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鼎盛集团 中秋节，顾氏鼎盛集团最大的酒店，顶楼豪华宴会场，此刻正是热闹非凡。 顾言携美丽的妻子缓步在人群中游走，与前来的宾客寒暄。 李媛看看时间：“怎么这个时间了，爸爸还没到？” 这么一提顾言也觉得有些不妥，今天是中秋节顾家的老爷子从美国加利福利亚特意回来。 “你打电话问问璃琛有没有接到爸爸。” 李媛高雅的提着裙摆穿插在人群中，走到一边的角落拿出手袋里的电话。 好一阵子那边才传来懒洋洋的声音：“妈，什么事儿？” “阿琛有没有接到你爷爷？” 顾璃琛看看手表：“已经接到爷爷，这个时间应该快到酒店。” 李媛微微蹙眉：“怎么，你没去机场接你爷爷么？” “公司临时有事没去，我把手上的事办完就过来，就这样。” 不给李媛在说话的机会就挂了电话，握着手机的人只能无奈的摇摇头。 这个儿子她是真的管不了了。 顾言才刚刚得知这个消息几分钟，酒店经理就急急的找到顾言。 “顾总，顾老爷已经到楼下了，马上就到。” “知道了，你去准备准备。” 顾璃琛把全身的重量都压在老板椅上，一只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手随手搭在手把上。 像这种场合真的不适合他去的，只不过顾老爷子难得回来一次，若是这时候他再任性不听话，想必 似有些的无奈的摇头，挑着嘴角至一片阴影里站起身。 是该去瞧瞧才对。 迟瑞夫妇携手与顾家的老爷子一同出现在电梯里。 第一瞬间迎过去的两夫妻还没认出人来，倒是顾老爷子开口提醒。 “怎么，你们都认不出这是谁了？” 顾言一脸茫然的看着自己上了高龄依旧英气逼人的父亲。 “这是” 迟瑞上来一拳砸在顾言身上，满脸的笑意：“你这小子都不认识我了？” 顾言迟疑片刻，炸开笑容：“迟瑞，是你迟瑞，你这小子终于舍得回来了。” 李媛在旁边看了半天才认清楚这人是谁。这刚想开口打招呼身后的女人上前亲昵的挽着迟瑞的手臂。 “你们好，想必这二位就是顾先生和顾夫人吧，在国外就一直听迟瑞提二位。” 李媛瞥了瞥：“这位是你都不准备介绍一下？” 迟瑞笑得很憨厚：“这位是我的妻子，杨素。” “妻子？” 李媛的笑意变得不友善，顾言知道李媛现在的心情不好简单的寒暄几句之后就带着李媛离开。 “爸爸，您一路辛苦了。” 顾老爷子杵着拐杖扫过人群：“怎么没看见璃琛，这孩子这么久没见面了怎么还是这么不懂事儿？” 一时间李媛面露尴尬，她也找不到什么好的理由和借口替顾璃琛辩解，只能在一边安抚老爷子的情绪。 宴会依旧按着预计的方向发展，表面上来的宾客玩得都还算尽兴。 时间过半顾璃琛才姗姗来迟，刚刚出电梯就锁定在人群中谈笑风生的顾家老爷子。 他也不急着上前，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随便要了杯酒就站在远处细细看着。 趁着这个空档，顾言把迟瑞拉倒一边询问这么多年他在国外的境况。 “什么时候结婚的，都没听你提过。” 迟瑞摇摇头似有许多的无奈：“也没结婚多久，这次回来也是因为在国外呆腻了。在那里总是” 顾言知道他欲说什么，又没说出口的话。 “我知道，只是李媛还有些不能释怀你别怪她。有些事她自己想开就没事儿了。” 迟瑞摇摇头：“我知道李媛的意思，这次回来我就是想好好补偿小暖的。至她母亲过世之后我就一直没怎么关心她，倒是这孩子自己独立自主能力强。” 顾言有几分惊讶：“怎么，小暖回国了？” “她一直在国内，雪兰过世没多久她就提议要回国。那时，我心情不好，悲伤过度也没怎么阻止。公司的事就放手交给了小烁在管理，两个孩子都很懂事，根本不想需要我操心。” 说到这儿迟瑞的脸上是深深的宽慰，顾言不自觉的夜跟着沾染了这样的好心情。 “我们一直以为小暖随你在美国，前不久老爷子在电话里还提起了小暖说想去看看你们。” “我也是听小烁说的，小暖在景城扬名学院任职当老师。” 李媛举止优雅的过来：“不好意思，我得把我先生借走一会儿，爸爸要见你。” 迟瑞做了个请的手势：“当然，完璧归赵。顾言我们有时间在聊。” “好。” 或许是看够了，顾璃琛放下手里已经空空如也的酒杯，整了整着装以一贯优雅的动作缓步靠近。 顾言过来还没来得及和顾老爷子说上几句话。 “爷爷，爸爸。” 顾言一点也惊讶，拍拍顾璃琛的肩：“来了，怎么这么晚。” “公司临时有个会议，所以耽搁了不少的时间。” 顾言用力的拍了两下：“没关系，来了就好。” 顾老爷子拿着烟斗，双手放在鹰头的拐杖上：“爷爷知道你是大忙人，这样叫你过来是会耽搁你不少的时间，只是今天是中秋夜，作为顾家的子孙你应该过来。” 顾璃琛淡淡一笑：“爷爷教训的是，我只是不敢确定爷爷愿不愿意看见我这个顾家的子孙。” “璃琛”顾言面色凝重的叫了一声。 顾老爷子没有任何的变化，叼着烟斗神色严谨的看着他。 “你还是知道分寸，明白我不愿意看见你。既然如此，这里你没必要在待下去，忙你的去吧。” 说完，毫不留情的别过身。顾璃琛的脸上依然保留着过来时带着的柔柔笑意，只是漆黑眸子里的寒意迟迟停留不去。 这个冷漠的背影他已经看了20几年，就算时过境迁这么久顾老爷子依然不能释怀。 “爸爸，璃琛不是这个意思。” 顾老爷子头也不回的阻止顾言的劝解：“不用在说，你知道我的脾气。” 顾璃琛也不做多解释，对着那清冷的背影微微弯腰：“我今天过来除了今晚是中秋夜以外就是想看看许久未见的爷爷您是否身体康健，如今看来一如从前般精神万分。爸，公司还有事我就先离开了。” “璃琛，你爷爷他” 顾璃琛摆摆手：“我明白，我去看看妈妈然后就离开。” 李媛刚刚从一堆人群里抽身出来，一转身就被人从后面亲昵的搂住。 她正想大叫，熟悉的声音从头顶上方传来：“妈，是我。” 前一秒还惊慌的脸这一刻就展露出笑容：“你总是这样出其不意的吓唬我，我人老人了心脏不好可经不住你这样的恶趣味。” 顾璃琛也不说话就这样搂着她，李媛拍拍他的手：“见过你爷爷了吗？他老人家刚刚还在念叨你呢。” 顾璃琛拉开嘴角：“有，已经见过爷爷了，知道爷爷身体无恙我就安心。” 李媛搬开他的手面对他：“怎么，又和你爷爷吵架了？” 顾璃琛不回答也不否认拨弄着刚刚被自己搅乱的头发：“妈，您今天真是异常的漂亮，我可得提醒一下爸爸不把您看紧点小心被人给抢走了。” 李媛脸色一变作势要掐他，可是最后温暖的掌心贴着消瘦的俊颜：“你知道你爷爷的脾气，你也多让让他，别老是和你爷爷作对。” 顾璃琛的眼眸异常的黑，可是总是看得不够清明。 这孩子，有太多的心事压在心底，从不对别人轻易启口。 稍稍愣神之后拉长啦嘴角：“好了，这些话您都念得我快起茧，时间不早我还得回公司。等过些时间我再回来看您和爸爸。” “怎么，又要走了吗？” 李媛不舍的拉着顾璃琛的手：“怎么老是这样，都不顾顾自己的身子。” “您放心，我身体很健康，您去忙您的。” “哎，阿琛，阿琛” 正文 第二章 请客 回去的路上李媛拉紧了身上的披肩，语气里满是无奈：“这么久爸爸还是不能原谅阿琛？” 顾言轻叹一声揽着她的肩：“你知道爸爸的脾气，有些事不是我们劝说就能管用的，若是他自己想不开任何人说都是一样。” “只是苦了阿琛这孩子，当年的事他还那么小哪里知道轻重了。而且，谁也没有想到会发生这么大的事情。” 提起当年的事两人都略显疲惫与无奈，顾言揉着紧蹙的眉头：“好了，过了的事就不要在提了。” 李媛也闭不做声，快到家时她又想起今天遇见迟瑞的事儿。 “迟瑞回国的事你知道吗？” “不知道，若不是爸爸在飞机上遇见他我都不知道他回国了。” “那他结婚的事儿你也不知道了。” 顾言的下巴贴着李媛的额头：“我当然不知道，对了。雪兰都过世那么多年，迟瑞在娶也是应该的这也没什么不对。我也知道你和雪兰是多年的好姐妹，可是迟瑞毕竟还年轻，不可能就这样孤独终老吧。” 李媛不满的拍拍顾言：“我知道你和顾言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死党，但你也不能这样不分是非。雪兰过世的事情我没怪迟瑞，他在娶也是人之常情，只是我不高兴的是他这么多年对小暖和小烁的事情漠不关心。对他来说，他是失去了毕生的挚爱，但对那两个孩子来说是同时失去了母亲和父亲。孩子那么小，哪里经受得了那么多的打击。” 顾言知道自己再多说也是无异：“小暖一直在景城你知道吗？” 李媛从顾言的怀里抬头：“小暖在景城，我怎么从来都没听你提过？” “我也是今天从迟瑞哪里知道的，小烁已经接手公司的事情。雪兰过世不久后小暖就回国一直在景城。” “说到那孩子当年的模样可是跟雪兰相差不远，从小就惹人疼，不知道如今怎么样了，是不是已经超过了雪兰出落得更加可人。” 顾言依稀记的那年在香港遇见那两个孩子时的情景。 “不如约个时间大家一起聚聚。” “也好”李媛又重新靠过去：“或许爸爸见了小暖心情就会好，对阿琛的事儿一下就看开了也说不定。” 像是找到可解决办法，顾言长长叹口气：“是啊，当年爸爸可是真心实意的疼小暖。说起来咱们两家之间还有个婚约呢。” “若不是小烨他也是时候娶妻生子了。” 突突突，别墅门前的铁门自动识别的打开，二人本就不大声的对话淹没在这浓浓的夜色里。 冬暖伸伸懒腰，细腻白嫩的脸带上有掩不住的疲惫。 “终于写完了。” 她拿着一大摞的推荐资料满意的点点头，走廊里是急促的高跟鞋声调。 冬暖刚刚站起身，门就被人大力的推开：“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这么晚才回来。” 冬暖淡淡一笑，在这样的夜色里清丽的迷人眼球：“没关系，这些资料我已经帮你填完了，你若是不放心可以看一遍。” 文蔓脸上的歉意更重了：“真是不好意思，本来说好只是一个简单的会议，谁知教委那边临时出了一个问题就多耽搁了一天。让你帮我连值两天的夜班真是不好意思。” 冬暖摆摆手：“文蔓姐，您就别再跟我客气了。