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无冕女皇 我的爱爱,你可能觉得我很傻,到现在这个地步了还这样称呼你,但是我不能说服自己,因为我不想改变我的爱。 爱爱,我苦思冥想了好久好久,今天终于鼓起勇气,含着热泪,抖动着手给你写这封信,发到你的邮箱里。我希望得到你的信息,我很不希望这是我给你的最后一封信。尽管你对我的信没有丝毫反应,但是我仍然固执地向你表达我的心迹。 …… 很长一段时间,顾亦同不敢打开自己的电子邮箱。那个称他爱爱的人是他的结发妻子,一个叫麦小婉的女人。这个女人很执着,文笔也不错。在这千里之外的他乡,顾亦同背叛了这个女人。确切地说,是辜负了这个女人的热切期望,是背叛了他们之间信誓旦旦的诺言。说真心话,对于麦小婉那数十封电子邮件,顾亦同简直有些视而不见。不用细看,顾亦同就知道麦小婉要说什么。那个“爱爱”已经充斥了他的眼球,以至于让他的眼球有些发涩有些厌倦。他的每一根神经似乎有些麻木,千万个“爱爱”难以打动他早已心猿意马的每一根神经。他试图尘封往事,试图摆脱麦小婉在他看来是永无休止的纠缠。然而他不能,他还是忘却不了麦小婉,还是被麦小婉动情的文字所感染。尤其是麦小婉今天的这个邮件,似乎产生了巨大的魔力。在他心境极其糟糕的情况下,他还是屏住呼吸看了下去。 爱爱,现在是绵绵的秋雨季节。下午开始下雨,深夜了还淅淅沥沥。你可知道我现在的心境?秋雨敲打着院子里的香樟树,淋湿了我的心,那劈哩啪啦的雨点儿,岂止是淋湿了我的心,那简直就是一颗颗重重的石子儿从天而降,无情地摔在平静的湖面上。水被击碎了,石子儿落底后还能渐渐恢复它那平静,风雨过后依然是平静的水面,而我的心呢?爱爱,你知道不,在此一刻,我的心已经被你那无情击打得粉碎。风还在刮,雨继续下,我的心继续下沉,继续下沉。我已经看到了自己的末路,我就是那一幅风雨中泛着黄色的几丛枯草摇曳的图画。我的归宿也许就是不远。我期望着秋雨过后,出现彩虹。我知道我这是痴想,可是我就是不能放弃,我不想放弃我的努力,我还是对大海中的一根稻草充满希冀。如今我像热锅上的蚂蚁,日子十分难以打发。每到夜间,我辗转反侧不能成寐。天空的乌云里包裹着我那被秋雨缠绕的心,我不知道怎么向你表白我的心迹。我常这样想,你我同在旅途中,滚滚红尘下,你我相遇是五千年的缘还是八百里的雨,抑或是前世的承诺。你的出现,伴我千年孤单。你是一片云,为蓝天添一道风景。你是一棵树,为我带来一片浓荫,撑起夏日的清凉。我是一溪碧水,为你洗去旅尘。你是我心灵停泊的港湾,我在你那里得到温馨和抚慰……这都是过去,我知道这已经属于过去。我们曾经有过那样的幸福岁月,我们曾经高唱过这样的爱情之歌。可是现在呢? …… 顾亦同的心里战栗了一下:现在? ……爱爱,也许有一天,我会在天空飘散,会消失在你的视野之外,也许我会流向一个不知的海洋,融入无边的辽阔,也许会在一个寒冷的冬季,在皑皑白雪里滋润厚重的土地,但你我曾相识相遇,总不会没有记忆吧?我们牵着手走过多少春秋,穿过多少闹市,你真的就忘记了我吗?真的就那么不在乎我吗?那花儿盛开的岁月仿佛就在眼前。我永远也不会忘记,我们相互的每一次问候,带来的都是心的悸动。每一个微笑,都是心花的绽放。我不知道怎样的倾诉,才能让你接纳我不安的躁动,飘浮的心灵,我不知道让红花如何懂得绿叶的心意。我的思绪在雨夜缠绵不停,忧伤不已。 今夜,我无眠。 我无眠,岂止是今夜! 啊!雨滴在敲打窗前的香樟树。 劈哩啪啦,劈哩啪啦。 顾亦同站起来,望了望窗外。 这是北方的秋夜。 天壤之别。与温州下着雨的秋夜相比,这北方的秋夜却是月朗星稀。大约是午夜时分吧,月亮挂在中天,有些深邃的天空泛着几朵云彩,在秋风的吹拂下飘浮着时隐时现。月亮远处,稀稀落落散布着几颗星星。地上如银的月光无处不可照及。远处的山峦在月光下变成一片黑色。一阵秋风轻轻掠过,几片梧桐树叶在空中飘舞,曲线形向地下落去,轻轻地,轻轻地飘落在地上。树叶儿惊醒了几只秋虫,它们唧唧喳喳鸣叫了起来。在这有些凉意的秋夜里,秋虫的鸣叫声像那清脆的琴弦,动听悦耳。夜总归是夜,朦胧中透出些许飘渺。模糊的,空幻的,虚无的色彩,浓重地侵蚀着顾亦同的脑海。 顾亦同望着窗外的夜空,无限遐想。温州的夜空正是雨打窗棂。他仿佛透过雨帘看到了一个纤瘦的影子,有些苍白的脸庞挂着泪痕,两眼出神地盯着电脑,用哆嗦着的双手敲打着键盘。他仿佛听到了雨滴声和着键盘声,那滴答声沉重地敲打在他的心坎上,敲打得他的心在隐隐作痛。麦小婉哀怨的目光像两把利剑,直刺他的胸膛。 真实很遥远,梦幻很浪漫。 …… 那也是个秋天,是二十年前的一个秋天。顾亦同挽着麦小婉细嫩的胳膊,一会儿走在雁荡山的大峡谷里,一会儿攀援爬上一个个景点。这两个刚刚毕业于浙大的本科生,同校四年,恋爱了三年。从学校走向社会,他们不仅有很多的理想抱负,而且更多的是生活浪漫。他们分别在温州有着自己舒心的工作。顾亦同在一家企业负责产品销售,收入颇丰。麦小婉是市报的记者,风风光光穿梭于闹市工厂机关学校,无冕女皇、女强人的绰号很快就加身。他们走进神圣的婚姻殿堂之前,游览了著名的雁荡山。 小婉,你这是第一次来到雁荡山? 很小的时候跟爸妈来过,没什么印象了。 要不要我给你做个导游? 要啊!麦小婉笑着打趣说,看看你的学识嘛! 哈哈,我也是一知半解。咱们走着看吧! 他们气喘吁吁地走进了雁荡山,沿着山路,跟在游人后边向纵深爬去。正爬得起劲儿,麦小婉忽然站住,冲着顾亦同莞尔一笑。 亦同,我记得沈括的《梦溪笔谈》上说,温州雁荡山,天下奇秀。你说,这雁荡山奇在哪儿,又秀在哪儿? 顾亦同笑着,指着层峦叠嶂的雁荡山峰说,小婉,你看啊,这雁荡山方圆数百平方公里,据考证有五百多个风景点。概括起来说,这雁荡山以奇峰怪石、层峦叠嶂、飞瀑流泉、古洞石室而闻名于世,多年前就是国务院首批全国重点风景名胜区。 哟嗬,你这一概括是不是大而言之?你说详细点嘛!麦小婉依然笑着,那笑模样儿真个是令人心动。涔着汗珠的脸蛋儿上,是一幅生动脱俗的画面。被风吹得有点凌乱的刘海一改古板而增添了很多生气。弯弯的柳眉下,一双透明的大眼睛恰似两汪水潭。圆圆的鼻尖,樱桃小口都恰到好处地有着自己的位置。两个不算深的小酒窝,让这个长相俊美的女人更增添了十二分的妩媚。 顾亦同歪着脸只顾傻笑,他在这个女人面前有所陶醉。他甚至想上天为什么这么厚爱麦小婉,把所有人们喜欢的部位都赐给了这个女人。哇哈,青山之中美女现身。哇哈,醉了,醉了。 亦同,瞧你这傻样儿。你在想什么啊?麦小婉止住笑,换了另一副面孔说。 哦哦哦,我在看你。顾亦同一副认真的样子,发自肺腑地说。 看我?好你个顾亦同,我有什么好看的。麦小婉作势举起了右手。 且慢,君子动口不动手。看你是我的权利,当然还是我的义务。顾亦同调皮的面孔依然透出一副坏笑的模样儿。 权利,义务?什么跟什么呀!麦小婉放下玉臂,嘟哝着说。 你的确迷人。我怎么形容你呢?在这崇山峻岭之中,是不是七仙女下凡?我都怀疑了啊!顾亦同说。 去去去。陈词滥调,你说过多少次了,我都听腻歪了。麦小婉故意一撇嘴说。 百看不厌,百说不烦。你仙女要有容人雅量。姣好相貌,非凡气质,恢宏气度,都是你麦小婉不同于别的女人的地方。顾亦同轻拍一下麦小婉的手说。 你看你,越说越离谱了。书归正传,这雁荡山奇秀哪里?麦小婉看到路过的游人都用异样的目光看他们,心里发毛,忙转移话题说。 好好好,我就做一回你的导游。顾亦同清清嗓子说。 麦小婉又笑容满面地说,这就对了,今天是游雁荡山嘛! 话说这雁荡山——嗨,我说书了。顾亦同自己解嘲似地说,这雁荡山有着悠久的历史,早在南北朝刘宋时期,永嘉太守谢灵运即至雁荡山西谷的筋竹洞口,写下了《从斤竹涧越岭溪行》一诗,当时雁荡山尚未有名。后来在《隋书》中开始载入“芙蓉山”之名。唐初,山径渐开,有许多高僧名士进山寻幽探奇,留下了足迹和题记。如僧怀素、一行、善孜、贯休以及诗人杜审言、太守夏启伯、刺史张又新等。北宋时,山中十八寺相继兴建,雁荡名闻京师。于是有沈括入雁山,观大小龙湫过芙蓉驿;丞相吕夷简来游,寓居净名寺赏景题诗。宋至南迁,驿路“改从山中出入”,能仁寺有“日食千人”的记载;名臣王十朋“屡经此山中”,与寺僧敏行有酬唱往来;朱熹入山,惊题“天开图画”。元代,有儒士李孝光居山中五峰之下,写有《雁山十记》,台州路达鲁花赤拳不华以师事之。明代,有章氏,就是章纶,居荡阴。朱氏就是朱谏居荡南。谢铎、谢省居王城山,这王城山就是现在的羊角洞景区。晚清,又有布衣诗人何白居乐成丹霞山下。这些人都留下了许多诗赋和题记。 顾亦同说教似的讲解,让麦小婉捧腹大笑。嗨,想不到你还这么迂腐,讲历史啊你! 麦小婉这一说,顾亦同还真是有些不好意思,自打圆场说,是啊是啊,这就是雁荡山的历史,部分历史。唉,我还没说完呢! 麦小婉说,等你说完天不就黑了?咱还是边走边说吧! 顾亦同挽起麦小婉的胳膊说,走。你听我说,贤者之游踪,使名山增色。尤其是在明万历四十一年和崇祯五年,大旅行家徐霞客三过雁荡,盘险径,登绝顶,写有游记两篇,五千余字,如今更是弥足珍贵。 麦小婉哈哈笑着说,你游雁荡山打算留下点什么? 顾亦同也哈哈笑着说,我们又不是名人,还能留下什么。留下记忆吧!若干年后,我们会回忆起这不平凡的旅游。在这风景宜人的雁荡山上,我将与一位貌似仙女的麦女士订立终身大事,我们可以在一个石壁上记录下这一庄重承诺。若干年后,后人看我们就是看历史,说不定你我也成了名人。哈哈哈哈。 想得倒美。麦小婉说,你满腹经纶为什么去那个企业效力?凭你的能力到个机关单位,我看弄个一官半职不成问题。 顾亦同止住笑说,这个我还真是没考虑。搞企业有什么不好?你看,搞行政把人都搞懒惰了,一杯酒,一壶茶,一张报纸,一份杂志,聊度岁月啊! 麦小婉说,搞企业太累人。你看有多少企业家抱病身亡?如今的企业动荡不安,改制改制,到底怎么个改法,改制以后对刚进入企业的人究竟是个什么结局,谁能说得清楚,我担心你的前途。 顾亦同说,谢谢你的担心。我对干企业还蛮有兴趣。我想,将来我们居家过日子,一文一武,或许拾遗补缺。你说呢! 麦小婉说,我没想这个。 顾亦同说,你应该想想。 麦小婉说,是该想想。 正文 第二章,秋夜 秋夜。 北方的秋夜,依然是一幅凝重的景色。 麦小婉,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顾亦同无暇欣赏这凝重的秋夜,那一封没看完的邮件还在像猫爪子一样攫取着他的灵魂。 