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青沉出嫁 八月初三,宜嫁娶。 凤冠霞帔,相侯两家结亲,就连皇帝都送了礼。络青沉透过红纱,看着马上那笑容能渗出蜜来的小侯爷,心里不禁犹如打翻了五味陈杂。 他眼里的那个倒影,不是自己。他心中所爱,也不是自己。 今日的大婚不过是为让自己出糗,让她络青沉再无翻身之日。 眼中掠过酸楚,但络青沉的心却是波澜不惊。一切都在她的预料之中,她根本毫不在意,嫁地那个人是谁,左右都不是她心中所爱。但,戏,还是得演足。 踏上花轿的那一刻,络青沉忽然想起那个酒醉微醺的少年。那日醉酒,他附耳说要娶自己,不知今日他是否真的会到。 跨过火盆,离大殿越来越近,络青沉不由得攥紧手中的红绸。昨日季尘如只回复了一句似是而非的话,若他今日不来,自己将永无翻身之日。 自己这个宝,是不是押的有点太大了。 眼看着就要行礼,身边的小侯爷果然按耐不住。只见他忽然跪下,朝座上的相爷与侯爷大声喊道:“父亲,儿子并不想娶相府二小姐……”随着他这一跪,络青沉的心都揪住了。 季尘如没有出现,直到小侯爷跪下,他都没有出现!络青沉闭眸,难道,自己终究还是棋差一招么。 脑海中拂过未婚夫出入长姐闺房的样子,绝望从心底里浮起,难道自己还是棋差一招,自己的终身幸福都要毁于一旦! “太子爷到!” 络青沉昂起头,回首看向季尘如。 明明是大喜的日子,季尘如却一袭白衣,一柄纸扇,与这满堂的红艳显得格格不入,可落在络青沉眼里却是十分地顺眼。 他竟真的冒天下之大不韪,来了! 并未看自己身旁的络问灵一眼,季尘如径自走向尚还身着一袭嫁衣的络青沉,满眼歉疚与宠溺地牵起了她的手。 二人郎才女貌,不知道的还以为,真的是一对璧人呢。 见季尘如牵着自己未婚妻络青沉的手,公孙正阳气不打一处来低吼道:“季尘如,你想干什么,你给我放下!” 季尘如抬起头看向眼前的公孙正阳,四目相对,他眼中的温柔刹那间化为寒气:“诸位,方才小侯爷所言,想必大家都听到了吧。是小侯爷悔婚在先,那本宫与青沉两情相悦,为何不能在一起。” 太子爷这话一出口,众人不由得都惊呆了,惊讶之余也跟着都跪下。相爷和侯爷更是不知所措,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 眼前这可是当朝太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在季尘如低下头的那一刻,络青沉嘴角轻轻上扬,一抹好看的笑容绽放:“殿下这来地,倒是,刚刚好。” 一抹玩味的笑爬上他的唇,狭长的眸子媚眼如波,明明心里都快吓死人她还佯装镇定。 这络家二小姐,还真是有意思。 “那是自然。络青沉,好戏……才刚刚开始。”说罢,季尘如满脸愧疚地抬首,这换脸的速度可比翻书快多了! 络青沉惊讶地眨了眨眼,随后露出自嘲的笑容,是她小瞧了咱们的太子爷了。 随后,季尘如做了一件令所有人都惊愕的事情—他携着络青沉,跪在了相爷的面前。 络相爷可吓坏了,赶紧扶起面前跪着的季尘如,连带着扶起了自己的女儿。 “殿下这是作甚,为何忽地行如此大礼?”相爷蹙眉询问。 季尘如满眼柔情地看了一眼身边的络青沉,而后抬首抱拳:“岳丈大人在上,今日,尘如要请诸位做个见证。我季尘如—东夏太子,要娶相爷的小女儿—络青沉为妻!” 此话一出,侯爷心中暗道不好。 侯爷躬身道“殿下万万不可,方才是吾儿大婚太过高兴,一时说错。” 季尘如看了一眼正欲辩解的小侯爷拱手:“本宫心仪相府二小姐许久,酒馆还曾许下诺要娶青沉。既然小侯爷不愿娶,那,本宫这一跪,便是望络相能答允尘如与青沉的这门亲事。” 季尘如这句话一出,众人哑然。他竟然要娶一个没有人要娶的女人为妃! 络青沉直接扯下了头上的红纱,这一刻她要是不站出来说些什么,这事就砸了。怎么能让季尘如一个人演独角戏! 红纱落下,一张秀气耐看的小脸出现在众人面前。那精致的小脸蛋,叫人看了不由得多看几眼。 看到络青沉的脸,方才要悔婚的小侯爷,不由得有些失落—那额角青色的胎记竟然消失了!凤眼高鼻,朱唇小嘴,算不上倾国倾城,却也是标志的美人胚子了。 双目噙泪,她昂首一脸可怜地看向相爷:“爹,殿下说得是真的,我早已倾心于他,求爹成全我俩。” 真是讽刺,她的未婚夫千方百计想要摆脱她,给她难堪。而仅有一面之缘的人,却在大婚当日为她解围。 络青沉出嫁,在东夏本就是个匪夷所思之事,嫁的还是当朝太子,说出去根本没人信。 季尘如的眼中写满心疼,他抬手,轻轻拭去络青沉眼角的泪。四目相对,他眼里的柔情都快让络青沉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 “当然,先前是碍着您与小侯爷的颜面。如今他悔婚在先,男未娶女未嫁,还请爹爹答应尘如。”像是故意的,络青沉就是要让所有人都听到,是公孙家悔婚在先。 说罢,季尘如双手将相爷扶上座位,朝司仪丢了一个眼神,便拉着络青沉重新跪下。 季常也不知何时,站在了络青沉旁边,替她重新盖好了红盖头。 那司仪当即心领会神扬声道“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礼成。” 今儿一大早季常就去打点过,不会有任何人阻拦,除了—络问灵。 侯爷还未缓过神,儿媳妇就变成了太子妃。公孙正阳更是一脸惊讶,似乎从他开口要悔婚后,一切都开始不受控制了。 “不好啦,大小姐落水啦!” 丫鬟的这一句叫唤,将络青沉唤回了现实。唇边一抹自嘲,络青沉只觉得今日她的出嫁,可真是十分有意思。高潮迭起,跌宕起伏,比那碎云轩的大戏都要好看。 正文 第二章 御前情深 但接下来,却并未像戏文里写的那般上演一出英雄救美。反而恰恰相反,季尘如挽起身边络青沉,竟满是宠溺地就准备离开了! 从他出现到二人执手相离,络青沉只觉像是做梦一般,一切都显得那么不真实。 “等等!”抽出自己的手,络青沉抿了抿唇,幽幽的眸子看向季尘如试探着问:“殿下,你当真不去看我姐姐么?要知,长姐可对您是一往情深呢。” 问这话之时,络青沉好怕。怕他会转身,带着她去看络问灵,那,她之前做的一切都白费了。 季尘如一手牵着络青沉,负手而立朝季常使了个眼色,一辆崭新的婚轿出现。 “本宫的太子妃,要担心的只有将来要如何伺候本宫。其余的,不必担忧。” 听到这话,络青沉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像是吃了一颗定心丸,她牵起季尘如的手坐上去往新家的花轿。 络青沉甚至都不想回首多看一眼,身后这个鸡飞狗跳,每天都上演着一出出闹剧的相府。 而刚刚被公孙正阳救起的络问灵,此刻正发着高烧,嘴里喃喃地唤着季尘如的名字。她并不知道,就算没有络青沉,季尘如也看不上她,她根本就做不了东夏的太子妃! 翌日,太子爷公然抢婚自己堂弟的消息,便成了京都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元帝听到后更是拍桌大怒,扬言要杀了季尘如。整个东夏都知道,络青沉是市井出身、相爷庶女,她不仅出身卑贱,还性子刁钻泼辣,相貌更是不佳。 如斯女子,如何能成太子妃!那可是将来要做皇后的女人,她又如何能母仪天下! 本来,前些日子元帝是着急地催了催季尘如,是叫他从还未出嫁的大家闺秀中挑一个。但,谁让他抢婚了,还抢的是自家堂弟的未婚妻。 元帝颤抖着手,平息了一下心中的怒火道“去,叫那个逆子来见朕!” 老太监从未见元帝发如此大火,还未等元帝说完便躬着身迈出了御书房,刚好就撞见进宫的季尘如。老太监没敢通报,抬着眼可怜兮兮地看了眼季尘如,指了指书房里的元帝。 季尘如朝他微微颔首,摆摆手,便让他下去。只见他双膝跪地、扶手作揖,进门就直接朝着元帝行了个大礼。元帝见他如此,更是火大,抬手一个砚台砸向季尘如。 季尘如也不躲,任由元帝朝他撒火。古人云,打在儿身疼在父心,早料到元帝会生气,季尘如从一开始就没打算为自己辩驳。那砚台也实实在在地砸在他的手上,唯见他那双像女子一般白皙的手,立刻像是染了胭脂一般红艳。 鲜血顺着季尘如的小指流下,即便如此,他也不曾抬起头。元帝见儿子被砸也一声不吭地趴在地上,心头的火瞬时灭了一半。就在元帝准备训斥几句之时,公孙皇后站在了门口,揪着心地望着地上的季尘如。 看着公孙皇后一幅心疼的样子,元帝心中剩下的火也被灭了个干净。