我正想出去吃点宵夜，我看你这么急冲冲的赶回来一定还没吃完饭，咱们先出去吃点东西。” 文蔓本想拒绝的，可肚子又不争气的大闹五脏庙点点头。 “先说好，今天我请客。” 冬暖拿上外套：“好，可是吃什么就随便我挑了。我现在啊对什么山珍海味没什么兴趣，倒是附近一家新开的饺子店，馋得我现在就想流口水了。” 文蔓明白她的心意，她也不好在拒绝。 “好，饺子就饺子。” 等冬暖把文蔓送回学校回来已经快1点了，拔掉车钥匙揉着眉心。 “白天上课，晚上还要值夜班这样真的受不了。也不知道文蔓姐是怎么撑下来的。” 话音刚落小公馆里大门前的灯就亮了，冬暖看着那鹅黄色暖哄哄的光亮，顿时心里都暖暖的。 “今天怎么这么晚，打你电话也不听。办公室那边也一直没人听，我还在想若是在不回来就去学校瞧瞧。” 冬暖几步迎上去拉着王姨的手：“对不起，文蔓姐回来后我们出去吃了点宵夜耽搁了些时间，不知怎么就忘了打电话给您，对不起，下次一定不会了。” 王姨接过她手里的东西：“好了，回来就没事了。累了吧，快去洗洗早点休息。” “是。” 王姨宠溺的瞪了她一眼，冬暖脱掉鞋蹦蹦跳跳的就上楼了。 挂好冬暖的外套瞥了瞥客厅桌上放着的东西，不满的瞪了一眼关灯回房。 灯火阑珊的夜色里，岳黄轩里顾璃琛也不怎么说话只是窝在一边三五十的喝上一两杯。 尚弦的胳膊碰了碰一旁的裔瑾昊“他这是怎么了，看着怪吓人的。” “我怎么知道，兴许是你哪里得罪了他也不一定。” 尚弦不客气的赏他一大白眼：“我去，得罪谁也没想过得罪他啊。那不是自找苦吃么。” 裔瑾昊对尚弦的话不置可否，这倒是人尽皆知的事实。 顾璃琛往前探探身子，修长的手指指着他们这边方向：“你们俩在那儿叽歪什么，不是出了找乐子的。” 尚弦豪气的挥手：“得了吧，看你的样子也不像是出来找乐子的，倒像是出来借酒消愁的。” “哦”顾璃琛倾斜嘴角：“怎么，有这么明显么。” 两人不约而同的点头，顾璃琛笑得更深，慢慢的自酌一杯。 摇晃着杯里琥珀色的液体：“或许，是这样没错。” 从岳黄轩出来已经是2点多的时间，裔瑾昊弹弹手里的烟：“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一贯的顾氏的标准动作，一手插口袋一只手随意的搁在一边。 “不用，我还请不动你裔少爷做我司机。” 裔瑾昊微微挑眉：“你这丫的总是这么不知好歹，得。本少爷也不做这吃力不讨好的事儿，自己开车小心。” 顾璃琛点头，整个人就消失是这醉人的夜色里。 尚弦摇晃着出来时已经不见的人影，指着刚才顾璃琛停车的位置。 “他走了。” “恩，不然还怎么。” 尚弦啐了一口：“TMD，他叫我们出来喝酒，现在又撇下我们自己先走，真是交友不慎。” 裔瑾昊扶着尚弦的胳膊：“走吧，尚大爷小的这就送你回去。” 尚弦笑骂着，一路上喋喋不休的数落顾璃琛的不是。 顾璃琛的车子停在顾家别墅外将近一个小时左右，才转向驶回自己的别墅。 他今晚的确需要借点酒精的作用，才能若无其事的渡过今晚。 有些事，别人忘不掉，他更是忘不掉。 何况，他一直都是那个罪人。 正文 第三章 噩梦 同样的事情，同样的情景，同样的梦。 冬暖在一片大汗淋漓中醒来，背后早已是凉意沁骨。 大门如约而至的被王姨推开，刚刚进房还来不及开口说话就瞧见面色如纸的冬暖。 搁下早餐快步过来：“怎么，又做噩梦了？” 冬暖愣了愣点点头。 她都忘记了那是梦还是自己经历的事情，可是在她的记忆力好像没有。不过每每梦见时总是觉得异常的熟悉，那种令人从心底里恐惧的感觉她又是那么深切的感受着。 “算是吧，王姨我想泡一泡。” 王姨怜爱的顺着冬暖的背：“别怕，有王姨在这儿陪着你。你先缓缓，我去给你放水。” “恩” 雾气朦胧的浴室里，王姨蹲在浴缸旁边一下又一下轻轻的梳着泼墨似的长发。 “你看看你，最近消瘦了许多。别一天只顾着工作不关心自己的身体。” 冬暖靠着浴缸乖顺得模样更是惹人疼爱。 浴室里很安静，只能听见水龙头里偶尔滴的水滴声。 “昨天” 王姨有些犹豫，要不要把昨天接到迟瑞电话的事情告诉冬暖。 好一会儿冬暖才睁开眼睛：“王姨，您有什么事就说。您不是一个喜欢藏住话的人。” 王姨轻微的叹气还是落入冬暖的耳中：“昨天，我接到老爷打来的电话。他回国了，想要见见你。” 顿了好一会儿冬暖从浴缸里起身，拉过一旁的浴巾围在身上。 “您看着办吧，什么时间你帮我转告父亲。” 迟瑞回国的消息之前就从迟烨那里听说了，只是不过才前两天的事儿而已。 整个一天下来冬暖总是心不在焉，文蔓从外面进来就见在哪里发愣的冬暖。 文蔓叫了几声也不见冬暖回答，她担心的上前摸着冬暖光洁的额头。 “小暖，怎么了，是生病了吗？” 冬暖回神拉开嘴角：“没有，只是突然想到一些事情就想得出神了。” 文蔓皱着眉：“你这孩子看着都让人担心，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儿？” “没有，真的没有，文蔓姐。” 下午冬暖抱着教案从教室出来就被保安室的人叫住。 “迟老师，在接待室有位先生找您。” “找我？” 冬暖疑惑指着自己：“你确定是找我吗？” 保安室的人笑笑：“对，我很确定就是找您的，而且已经等了您有一阵子了。” “好，我先回去放点东西。” “好的。” 冬暖不明所以的来到接待室，里面背对着他做着一男子。一时之间她猜不出有谁会来，当然绝对不会是她那个远在国外的弟弟。 “请问，是你找我吗？” 沙发里的男子放下报纸站起身：“好久不见，小暖。” 惊讶在冬暖的脸上一闪而过，她略微不自然的叫出声：“爸爸。” 好生疏的两个字，好生畏的语气，好淡漠的重逢。 半天迟瑞才回神，指着对面的沙发：“快做，不知道这样来找你会不会耽误你的工作。” 冬暖淡漠的坐下，眼神五波澜的看着他：“刚好我今天的课结束了，也没什么事儿。” “那就好，那就好” 一时间房间里萦绕着尴尬无比的气氛，想比起冬暖迟瑞到显得更不安。 他真的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个女儿，当初是他以悲伤作为代价亲手毁了这段父女之情。是他亲手斩断了一个父亲和女儿之前该有的那种亲昵。 好半晌冬暖先开口：“小烨在那边还好吗？” “他很好，现在公司的事情全由他一人在打理，小烨比我想象的更有能力。” “那就好。” 冬暖漫不经心的拨弄着她的手链，若是迟瑞没记错那是他的妻子最喜爱的一款手链。 当时他在美国时找了好久都没找到，起初还以为是那些个佣人浑水摸鱼偷了他妻子的东西，一怒之下换了所有的人。 现在他才知道那时小小年纪的冬暖，除了自己母亲最爱的东西其余的什么都没有带走。 这么些年，作为父亲的他除了每月按时的高额生活费他就再也没有插足这个孩子任何一方世界，任由她在陌生的坏境，陌生的城市，陌生的人群里独自成长。 似乎，他真的亏欠的太多。 迟瑞抬头细细打量着坐在对面的冬暖，这个女儿似乎继承了她母亲所有的优点。眉眼之间还带着些迟瑞看不懂的东西。 好像是冷漠。 那种与世界划开界限，清冷高雅的淡漠茹素。 “这些年，你还好吗？” 迟瑞自己都没发觉在问出这个问题的同时，他的声线都在微微的颤抖。 “我过得很好，虽然独自一人但是我过得很好。” 迟瑞不自然的点头：“我听说王姨一直在照顾你。” “是的，我也不知道王姨是怎么找到我的。” 看着迟瑞一脸愧疚的模样，后面的话终究没有说出来。 是，当时王姨找到冬暖住处的时候正是她过得正悲凉的时候。 “这次回来我打算留在国内不走了。” 或许她是该表现得开心一些，因为毕竟多年不见的父亲来看她，而且还要留在这里。 但是 “哦，是吗。” 她真的说不别的，这对她来讲根本就是一个无关痛痒的问题，那么既然是无关痛痒她也就附和着回答就是了。 迟瑞也跟着沉默下去，他已经脱离了父亲的轨迹许久。 想要在多年之后重新询问作为父亲的那条轨迹，似乎他是做不到了。现在看来，如今他能做的就是自己建立一条和冬暖之间那条迷失已久的父女轨迹。 “没事，我就是回国了想要来看看你。不知道公馆那边住的怎么样，习不习惯，会不会觉得太挤了一些，要不要换一套大的别墅。” 冬暖莞尔一笑：“谢谢，那套公寓对于我和王姨来讲已经足够了。再大，我就需要用更多的寂寞去填充。而且，那里原本是妈妈住过的地方我很喜欢。” 一时间迟瑞被楞得哑口无言。 冬暖看看时间，今天还有一个教师会议。她刚刚抬头想要开口，迟瑞就抢先。 “我看时间不早，想必你还有别的事情要忙我就不耽搁你。对了，用餐的时间不知道你什么时候用空。” “今天已经是周五，明后两天我都有时间您安排好了告诉王姨就行。不好意思，我现在要去开会不能再陪您。” 迟瑞站起身推推眼镜：“你忙你的去，那我就订好了位置然后在告诉你。” 冬暖也跟着起身微微点头：“好的，我就不送您出去了。” 再也没有多余的话语和多余的眼神交汇，迟瑞对于冬暖就如同一个既陌生又显得熟悉的人。 正文 第四章 电话 顾言接到迟瑞打来电话的时候正好在顾家的别老别墅里。 “好，就约在明天在皇廷酒楼，恩。我会转告父亲的。” 削水果的李媛凑过来：“谁的电话？” “迟瑞，说是约了小暖明天晚上在皇廷用餐。让我们也去，顺便让我转告父亲若是不嫌弃也一同前往。” “小暖？”李媛丢下手里的水果：“真的约了小暖？” 顾言莫名的盯着异常兴奋的李媛：“我不确定小暖是不是真的会去，只是迟瑞是这么说的。” “这么久没见小暖了不知道该送东西才好。你去爸爸说说，我们现在就去看看有什么东西作为礼物比较合适的。” “哎，你还真是” 顾言被李媛推进顾老爷子的书房，没想到的是顾老爷子的反应和李媛基本是大同小异。 一听说小暖要去，顾老爷子一下就来了兴趣。 王姨拿着熨烫好的衣服进屋，冬暖披着披肩坐在阳台边傻傻的发呆。 “你这孩子，这般凉的天气你坐在风口干什么。” 冬暖懒懒的回头：“没事，就闲着无事坐在这里看看风景。” 王姨拉着冬暖进屋：“时间不早了换衣服吧，别让你爸爸等久了。