温州的秋夜有雨,滴滴答答,淅淅沥沥。 ……爱爱,我们相识二十多年了,我们结婚也快二十年了。都说天地悠悠变化无穷,都说人间险恶世事难料,这真是哲理。我在这寂寞的夜里,倾听着滴滴答答的雨声,犹如万箭钻心。冰凉的雨滴敲打着我的心房,我好冷好冷。此时我多么想依偎在一个滚热的躯体上,多么想永远依偎在他的怀里,倾听他那有节奏的心跳。我想在他的怀里永远睡去。可是,我不能,我甚至是痴心妄想。我们从相识到相知,从恋爱到结婚,我们曾经有过浪漫,有过缠缠绵绵的幸福。你还记得那巍峨的雁荡山吗?你还记得我们那新婚之夜吗?我们曾经幸福过。我们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有过被人羡慕的夫妻之情,我们有天真可爱的儿子,一个读大学的儿子。我们彼此爱慕,难舍难分。我们互相喊着爱爱,我们紧紧拥抱在一起,我们疯狂做爱,我们海誓山盟。我们曾知足地说,我们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夫妻。可是,可是这样的岁月仅仅过了十几年。什么白头到老,什么地老天荒,什么我爱你永远,什么什么,那些什么肉麻的话语是我们在冲动的时候,重复着人们常说的那些话。现在看来,这些骗人的话还不如小孩子过家家。说什么信守诺言,承担责任,那只不过是一个人在哄着另一个人玩,那只不过是一时性起,在满足自己的性欲时言不由衷地说的一些话。你曾指着天空发誓,你曾对主发誓。然而,你终究不是真身造化,你是凡人,你是肉身,你抵挡不了那些甜言蜜语,在别的女人的诱惑下,你走上了背叛真主的邪路。你背叛主,背叛我,背叛我们这个家庭,这是一条不归之路啊!你把我们俩人共同约定的“爱爱”给了别的女人,我至今再也听不到你那一声“爱爱”了。你想过吗,这几年中,你给了我什么呢?你给过我快乐吗?你给过我爱吗?你给过我幸福吗?没有,一点也没有。你对我是十分吝啬,我从你身上什么也没得到,一无所有,一无所有啊!我心里明镜似的,你把本来属于我的一切都给了那几个女人,而给我的却是无尽的痛苦,揪心的伤痛。 顾亦同在电脑前坐不住了。麦小婉的信看了还没一半,就感到脊梁骨“嗖嗖”地冒冷气。是啊,他和麦小婉曾经是多么的幸福,家庭是多么的美满,然而打破这种幸福美满局面的是谁?这个非常明确的问题还用问吗?顾亦同在这几年是头一次触动心灵。——那些女人,她们得到了你的爱抚,得到了你的钱财。她们掏空了你的心,她们还要扒出你的心来看看,她们还要审判你……顾亦同好像听到了麦小婉愤怒的声音,这种声音很大很大,震得耳膜几乎要破裂。后边,麦小婉还要说什么?还要不要看下去?顾亦同仰靠在椅子上,微闭着双眼,极力镇静着自己。麦小婉提到的那几个女人,那几个夺去麦小婉“爱爱”的几个女人,她们不仅毁了他和麦小婉苦心经营的家庭,毁了他和麦小婉的爱情,而且毁了自己的声誉。 顾亦同脑子有些沉重而杂乱,他用力闭着眼睛试图这样睡去。然而,当他迷迷糊糊了十几分钟后,鬼使神差般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他直了直腰,连打了几个哈欠,复又坐下。麦小婉那艾怨的目光,那凄楚的声音又在耳边鸣响。电脑显示屏上的每一个方块字都跳跃了起来,一个个争相钻到顾亦同的眼睛里。 爱爱,不是我埋怨你。不,实际上我就是埋怨你。你知道吗?你不在的这几年——尽管你每年回来那么一两次,最多的那一年你回来了三次,三次在家呆了不到十个小时。你总是来匆匆去匆匆,你总是躲避着我的目光。你已经不是我麦小婉的男人,我连跟你亲近的资格都没有。你就是铁打的石磨的,难道你看不见我眼里艾怨的目光?难道你不能施舍一点点爱?你每次来了,我满怀希冀。你每次走后,我饱含热泪。为了我们的孩子,为了挽回这个曾经充满幸福的家,我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对你的所作所为一忍再忍,一人承担着繁重的家务和心灵的痛苦,无聊地打发着岁月。我唯一盼望的是你有朝一日回过头来,我们的一切可以从头再来。在亲人面前,我把痛苦埋进心田,强打精神,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在朋友面前,我避讳老公这两个字,同事们说起这些话题时,我故意做出很忙的样子,甚至躲到洗手间不出来。爱爱,我这痛苦又有谁知道呢?又能向谁倾诉呢?我只能憋在心里啊!我的心好苦好痛啊!爱爱啊,你知道吗?我真的不知道怎样来面对这一切。我的未来不敢设想。有时候我真想自己得上一场不治之症。我想如果到了那时,你也许会眷顾夫妻之情,陪在我的身边,即使是陪几个月,让我看着你悄悄地离去,这样多好啊!可能对我和你来说,这是最好的结局。我,终于死在我的老公面前。过程已经不是多么重要了,结果总算圆满的。而你呢,从此也就自由了,就可以名正言顺娶妻生子了。我们的儿子,也不会因为这觉得丢了多少面子。丧偶娶妻,天经地义的事情嘛! 爱爱,你知道我是爱你的。虽然你从未向我说声对不起,但是我还是原谅了你。你去山东的第二年,你说你还没有立住脚跟。你说你需要钱,需要我的支持。我就拿出了自己的全部积蓄,还向我妹妹借了两万元都给了你。现在想起来,我傻,我真傻。我是企图用这些钱换回你对我的爱。其实,我对你的说谎并不是一无所知。你那个女人,深夜曾给我打来电话,说你在外边又包养了一个女人。她说没想到自她之后,又一个女人受伤害。那个女人把这几年与你发生的一切全部告诉了我。她说你每天给她买菜,给她烧早点,带她出去玩,晚上陪她……她说你们爱得死去活来。你还记得那次我呼你回来吗?我就是接到那个女人的电话才沉不住气了。我们虽然吵了架,但我还是容忍了你。你百般不承认,你对天赌咒。 放心吧,我这岁数了还会做些什么呢!你说。 我一次次提醒你,不要改变了我们的爱。我说。 我对主发誓!你说。 我堵住了你的嘴。对主,是不可发誓的。 …… 万万想不到的是,你竟然用这些钱又养了一个女人。 你如今是脚踏数只船。 其实我这只船对你来说已经不重要了,你只是一个匆匆过客。那个女人呢!那个女人已经发疯。你绝顶的一个聪明人,你一个大腕级的导演,你能把这几个女人摆平?谁是一号女主角?我不信你有三头六臂,我不信你会变化无穷,我不信你对任何一个女人脱掉干系。你是始作俑者。看起来你是受益者,实际上你是自己在为自己掘坟墓,最终你是自己埋葬自己。 …… 这信怎么这么长?以至于顾亦同看得眼睛有些发涩。他看不下去了。朦胧的泪眼遮住了视线,屏幕一片浑浊。顾亦同站起来,蹒跚着再次来到窗前。 秋夜,依然如故。 顾亦同想甩开那封信。麦小婉犀利的文字把他剥离得赤裸裸的。 章薇?这个女人,竟然这般愚蠢。她在出卖我和方燕妮的同时,不是也暴露了自己吗?叛徒,汉奸。自古以来。叛徒,汉奸绝没有好下场。你看投靠日本人的那些汉奸,你看投靠国民党的那些叛徒,哪一个有好下场?章薇,你也绝没有好下场! 依然如故的秋夜,并没有改变多少。 顾亦同极力想忘却这几个女人。他搜肠刮肚地想鲁迅那《秋夜》。鲁迅怎么写来?顾亦同脑子有些发胀,只想起鲁迅开篇说,“在我的后园,可以看见墙外有两株树,一株是枣树,还有一株也是枣树。”当时顾亦同读这篇文章时就对同学说过,鲁迅文字也有啰嗦的时候,你说两棵枣树不就得了?现在仔细琢磨却有些醒悟。这就是文学。鲁迅是南方人,他的秋夜肯定是南方的秋夜。南方的秋夜与北方的秋夜,天空也有如此相似之处:“这上面的夜的天空,奇怪而高,我生平没有见过这样的奇怪而高的天空。他仿佛要离开人间而去,使人们仰面不再看见。然而现在却非常之蓝,闪闪地眨着几十个星星的眼,冷眼。他的口角上现出微笑,似乎自以为大有深意,而将繁霜洒在我的园里的野花草上。……” 巴金也写秋夜。看来这秋夜的确有些价值和意义。大文豪们写的秋夜都成了名篇。我们凡夫俗子们的秋夜也不见得多么平凡,但是总也不被人们所重视。顾亦同还以为自己在做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他在做着艰难的选择。在几个女人之间,他必须做出选择。 正文 第三章,闻县长 麦小婉,她的才华并不在顾亦同之下。在温州某报,麦小婉闯出了一片新天地,如今是社会新闻版的主任编辑。麦小婉的大名,在温州这座发达的城市里如雷贯耳。那时人们似乎喜欢女强人这三个字,对有能耐的女人总是冠以女强人称谓。正是女强人这三个字,像十八磅重锤重重地砸在顾亦同的心上。尽管麦小婉感觉很正常,但是顾亦同却吃不住面子。 老顾,你看你家小婉,社会新闻部主任。论职称,高级职称,享受处级待遇。论职务,怎么也得正科级,与那些科局级干部平起平坐。不得了,不得了啊!一次酒席上,顾亦同的同学揶揄着说。 是啊,老顾娶了个女强人,风光,风光。另一个同学笑着附和道。 老顾啊,小心呢!你老婆像那天仙女般漂亮,又有才华,那些男人都瞪着狼一样的眼睛,给你顶绿帽子也未可知。哈哈…… …… 混蛋!顾亦同粗鲁地骂了一句。一推酒杯,踉踉跄跄地离开了酒桌。 姥姥的,狗眼看人低。我顾亦同就不是个?唉,是什么?某企业销售科科长,不也是个科长吗? 抛开老婆麦小婉说,顾亦同不也是个了不起的人物嘛!上千人的厂子不就是一个销售科长吗?麦小婉能,她再能,不也是我顾亦同的老婆嘛! 回到家里,顾亦同仍然愤愤不平,他在为自己鸣叫不平。如果他不进入企业,假如他到了某报,那就不是麦小婉今天这个样子。他顾亦同就是某报的副总编辑。不,也许总编辑这把头号交椅早就被他的屁股坐破了。假如他进了机关,那就不是个科长局长的问题了。如今的温州市副市长还是他的同窗。唉,真是人们常说的,没有假如,一切都没有假如。现状最现实,现实最残酷,现实最能说明一切。 顾亦同越想越来气,忿然地坐在沙发上,弯腰抱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麦小婉端着一杯茶水站在顾亦同的面前,好一阵子,顾亦同竟然都没有发现。 姥姥的。顾亦同猛地站起来,差点儿把麦小婉撞翻了个儿。 怎么了,亦同。麦小婉惊诧的目光望着顾亦同。 怎么了?我无能,我无能啊!顾亦同两只眼睛冒出狼一般的凶光,恨恨地瞅着麦小婉。 谁惹你了?麦小婉依然温和地问道。 谁?你说谁?顾亦同懊丧地坐下。 亦同,喝点茶。怕是喝高了吧?