他叹了口气,大袖一挥道“罢了,罢了,起来吧。” “儿臣谢父皇。”季尘如刚要直起身,公孙皇后便上前要扶他。 “太医,快传太医。尘如,你这又是何必恼你父皇呢。”看着季尘如鲜血淋漓的手,公孙皇后心疼地要死,从小到大她都不曾让季尘如受过什么伤。 说来也是讽刺,本来今日是皇后侄子新婚大喜,她怎么也没料到。自己的儿子会抢自己侄子的婚,侄媳妇会变儿媳妇。 季尘如朝公孙皇后扯出个笑容示意不打紧,看着背过身去的元帝,拱手:“父皇,前些日子,你让儿臣尽快娶妻。如今,儿臣挑好太子妃,父皇又因儿臣所娶并非父皇所愿大怒。那儿臣敢问父皇,那络青沉是哪里配不上儿臣呢?” “你还敢问,那女子市井出身,十二岁才被寻回相府。性子泼辣刁蛮不说,样貌还丑陋。这些也就罢了,你身为东夏太子,竟然要娶一个侯爷不要的女人,传出去我东夏颜面何在!” 季尘如提袖而立:“父皇,儿臣六岁之时,曾与络家二小姐有过一段不解之缘。苦寻八年觅得佳人,奈何她已有婚约。迟迟未娶,亦是为情所困。堂弟悔婚在先,儿臣为何不能娶她。” 顿了一顿,季尘如反问道“难道我皇家失信于人一次不够,还要两次不成?” 季尘如这一开口,惊得元帝为他转身。但季尘如这般一说,元帝又愧上心头。季尘如六岁那年,她的母妃为护她死在敌军刀下。 看到眼前这一幕,季尘如心中甚是满意,相信不出今日自己的这段话便会传遍整个东夏。到时候,人们口中的便不再是太子爷抢婚、太子爷和万人嫌一对,而是痴情太子终觅得良缘、太子为爱妻据理力争...... 季尘如也知道,母妃之死,是父亲心中永远的痛。亦是因此,元帝才对自己疼爱有加。 元帝看着眼前一脸不甘和那一幅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样子,心中便知,自己拦不了他。但,要自己接受一个万人嫌的儿媳妇,自己也是万万做不到的。 即是如此,不如令络青沉知难而退。 “尘如,你要娶络青沉,可以。”随着季尘如脸上流露出的欣喜,元帝露出狡猾的笑容,“倘若她三日之内能作出百鸟朝凰图,朕便接纳她为我东夏的太子妃。若做不到,这桩婚事,朕便当做是个笑话。” “父皇......” 还未等季尘如为络青沉争取,元帝便大袖一挥令他退下。 季尘如转身过后,一抹满意的笑转瞬即逝。他根本就没想过要争取,也根本没想过令元帝接纳络青沉。络青沉的出身和刁蛮,是整个东夏皆知的,这是无法改变的。今日而来,不过是要元帝松口罢了。 自然,元帝是万万不会接纳她的,除非......是天,要她做自己的太子妃。 如今的结果已是最好,且等自己府里的那位“太子妃”学作画吧。 而我们的太子妃络青沉,此刻正在“新家”听着季常,给她像模像样地学着太子的告白呢。 “亦是为情所困,儿臣为何不能娶她......”看着听着入了迷的络青沉,季常故意逗她,“太子妃,可还满意。” 络青沉扶袖立于窗边,听完季常的话,微微一笑:“殿下…….当真如此说?” “是的,太子妃。” “如今叫太子妃,尚且还早,传出去,会叫人说你家主子管教不严。”季常一愣,他忽然觉着眼前的络青沉,与那传闻之中刁钻任性的女子,俨然是两个人。 六岁,络青沉不记得八岁之前的事了。八岁那年家乡闹灾荒,她大病一场,父亲带着她来到京都求医。也是这次来京都,才令相爷认回了她。 季常有模有样地学,让络青沉开始怀疑自己,也逐渐相信季尘如可能真的是喜欢她的。 可只要一想到大婚之上他那变脸的速度,还有那夜他面对自己的泰然自若,都让在市井中摸爬滚打多年的络青沉对他心存戒备。 父亲曾告诫她,这世上最信不得的,便是男人的甜言蜜语。 从一开始,季尘如的甜言蜜语就没断过。从开始的酒馆许诺婚约,到刚才的抢婚,还有如今的御前情深。这一切似乎来得太顺利,顺利地有些假。 见络青沉陷入沉思,季常忍不住开口就要打断,却被信步而来的季尘如抬手阻止。 “殿下。” “去给本宫请最好的画师,明日开始,本宫的太子妃要学习作画!” 正文 第三章 见神秘人(重复) “作画?”络青沉先是不解,而后敛眸扶袖转身:“想必,是圣上为难殿下不成,要青沉知难而退吧。” 见络青沉能猜到,季尘如眼中不由得露出赞叹的目光:“没错,三日之内,你要画出百鸟朝凰。”季尘如看着眼前的络青沉,眼中飘过不曾令人察觉的片刻温镌。 “三日,圣上还真是抬举我。”季尘如知道,她在说反话。但如今,条件已出,她不作也得作。 边说络青沉边往门那儿走,身后却传来一声略带些威严的呵斥:“站住,络青沉,你要退缩了么?” “我不清楚,难不成殿下还不清楚,青沉到底有几斤几两?” 如果季尘如真的如季常所言,如今夹在父亲和自己中间。想必会很痛苦。但如果自己要走,季尘如还是如此淡然,那,之前所谓的六岁偶遇、觅得佳人就都是假的。 季尘如在试探她,络青沉又何尝不是。 季尘如的回应果然如络青沉的猜测一般,他只是淡漠地让她什么都不用想,好好准备。明明络青沉心中早有预料,但当她看到他的态度之时,为何她心里还是有那么一小寸的失落感。 也许,是她对眼前这个,整日里留恋风尘的男人期望太高了。也是,一个如此善于伪装之人,怎会在人前吐露心声,果然是自己太天真。 自嘲的笑容浮上嘴角,就连络青沉自己也未曾察觉,这笑容中还夹杂着一些苦涩。 “百鸟朝凰,这个凰,到底谁什么?”络青沉一脸惆怅,身旁的画师却是哭丧着个脸,像是家里死人了一般。 “太子.....姑娘有所不知,凤凰乃是上古神兽,万鸟之王。这凤是雄的,雌的便也就是凰。”画师的太子妃本已到嘴边,可看了看眼前的络青沉,又顿觉不妥。 络青沉蹙眉缓缓站起,看着窗外:“即为神兽,又如何能窥见其天颜。既窥不得天颜,又如何作画。”看着窗外的群鸟飞过,络青沉脑中灵光一闪,露出欣然的笑容。 想要百鸟朝凰,那就给他一幅百鸟朝凰图! 说罢络青沉大手一挥,就让画师走了。得到络青沉的批准,那画师如同大赦天下时的囚犯一般松了一口气。他是实在教不了,也看不下去络青沉如此画法,硬是将那凤凰画成了山鸡。 听闻络青沉遣走了自己派过去的画师,季尘如先是露出短暂的不解,而后他眼中的不解便化作了欣赏。看主子一幅了然于心的样子,一旁的季常却很是着急。 “殿下,还有两天就到给圣上作画的时候了,青沉姑娘这时候遣走画师,您怎么一点都不劝着啊。”见自家主子还有心思品茶,季常就更是着急。他说完转身就要回去把画师请回来,说什么也要押着络青沉学画。 季常可不是担心络青沉,他是担心要是络青沉作不出画来,自家主子到时候脸上难堪。 如今,她可不再是什么相府二小姐了,她可是太子府未来的女主人。要是她丢人,那可就是丢地太子爷的脸了。季常可不想因为她,让自家的主子蒙羞。 “急什么,季常,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浮躁了。”听到主子斥责自己急躁,季常有些委屈地低下了头。他这还不是为主子着急么,谁知道这相府二小姐又会整出什么幺蛾子。 季尘如抿一口香茗,茶香萦绕在口中,只见他享受地闭上眸子,嗅着这四散的茶香甚是舒坦。他是没想到,这相府二小姐还有这等本事,还真是着实让他开了眼界。 放下茶盏,季尘如拍了拍手,两个影卫立刻跪在了他的跟前。其中一个影卫手里还捧着一本卷宗,上面写着络青沉的名字。 接过季常递上来的卷宗,季尘如随手翻阅起来。忽然,他翻阅的手停了下来,像是发现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醉羽烟楼.....去,查清楚这个人。”说罢,季尘如将手里的宗卷交予季常,而宗卷被翻到的那一页正是季尘如想查之人。 待影卫离去,季尘如负手走向络青沉的厢房。从未有这么一刻,他如此心疼她。看完宗卷季尘如才知道,这些年她到底经历了些什么。外人说她刁钻也罢,说她野蛮也罢,季尘如知道她都是没有办法。 在厢房门口驻足,负手而立,季尘如看着眼前趴在书案前睡着的络青沉,心中泛起心疼的涟漪。要络青沉去求已经和自己断绝父女关系养父,对她来说应该很艰难吧。 季尘如慢慢放轻脚下的步子,随手拾起放在一边的披风,替她披上。不知是风还是季尘如刚才的举动所致,络青沉耳边垂下一缕青丝。季尘如见状嘴角浮起一抹浅笑,满眼宠溺地用手轻轻替络青沉挽起那缕头发。 只见他小心翼翼,唯恐怕惊醒了梦中睡着的小人。 季尘如看着睡着了还咂着小嘴的络青沉,轻声呢喃道:“临城一别,不想再见已是八年后。沉儿,对不起,让你受苦了。”当然,这些话正沉浸在美梦中的络青沉是一个字都没听见。 