的用,就是用来埋葬早年夭折的孩子的,我家五代单传,不用说,肯定是用来装我的了。 至于那棵树,按照我们那的习俗,就是专门用来在夭折孩子坟头种下的。 也不怪我父亲暴跳如雷了,这种情况下,任谁都不会善罢甘休。 可惜的是,回到家之后的爷爷看都不看父亲母亲,一个人抱着我坐在院子里面等着,直到中午十二点十二分骄阳当头的时候爷爷毫不犹豫的将我放到了木盒子里面,然后二话不说将我埋了进去。 父亲本想阻拦,但爷爷却二话不说拿起了一把刀子架在自己脖子上说你要是敢拦我,我们陈家就会在今天少两条人命,一条是我的,一条是你儿子的。 父亲气得当场吐了两口血,最后一甩手扶着我母亲进了房。 虽然父亲扶着我母亲回了房,却实在放心不下我,于是扒在窗口看着独自在院子里面忙活的爷爷,看到他将我埋在了坟堆里,然后默默的又在坟堆上头种上了那颗槐树,之后便独自一人拿着把菜刀坐在我的坟旁,如同一个护崽的母猫一般,谁赶靠近半分便会毫不犹豫的亮出手中的刀刃,哪怕是父亲到旁边也不例外。 父亲看着这一切,心如死灰,没想到这大喜的事在爷爷的搅合之下眨眼间变成了悲事,恨得牙根直痒痒,但是,他却实在没有好的办法,只好在一旁好言相劝着我的母亲。 其实,父亲对爷爷这样完全没辙是有原因的,只因为在我奶奶在生下我父亲之后就撒手人寰,留下了爷爷和嗷嗷待乳的父亲,也就是说,我的父亲是爷爷这么多年来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虽然因为爷爷的性格两父子交流不多,但其实感情比谁都深。 据我父亲说,当时他看着爷爷做这些完全违背常理的事连死的心都有了,但是,他实在舍不得就这么撇下我母亲一人,又暗地里觉得爷爷这么做肯定是有原因的,因而也只好奈着性子等着。 而爷爷就这么独身一人不吃不喝的在我小坟旁守了十二个时辰,也就是第二天中午十二点十二分的时候,天空突然发生异变,只见原先还碧空万里的天空突然如同崩塌了一般,才一眨眼的功夫便黑了下来,尤其是我们家这小院,几乎是伸手不见五指。 父亲担心爷爷安危,想着既然事已至此,那再多追究也是无用,于是撇开我母亲下了楼,可是,等到他下楼一看,发现院子里面竟然阴风肆虐,刮得院里沙尘弥漫,连摆放在院子里的桌椅板凳都被卷得飞到了半空,但奇怪的是,我坟头那棵才种下一天时间的小槐树竟然在这阴风之中纹丝不动,像是扎根千年的老榕树一般。 爷爷独身一人岿然如山般的立在院子中间,嘴里嘀嘀咕咕的说着些什么,但因为风声过大,却听得不甚清晰。 父亲想要过去,却发现身体竟然好像被冻结了一般,再也迈不动半步,只得眼睁睁的看着飓风之中那个如同山岳般的身影。 这阵飓风刮了一天一夜,父亲最后终于不堪重负晕了过去,等到醒来的时候发现爷爷正在挖我的小坟,脸上带着淡淡笑意,如释重负的样子。 父亲一看如此,顾不得自己此时同样虚弱不堪,跑过去用手刨了起来。 等到将我挖出来后,父亲定睛一看,发现我虽然被埋了足足两天两夜,但却依然有着极其微弱的呼吸,不由得大喜过望,也不管爷爷,乐呵呵的抱着我上了楼准备给我母亲看。 只不过,等到我父亲上楼之后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母亲早已没了呼吸,安静如同睡着一般的躺在床上,身体早已冰凉。 父亲哀嚎一声,瞬间将所有的愤怒全都释放出来,朝着正踉跄上楼的爷爷踹了一脚,直接将他又踹下了楼。 “滚,你给我滚,我再也不想看到你”,这是父亲最后一次对他说话。 爷爷对于父亲这番举动和言语没有半点不满,反而哈哈大笑说:“终于成了,含笑九泉矣!” 爷爷说完这话之后,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父亲一面带着我,又一面料理了母亲的丧事,总算熬了过来。 只不过,从那之后,爷爷真的再没出现,直到我十二岁生日的时候。 我清楚的记得,那也是我第一次知道我还有个爷爷,当时的他穿着一件破破烂烂的棉袄,上面沾满了油污和泥垢,花白的胡须脏兮兮的,有一部分还凌乱的贴在脸上,脸上一道道夹得住纸的皱纹像是皴裂了的黄土地一般,看上去说不出的可怜。 我一脸懵懂的看着他,感觉陌生而又熟悉,于是问父亲他是谁? 父亲没有出声,冷冷的看了爷爷一眼,淡淡的道:“不认识!” 正文 第二章 十二岁生日   我很清楚的记得,在我父亲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爷爷那原本就苍白得可怕的脸更是苍白得发青,不过,他没和父亲说什么,只是讪讪的笑了笑走到我的身旁,摸着我的头道说:“咱家娃子都这么大了?” 虽然当时我有点怕他,但是不知怎么的,我看到他就有一种亲切感,只不过因为看到一旁的父亲虎着脸,于是低下头埋头吃饭。 等到吃完饭后,爷爷像变戏法似的拿出一大包红红绿绿的糖放在我的面前,笑眯眯的道:“娃,今天是你生日,爷爷给你带来的。” 我两眼直勾勾的看着那一大包糖,心里非常想要,但是因为父亲没有出声,我只得一脸渴望的看着他,等着他批准。 只见父亲重重的将碗筷往桌上一放,脸色非常难看,两眼通红的坐了半天,最后才低沉的说了句:“给你你就拿着吧!” 听到父亲的话之后,我这才如蒙大赦,立马将那一大包糖收了起来。 只不过,等我转身回到饭桌旁边的时候,父亲却不见了踪影,只留下爷爷一个人在那里,我虽然有些好奇,但是却没有多想,和爷爷在那里聊了一会,之后爷爷就带着我四处游玩,买了不少好吃的好玩的。 其实,当时我就想了,这是哪里来的老爷爷,为什么会对不这么好呢? 只不过,我的父亲没有说,当时爷爷也没有告诉我,我只是依着这一股懵懂的亲切感跟着他玩了一天。 等到天黑快回来的时候,我才发现父亲正冷着脸坐在堂屋里等着我回来,桌上摆着三套碗筷,我一看顿时高兴得要命,看来这亲切和蔼的爷爷会在我们家里吃饭啊。 可惜的是,在吃饭的时候父亲一直没有出声,绷着个脸,害得我也不敢大声说话,只得一个劲的在旁边扒饭,爷爷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笑眯眯的不停给我夹菜,让我多吃点。 等到晚上天黑了的时候,爷爷还没离开,父亲很早就让我上了床睡觉,而且,我这一天也是累得很了,才躺在床上没多久就沉沉睡了过去。 等到半夜的时候,我被一阵呼啦啦的巨大声响惊醒,一个激灵睁眼一看,只见父亲正坐在我床旁边,一脸紧张的打量着窗外。 我顺着父亲的目光看去,只见外面漆黑一片,一阵接一阵的飓风咆哮声传来,有由史前怪兽一般,甚至连窗户上面的玻璃都被吹得啪啪直响,好像世界末日来临似的。 我吓得慑慑发抖,一把窝在父亲的怀里,颤巍巍的眯起眼睛看着一片漆黑的窗外。 也不知道这阵飓风持续了多久,我只听到窗外传来一声苍老的咆哮:“四印太岁,这第二印,就让爷爷为你受了!” 话音一落,窗外飓风瞬间偃旗息鼓,恢复如初,好像这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个梦一般。 我抬起头看了看父亲,只见他已是泪流满面,哽咽着抱紧了我,宽大的胸怀裹得我微微有些窒息。 直到第二天天亮的时候,父亲才抱着我来到了院子外面,只见我家的那个小院满目疮痍,像是被几十头野猪拱过了一般,而爷爷则衣裳褴褛的倒在泥堆之中,手里紧紧的攥着一串木头雕刻成的手链。 这条手链木质花白,四颗眼珠大小的圆珠,中间以细密而柔韧的树枝连接,看上去上新雕刻而成的,摸上去凉凉的特别舒服,而那颗被爷爷栽在院子里的槐树已然不知所踪,想来应该是爷爷把它拿来雕这串手链了。 “小义,这是爷爷,叫他一声吧”,父亲看着倒在地上的爷爷,惨然跪下,低着头对我说。 这是我十二年来第一次听说自己还有个爷爷,虽然木讷的叫了声爷爷,但是,对于这个仅仅与自己相处了一天的和蔼老人的离世我却没有太多悲伤,只是呆呆的按照父亲的要求跪在旁边,愣愣的看着父亲跪着轻轻整理着爷爷那凌乱的花白须发。 在料理爷爷身后事的时候,父亲整整三天三夜长跪不起,不吃不喝,而我则如同一个木偶一般的按照长辈们的要求做着一切一个孙儿应该做的所有事情。 从那以后,这个只在我生命里出现了一天的老人再次烟消云散,随着我的求学之路几乎完全遗忘在了记忆之中。 眨眼间已过去了近十二年,如今的我已经大学毕业,在SZ这一座繁华的大都市一个小型房产中介公司做业务员。 明天就是我二十四岁生日了,我木然的处理完手中工作,再将门店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之后已经晚上十一点多了。 