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惊觉相思不露 第1章 你们这对狗男女，我诅咒你们！【已改】 　　大燕三十年，春，元文帝殁，与敦肃皇后同葬泰陵。太子千辰继位，废六宫，太子妃姜氏为皇后，姜氏一门，一时无上尊荣…… 　　“皇后娘娘，丞相府被抄家了！就在午时，丞相……丞相就要被人斩首……” 　　小太监的话还在耳边萦绕着，姜锦棠至今都不相信！ 　　怎么会，皇上一向信任父亲，父亲又怎么可能会通敌叛国！ 　　这其中一定是有什么误会…… 　　但在推开殿门的瞬间，姜锦棠却愣在了原地！ 　　男人的喘息声，女人甜腻的娇喘声听得她止不住的泛着恶心！ 　　“啊！” 　　殿门推开的声音让欲海中沉沦的两人惊醒，傅千辰迅速的拉起一旁的被子遮住了两人光着的身子，深沉的眸子阴沉的盯着殿门前姜锦棠：“谁让你进来的！” 　　姜锦棠重重的跪在地上，声若泣血的低求着：“皇上，你能不能看在臣妾的父亲为国兢兢业业这么多年的份上，让他告老还乡？” 　　她一直以为自己是聪明的，但她却没想到她嫁错了良人，谋错了人！ 　　眼泪一滴滴的滴落在地上，姜锦棠却不顾，一下下的磕着头求着如今主宰她生命的男人。 　　“皇上，锦棠求你，求你放过臣妾的母家。” 　　傅千辰裹了袍子起身，看着眼前脸色苍白的姜锦棠，眼中划过一丝不耐和厌恶。 　　姜锦棠跪在傅千辰脚边，不停地磕着头，发出一阵阵令人牙酸的声音。 　　“滚！” 　　傅千辰猛地扯过袍子，一脚踹在姜锦棠的心口处，便是在也不顾多年的夫妻情意。 　　他们成亲之时，他是怎么告诉她的？她的夫君抚着她的脸，满眼的温柔，满眼的情意，他说：“棠儿，我一生只你一人，若我当了皇帝，你便是我唯一的皇后，唯一的妻子。” 　　“傅千辰，你当年是怎么承诺我的！傅千辰，你对不起我！你对不起我！” 　　姜锦棠被那一脚踢得愣了神，想着当年耳边那温柔逼人的誓言，再看眼前这不堪入目的画面，只觉累极，痛极，小腹竟有隐隐坠痛。 　　“那般哄人的话，你也信？” 　　傅千辰厌弃的扔下被姜锦棠触碰过的袍子，甄云妩极为贴心的拿来了另外一件。 　　当年温柔语，如今绝情毒，傅千辰的话如一把把刀子，狠狠插在姜锦棠的心上，再剜下一块肉来。 　　“剩下的，便交由你来处置。” 　　傅千辰接过甄云妩手中的袍子，转过身，语气冰冷，“皇后姜氏，因其父通敌卖国，心怀歉疚，于椒房殿自缢，薨世于大燕三十二年六月初三。” 　　轻轻柔柔的一句话，出自她丈夫的口。这一刻，姜锦棠似是体会到，什么叫做六月寒冬。 　　“臣妾知道该怎么做，所有的事情都是臣妾一人所为，与皇上无关。” 　　甄云妩福了福身，自称臣妾，语气轻柔，言语里的意思竟是要替傅千辰亲手解决了她。 　　那样的善解人意，那样的温柔似水，傅千辰怎会不喜欢，怎会！ 　　“妩儿，等这件事解决了，你便是朕唯一的皇后。” 　　“妩儿不介意名位，只是……妩儿肚里的孩子……” 　　这般的郎情妾意，真真是令人作呕！ 　　孩子……孩子！ 　　这对狗男女竟已珠胎暗结，连孩子都有了！姜锦棠只觉得一阵恶心，胃中翻搅，哇的一声便吐了出来。 　　“朕会给你一个名分，会给我们的孩子一个名分。”说完便转身出了大殿，连看……都不愿再看姜锦棠一眼。 　　“阿棠姐姐，你听到了吗？不会怕。云妩会帮你的。一定会的……” 　　甄云妩看着傅千辰离开，蹲下身子，轻轻地摸着姜锦棠的脸，猛地捏住她的两颊。 　　“来人，将皇上赐予皇后的美酒端来。” 　　太监端来酒盏便领着殿内众人下去，偌大的勤政殿此刻就只剩下姜锦棠和甄云妩二人。 　　“姜锦棠，你知道皇上为什么要杀你，为什么要抄了你姜府的家吗？” 　　“皇上啊，怎么可能让那些见过他落魄，看着他一步一步艰难往上爬的人活下来。这是他的污点，你！更是他的污点。” 　　