八年前,络青沉便成季尘如心中那独一无二的那只凰。 一个身着黑衣红边的女子,不知何时悄然立于门外。 “她去见了何人?” 那女子双手环胸抱着一柄短剑道:“回禀主上,城外黑风山林中,见了一个神秘人。” “神秘人?何谓神秘人。”说着,季尘如锥刺一样的目光,看向了那女子。 见季尘如如此,那女子吓得立刻低下了头,双手抱拳:“属下这就去查,主上莫要担心,那人并未对青沉姑娘作甚。” “剑霜,你最近话很多啊。” 此话毕,整个庭院就只听到络青沉浅浅的呼吸声。那女子冷汗直流,额间更是豆大的汗珠往下滴,仿佛眼前的季尘如是一只吃人的恶煞。 敛眸,季尘如看了眼正熟睡的络青沉,若有所思:“那人肩上是否站着一只黄鸟?” “是。” “去,给本宫查查络青沉接触的那个人,最近和什么人往来。” 话音刚落,那女子就消失在了庭院之中,季尘如负手而立,眉头紧蹙。 看着庭院中那颗随风摆动的樱树,心中不禁道,树欲静而风不止。看样子,这京都要不太平了。 而沉浸在美梦之中的络青沉,自是不知刚刚发生的事。 络青沉睡着睡着似是冻着了,她蹙了蹙眉头,睁开惺忪的睡眼。正要擦嘴边的口水,抬头一看,一脸沉重的季尘如正站在她身侧,吓了她一跳。 “殿下,你怎么在这儿?”想起方才自己的睡相,他都看到,络青沉就不由得蹙眉。自己怎会这般大意,竟在这儿睡着了。 她心中暗想,这臭猫不会是因为这事要教训自己吧。 正文 第三章 见神秘人 “作画?”络青沉先是不解,而后敛眸扶袖转身:“想必,是圣上为难殿下不成,要青沉知难而退吧。” 见络青沉能猜到,季尘如眼中不由得露出赞叹的目光:“没错,三日之内,你要画出百鸟朝凰。”季尘如看着眼前的络青沉,眼中飘过不曾令人察觉的片刻温镌。 “三日,圣上还真是抬举我。”季尘如知道,她在说反话。但如今,条件已出,她不作也得作。 边说络青沉边往门那儿走,身后却传来一声略带些威严的呵斥:“站住,络青沉,你要退缩了么?” “我不清楚,难不成殿下还不清楚,青沉到底有几斤几两?” 如果季尘如真的如季常所言,如今夹在父亲和自己中间。想必会很痛苦。但如果自己要走,季尘如还是如此淡然,那,之前所谓的六岁偶遇、觅得佳人就都是假的。 季尘如在试探她,络青沉又何尝不是。 季尘如的回应果然如络青沉的猜测一般,他只是淡漠地让她什么都不用想,好好准备。明明络青沉心中早有预料,但当她看到他的态度之时,为何她心里还是有那么一小寸的失落感。 也许,是她对眼前这个,整日里留恋风尘的男人期望太高了。也是,一个如此善于伪装之人,怎会在人前吐露心声,果然是自己太天真。 自嘲的笑容浮上嘴角,就连络青沉自己也未曾察觉,这笑容中还夹杂着一些苦涩。 “百鸟朝凰,这个凰,到底谁什么?”络青沉一脸惆怅,身旁的画师却是哭丧着个脸,像是家里死人了一般。 “太子.....姑娘有所不知,凤凰乃是上古神兽,万鸟之王。这凤是雄的,雌的便也就是凰。”画师的太子妃本已到嘴边,可看了看眼前的络青沉,又顿觉不妥。 络青沉蹙眉缓缓站起,看着窗外:“即为神兽,又如何能窥见其天颜。既窥不得天颜,又如何作画。”看着窗外的群鸟飞过,络青沉脑中灵光一闪,露出欣然的笑容。 想要百鸟朝凰,那就给他一幅百鸟朝凰图! 说罢络青沉大手一挥,就让画师走了。得到络青沉的批准,那画师如同大赦天下时的囚犯一般松了一口气。他是实在教不了,也看不下去络青沉如此画法,硬是将那凤凰画成了山鸡。 听闻络青沉遣走了自己派过去的画师,季尘如先是露出短暂的不解,而后他眼中的不解便化作了欣赏。看主子一幅了然于心的样子,一旁的季常却很是着急。 “殿下,还有两天就到给圣上作画的时候了,青沉姑娘这时候遣走画师,您怎么一点都不劝着啊。”见自家主子还有心思品茶,季常就更是着急。他说完转身就要回去把画师请回来,说什么也要押着络青沉学画。 季常可不是担心络青沉,他是担心要是络青沉作不出画来,自家主子到时候脸上难堪。 如今,她可不再是什么相府二小姐了,她可是太子府未来的女主人。要是她丢人,那可就是丢地太子爷的脸了。季常可不想因为她,让自家的主子蒙羞。 “急什么,季常,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浮躁了。”听到主子斥责自己急躁,季常有些委屈地低下了头。他这还不是为主子着急么,谁知道这相府二小姐又会整出什么幺蛾子。 季尘如抿一口香茗,茶香萦绕在口中,只见他享受地闭上眸子,嗅着这四散的茶香甚是舒坦。他是没想到,这相府二小姐还有这等本事,还真是着实让他开了眼界。 放下茶盏,季尘如拍了拍手,两个影卫立刻跪在了他的跟前。其中一个影卫手里还捧着一本卷宗,上面写着络青沉的名字。 接过季常递上来的卷宗,季尘如随手翻阅起来。忽然,他翻阅的手停了下来,像是发现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醉羽烟楼.....去,查清楚这个人。”说罢,季尘如将手里的宗卷交予季常,而宗卷被翻到的那一页正是季尘如想查之人。 待影卫离去,季尘如负手走向络青沉的厢房。从未有这么一刻,他如此心疼她。看完宗卷季尘如才知道,这些年她到底经历了些什么。外人说她刁钻也罢,说她野蛮也罢,季尘如知道她都是没有办法。 在厢房门口驻足,负手而立,季尘如看着眼前趴在书案前睡着的络青沉,心中泛起心疼的涟漪。要络青沉去求已经和自己断绝父女关系养父,对她来说应该很艰难吧。 季尘如慢慢放轻脚下的步子,随手拾起放在一边的披风,替她披上。不知是风还是季尘如刚才的举动所致,络青沉耳边垂下一缕青丝。季尘如见状嘴角浮起一抹浅笑,满眼宠溺地用手轻轻替络青沉挽起那缕头发。 只见他小心翼翼,唯恐怕惊醒了梦中睡着的小人。 季尘如看着睡着了还咂着小嘴的络青沉,轻声呢喃道:“临城一别,不想再见已是八年后。沉儿,对不起,让你受苦了。”当然,这些话正沉浸在美梦中的络青沉是一个字都没听见。 八年前,络青沉便成季尘如心中那独一无二的那只凰。 一个身着黑衣红边的女子,不知何时悄然立于门外。 “她去见了何人?” 那女子双手环胸抱着一柄短剑道:“回禀主上,城外黑风山林中,见了一个神秘人。” “神秘人?何谓神秘人。”说着,季尘如锥刺一样的目光,看向了那女子。 见季尘如如此,那女子吓得立刻低下了头,双手抱拳:“属下这就去查,主上莫要担心,那人并未对青沉姑娘作甚。” “剑霜,你最近话很多啊。” 此话毕,整个庭院就只听到络青沉浅浅的呼吸声。那女子冷汗直流,额间更是豆大的汗珠往下滴,仿佛眼前的季尘如是一只吃人的恶煞。 敛眸,季尘如看了眼正熟睡的络青沉,若有所思:“那人肩上是否站着一只黄鸟?” “是。” “去,给本宫查查络青沉接触的那个人,最近和什么人往来。” 话音刚落,那女子就消失在了庭院之中,季尘如负手而立,眉头紧蹙。 看着庭院中那颗随风摆动的樱树,心中不禁道,树欲静而风不止。看样子,这京都要不太平了。 而沉浸在美梦之中的络青沉,自是不知刚刚发生的事。 络青沉睡着睡着似是冻着了,她蹙了蹙眉头,睁开惺忪的睡眼。正要擦嘴边的口水,抬头一看,一脸沉重的季尘如正站在她身侧,吓了她一跳。 “殿下,你怎么在这儿?”想起方才自己的睡相,他都看到,络青沉就不由得蹙眉。自己怎会这般大意,竟在这儿睡着了。 她心中暗想,这臭猫不会是因为这事要教训自己吧。 正文 第四章 百鸟朝凰 经络青沉这么一喊,季尘如这才从远眺中缓过神来。 看络青沉这幅仿佛见了鬼的样子,季尘如觉着甚是有趣。是自己吓着她了,还是自己做了什么?怎么络青沉如今这般地怕自己。这幅样子,就像耗子见着猫,小鬼见了阎王爷一样。 别说,络青沉暗地里还真叫季尘如臭猫。她觉得季尘如就像猫一样。表面上看上去人畜无害,等你放松警惕了,就给你一爪子,叫你知道它的厉害。 现在,络青沉就很怕他给自己一爪子。 见她面对自己一直处于一级戒备的状态,季尘如忽然恼了,他蹙了蹙眉问:“今早,你是不是把本宫请的画师给撵走了?” 络青沉就知道他要来问责,故而扶袖道:“是,我已想好了对策。殿下,不必担忧。” 络青沉见季尘如不回答自己,便以为他默许了,走至桌边便要坐下。 见她总是这样端着,一幅生人勿近的样子,季尘竟觉着十分有趣,心生玩味。 只见他故意大喝一声道:“放肆,本宫许你坐下了么?” 这一吓不要紧,络青沉没坐稳,一屁股摔倒在地,痛地她眼泪都出来了。季尘如没想到络青沉会那么害怕,吓坏了,当即蹲在地上要扶她起来。 