我摇了摇头,无奈一笑,关上店门后转身出了门。 街上万籁俱寂,人烟少得可怜,只有孤零零的街灯和时长时短的影子伴着我。 “啪嗒,啪嗒”,清晰的脚步声传得远远的,如同钟摆,规律而且清脆!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街角那边隐约传来一阵阵歌声,我定睛一看,只见三个人正端着个点了蜡烛的生日蛋糕走了过来,同时笑眯眯的看着我这边。 我回头一看,空无一人,不由得嘿嘿一笑,怎么感觉这几人像是在给我过生日呢,不过,哥的生日可不是今天,而是明天哈! 眼看着这几人越走越近,我不由得探头看去,却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只见这几人手中端着的哪里是什么蛋糕,根本就是一个大碗装着的米,上面插着两根粗壮的白蜡烛,看得人渗得慌。 而且,不知道是我眼睛的问题还是现在光线不太明亮的缘故,这几人低着头,面目不甚清淅,看上去糢糢糊糊的,而且生日快乐这首歌也被他们唱得凄凄婉婉,像哀乐一般。 我暗道一声晦气,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于是加快了脚步想着快点走开算球,哪知道就在我和他们擦肩而过的时候,“啪”的一声巨响传来,这几人端着的大碗竟然直接掉在了地上,顿时米粒四溅,白花花的一片,像是满地的纸钱一般。 特么的,我顿时身体一抽,差点连魂都吓得飞了出去,瞪了这几人一眼飞快的奔了出去。 我一路狂奔,大口的呼吸着微凉而且干燥的空气,因为常年没怎么运动的缘故才跑出一段就感觉胸口灼得生疼,于是缓缓放慢了脚步。 而就在这时,一阵刺眼的灯光迎面照来,伴随而来的是一阵发动机的轰鸣,看来又是那帮太子党了,每天没什么鸟事做就在这飙车。 于是我本能的向着马路牙子上走去,哪知才刚迈出几步便听到一阵尖锐的刹车声传来,我咬了咬牙,本能的往着路边一扑,顿时感觉身体一轻,好似缓缓飘起来了一般,喘了几口粗气看着越行越远的豪车,骂骂咧咧了半天这才整了整沾满了尘土的衣服。 但就在这时,我眼睛一瞟,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身旁竟然一动不动的躺着一个人,看那体形还和我有几分相似,于是我壮起胆向那人走去。 然而才刚走近一些,顿时一种古怪的感觉浮现心头,还真是奇了,这家伙竟然装着和我一样的衣服,连身材都有点像。 我暗道晦气,心想着这不知道是哪家的醉猫,竟然就这么直挺挺的睡在马路牙子上,也不怕被车撞啊。 等到走近了这人之后,我猫着腰蹲了下来,借着模模糊糊的路灯灯光打量起这人来,然而这不看则已,一看顿时吓了一大跳,这家伙除了穿着和我一样之外,竟然连相貌都和我相似得出奇。 只不过,此时这家伙脸上血污一片,看得不甚清楚,也不知道是不是死了,我连忙就要掏手机想着先报个警再说,哪知道掏了半天口袋里却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我不由得心头突的一下,想着是不是刚才一跳把手机给颠了出来,于是起身想要去找手机,哪知道我才刚直起腰,就感觉被人大力推了一把,一个踉跄向着倒在地上那人扑了过去。 我还没来得及骂娘,便感觉眼前一黑,脑袋一懵,一阵迷糊之后只感觉全身一阵剧痛,倒吸了口冷气坐了起来。 正文 第三章 四印太岁 我呆呆的坐在原地喘了半天气,这才抬起头来,模糊的路灯照得四周或明或暗,偶尔一阵夜风刮过,呼啦啦作响,有点像六七十年代老上海街角的感觉。 我稍稍活动了下手脚,虽然还是隐隐作痛,但行动自如却是不成问题的。 我蹒跚着向街道拐角我的租房走去,脑子迷糊得很,回头看了看之前那人躺的地方,只不过,此时那里空无一人,被无数双鞋底磨光了的街面发着森森清冷的寒光,我缩了缩脖子,也懒得管刚才那人哪里去了。 “太岁当头照,幽冥游魂飘。” “四印太岁到,任尔因果消。” 凄凄婉婉的声音传来,像是男人的声音,又像女人声音,低沉,清淅,悠长,听得我脑门子陡然一震,这都大半夜了,念的哪门子诗啊! 都说生日当天怪事年年有,怎么今天物别多呢?这不是还没到我生日吗? 我打了个哆嗦,拿出手机一看。 有些晃眼的屏幕上赫然印出一串字符:2016年十二月十二日零点十二分! 我如遭雷击,二十四年前的这个时候不正是我出生的时候么? 此时此刻正是我出生之时! 我记得记得爷爷死的那一年,父亲后来偷偷告诉我,说我是什么四印太岁命,本来是不应该来到这世上的人,所以一生之中要经历四次生死大劫,每十二年一次,出生一次,十二岁时一次,每次为一印,过了可保十二年平安。 而今年,正是我人生之中第三印! 第一印,母亲死了。 第二印,爷爷死了。 第三印,会是谁呢?是我吗? 虽然自认为受过高等教育的我对这并不太信,但是,每十二年一次的怪事却由不得我不信,我打了个寒颤,不觉的加书了脚步。 “叮铛”一声清脆的铃声传来,是我手机收到短信的提示,我掏出手机一看,“我来了”三个血红大字赫然以一个从未出现的方式布满了整个屏幕,淅淅沥沥的像是下着血雨一般缓缓消失。 我顿时倒吸一口冷气,凌晨冰冷的空气冻得我大脑发僵,我可以肯定,这种特异形式的短信还是我头一次收到。 我以为自己眼花了,疯了似的在手机之中再次翻找这刚刚出现的信息,但是,所有的一切却如同过眼云烟般再没半点痕迹,好像我刚才看到的根本就从未出现般。 说是不怕那是吹牛逼的,我分明听到自己牙关打颤发出的嘎崩脆响,或许是因为冷,也或许是因为怕。 翻找无果之后,我再也懒得管其它,一路小跑着朝自己的租房奔去。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街道上已然起了白蒙蒙一层雾气,好似刚打开的蒸笼一般,一股股蓊郁的雾气被发黄的路灯灯光染成了淡黄色,如同夕阳时分天边的云彩。 只不过,此时的我没有半分欣赏这等美景的心思,喘着粗气穿行过去,搅得淡黄的雾气一阵翻滚。 而就在时,我眼睛余光一撇,发现雾气之中模模糊糊出现了几道身影,我强压住心头恐惧,将手放在胸口,似乎想要按住那狂乱跳动的心脏一般。 顺着目光看去,我数了下,一个,两个,三个,竟然有三个人影踏着雾气一路穿行过来,肃穆,冷清,没有半点声音,像是漂浮着的幽灵一般。 但不知出于什么目的,我不但没跑,反而定定的立在原地,想着看清在这凌晨时分出现在街道上的是什么人。 这三人穿着黝黑黝黑的长袍,高矮不齐,或胖或瘦,在雾气的遮掩下看得不甚清淅,不过,他们来势甚快,才一眨眼的功夫就来到了我的面前。 我定睛一看,只见为首的人却是一个女人,只见他面色苍白,在灯光的印照之下显得有些发青,面无表情的从我面前走过,身形有些臃肿,脚子略微有些大,两手直直的摆在身体两侧,脚步轻轻的挪动着,眼睛斜都没斜一下就从我身旁走了过去。 这时,第二个人的面容呈现在了我眼中,是个老人,也如同刚才那女人一般表情,花白胡须凌乱的挂在脸上,面色青紫。 只不过,看到他的时候我心中涌出一种古怪感觉,总觉得这老人有些面熟,像是在哪里见过一般,只不过,他走得很快,才一愣神的功夫就已从我眼前走了过去。 但是,当第三个人的面容出现在我眼中的时候,我只觉脑袋嗡的一声如同被人击了一记重锤般天旋地转,踉跄两步差点摔倒在地。 这第三个人不是别人,他竟然是我的父亲! 他穿着一身多从未见过的黑袍,眼神呆滞,脸色同样青紫得可怕,对于我的呼喊没有半点反应,如同一个木偶一般的从我眼前飘过,像是根本不认识我一般。 “爸爸!”我大喊一声,伸手朝着他手一捞想将他拉住,但是,我却发现自己那只骤然伸出的手竟然直接穿透了父亲的身体,好像此时的他是雾气化成的一般。 “这是怎么回事?”我心中骤然一寒,心想着难道这是我的幻觉? 但是,我管不了这么多,朝着父亲离去的背影追赶起来,只是,此时的雾气却如同粘稠的浆糊一般,每迈开一步都需要莫大的力气,才片刻功夫父亲已然越走越远,只留下一个孤单而又僵硬的背影。 我呆立在原地,回想着刚才的一幕,父亲他倒底怎么了,他为什么不理我,他为什么会这个时候出现在距离老家一千多公里的地方,他前面的两个人是谁? 然而,就在这时我脑海中灵光一现,出现了一个身穿破破烂烂灰袍,脸色苍老带着凄苦笑容拿着一包糖的老人。 我扑棱一下坐在地上,这才反应过来,刚才那老人是我这一生之中仅见过一面的爷爷! 爷爷不是去世了么?他怎么会和父亲在一起? 我的心顿时沉到了谷底,想起了那走在最前面的女人,难道。。。。 虽然不敢去想,不想去想,但是我却瞬间明白过来,那个从未出现在我记忆之中的女人竟然是我已过世二十四年的母亲! 