麦小婉微笑着,小心翼翼地伺候着。以往每遇到顾亦同喝多了酒,麦小婉就成了特级服务生。 顾亦同手一拨拉,“啪!”茶杯掉到地上,打了个粉碎。带着殷红色颜色的茶水溅了麦小婉一身。 姥姥的……顾亦同嘟哝着。 麦小婉不高兴了,再善良也兜不住这口气。 你以为我是个出气筒吗?你在外边受了气,回到家撒到老婆身上,你就这本事?麦小婉盈着眼泪说。 本事?我顾亦同有什么本事啊!连个娘们儿都不如。顾亦同没头没脑地嘟哝着。 你说什么?麦小婉不解。 我说什么了,我说什么了吗?顾亦同渐渐理智。他顿感到这毫无厘头的无名之火很没意思,愣怔着一双浑浊的眼向外走去。 麦小婉苦笑着,撵到门口。老顾,你去哪儿? 顾亦同扬了扬手,一句话不说,歪歪扭扭着身子向外走去。 顾亦同的身后,留下了无腔无调的一段京剧台词: 一马离了西凉界,不由人一阵阵泪洒胸怀。青是山绿是水花花世界,薛平贵好一似孤雁归来。那王允在朝中身为太宰,他把我贫苦人哪放在心怀。恨魏虎是内亲将我谋害,苦害我薛平贵所为何来?柳林下拴战马武家坡外,见了那众大嫂细问开怀…… 麦小婉的脸上流下了两行热泪。 …… 窗外“哗哗”地下着雨,天空黑得像一盘墨汁,风从窗缝吹进来,写字桌上的台灯像闪眼睛一样忽明忽暗地闪了几下。我刚翻到《野草》的最后一页。我抬起头,就好像看见先生站在面前。 …… 这是巴老的《秋夜》,巴老读鲁迅《野草》后写的《秋夜》。似乎正适合远在温州的麦小婉。 ……窗外“哗哗”地下着雨,天空黑得像一盘墨汁,风从窗缝吹进来…… 我回到写字桌前,把《野草》阖上,我吃惊地发现那一颗透明的红心也在书上燃烧。…… 原来我俯在摊开的先生的《野草》上做了一个秋夜的梦。 窗外还有雨声,秋夜的雨滴在芭蕉叶上的声音,滴在檐前石阶上的声音。 章薇,你个浪女人。你是北方的一匹狼,是一匹吃肉不吐骨头的母狼。顾亦同想着温州那淅淅沥沥的雨滴,想着麦小婉憔悴的脸庞,想着那麦小婉那如泣如诉的文字,千恨万恨都集中在章薇身上。 顾亦同离开温州,离开麦小婉,那是不得已而为之。他北上是想图个功名,创立一番事业。他并不是要离开麦小婉。他知道麦小婉有多么可爱,当然他也知道麦小婉多么的爱他。那个温暖的家,那个可爱的宝贝儿子,他本是舍不得啊!可是,好男儿志在四方。他在温州既然发展不动了,他为什么不到北方淘金呢!听说温州在北方做生意的都发了大财,一年两年就会挣几千万甚至上亿。北方人傻啊!北方人甘愿把大把的钞票拱手送给温州人在内的南方人,还美其名曰借水行舟。他们的招商引资政策很优惠,他们愿意牺牲土地,不惜一切代价经营城市。顾亦同决定北上一试。 这是一个很古老但是又很现代化很浪漫化的县城。几千年的灿烂文化愈发使得这座城市古老。街道狭窄,残垣破壁,低矮的楼房占据着整个县城,确实不像个文明都市的样子。顾亦同决定来沂东这个城市之前,做过多方面的考察了解。沂东有着雄厚的资源,有着发育完善的珠宝市场,有着广阔的开发前景。多年前,顾亦同就听到了两个神话般的故事,那是温州人美梦变现实的成功案例。 大约是上世纪八十年代中期吧!温州的一个开发商来到了这座县城,这是县里决策者到南方招商时引进的一个个体老板。当一切都成为现实后,人们才忽然发现,这个老板带有很大的骗局。他大手一挥,与县里签订了几百亩地的开发合同。一时成为沂东县政府部门的座上宾。然而,这个老板在打过来了据说是十几万美金后,就把开发这事儿搁置起来了。他利用人们对蓝宝石价值的愚昧,大量收购蓝宝石毛料。当蓝宝石价格飞飙时,这个老板就收购了沂东大量的蓝宝石毛料并运往海外。这个温州人不出两年,就从沂东拿走了十几个亿的财富。当然,那些开发合同成为废纸一堆。 沂东人不甘于落后,灿烂的文化积淀,形成了沂东人的风格。当官员们从南方一次次考察回来后,就决定在县城中心建一座大型商城。那时的沂东,商居一体的花园似的楼群还未曾有过,而温州人早已司空见惯。那个叫东郭的开发商率先拿下。政府用很低廉的价格出让了几百亩土地,为东郭办理了一切土地征用手续。这个东郭本来自己没多少钱,他拿着土地证到银行贷了八千万人民币。有了这巨资,东郭就施展了他的全部才能。先把四千万打到自己的账户上,他称之为利润倒逼法。其余的资金开发了一期工程。银行有这土地抵押怕个逑?你东郭和尚跑了,还有一个商城,还有几百亩土地。东郭这么一折腾,净从沂东拿走了四千万。 四千万啊!顾亦同眼都红了。不用说四千万,我就是折腾他四百万,也比当这个销售科长强百倍。 顾亦同说服不了麦小婉,但他有背水一战的决心。他毅然辞职,整顿行囊,带着仅有的六万块钱,踏上了北方的征程。 顾亦同来了。顾亦同带着神圣使命来到了这座典型的北方城市。他是从南方来的一只华南虎,尽管真正的华南虎绝迹了。他请客送礼,拉拢关系。他终于从政府谋取了二百亩的一块地皮。价格相当不错,每亩五万元。他与政府签约了意向。他只要拿上一千万,这块土地就名正言顺地姓顾了。有了这块土地,就可以贷款,就可以卖楼花,就会赚大把大把的票子。这票子好啊!什么也能买到。那个中国第一大诈骗牟其中能买到卫星,顾亦同要是有了那么多钱就买飞船。他不买飞机,不买卫星,他要到月球上看看,住个月儿半载。他想做第一个能上月球的平民百姓。至于车子了房子了都是小意思。那时候他回到温州,谁还敢小看他?逑!那些笑话他的什么狗屁同学,统统都得看着他的脸子行事。老婆麦小婉呢,这个女强人还不是自己的老婆?她再能就像那孙悟空,还能跳出如来佛的手掌?可是,这一千万怎么来?这不是个小数目。用皮箱装,普通的旅行皮箱也得装几十箱子。这真是个要命的数字! 与政府签完意向的那一晚上,沂东县政府的达官要员宴请了顾亦同。顾亦同第一次找到了人生的感觉。县长一口一个顾总地称呼着,这是顾亦同从来没有过的场面。 顾总,我代表沂东县八十万人民欢迎你!闻县长端着酒杯微笑着,柔和的灯光下映出闻县长温和的面孔。 闻县长,我十分感谢贵县对我的信任和支持,我一定不辜负贵县领导和贵县八十万人民的期望,开发出一流的花园,成为沂东标志性商居区。顾亦同端起酒杯,笑容满面地跟闻县长碰了杯。 闻县长喝了酒说,顾总,大胆干吧!我们沂东有着良好的投资环境,历史的现代的文化都很灿烂。有什么困难找我好了。 顾亦同有些感激,虽不至于涕零,但话音有些颤。他激动地说,闻县长如此关心,顾某没齿不忘。开发这个项目,对我们来说并没有什么多大困难。我已经找好了几个合作伙伴,明日我就动身回温州,一个礼拜之后我们签合同。 闻县长说,你们南方人办事情就是痛快,讲个雷厉风行。我这里银行啦,土地啦,拆迁啦,诸事请顾总放心。 一言为定。顾亦同伸出手。 一言为定。闻县长伸出手。 正文 第四章,男人四十一枝花   顾亦同说服不了麦小婉,但他有背水一战的决心。他毅然辞职,整顿行囊,带着仅有的六万块钱,踏上了北方的征程。   顾亦同来了。顾亦同带着神圣使命来到了这座典型的北方城市。他是从南方来的一只华南虎,尽管真正的华南虎绝迹了。他请客送礼,拉拢关系。他终于从政府谋取了二百亩的一块地皮。价格相当不错,每亩五万元。他与政府签约了意向。他只要拿上一千万,这块土地就名正言顺地姓顾了。有了这块土地,就可以贷款,就可以卖楼花,就会赚大把大把的票子。这票子好啊!什么也能买到。那个中国第一大诈骗牟其中能买到卫星,顾亦同要是有了那么多钱就买飞船。他不买飞机,不买卫星,他要到月球上看看,住个月儿半载。他想做第一个能上月球的平民百姓。至于车子了房子了都是小意思。那时候他回到温州,谁还敢小看他?逑!那些笑话他的什么狗屁同学,统统都得看着他的脸子行事。老婆麦小婉呢,这个女强人还不是自己的老婆?她再能就像那孙悟空,还能跳出如来佛的手掌?可是,这一千万怎么来?这不是个小数目。用皮箱装,普通的旅行皮箱也得装几十箱子。这真是个要命的数字!   与政府签完意向的那一晚上,沂东县政府的达官要员宴请了顾亦同。顾亦同第一次找到了人生的感觉。县长一口一个顾总地称呼着,这是顾亦同从来没有过的场面。   顾总,我代表沂东县八十万人民欢迎你!闻县长端着酒杯微笑着,柔和的灯光下映出闻县长温和的面孔。   闻县长,我十分感谢贵县对我的信任和支持,我一定不辜负贵县领导和贵县八十万人民的期望,开发出一流的花园,成为沂东标志性商居区。顾亦同端起酒杯,笑容满面地跟闻县长碰了杯。   闻县长喝了酒说,顾总,大胆干吧!我们沂东有着良好的投资环境,历史的现代的文化都很灿烂。有什么困难找我好了。   顾亦同有些感激,虽不至于涕零,但话音有些颤。他激动地说,闻县长如此关心,顾某没齿不忘。开发这个项目,对我们来说并没有什么多大困难。我已经找好了几个合作伙伴,明日我就动身回温州,一个礼拜之后我们签合同。   闻县长说,你们南方人办事情就是痛快,讲个雷厉风行。我这里银行啦,土地啦,拆迁啦,诸事请顾总放心。   一言为定。顾亦同伸出手。   一言为定。闻县长伸出手。   顾亦同躺在宾馆的沙发床上,数算着连日来的战绩。攻克了一县之长,只需一万块钱买了点翡翠摆件,其它的送礼吃饭花去了三万元,去掉自己的车马费,已是囊中羞涩了。他设想着,用他自己的话说是运筹帷幄决胜千里,赶紧回温州,找几个合作伙伴。这块地皮太便宜了,真真的是太便宜了。要搁在温州,一亩少说也得上百万。事情办成了,买个好车,搞个像模像样的办公室。在沂东干个三五年,抱回个金娃娃去,谁不羡慕啊!麦小婉愿意丢掉她那铁饭碗来的话,就在沂东留下套别墅。干嘛非在温州那块土地上谋生不可。人老了,哪里黄土不埋人?麦小婉要不来呢!那就找个女秘书。事情做大了,有了钱,得有秘书啊!眼下兴这个,女秘书看着舒坦,用起来好使唤。这样想着想着,就进入了梦乡。   等到顾亦同第二次赶到沂东时,已是十天以后的事情了。几个温州人做着发财梦,凑齐了一千万买下了那块土地。办完手续又是半月以后的事了。顾亦同拿着县政府的批件,还有其它文件,到银行办土地抵押贷款。想不到计划不如变化快,中央政府调控,贷款已成为泡影。顾亦同猴急似的找到闻县长。   闻县长两手一摊,说,想不到想不到啊!顾总啊,你土地手续办下来了,就不简单。中央还要砍这些用地项目,以后搞点地皮都很难了。银行还不是听中央的,我们还不是听中央的?   顾亦同愣了好一阵子,说,闻县长啊,如之奈何?我们钱投进去了,没有这么大的资金开发,怎么办好呢?   闻县长说,顾总应该比我清楚吧!土地本来就很贵重,寸土寸金。如今中央一刹车,这土地更加贵重了。你的土地很快就增值的,不是翻一番,而是几番。可话又说回来,你得开发,政府不允许做土地买卖。   