毕竟这么多年没见面了，你就心平气和的和他吃顿饭。” 冬暖抬头对王姨暖暖一笑：“好，我听您的。一定乖乖的去吃这顿饭。” “真是乖孩子。” 出门前王姨跟出来再三嘱咐：“暖暖，不过你爸爸以前做过什么，只是这次回来你们难得聚在一起，有什么事都可以好好说。可不能耍小性子。” “好，您知道的我一向最听您的话，不管我高不高兴一定老老实实的吃完这顿饭。” “对，这才乖，我也不不唠叨了，开车小心。” “恩，好。” 冬暖到皇廷酒楼时刚好7点多，此刻正是皇廷饭店生意好的时候。 接待员对着满脸的笑意迎过来：“您好，小姐。请问您有预定吗？” 冬暖抬头望了望这栋高耸的大楼，回神：“迟先生应该订了房间。” 接待员低头看了看：“对，迟先生预定了包间。这边请” “谢谢。” 裔瑾昊从车里出来，钥匙扔给迎过来的工作人员。 “我已经到门口了，马上就到。怎么，难道一向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顾少爷已经到了？” 包间里尚弦品着顾璃琛珍藏这瓶88年的红酒：“他说在路上，马上就到。不过是我一个人喝酒没意思。” “尚弦，别怪我没提醒你。你敢私自喝掉璃琛的酒，那待会你就得负责把那位少爷给我伺候好了，不然啊我这就临阵逃跑。” 尚弦不在意的挥挥手：“得嘞，不就是一瓶酒他要是喜欢分分钟搞定的小事儿。” 裔瑾昊轻笑一声挂了电话，刚刚放好电话抬头一阵淡雅的清香就迎面扑来，紧接着前面光洁得可以倒映人影的地板上翩然落下一张披肩。 裔瑾昊楞了两秒，跨步捡起来。看样子就是前面的人掉的。 冬暖有些紧张，拿着包的手心已经微微出汗了。 若不是王姨的一再劝导加上迟烨在一旁打边鼓她是真的没想要来吃这顿饭的。 “喂，小姐，小姐” 冬暖有些受惊的回头，倒是把追上来换披肩的裔瑾昊吓着了。 裔瑾昊歉意的笑笑：“抱歉，我只是来还披肩的，没想到吓着你了。” 冬暖了裔瑾昊一会儿又把目光移向他手上的那条披肩。 尴尬的笑笑：“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我只是在想工作上的事儿想得入神了没注意自己的东西掉了。” 裔瑾昊微微一愣，轻咳一声掩饰自己的失态：“哦，没关系。我也是刚巧在你后面没想到打扰你的思路” 冬暖更是不好意思，接过披肩随意勾在手臂上。 她正想好好的道谢，迟瑞的电话就插进来。 “爸爸，我已经在门口了马上就到，恩，好的，我知道了。” 冬暖看看手机：“不好意思，本想好好表达我的谢意，但是抱歉好有点事，除了再一次说感谢表达我的谢意之外我找不出别的方法。” “不用客气，小姐用事就去忙，请。” “请。” 素白的身影在裔瑾昊的眼里渐行渐远，他似乎站在原地看了好一会儿突然荡开一抹不明所以的笑容。 “小姐，这就是迟先生预定的包间。” “哦，谢谢。” 接待员一离开，冬暖盯着包间的房号愣神了好一会儿才抬起纤细的手轻轻敲在门上。 屋子里的气氛还不错，一听见敲门声李媛先站起来。 “一定是小暖，不知道这么多多年没见她还记不记得我。” 顾言喝了一口水，微微打趣着：“瞧瞧你这样子，好像比见未来儿媳妇还要紧张似的。” 李媛回头瞪了他一眼：“小暖当然比儿媳妇更亲，就像我半个闺女。” 咔嚓一声里面的服务人员替冬暖打开门，出现在众人视野的那一刻她还是没忍住几乎要跳出来的心脏。 默默的缓了几口气往前走：“爸爸。” 迟瑞一脸慈爱的过来揽着冬暖纤细的肩：“早知道是你自己开车就该让我去接你。” 冬暖有些别扭的动了动，稍稍拉开了一些距离。 “不用这么麻烦，我自己过来就可以了。” 李媛迎过来站在冬暖面前，豆蔻色的手指指向自己：“小暖，还记得我是谁吗？” 冬暖迟疑的看了一会儿把目光移向身旁的迟瑞。见没什么提示如宝石一般漂亮的眼睛扫过整个包间。 看了好一会儿冬暖还是没认出，她就快要放弃的时候眼神落在李媛胸前的一条祖母绿的项链上。 “您是”思忖了好一会儿冬暖叫出声：“您是李阿姨，您是李阿姨。” 声线止不住的越叫越大，李媛高兴的点头把冬暖拉近自己的怀里。 “没想到你这丫头还记得阿姨，真是太让我高兴了。” 冬暖笑着伏在李媛的肩头：“我认出了这条项链。” 李媛怔了怔松开送暖拍着她的脸：“是啊，我就是怕你不记得我特意带了这条项链出来。” 说着李媛低头，手指轻微的抚摸着脖颈上的项链。 “这是你妈妈和我一同买的也是最喜欢的一条项链，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这玉石项链倒是越来越亮澄，奈何这人隔得越来越远了。” 李媛说的很动容，连带冬暖也跟着触景生情。 迟瑞在一边插不进话，尴尬的推推眼镜。顾言两步走过来拉着李媛。 “你看看你，这么久没见小暖你说这些干什么。本来小暖今天是高高兴兴来吃饭的，你是想扫了大家的兴吗？” 李媛吸吸鼻子拉着冬暖的手：“你瞧瞧阿姨，这人老了就是这样。快来看看爷爷，爸爸听说你在景城早就想见见你，只是我一直联系不到。” 冬暖跟着李媛来到顾老爷子身边，冬暖甜甜的叫了声爷爷惹得老爷子笑了好一阵。 今天算的上是一次愉快的会面，起先冬暖还在犹豫要怎么面对这个很久的父亲，和这个素未谋面却成了自己后妈的女人。 没想到今天还有这么多的惊喜。 “爷爷，如果小暖没记错，这西湖醋鱼可是爷爷您最喜欢吃的，刺我已经帮您挑了，只是您吃的时候还是得小心一点。” 顾老爷子摸着冬暖的头：“瞧瞧，这么多年这丫头的性子真是一点都没变，总能让我这么高兴。” 李媛在一边越看越喜欢：“这是雪兰教得好，爸爸您忘了当初您第一次见我的时候瞧上的可不是我，而是雪兰。之后您总在我面前夸雪兰是多懂事，多识大体，多孝顺那时候可是把我羡慕了好一阵子。” 老爷子笑呵呵的指着李媛：“瞧瞧这丫头的嘴，我以为都是当了妈的人了，想来应该有所改变了，没想到和当年比起来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冬暖捂着嘴子啊一边跟着轻笑，她记得这个像自己妈妈一样对她好的李阿姨，她也记得这个温文儒雅的顾叔叔，她更是记得把她当亲孙女一样疼爱的顾爷爷。 彼时，冬暖多少是有些庆幸自己接受这顿饭的邀请，否者这么美好的回忆怕是要白白的错过了。 屋子里的人脸上都是浓浓的笑意，除了再迟瑞一边笑意始终如一的人。 迟烨她见过，那孩子还比较单纯，心思很简单搞定他小意思，倒是这个一直出现在迟烨和迟瑞嘴里的吃冬暖。 真是闻名不如见面，从他们嘴里听到的各种吃冬暖，在加上自己的想象刻画出来的和真人相差甚远。 她见过冬暖母亲的照片，处进迟家时古雪兰的照片摆满了整个别墅。 她不否认，那个女人和美，美到就算她已经死了她也忍不住羡慕。 如今再看冬暖，比起她过世的母亲更是美艳不可方物。 顾璃琛姗姗来迟，推开包房门尚弦已经有点不在状态。 “你怎么现在才来，每次都是你约我们，每次又是你来的最晚。” 顾璃琛脱下外套真个人陷阱沙发里。 “路上有点堵车，来晚了。” 尚弦从沙发里站起身，手指扫过顾璃琛和裔瑾昊。 “我说你们俩今儿是怎么回事，一个笑得一脸灿烂，就像发春了一样，另一个一进来就是一副死样子。小爷我就奇了怪了。” 顾璃琛眉眼微动目光移向旁边的裔瑾昊，长腿的他不客气的踢了裔瑾昊一脚。 “你怎么了，遇见什么好事了一个人也能乐呵成这样？” 裔瑾昊慢悠悠的喝了口酒，抬头看着顾璃琛的眼神里是刺眼的惊艳。 “众里寻她千百度，暮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顾璃琛摇晃着就被，眯着眼眸盯着裔瑾昊。 “你，确定真的找到了？” 满脸的笑脸下，是裔瑾昊坚定的目光：“我真的找打了，我确定。” 顾璃琛撇撇嘴，执着酒杯：“恭喜。” 尚弦放空的脑袋里听了一些似又听得不怎么明白。只是不管他们说了什么，喝酒怎么能没他的份呢。 “来，干杯。” 李媛打电话包房里三个人喝得正嗨，今晚的饭局本是叫了顾璃琛一起。 有人借有应酬为借口硬生生的推了，特意叫了尚弦和裔瑾昊来就是为了免得李媛对她喋喋不休的追问。 “阿琛，你爷爷今天心情不错，你就听我的话过来瞧瞧。” “妈，我这边真的有应酬走不开。” “什么应酬那么重要，必得上你妈我？” 顾璃琛无奈的拉开嘴角，他就知道撒娇卖萌这一招他这个母亲是屡试不爽，从没失败过。 “我真的没骗您，就在皇廷，不信您可以打电话问问。” “皇廷？”李媛笑得异常怪异：“这么巧，我们也在皇廷。既然凑到一起了你就找个借口出来一会儿。你不能来，至少应该下来问候一下你爷爷。” 顾璃琛深深的无奈，扶着额：“好，我这就下拉。” “恩，这才乖了。” 正文 第五章 失明 李媛从外面进来脸上的笑意越发的浓：“爸爸，阿琛就在皇廷应酬。我告诉他您在这里，他这就下来瞧瞧。” 或许是因为冬暖的关系，一向严谨的老爷子今日里倒是笑得比板脸的时候多。 “他在忙就不要吵他了。” “没事儿，你知道他的性子。把什么事都看得比您重。” 冬暖还在坐在老爷子身边，乖巧的布菜，三五十的说上些小趣事，屋子里的气氛很是活跃。 “丫头，学校的那些孩子皮不皮，有没有跟你唱反调的？” 冬暖笑了笑，说到哪些孩子啊趣事倒是一大堆。 “现在的孩子哪有不皮的，不过上我的课还好，都还是很配合我，也许是我太严厉了，没人敢跟我皮。” 顾老爷子吸了一口烟：“我还真想不出来丫头你上课时严厉的模样。” “那时候小暖喜欢画画，我们一直以为迟瑞会培养除一个艺术家，没想到培养出了一个传道受业解惑的。小暖真是了不起啊。” 冬暖摇头：“哪有顾叔叔说的那般伟大，我就是上美术课，谈不上什么受业解惑。” 迟瑞很少插嘴，就在一边安静的听着。 聊天时冬暖偶尔会提自己的事，或者工作上的事，又或者生活上的事。迟瑞听得很认真，生怕漏了一点。 他在弥补，也在寻找，寻找这条又远又长的父爱之路。 “噢，不好意思，是学校的来的电话。” 出了房间她也没多走，就靠在墙壁盯着走廊里明亮的吊灯。 “文蔓姐，这时间有事儿吗？” 文蔓握着手机在公路边焦急的拦车：“小暖，爱爱出事了被保姆阿姨送去了医院。我这边不好打车，本来不想麻烦你可又担心阿姨不知道情况，所以想请你先去医院帮我看看，我这边一打到车立马赶来。” 笑容还没停留多久，愁云就布满了这张精致的脸。 “你别急，我刚好在外面，现在立刻赶去，你也多当心，别一着急就出事了。” “好，谢谢，谢谢你小暖。” 挂掉电话刚推开包间的门就撞上的一堵人墙，冬暖来不及抬头：“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站在门口的顾璃琛微微皱眉盯着侧身相立的冬暖。 他只觉得这个女人很不懂规矩。 “怎么了，接了电话急冲冲。” 冬暖拿着东西，歉意的表情看过众人：“不好意思，我们一同事孩子出了问题去了医院。我得去瞧瞧，爷爷，叔叔，阿姨，请原谅我的行为。改天，我一定上门请罪。” 李媛顾不上站在门口的顾璃琛，过去拉着冬暖的手：“你这孩子跟阿姨这么客气做什么，只是你一个人去医院我不放心，我让璃琛送你去。” 顾璃琛还来不及开口拒绝，冬暖不迟疑的拒绝就落进他耳朵。 “不用，今天爷爷这么高兴我突然离席已经扫了爷爷的性质，现在有人来接替我的位置我已经求之不得了。阿姨，不用担心，我没事的。” “好了，你也耽搁丫头了。她现在赶时间的紧，你就去忙你的。” “好的，谢谢爷爷。” 一一打过招呼之后都没时间看顾璃琛一眼就急冲冲的出门。继冬暖之后，又有一辆车呼啸而去。 高跟鞋的声音落在长长的走廊里带起一圈又一圈都回音，不知怎么的冬暖听着这声音心里的不安猛的加重。 赶到时保姆站在门外焦急的来回踱步。 “迟小姐，你可来了。” 冬暖累的呼吸急促：“爱爱，爱爱她怎么样？” “我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今天晚饭后我按时给爱爱打了胰岛素。之后本来一直好好的，快到8点时，本来是爱爱的休息时间，可是她说明天是周末今晚可以多玩一会儿，还要等文小姐回来。我知道爱爱已经快一周没见过文小姐了于是也没怎么阻止，我就陪着她在客厅看电视。不知怎么的，好好的爱爱就说光线太暗看不见，然后又说看什么都变得模糊，后来就哭着说眼睛看不见了，我也不敢耽搁立刻给文小姐打电话，才说了几句爱爱就晕倒在沙发里，我就急忙送来医院。现在爱爱一直在里面，也没有人告诉到底怎么回事。” 保姆阿姨很自责靠着墙壁眼泪流的满脸都是。 “迟小姐，我不知道是不是我哪里做的不好才让爱爱发病，可是我真的很喜欢这孩子，现在我就怕她出点什么事儿。” 冬暖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劝慰，靠着墙壁一下又一下顺着保姆阿姨的背。 “爱爱会没事的，那孩子一向都是最坚强的，不会有事，一定不会有事。” 裔瑾昊还没来得及换衣服就赶到急诊室，神情严谨的盯着病床上的小人儿。 “什么情况。” “裔医生，不好意思现在请你过来，只是” “这些等会在所，病人什么情况。” 主人尴尬的笑笑，喝斥护士把病历表给裔瑾昊。 “这孩子一直都是吴医生的病人，只是这突然去了別市学习所以” “立刻做一套详细的检查给我，还有做一个血检，把她所有的病历移交到我办公室，孩子的家长来了吗？我希望跟家长谈谈。” “来了，就在外面。” “好，请她们到办公室等我。” 裔瑾昊风驰电掣的来到办公室，集中所有注意力在最短的时间内把爱爱的病历审阅了一遍。合上病历的瞬间，他无奈的叹了口气。 “我现在要去医生的办公室，说是爱爱的病情需要跟我们详谈。你闲杂在哪儿，要不要我来接你？” 文蔓已经坐上了出租车正在来的路上：“不用，我还有一会儿就到了。只是爱爱那边，小暖你帮我多看着点，无论什么事不管多少钱只要能救爱爱我就不会放弃。” “文蔓姐，你别担心有我在一定不会让爱爱出事的。” “好，谢谢。” 挂了电话，冬暖思忖了一会儿：“阿姨，这边我去就行，我怕爱爱万一醒来看不见我们在身边会害怕，你去陪着她。” “迟小姐说的对，爱爱一向怕生的。万一闹性子就不好了，我这就去看着，那这边就麻烦迟小姐你了。” “您不用客气。” 循着门牌找到了裔瑾昊的办公室，又一次冬暖带着深深的无奈推开办公室的门。 “医生您好，我是病人文爱的家人。” 裔瑾昊抬头敢想开口，发现面前这个家属有些眼熟。扫视一圈之后看见冬暖肩上的披风突然就想起来了。 “是你？” 冬暖才走了两步听见裔瑾昊这么说也抬头盯了好一会儿才稍稍提了提嘴角。 “这么巧。” 裔瑾昊做了个请的手势：“您是文爱的家人，是姐姐或者母亲？” 冬暖摆摆手：“爱爱的妈妈还在路上，我只是她妈妈的一位朋友。跟爱爱也很熟，现在您要和爱爱的家属谈话，我就只有先来看看怎么回事。” 像是确定冬暖不是文爱的母亲，裔瑾昊竟有一丝庆幸。不过，看着冬暖一脸的担忧他的一丝好心情也稍纵即逝。 裔瑾昊在心里酝酿了好一会儿，看着冬暖。 在日光灯里，裔瑾昊身上的白大褂显得异常的刺眼，屋子里还飘荡着消毒水的味道，清一色的白让冬暖心里发毛。 “我大概猜出爱爱的情况比较严重，所以您需要见爱爱的家人，只是现在她母亲没来您有什么事跟我说也是一样的。”顿了顿冬暖缓和了情绪，坚定了些：“而且，我想要知道爱爱的情况如何，会不会有生命危险。” 裔瑾昊的拳头在桌下慢慢握紧，他翻看刚刚传过来的检查报告。 “也许这会是一个坏消息，经过对文爱多面的检查结果来看。她现在应该是糖尿病视网膜病变，这属于糖尿病的一种并发症，虽然病变不一定就会导致失明，不过我们一般会告诉病人家属不要抱太大的希望，结果不一定很理想。” 秀丽的眉渐渐聚在一起，也许是日光灯的原因裔瑾昊看着，觉得冬暖的脸色此刻比他身上的白大褂还要苍白。 “您的意思是爱爱的糖尿病引发了别的并发症，所以导致眼睛失明了，是这样吗？” 虽然知道他的回答很伤人，但他还是点头。 宝石一般的眼眸猛的合上，眼角处如珠一般的眼泪划下，头一次裔瑾昊不反感女人的眼泪。 或许是跟顾璃琛的时间呆久了，潜移默化之下不免沾染了许多跟顾璃琛一样怪异的想法。 比如，顾璃琛不喜欢见女人哭，在他眼里眼泪哭只是女人骗取金钱，博取同情，达成目的的一种手段。 不知何时，裔瑾昊也沾染了这种想法。在医院他时常会看见许多的人哭，但是那时候他没有反感也没有觉得同情，那只是他职业生涯中一段。 但是现在，头一次他为女人的眼泪感到动容。 披肩在冬暖的手里已经被捏的变形：“请问，爱爱的眼睛还有希望复明吗？” “这个”他现在是真的不敢确认，跟别提给冬暖一个明确的回答：“抱歉，这个回答我不敢随便说，结果只能等病人醒了之后我们做进一步的检查才能得出结果。” 冬暖点头，仿若这个动作已经用掉了她所有的力气。 安静的办公室里陷入深深的沉默，裔瑾昊找不到合适的词或者立场去安慰这个面前的女人。 手机的响声打破了一切，当冬暖看着屏幕上跳动的名字时她又显得犹豫了。 裔瑾昊瞥了一眼：“是，文爱的家人吗？” “恩，是爱爱的妈妈。”下一秒冬暖捏紧了手掌慢慢把手机移向耳边：“文蔓姐，我在医生的办公室。” “好，我立刻赶来。爱爱的情况如何，医生是怎么说的？” 此刻，冬暖哑口无言眼泪又一次从精致的脸上滑落。 “这个爱爱的情况很复杂还是让医生亲自跟你解释。” 顿了好一会儿文蔓才回答：“好的，小暖麻烦你了。” 文蔓进来时冬暖还是坐在那里，面前是神情严谨的裔瑾昊。 “请坐。” 文蔓点点头坐在冬暖旁边，还没开口一只温暖的手就伸过来握住了文蔓的手。 好冰，好凉，这种凉入骨髓的记忆狠狠刺激着她的记忆。 “医生，我女儿的病怎么样了？” “很抱歉，目前为止我可以告诉你的事病人的情况不乐观，糖尿病引发了别的并发症，也许病人会因此失明。” “失明，是吗？” “对，失明。” 正文 第六章 医院 文蔓到医院之后就让保姆阿姨回去了，说是让她做些文爱喜欢吃的东西早上在过来。 冬暖依然在医院陪着她，只是给文蔓请假的同时也帮自己请了几天的假。 现在这个时候没有她，光靠文蔓一个人她是撑不过去的。 站在空气宜人的花园里，冬暖忍不住收紧了肩上的披肩。她还穿着昨晚赴宴的衣服，虽然不夸张，但在这深秋的早晨凉意还是不客气的袭击了她。 “你这样不爱惜自己，估计得躺一周才能回去。” 冬暖转身的那一刻一件厚实的外套披在她身上，她下意识的想要拒绝裔瑾昊不给她半分机会。 “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担心若是你倒下了文小姐怎么支撑过来。” 冬暖有一阵子的出神，才开口道谢。 好在裔瑾昊的外套没有那些男人身上腻人的香水问，不过淡淡的烟草是抹不掉的。 “呐，守了一碗喝杯咖啡提神。” 在裔瑾昊温文儒雅的笑容里，冬暖觉得异常的安心，至少此刻她是有这种感觉的。 接过咖啡那一刻冬暖兀自笑了，半眯着眼迎着阳光剪下一个美丽的侧影：“很奇怪，我第一次很庆幸可以在医院这种地方遇到对的人。” 这是第二次裔瑾昊如此轻易的沉醉在一个女人简单的笑容里。 “哦，什么意思？” 他别开头，掩藏自己又一次的失态。 “裔医生，我很庆幸在医院遇见的是你，我很庆幸负责爱爱治疗的人也是你。”冬暖长长的呼一口气，面对着裔瑾昊，笑容正盛：“同时，我更要感谢你，不论结果好坏我就是想要谢谢你。” 裔瑾昊正了神情，“迟小姐，医院规定我们是不接受贿赂的，包括言语上的称赞。” 绷紧的神经被裔瑾昊无伤大雅的笑话都乐了，此时昨晚的阴霾似乎被这阳光嗮去了不少，留下的只有无谓。 阳光下，冬暖对裔瑾昊伸手：“很高兴认识你，裔瑾昊。以后，还请多多关照。” 裔瑾昊也不回避迎着眼角都是笑的冬暖：“很高兴认识你，吃冬暖小姐。” 院里的秋海棠开的异常的茂盛，抢了院子里所有景物的风采，独独比不上迟冬暖偶尔间的莞尔一笑。 爱爱醒来被安排做了最全面的检查，结果谈不上好，可和昨晚的消息比起来也算不上坏。 目前为止只是糖尿病的并发症，视网膜病变的一些前兆，跟不不能断定爱爱会不会因此而失眠。