此时的我像是被抽空了的空气人偶一般瘫倒在地,泪水无声滂沱。 我终于明白,四印太岁命的我,这第三印,竟然是我的父亲,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父亲用他的生命为我换回了下一个十二年! 但是我不甘心,我心中还有奢望,我一个激灵站起身来,颤抖着拨通了父亲的电话,听着听筒里传来的木讷而沉闷的“嘟嘟”声,心早就悬到了半空,期盼着那边会传来一声熟悉的“喂”。 然而,半分钟过去了,没有半点回音! 不知不觉间街上雾气已然散了,我探头四处张望起来,同时不住的回拔,想着无数个可能,安慰自己说或许父亲的电话放在了一边,或许父亲睡着了,或许父亲有事出去了。。。 但是,再多的安慰也压制不住我心中那股越发强烈的不安。 我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奔命的往着繁华一些的地方奔去。 我要回去,我要看看父亲! 这是我当时唯一的愿望! 只不过,此时寂寥的街道上哪里还有半个人影,连一个多余的灯光都看不到。 但就在这时,我眼睛一亮,看到一辆车正远远驶来,我疯了似的直朝着那辆车冲过去,二话不说张开双手死死的拦在车子前面。 “嘎吱”一声刺耳的急刹车声音传来,那辆车骤然停在了我的面前。 “找死啊?”司机气急败坏的怒骂声传来。 我没理会他,打量一番后心中狂喜,竟然是辆的士,死死的扒住他的车门:“师傅,我要去南岭村,HN的南岭村,你带我去,我给你钱!” 我二话不说掏出钱包和手机都扔给了司机,生怕他跑了,一把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司机一脸愕然的看着我,应该是把我当成了神经病,但我没理会他,一把抓住他的方向盘道:“你不开我来开,快去吧,求你了,我要去见我父亲!” “不去,这后面还有客人呢”,司机脸色古怪的看着我,指了指车子后座。 “你让他下车吧,我赔他钱”,说话间我又一把取下手上手表递给了司机。 “算了,正好我也有事要去趟南岭,一起吧”,一个平静的声音传来。 “什么?”司机听后大惊。 “把他的东西给他,车费算我的”,那个声音再次传来,“走吧!” 话音一落,一匝钞票从后座递了过来。 正文 第四章 神秘同伴   看着那一匝钞票,司机稍稍犹豫了一下,将钱包手机和手表都还给了我,二话不说油门一吼,我的心也随着车子一路朝着南岭奔了出去。 四周一片漆黑,车内沉闷而且一成不变的嗡嗡声终于让我有些疲惫,尽管睡意全无但却还是有些眼皮发沉,不由得强撑起精神四处打量起来。 也直到这时,我才开始留意到车后面坐着的人,心中也才开始泛起了嘀咕。 我是因为挂记父亲安危才急着回家,但是,这后面的人为什么也要在这个时候去南岭呢?而且,从司机的表情上可以看出,在我上车之前,后面这人根本就没打算去南岭的啊? 我不住借着车里的后视镜打量起他来,只不过,因为车内光线黯淡得很,除了依稀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之外根本看不清这人相貌。 夜幕沉沉,转眼间功夫的士已然上了高速,车里除了发动机的嗡嗡声之外就只听得到我自己的呼吸声,司机显然也是有些乏了,没话找话起来。 “我开了十几年车了,还是第一次碰到这种情况,这大半夜的居然碰到这么大一个远程。” “是吗?或许是缘分吧!”后面的人出声问道,声音爽朗,不疾不徐,听起了便让人心中一安。 听到这话,我不由得又朝后视镜打量起来。 “小兄弟,这大半夜火急火燎的往那里赶,事情很急吧?”司机聚精会神的盯着前方,看样子应该是对我说的。 我点了点头,轻轻嗯了一声,不时掏出手机拨一下父亲的号码。 “不用拨了,人在路上,拨了也没用”,那个爽朗的声音传来。 只不过,我哪里听得进去,心里如同长满了荒草一般,怎么坐都不舒服。 “大哥,你之前都没打算去哪,怎么一下就决定去那了呢?”司机又问后面那人。 “哈哈”,后面那人淡淡一笑,“之前就准备明天去的,没想到碰到了小兄弟,于是就顺道咯。” “这还真是巧”,司机掏出烟递给我一根,又递向后面那人,“抽根烟,这路还远着呢。” “不急,你们抽吧!” 司机淡淡一笑,点着烟抽了起来,一阵烟雾缭绕过后,我这才感觉稍稍好了一些,将脑袋靠在玻璃窗上想着自己心思。 “前面路不太好走,小兄弟你小心一些”,这时后面那人又出声了,提醒司机道。 “放心,出门在外,安全第一,我知道的”,司机嘿嘿一笑,不以为然的道。 但听后面那人这么一说我倒是有些好奇了,要知道此时我们可是在高速公路上,路上的车少得出奇,几乎是闭着眼开都没什么问题,怎么好端端的来上这么一句呢,难道他是长跑这里的老司机? 而就在我思量这事的时候,一辆大货车出现在我们视线之中,只不过,此时那大货车开的较慢,最多八十码的样子,稳稳当当的。 “超过他”,后面那人平静的道。 我看司机两眼一眯,不用说光是滑行就可以轻轻松松超过大货车了。 眼看着那大货车缓缓移到后面,我心想着后面这人倒还真有些事多,遇到大货车能躲就躲,能超就超是非常正常的事,还需要说么? 但是,就在这时,只听得砰的一声巨响传来,我顺着车的后视镜看去,只见此时那大货车竟然像发了疯似的横冲直撞起来,最后竟然越过花坛跑到了对面车道上去。 我顿时咯噔一下,心想这还真是巧了,照刚才的情况看,只怕是再迟上几秒钟我们就必然遭殃了。 司机脸色也不太好看,显然也是吓得不轻,强作镇定的说:“大哥,你还真神了,你怎么知道那货车会出事?” 后面那人淡淡一笑,不置可否的道:“大货车出不出事我不清楚,但是我知道咱们这一路可不太平,你多小心一些就是了。” 我听得云里雾里,这出门在外,不管太不太平,那小心也是必然的事啊,想到这里,我不由得觉得后面这人也太喜欢故弄玄虚了些,同时还暗地里猜测刚才不过是个巧合而已。 车子又往前走了一段,此时周围再无任何一辆车,路况非常的好,我瞟了眼车上的仪表盘,速度已经到了一百二十码。 不过,此时的我归心似箭,心里只怨这车开得慢了些,哪里会管它开快了安不安全。 “师傅,你那车顶上是什么?”就在这时,后面那人又出声了。 师傅听后,本能的将目光朝着车顶看去。 而就在此时,我骤然发现前方竟然出现了一个人,正慢慢悠悠的在高速公路上走着。 “小心!”我一声惊呼。 只不过,此时师傅正将注意力放在车顶上,根本没留意到车前方那人,只听得嗖的一声,车子竟然直接从那人身体之中穿过,半点动静也没有。 “怎么了?”司机听我这一惊呼也是吓了大跳,不由得有些愤懑的问道。 “没事,我看错了”,我故作镇定摆了摆手,但心中却是泛起了千丈骇浪,我刚才看得清清楚楚,那人绝对不是幻觉,至于为什么车子会凭白无故从他身子里穿过去却不大清楚了。 但是,我可以肯定如果司机看到了这人的话,轻则翻车,重则车毁人亡是跑不了的。 难道,这又是一个巧合? 怎么看后面那人也不会是个好奇的人啊,刚才吸此司机注意力难道是他客意为之? 一时之间我倒对后面那人显得越发好奇起来。 只不过,片刻之后,后座竟然传来细微的呼噜声,听来像是那人已经睡着了一般。 我趁着这个机会转头过了瞄了几眼,但奇怪的是,这人躺着的角度刚刚好,整个身体完全躺在黑影之中,别说相貌,就算是男是女都看不清。 “小兄弟,这老哥可还真神了,刚才要不是他提醒,还指不定会怎样呢”,司机嘿嘿一笑,但声音有些发颤,听来有些心有余悸。 我轻轻嗯了一声,心里不住思量着后座上那个神秘的人。 车子又一路开了几个小时,我掏出手机看了看,已是凌晨四点多了,司机打了个哈欠,随后缓缓减慢车速,我看了旁边一眼,是一个服务区。 “我去洗把脸,你们也休息下吧”,司机此时显得有些疲惫,这不由得让我暗自有些担忧起来。 我下了车,洗了把脸后在服务区里买了包烟,心想着等下多和司机聊聊天,不管怎么说,能安全回家才是最重要的。 等到司机回来的时候,后坐那人猛然起身道:“师傅,你休息下吧,我来开!” “这。。。行吗?”司机有些犹豫。 “放心,没事的,我可不会拿自己性命开玩笑”,那人嘿嘿一笑,和司机换了坐位。 直到这时,我才看清这人相貌,四十来岁的样子,国字脸,两眼特别有神,一身休闲服匀称而且得体,刚一坐在驾驶室里便对我嘿嘿一笑:“瞄了半天了,现在看清楚了吗?” 虽然被他一语点破我有些尴尬,但是不知怎么的,看着他那笑容我感到分外亲切,不觉之间这阵尴尬竟然少了几分,于是讪讪一笑不再说声。 这人开车非常的稳,但速度却一点也不慢,有好几次我甚至看到他将车开到了一百五十码,只不过,此时司机已然躺在后座上面睡着了,否则只怕会要求自己来开了。 