几个温州人研究了三四天,最后一咬牙,再搞个几百万,先动工,卖楼花,边卖楼花边盖楼。于是乎先找了个地方租下来,打出了太阳岛花园的牌子。几番周折,终于开张了。   第一个来到售楼处的,不是买房的,而是一个亭亭玉立的年轻姑娘。   第一印象非常重要,章薇给顾亦同的感觉太深刻了。   顾亦同惊讶地发现,章薇有着当年麦小婉的影子。脸蛋儿活脱脱一个麦小婉,个儿却比麦小婉高出了许多。   请问,您就是顾总吗?章薇仪态万方地走进了顾亦同的视野。   顾亦同慌忙从宽大的老板台后边站起来,微笑着说,我就是顾亦同。   我叫章薇,是到您这儿求职的。章薇灿灿地笑着,从漂亮的挎兜里取出了一份打印好的个人履历表。   哦。请坐,请坐。顾亦同接过章薇那份履历,放在桌子上,从饮水机里倒了杯水。   不客气,顾总,您看看。章薇依然是可人的笑容,眼珠子滴溜溜瞅着顾亦同。   好的,好的。顾亦同仔细看了一遍,放在桌子上。一抬头,与章薇热辣辣的目光碰到了一起。他赶忙掩饰自己的窘迫,低下头再看那履历表。   顾总,您看我行吗?章薇甜甜的话语,让顾亦同听了十分受用。   行!哦,行啊!条件不错嘛!顾亦同近乎有些失态。   那我什么时候来上班呢?要不现在?章薇站起来说。   这么急啊!我得跟几个股东通通气啊!你留下电话等通知吧!顾亦同觉得谈话不好进行下去,一边坐到老板椅上一边说。   那好。顾总,我先走了。章薇在一张纸上写下手机号码后,转身走出了顾亦同的办公室。   顾亦同看到的是瀑布般浓黑的披肩发,闻到的是法国香水散发出来的味儿。   够味!顾亦同看着章薇离去的影子在心里说。   第二天晚上,顾亦同和章薇就坐到了一家咖啡厅里。   顾亦同生命中还有个女人,是一个叫方燕妮的。那是在他厌烦了章薇后,从方燕妮那里寻找心理平衡。对于章薇,顾亦同不想说什么。不到一年的时间,顾亦同就厌烦了她。那不仅仅是章薇找到了更大的主户,而且是章薇一下子成了另一个开发商的股东。有句俗话,最毒不过妇人心。这话送给章薇再恰当不过。欲壑难填——这是顾亦同给章薇下的结论。   章薇离开顾亦同,与闻县长发生了许多故事,当然是顾亦同的撮合。顾亦同把救活楼市的筹码押在了章薇身上,而章薇却从此傍上了闻县长。与其说是顾亦同厌烦了章薇或是利用章薇,倒不如说章薇趁此机会另谋高就捞了一把,把个顾亦同给甩了。   方燕妮在这个时候投进了顾亦同的怀抱,那真是恰到好处再合适不过了。方燕妮本是售楼处的一个打字员,比章薇还大着几岁,已经过了三十岁的年龄。在这半年多的时间里,方燕妮眼瞅着章薇从顾亦同的兜里把大把的票子拿走了。而自己的能力,学识,长相远不及章薇,干着急没用。然而,那个心里曾经受过伤的方燕妮,无时无刻不在寻觅着属于自己的幸福。她看好了顾亦同有着良好的风度,虽说四十出头的人了,但仍不失为漂亮男子。有魅力的男人,即便是年龄大了一点儿,他的魅力仍然能摄取女人的魂魄。在方燕妮看来,顾亦同成熟稳重,潇洒大方,聪明睿智。他不像二三十岁的青年男人那样奶油,那样矫情,也不像五十岁的男人那样循规蹈矩,更不像六十岁的男人那样老气横秋。顾亦同这个年龄的男人总是宽容大度,温文尔雅,少了几分小男人的张扬和血气方刚,多了几分大男人的理性与持重。他们既不会冲动起来不计后果,也不会矜持得太过绅士,以至失去应有的浪漫和激情。他们虽然不穿戴花哨,但那种曾经沧海的神气悠定,那种挫折和苦难打磨出来的沉稳从容,那种由精致的名牌风衣、长格子围巾和高圆领衫包装出来的荣辱不惊的闲适气度,却不能不让女人们一见钟情二见倾心,不能不让女人们情不自禁且有些嫉妒地想起一句老话:男人四十一枝花!   方燕妮越来越觉得,顾亦同一定会在事业上有一番大的作为。对于顾亦同和章薇的来往,方燕妮更多的是认为章薇重利,轻浮,是一个凭脸蛋子吃饭的女人。在男人身上,方燕妮自认为章薇不是她的对手。一个女人,凭得是女人的温柔,女人的善良,女人的大度,而不是凭着娇气,霸气。章薇霸气太重,以至于顾亦同接受不了。常言说,女人的怀抱是英雄的温柔之乡。女人最性感的是什么?是那能够招摇的前胸。这一点,章薇没有。方燕妮有。方燕妮发育得十分夸张。 正文 第五章,宏伟蓝图   顾亦同对方燕妮并非是不动心,而是出于一种规矩。在渐渐失去了章薇后,顾亦同暗地里研究过方燕妮,而且几次试探方燕妮。那一次方燕妮给他送文件,他在接文件的同时,故意失手触摸了方燕妮的前胸。方燕妮不仅没有尖叫,而且没有责备。更想不到的是,方燕妮红着脸讪讪地一笑,还用手抚了一下自己本来很平整的前胸,拽了拽衣角。这就使得她的奶蓬更加暴涨了,丰腴的奶峰显山露水般地突兀着,偶尔还随着女人的喘息时高时低。顾亦同就像触电似的有了某种感觉,他的小弟弟就不安分起来。再看方燕妮,脸红得像那六月里火红的云彩。   对不起,小方。顾亦同想,总要说点什么,不能就这样不了了之。   什么对不起啊!你……方燕妮一副窘迫的样子,低下了头。   啊!没什么,没什么。顾亦同舒心地笑着,四十岁男人的魅力顷刻间又展现在小女人面前。   我说嘛,本来嘛!方燕妮扭捏着走出了顾亦同的办公室。   顾亦同像喝醉了酒,眼睛直勾勾地望着方燕妮的背影。   方燕妮关门的那一刻,回头灿烂一笑。   就这一笑,铭记在顾亦同的心里。   第三天是五一节,公司放了假。方燕妮一人过日子没多大事儿,就派上了值班。整个一天,方燕妮一人在售楼处打发着无聊的时光。接待了几拨客人,她就在电脑上斗地主。脑子纷乱,不由得想起了顾亦同。   顾亦同那天用手触动了她的奶蓬,而且她感到顾亦同出手很重,这说明顾亦同是故意的。顾亦同在试探自己吗?他在与章薇出现了分歧后,是不是心灵空虚?是不是急于找一个女人来打发冷清的夜晚?方燕妮抿着嘴笑了。她预感到某种重大事情要来临,她的人生会不会出现彩虹?她一直认为,顾亦同走出温州,意味着走出了羁绊他的那个家庭。顾亦同与章薇的苟合,就是顾亦同背叛家庭的最好注脚。自己三十多岁了,选择这样的男人是否安全,这是方燕妮需要思考的问题。女人一过三十多岁,不管你相信与否,心态大都变得四平八稳了。没到三十多岁或是说与三十多岁只差一擦边球的时候,你也一定会否认,这女人的三十多岁就真的是分水岭吗?真的,没过三十多岁的门槛,你绝对不知道女人的三十多岁真的变化太大!方燕妮忽然觉得,一个女人三十多岁的时候,一切变得现实起来。不是十几岁豆蔻年华的天真率性,不是二十岁风华正茂的冲动莽撞。现在需要的是不慌张,不兴奋,不狂欢。   天快要黑了,方燕妮关了电脑,拿起挎兜,打算回家。一抬头,一张成熟的面孔正对着她。顾亦同微笑着,他一直这样微笑着。   顾总,这么晚了,你还来看看?方燕妮不知道说什么好。她忽然觉得顾亦同是专门为她来的。   是啊!我来看看。啊!来看看你啊!顾亦同很轻松的样子说。   我一直很认真地值班。方燕妮也笑着说。   那好。我们走吧!顾亦同说着抬脚向外走去。   方燕妮答应着,锁好门,站在门口,好像在期待着什么。   走啊,我请你。顾亦同仍然笑嘻嘻的。   请我?方燕妮故作惊讶的样子。   是啊,你想吃什么?   顾总,您可是第一次这么大方啊!行啊,您看着找个地儿吧!   ……   顾亦同再次坐到电脑前的时候,天快亮了。麦小婉的那封信他才看了一半。仅这一半,就把顾亦同的心坼裂得粉碎。他意识到,麦小婉是用滴着血的心给他写的这封信。之前,麦小婉也写过几次,但都远没有这次深刻,措辞严厉,使他看了几乎喘不过气来。从未有过的疼痛不时袭来,十分揪心。他望着电脑变化的保护屏,不敢触动鼠标。他抖着手抽出了一支烟,点着,吸着。然后深深地猛吸了一口,向空中吐着烟雾。乳白色的烟雾画着圈儿在室内升腾,然后慢慢散去。他心灵得到了暂时的平静。   小婉,此刻我是多么的后悔。你的每一句话像钢针,深深地刺进我的心脏。你能包容我的过错吗?顾亦同在心里念叨着。他想看完这封信,他想恢复原来的生活,他想让这段荒唐的日子成为永久的记忆。顾亦同扔掉了烟蒂,右手触摸着鼠标。麦小婉真挚的呐喊声又响在了他的耳际。   顾亦同低吟着“一马离了西凉界,不由人一阵阵泪洒胸怀……”那句京剧词儿,虽说是戏词有些凄凉,但顾亦同却觉得有些悲壮。   当顾亦同听到了温州人在北方淘到了一桶桶重金后,再也不安于他那销售科长的现状了。他天天面对事业如日中天的麦小婉,总感到心里有些不平衡,不用同学们同行们讥笑,他天天就像喝了半斤山西老陈醋那样,酸溜溜的味道中略带苦涩。他谋划着自己的宏伟蓝图,他想到北方淘金挖宝。   麦小婉首先反对。她的理由很简单,顾亦同你没有实力。你想啊,凭你那点钱还不够买飞机票的。   空手套白狼这句俗话是怎么来的?说明有人套住过嘛!顾亦同诡谲地笑着,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   哈哈,你说说空手套白狼的意思。麦小婉哈哈笑着说。在顾亦同看来,麦小婉这是不怀好意的笑。   你当真不懂这个意思?亏你还是报社的主任,这点常识还用我教你?顾亦同不无揶揄地说。   麦小婉红着脸说,我是不懂你的意思。   顾亦同一本正经地说,那我就给你说说。   洗耳恭听。麦小婉放下笑脸子,一副认真的样子。   顾亦同清了清嗓子说,望文生义,从字面上说文解字一下它的最原始的意思。空手套白狼中的空手应该是指没有使用任何先进的武器,套表明用了绳子这种最便宜和最原始的武器或工具,而且也表明用了计谋和智慧。白狼当然是不多见的狼了,稀少也就珍贵,表明收获很大。当然这么大的收获或利益,风险也是不小的,毕竟是在没有武器的情况下抓到了一只大白狼,如果不是艺高人胆大,估计就被大白狼给吃了。所以从这个意义上讲,这个词无论怎么看也应该是一个好词,是一个和武松景阳岗上空手打死老虎一样值得歌颂的英雄行为。而且好像比武松打虎表现出了更多的足智多谋的一面,应该是知识年代大家推崇的榜样才对啊!   哟嗬,小瞧你了。亦同,你继续说。麦小婉饶有兴趣,她真想听下去。   哈哈,小婉,你真有兴趣的话,我就说下去啊,也算是我们夫妻论证一下这次北上的意义。顾亦同坏笑着。他想,还是说服麦小婉好些,强扭的瓜不甜啊!   你说你说,我听着呢!麦小婉关掉了电视,电视里正在播放她最喜爱的电视连续剧。   顾亦同挪了挪身子,靠近了麦小婉。   小婉,空手套白狼这个词用在商业战场上,大概意思是说,一个人以很小的付出甚至是没有付出而获得了很大的回报,这是投资回报最大化的表现,是好事啊!   