具体的情况只有在医院观察一段时间才能有结果，所以虽算不上好消息但也不算是坏消息。 病房里爱爱已经醒了，空洞的眼神找不到焦点的望着天花板。 文蔓使劲憋着没敢让自己在爱爱面前露出一点声响，可眼睛早已模糊得看不清任何东西。 冬暖拍着文蔓的肩，轻轻摇头：“不用担心，爱爱会没事的。” 床上的爱爱把头转向冬暖这边，稚嫩，清脆的声音：“是暖姨对不对？” 冬暖拉开嘴角，靠近床边握着小小的手：“爱爱真聪明，怎么知道是暖姨啊。” 爱爱笑的很好看，指着自己的耳朵：“我是听出来的，虽然我现在看不见了但是我能听出那是暖姨的声音。” 冬暖佯装生气：“胡说，谁说我们爱爱看不见的，我们爱爱只是暂时出了一点点的小毛病，让医生看过之后就没事儿了。” “那，那为什么我妈妈要哭呢。” 冬暖看看文蔓在看看爱爱：“爱爱你能看见么？你可以看见了吗？” 爱爱摸索着坐起来，挥舞中握住了冬暖的手。 爱爱摇摇头：“我看不见，但是我听见了妈妈哭的声音。” 文蔓急急的擦掉眼泪：“我没哭，宝贝妈妈没哭。暖姨没有骗你，真的，只要等医生叔叔看过之后你的眼睛就可以看见了。所以，宝贝不要怕，妈妈会一直陪着你的。” 裔瑾昊进来时撞见的就是一副很温馨的场面，他就倚在门边把冬暖所有的表情一个不漏的收紧眼里。 保姆阿姨提着做好的粥进来：“爱爱醒了，阿姨给你做了你最喜欢吃的八宝粥爱爱高兴吗？” 爱爱高兴的站起来：“爱爱很高兴，爱爱很高兴。” 见着爱爱这样冬暖和文蔓都破涕为笑，或许孩子的病痛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应该是看见自己的孩子不开心。 不管以后爱爱嫩不能看见，文蔓期望的只要爱爱能够依旧保持笑容，快乐的成长，这就够了。 文蔓再三拒绝和冬暖裔瑾昊一起出去吃饭，现在对于她最重要的事是陪着爱爱。 从医院出来冬暖大大的伸了懒腰，她在病房的沙发里屈就了一会儿此刻正觉得腰酸背痛。 “不知裔医生肯不肯赏脸，让我有机会请你吃饭。”还没等裔瑾昊回答冬暖就抢先：“我先声明，这可不是贿赂，只是感谢你昨晚的绅士品格，粗茶便饭聊表心意。” “难得美女相邀，我不甚荣幸。” 车子停在裔瑾昊平日里比较常去的一家饭店，两人点得不多却是恰到好处，吃得很饱又很愉快。 裔瑾昊才离开不过2小时左右，催他的电话几乎没停过。 “你要不要先回去休息一会儿再来。” 冬暖揉着眉心：“休息就没时间，不过是该回去换一身衣服再来。这装扮的确不适合长时间在医院里打持久战。” 裔瑾昊看看时间：“我先送你回去，等你一起去医院。” “不用了，医院还有好多事儿等着你。你可是为大众服务的，怎么能因为我一人耽误了别的病人。” 裔瑾昊摇晃着手腕上的表：“我是医生，可不是超人了。至少让我混过了中午的休息时间吧，我只是担心你一晚上没睡自己开车不安全。” 冬暖刚想反驳又被裔瑾昊抢先：“你可不能跟我比，作为医生24小时待命已经习以为常，几天不眠也是常事，我可不相信你有王宝强那样的功夫闭着眼睛也能睡觉。” 冬暖耸耸肩：“既然裔医生执意如此，那我也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 正文 第七章 还是那个梦 车刚刚停下，冬暖就急冲冲的下车。 “最多10分钟，我马上就下来。” 裔瑾昊打量附近的环境：“不急，你慢慢来。” 冬暖住的房子时间有些久远，那是冬暖的母亲还是女儿的时候住的地反，不过地段倒是极好的。 附近住的人家不多，算得上安静，也不算偏远，附近的绿化带做得很好，房子又属于小别墅的形状每家外面有一个小花园，秋季植物争相开放，美不胜收。 裔瑾昊下了车，在附近逛了逛似有了一种人间仙境的感觉。 他突然觉得人杰地灵这个形容还是有几分根据的。 听见开门声王姨从房间出来：“文小姐女儿情况如何？” 冬暖来不及解释那么多，急冲冲的上楼。 “王姨，您煲的汤帮我盛一些吧，文蔓姐也没什么心情吃东西，也就能喝些汤了。” 王姨站在楼梯口看着慌慌张张的冬暖：“怎么，你都不休息一会儿，又要去医院？” “没办法，她一个人守在医院怎么行，有我在她也没那么累。” 王姨无奈的叹气走向厨房：“你这孩子啊，总是这样。顾了别人就顾不上自己。” 这样的唠叨让冬暖觉得温馨不少，至少可以证明还是有人在关心着她的。 出门前王姨拉着冬暖又是再三的嘱咐：“你也别太累着自己，这么日夜守着不是办法。等爱爱的病情好些了你就回来。” 冬暖挽着王姨的手臂，之前的疲惫现在一扫而空：“好啦，我一定不会累着自己的，您放心啊。” 冬暖出来的时候裔瑾昊正站在一小块种满菊花的花台前接电话。 她也不好去打扰就倚在车边默然的看着，裔瑾昊不时拨弄菊花的花瓣儿：“我知道昨天是我不对，不过医院临时送进来一个病人，这可不是我故意的。” 尚弦那着电话在那头哼哼：“你和璃琛就是一副德行，等小爷我酒醒之后包房里一个人也没有。那小子说是公司有事回去了，你打了一晚的电话也不见半点回应我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儿。” “对，小爷都是我的错。不过见你一个人也喝得那么嗨就不好扰了你的兴，急急的就离开了。” “小子，别废话那么多，反正你得找个机会赔罪，否则你以为这事儿这么容易的就揭过了吗？” 裔瑾昊摇头，可嘴上答应得倒是挺顺溜的：“好，好，你尚少爷吩咐了我就记下。等医院的事儿忙完了一定请客赔罪。” “OK，鉴于你态度良好小爷我就原谅你。倒是璃琛，我得想个办法好好教训一番。” 裔瑾昊看看时间，他该回医院了：“尚弦，我马上要去忙正事儿现在就不聊了。” “好，忙你的去。” 裔瑾昊转身就对上冬暖带着笑意的眸子，他摸摸自己的脸：“怎么了，是我脸上有什么东西？” 冬暖摇摇头：“不好意思，我们这儿太安静无意间听见你的对话，看样子你和我是一样的遭遇。” “哦，什么意思？”裔瑾昊转过来给冬暖拉开车门。 “谢谢。”系好安全带之后才开口：“昨天我也是约了一些长辈吃饭，没想到半途出了这事儿，等这些事解决之后我也得上门请罪去。” 裔瑾昊爽朗的笑了两声，车子划出一个漂亮的弧度离开。 “原来咱们同是天涯沦落人啊。” 裔瑾昊没想到这一场急诊还让他和冬暖成了好朋友，还真有点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的意思。 在清冷的夜色里，冬暖再次被纠缠不清的梦魇吓醒，额头早已是一层细密的汗珠。 或许是冬暖突然的咋醒，也惊醒了一旁的文蔓。 “小暖，怎么了？” 冬暖的意识还有些停留在那冰寒刺骨的梦境里，文蔓又连续叫了几声冬暖才回神。 “小暖，你怎么了，是不是最近太累没休息好？” 冬暖拉了拉身上的薄毯：“我没事儿，只是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 白月光透过窗户洒进来落在冬暖的身上，完美勾勒出她精致得没有一丝瑕疵的脸泛着一层朦胧的美轮美奂。 文蔓和冬暖共事3年多，她不是不知道冬暖的美只是此刻多了几份别的意境在里面，更让人为之惊艳。 冬暖靠着身后的靠垫，目光移向窗户外面借着月光外面的景物还是能分辨出来。 “每次，都是同一个梦。” 文蔓起身倒了一杯热水坐在冬暖旁边，拉着她的手希望藉以这份温暖让冬暖不在那么难受。 冬暖回头淡淡一笑，目光又移向别处。 “总是一个梦，我记不清那是哪里，只是我知道我在一个充满黑暗，寒冷，恐惧的地方里，身不由己的漂浮着，我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在那个地方，只是这样的地方，这样的场景让我感受是那么的真实，就如” 冬暖突然回头，眼底带着慌乱看着文蔓，抓着她的手也在不自觉间收紧。 “就如，我经历去，那样的场景我经历过，因为那种从心底深处延伸出来的恐惧我真的有感受过。” 此时的文蔓就像一个大姐姐，温柔的顺着冬暖凉凉的背。 “别怕，有我在小暖不要怕。只是你忘了，无论是多么的恐惧，终究它只是一个梦。或许记忆挥之不去，但是那么恐惧会随着时间推移慢慢变淡，变轻，那不过是我们成长道路上一段奇特的经历而已。” 冬暖就安静乖乖的靠着文蔓，任由她温暖的手掌慢慢抚平自己不安的心跳。 “明天就是爱爱的检查报告出来的时间。文蔓姐，你会害怕事情变得不再你的控制范围吗？” 说到爱爱，文蔓的目光在望向床上此刻睡得异常安稳的女儿身上时带着无限的柔情和永远不屈的坚定。 “小暖，你还没结婚生子不能深切感受我现在的心情。作为母亲的我当然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受一星半点的苦痛折磨，只是人生本来就是这样的，而且我相信爱爱是受上天眷顾的孩子不会这么苦痛的过一生，而且我最大心愿就是希望爱爱能够开开心心的长大，以后在面对人生重大的变故时能够无谓迎接，绝不屈服。而我所能做的就是尽我最大的能力给她应有的一切，能力范围之类交给她一切。” 冬暖认真的看着文蔓，她突然低头拍着冬暖的脸：“小暖啊，我只是她的母亲，这一生只是作为引导她的人，并不是负责陪她过完这一生的人。我能教她的就是跌倒了要自己站起来，不要妄想有任何人会给与帮助。” 此时此刻的文蔓在冬暖眼里，以作为一个母亲的角度来看或许对孩子的教育很对，但是站在人情世故上看或许就显得过分的严厉与冷漠。 冬暖慢慢的闭眼：“我只希望爱爱可以像普通的小孩子一样，无忧无虑，看得见，听得见，能跑，能跳，在缤纷灿烂的童年里没有一丝的遗憾。” 是啊，文蔓也是多么希望爱爱可以像冬暖说的一样，奈何人生之事不如意十之八九。 检查报告出来时冬暖没有跟着文蔓去，她就呆在病房里拿着故事书讲着一个个总是充满美丽结局的童话。 她没有文蔓作为母亲的那份勇气，接受一些她不能接受的事实。 保姆阿姨踩着时间点进来，依然做了爱爱最喜欢的莲子八宝粥。