而且,最让我奇怪的是,他偶尔减速的时候要么就是有测速的,要么就是前面突然出现了一辆车。 说对这测速点一清二楚我还理解,但是,他是怎么知道这漆黑夜幕之中会突然出现一辆车的呢? 我侧脸打量了他一番,只见他正脸带淡淡笑意的看着前方,非常轻松的样子,似乎根本不担心此时车速已到了一百五样。 但就在此时,车前再次出现一个人,正对着我们招手。 我顿时一惊,目测这个距离最多不过一百五十米,想安全刹停是完全不可能的了,唯一的办法只有避。 但是如此之快的速度,避得好就好,避得不好可随时会翻车啊。 一时之间我攥紧了拳头,心悬到了半空,双眼死死的盯着这人。 然而,令我诧异的是,这人不仅没有半点减速的迹象,反而再次加大了油门,似乎一心想要撞死那拦车的人一样。 我不由得闭上了双眼。 然而,就在这时,只听得嗖的一声,车子没有半点迹象的从那人身体之中穿了过去,如同穿过了一团空气一般。 我顿时惊讶得张大了嘴,这怎么可能,那人我看得非常清楚,怎么可能从身体里面穿过之后没事呢? 我不由得回头一看,不过少了车灯的照射,那里漆黑一片,根本什么都看不到。 “有时眼睛看到的不一定真实,反而会自乱了阵脚”,这人脸上带着淡淡笑意,完全没有半点情绪波动。 “那人。。。”,我不由得吸了口冷气。 “嘿嘿”,这人没再接话,冷笑两声之后不再出声。 “休息一下吧,等天亮了可有得你忙”,就在这时,这人突然出声说道,脸上带着古怪笑意。 我听后一惊,正想着问他一下的,但不觉之间竟然眼皮有些发沉,不知不觉竟然睡了过去。 正文 第五章 宗坟里的父亲   迷迷糊糊之中,听到车门“啪”的一声打开,耳旁传来悠悠的声音:“我就在这里下车吧!” 听到我惊神一震,猛然睁眼一看,只见周围绿树青草,谷浪声声,不是南岭村又是哪里? 虽然只有短短的一年时间没有回来,但是家乡的变化之大却是远远超出了我的预料,不少原先土砖青瓦的矮房已彻底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栋栋高大洋气的小楼房,让我有种愰若隔世的感觉。 “小兄弟,你呢,在哪里下?”躺在后座上面的司机也直起身来,眯着眼打量了周围一眼问我。 “我也就在这下吧”,我心里没多少底气,对于改头换面之后村里的路也不是太熟悉,于是随口回道。 “谢谢您了”,等到司机走后,我这才低声对一路同行过来的男人道了声谢,不说钱的问题,关是这一路开车过来已经很不容易了。 中年人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然后对我摇了摇手,头也不回的走了,只留下一个背影。 不知是近乡情怯的原因还是怎么的,我打量了周围似是而非的景致,一时之间竟然有些紧张起来,想到昨晚看到的那一幕,心脏不由得再次狂跳起来,依着记忆快速的朝着家里所在的方向奔去。 我看了看表,现在九点半了,一口气跑到了我家楼前,当看到那栋有些破旧的小两层时,我几乎掉下泪来。 风蚀得有些圆润的青砖院墙,犬齿般高低不齐的破门板微微半张,在微风的吹舞之下晃晃悠悠的一开一合,像是在对我招收一般,墙上爬满了各种不知名的藤蔓,原本应该是个恬静雅致的休憩之所,但此时落在我眼中却无疑于万尺深潭,心中充满着未知的恐惧和不安。 我多么希望父亲能从这门后走出来,笑眯眯的对我道:“凡儿,回来了!” 可惜,我站了半天,一切如故,残破的院墙如同幽深的监狱一般,将我的心箍得紧紧的。 “爸爸,我回来了”,我轻轻推开院门,之前爷爷栽槐树的地方不知什么时候又栽上了一颗小树,弱不禁风的样子,我鼻子一酸,轻声喊道。 但是,没有半点回音。 房子大门没有关,一条长凳斜垮在门槛上面,半倚半倒的样子,好像是谁匆忙离去时未来得及管的小孩一般。 “爸爸”,我不由得再次高声喊道,但屋里空落落的,没有半点人声。 我心中咯噔一下,咬了咬牙快速冲到每一个房间。 只不过,这一番堂前屋后寻找之后,我还是没看到父亲的踪迹,我急得差点哭了起来,我又拔通了父亲的电话,最后发现父亲手机正放在床头充电,上面二十多个未接来电,全是我打的。 “怎么会这样,难道父亲咱晚都没回家?就算他有事出去也应该会带上手机的啊”,无数说不清道不明的思绪在我脑海之中翻滚,我疯了似的四处翻找,心里想着哪怕找到一点点蛛丝马迹也好。 但可惜的是,最后我不得不颓然坐在了父亲的床边,心如死水! 难道,昨晚我看到的都是真的?父亲已然去了爷爷那边? 没有人能回答我。 最后实在没有办法,我又走出门去,我家隔壁原先是空地,现在多了一栋新建的房子,小三层,白瓷砖,红瓦头,好不阔气。 只不过等我推开他家院门的时候却发现一个和我年纪差不多大的人坐在院里玩泥巴,圆脸小眼,满头枯黄乱发跟狗啃似的参差不齐,咧着张嘴,口水拖得老长,正聚精会神的将手中黄泥捏成各种各样古怪形状。 “呵呵,你是谁?你是来和我玩的吗?”当他看到我出现的时候,扬起头来,脸上带着一股扭曲的笑容,含含糊糊的问我。 我心中咯噔一下,原来这是个傻子,于是不再理会他,站在院子里喊道:“请问,有人吗?” “你是来找我爸妈的吗?他们不在家”,傻子咧着张嘴回答我。 此时我心急如焚,看这傻子似乎还知道一点事,于是问他:“你爸妈去了哪里?” 傻子听后顺手一指,“他们到那边去了,那里有个人在地里睡觉,好好笑哦。”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一看,那不正是我沐家宗坟么,怎么会有人在那里睡觉呢? 于是我按奈住性子又问他:“是谁在那里睡觉?” “爸爸妈妈没有说,不过我认得那人,就是那个院子里的”,傻子显得很得意,指了指我家院子。 听到这里我心中一个激灵,顿时心中一沉,拔腿朝着傻子指的方向跑去。 从院子里出来要穿过好大一片树林,之后才是我们沐家宗坟,我们沐家所有过世的人都会葬在那里。 耳畔风声呼呼,我的双眼渐渐模糊,不知道是汗水还是泪水,心中万分的期待隔壁傻子只是逗我玩的。 然而,等到我靠近之后才发现,我家宗坟已密密麻麻的围满了人,男女老少都有,正叽叽喳喳的议论着什么。 “真可怜,打了半辈子光棍,好不容易把儿子拉扯大,怎么就死在了这里了呢?” “是啊,我听说他家儿子命硬,先是克死了他妈和爷爷,现在又克死了他。” “不要乱说,快让书记联系他家娃子,这死了没人送终可不行。” 我一声不吭的推开围着的人群走了进去,不少村里的老人都认识我,一看我来了顿时走上前来安慰我,至于说了些什么我却听得不太清楚。 此时我只觉脑海中嗡声一片,如同置身惊涛骇浪中一般,两眼直直的盯着睡在地上的那个人,无声无息的跪了下来,泪水滂沱,只希望这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梦而已。 我的父亲穿着一身陈旧的棉布衣,裤管和袖子卷得老高,沾满了干结的泥巴,看样子是刚干完农活,一双解放鞋鞋底最已磨得光溜,脸色青紫的躺在爷爷的坟头上面,脸上带着淡淡笑意,像是睡着之后做了个格外美丽的梦一般。 父亲的手里还拿着一串手链,我记得非常清楚,是十二年前爷爷用院里那槐树雕成的,虽然木质有些陈旧,但手链本身却没有半点损坏迹像,反而那一丝一缕的毛刺被磨得格外光溜,散发出一丝丝明亮的光泽,如同父亲看我时的盈盈笑意一般。 “凡娃子,人死不能复生,先把你爹背回去吧!”一个老人轻轻拍了拍我肩膀,不无惋惜的劝我。 我回头一看,这老人是西村的陈爷爷,跟我爷爷关系一向不错。 我看了父亲遗体一眼,点了点头,缓缓拉起了父亲冰冷的双手。 只不过,此时的父亲全身肌肉僵硬,根本拉不动,以我一人之力实在难背啊! “凡娃子,先给你父亲磕几个头吧,不然,他不认得你”,陈爷爷好心提醒我。 “爸爸,孩儿不孝来迟了,我现在就扶您回去”,我死死的咬着牙,连磕了三个响头之后这才拉着父亲双手拱身就要背起父亲。 说来也是奇怪,只听得“咔嚓”几声之后,父亲身体顿时软了下来,如同刚刚离世一般,轻轻的扒在了我的背上。 背好父亲之后,我正要起身,却感觉父亲身体如同千斤巨石一般,根本动不了分毫,而与此同时,四周也发出一阵低呼声,显得惊恐不已。 我侧脸一看,只见四周人群纷纷脸色大变,不少胆小的已然捂住了双眼。 “凡娃子”,陈爷爷脸色苍白,哆哆嗦嗦的指了指我背后。 我一看他这模样,连忙一手扶住父亲身体回头一看,只见不知什么时候,父亲的双脚竟然埋在了爷爷坟头里面,直接没到了脚裸。 看到这场景,我顿时一惊,我分明记得刚才父亲的脚还在外面的,怎么眨眼功夫就被埋到了爷爷坟里面了呢? 