但没想到,一抬头,络青沉眼眶里泪水打转,他刚到嘴边的嗔怪又咽了回去。 “不用殿下假好心,戏演地多,殿下也累。这里没有外人,殿下不必为了青沉‘委曲求全’”受了委屈的络青沉,再也摆不出大家闺秀的样子,她像是只受了惊的小兽朝季尘如低吼。 说罢,她一把推开愣在那边的季尘如,冲出了房门。 季尘如自知玩笑开过头,瘪了瘪嘴愣是一句话没回嘴。他没想到络青沉的反应这么大,他以为,以她的性子是不会在乎这些。 他不知道,也许是缘分使然,也许是他的“假装深情”打动了她。她动了心! 季常正好过来,迎面撞上怒气冲冲的络青沉,络青沉还不忘狠狠地瞪了一眼季常。这一眼瞪地季常,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直到看到屋子里怅然若失的季尘如,他才恍然大悟。 “季常你说,她这是怎么了,不就是吓了她一下。好端端的,生这么大气干什么。”季尘如刚问完,季常就忍不住白了自己主子一眼。 “哎呦,我的好主子,您面对风月场上那些个姑娘,不是如鱼得水么。怎么偏偏到青沉姑娘这儿,就处处吃瘪呢。这,您都看不出来?还当真是关心则乱,狐狸变病猫。”早上季尘如斥责自己,季常现在还记着仇呢,提点都不忘揶揄他两句。 “嘿,长胆子了你,敢揶揄自家主子了啊。”说罢,季尘如随手抄起手边的纸扇,佯装出一幅要动手打人的样,嘴边却带着笑意。 他与季常是光屁股长大的兄弟,季常随他出生入死多年。虽有主仆之分,但季尘如从未将他真正的当做一个下人。 季是国姓,纵观整个东夏,能冠国姓的也只他季常一人。 “哎哎哎,小的错了,主子饶命。” 季常先是讨饶,而后道:“主子,这还不简单。一个女人要是为一个男人的玩笑动怒,那就说明,她心里有他呗,在意他呗。” 季常的这一句话,说得季尘如总算是露出了欣喜的笑容。 他原以为,她对自己心生戒备。让她对自己动心,还需花些时候。没想到,她早已对自己倾心,只是一直不肯表露。 百鸟朝凰,总有一日,络青沉,我要你做那只万人之上的凰!季尘如眸中闪过片刻略带危险的野心,敛起唇边残存的笑意,他拂袖远眺。 终于到了该作百鸟朝凰图之时,应络青沉的要求,元帝和皇后还有一众大臣,都来到了城门之上。据说,是她要当着众人之面,现场作出百鸟朝凰图。 元帝听到络青沉提的要求之时,一声冷哼便准了。既然她自己要丢脸,那就丢脸好了,左右自己也可以借着这个名头取消婚约。 络青沉要作百鸟朝凰图的消息,早就传遍整个京都。就连络相也十分吃惊,他的女儿他还不了解,是琴棋书画一样不通。别说作百鸟朝凰图了,就连那寻常一幅人像是都画不出啊。 但,毕竟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再说当初要不是太子爷。络青沉被小侯爷当众悔婚,这相府的脸可就丢光了。他日朝堂之上,要他一把老骨头,有何颜面见众臣。 但当所有人都不信络青沉能作出此画时,络家的老祖宗却是信的。只见她拄着拐,颤颤巍巍地走出祠堂,要络相扶着她去看青沉作画。 她的重孙女她知道,没有把握的事,青沉是不会答允的。 直至晌午,众人齐聚城门。城门之下,一个偌大的书案摆着。白色的纸铺满整个书案,那纸白映衬地络青沉的脸更加秀气。只见她的小脸白里透着粉,没有了青色的胎记,叫人看着多了几分精致。 这还是京都的百姓第一次正式见着络青沉,他们没想到传闻中的丑女,竟长得这样好看。 见底下的百姓对络青沉指指点点,元帝甚是不满,再怎么说也是季尘如的女人。这样抛头露面,成何体统。元帝故意咳嗽了两句,身旁的太监当即心领神会,高声喊道“陛下在上,跪!” 这一声跪,甚是绵长,亦然甚具威严。刹那间,京都的街道安静下来,众人行大礼。 “好了,今日是我皇家甄选儿媳。众位不必多礼,起来吧。”元帝略带沧桑的声音一出,众人无一敢抬头。见没人敢起,太监又喊道“起”,众人这才起身。 见父亲与奶奶具在,络青沉心中更是紧张,但她还是沉住了气:“臣女络青沉,若是今日有幸,能作出此千古失传的名画。便以此画赠与吾皇。还请在场的百姓与诸位,做个见证。” “好,开始吧。”说罢,身边的太监拿来椅子,元帝坐了下来。 但络青沉并未拿起手边的毛笔,而是昂首朝空中看了看。 元帝蹙眉,不明白她又在耍什么花招。 半盏茶的功夫过去,她并未执笔作画,元帝有些不耐烦,正要发怒。忽地,南边方向有乌泱泱一大群鸟,朝城门的方向飞来。 似是早有准备,络青沉早就命人在此处支起了棚子。而城门之上,元帝与皇后何曾见过此等壮景,众臣更是纷纷称奇。 “莫非,这是天意,天要络青沉做我东夏的太子妃?” “百鸟朝凰,那她便是名正言顺、天命所归的......” “住口!”文大人的话还未说完,就被他身边的季皇叔打断“天象岂是一个小小的女子可***控的,此女,并不简单。”沐王季承乾,不知何时站在众臣之中,虎视眈眈地看着眼前的络青沉。 就当众人以为百鸟会飞撞城楼之时,百鸟竟都停在了城门口,盘旋在络青沉的上空不肯走。 城门下的络青沉见状,心中松了一口气,嘴角露出无人察觉的笑容。只见她将笔丢向上空,为首的那只鸟像是通人性,立刻就叼住了那只笔。络青沉扶手后退一步,那鸟竟衔着笔,在纸上抖抖索索写出一个凰字。 见众人被那“神鸟”吸引,络青沉满意地笑了笑,提袍跪下行大礼喊道“恭送神鸟与众百鸟,青沉在此谢过。”话音刚落,刹那间,百鸟散去。 一众百姓一听,顿时也跟着一起跪下大喊:恭送神鸟。 而元帝先是惊讶于眼前之景象,思索了一番后,眼中的惊讶便化作了赞叹。老七说得对,此女,确实不简单。 “络青沉,你这是作甚。不过一群凡鸟,就想糊弄我皇兄不成。”眼看着元帝就要开口,沐王抢先一步,给络青沉一个下马威。 本来民间就有传闻,元帝之位是抢来的,根本就是名不正言不顺。这沐王,才是先帝中意的皇帝。 如今,天象如此,众百姓皆是证人,天意不可为。沐王却表明元帝要与天作对,那不就是等于暗指他皇位不正。 当即一众百姓便开始窃窃私语,流言蜚语窜地更是快了。 好一招借力打力,络青沉眯起眼微微昂起头,盯着城门之上的沐王,眼中流露出戒心与杀意。他这是明面上是元帝在为难自己,实则是要皇帝当众与天对抗。既要皇帝丢人心,又巧妙地让自己站在了皇帝的对立面。 此人,不容小觑。 正文 第五章 棋逢对手 “这位想必便是沐王爷,臣女见过沐王爷。”络青沉敛眸,先是淡笑着福手行了个礼,而后娓娓道来:“即是如此,敢问王爷,这凤凰,到底长什么样呢。若王爷今日能说出样来,臣女大可作画一幅,赠与王爷。” 凤凰乃上古神兽,那日络青沉便说过,无人能窥见神兽天颜。如今凤凰的样子,也不过是凡人想像出来。络青沉就不信,他沐王爷还真见过凤凰。 季承乾眉头微微一蹙,随后舒展,心中暗觉遇上对手了。 “络姑娘既出言相问,那本王就为姑娘解答。这凤凰乃上古神兽,古书有云:有鸟焉,其状如鸡,五采而文,名曰凤皇。这古书中的凤皇也便是,如今的凤凰。”沐王说完,面上淡如水,心中却已胜券在握。 却不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对付他,络青沉早有法子。 只见络青沉拱手低头,故意提高声音道:“哦,即是如此,那青沉便明白了。今日得召百鸟朝凰的并未青沉,而是陛下与皇后娘娘。” 络青沉此话一石激起千层浪,方才皇帝还要与天作对,怎么这百鸟就变成皇帝召来的呢。众人议论纷纷,就连高楼之上的沐王也看不明白,络青沉到底想干嘛。 “古有神兽凤凰,能召百鸟。今,我东夏真龙天子携皇后城门而立,与民共为东夏择太子妃。定是此举为上神所观,上神甚是满意,这才放出百鸟。为我君主,书其凰字。”说完,低着头的络青沉,立刻就行五体投地大礼。 只有季承乾看到了,在低下头的那一刻,络青沉的嘴边露出了,如狐狸般狡黠的笑容。 沐王想借天意摆自己和皇帝一道,她就偏偏要借天意,打他的脸。这老百姓是最容易被煽动的,方才百鸟朝凰,众人亲眼所见。又是因皇帝提出,要络青沉昨图。 如今络青沉就说,是天佑东夏,真龙显灵召百鸟,他沐王又能怎样。 络青沉这一跪,众百姓纷纷顿觉她说得对,立刻跟着跪下高呼:“天佑东夏,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元帝对此甚是满意,不用他出手,他的准儿媳已经给了沐王一记漂亮的耳光。果然是尘如看上的女人,能用一幅画,就向所有人证明自己是天命所归的太子妃。 行事端庄得体、样貌清秀精致。