小孩子很容易满足，就是一碗普通的粥也能吃得笑容不减。 她估摸着时间，文蔓已经出去大概1个小时左右即没看见文蔓，也没看见裔瑾昊。她忐忑的心已经分不清这是好还是坏了。 冬暖刚刚站起身，想要到外面透透气，就传来有节奏的敲门声。 “阿姨，您好好看着爱爱。我去瞧瞧。” “好的，迟小姐。” 拉开门因为用力过大，带起一阵凉风。冬暖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裔医生。” 或许出现的不是文蔓多少她还是有些惊讶的，冬暖望了望裔瑾昊的身后空无一人。 不好的预感在此时无限的扩大，她侧身看了看坐在病床上乖巧的喝粥的爱爱，又移回目光。 裔瑾昊松了松胸口见的领结，此刻他觉得有些呼吸苦难。 指了指外面明媚的阳光：“要不要到花园里去晒晒太阳，或许会舒服一点。” 握着门把的手兀自加重力道，聪明如冬暖有些事她已经猜到了。 轻轻扣上门：“好，去院子里晒晒太阳。” 今天冬暖的步伐走的异常的缓慢，似乎每一步都是如此的艰辛。 站在第一次在花园里靠近海棠树的位置，没有迎着阳光她一动不动的看着依然开得繁花似锦的秋海棠。 “文蔓姐，她还好吗？” 裔瑾昊双手放在白大褂的大口袋里，捏着不知何时手心已经微微冒汗的拳头。 “她，还好。只是需要一点时间接受检查报告。” 冬暖抿了抿唇，似乎在压抑自己的情绪，在她眼里已经看不清秋海棠是什么颜色的了。 “爱爱的眼睛失明了，那还有复明的机会吗？” 文蔓和冬暖问了他一个一样的问题，裔瑾昊抬头盯着冬暖的侧面，亦如既往的美丽，纯净。 “抱歉，这个问题我没有肯定的答案，我只能告诉你我会尽全力让爱爱的眼睛恢复以往的光彩。她不会一辈子都生活在黑暗里。这，就是我作为医生唯一能做的一件的事。” 沉默了好一会儿冬暖闭上眼，仰着头全身沐浴在暖哄哄的阳光里。 裔瑾昊沉默不语的站在一边静静等着，好一会儿冬暖睁开眼已经淡淡的笑意。 “果然好事很少降临在我身上，既然如此我除了感谢你这么多天对爱爱的照顾和继续感谢你以后对爱爱的照顾，还有希望爱爱开心，快乐的成长似乎我不能再有过分的请求了。” 裔瑾昊上前一步，没有任何动作但是却给了冬暖一种安心的感觉。 “爱爱的情况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的严重，相信我总有一天我会承诺自己几天的诺言。爱爱，不会永远生活在黑暗里，这不过是人生中一段考验。” 冬暖点头：“对，爱爱会没事的，我相信你。” 正文 第八章 出院 爱爱得到允许出院，冬暖才回家安安心心的睡了两天，尽管依旧睡得不怎么踏实，但经过在医院那次冬暖已经不似之前那么对此感到恐惧。 生活，工作恢复正轨之后她就在寻思着什么时候抽空去顾言家里为了上次重重离别的事情请罪了。 迟瑞似乎正在努力塑造自己成了一个好父亲的形象，在冬暖陪着文蔓在医院的那段时间。每天几个电话的叮嘱和关爱是少不了的，知道爱爱的情况以后他也很慷慨的承认爱爱以后的治疗费用由迟家负责。 虽然和冬暖之间的关系没怎么变，至少在冬暖心里的转变还是有的。 今天是周末，前两天冬暖就给李媛打了电话说是周末的时候去看看他们。听见冬暖要来，李媛当然是满心欢喜的应下了。 王姨前两天因为乡下的房子出了一点问题回去了，迟瑞就自告奋勇的亲自开车接送冬暖，而且就只有他们父女二人。 真是迟瑞对爱爱的帮助或者承诺让冬暖对他的态度有所改变，所以冬暖也没怎么拒绝就应下了。 不过车里的气氛还是有些尴尬的因子四处飘散着。 “最近小烨有没有跟你联系？” 冬暖突然回神：“哦，前几天打电话聊了几句，不过是问问我的境况和您的境况，同时又抱怨了几句堵在一人在国外是多么的无聊，清冷之类的。” 迟瑞笑了两声：“这孩子，我在美国的时候总嫌我唠叨，话多，管得他太严。现在我回国了又说一人在外孤独，我都不知道要怎么做在合他的心意了。” “不过，听他的意思好像有要回国的打算，说是有一个合作项目正好要回国。” 迟瑞摇摇头：“看来，我真是老了。和自己的儿女之间有代沟了。这小子，什么事只告诉你这个姐姐，对我却只字未提。真是不服老不行了。” 老？冬暖随意瞥了瞥开车的迟瑞。之前她是没怎么细看，也没在意。 当年她离开美国时迟瑞留给她的记忆还是男人一生中最有魅力的时候。这一晃10多年，昔日那个意气风发的父亲不知不觉两鬓已经有了少许的白发，身形也没当年雄姿勃发，脸上的皱纹若是仔细看也不难看出。 时间果然是无形中最有杀伤力的东西，任何东西终是经不住时间的洗礼。 到顾家别墅时时间已经因为堵车的缘故，耽搁了许久，奈何这个时间点车只的速度就跟蚂蚁一样，一小步一小步的往前挪。 李媛坐在沙发里不停的看着时间，担忧的望着门口的方向。 “顾言，你说是不是小暖在路上出了什么事儿。怎么都过了半小时还没到？” 顾老爷子和顾言暂时没事做，两父子在棋盘上杀得难分难舍。 “迟瑞和小暖一起上来，能出什么事儿。再说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景城此刻的路况一定堵成了长龙。别担心，说不定小暖马上就到了。” 老爷子附和着点头：“那丫头现在老师，言而有信可是她为人师表的准则，一定会来的。” 顾璃琛本来答应今晚回顾家用餐的，只是突然间加了一个临时的饭局怎么也抽不开身。 打电话给李媛的时候，又白白挨了一顿臭骂才肯罢休。 不是他不愿回去，也不是他不愿像别人家的孙子好好孝顺爷爷。 只是有些事情不是单方面的，他有心顾老爷子却无意。老爷子怎么也没放下当年的那件事。 顾言撑着下巴死死的盯着棋盘，老爷子叼着烟斗带着掌控全局的笑。 “顾言，这盘棋你已经没有机会，何不早早投降免去些时间。” 顾言也不开口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还是一脸认真的盯着期盼。 老爷子不屑的哼的一声儿：“强弩之末，还想另辟他路不成？” 李媛在一边等的有些着急，刚想打电话院子里就传来汽车的响动。 “你去看看是客人到了么？” “是，夫人。” 佣人才走了一半就掉头回来：“夫人，您等的客人已经到了。” 李媛起身，整了整仪容迎过去：“来了，我还怕你今晚放阿姨的鸽子不出现了。” 冬暖挽着李媛，笑得乖巧：“我说好的怎么能不来，只是现在这个时间堵车厉害，耽搁了这么久，小暖向阿姨请罪，阿姨可不要生小暖的气啊。” 李媛轻轻刮着冬暖饱满的鼻梁：“你这丫头，当了老师之后这嘴啊是越发的会说了。” 冬暖四处望了望：“哎，怎么没看见爷爷和顾叔叔？” 李媛笑笑指着旁边的一处：“你爷爷和顾叔叔正为一盘棋争得不相上下。幸好你来了，快去瞧瞧。” “好。” 冬暖离开李媛才记得后面还跟着迟瑞，她看了看后面。 “怎么就你一个人，你那位太太怎么没来？” 这么多年迟瑞还是怕李媛那张能说会道的嘴：“我知道你和冬暖见着杨素都不怎么自在，所以就没带她来。这下，你应该能给我好脸色看了吧。” 李媛哼哼两声：“看在你今天特意陪小暖一起上来的份上，我也不为难你。不过，要是让我知道你那位新的迟夫人敢欺负小暖，告诉我你迟瑞到时候可别怪我不客气。” 迟瑞不在意的笑笑，看着李媛的目光里带着些感激。 “我知道你就是一个嘴硬心软的人，不过我还是要谢谢你对小暖就像当年一样。我明知是迟家亏欠你们太多，雪兰也因为” 李媛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接，不明所以的瞪了迟瑞一眼。 “都过去这么久，你说这些干什么。小暖已经忘记那次发生的事情，你以后不要在她面前随便提。这孩子已经被你无视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现在关系慢慢变好，你难道又想揭她的伤疤？” “我知道，只是那件事” “好了。”李媛压低了声线：“家里的人都知道事情的始末，可是没有一个人会责怪小暖。爸爸那么特爱小夜现在不也一样喜欢小暖。你要是不想让小暖在受什么打击你就不要在提这件事。” 迟瑞叹口气，默默点头。 “哇，没想到爷爷的棋艺依旧不减当年啊。杀得叔叔无半点招架之力。” 顾言佯装生气的瞪冬暖一眼：“你这丫头，到底是帮爷爷还是帮叔叔。” 冬暖俏皮的眨眨眼：“叔叔放心，我谁也不帮，我是站在最公平的角度观棋的。” 老爷子似故意给冬暖撑腰的，看着顾言：“怎么，小暖说说话都不行了。你这个叔叔的心眼也太小了。” 顾言在冬暖面前失了面子，尴尬得不好还嘴。 冬暖在一边捂嘴轻笑，站在老爷子身后捏着肩：“爷爷，叔叔不是小气，叔叔只是跟我开玩笑呢。本来就是我不好，观棋不语真君子。就算是我想要评价叔叔的棋艺也得我到达爷爷您这个境界的时候才敢说啊。” 顾言伸着手点着冬暖：“瞧瞧这丫头片子，这嘴上功夫啊快赶上你阿姨了。” 刚好李媛过来预备叫几人用餐，刚好听见顾言的话。 “怎么，你似乎对我有很多意见似的。哎，你背着我对冬暖说了我一些什么坏话啊？” 冬暖和老爷子在一边笑得幸灾乐祸，顾言举着双手：“我可什么都没说，你可不能乱冤枉人啊。” 李媛故作一本正经：“好，今儿看在小暖的份上我不跟你一般见识。爸爸，可以用餐了，您的棋等会在下吧。” 老爷子起身：“好，小暖一定饿了，咱们先用餐。” “爷爷，我扶您。” 餐桌上有比冬暖还爱卖萌的李媛在，自然是少不了欢声笑语。进行得很愉快，晚上快结束时大家很默契开始聊天。 这个时候冬暖的个人问题便成了众人的话题，老爷子端着茶杯喝了一口才切入主题。 “如果我没记错，小暖今年应该是24了吧。” “恩，爷爷您的记性还是这么好。” 老爷子笑得很和蔼：“爷爷我都老了，能记住的事儿也越来越少了。那小暖现在有男朋友了吗？” 说到个人问题冬暖忍不住扶额，文蔓姐之前也说过她几次，女孩子总是要找个好归宿的，而且热心的她还替冬暖张罗过几次相亲，不过结果不是很美好。 “也许是当老师的缘故，一直都没时间，而且我现在还不着急，男朋友的事儿可以在缓缓。” 