正文 第六章 灵堂   看着已然没至父亲脚踝的黄土,我心中惊骇到了极点,脑海之中猛然想起了昨夜凌晨时分爷爷和父亲在一起的场景。 但是,不管怎样,父亲一生凄苦,我不能让他就这么躺在黄土上,于是我咬了咬牙,轻轻放下父亲,就要用手去刨爷爷坟头上的坟土。 “凡娃子,使不得啊”,陈爷爷凑了过来,连忙拉住了我,“这是族血羁绊,拉不得啊!” “族血羁绊?”听到陈爷爷这么一说,我顿时惊呼出声,而周围听到这话的人顿时又是一阵惊呼。 “这说明是你爷爷要带走你爹,你这贸然的刨开,可就是挖了你沐家的祖坟啊”,陈爷爷脸色也是非常的不好看,看向我时的眼神也是大变,“如果你想带走你爹的遗体,可得经过你爷爷同意才行。” “我有办法”,这时一个声音说了出来,我如同见到了救星一般回头看去,只见这人头发乱糟糟的,双手生满了老茧,是村里的刘木匠。 父亲在世的时候,我听说过这人,他平常除了给村里人打些桌椅板凳之外,更多的时候是给村里过世的老人打棺材,听说他有些邪性,能看到一些别人看不到的东西。 “不管怎么说,家里人过世了不能就这么放着,入土为安才行”,刘木匠这话一出口,顿时周围人都是连声点头,“族血羁绊我听说过,只要用后辈子孙的血滴在坟头上,如果老人同意,自然有没问题了。” 刘木匠所说的我虽然不懂,但终究是一个办法,于是我二话不说一把割破手指,滴了几滴血在爷爷的坟头上面,只见我的鲜血刚一落入坟土便沁了进去,眨眼间的功夫便销声匿迹,而与此同时,四周平白无故的刮起一阵阴风,卷得草屑四散,我连忙用手一挡,哪知脚下一个不稳打了个踉跄,一下子碰到了父亲的遗体。 这一下虽然极轻,但是,只听得“嘭”的一声轻响,父亲的遗体竟然打了个滚,双脚一下子从爷爷坟头里拿了出来。 “呀,真神了”,周围人一看,先是惊恐万分,随后也不自觉的发出一阵惊呼。 我趁机迅速背起父亲,走到刘木匠的身旁道:“刘叔叔,麻烦你帮我爹打一副棺材,让他也好走得体体面面。” 但是,一听我这话刘木匠反而有些犹豫起来,最后才低声道:“你先把你爹背回去再说吧。” 在村里老一辈的帮助之下,很快家里就张罗起了灵堂、香烛、纸钱、孝服等东西,而我,则一脸木然的跪在父亲的灵位前面,尽着作为儿子能做的最后一点事。 悔恨、懊恼、悲伤,无数的情绪交织心头,看着躺在灵塌上面一动不动如同睡着了一般的父亲,我甚至连随着父亲而去的心思都有了。 之前在宗坟那里听到的一席话依然徘徊在我耳边,我一直在想,从我出世开始,至亲之人一个接着一个离我而去,难道,真的是我克死了他们吗? 然而,没有一个人能回答我的问题! 我是沐家唯一的子嗣,也是唯一一个守夜人。 已至深夜,外面淅淅沥沥下起了一阵麻麻细雨,那些帮忙的人都先后离去,我木然的起身,之后又跪在了父亲的遗体旁边,不停的往火盆里面一张接一张的扔着纸钱。 就在这时,一个人出现在了父亲的灵堂之中,我抬头看了一眼,是个老人,只见他一袭黑衣,脚上穿着双黑面白底布鞋,非常的干净,面容肃穆,脸色微微有些苍白,悄无声息的走到父亲灵位前面,身体笔挺的站了一会便转身悄然离去。 我虽然有些好奇,但是出于礼节我还是轻轻作了个揖算是回礼。 然而不消片刻,又先后有几个同样奇怪的人出现在父亲的灵堂之中,同样的一袭黑衣,干净整结得出奇,静悄悄的来,之后又静悄悄的走。 整个过程没有半点声响,如同一幕幕无声电影一般。 我满心沉浸在父亲去世的哀伤之中,除了礼节性的回理之外,一直一言未发。 然而就在这时,“喵呜”一声凄厉的猫叫声响彻夜空,我身体一震,连忙侧脸一看,只见父亲灵堂门口出现两只绿幽幽如同鬼火一般的眼睛,我揉了揉发麻的双腿起身出去一看,原来是只通体黝黑无一根杂毛的黑猫,正瞪着两只鬼火般的眼睛直直的蹲在父亲的灵堂正中,两眼直勾勾的看着前方。 我顺着它眼睛看去,顿时一个激灵,怎么感觉这猫像是看着我父亲的遗相一般。 我惊恐不已,连轰带碾的想要将这黑猫赶走,但这黑猫灵活得很,我费了好一番力气追出几十米才将它赶开。 等到我气缓嘘嘘的回到父亲灵堂一看,顿时心沉到了谷底,只见父亲灵塌上面空空如也,取而代之的是之前摆放在父亲灵位前那一盏用来作引路灯的煤油灯,至于那只黑猫却不知何时蹲在了父亲灵塌上面,两只眼睛如同鬼火一般直直的看着我。 我心中大骇,强压着慌乱不已的思绪蹑手蹑脚的走到灵塌旁边,但哪知才刚才一步,那只黑猫顿时又是一声凄厉的嚎叫,惊得我毛发倒立,而与此同时,那盏煤油灯灯火同时一阵摇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弱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一团指尖大小与这黑猫眼睛一般的绿油油的火苗。 “啊!”我惊呼一声,连连后退几步,心脏狂跳不已,与此同时灵堂之中电灯也随之“兹”的一声瞬间熄灭,仅剩那盏绿油油和火苗散发出一丝绿幽幽的光芒,在这阵光芒的照耀之下,这只黑猫身影浮现在父亲灵塌旁边的墙壁之上,时大时小,时高时低不停变幻。 此时我后心已湿了大片,不知道是汗水还是雨水。 而就在此时,手机叮咚一声传来,我颤抖着拿出手机一看,只见零点十二分一串数字骇然印在屏幕之上,除此之外再无其它。 而与此同时,我也不知哪里来的胆气,咬了咬牙,一把冲进灵堂之中,对着黑猫大吼一声“滚开!” 随着我这一声怒吼,灵堂之中那盏电灯顿时“嗞”的一声大亮,而那黑猫也“喵呜”一声嚎叫夹着尾巴逃了出去,等到黑猫走后,那盏煤油灯如同悠悠醒来的人一般再次恢复正常状态,灵堂之中一切恢复如初。 唯独我父亲的遗体不知所踪。 看着空空如野的灵塌,一时之间我完全慌了神,连忙四处找寻起来。 只不过,这一圈下来还是没有半点踪迹。 我顿时急得哭出声来,无助的站在门口大喊起来,但是,除了空旷的回声之外没有任何回音。 淅淅沥沥的细雨不停的洒落,将四周染得雾蒙蒙的一片,放眼看去一片模糊。 我抹了一把脸上的水迹,眼前猛然一亮,看到不远处的树上竟然倚靠着一个身影,我咬了咬牙,随手操起一把父亲干农活时用的锄头走了过去。 那人一袭黑衣,像是走累了一般半倚在树身上面,身上湿哒哒一片。 只不过,因为光线黯淡得很的原因,这人面目看得不甚清楚,只能模模糊糊看得到一丝轮廓,我深吸了口气,心想这人大半夜在这里,虽然不知道他目的何在,也不知道他是否与我父亲遗体失踪有关,但是,大半夜出现在这里肯定不正常。 “轰隆”一声巨响,骤然间响起一道惊雷,照得四周一片雪亮,猝不及防之下我吓得差点坐在了地上,但是,借着这道强光我也瞬间看清了这人相貌。 只见他面色苍白,脸带淡淡微笑,不是我父亲又是谁? “爸!”我放声痛哭起来,一把跪在了地上。 又是几道惊雷响起,父亲那张带着淡淡笑意的脸在雷电的照射之下时隐时现,如同慈爱的父亲看着自己的儿子一般。 我再也止不住收中悲伤,抹了把脸起身准备再次背起父亲,可是,就在我刚一起身还没站直身体的时候只觉背上一凉,父亲竟然主动扒在了我的背上。 我鼻子一酸,低声道:“我这就背您回家!” 正文 第七章 邻居家的老人 我背着父亲,将他重新放回到灵塌上面,细细的整理了他因为雨水而显得有些凌乱的头发,心中悲戚不已,这一连番的变故让我心惊的同时,又不勉自责不已,我一面拿毛巾擦着父亲脸颊和身体,一面哽哽咽咽的哭着,心想如果我多回来几次,如果我多给父亲打些打些电话,那或许父亲就不会出这事了。 只不过,现在再说这些都是枉然! “太岁当头照,幽冥游魂飘。” “四印太岁到,任尔因果消。” 凄凄婉婉的声音从灵堂外传来,我头皮猛然炸开,这不是我之前还没回来时听到的那首诗么? 我一个激灵猛然起身冲向灵堂外面,却没看到半个人影,我心中愤懑不已,正要转身回去的时候,却猛然听到身旁传来咣当一声,我侧脸一看,只见一个老头弓着个腰,垂垂老矣的样子,柱着根拐杖悠悠的走了过来,面容僵硬,嘴里正嘀嘀咕咕的呤着这首诗。 只见这老头面色苍老,须发皆白,面似枯木一般布满密密麻麻的皱纹,两眼塌陷,如同树身上长着的两个虫洞一般。 “咄、咄”,老头不知什么时候竟然走到了我的面前,像是没看到我一般,直愣愣的朝我走了过来。 我本能的朝旁边挪了两步,看到他弓着个背站在门口打量了我父亲遗像片刻,随后悄然转身。 但是,当老头从我身旁经过的时候,我低头一看,顿时倒吸了口冷气,发现这老头虽然与我并肩而立,但是,在我的身影旁边却是空无一物。 这老头居然没有影子! 我倒吸了口冷气,猛然朝着老头撇去,而与此同时,这老头也转头看着我:“就到你了!” 不待我发问,老头径直朝灵堂外面走去,我两眼一撇,这才发现老头脚上穿着一双崭新的黑面白底布鞋,干净得一如崭新,哪怕是浑浊的泥水流过也未能染上分毫污渍。 