面对质疑之时毫无半分畏惧,有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之气魄。 看样子传闻也不可全信,这小丫头为了今日这场翻身仗,想必筹备了很久吧。 元帝与沐王四目相对,他满面讥讽,道“老七,不是皇兄说你,你虽与尘如差不了几岁,但也是长辈。怎能和一个孩子过不去呢,是不是。” 说罢,元帝大笑着扬长而去,独留沐王一人留在城门之上。 城门下,络青沉心中松了一口气。无人注意到,她额间豆大的汗珠刚滴落。此一番,为自己正名,她已筹备半年之久。 今天,对她来说,是个极其重要的日子。她之所以那夜要去求季尘如,并不仅仅是为公孙正阳那个贱男人。 更多的来说,是为了获得今日这样一个机会。不演地像一点,又怎会让所有人都以为,她真的倾心公孙正阳! 那种满嘴花言巧语,眼里只有样貌的男人,她又怎会瞧得上。 当然,为了瞧络青沉出丑,络问灵自然也跟着来了。不过,这一次可没如她所愿。 她反倒是气的不清,眼见着络青沉不但大获人心,还御前得宠。为自己正了名不说,还能名正言顺地做太子妃。 但是惊讶莫大于气,眼前的络青沉款款有礼、落落大方,举手投足间都符合一个大家闺秀的要求。况且,她脸上的胎记,根本就是她用来掩人耳目的工具。 络问灵忽然发觉,自己从前瞧不起的,那个什么都不懂的乡下丫头,在她不经意之间变了。这种变化最为可怕,可怕之处便是她并未让你发现改变的过程。 络问灵敛眸提袖,跟着高兴又激动的父亲还有奶奶,一脸阴鸷地离开了城楼。 络青沉,没想到,你藏得还挺深。看样子令太子垂青与你,还有今日这场翻身仗,也是你一早就计划好的。没想到,我到底还是小瞧了你。 只要一想到络青沉现在是应有尽有,络问灵就恨地牙痒痒。本来属于她的一切,如今统统都被络青沉抢走,那小侯爷比起当今的太子爷,可是差远了。 不行,在他们大婚之前,她一定要将季尘如抢过来!哼,络青沉,我能抢你一次夫君,亦能抢你两次。 与此同时,和络问灵抱着同一个希望的,还有独自一人驻足城门之上的沐王。 只见他面如宽玉的俊朗面庞上,不知何时爬上了一丝阴狠。如此聪颖的女子,要是稍加训练,再揽为己用,他日必然能助自己成大事。 没想到,季尘如这小子慧眼如炬,竟能不顾传闻娶她为妻。看样子我们东夏的太子爷,也并非如人们口中那般昏庸无能。 尘如不想是,会为了这么个女人暴露自己,看样子,此女身上藏着什么天大的秘密啊。 “来人。”话音刚落,沐王身边的侍从秦枫,从城门右边走了上来,“王爷,请吩咐。” “三日之内,本王要看到此女的卷宗,尤其是络相对她的态度。” “是,属下这就去查。” 季尘如并非等闲之辈这件事,季承乾早就料到,毕竟他爹也不是什么泛泛之辈。哪怕伪装地再好,季承乾也不信他这个大侄子,是人们口中的混吃等死的废物太子。 倒是这个络青沉,还真是让他眼前一亮啊。 几年前,她被相府寻回之时,季承乾曾跟着一众大臣去相府瞧过。那时候的络青沉,彻头彻尾就是一个乡下丫头。没想到才仅仅过了四年,她的变化就如此之大。 想必,季尘如是比自己提早发觉了这点,才会冒天之大不为也要娶她为妻。好你个季尘如,这一局,算你赢。下一次,就不知道你还会不会这么走运了。 但季承乾是万万没想到,季尘如虽比他提早猜到,但就算络青沉没有任何变化,他一样会履行当年的承诺娶她。 因为在季尘如心中,不管什么样的络青沉,都是最好的。 季尘如虽早一天,就收到季承乾会回来的消息,但也万万想不到他会借此为难络青沉。此次作百鸟朝凰能化险为夷,多亏络青沉机警。 这要是换做别家那些个,整日里只会绣花弹琴的大家闺秀,只怕是早已吓地瘫倒在地。 这四年的历练,对她来说也许也未尝不是件坏事。 “哈哈,打了一场漂亮的翻身仗。”络青沉一边啃着萝卜,一边迎面走来。 见季尘如远远就盯着自己的脸看,络青沉皱眉,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我脸有东西么,殿下怎么一直盯着我看?” “啊,没有,你好看,本宫自然盯着你看。”此话本发自肺腑,但季尘如这般坦然地说出来,倒显得有些假。 随手丢给季尘如一个青萝卜,络青沉坐在他身旁,与他一同抬头看着这漫天星空。 “殿下,不是青沉多嘴,今日这场翻身仗后,太子府将永无宁日。”她眼中若有所思,说完便沉默了。 季尘如心中自然有数,解下身上御寒的斗篷,披在她的身上,迎着络青沉一脸诧异的表情道“本宫知道,相比起本宫,你还是多穿一些。夜深露寒的,回头着了凉,本宫还得给你请大夫。” 见他如此说,络青沉这才放下心来,她转头一脸笑意地昂首赏月。络青沉并未发觉,解下斗篷的那一刻,季尘如的唇边掠过温暖的笑意。 “殿下,你说这天上真的有牛郎织女么,真的九天仙女么?” “九天仙女有没有我是不知道,兔子我倒是看到一只。” “兔子?啊......你个死臭猫!你才兔子呢!” ....... 庭院里,时不时地传来打闹声和欢笑声。二人知道,他们的身份和从前藏起的一切,都已在有心之人面前暴露。从今往后,亦像络青沉说得那般,这京都暗流涌动。 但,络青沉和季尘如只知道,他们一定会舍尽一切,保护好对方。 正文 第六章 敛其锋芒 翌日,曹公公的口谕便传至太子府,要太子携络青沉进宫觐见。 一路上,络青沉都心事重重。按照规矩,她如今还不算是季尘如的太子妃。那日,是季尘如乱来,才堵住悠悠众口。 元帝今日传召,想必便是为络青沉与季尘如的婚事。皇家筹备婚宴,往往要半月有余。也便是说,就算元帝同意了,这半个月络青沉也不能住在太子府。 如今,她仍旧算是未出阁的姑娘,即便她这几日能暂住太子府,过几日也要回相府。她实在是厌倦了络问灵那张嘴脸,想必此次回去,她定然会百般阻挠自己与季尘如的婚事。 还有那沐王,他看自己的眼神,如同看囊中之物一般。这京都的势力自己还未摸清楚,要是万一被沐王钻了空子,岂不麻烦。 既然自己当初选择了季尘如,便要为这个选择承担所产生的一切后果。这,络青沉早有心理准备。 但,听说最近东夏出了一个暗语阁,专杀为富不仁之人,抄其家并取家主项上人头。那这股势力又属于谁呢,是沐王还是季尘如,又或者......是元帝? 见络青沉一幅满怀心事的样子,季尘如佯装打了个哈欠:“放心吧,你那好姐姐翻不起什么大波浪。” 络青沉蹙眉:“你又知道?” 一抹诡笑抹在季尘如的嘴角:“你那长姐论城府、论智谋,都略微逊色于你。若她真有本事扳倒你,你络青沉也不至于走到今日。” “这便是你挑中我,而不是我长姐的理由?呵,这一点你倒是和你叔叔挺像。”顿了一顿,络青沉继而道,“知道么,那日城门之上,他看我的眼神和初见你之时,你看我的眼神一模一样。” 敛眸,络青沉身上散发着令人紧张的气息:“就像那狐狸看着嘴边的兔子,我在你们眼中不过是那猎物。殿下和沐王看中的,都是我络青沉的本事罢了。” 半只胳膊顺势揽住络青沉的肩,季尘如将脸凑到她面前,忽然用充满魅惑的口气问道“哦,你倒是说说,你有什么本事,能令本王冒天下之大不韪,娶你。” 一声冷哼,络青沉转头,四目相对,季尘如的脸近在咫尺。但络青沉却并未有半分羞涩,她的脸甚至都未飘起红晕。 季尘如的那双桃花眼,就这样眼波流转地盯着眼前的络青沉,一幅像是要吃了她的样子。 但络青沉并未为其所动,反而淡然自若地回答他:“就凭,殿下如今这幅要吃人的样子,我都可稳如泰山。不知,这个答案,殿下可否满意。” 季尘如愣了一下,随即笑靥如花,直起身子道了声甚是无趣,便又正襟危坐。 季尘如和络青沉都知道,现在络青沉要做的便是敛起锋芒。锋芒显,是为证明自身的实力,敛,是为下一次的显蓄力! 络青沉一直对季尘如心存戒备,即便她对他动了心,这戒备也只是少了几分。 但这些季尘如也并不在意,眼下,他反而需要络青沉如此。正是要如此,沐王才会出手。他这个小皇叔,可不是一般人。对付他,可需要十二分的用心! 季尘如知道,父亲关押四皇叔,七皇叔心中一直不舒服。但,他不仅没有表露出这份不舒服,反而向父亲俯首称臣。 作为臣弟,他已经很明事理。但,民间的那些传闻,是谁在幕后主导,结果可想而知。 这样一个能屈能伸,懂的适时地敛其锋芒之人,还真与络青沉有些相似。他们,都一样地可怕。 他与络青沉一样,为达目的,会放弃一些东西。一些,他们难以割舍却不得不割舍的东西。 当初,季尘如便是看中了络青沉这一点,才下定决心暗中助她打赢这场翻身仗。他自己是无妨,季尘如只怕,押宝押错了,跟着他的那些过命的兄弟丧命沐王之手。 