麦小婉说,我插一句。很多时候,人们认为空手套白狼这个词是和骗子诈骗等等联系在一起的,你说是吗?   顾亦同笑着说,这是有些人嫉妒,一种嫉妒的心理在作祟。你们媒体就常常爆出这个词儿,把这个词作为贬义词来使用了,多是和骗子诈骗一起用的,我不这么认为。我认为你们媒体是把一个和武松一样的英雄行为给妖魔化了。媒体从这个词里不断引伸出来其他许多暗含的意思。比如,暗指一个人付出的成本或代价过少,或根本没付出任何成本或代价,而取得了不应该得到的巨大利益或回报。按你们的猜测或是说法,空手套白狼有走歪门邪道的嫌疑,也有不公平交易的嫌疑,更有欺骗欺诈的嫌疑,甚至就是犯罪,就差在中国的《刑事诉讼法》里加一条空手套白狼罪了。当然这里也隐隐约约流露出说话人嫉妒的心理在里面。所以,现在没人敢公开说自己干的事情是空手套白狼了,但大家又都渴望自己也能什么时候空手套白狼干成点大事儿。所以空手套白狼又成了中国另一件只能干不能说的事情了。   ,她顺着顾亦同的思路问道,那么,到底有没有空手套白狼的事情呢?   顾亦同说,当然有。无论是按媒体妖魔化之后的意思还是按空手套白狼的本意,空手套白狼都是存在的。咱们这里不去讲媒体妖魔化之后的空手套白狼,因为那是犯罪,是万万不可以做的。咱们这里讲以小投入换取高回报的空手套白狼的本意。按这个意思,空手套白狼是在追求投资回报的最大化,这是每个商人都在追求的目标。马克思好像也讲过,追求利润最大化是资本主义生产和经营的唯一目标。所以说空手套白狼的事情不但有,而且是每个商人追求的目标,是每个商人天天都在想干的事情。在西方,商业社会比较成熟了,大家对空手套白狼的运作早已很熟悉了,没有人会像国内的媒体那样大惊小怪,把正常的商业运作当犯罪来报道了。 正文 第六章,甘拜下风   这应该与那些诈骗、骗人严格区分开来,以最小的投入获得最大的利益没有什么不好。麦小婉也赞同地点头。   我说的就是这个意思。顾亦同感到一阵轻松,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麦小婉笑着说,你先不要得意。我问你,既然空手套白狼是正常的商业运作,那么如何空手套白狼?   顾亦同也笑着说,你考我啊!还真难不住我。小婉,要想知道如何空手套白狼,首先要明确一点,那就是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没有人能以零投入换得回报的。就算中彩票,也还要去买奖券呢!要有回报就一定要有投入,只是投入的多少不同,包括有形的或是无形的投入,投入方式的不同。这里的关键是以小搏大,以最小的投入取得最大的回报。   好,说得好。麦小婉鼓励道。   顾亦同喝了口水,又要点烟。   麦小婉把烟劫了道。   顾亦同做了个滑稽动作,舔了舔下嘴唇说,如何以小搏大和空手套白狼呢?我以为有这么三种相互相关的方法。一呢,叫leverage。这个词在英文里含义很广,尤其是被应用到商业上的时候,不是中文中杠杆一个解释能概括得了的。所以我们还是用英文比较准确。Leverage是一个用来解释如何以小搏大的最好的词。比如在美国LBO(LeverageBuyOut)已经是一个相当成熟的并购手段。美国大部分的并购是以LBO方式完成的。但在中国如果你用LBO并购企业,准被骂作空手套白狼,然后就被骂作是骗子,然后就是你的DEAL陷入僵局,国内一级资本市场发展不起来这也是原因之一。二呢,叫OtherPeople\\\\\\\\\\\\\\\'sMoney(OPM),这个词翻译过来是“别人的钱”。但因为OPM在英文中已经有了特定的含义,不是中文里别人的钱这四个字能概括的。所以这里还是用英文比较准确。三呢,利用时间差或空间差打破先有鸡后有蛋的商业死循环,使一个几乎不可能的DEAL变成现实。这也是空手套白狼取得商业成功的秘诀。   嗯,有意思。你还真是动了脑子。麦小婉夸奖说。   顾亦同趁机把烟夺过来,笑嘻嘻地说,还不奖励?我都流口水了。   麦小婉笑着不语。   顾亦同点着烟,深深地吸了一口。烟雾顿时在上空游动。   麦小婉仍然笑着,看顾亦同悠哉悠哉的样子。   顾亦同沉思了一会儿说,哎,小婉,我这么说了半天,只是理论上的。我说点实际的,就是举个成功的案例,也许更加坚定我套白狼的决心。   麦小婉点了点头。   顾亦同说,说个外国经典的空手套白狼案例。犹太人老彼得对儿子说,嗨,我说约翰,你是不是该结婚了,我有一位好姑娘要介绍给你认识。儿子小约翰说,得了爸爸,我自己的事您就别操心了,我已经有女朋友了。老彼得说,可我说的这位小姐是比尔盖茨的女儿。小约翰说,噢?这倒是值得考虑。第二天,在一个商务论坛的酒会上,经朋友介绍,老彼得见到了参加酒会的比尔盖茨。老彼得对比尔盖茨说,嗨,比尔,你好。听说您的千金正在择婿,我有一位优秀的小伙子要介绍给您。比尔说,孩子的事情就让他们自己做主吧!老彼得说,我说的这位小伙子,他可是世界银行的副总裁啊!比尔说,噢?那倒值得考虑。第三天,老彼得紧急约见世行行长。老彼得对世行行长说,听说贵行正在重组高层管理人员,我向您推荐一位优秀的小伙子来做分管顶端客户的副总裁。行长说,哦!是这样,我们已经有了考虑的人选。而且分管这方面的副总得有很好的人脉关系,以便帮助本行获得更多的存贷款份额,所以如果太年轻的话,恐怕难以胜任。谢谢您对本行的支持,如果以后有机会的话,我会很高兴考虑您推荐的那位小伙子。老彼得说,噢,原来是这样!故作小声自言自语道,那我得去微软跟盖茨说一声。然后大声说,幸会,告辞了。行长一听,忙说,请等一下先生。您说微软——盖茨?这事儿和他有什么关系?老彼得说,噢!也没什么,我说的这个小伙子马上就要成为盖茨的女婿了,盖茨也不一定会让他到别的公司工作,微软也正缺人手呢。只不过是我这个做父亲的不想让别人说儿子的闲话,所以才推荐给您的,既然您这儿已经不缺人手了,那我就推荐给别的银行看看。反正盖茨手里的钱存哪也是存。告辞了。行长急了,大声说,哎——别别别,您看我刚才不是说了吗,我们也就是仅仅有了可供考虑的人选,如果有更优秀的人选,我们当然要择优录用。您看这样吧——行长沉吟了一下,说,请您转告贵公子,位子我给他留着,让他安心地准备婚礼,等他度完蜜月回来,随时欢迎他到敝行履新。老彼得心中暗笑,你个老滑头,怕我说的是假的,还留一手啊!但嘴里说,这样吧,为了给我儿子一个不去微软的正当理由,你得把聘书先给我。行长说,这样吧,我先给您一份拟聘书,等您儿子度完蜜月愿意来敝行任职,咱再正式聘用,您意下如何?老彼得心中窃喜,心想,哈哈,这就足够了。不久以后,小约翰娶了盖茨的女儿,当上了世行的副总;盖茨得到了世行的大笔办公软件定单;世行获得了盖茨的大笔存款;老彼得成了盖茨的亲家。皆大欢喜。   有意思。麦小婉说,这就是智慧。老彼得靠智慧周旋其中,获得了他的最大利益。想起来,他除了三寸不烂之舌,还真没投入什么资本。   我再说一个国内空手套白狼的成功案例。顾亦同说,你还记得那个牟其中吧?1991年,牟其中从前苏联以货易货的方式换回了四架图-154飞机。在这个交易之前,牟其中没有足够的现金来买这四架飞机,但要做成这个DEAL,怎么办?不是没办法,看牟其中是怎么干的。首先,牟其中想到是要搞一个leverage,以小搏大。第二,怎么以小搏大呢?这就是要利用OtherPeople\\\\\\\\\\\\\\\'sMoney(OPM)来做这个生意。第三,怎么利用OPM呢?于是在这个交易中,牟其中成功地打破了先有鸡后有蛋的商业死循环,让苏联人同意先把飞机开了回来,然后再以飞机抵押贷款拿了钱,买了中国的轻工物资还给了苏联人,于是后面的整个交易链完成了,生意成功了。有人说牟其中是空手倒飞机,是典型的空手套白狼。说得对!如果说现金,牟其中没有投入,是空手。但牟其中在这个DEAL中投入了比钱更重要的东西。第一,他投入的是对商业机会的把握——有谁在当时看到这个商业机会了?别忘了钱到处都是,但好的商业机会却不多。第二,他投入的是对巨大风险的承担——当时苏联刚刚解体,社会秩序混乱,谁敢和他们做生意?要知道,那时中国国内的飞机市场也不开放,如果拿回了飞机却不能得到贷款,或不能卖掉飞机,或不能出租飞机怎么办?第三,他投入的是构造别人不敢想的DEALSTRUCTURE的智慧和手腕。打破僵局需要智慧、谈判技巧和执行手段。这些都是牟其中拥有的无形资产,是比现金还贵重的价值。从这点上说,牟其中也是投入过他的身家性命的。应该说,这个案例是一个经典的卖方信贷融资和抵押债权融资的案例,是一个经典的商业运作。就因为牟其中后来犯了事,于是媒体的记者们就把这个案例拿出来当他的罪行说了。   麦小婉陷在故事中,好久沉默不语。   顾亦同说,你怎么不说话啊!   麦小婉回过神来,笑了笑说,亦同,不管怎么说,我老感觉有些骗子的成分,说诈骗严重了些。   顾亦同说,我说了半天,你还是没转过弯来。骗子?骗子需要智慧。高明的骗术就是智慧的实践。   得得得,我还是想现实一点。   顾亦同扔掉了烟蒂,换了一副口气说,现实?现实就是容易满足,我就想打破这种现实。我的智慧并不是销售产品,我的抱负不在这里,我生命中还有些许骚动。我需要有个合适的土壤,我需要大气的运作。这样也许能够展示我的才华。对了,运作。运作这个词为空手套白狼做了很好的注解。大凡成功的事情,不论大小,都是运作良好的结局。运筹帷幄决胜千里。我们走过了少年青年,走向了成熟。现在不是等待,而是主动寻找商机。我知道我说这些你很难接受,也可能你在说我好高骛远,或是说我见异思迁。我有思想准备,等待着你的评判。你即使是把我说得一团糟粕,把我说得狗屁不是,我也能够承受。因为我很执着,不会轻易改变我的思路。我想再过几年,我也就没这个锐气了。再过十年二十年,你就是赶着鸭子上架,也是徒劳的。我不想活在别人的眼光里,我得寻找自己的活法。   顾亦同显得有些激动,恨不能一口气把自己的观点赤裸裸地暴露在麦小婉面前。作为一个妻子,麦小婉十二分的够格。而作为一个女人,麦小婉过于精明。许多男子在她面前甘拜下风,这并不是一件多么幸运的事情。至少顾亦同是这么认为。 正文 第七章绿色的树林里 麦小婉眼光黯淡了下来。她十分了解自己男人的性格,容易钻死胡同,容易走极端。他决定了的事情,别说八匹马子,就是再加上八匹骡子,恐怕也很难拉回来。