而与此同时,我骤然想起,之前来父亲灵堂之中的那几人不也正如这老头一样么,而且,他们身上穿着的那袭黑衣不正和父亲身上的一模一样么? 我再也忍不住,一把跌在地上,刚才那些人身上穿的,全都是寿衣! 我不是怕,我是非常怕! 这所有的一切已经远远超出了我的认知,如果说母亲和爷爷的死只是一个巧合的话,那么,父亲的死我却完全无法用巧合来形容了! 而就在此时,我手机响了,是电话。 我掏出手机一看,“爸爸”两个字赫然在目,如同千斤巨石重击在我胸口一般,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我二话不说,飞快的朝着楼上奔去,我分明记得,父亲的手机放在那里! 整个房间没有开灯,显得非常的黑,只见父亲床边的手机屏幕大亮,居然没有锁屏! 我倒吸了口冷气,强压着心头惊骇,一把抓起父亲手机一看,吓得差点丢掉了手机。 父亲的手机还真拔着我的号码! 一时之间我真慌了神,最后还是犹犹豫豫的接通了电话,颤抖着“喂”了一听,而与此同时,这道声音同时从父亲手机之中传了过来。 我瘫坐在原地,希望着这只是某人一个极为无聊的恶作剧,否则,我完全想不通为什么父亲的手机此时还能拔通我的电话。 我深呼吸了几次,不停的安慰着自己这只是一个巧合,或许是父亲手机坏了,或许是某只老鼠路过偶然间踩到了父亲的手机。。。 我将父亲手机装在了口袋里,颤颤巍巍下了楼,重亲守候在父亲身旁。 “叮”的一声再次传来,是短信。 “儿子,我很好,不要担心”,一行字骇然印入我眼帘,而发件人竟然又是“父亲”。 “爸”,我再也忍不住,无尽的悔恨、恐惧及无助化为滚滚泪水流淌出来,趴在父亲遗体旁边无声哭泣。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意识渐渐模糊,沉沉睡了过去。 “咣当”一声爆响陡然将我惊醒,我眯眼一看,发现自己好端端的躺着,而我旁边是父亲的遗体。 我顿时一惊,什么时候我躺到父亲的灵塌上面来了? 而那负责唱丧的道士则一脸呆滞的看着从灵塌上悠然起身的我,从他手中掉下的铃铛滴溜溜的打了好几个旋,最后才悠悠的停在了灵塌旁边,看他样子应该是被我躺在父亲旁边的景象给惊呆了。 我虽然没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妥,但是这一举动在旁人看来或许也太过惊世骇俗了些,于是我讪讪起身,一言不发的整理好了衣赏,重新跪在了火盆旁边。 “这里不需要你了,你走吧”,一个淡淡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我听后一惊,迅速抬起头来看去,一个一袭运动服,面色阳光而且柔和的男人出现在我眼中,正是之前和我一道同行的那个中年人。 “这个。。。”,道士不知道这人是谁,有些木要讷的看向我。 我没有出声,心想这人倒还当真奇怪,怎么管起我家里的事来了? 这人来到灵堂之中,环绕四周打量了一番,最后脸上带着淡淡笑意看向我:“你听我的,这场面上的事不用做了,做了也没用。” “你是谁?”此时的我已生出了警惕之心,总感觉这人怪怪的。 “你是四印太岁命,做的越多,错的越多,你父亲因你而死,这些场面上的法事对他根本没有任何帮助”,这人勾着我的肩膀,将我拉到了一边,低声说道。 “你到底是谁?”我再次出声问他,虽然对于他说的事情我有些半信半疑,但是,我总不能就因为他这一句话就把父亲的丧失草草收场吧! 看我再次发问,这人脸色有些焦急,“我和你打个赌,你每做一天丧事,这个村里就会死一个人,你信不信?” “四印太岁,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从你出生到现在已先后有三个亲人因你而死”,这人脸上带着淡淡笑意,好像说着一件非常平常的事一般。 听到这话,我顿时如同暴怒的猿猴一般,一把揪住了他的衣襟,怒声吼道:“你倒底是谁?” 说实话,他这一番话直接击中了我的软肋,也是我心中永远的痛,不管爷爷、父母是否是被我克死的,但因我而死已是不争的事实。 而且,他所说的事情是几乎全村都知道的事,在我看来,此刻他所说的这番话对我来讲无疑是赤果果的挑衅和嘲笑。 这人顿时不再出声,脸上露出一股无奈的笑意,摇了摇头之后道:“我的身份暂时不宜对你明说,你只知道我是来帮你的就行了。” 说完这话之后,这人将我抓着他衣襟的手轻轻一拔,随后转身离去。 我回到灵堂,只见这道士正一脸惊恐的看着父亲的遗体,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赫然发现不知什么时候父亲的右手已然抬起,伸出食指指向了一个方向。 “怎么回事?”我心中咯噔一下,沉声问道士。 “这活我接不了,我先走了”,道士咣当一声扔下手中铃铛,调头就跑。 而就在此时,一声痛哭响起,是从隔壁邻居那边传来的。 我皱了皱眉头出门一看,只见霎时间邻居院前已围满了人。 “你每做一天丧事,这个村里就会死一个人,你信不信?”中年人的话犹在我耳畔回荡,我顿时想起了昨晚从隔壁走出来的那个神秘老头,顿时心中一惊,不由自主的朝着那边看去。 而就在此时,隔壁陡然响起了震天的鞭炮声,听到这鞭炮声,我顿时脚下一个踉跄,只觉两眼发黑,差点栽倒在地。 我南岭村,平白无故放鞭炮只有两种情况,一种是家里新添后辈子嗣,一种则是家里死了人! 从现在情况看,很显然是后者! 正文 第八章 信任的重要性 听到隔壁震天的鞭炮声,就算是我,此时也觉察出了不同的意味。 至少,以我在南岭村生活的这么多年来看,短短几天之内死去两人是从未出现的事。 不过,此时的我身披孝服,是不能随便进别人家的。 然而,还没等到我去隔壁,有两人便在一大群人的簇拥之下走了过来,气势汹汹的样子。 来人一男一女,男的面色凄苦,哀婉不已,女的气势汹汹,还没进门就一把将摆放在灵堂门口的花圈什么的呼啦一下趴倒,大声吼着,连声让我出去。 我强忍着心中愤怒,黑着脸站在门口,扶起被扒倒的花圈,冷冷的看着这两人没有出声。 “就是这小子,他命硬克死了他爹不说,还害得我公公也死了”,这女人不分青红皂白一把揪住了我的衣袖。 “你哪只眼睛看我把你公公害死了?”此时的我胸中一股怒意几乎透体而出,但一想到父亲尸骨未寒,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等将父亲送走之后再说了。 “就是你,你一来我公公就死了,不是你是谁?”这女人泼辣得很,根本就是无端耍横。 农村人迷信,加之他家公公也确实死得蹊跷,一时之间旁边还真有不少人附和,让我更是脑怒。 “你害死了我公公,要么抵命,要么你为我公公送行”,这女人一听周围人附和,更是来了劲,直接露出了狰狞爪牙。 我冷冷一笑,天知道她家公公是怎么死的,又哪有的让我来为他公公送行的道理,不由得冷冷一笑,双拳握得格格的响,就要发作的时候一个声音淡淡出现在我耳边“我说了办一天丧事死一个人吧,你还不信”。 我侧脸一看,发现之前那人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我的身边,心中顿时冷静下来,又再次想起了昨晚那个老头,一时之间还真有种错觉认主真是我害死了这女人公公似的。 “既然你说他害死了你公公,你报警叫警察来抓他啊,现在可是法制社会,说什么都得讲个证据”,不待我开口,这人大声说了起来。 果然,这人话一出口,顿时女人蔫了下来,看着这人道:“你是谁,凭什么帮他说话?” “你管我是谁,你看别人家里只有一个人,好欺负是吧?而且,谁知道你家公公是怎么死的,别诬赖好人”。 但是,这人话音一落,那一直苦着个脸的男人顿时如同发了疯的母猫似的赤红双眼冲了上来,一把揪住了这人胸襟,怒喝一声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放手,你们乡里派出所所长可是我好朋友,小心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这人淡淡一笑,轻描淡写的将他手拨开,言语之中不无威胁之意。 果然一听这话,那男人顿时蔫了下去,冷哼一声,拉起他家婆娘转身折了回去。 “你们两记着,行不义之事,小心遭报应”,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这人又大声喊道。 一声这话,男女两人顿时身体一震,头也不回的回了自家。 眨眼间的功夫,灵堂门口再次空无一人。 “昨天看到了什么吧?”等到所有人都走之后,这人才一把拉着我坐了下来。 我听后一惊,虽然没有出声,但却无疑是默认了此事。 “四印太岁命,果然了不得啊,昨天一夜,你能平安度过已是大出我所料了”,这人摇了摇头道:“你现在相信我了吗?” 我没有出声,所有的事情,我依然是更愿意归结为巧合。 “太岁当头坐,无灾也有祸”,说到这里的时候,中年人又转头看向我,“你命之硬,命之绝,当属我平身罕见。” “你是谁?为什么一路跟我跟到了这里?”我沉思良久,隐约明白了一些,淡淡问他。 他淡淡一笑:“我可不是跟着你,来这里也不是为了你,至少不完全是为了你。” 我不置可否,回头看了父亲遗体一眼,不由得又是心中一酸,没想到想让他安心离开都这般为难。 “什么是四印太岁?”因为我的出生,我生命中至亲的人都先后离世,而这一切,似乎都与这四印太岁有关联,不问个清楚我实在不甘心。 “我问你,每天有几个十二点?” “两个,或者一个,一个中午,一个晚上。” “一年有几个十二月?” “一个。” 他的问题浅显而简单,是以我毫不迟疑的回了出来。 “印天、印地、印阴、印阳,十二月对应天,十二日对应地,中午十二点印阳,晚上十二点印阴,每天分十二个时辰,是一天的结束,也是一天的开始”,说到这里,他又看向我,“每一个十二对应一个太岁印,你集齐了一年之所有的太岁印,可以说,你每一分每一秒都犯太岁,你说,你活到现在是不是个奇迹?” 说到这里,他又补充道:“而今年,正是你冲克岁君之时,也是你与这天地万物相克最为强烈的时候,所以,在这一年,你必须要死。” “你是谁?”我不知道这是第几次问他这个问题了,结合这两天来的经历,我也不由得有些动摇起来。 “等你相信我的时候我才会告诉你我是谁”,他淡淡一笑,回头看了我父亲的遗体一眼,“你父亲走得很安祥,这是好事,你不必难过。” 说实话,现在我也不知道我要不要相信他,但是有一点,父亲那只举起的手却是有如一道利箭一般刺痛了我的眼睛,我想不明白,他这一指的意思究竟是什么。 “你每做一天丧事,你父亲便一天不得安息,对活着的人和死去了的人都没好处”,这人站起身来,走到父亲的灵塌旁边,毫不忌讳的伸手在父亲那只伸出的手上一摸,只见父亲那只手顿时平摊开来,悠悠的垂了下去。 这几天我经历的怪事够多了,不免有些木然,打量了父亲半天,嗟然一叹。 “如果你还执意办丧事,那明天他的手就会指向另外一个方向了。” 听到他这话我顿时一惊,问他:“那隔壁。。。” “如果没你这事的话,那老头还可以活半年”,他毫不避讳,直接说了起来,“不过,主要原因还是因为儿子媳妇不肖。” 就在我两说话之间,一个人来到了灵堂外面,我定睛一看,竟然是刘木匠,只见他此时手上绑上了厚厚的纱布吊在脖子上,一脸忌讳的看着我。 我连忙走了过去问他:“刘叔,手怎么受伤了?” “唉,别提了,我昨天替你父亲挑选棺木的时候木头砸的”,刘木匠长叹一声。 听后我心中咯噔一下,回头看了一眼正坐在父亲灵塌旁边的那人,只见他正一脸淡然的看着我。 “刘叔,那您好好养伤”,我轻叹口气,实在不知道再说什么了。 “他手没伤,他是不敢给你父亲做棺木”,这人脸上带着淡淡笑意,轻描淡写的说道。 我听后咯噔一下,一脸疑惑的看着他,怎么感觉他什么都知道似的。 “不信你去看”,他又指了指灵堂门口。 他不说我还真不信了,于是连忙跑到灵堂门口一看,只见远远的刘木匠还真把手放了下来,双手挥洒自如,哪里有半点受伤的迹象。 “为什么?” “四印太岁命犯的忌讳多了,你父亲替你顶了太岁,谁要是敢替他打造棺材,必有血光之灾”,说到这里的时候,他脸色一正,显露出少有的严肃。 听到这里,我才猛然想起,怪不得之前我委托刘木匠帮忙打棺材的时候他支支吾吾的呢,原来是因为这个原因。 这下我真犯了难,不管怎么样,我们这里是农村,土葬这个习俗没有半点改变,如果没有棺材的话,那要怎样安葬父亲呢? “那该怎么办?”我皱着眉头问他。 “你相信我?”他没有直接回答,反而问我。 正文 第九章 尸体异变 看他带着淡淡笑意的脸,我顿时发现,拦在我两中间最大的问题不是别的,而是信任。 只见他目光如水,清澈遥透明,如同刚出生的婴儿一般,没经过任何尘世喧嚣的洗染,仿佛这一眼便已看穿了我所有的心思。 我咬了咬牙,轻轻点头,至少,在我看来,能有如此眼神的人绝不是坏人。 “相信我就好办了”,他淡淡一笑,“我现在可以告诉你,我是差人!” “差人?”我听后一愣,这还真是第一次听说这种职业,心想着难道他是警察?因为在香港电影里面口语之中的警察不就被称作差人么? “对,差人”,他点了点头,“你可以叫我易云。” “易叔叔”,易云和我父亲年龄相仿,于是我也没多加迟疑,直接开口叫他。 “你命冲太岁,你父亲为你抵命而死,所以,在他的安葬方式上有些特别,如果你能按照我的要求做,可保你父亲安然转世,否则,至少在这一年之中,你会坎坷颇多,你父亲也会魂魄难安,对于死了的人和活着的人都大大不利”,易云的声音平和而低沉,如同佛门梵音一般声声入耳,不自觉的点了点头。 “一切都依易叔叔指点了,我爹一世凄苦,我不想让他走得太寒酸”,我又回头看了看父亲,只见他如同睡着了一般的躺在灵塌上面,整个灵堂空荡荡的,显得凄冷而寂寥,让我不由得心中为之一酸,几乎落下泪来。 易云长叹口气,站起身来打量了灵堂一眼,轻声道:“你爹妈过世之事不宜张扬,我建议你一切从简。” 听他这么一说,我顿时不自觉的又打了个寒颤,心想着难道这里面还有什么问题不成?于是直愣愣的看着易云。 “做我这行的,主要的工作就是送走该送的,赶走该赶的”,说到这里,他眉头微微一皱,打量了父亲的灵塌一眼,又接着道:“我感觉得到,有些不该来的东西来过这里。” “不该来的东西?”我低吟一声,顿时想起了昨晚那出现在这灵堂之中的穿着寿衣的人,对了,还有那只黑猫,我不由得大惊色失,倒吸了口冷气,难道易云所说的不该来的东西就是这些? 想着父亲半倚半靠挨着树身的遗体,于是我立马将这事说给了易云听,只见他听后眉头紧锁,才片刻功夫就已脸色大变,眼神之中呈现出从未有过的凝重,冷声问道:“你确定那黑猫上了你父亲的灵塌?” 我忐忑不安的点了点头。 “坏了,这下麻烦大了”,易云有些不安的搓了搓手,在灵堂之中来来回回的踱了几圈,最后抬手看了一眼手表:“快,抓紧时间,你父亲遗体必须今天午时入土。” “为什么?”我听后一惊,父亲一辈子不容易,如今都已离世了,怎么能就这样草草收场呢? 于是我头摇得像波浪鼓似番拒绝,不管怎么相信易云,这事我是无论如何都做不出来的,我们农村里诅咒别人通常都说:“死了之后无人送终”,如果就这样草草收场,那岂不是和无人送终没什么分别? “你不听我的也没关系,你可看好了,你爹的遗体现在可是出了问题,再有拖延只怕会出大事了”,易云来来回回踱了半天,最后将目光放在了我父亲的遗体上面,面如寒冰,双拳紧握,显得尤为紧张。 一听这话,我立马起身朝父亲看去,这才发现就这么一会的功夫,父亲遗体上面已然呈现如一个个如同墨水化开的青紫色小点,原本还有些松驰的皮肤此时已然干涸紧绷,皮肤下面血管微微绽出,如同一条条蚯蚓一般。 而且不只这些,当我看到父亲的脸的时候顿时吓得一把坐在了地上,只见父亲原先带着一丝微笑的脸此时已然彻底变色,乌沉沉的像布满了乌云一般,两眼微张,颧骨高耸,脑袋微微仰起,使得嘴巴也张开了一丝缝隙,像是非常不舒服想要说话一般。 “怎么会这样?” “太岁当道,魂魄不消,死气凝结,自然会化尸,照你父亲遗体目前的情况看,应该是要化尸了”,易云声音低沉,眉头紧皱,一手握拳,一手成掌,正轻轻的击打着。 “化尸?是僵尸吗?”听到这话,我顿时咯噔一下,心跳到了嗓子眼,父亲这尸骨未寒,怎么会变僵尸呢? 虽然我还是不太相信,但是,眼前事实却无疑证明了这一点,看着已全身青紫一半的父亲,我含泪跪了下来,连磕几个响头,最后才起身看着易云说:“易叔叔,我听你的,该怎么办吧?” 易云点了点头,长松口气,抬手看了一眼时间道:“现在还来得及,我们先将你父亲遗体弄至你沐家宗坟。” 我无声的点了点头,起身想要扶着父亲,却被易云拦住了,“慢着,你父亲的遗体身体僵化,难以寸进,我先想个办法暂时缓解一下。” 说到这里,易云取出一绺红绳,两手迅速穿插,片刻之后,一枚红绳织成的铜钱便出现在易云手中,只见他食指中指捏成指剑,小指弯勾,连连在父亲下颌点了三下,然后指剑一抖,直点在父亲人中。 说来也是奇怪,他这一连串动作之后,父亲竟然有如活过来了一般,马上张开了嘴,随后易云将那枚红绳织成的铜钱放入父亲嘴中轻轻合上。 之后易云小从怀中取出一个巴掌大小瓷瓶,小心翼翼的从里面倒出一撮指尖大小暗红色粉末,非常细心的洒在父亲头发之中。 