他们这种人,往往难以对人完全敞开心扉。相信络青沉当初选择自己,亦是看中了自己的势力。 原是相互利用,但季尘如并未告知络青沉,那日御前他说得当真是真的。他承认,不知道络青沉的心意前,他的确心存私心。 但,如今,季尘如只想要护她周全,给她盛世繁华。 八年,他苦寻八年,他的心意,从来只要他自己知道便好。季尘如不想有朝一日,她因自己而置身于危险之中。 只有相互利用的关系也好,这样,她便不会成为他人要挟自己的手段。闭眸沉息,季尘如握紧拳头。 马车缓缓驶入巍峨的宫殿,气氛随着马车踏入宫门的那一刻,开始变得肃穆起来。 元帝叫公孙皇后支走季尘如,他想单独会会这个力压沐王的小丫头。 元帝正襟危坐,眯起眼看着一直跪在地上的络青沉。皇家威严,还有这令人窒息的氛围,统统都压得络青沉喘不过气来。 她趴在地上,大气不敢出,额角的汗更是止不住的流。这便是帝王之威么,络青沉忍不住在心里问。 约莫一盏茶的时辰,元帝才慵懒地开了口:“你,起来吧。” 络青沉知道,这是要给她一个下马威,她也明白元帝单独召她前来,所为何事。 “是。” 许是跪的太久,络青沉脚下一麻,没站稳摔在了地上。元帝见她如此,不禁蹙眉。知道不好,络青沉赶紧重新跪好:“陛下喜怒,臣女少出相府,这才失了礼数。” “罢了,赐座。这幅样子,旁人不知,还道朕是个残暴不仁的昏君。” “陛下说笑了,昨日百鸟朝凰,就足以证明陛下是天选的明君。”络青沉咬了咬牙,一鼓作气站直身子。但,膝上的阵阵刺痛,如银针入肉,酸疼难忍。 元帝听她络青沉这般一说,露出慈祥的笑容:“你这丫头,小嘴倒是和抹了蜜一般甜。知道为何罚你么?” 络青沉坐在软垫之上,躬身低头:“知道,臣女不该用手段欺瞒圣上。” “嗯,还算有点自知之明。你那点把戏,也就骗骗京都的百姓,想瞒朕和老七,你还嫩了点。”元帝见她似有些疲乏,朝身旁的曹公公使了个眼色,曹公公便命人端来了一盏热茶。 “昨日那般阵仗,想必,你筹谋了许久。说说看吧,倘若朕未曾提出这条件,你打算如何将此画进宫献给朕。”单手撑着头,元帝慵懒地靠在书房的龙椅上。 “圣上果然睿智。回禀圣上,本想一个月后,皇后娘娘生辰做个贺礼献于娘娘。”说罢,络青沉装作一副受尽委屈的样子,提袖就要挤出两滴眼泪来。 “但,圣上您怕是不知,我家长姐嫌青沉文墨不通。与臣女还有臣女的弟弟,俱是不合。这......”她故意欲言又止,一幅有苦在心口难开的样子。 络青沉这一哭诉,反倒令元帝意外。据他所知,络家大小姐知书达理、温文尔雅,对待家中姐弟也甚好。 元帝本以为,以络青沉这样的性子,是断断不会向他直接哭诉的。毕竟,这丫头可是能与老七较劲的人,会这么直白地和自己哭诉? 但,络问灵心高气傲,想必这四年她定然是吃了她不少的苦。可她络青沉会是这么简单的人? 那日老七分明是看中了她,若是此时她被老七拉拢。这样心计的女子,迟早是尘如的心头大患。可她如今这意思,是在和朕,谈条件? 好一个络青沉。即是如此,朕便倒要看看,络问灵到底做了什么,你非要朕惩治她不可。 于是,当天夜里,元帝便让影卫将络问灵的平身调查了个遍。看完影卫的调查后,元帝甚是直接下令,从今日起络家长女不得出闺阁一步! 而下令的理由竟然是,络问灵当日太子抢婚之日,跳河自尽—不尊重皇家之人。 听到这个消息,络青沉当时喝着的茶就喷了出来,这么牵强的理由,皇帝也能想得出来。 络青沉知道,这次进宫,元帝就是想试探试探自己。至于百鸟朝凰,不过是她花了半年的时间,请养鸟之人专门驯养而成。 那只领头的鸟,也不是什么神鸟,是她养父养的黄鸟。 本来她不想去求他爹,她就打算弄一群鸟在皇后面前盘旋一下。没成想,元帝要她作百鸟朝凰图,思来想去,她还是决定借养父的黄鸟一用。 那黄鸟跟随养父六载,通人性,懂事故,是只灵鸟。养父本来就曾驯养黄鸟写字,虽是一些简单的字,但这次,络青沉专门找来了训鸟之人。 此事,便容易多了。 那训鸟之士,常年身居深山,每日便是与鸟作伴。见着这黄鸟,眼前便是一亮,都不用一日,那鸟儿便能写出凰字。 这次禁足之事,络青沉就是想借元帝之手,给络问灵一个下马威。否则,待她回到相府,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啊。 “青沉姑娘,你弟络朗高烧不退,相爷命你立刻回相府!”季常神色匆匆而来。 “什么!什么时候的事,怎么也不告诉我?。” 正文 第七章 络朗落水 季尘如蹙眉:“季常,立刻派人去请宫中的陈御医。”说罢,二人便火急火燎地赶回了相府。 见是季尘如陪着络青沉一起回来的,络相先是携全家行了个简礼,而后便带着二人进了络朗的厢房。 软塌之上,络朗烧的小脸通红。这大夫开的药用过后,硬是不见好。 那孩子自高烧睡着后,就一直没醒,嘴边一直喊着姐姐。相爷叫来络问灵也没用,只得派人去太子府请络青沉回来。 络朗与络青沉,乃一母同胞的亲生姐弟。但他们的娘亲,因产后亏损,生下络朗没多久后就走了。 故此,络朗自小就愿跟着父亲一起寻姐姐。络青沉回来,络朗是全家所有人中最高兴的。 见弟弟如此受罪,络青沉心疼地要死。她坐在软塌边,一手牵着弟弟的手,一手帮他换下头上的湿布。 “阿朗,姐在,姐在呢。你要赶紧好起来,陈御医,他怎么一直高烧不退?” 陈御医蹙眉,捋了捋白花花的胡须,扶手道:“相爷,贵公子先前是不是落水过?”陈御医这句话一出,躲在人群后的络问灵,不禁神色闪过慌张。 “是,朗儿是被人在朝阳河边救起的。” “嗯,果然不出老夫所料。这小公子坠入河中,呛了不少水。那河水自口入肺,如今水仍积留在腹中。”陈御医边说,边坐下写方子。 “再加上河水寒凉,小公子身子单薄。内外兼受,自是高烧不退。”说罢,陈御医将方子交于身边的药童。 “按照这方子吃,早中晚,饭后服下。明日后,烧便会退下。至于腹中的积水,吃点利尿的东西便好。”季尘如送走陈御医后,看了眼床上的络朗,又看了眼角落的络问灵,心中有了分寸。 络青沉待众人散去后,单独将她父亲拉到一边,神色严峻地问道“爹,你老实告诉我,阿朗到底是为何落水?” 络相爷一脸憔悴,络朗可是他唯一的儿子!要是络朗出了什么事,他络家就绝后了。 “为父也不知道。这不昨日,朗儿听说你从宫中回来,就要去太子府上找你。三姨娘便让两个一起跟着去,谁知......唉。” 络相一脸愧疚,本来络青沉幼年被送,他就对已故的妾室心存愧疚。如今,小儿子又因看管不善,落水。一夜之间,他好像老了十岁。 见父亲如此,络青沉也不好问责。但她却觉得,此事并非如此简单。 阿朗已过弱冠之年,又不是什么小孩子了,怎会贪玩落水。 而且,从络府去太子府,朝阳河那条道并不近。阿朗平日里最爱走近路,怎会选朝阳河那条道。 难不成,此事是有人故意而为之。 可为什么,阿朗平时也没什么仇家啊? 不,知道络朗不熟水性,还不知道他爱走近路的。此人,只能是—络问灵! 握拳,络青沉气的浑身发抖。她没想到,络问灵连自己的弟弟都不放过。 络朗可是络家唯一的血脉,她竟恨自己到如斯地步么! 络青沉看着软塌上的弟弟,鼻子忍不住一酸,湿了眼眶。 正好络问灵准备走,络青沉冷笑着走向她:“长姐,怎么,急着走啊。不看看阿朗么?” 当络问灵要回答络青沉之时,被络青沉直接粗暴地打断。 “哦,不好意思,忘了,长姐被圣上禁了足。如今,能出来怕是趁乱吧。”得意的笑荡漾在络青沉脸上,她知道,络问灵最讨厌自己这幅样子。 果然,络问灵见络青沉这幅样子,心中甚是不爽。正欲发作,瞥到了络青沉身后,正在往这边看的季尘如。 于是借着络青沉背对着季尘如,络问灵脚下一滑,佯装出一幅被络青沉推到的样子。 只见她趴在地上,提袖掩面,哭得是梨花带雨:“姐姐知道妹妹因小弟的事,心里难过,但你也不能把气撒在姐姐身上啊。” 见季尘如和父亲,满脸担忧地朝这边走来,络问灵心中暗暗高兴,但脸上的泪还是止不住的流:“倘若妹妹如此,小弟便能好起来,姐姐愿意长跪不起。” 络青沉双手环胸,一声冷笑。若要问起演技来,恐怕也只有季尘如能和络问灵媲美。 毕竟这瞬间换脸的本事,也不是谁都能有的。 “青沉,你怎么回事。爹知道朗儿落水,你心里难受,但这也不是你长姐的错。你怎么能这么对你长姐呢,还不快把你长姐扶起来。”络相这话说完,络问灵心里就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给她爹。 谁要络青沉扶啊,她是希望季尘如来扶的。 “爹,殿下,你们也别怪妹妹,毕竟她和朗儿是亲生姐弟。”