麦小婉清楚导致顾亦同走极端的原因,那是顾亦同长久以来受到压抑的结果。尽管麦小婉很通情达理,极尽所能地尽着一个妻子的责任,但是麦小婉经常参加社会活动,出人头地的在温州这个社会舞台上表演着,难免招来一些闲言碎语。这对顾亦同来说就是一种压力,就是一种无形的压力。顾亦同经常说的一句话,不在沉默中沉沦,就在沉默中爆发。可见顾亦同沉默了十几年。如此说来,过去十几年顾亦同在麦小婉面前那些甜言蜜语,都是伪装的,都是言不由衷的。如今,沉默已经打破,顾亦同不甘心沉沦,那他就要爆发了。他要改变自己的命运,他要人们对他刮目相看。麦小婉眼珠子紧盯着顾亦同,仿佛不认识顾亦同。这么多年来,麦小婉自以为很了解自己的男人,对自己的男人知根知底。可是,听了顾亦同的一番表白,麦小婉吃惊了!她错了,她没有看透顾亦同的本质。顾亦同的本质就是不安分,就是不甘落伍于别人。是的,从事业上讲,顾亦同的确不如麦小婉辉煌。麦小婉是温州这块土地上的无冕之王。麦小婉可以堂而皇之地出现在温州的高层社会,可以随心所欲地走进每一个机关企业学校家庭,可以行有车食有鱼,可以呼风唤雨,可以做到的事情简直是太多了。而顾亦同呢,顾亦同能做到什么?那点可怜的工资都没有保证,随时都有下岗的危险。麦小婉眼睛里有一种透明的晶体,她不知道这透明晶体是不是随时会滚落下来。她是极力控制着,她使劲儿往胸腔里咽着唾液。她想这样也许把泪水咽到到肚子里。可是,最后努力的结果,还是无法扭转局面。那泪珠子先是一颗颗涌出眼眶,继而是一行行涌向腮帮,很快成了两道闪着银光的河水。 亦同……亦同……麦小婉哽咽着,不知道说什么。 顾亦同只顾自己说,根本没在意麦小婉表情的变化。当他听到麦小婉哽咽的声音,猛然抬起头,看到麦小婉两行热泪时,这才慌了神儿。他急忙问道,小婉,你怎么了,啊? 麦小婉没有回答,站起来跑进洗手间。 小婉,小婉。顾亦同喊着跟过来。 啪!门关了。 小婉,你开门,快开门。顾亦同拍打着门板,大声呼喊着。 洗手间里传出了嘤嘤的哭泣声,继而被哗哗的流水所淹没。 小婉,小婉。顾亦同仍然大声喊着。 水哗哗的流着…… …… 顾亦同趴在电脑桌上,一会儿进入了梦乡。他仿佛听到了洗手间哗哗的流水声,当然还有麦小婉那嘤嘤的啜泣声,间或掺杂着儿子的吵闹声。 久违了,很久没回温州了。自从开了盘,自从身边有了女人,他真得是乐不思蜀了。 第三章 爱爱,儿子在读大学。他现在很自卑。他为他的爸爸伤心流泪。他需要钱。他需要爱。可是在这个人生的关键时刻,他的爸爸却不管不问。忙是借口吗?没挣到钱是借口吗?你知道吗?每次开学他说需要三千元。我知道儿子要得并不算多,但是对于我们家来说,已是重荷。现在就靠我的工资养家糊口,我还要积攒点钱还妹妹那两万。我每次给儿子钱,都是千叮咛万嘱咐,要他节约,要他学会生活。我看到儿子受了委屈的样子,倔强地站在那儿。我知道现在的消费高,三千元这个数目对于儿子来说肯定是底线。懂事的儿子知道了妈妈的为难处,知道了妈妈的艰辛。我表面的刚强或是说不在乎,早就被儿子洞察秋毫。 儿子含着泪问我,妈妈,我爸为什么不回家?为什么不向家里寄点钱?你为什么不打电话向爸要? 儿子,你不要问这些。你爸正在困难时期,他需要大量的资金启动。我们帮不上他什么,但我们不扯他的后腿。你大了就知道,一个人干事业有多难。 妈妈,你不要以为我什么也不知道。我已经长大成人。我知道爸爸在外边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情。好多人说,我爸在外边包着二奶。你就不会…… 啪!儿子的脸上挨了我一巴掌。 儿子哭了。 我也哭了。 我的巴掌打在儿子脸上,疼在我的心里。 儿子,你不要胡说,也不要听外边人胡说八道。我严厉地对儿子说。 儿子捂着脸跑回了房间,关上门恸哭。就像我那次跑进洗手间一样,那眼泪肯定是像断了线的珠子。我敲门,儿子不开。那一刻,我的心是什么滋味?五内俱焚,五内俱焚啊! 爱爱,我这么爱你,儿子这么爱你,你竟然做出了包养女人的事儿,这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你扪心自问,你对得起我吗?你对得起咱儿子吗?你对得起这个家吗?我打电话你不接,后来干脆打不通了,我只好给你发邮件。发了多少个邮件,你竟然一个也不回。那次你回来,我是跟你吵了架。你也太凶了,你好像对我厌恶到无以复加的地步。我不想和你吵架了,我还要这个家,我还要我的丈夫,我不想我的儿子因为爸爸的离去而失去面子。 爱爱,每当我看到人家一对对夫妻并肩走在街上,在公园里游逛,在河边散步,我好生羡慕啊!我们的幸福,我们的浪漫哪儿去了?你还记得那次你突然带我去看演出吗?你最后一次回温州,还带我去医院看病。那几天我觉得好高兴,好幸福啊!晚上睡觉的时候,你只要有一只手放在我身上,只有一只手,我就感动得要流泪。爱爱啊,回头吧!让我们找回原来的一切,我们从头爱起,恩恩爱爱过好下半辈子。你和那些女人断绝关系,我会原谅你的一切!我再次求你了。 爱爱,当你看了这封信后,切切不要生气,也不要责怪任何人。请你静下心来想一想,不要任性了。我盼着你回头的那一天,热切地等待着那一天的到来。我永远爱你,爱你! 顾亦同朦胧中仿佛看到了麦小婉哀求的目光。麦小婉泪眼婆娑,可怜巴巴。麦小婉那一声声我求你了,像一把把利剑刺进了顾亦同的心胸。他感到有些疼痛,感到有一股鲜血从心脏里流出。他被麦小婉这种哀怨声惊醒。 闷热,烦躁。 顾亦同痴痴地望着闪着图像的显示屏,温州的雁荡山,一张张美女图,轮换着闪现。他懒得动鼠标,有些吃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几乎是蹒跚着再次来到窗前。 天就要放亮了。 无限美好的一天就要来临。顾亦同望着渐渐发白的天空,思路顺着清晨的流云,飘向了二十多年前…… 那是在一片树林里,在一片泛着绿色的树林里。 麦小婉搂着顾亦同的肩膀,撒着娇说,亦同,我们相遇在绿色的树林,别让时光流逝,趁着青春的好时光,我们尽情享受青春的幸福。 顾亦同笑着回道,小婉,我们精心经营着这个美丽而温馨的园子。我是园丁,你是花儿,我会精心呵护着花儿的成长。你翩然而至,给我的园子增添了欢乐,带来了生机。你使我寂静的心湖泛起了涟漪。你为什么来啊?你为什么不早到来呢? 麦小婉激动地说,是啊,我寻寻觅觅,终于寻到了我的至爱,我在心灵干渴时得到了雨露的滋润。我会为你绽开鲜艳的花儿,释放幽幽的芳香。你看,我们相约在这园子里,那一株株花儿,粉红的花朵,嫩绿的叶子,还有树上鸟儿清脆悦耳的啼鸣。我们能不陶醉吗?我们还故作深沉吗?我们为什么不热烈展现出春的风情? 顾亦同用力搂抱了麦小婉。他立时感到了不同于花儿的另一种芬芳。麦小婉诗情画意般的倾诉,像甘泉一样流进了顾亦同的心田。他心旌荡漾,情感四溢。不无动情地说,小婉,你我相遇相识相知是缘分,是上苍的眷顾。从你身上,我感到了你有一种诱惑力,我被你吸引,被你折服。我会好好呵护你的。 麦小婉腼腆地笑了,深情地说,我们相遇到现在,那是时光的印记,岁月在诉说着我们的故事,留下了我们一片片心迹。我们今后的岁月,也许有凄风冷雨,那怕什么?我们不会忘却,曾经在园中的小径上,在僻静的山路上,在熟悉的小溪边,在我们的心中,留下过生命的痕迹。 顾亦同笑着点头说,有你这份真情,我幸福极了。 麦小婉脸上飞过一片彩云,沉浸在无限的兴奋与喜悦中。她说,亦同,我真的很想这样看着你那深邃的眼光,读着你那充满思维的大脑。我想,我们相约在充满活力的春天,相约在这浪漫的绿树林里,这不是人生邂逅,这是前世姻缘。我很想大声说,亦同,我爱你! 正文 第八章唯利之徒。 顾亦同眼睛有些潮湿,他望着麦小婉红晕的脸庞,听到麦小婉真诚的话语,身上的血管在膨胀。他也由衷地发自内心地说,小婉,我也爱你! 我——爱——你!麦小婉尖着嗓子用力喊着。 我——爱——你!顾亦同浑厚的男高音喊着。 绿树林里,回荡着美妙绝伦的男女声二重唱。 树上的鸟儿扑棱棱飞向了远方。 麦小婉憔悴了一夜,岂止是一夜!她每次给顾亦同发了电子邮件,就痴痴地等着顾亦同的回复。自从那一次与顾亦同吵了架,顾亦同的手机号就更换了。远在几千里,麦小婉总想着到那个诱惑顾亦同的北方看看。然而,种种原因未能成行。她只有在孤独的深夜里发邮件,寄托着她的一片思念,或是一种奢望,妄想用生动的文字打动顾亦同的心。 那一次绿树林里相会,是麦小婉感情闸门彻底打开的一天。她望着顾亦同生动的面孔,萌生了很多幻想。他们高亢有力的声音回荡在绿树林里。透过繁茂的绿树枝叶,冲向了蓝蓝的天空。蓝蓝的天空上,飘荡着一片白云,悠闲地漂浮在绿树林的上空。麦小婉喜欢幻想,看迅如过隙般的白云,想到人生之短暂,不由得心生感慨说,亦同,那空旷的天空,漂浮着几朵白云。这白云形如流水,稍纵即逝,恰如人生之短暂。我们要好好珍惜啊! 小婉,我何尝不这样想。你看那逝去的白云,在茫茫太空是多么的微不足道。世人有时自以为了不起,其实对于宇宙而言,世人之渺小甚至是微乎其微。顾亦同受到了麦小婉的感染,望着逝去的白云,无限感慨地说。 麦小婉松开顾亦同的脖颈,慢慢穿梭在树林里,边走边自言自语地说,我似乎得到了某种启示,我似乎听到了一种声音。这种声音来自深邃的高空,我猜想这一定是天籁之音。 你说什么?顾亦同紧跟在麦小婉的身后,惊诧地问道。 麦小婉回过头来,莞尔一笑说,我没说什么,我只是一种幻觉,耳朵似乎鸣响着一种声音,也可能是鸟鸣吧! 顾亦同不解的神情望着麦小婉,他张了张口不知道说什么,脸上一副幽幽的表情。 虽然十几年过去了,然而绿树林里那情景历历在目。麦小婉耳朵依然响着那个神奇的声音:人生在世必遇患难,如同火星飞腾。你即是呼救,有谁答应你?以后的岁月里,尤其是顾亦同走向背叛的岁月里,麦小婉愈发感到了这句话的神明。在一个个漆黑的夜里,麦小婉站在潮湿的土地上,经受着秋风的吹打,仰望着布满天空的星星,心如碎片。她悲从中来,对着天空的北方,凄凄地唱起了心中那首伤感的歌:我是一颗孤寂的遥远的星,在天空闪烁。你是一阵清风,你我常赴心的约会。每当这时,你久久地望着我,我也会久久地注视着你。人常说,若即若离,忽隐忽现,似有似无,飘渺朦胧。难道就是这样的感觉?你走了,留下了孤独的我。在这个秋的季节,有一首秋风的诗要我们去追寻。 泪眼朦胧中,麦小婉仿佛看到了顾亦同的身影。她张开双臂去拥抱顾亦同。