李媛突然想到了什么：“我记得阿琛也没交女朋友。你们两个孩子年纪都不小了是该考虑一下自己的将来。” “好的，阿姨。我记着了，如果遇到不错的人我会尝试交往的。”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顾言又想起之前和李媛闲聊时说的那件事儿。 “我记得啊，当时雪兰怀小暖的时候我们还开玩笑说如果是女儿就订娃娃亲，将来让小暖做我们顾家的儿媳妇。” 冬暖一脸诧异的看着迟瑞，他笑呵呵的点头。 “没错，是有这么回事。本是当个玩笑没想到还真就是个女儿，而且你们家对小暖也特别的疼爱。那时我还在和雪兰开玩笑说，这姑娘还没长大你们就这么惦记着，将来啊定是逃不了咯。” 冬暖仔细回忆了好一会儿也不确定是几位长辈在开玩笑还是真的有这件事儿。 “可是，我一点影像也没有。” 老爷子慢悠悠的点燃手里的琉璃烟斗，和蔼的目光落在冬暖身上。 “顾言这么一提我倒是觉得还不错，反正这俩孩子对自己的终身大事都不怎么着急，不如就凑在一起试试，看看小暖和我们顾家到底有没有这个缘分。” 冬暖还来不及插嘴，李媛就兴致勃勃的开始筹备：“爸爸的注意不错，这本就是之前订下的亲。现在两个孩子都是单身，我明儿就跟阿琛说说这件事，在找个时间让两个孩子见见面，或许阿琛一见着小暖一见钟情也说不定啊。” 几位长辈倒是乐意见此好事，只是为难了冬暖。 现在的她是真心没考虑这些问题，这倒是有点比鸭子上架的架势。只不过长辈的好意她也不怎么好拒绝，何况她也觉得这件事没那么好办。 大家在客厅聊了一会儿李媛就把冬暖带到卧室，翻着以前的老照片。 “这张啊，是你妈妈刚跟你爸爸结婚的时候拍的，那时候刚刚知道怀了你，你妈妈高兴得不得了，第一时间就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我。那天，我们在院子里聊天，天气万里无云，刚好你顾叔叔新买了台相机在摆弄就随手照了一张，没想到一隔这么多年，当年还在肚子里的你，如今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 冬暖没插嘴，带着甜美的笑慢慢翻着后面的照片。 “这张啊，是你满一岁时雪兰带着你到我家来玩儿的时候照的。这个啊，是璃夜那时候可心疼你这个小妹妹了。” “璃夜？”本来是第一次听说可是在冬暖的记忆力却又是那般熟悉，而且这长相冬暖也觉得很面熟。 冬暖微微皱眉，指着照片上的璃夜：“这就是阿姨您的儿子吗？” “对啊”李媛忍不住轻轻抚摸着有些泛黄的照片：“这是我的大儿子，可不是现在这个老和唱反调的阿琛。” “原来阿姨有两个儿子，那现在璃夜哥没在国内吗，还是已经结婚成家了？” “他” 李媛神色微变，更是爱不释手的轻拂着。 “璃夜他在18那一年出了意外，现在已经不在了。” 冬暖张张嘴，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话来安慰李媛。不知道什么缘故，看着璃夜的照片冬暖再一次觉得很熟悉。 似乎 见冬暖出神，李媛也怕她问更多关于璃夜的问题，找了个话题就扯开了。 “其实照片啊，也没什么好看的。倒是你这么多年自己在景城怎么也不告诉阿姨。我和你顾叔叔一直都以为你在国外跟你爸爸在一起。”说到这儿李媛叹口气拉着冬暖的手：“你也知道，我和你妈妈的关系就像是亲姐妹，你母亲过世虽然不是迟瑞的原因我也怪了他好一段的时间。期间没怎么联系，我也不准你顾叔叔和你爸爸联系，所以都不知道你们的消息。早知道你回国了，就该搬来跟我们住，也不至于孤零零的一个人。” 冬暖是真心感谢李媛和这一家人对她真心的疼爱。 在她能够会想起来的记忆力，李媛一直对她都很好。包括顾言，和顾老爷子都是很疼惜她的。 那时迟瑞为了冬暖母亲的事儿开始变得一蹶不振，那时天真无邪的她还不懂的什么，只是她能够感觉到就在迟家遭逢巨变之后，不仅没有了自己母亲悉心的疼爱，更少了父亲的关怀。 仿若一夜之间她和那个年幼的弟弟就成了孤儿，变得无人问津。 古雪兰的过世对迟瑞造成了巨大的影响，导致那个总是和颜悦色，对冬暖和迟烨淳淳教诲的慈父变得喜怒无常，时常对两个孩子发泄心中的不满。 冬暖的性子比较像她母亲，骨子里的倔强劲儿强得很。 再三考虑之后毅然决然的决定回国，住到他们移民前古雪兰的老宅。 或许是雪兰依然疼惜这个女儿，之前在古家做事也是看着冬暖出生的王姨顾不上自己家里，硬要来照顾冬暖。 没想到这一晃就是10多个年头，她与美国那边的联系也越老越少，除了那个顽劣不堪的弟弟时常打电话抱怨，诉苦总是吵着要跟着冬暖回国之外，迟瑞的消息她也不主动打听。 似乎，爸爸这个两个字，或者这份亲情对冬暖来讲已经喝陌生人无异。 正文 第九章 哮喘 迟瑞和冬暖从顾家离开时，李媛万分不舍的拉着冬暖唠叨了好一会儿。 在李媛软磨硬泡之下，冬暖答应下个周末在来李媛才肯放人。 今天是周末，除了备明天的教案这一天基本算是玩过去的，可冬暖总是觉得整个人都很累。 不知不觉在车上本身小憩一会儿就沉沉的睡了过去，这么短的时间里冬暖就开始做梦，依旧是那个一直不知疲倦纷扰着冬暖的梦。 只是这一次，竟有一种拨开云雾的感觉。 她不在置身在黑暗无光的地方，她知道她只是沉入了冰凉的海里，全身无意识漂浮在里面。她的意识在逐渐减退，视野逐渐模糊，所有的认知能力全在减弱。 在梦里的她已经陷入深深的绝望，她已经没有反抗或者坚持的能力，只能任凭这彻骨的海水灌进她的五脏六腑，强行挤压着她的胸口和肺部。 后来，就在她绝望的闭眼那一刻一直手紧紧的拉住她的手，耳边有人在大声叫着他的名字。 一声又一声坚持不懈：“暖暖，暖暖，暖暖” 就是一瞬间的事儿，她被拉出海面迫不及待的呼吸着空气。可是一下秒，他们又被无情的海水吞噬，比上一次更加难受。 她痛苦不堪的捂着胸口，想要尽全力争取一丝呼吸的机会，只是这样的结果反而让更多的海水争先恐后的往里灌。 “小暖，小暖，小暖”迟瑞使劲摇晃着呼吸急促，满脸都是泪的冬暖。 “小暖，我是爸爸你醒醒，小暖。” 紧闭的双眼忽的睁开，冬暖一脸的惊恐，眼底是深深的怯意。 “你怎么了，是不是做噩梦了？” 冬暖呼吸急促的在包里胡乱找东西，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小暖，你想找什么，告诉爸爸。” 冬暖指着挎包：“喷雾剂，喷雾剂。” “喷雾剂？”迟瑞此刻也不敢多问在包里混乱的找。 “是这个吗？” 迟瑞那个白色的瓶子问冬暖，冬暖没回答抓过来对着口腔猛喷。 哮喘病，冬暖有哮喘但是迟瑞一直都不知道。这是她回国后又一次发作差点要了性命她去医院检查之后才知道的。 “怎么样，有没有好一些？” 冬暖卡白卡白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和之前在顾家时活泼的冬暖一点也不像。 迟瑞正了脸色，认真的开口：“是哮喘吗？” “恩，是哮喘。” “什么时候得的？” 冬暖把喷雾剂放进包里，很随意的样子：“不记得，好像已经有很多年了。最近也许是因为文蔓姐的事儿所以发病了。” 迟瑞看着冬暖，千言万语堵在胸口又不知从何开口。 他一直以为每月高额的生活费就可以让这个不在身边的女儿过得无忧无虑，只是有些事不是他想象的那么简单。 这么多年，他对冬暖的关心比不上迟烨的一星半点，冬暖对他态度冷漠也是有原因。 “小暖，你什么时候约个时间爸爸陪去医院看看，哮喘病不是什么大病能治好的。” 冬暖已经不在意，只是梦里的画面引起了她的好奇。 冬暖看着迟瑞，很认真：“爸爸，你老实告诉我，李阿姨的儿子璃夜哥是因为什么事故过世的？” 迟瑞脸色骤变，变得吞吞吐吐：“这件事，我不是很清楚，这件事对你李阿姨来讲虽然过了很久，毕竟是伤心事以后你就不要提了。” 迟瑞抓住了话里的重点：“你，怎么知道璃夜哥过世了很久？” 迟瑞脸色一沉：“我，也只是听李媛提过。” 冬暖满脸疑惑：“爸爸，您真的不知道，没有骗我？” “小暖，这件事以后你就别提了。反正，有些事还是不知道最好，你李阿姨不告诉自然有不告诉你的原因，你就别问了。” 冬暖张嘴还想说什么，最后只是顺从的点头。 回到公馆时已经快11点，王姨还是没有回来，只是少了一个人冬暖就觉着这房子少了好多东西似的。 没有一丝丝的人气儿，除了孤独，寂寥就没有别的。 回到房间，冬暖整个人就躺在床上。她需要安静的想一想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快1点左右，冬暖坐起身到浴室放水，或许这个时候泡一泡澡会很好，只是看着急速流动的水她开始犹豫了。 自她懂事以来，她就对谁产生着一种畏惧的情绪。若是放她在一个空旷的地方，与一池的深水她是断然没有力气挪动半分。 只是现在，冬暖认为想要弄清楚事情的真相，她就必须克服或者带着恐惧义无反顾的试一试。 盯着那很快就蓄满的水，冬暖咬紧牙关一狠心。 “成败在此一举，试试。” 握紧了拳头带着颤颤巍巍的腿跨进浴池里，顾不上其他把整个身子都没入水里。 本事热哄哄的水，可就在冬暖整个没入水中时冰凉，刺骨，窒息的感觉的汹涌而至。她没有挣扎，也没敢挣扎。 不过是没过腰际的水，却慢慢变得越来越沉，越来越深，不知是唤醒了记忆还是冬暖真的落入了海里。 之前梦境里的画面在此刻渐渐变得清晰起来，在一望无垠的深海里，冬暖真的落进了海里，她就这样漂浮在海水里，没有反抗，没有求救。那是因为她的意识已经慢慢减弱，她已经放弃了求生的念头。 就在她身子渐渐往下沉的时候，一只大而有力的手抓住了冬暖，费尽千辛万苦把冬暖带出海面。 救她的人使劲摇晃着她，不停的叫着她的名字，声音里全是交集，又略显稚嫩。 “暖暖，快醒醒，暖暖，暖暖” 冬暖被禁锢在一个温暖结实的怀抱里，她咳了好一阵子才有力气睁开眼。 “璃夜哥，璃夜哥，我害怕，暖暖好怕。” 