边说络问灵就边假装起来,往季尘如身上靠。 谁想,季尘如一边伸手去扶络青沉,一边微微后退了一步,络问灵直接扑了个空。 “络相你也是,青沉虽还未出嫁,但她的身份你不知道。怎么能纡尊降贵,去扶一个相府长女。” 那日季尘如御前告白,络相多少也有所耳闻,他这才想起络青沉如今的身份变了。 她已不再是相府的二小姐,她是东夏的太子妃! “殿下,是老臣糊涂了。” 见络问灵依旧没走,似是还想做些什么,季尘如剑眉挑:“方才青沉她有没有推你,本宫倒是没看着。但,即便是异母同胞的兄弟,络朗如此,你竟没有半分难过。甚至,都不曾上前照料过的样子。” 顿了顿,季尘如轻哼一声:“络相,看样子你家长女,也并不如人们说的那般温婉贤淑、知书达理。” 络问灵听完季尘如的话,脸上是一阵红一阵白,尴尬地不知说些什么好。 经季尘如这么一提点,络相发觉好似真的如他所言,心中顿时明白络青沉为何如此。 络相瞪了一眼身边的络问灵,便去照顾络朗了。今日他和元帝告了假,不用去朝中议事。 季尘如则朝络青沉宠溺地笑了笑:“青沉,本宫让季常,准备了你最爱吃的桂花酥。忙一天你也累了。” 他这幅样子,再加上背后络问灵那“和善”的眼神,络青沉顿觉犹如芒刺在背。 但做戏嘛,就要做全套。她点了点头,就牵起季尘如的手走出了卧房。 牵起季尘如的手的那一刻,络青沉露出诧异的目光。他的手,虽看上去如女子般白皙,可手指骨节处还有手掌上,都是老茧。 一个养尊处优的太子,怎么会满手都是老茧,季尘如你到底还有多少秘密瞒着我。络青沉眉头微微一皱,但并未让季尘如察觉。 二人坐在偏殿中,络青沉蹙眉敛眸。 季尘如见状,拍了拍手,季常便提留着两个下人走了进来。 络青沉定睛一看,这不是跟着络朗的那两个下人么,她不懂季尘如这是何意。 季尘如见络青沉一脸不解,心中顿时有些失望,他原以为络青沉知晓呢。 季尘如慵懒地靠在太师椅上,把玩着手上的扳指,只吐了一个字—说!却是极具威严。 那二人见状,当即吓得跪在地上直哆嗦。 “是,是大小姐,她给了我们银两。说是买通渔夫,就让小少爷掉进水里,半盏茶的时辰。不会殃及性命。” 季尘如侧眼看着一旁的络青沉,只见她听着下人的话,眼中逐渐露出寒意。 她原以为,是络问灵派人支开了下人,故意将络朗推入水中。 没想到,她竟如此残忍,为看络朗出丑,竟让渔夫算准时间再救他起来。 “为了钱,你们还真是连主子都能放弃。既然如此,那,主子曾经受过的苦,你们也受一遍好了。”闭眸,络青沉耳边充满了哭喊声,可她早已不是那个,会耳根子软的小姑娘了。 他们可以伤害她,也可以打压她,但唯独不能动她的小弟。 季尘如嫌吵,挥手,两个下人被拖下去受罚。 嘬了一口盏中的普洱,季尘如露出满意的笑:“络青沉,你不会就打算这么放过络问灵吧。此一病,络朗怕是要三五月,身子才能恢复。” 说着,季尘如随手抄起一块点心,塞进嘴里。花香混着糕点的香甜,在口中四散,他享受地闭上了双眼。 再睁眼,一旁的络青沉已起身走向房门。 “放心殿下,青沉什么时候叫你失望过。”跨过门槛的那一刻,络青沉扶着门框,偏首道。 待络青沉走远,季尘如嘬着拿过糕点的手指,喊道:“季常,跟上去看看,必要的时候,帮衬着咱们的太子妃一点。” 季常见他这幅没个正型的样子,忍俊不禁,笑着回了一声便跟了上去。 络问灵有两个丫鬟,一个名唤碧篱,一个名唤紫苑。从前都是两个一起伺候她,如今因她被禁足,紫苑被调走。独独只剩下碧篱在身边伺候。 碧篱刚巧拿上好的琉璃锦回来,远远地就看着络青沉朝这边走来。 她眼珠子一转,想起络朗的事,心中暗道不好,脚下步子也跟着加快。 正好,比络青沉早一步,站在了络问灵厢房前。 素日里,碧篱都跟着络问灵,欺负姐弟二人惯了。方才络问灵受辱,她也没看到,自然是狗仗人势,依旧瞧不起络青沉。 只见她往前一步,拦住络青沉,趾高气扬喝道:“二小姐还请莫要往前,否则......” “啪!”五个鲜红的指印赫然出现在,碧篱那白嫩的小脸上! 正文 第八章 教你做人 这一巴掌用力过猛,打完络青沉自己都觉着手疼。 响亮的耳光声,惊动了屋里的络问灵。她行至门槛处,一脸惊愕地看着眼前目露凶光的络青沉。 “络青沉,你别欺人太甚,打狗还要看主人!”络问灵扶袖而立,站在碧篱身后,却不能走出屋子。 捂着犹如火烧一般疼的脸,碧篱眼中噙着泪花,仗着有络问灵撑腰她扬手。 “啊!”但她的手还未落下,季常就已经一脚踹了上去。 络青沉瞥都没有瞥一眼季常,她一脸淡漠地抬首盯着络问灵:“放肆,莫说我如今即将嫁给太子为妃,就算我不是!你一个小小的丫鬟,又有什么资格对我动手。” 边说,络青沉边一步一步逼向络问灵,她的眼神像是要将络问灵生吞活剥一般。络问灵从未见过她如此,但即便心生畏惧,仍旧强装镇定地与她四目相对。 “络,络青沉,你想干什么?这是相府,不是你太子府,休要胡来。” 冷笑蔓上络青沉的嘴角,她一把拽过络问灵的胳膊,猛地往地上甩去! 络问灵脚下不稳,一个踉跄朝门框撞去,鲜血自额角慢慢流下,衬得络问灵的脸更加苍白。 经络青沉这么一折腾,络问灵吓坏了,她从未想过,从前任她欺辱的络青沉会像今日这般凶狠。 碧篱见状,立刻勉强站直身子,冲过去护在络问灵身前,盯着眼前面带嘲讽的络青沉道“二小姐,这里是相府,你能动大小姐。” “呵,不能,她都能让人坑害相府唯一的血脉,我还有何不能。”双手环胸,络青沉弯腰看着碧篱,“络问灵,你这条会护主的狗,倒是养的不错。但,我还是要说,你做人还不如一条狗。” “你!”用帕子捂着自己的伤口,络问灵气的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季常,给我扶起咱们的络家大小姐,这才刚开始,她怎么就能躺下呢。”说罢,络青沉一把拉开挡在前面的碧篱。 季常全然不顾络问灵苦苦求饶的眼神,直接就拽着她的胳膊,将她生生地从地上拉了起来。 见今日怎么样,络青沉都不会放过自己,络问灵干脆索性就放开了:“络青沉,说吧,你想......” “啪!”响亮的耳光声贯彻整个闺房,鲜红的巴掌印,就这样静静地躺在络问灵的左颊上。 完全没想到络青沉会对自己动手,络问灵呆住了,她摸着发烫的左颊怔怔地问:“你,你敢......” “啪。”还未等她说完,络青沉就反手又是一巴掌。这一巴掌,打地络问灵站都没站稳,脚下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眼泪噙在眼角,络青沉想起了被虐待的弟弟,还有产后亏空而死的母亲。都是因眼前这个人还有她的母亲,他们姐弟俩还有母亲,才会这么惨。 “络问灵,刚才那一巴掌,是替络朗打的。他还年幼,不能亲自教训你,我来。” 闭眸,握拳,她等今天实在是等地太久了:“刚才那一巴掌,是替我娘打的。要不是你娘,我娘不会早死。你娘已经不在了,这一巴掌你就替她受着吧。” 络青沉敛眸转身,昂首看着天空,努力让噙在眼角的泪水倒回去。她多么希望娘亲也能看到今天,可再也没有这个机会了。 因为络问灵的娘,她一天都没见过自己的亲生娘亲。她恨络家主母,亦恨络问灵。 “小姐,小姐你没事吧。” 背对着主仆二人,络青沉扶袖而立淡漠地跨出了屋子。迈出门槛的那一刻,络青沉回首道:“你不会做人,我络青沉今日便教你做人。往后,络问灵,该如何,你好自为之。” 络青沉的背后,是亦噙着泪光的络问灵,她恨恨地盯着那远去的背影。恨意悄然在这屋子里蔓延,络问灵此刻心中只想置络青沉于死地! 而这一切,竞被暗处的季尘如尽收眼底。 没想到,这络相府上,脏事这般多。这男人一旦女人多了起来,是非就多了起来。 不知怎的,季尘如想起了他早逝的母妃。要知道当年他母子二人的藏身之地,是亲近之人才知道,那,泄露之人又是谁呢。 也是八年前的那件事,带走了他的母妃。 络青沉不记得,季尘如却这辈子都忘不掉。 八年前,如今的元帝还不是东夏的主人,五龙相争,战火延绵。当时还是王爷的元帝一战未胜,屋漏偏逢连夜雨,家中又遭小人偷袭。都说患难见人性,那时的季尘如的母亲还尚在,她带着儿子想找个安身之所,却无人敢收留。 当初父亲威风富贵之时,他们个个巴结,落难后却是人人唯恐避而不及。 走投无路的母亲,带着他连夜逃到了京都附近的小城—临城,七日之后,母亲身上的首饰和银两全部卖光了。母亲饿了三天,最终倒在络青沉家所在的东郭村。 络青沉是被一个农户收养,彼时,年幼的她并不知道自己不是农户的亲生女儿。 