只见这阵粉末刚一落入父亲发丛,便隐约间有一丝黑气从父亲头顶溢出,才一眨间的功夫就烟消云散。 “常言道,‘人死灯灭’,人死了,就不应该再逗留人间,否则只会徒惹伤悲,这头顶命灯当亮则亮,当灭则灭,你又何必执意如此呢?”,易云声音平缓,脸上带着淡淡笑意,如同和一个多年未见的老朋友聊天谈心一般。 我在一旁泪水滂沱,心想着难道易云所说的话父亲真能听见吗? 想到这里,我不由得低喊一声:“爸爸!” 但就在这时,我话音刚落,刚才散去的那一股黑气顿时再次收敛回来,凝聚在父亲额头挥之不去,而那枚被易云放到嘴中的红铜线居然也重新露了出来,像是父亲有意把他吐出来的一般。 我顿时一惊,连忙跪了下去,一把抓住父亲的手。 “快让开,退出去!”此时易云脸色显得非常难看,如同触电一般的打开我的手,随后一把将我推开,厉喝一声:“站在门口,我不喊你不要进来。” 而且,就在易云对我说这些的时候父亲身体猛然一震,发出噗通一声闷响,好像是要挣着坐起来一般。 我这才知道自己做错了事,看着此刻显得诡异万分的父亲的遗体不免一阵揪心,但想着易云的话只好强忍着心中悲痛站在一旁,咬关紧咬,愣愣的看着。 而与此同时,我也注意到此时那还依然亮着的引路灯火苗已然仅剩花生米大小,而且灯火变得绿油油的一片,哪怕是在大白天我依然感觉到一阵刺骨的寒意。 现在不用易云说,我也感觉到了不寻常。 就这一会儿功夫,不知道印云做了什么,只见此时那灯火又悠悠恢复过来,重新回到了之前状态,而易云也长舒口气,脸色苍白的对我招了招手,“快来,抓紧时间!” 正文 第十章 拜师 听到易云的话后,我再也不敢耽搁,立马跑了过去,拉着父亲就背在了背上。 父亲的身体像块寒冰一般贴在我的身上,才走出几步我就一阵哆嗦,这种冷远远不是失去了体温那么简单,反而更像是一块冰似的,透着刺骨的寒。 但是,我非常清楚这将是父亲最后一程,说什么我也得坚持下去,强咬着牙关就要冲出门去。 “慢着”,易云叫住了我,转身拿了件毛毯搭在父亲身上,这才微微对我点了点头。 宗坟那边有一块空地,我看了一眼,觉得有些心酸,那里葬着我那未曾谋面的母亲,还有仅见过一面的爷爷,现在,又轮到我的父亲了。 而且,让我有些奇怪的是,爷爷的坟并没有和母亲的坟并排而立,反而隐约之间以某个角度斜切开来,两个稍显瘦长的坟堆如同山羊角一般犄角对立。 我背着父亲站在原地,看着易云,只见他正皱着眉头细细打量起来,最后才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指着正对着我母亲坟堆的地方道:“就这里了。” “为什么会是这里?”我眼瞅着母亲坟堆旁还有一大块空地,我出生后十二天母亲就过世了,如见父亲也随母亲一道而去,我本想着能将父亲和母亲并排而葬,至少也可免得他们孤单啊。 “你看”,易云淡淡一笑,随后指向母亲坟堆,随后又虚划一笔,连向爷爷坟堆,最后才指向我这里,“看出了什么没有?” “品字形?”我顿时明白过来。 “不,是局,命局!”易云微微摇头,指着与爷爷坟堆正对面的空地道:“这里还差一人!” 我这才回头一看,如果真像易云说的这样的话,那岂不是意味着还有一个至亲之人将因我而去? 顿时我心觉到了谷底,如此说来,我还当真是个克星,是我所有至亲之人的克星! “你四印太岁命,如今已有三印显现,还有最后一印,就是你三十六岁生日的时候了!” “可是我没有亲人了”,说出这句话之后,一股吞没我所有思绪的悲痛从我脑海之中咆哮而出,也直到这个时候,我才意识到,在这个世界上我已再没了亲人,从此以后,我将是彻彻底底孤零零一个人了。 想到这里,我不觉得悲从心来,情绪一时难以自控,向乎嚎啕大哭起来。 什么是命,难道这就是命么? 在此之前,我从来不相信这些东西的,但是到了此刻,纵然我再不信又能怎样? 易云也是一阵默然,过了一会才拍了拍我的肩膀低声道:“咱们抓紧吧,不然来不及了!” 我强忍着心头悲伤,看着易云低头挖坟的背影,一时间竟然觉得他的背影竟然是如此宽厚,隐约间有股浓浓的亲切感,就和我父亲一样。 我抹了把脸,轻轻将父亲放下,随后也拿起锹来跟着他一起挖。 按照印云的要求,我的父亲应头朝西,脚朝南而卧,与母亲遥遥相对,据他说,西属阴,南属阳,父是天,母是地,只有阴阳交替,天地对立才可保命局十二年不破,否则,我必有大祸。 又因为我命格之中第四印暂未显现,所以短时间内爷爷的死还能镇压得住,可暂保得我的性命。 虽然易云说得肯切,但是,此时的我却没太多心思理会这些,跪在父亲坟前久久不能平息。 而就在此时,一阵悉悉索索声音传来,好似有无数人从远处踏步而来一般,我不由得觉得有些奇怪,心想难道是村民们又来了? 可是当我抬头一看,顿时发现层层叠叠如同潮水般的灰色东西从四面八方朝着父亲坟头围笼过来,速度快得出奇,等它们靠近之后一看,瞬间全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我惊叫一身,立马起身拿起铁锹站在父亲坟旁,心想可不能让这些东西毁了父亲坟墓才行。 至于易云则默然站在一旁,脸上露出沉思神色,对我轻轻摆了摆手。 “来”,易云后退几步,站在了宗坟之外,对我招了招手。 我有些犹豫,但出于对他的信任最后还是放下了铁锹,满心震憾的走到他的身旁,看着密密麻麻的鼠潮,我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心想什么时候周围有了这么多老鼠,而且,它们这个时候来这里想干什么? “是好事”,印云淡淡一笑,对我打了个禁身的手势。 只见他话音刚落,无数老鼠便从我脚背上面爬过,眨眼间的功夫便已将父亲坟堆围笼,非常有秩序围成了一个极为完美的圆圈,随后层层叠叠的停在周围,只留下一个光秃秃的新坟。 看见易云抬手看时间,我也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刚好十二点。 只见这些老鼠在父亲坟堆旁边停留了好大一会之后猛然炸锅,吱吱怪叫着瞬间散开。 我又看了看时间,正好十二点十二分。 我心中暗暗称奇,低声问易云:“怎么会这样?” 只见易云淡淡一笑,一副心头大石落下的样子,“印景了,是好事啊!” 说完之后,他又重重的拍了拍我的肩膀,细细打量了我一番道:“子鼠贺寿,你父亲可以顺利轮回了!” “为什么会这样?”想着刚才那诡异的一幕,我不由得又打了个寒颤。 “鼠乃十二生肖之首,也是太岁之始,万鼠朝拜像征着你的父亲将进入一个新的开始,也就是踏进了轮回之道,同样的,鼠又意味着上一个轮回的结束,表明你父亲这一世到此时算是划上了一个句号。”易云显得非常轻松,细细讲道。 我似懂非懂,但不管怎么样,如果父亲最终能有一个好的归宿,那绝对是好事,我求之不得。 “谢谢你”,我默然一阵后低声道。 “你有用谢我,我做这些事是有目的的”,易云脸上依然挂着一副如沐春风般的笑意。 我没在意他这话中含义,其实他不说我也有感觉,所谓“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他能帮我到这里也算是仁至义尽了,我没有任何理由再过多强求。 “你不问我是什么目的吗?”易云脸上露出一股耐人寻味的笑容。 “你不正要说的吗?” “有意思”,易云打量了我父母亲和爷爷的坟墓一眼,最后开口:“当着你父母亲人的面,我问你,你愿意做我的徒弟吗?” “徒弟?”我听后一惊,好长时间没有听到过只在小说和电视中才会出现的字眼了。 我抬头打量了他一眼,他看似非常认真,没有半点玩笑的意思。 不是我不想,而是,直到现在为止,我除了他知道是差人之外,他具体是做什么的我都不太清楚,这个徒弟可不能随便答应。 “我可以保证,我所做的事绝对是光明正大的事,而且,我还可以告诉你,如果没有我的话,你接下来的十二年会非常难过”,他直视着我的眼睛,似乎想从我眼中找到答案一般。 “不行”,一听他这话我立马拒绝了。 “为什么?”他显得有些意外,笑眯眯的问我。 我苦笑一番,回头打量了一眼那空着的一方,微微摇了摇头道:“第四印还没显现,那个地方是给我至亲的人留着的,如果我拜了师,那你就是我最亲的人了。” “有意思”,易云哈哈一笑,“哪里的黄土不埋人,如果你真当我是你至亲之人,就算是葬身在这里又何妨?” 他虽然说得洒脱,但在我看来却太过残酷,这不是对他,而是对我自己,我实在无法忍受再一次从得到变为失去的过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