稚气的小脸，却已经是掩不住的英俊。在大海里璃夜还是笑得那般从容。 “暖暖别怕，璃夜哥会保护你的，璃夜哥一定会让暖暖活下去的。” 冬暖盯着璃夜充满信心的微笑，也跟着笑了。晃荡不安的水中，璃夜取下脖颈上的一条项链。 “这个璃夜哥送给你，这是我最喜欢的东西，暖暖带着就像璃夜哥一直陪着你的一样，这样暖暖就不会害怕，也不会忘记璃夜哥了。” 璃夜刚刚把项链套进冬暖的脖子，下一波汹涌的海水扑面而来，带着死亡的气息吞没了漂浮着的两个孩子。 接着除了刺骨的冰凉和无尽的黑暗冬暖再也看不见任何东西，包括璃夜带给人星星的笑容。 浴池里的冬暖不慎吸入两口水，惊恐的从浴室里爬出来，在一边不要命的猛咳。 在这时眼泪也跟着一起争先恐后的往外流，或许事情的始末她还不是很清楚，但是她能肯定的是当年她的确掉入海水里，李阿姨的大儿子和她一起也掉入海中，经过是如何她不知道，但是她可以肯定的就是那个一直跟照顾她的璃夜哥在那次海难里死了，而她却奇迹般的活了下来。 冬暖抓着脖颈上的项链，声线里是无尽的苍凉：“璃夜哥，对不起。我怎么可以忘记这是你送我的项链，我怎么可以忘记你。” 冬暖就靠着墙壁在浴室里做了整整一夜，看着被灯光照耀得波光粼粼的水面她已经没有勇气去尝试。 她现在终于知道李阿姨瞒着她的原因，她也知道迟瑞不告诉她的原有。 或许，璃夜的死和她的活是相对的。 年幼的她对那段回忆自己刻意强迫性的忘记，恐惧占了一部分，自责也占了一部分。 自己活了下来，顾家却白白的牺牲了一个儿子，但是没有一个人选择责怪，记恨她。 迟冬暖，你是多么你是多么幸运。 正文 第十章 接机 许慕尧几乎是恼羞成怒的看着朱熹，苏绵依跌坐在自己的样子落入他眼底，叫他心疼极了。尤其是在他看到苏绵依手心渗出来的血的时候，许慕尧几乎想要杀了朱熹这个女人。 他的小绵羊，只是半天没有见到，就成了这个模样。周围这些人，还都一副看热闹的样子？许慕尧脸色很难看的看向周围那些本来在看热闹的员工。因为许慕尧的表情太过凶狠，这些人不由自主的都低了头，表情异常尴尬。 朱熹还想要解释：“不是您看到的这样的，其实是她……是她……”朱熹想要为自己开脱，可是暂时又没有想好理由，整个人看起来很是慌张！ “够了！”许慕尧低声吼了一句：“难道你是要告诉我，倒在地上的苏绵依欺负你，欺负你欺负的自己手心里都扎了玻璃？”许慕尧心疼的看着苏绵依，他蹲下去，想要抱起来苏绵依。 苏绵依冲他摇摇头，自己现在只是手受了伤，她现在很清楚自己是因为许慕尧才会被人这样对待。虽然许慕尧没有错，但她应该和许慕尧保持一定的距离，才能让自己在公司里的位置好受些。 看着苏绵依忍着痛的样子，许慕尧有些心疼又是恼怒。他看着苏绵依自己站起来，然后冷冷开口对朱熹说道：“销售部朱熹？明天你就可以收拾你的东西，不用来了。我们Newis公司不需要戾气这么重的员工。” 朱熹整个人都呆了，她张张口想要为自己开脱，却觉得什么都是徒劳。她没有想到因为这个女人，自己辛苦了这么久的事业顿时消失不见。眼前站着的自己爱着的男人，也对自己这么残忍。 朱熹忍不住痛哭了起来，她冲着苏绵依大声喊叫：“你如意了吧，现在我被开除，你如意了对吗？” 苏绵依微微皱起小巧的鼻子，她觉得朱熹这样的性格，实在是太容易被人利用。像朱熹话里讲的那些，自己有什么如意的？她怎么说都是自己的助理，对自己的地位造成不了任何的影响啊。 看到朱熹有些歇斯底里的样子，苏绵依有些同情朱熹。她顿了顿，看着许慕尧开口道：“算了，是我不小心跌倒了，和朱熹没有关系。”她并不是打算做好人，只是从心理学分析，留朱熹这样性格的人在自己身边，怎么样也是好事。总比那些闷声陷害她的人要好上许多，而公司里，大概有很多这样的人。 朱熹听到苏绵依为自己开脱时，整个人都呆了。许慕尧也很是不解的看着苏绵依：“她对你这样……” “我说了哦，是我自己跌倒的，没什么人都回去工作吧。拿着Newis的薪水在这里不做事，许总您的管理方式看来有问题呢。”苏绵依微微笑了起来。 听到苏绵依不仅没有给许慕尧面子，甚至还敢当众和许慕尧呛声，所有人都呆了。 许慕尧有些哑然失笑，但是苏绵依说的也有道理。他也懂苏绵依是在尽量大事化小，毕竟苏绵依刚进公司，什么事情都决定用平和的方式解决。所以许慕尧宠溺的看了一眼苏绵依之后，瞪向周围看热闹的员工。 “人事总监！”许慕尧沉声叫了出来。 一个中年男人低着头讪讪的走了出来，他额头上流着冷汗：“许总，您有什么安排。” 许慕尧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周围站着的人，顿时叫她们觉得毛骨悚然。然后下一秒，许慕尧开口道：“在场所有人的名字都记下来，这个月没有全勤奖金。”就这样简单，不是偷懒么，按规章罚钱，要她们摆正自己作为员工应该有的姿态。 听到许慕尧要惩罚所有的人，人事总监有些头疼。但是这是许慕尧安排，他没有权利对此表示自己的看法。所以人事总监硬着头皮去记了所有人的名字。 这些人当时心里懊恼极了，因为Newis的福利很好，全勤奖金比他们的工资还要多。没有全勤奖，对她们来说无疑于是在割肉，简直疼的要死。谁叫他们不长眼睛出来看热闹，而且对于许慕尧的惩罚，他们连反驳的力度都没有。 一群人认栽的悻悻离去，朱熹还强撑着不认输看着苏绵依低声道：“别以为你这样我就会感激我，我会一直讨厌你！” 苏绵依无所谓的耸耸肩：“你讨厌不讨厌我倒是对我没有影响，反正负面情绪伴随的人是你不是我。还有哦，我真的很好奇，你明明在Newis待了这么久，为什么还是不会控制自己的情绪。我想你的敌人不是我，而是谁想要去煽动你这样做的人。至于你以后态度对我如何，我倒是真的无所谓。因为你要记得，我是你的上司，没必要从你身上得到好处。” 朱熹听完苏绵依一顿话之后，整个人像是惊醒一样呆在原地。她僵着脖子转头去看已经心虚而逃的琳达，朱熹这才反应过来。她脸上带着不甘生气，急冲冲的去找了琳达。 等到所有人都离开之后，许慕尧才再也不顾及的走到苏绵依面前，他心疼的抬起她的小手：“你干嘛要包庇那个朱熹，你看你都被她折腾成什么样子了，乖，我们快去医院，伤口都开始红肿了。” 许慕尧的语气很温柔，他有些责怪的看着她，可是她却感受不到自己是在被批评。许慕尧的态度，真的好温柔，苏绵依听着，都觉得快要软化了自己的心。 只是两人这样未免有些太过于亲近，苏绵依咬着下唇抽了手：“许总，这还是公司。” 许慕尧有些不满的看着苏绵依，她处处要和他保持距离，对他来说简直是天大的折磨。但是不论他的小绵羊怎么说怎么做，他都会去尊重自己小绵羊的做法。所以许慕尧只得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规规矩矩的站在原地，目光充满爱意的看着苏绵依。 许慕尧的眼神太过直接炽热，苏绵依咽了下口水转头就要离开。许慕尧赶紧追上去，着急问道：“你不会还要回去工作吧？” 苏绵依的表情很无辜：“不然呢！“ 拜托！许慕尧几乎都要抓狂，自己的女人怎么能这么迷糊！虽然这样是很可爱没错啦，但他不希望自己的女人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许慕尧假装生气瞪着苏绵依：“你的手，需要去医院消毒包扎。” 哦，原来许慕尧是在说这个哦？苏绵依无所谓的笑了笑道：“不碍事的，我回办公室把碎片挑出来，然后清水冲一下就好。” 看她说的一点事都没有，许慕尧却觉得心疼的不得了。他不满的看着苏绵依：“这件事必须听我的，去医院。如果你不听我的，我就抱着你走出去了哦。”许慕尧一脸得意，摆明就是要借此威胁苏绵依。 苏绵依愣愣的看着许慕尧得意的样子，她没有忍住笑了起来。眼前这个男人分明又帅气又值得依赖的样子，可是现在这样，为什么看起来这么幼稚？ 苏绵依妥协的开口道：“好，去医院。但是你不能跟着我，我不想他们误会，再对我产生敌意。” 许慕尧听到苏绵依这样讲，心里觉得有些不爽。他没有想到自己就这么随便做的事情，竟然会对苏绵依造成这样大的困扰。但是自己的女人受伤，他不跟着是不可能的！ “那你先下楼，我去车库开车，你要等我送你去医院，这是我最后的底限。”许慕尧只能妥协到这种地步，苏绵依如果不答应，他就真的要抱着苏绵依下去了。 看到许慕尧脸上好认真的样子，像是下定了决定非要跟着自己去，苏绵依无奈的叹了一口气答应了下来。果不其然在苏绵依答应之后，许慕尧立刻雀跃一声，像是孩子一样，飞快的跑了起来，去车库开车。 苏绵依好笑的看着许慕尧的背影，这个男人，怎么幼稚的这么可爱？让自己看到他，都忍不住觉得很开心，真是奇怪的感觉。 等到许慕尧带着苏绵依去到医院，医生拿着消毒的镊子帮苏绵依把碎片拿出来的时候，许慕尧一直在旁边吸着气一脸紧张的看着苏绵依，好像受伤的人是他不是苏绵依而已。 时不时的，许慕尧还会嘟囔着要医生动作轻一些。医生好无奈的看着许慕尧解释道：“先生，我的动作已经很温柔了？如果您担心自己的女朋友，不如您自己来？” 医生看来是觉得许慕尧一直讲话，表现的太过神经，是可忍孰不可忍。 许慕尧尴尬的咳嗽两声，心里却因为刚才医生说苏绵依是自己的女朋友没有得到苏绵依的否定，而觉得心里有些开心。 医生把所有的小碎片都挑出来，小心帮苏绵依消了毒，然后缠了一层薄薄的纱布。医生叮嘱苏绵依，说伤口不算严重，只是为了避免感染，要每次换药，尽量避免伤口接触到水。 苏绵依点了点，许慕尧立刻很有眼色的感激了医生，带着苏绵依就走了出去。因为已经到了下班时间，许慕尧想要送苏绵依回到公寓，但是苏绵依却开口说自己要回去拿这两个月的销售报表。 许慕尧不满苏绵依下班还要这么辛苦工作，苏绵依笑着说自己刚上班，必须要尽快熟悉业务。许慕尧虽然心疼苏绵依的身体，但也尊重苏绵依的选择，所以百般无奈下，许慕尧只好开车载着苏绵依回到了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