顾亦同的身影若隐若现,好像总是躲闪着她。她喊着顾亦同的名字,顾亦同爱答不理。 亦同,你为什么不理我?麦小婉含着泪呼喊着。 顾亦同终于做出了回答。小婉,请不要眷恋我的心。你总沉湎于往日的岁月,沉醉于往日的谈笑。你不知道我现在的苦楚,我是万般无奈,我不敢面对你那灼热的目光。我想忏悔,但我没有勇气。 麦小婉仍然执着地说,你知道你在我心间有多么重的分量,你的身影挥之不去。尽管岁月流逝,尽管你不在我身边,但我思念的心一如既往。有时明知道是雾里看花,水中望月,但总是留恋沉迷过去的时光。我是在做梦吗?不!不是!我这是对往事的回忆,对往事的复原。即便是那些美好的时光不再,我们之间产生了距离,我也让它留在我记忆的殿堂。我盼望着我们和好如初。 小婉,我已经感到我的荒唐。我现在需要的是勇气,我需要的是时间。你原谅我好吗?顾亦同说。 亦同,我怎么会不原谅你呢!你不在我身边的这些日子,我虽然有痛苦,但是我也有欢乐。我的欢乐就是我们有一个很懂事的儿子。我常想,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亦同,我们走过了风风雨雨,品尝了人世间的爱与恨。人生没有解不开的结,没有过不去的坎。花开了,一个季节开始了。叶落了,走完了一段历程。我欣喜着上帝的恩赐,我感谢上帝对我的历练。我的人生阅历更加丰富。麦小婉强打精神,说出了自己都感到很矛盾的话。 你不要说了!顾亦同突然拉下脸子,几乎是大声吼着。 啊!麦小婉被顾亦同的一声大吼惊醒。她环顾四周墙壁,在电脑闪屏下不断变化着颜色。她知道自己坠入梦中。她醒来后是一脸茫然。侧耳倾听窗外,淅淅沥沥中夹杂着劈哩啪啦。 雨滴仍然在敲打窗前的香樟树。 劈哩啪啦,劈哩啪啦。 当顾亦同再次哼着“一马离了西凉界,不由人一阵阵泪洒胸怀”的京剧词时,是在北方那个县城的一条大街上。 离开繁华的温州城,独自一人怀揣梦想来到北方这座不大的城市,是喜是忧顾亦同还没有去体验。虽说没有泪洒胸怀,但心里总觉得沉甸甸的。那种故土难离的心境强烈地占据着他的心田。精明的温州人目前还不属于他。他知道温州人这个不同寻常的名字,这个名字不仅代表着一个区域的特定历史积淀,而且在某些方面发挥着特殊的示范作用。特别是在房地产投资领域,温州人凭着其对市场敏锐的洞察力,正大范围、大跨度、大规模地将其民间资本向外输出,打造异乡的高楼大厦。可是……顾亦同不敢继续想下去,但又不能不想——可是,自己仅靠这几十万,想在北方的土地上创造出奇迹,可能吗? ……顾老板,你放心吧!我们沂东有着发达的交通,广阔的土地,丰富的资源,宽松的政策,你到我们那儿投资开发,是你最明智的选择。我们热烈欢迎你到我们那儿做客,我们会最大限度地满足你的要求。…… 那是在温州的一次沂东县政府招商引资会上,顾亦同经朋友介绍认识了闻县长。几天的周旋,顾亦同终于掌控了闻县长。 不到四十岁的闻县长,骨子里透出精明。一张薄薄的嘴皮子,说话如行云流水。一双虽不大但很有神的眼睛滴溜溜转动着。顾亦同判断着闻县长有什么爱好,他试图从闻县长这里打开缺口。然而,闻县长在温州的几天,如同香饽饽,先入为主的那几个开发商寸步不离闻县长。高级轿车开到飞机场,高级宾馆为闻县长买单,每晚一顿大餐闻县长都是座上宾。然后K歌,泡脚,桑拿……总而言之,闻县长日理万机。在温州顾亦同并没有什么地位,也没有什么实力,所以闻县长的日程表上没有他的名字。顾亦同在焦虑万分中忽然想到了一个人,那就是他的同学巢雨欣正在市政府任副市长。顾亦同连夜找到了巢雨欣求援。这个法子也是顾亦同揉着头皮想出来的。巢雨欣爽快地答应,第二天就邀请了闻县长。在国贸大厦一个豪华的套间里,山珍海味,美酒佳肴。闻县长这才对顾亦同刮目相看,频频回敬。顾亦同表现得很有城府,不敢多说一句。 巢雨欣说,闻县长啊,您这次来温州,多有照顾不周。温州人在你那儿可是麻烦你不少,他们对你的支持没别的说,一个字:爽。 闻县长被酒蒙着脸,有种飘飘然的感觉,忙应着说,哪里哪里。巢市长啊,你们温州人精明,吃苦能干,全国谁不知道?我们那儿比你们这儿少说也得落后十年二十年,我这是请财神来了,你可得多支持我啊! 巢雨欣哈哈笑着说,你说得见外了。你没好的政策我撵他们也撵不去啊!还是你们精明,借水行舟,借兵打仗,不都是你们提出来的吗?哈哈哈哈…… 闻县长也笑着说,我们这是被市场经济逼得,赶着鸭子上架啊! 巢雨欣不失时机地说,闻县长啊,我这老同学可是踌躇满志,早想到你那儿创一番事业。我把亦同给你了,你可得好好待见他啊! 闻县长放下空酒杯说,没说的,对顾老板的政策优惠加优惠。 顾亦同受宠若惊的样子。其实他是装出来的那个样子,他早已经窥测到了闻县长是一只爱吃腥的馋猫。只要投其所好,闻县长这样的人不难掌控,难掌控的就是那些说话板着脸,一套马列主义三个代表什么的。这个闻县长,应该是个好色唯利之徒。 正文 第九章,勾人心魂 吃完饭,已是深夜。闻县长还在兴头上,约着巢雨欣顾亦同喝水品茶,谈天说地。巢雨欣答应着,递了个眼色给顾亦同,随后进了洗手间。顾亦同也装作小解的样子,尾随了进来。 老同学,我只能帮你到这个份上,余下的事儿你自己办啊! 雨欣,不,市长,请明示。 还耍什么嘴皮子?抓住闻县长就是抓住了银行,有了银行你还愁票子? 顾亦同嗯嗯着说,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回到客厅,巢雨欣笑着说,闻县长,实在对不起啊,我得先告辞了,明天还有个会呢!让我这同学代我陪你聊聊,你们好好叙叙。 闻县长笑着答道,巢市长这么忙,让您陪了一晚上,惭愧惭愧。下次您去我那地儿,我像接皇帝一样招待您啊! 哪里哪里,你们远道而来,我应当尽地主之谊嘛! 你一个地级市的领导,是我的上司啊!怎好劳驾您呢!可话又说回来,我也吃了您的了,喝了您的了,这份情谊闻某没齿难忘啊! 巢雨欣边走边说,这有什么?您下次来我好好陪你,起码看看我们温州的名胜。亦同啊,你明儿个陪着闻县长转转,这时候去雁荡山最合适。 顾亦同答应着。 闻县长伸出手道谢。 送走巢雨欣,二人旋即回到客厅。 闻县长啊,顾亦同说,您要不嫌累,我就陪您喝杯茶水。 闻县长说,不累不累,我们聊一会儿。顾老板,你真的有意到我们那儿干点事情? 是啊,我想去看看。闻县长,我这人好说实话,在温州像我这样的小人物怎么反也反不起来。这不是巢市长是我的大学同学嘛,他老是鼓动我出去闯一闯。他说,这么多温州人在全国各地闯,你顾亦同就没这个胆量?我一咬牙,就想出去闯闯。可是我外边哪有个什么关系?那些同学混得还不如我呢。闻县长,说这你可别笑话我。碰到您,是我的福分啊!闻县长,我认识您,真是三生有幸,我的造化。我断定,您是我生命中的贵人,有贵人相助,何愁事业不成? 闻县长呷了一口茶,一本正经地说,我佩服你们温州人的胆识和能量,敢想敢做,也善于运筹。可是,你要看清楚目前的形势,眼下全国风起云涌搞房地产开发,地价原材料价格飞飙。要做就抓住时机,别拖拖拉拉。我那里可以为你提供最大的优惠,你这里找巢市长支持一下,开发几百亩地是不成问题的。 顾亦同大喜,信誓旦旦地说,闻县长,我交你这个朋友交定了,我就靠您了。如果您不在意,我就喊您声兄弟。这要在旧社会,我们可以拜把子的。 哈哈哈哈,顾老板好逗。我们为了一个目标,发展地方经济。只要同心同德,拜与不拜把子还不是一样吗!哈哈哈哈…… 闻县长说得是,我永不忘记你的这句话。我们同甘共苦。 老顾啊,你想怎么运作就大胆运作好了,我这里一路绿灯。不说这个了,说点别的。一谈工作,我的脑袋就发胀,神经质。哈哈哈哈。 顾亦同何等聪明?他知道闻县长是在下逐客令,忙打住开发的事儿说,天也不早了,闻县长是休息一下呢,还是活动活动?温州的宵夜还是不错的。 闻县长笑着说,我倒没想着宵夜。你说说温州的风景名胜,我们也好放松一下。 顾亦同也笑着说,这个闻县长想必比我还知道。 闻县长摆着手说,你说你的,我听着。 顾亦同说,那我就简单说一下,别影响您休息。 闻县长点头。 顾亦同说,这温州是浙南的经济、文化中心和交通枢纽,也是我国首批对外开放城市之一。温州得名正因当地的宜人气候,冬无严寒,夏无酷暑,光照充足,雨量充沛。温州依山傍水,境内自然景观丰富,名山秀水众多,景色旖旎,素有“东南山水甲天下”之美誉。雁荡山、楠溪江是国家重点风景名胜区,名声斐然。雁荡山闻县长一定去过吧? 闻县长点头,用手示意顾亦同继续说下去。 顾亦同继续说,温州的雁荡山,品质独特,素来被人誉为海上名山、寰中绝胜,向以峰、洞、石、泉而称胜。奇峰怪石,崇耸嵯峨;茂林幽谷,曲折迂回;飞瀑流泉,如带若练;雁湖日出、百岗云海、灵峰夜景、灵岩飞渡则更为神奇绝幻,令人叹为观止,深谙天工造物之美。与雁荡山不同,楠溪江则以优美的田园山水风光见长。古塔、古桥、古牌坊以及借五行风水构想而建的芙蓉村、苍城村,给人以一种精心别致的感觉,让人不禁沉醉于博大精深的中国古文化之中。同时,由于温州临海,水上风光亦是惹人心醉。南麂列岛充满了自然的神韵和神话般的魅力,具有独特的海岛风味和地方特色,素有碧海仙山、贝藻王国之美誉。温州不仅自然风光秀美,当地的人文景观也颇为丰富。为数众多的古文化遗址以及宋明清时代的塔桥墓井亦能让人以另外一种心境赏析温州的别样风光…… 闻县长闭着眼睛,打起了呼噜。 顾亦同慢慢站起,悄悄走出房间,轻轻闭上门。他抬手看了看表,已是零点多了。 走廊里寂无一人,顾亦同搓着双手来回走动着,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突然,一个娇滴滴的声音飘进了顾亦同的耳朵。先生,有需要服务的吗? 顾亦同一转身,百灵鸟般的声音过后,是一个清新亮丽的女子站在面前。 服务?顾亦同笑着问道,你是这里的服务员? 女子莞尔一笑,也算是吧! 顾亦同不解地问道,怎么也算是? 女子答道,我们是特殊服务。 特殊服务? 先生,看来你不是本地人吧?我们专做这一行,客人需要什么,我们都能做。 哦。顾亦同乜斜着眼看那女子。 这女子的确是十二分的妖艳。匀称的身材,端正的五官,粉红色的腮帮,顾盼的眼神,翕动的小嘴,怦然让人心动。再看那身打扮,薄纱被两座显赫的奶峰撑起,突兀得十分夸张。短裤下露出雪白的半截大腿,给人一种骚动。顾亦同有些失态地打量着。 先生,女子靠上前来,用一双玉手拉扯着顾亦同,娇滴滴地说,先生,让俺好生伺候你嘛! 顾亦同躲闪着,心里闪起一个念想:伺候我?