一向与外界没什么接触的小村子,忽然有两个外乡人闯入,一群人聚在村口面面相觑,没有一个敢上前动他们娘儿俩的。就在此时,络青沉那五大三粗的父亲,冲着人群就吆喝了一声:“嘿,一个个的看什么呢,没看着人快不行了。赶紧给拿点小米粥来,给人先弄活了再说呀。” 就他这一声吆喝,众人这才像是醍醐灌顶似地想起,一众百姓赶紧回家。是拿衣服的拿衣服,拿粮食的拿粮食,还有小孩去喊村东头的老大夫。 要说东郭村民风淳朴,竟也没个人问他们娘儿俩来自哪儿,就收拾出了一间屋子收留了二人。 但,没想到舟车劳顿身子虚加上悲愤难解,季尘如的母亲竟一病不起。东郭村的大夫本就是个山野郎中,哪里会看什么大病。季尘如只得拜托同村的阿婆照顾自己的母亲,而自己则跟着络青沉的父亲上山打猎。 原想着不会有敌军找到这里,季尘如也能靠打猎赚点钱,加上村里凑一凑能去城里请个大夫。他与母亲,能在这山中村过上两天安生日子。 但万万没想到,一日西郭村的村长来东郭村喝酒,无意中看到重病在床的尘如母亲。那村长瞬时想起城里贴的告示,当即就告知东郭村村长二人的身份。村长知,留其不利,便欲赶母子二人走。 知道二人的身份,络青沉的父亲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村民对她们是又赶又打。 而就在这时,牵着父亲衣角的小青沉,看了一眼众人喊打的母子二人,用那充满孩子气的稚嫩的声音指着季尘如说道“爹,乡亲们为什么要这么对阿尘和她娘?阿尘并没有干过坏事呀。” 彼时的络青沉并不知道,正是这一句话,激起了乡亲们心中的同情和愧疚。小尘如和她娘并未做错什么,即便元帝打了败仗,也祸不及家人。 亦是这句话,让季尘如笃定,今后非络青沉不娶。若他日,他成大事,必要还络青沉一个盛世繁华。 但待元帝坐稳天下后,季尘如再去寻父子二人之时,才发觉整个东郭村仿佛从未存在过。整个村庄被夷为平地不说,还毫无人烟的样子。 站在东郭村的村头,彼时的季尘如扶袖而立,禁不住呢喃自语:“是啊,父皇又怎么会让他人生的污点存在呢。” 那时,季尘如以为络青沉和他的养父死了,但他怎么也没想到,在他去络府拜访之时会遇到她。只一眼,他便认出,她当年的阿元。 仔细查探之下,他才知道,原来当年的阿元就是络相苦苦寻找数载的小女儿。 迫于京都的形势,季尘如并未向其表明身份。他隐约觉得,屠村一事并未像他想得那般简单。 亦是当年之事,让他看清所谓人性,不过如此。 季尘如并不觉得自己的父亲做错了,但,父亲不该在他去之前屠村。斩草除根,亦如今日络青沉不除络问灵,他日,络问灵必成大患。 一个人的劣性难除,又怎是她这两巴掌,就能教会的。 季尘如并不知道,当年是有人先他父皇一步,屠了整个东郭村!若不是养父带着青沉上山,他们也难逃此劫。 正文 第九章 戏精上身 三日后,络青沉搬回了络府。自上次一出手,碧篱对她也变得恭敬了许多。络问灵被禁足,暂时没生什么事。 倒是沐王季承乾,前些日子,曾来拜访过相爷,说是有要事相商。 这日正值七月十三,是她娘的忌日。络青沉带着季尘如赐的两个侍婢,准备出门买些糕点去给母亲上坟。 行至丧葬铺子,络青沉停下,买了些纸钱想要烧给母亲。 结了账正要转身就走,迎面撞上一幅歉疚样的公孙正阳。络青沉蹙眉,天下,会有那么巧的事? 络青沉身边的竹音察觉不对,朝一旁的梅月使了个眼色。梅月便上前挡在了络青沉跟前,福了福身子作揖道:“小侯爷,今日是我家主子母亲的忌日。这天色不早了,还请小侯爷莫要耽误了时辰。” 公孙正阳负手而立,昂首看着梅月皱了皱眉:“本公子和你们家主子说上几句话便走,能耽误什么时辰。”说罢,用手拨开梅月。 见梅月阻止未果,络青沉眉头微邹,看样子不是巧遇是有心为之。 梅月还想说什么,却被络青沉伸手拦下,浅浅的笑容挂在嘴边,她福身行礼:“青沉见过小侯爷。下人不懂事小侯爷不必介怀,这不知道的,还以为侯爷为难一个丫鬟,说出去有损侯府颜面。” 络青沉此话一出,小侯爷懊恼的脸上露出了笑容。他以为,络青沉心里还是有自己的,还知道为自己着想。 但络青沉只觉得大婚在即,担心再生事端,叫人传出去又是一桩艳文趣事。 “青沉我......我知道,你心中一直在意我那日悔婚。对不起......”见他一幅爱在心口难开的样子,络青沉就想作呕。 谁要在意他,还真把自己当棵菜了。络青沉表面还是维持微笑,但心里早就翻了个白眼给公孙正阳。 正当公孙正阳还要说些什么之时,络青沉抬手及时制止了他,她怕他再说下去,自己就真的要吐出来了。 络青沉扶手立于丧葬铺前:“小侯爷,过去的事,清晨不想再提。如今还有不足半月,青沉就要嫁太子为妃。还请小侯爷自重!”故意将最后一句说得很大声,她就是想周围的人都能听到。 一想到眼前这个温润有礼,品行样貌俱佳的络青沉,即将为自己的表哥所有,公孙正阳心里就过不去这道坎。 见络青沉要走,公孙正阳一着急,竟伸手去拉她的胳膊:“青沉别走,我......”。 大庭广众之下,拉拉扯扯,叫外人看见了,她还如何做皇家的儿媳妇。 络青沉一着急,干脆顺势佯装摔倒。趴在地上两行清泪,就顺着她脸颊流了下来。络青沉哭得是梨花带雨:“小侯爷,今日是我母亲的忌日,有什么话有什么仇你大可改日再说,为何要当众为难我一个弱质女流。” 络青沉这一摔,周围的路人都围了上来。见众人都指指点点,公孙正阳火了,冲着人群低吼:“这贱人在撒谎,我跟本没有推她。你们别相信她!” 就在这时,方才的丧葬店老板站了出来,那是个五大三粗的莽汉。他冲上前就一把打开公孙正阳,伸手扶起了地上还在哭的络青沉。 见公孙正阳还骂骂咧咧,那大汉猛地就推了他一把,直把公孙正阳推了个踉跄。 “大伙,我刚才听得正正的。络姑娘说了,快要嫁人了,请这位爷自重,你们说是谁撒谎!” 络青沉见状,藏起嘴角狡黠的笑意,继续哭哭啼啼道“大哥,算了算了,想来小侯爷也是错手,不是故意的。” 经大汉一嚷嚷,众人已经信络青沉九成,再加上她这么一求情,是个人都看着心疼。于是大家伙都开始对小侯爷指指点点,甚至还有的大妈在骂他,不该欺负一姑娘。 “你,络青沉你这个贱人,信口雌黄。”见众人都在骂自己,公孙正阳急眼了,上去就要动手打络青沉。 但他还没动手,就被那大汉一脚踹了出去:“大家伙看呐,多好一姑娘,还为这人求情。这家伙竟然还要动手打人,今日大家伙给我王五做个见证,我今天就要把他五花大绑送了见官。”众人齐声叫好。 “你敢,我可是公孙小侯爷,我爹是......”公孙正阳话还未说完,嘴就被王五用手里的抹布堵上了。 “哼,天子脚下,犯了法,管你老子是谁,都得按法办。”说着,王五就要拿他见官,去被赶来的季常拦了下来。 问询匆匆而来的季尘如,先是一把搂住“受了委屈”的络青沉。 众人见是季尘如纷纷跪下行礼:“草民参见太子殿下,殿下万福。”那王五见状,也便撒开了提溜着小侯爷的手。 季尘如先是伸手拂去络青沉的泪,而后满脸都写着心疼地说道“对不起,本宫来晚了,没事吧。”接着,便用只有他二人的声音说,“你还真是好的不学坏的学,你姐姐那一套,你一学就会啊。” “你还别说,这招还真好用。否则,殿下恐怕明日就会成为,街头巷尾人人耻笑的王八了。” “这么说,本宫还得谢谢你了。”外人眼中的爱妻情深,实则他们是唇枪舌剑。 季尘如抬手抱拳,躬身朝王五道谢,令王五受宠若惊。他一个粗汉,哪里受得起太子如此大礼。 “今日之事,谢过这位仁兄出手相助,青沉虽还未嫁给本宫。但,好歹也算半个皇家之人,尘如在此先行谢过。” 王五被他这么一说,弄得怪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就抱拳道“哎,殿下这是哪里话,莫说是络姑娘。就算是萍水相逢的朋友,我王五也会出手相助。” 季尘如朝季常使了个眼色,季常便让人将小侯爷带走。 络青沉看到在季常前面回来的竹音,便猜到,定是方才趁着自己坑害小侯爷之际,竹音跑去太子府搬了救兵。故此,季尘如的人才会来得如此之快。 公孙侯怎么说也是国舅,小侯爷也算是皇亲国戚,这事闹大了谁脸上都过不去。 到时候元帝毕然会舍车保帅,自己不但做不成太子妃,甚至会有性命之忧。 这等阴毒的计谋,背后策划之人定然是想致自己于死地。 这些日子,络问灵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翻不了多大波浪,那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