还不如伺候一下闻县长呢! 先生,你答应俺嘛! 顾亦同诡谲地笑了,点了点头。 女子就要上去扳着顾亦同的脖子。 顾亦同笑着说,慢。姑娘,我有话问你。 先生说,俺听着。 我有个朋友,就在这房里。喝酒不少了,你去陪陪他怎样? 行啊,那你呢,我再叫个姐妹吧? 不用,你陪好我的朋友就行。多少钱? 女子笑着说,到天明?五百。 多了,给你三百,到早上七点。说好了啊,你可不能再向我的朋友要钱。我就在大厅里等你。七点,你准时过来拿钱。 女子点头。 顾亦同又说,如果我朋友不愿意,你就出来,我给你五十,别耽误你的事儿。我就在这大厅里。 女子答应着,走进了闻县长的包间。 顾亦同心跳加速,赶忙走到大厅,坐在沙发上。 第四章 天空阴沉沉的,失去了往日的轮廓。浑然一体的天地压抑得人喘不过气来。远处的山峦是灰色的,树木是灰色的,行人也是灰色的。顾亦同感到自己也是灰色的,那种阴暗的心理看什么都是灰色的,甚至想什么都是灰色的。他甚至想到,今天这种糟糕的情绪,会不会把自己置于死地?在此之前所做的努力会不会因为今天的情绪而付诸东流?他此时的心境十分糟糕。 他们开发的房产遇到了严重挑战,两万多平米的楼房因县政府的政策而不能出手。 是不是今天不应该请客人吃饭?可是他已经跟闻县长打了招呼,就不能推辞了。他闷闷不乐地向一家酒店走去。 这里他已经很熟悉,是沂东县城最大的一家酒店。他无数次地把大把大把的人民币扔在这个酒店里。他在这个酒店里实现了他的梦想,终于在沂东县城有了一席之地,终于有了一个个女人为他销魂。 青是山绿是水花花世界…… 这酒店才是花花世界呢! 顾亦同的耳际仿佛响起了《花花世界》的歌曲:现实银幕太大,没法每个角色都了解。谈情游戏分不清真假与好坏,但是时代再大,难道你对我都不了解。陪着你的路,说天说地最愉快。东一声西一句不理谁在安排,我与你你与我永远互相关怀。天一方海一角走遍无尽天涯,就算这里那里这次那次,每滴汗仍流在我胸怀。风吹得多么大花开得多么快,亦是在你呼吸里长大。风吹得多么大光阴跑多么快,但愿共你一起过渡花花世界。石像还是偶像,亦有各派各式的理想。凡人神仙的恋爱感觉也一样,大路还是窄路,遇上各有各的风与霜。如若你等待,决不更改我路向…… 那一次……哦,顾亦同是第一次接触麦小婉以外的女人。章薇,一个长得跟麦小婉很相似的女孩子,轻而易举地就投进了顾亦同的怀抱。顾亦同记得,章薇就把这支花花世界唱得摄人心魄,勾人心魂。 正文 第十章.,强硬派 那次在这个酒店里,顾亦同喝得完全忘乎所以了,他紧紧搂抱着章薇。 恍惚中,他想起了在温州国贸大厦那个夜晚。那个穿着轻纱的女人,那个身材匀称的女人,那个奶蓬高耸的女人。至今他还不知道那个女人姓甚名谁,其实也无须知道那个女人姓甚名谁。闻县长在那个女人的怀抱里度过了一个美妙的夜晚,而顾亦同在大厅的沙发上蜷缩了一夜。睁开眼时,那个散发着玫瑰香的女人站在他面前。 女人笑着,伸出了一只玉手。 他也笑着,摸出了三张大团结。 女人在接过大团结的一瞬间,送给了顾亦同一个妩媚的笑容。顾亦同看到了那女人眼里有一种波光。突然想起了那个小品,那是女人送给他的秋天的菠菜。哈哈,那只软绵绵的小手还用力捏了他一把呢! 他仍然笑着,但心里怅然若失。 这桩交易不动声色,没有多余的语言。当他走进闻县长的客厅时,闻县长笑容可掬地向他打着招呼。 …… 章薇,我很喜欢你。顾亦同用力搂抱着章薇,嘴向前倾着。 顾哥,我们刚刚认识。章薇故作挣脱着的样子。 你长得很像一个人。顾亦同眯着眼睛,在章薇的脸上扫描着。 是吗? 是的。 能告诉我那人是谁吗? 能。 谁啊? 我太太。 啊!你骗我。 真的。等着我给你照片看看,我真的不是骗你。 我信你。章薇不再挣脱了,而是紧紧地依偎在顾亦同的怀里。 顾亦同用力揽着章薇,两只手不安分地抚摩着章薇的前胸。他像揉着两团面那样,闭着眼睛慢慢揉搓着,揉搓着,心里涌出一种甜蜜蜜的感觉。 章薇呻吟着,两只手抓住了顾亦同的手。 顾亦同的手慢慢地下滑,下滑…… 顾哥……章薇莺声燕语,喃喃地呼喊着。 章薇,你做我的好妹妹吧!顾亦同第一次做这种事情,不知道怎么表达心迹。 顾哥,我做你的……老婆。 章薇,我有老婆。 她很远,远水解不了近渴。 你只能做我的情人,老婆这事儿还得再考虑。 章薇用力挣脱掉顾亦同的双手,霍地站起来,用热辣辣的眼睛望着顾亦同。 顾亦同也站起来,双手抱住了章薇的腰。 顾哥,我什么都可以给你,你得答应我条件。 顾亦同眼里喷着火焰,想也不想就说,你说,你说,你要什么都行,除了上天摘月亮我做不到。 顾哥,我可以不给你做老婆,只做你的情人。即便这样,你那老婆也不会轻易放手。我不想在这个问题上浪费我的青春,我就想现实一些。你给我幸福,你给我别的女孩子有的和别的女孩子没有的。我只想在刮大风的时候有个避风港,我只想在下大雨的时候有个遮雨亭。你能做到吗? 顾亦同咬着嘴唇说,能,你要相信我能做到。我可以给你钱,可以给你买房子,可以养着你。但是,不许你逼着我离婚。因为那是一件十分难做的事情,我不想死在这个事情上。我还想有个辉煌的明天,我还想创造一个更加灿烂的未来。章薇,我是个男人,我是个体魄健全的男人。我有正常人的七情六欲。我才四十来岁,我难以承受孤独的夜晚。这些日子我在忙碌,我在承受着巨大的精神压力和经济压力,但我并不是不想身边有个女人,当然这个女人不会是我的老婆。红颜知己对我来说更加重要。我遇到了你,一眼就看到你是我要找的那个女人。章薇,你要帮我成功我的事业。不光我精神上需要你,我的业务上还需要你。你是个精明的女人,也是个有内涵的女人。我相信我的眼光,我看中的女人,很多人会打你的主意。你能做成功男人背后的女人吗? 顾哥,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的心也在沸腾。你先松开手,你别到处摸我,这样我很难受,不知道是一种什么滋味。我的血液已经泛滥,我已然有了一种飘飘然的感觉。我听你这一番话,知道你是在很矛盾的情况下说的。你那老婆漂亮吗?你那老婆对你好吗? 顾亦同还是死死箍着章薇的腰肢,把冒着热气的散发着酒精味的嘴唇贴在章薇的脸上说,章薇,她过去漂亮,可是四十多岁的女人还谈什么漂亮?我完全有理由拒绝她,我只不过是为了儿子为了家庭。你可能认为我没有责任感。我也承认这一点。自从来到沂东,巨大的工作压力,已经把我折磨得身心俱疲。我想放松一下自己,我想找一个好的女人,在她的温柔之乡里做个踏踏实实的美梦。可是,正因为我那老婆对我好,我才没有理由背叛她。我既然遇到了你,我既然感到你就是我要寻求的那个温柔之乡人,我为什么不抓住这个幸福的时刻?除非你不乐意。你乐意吗?啊!你乐意吗? 顾哥,我是现实主义者。我想从你这里得到幸福,想你给我带来实惠。我一个女子,一直恪守着自己的道德和贞操。我也知道一旦失去这些可贵的东西,再好的女人也一钱不值。可是,我感到你身上有一种力量,我说不出是什么力量。我们并不是一见钟情,我们是心有灵犀。我会担当起你老婆不能担当的重任。 我一定会给你幸福的。我说过,除非你要天上的月亮我做不到。 章薇主动地伸出了舌头,慢慢地送进了顾亦同的嘴里。 顾亦同使劲儿吮着,一种甜甜的液体吸进了口腔。 他们开始疯狂,他们顾不得再谈什么条件。 顾亦同浑身发胀,嘴里喊着,我喜欢你,章薇。我真的好喜欢你。我好想…… 章薇失去了力量,喃喃地说,顾哥,你来啊,你快来啊!我要你,我要你…… …… 硕大的沙发床上,两个扭曲了灵魂的男女赤裸裸地翻滚着,呻吟着。 …… 顾亦同来到包房,摸出手机,给章薇打了电话。章薇答应,尽快赶到酒店。 偌大的包房里,除了服务小姐穿梭的身影,就顾亦同一人在吞云吐雾。邀请的客人尚未到,章薇还在路上赶着。这样就给顾亦同更多的思维空间。 顾亦同开发的这个花园,温州那边得到了巣副市长的鼎力相助。巢雨欣不仅为顾亦同打通了闻县长这边的关节,而且以老婆的名义投上了几百万元,还动员了几个铁哥们助顾亦同一臂之力。而沂东县这边,闻县长竭力支持。这不仅是沂东县招商引资的需要,更重要的是这里边藏有不可告人的猫腻。闻县长在温州进入了那个女子的温柔之乡,他与顾亦同心照不宣。来到沂东县后,闻县长力排一切障碍,给顾亦同创造了很好的条件。所有的配套费,一个字:免。县政府计划盖的两万平米宿舍楼,全部移到顾亦同的花园。这样顾亦同就有了坚实的开发基础。这两万平米的楼房,就是几千万的进账。有这几千万,这个几百亩地的小区周转资金完全解决了。这样优厚的条件,顾亦同当然喜不自禁。他试探着给闻县长送了一个二千元的购物卡,闻县长欣然笑纳。后来,顾亦同干脆给闻县长设立了一个账号,直接打进去了五十万。至于女人,那根本不是什么问题。顾亦同清楚沂东县的政治气候,闻县长在这里根深蒂固,做了两届县长。那个姓惠的县委书记说走就走。这一次闻县长扶正是没问题的了。顾亦同在闻县长身上下的本钱比在惠书记身上下的本钱多得多。事情刚刚有了眉目,开发进入了实质性阶段,沂东县的政治风云突变。县委惠书记调走了,市里又委派了个新的县委书记。闻县长苦苦熬了几年,依然是个县长。最糟糕的是,新来的县委书记是市委书记身边的人,强硬派,谁的面子也不给。上任不久,就否定了闻县长承诺的那两万平米宿舍楼的计划。他的理由很简单,整个沂东县城需要整体开发,老县城不仅仅是个改造的问题,而是需要整体搬迁。顾亦同开发的花园,在老县城的中部。这里只适合老百姓购买居住。县委县政府机关要搬到新城,那干部职工的宿舍就得跟着到新城。新任县委书记就这么一句话,全盘否定了闻县长扶持顾亦同的计划。闻县长生气,但没办法,他得学会迁就。而顾亦同先自就草鸡了。这两万平米是什么概念?每平米一千五百元,就是三千万。有了这三千万,开发就顺顺当当。也可以说,这三千万就是整个花园开发的资本和利润。闹心! …… 顾亦同还没想着这事儿怎么办好,就听到了闻县长的脚步声。顾亦同急忙出门迎接,晚了,闻县长呱嗒着脸走进来。不等顾亦同让座,就坐到了宽大的沙发上。 闻县长——顾亦同刚要说什么。闻县长向跟随来的秘书挥了挥手,秘书很明白地走了出去。 闻县长点了烟,吐出了一口白色的烟雾,然后不紧不慢地说,怎么了,顾老板沉不住气了? 顾亦同强笑着说,闻县长,这么大的变化,我怎么承受得了啊! 老顾,闻县长在烟灰缸里狠狠熄灭了烟蒂,阴着脸子说,老顾,我还是沂东县的县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