甄云妩似是想起什么事，进了内殿拿出一把弯刀来，那弯刀泛着青黑的光，刀柄上缀着一颗硕大的蓝宝石，那是傅千辰当年去大周给她带回来的，她一直珍藏着，前些日子不见了，原来……是到了甄云妩的手里。 　　“你真的以为皇上爱你吗？不，他爱的只有我！若非你姜家在朝堂势力独大，他怎么可能娶你？” 　　一汩汩鲜血从姜锦棠口中流出，那刺目的鲜血，和姜锦棠眼中滔天的恨意。让甄云妩浑身一冷，可很快又反应过来，不过一个将死之人罢了。 　　“你这眼睛确实极美，哦对了，‘阿棠确实倾城，朕当年便是被那双眼睛勾了魂魄。’这可是皇上的原话啊，你说，你这双勾魂夺魄的眼睛，我要怎么解决呢？” 　　甄云妩手中拿着那把弯刀，在锦棠眼前比划着，刀锋上的亮光让锦棠忍不住惊颤。 　　“你要做什么！” 　　姜锦棠企图从地上爬起来，可拿青葱如白玉的手却被甄云妩踩住，狠狠地碾着。 　　“啊！” 　　姜锦棠疼得五官扭曲，哪里还有半分大燕第一美人，大燕国母的风姿。 　　“既然皇上这么喜欢你的这双眼，那我……就帮你除去好了！” 　　话语刚落，那泛着冷光的利刃弯刀直直朝姜锦棠那双美如琉璃的眼睛划了下去，血溅在甄云妩扭曲的脸上。 　　锦棠从甄云妩抽出自己那已有些变形的手，捂着自己的眼睛，那温热的血不断从指缝流出，满脸，浑身……都是血。 　　剧痛几近让她麻木。姜锦棠另一只手死死扣住甄云妩拿刀的手，温热的血顺着锦棠的手滴落到地上。 　　“还有一件事忘了告诉你。你之前身子惫懒让太医给你号过脉对吧，可真是个好消息，你肚中竟坏了皇上的龙种。不过现在……啧啧啧。” 　　甄云妩满意的看着姜锦棠痛得扭曲的身体，心中万分舒爽，似是多年的怨气在这一刻通通发泄了出来。 　　“我从小就被你压着，你事事都比我能干，比我聪明，比我会讨大人的欢心，你是大燕第一才女，是大燕第一美人，我永远都输给你。可是现在！赢的人是我，是我甄云妩！” 　　姜锦棠捂着自己的小腹，那里还有她的孩子，她才刚刚知道她有孩子，她一定要护着他，就算她瞎了，她也一定要护着他！一定要！ 　　“阿妩，我求求你，求求你放过我的孩子。阿妩……” 　　姜锦棠如今已无法再管瞎眼夺夫灭门之恨，她只想留住她腹中的孩子。 　　她在地上爬动着，像一天虫子，在地上爬，为了她的孩子，尊严，性命都可以不要，但她一定要护住她的孩子。 　　甄云妩看着姜瞎了眼辨不清方向的锦棠在地上爬着，看着她卑微如蝼蚁的样子，声音竟轻柔下来。 　　“阿棠姐姐，你要我放过你的孩子吗？” 　　甄云妩看着死死捂着的小腹，蹲下身理了理姜锦棠被血浸湿，凝成一缕一缕的头发。然后起身，竟走上去狠狠地踢了姜锦棠的小腹一脚！ 　　“你做梦吧！姜锦棠，还有你肚子里的孽种，都去死吧！” 　　鲜血从姜锦棠腿间流出，染红了勤政殿的地。 　　姜锦棠的脸上，身上，衣服上全是血，血腥味充斥着整个皇宫最华贵的宫殿。 　　一脚，两脚，三脚。甄云妩都记不清她踢了姜锦棠多少脚，只觉得浑身舒爽，听着她的惨叫声，亲眼看着她的孩子在她的脚下逝去，这是她这么多年来最最快活的一刻！ 　　姜锦棠用尽最后的力气将自己头上的步摇插在甄云妩的脚上，看着她的脸上出现痛苦的扭曲，声音嘶哑如同老妇，“甄云妩，你去死！” 　　“姜锦棠，喝吧，喝下去！带着你肚子里的孽种去死吧！” 　　甄云妩狰狞了一张脸，忍痛端起桌上的毒酒，染着鲜血的手狠狠掐着姜锦棠的下巴，扳开了她的嘴将毒酒灌了下去。 　　药碗在姜锦棠耳边炸开，那样的尖利，那样的刺耳。 　　姜锦棠猛地呕出一滩黑血，与地上的血混凝一处。 　　那是她的孩子，她同傅千辰的孩子。 　　“哈哈哈……好啊！好！”话未说完，便又是一口血喷出，暗黑色的血如同蛇一般自她的嘴角蜿蜒流下，布满血丝的双眼狠狠盯着眼前这个昔日同她最要好的姐妹，嘴角稍微上扬：“甄云妩，傅千辰，我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只要这世间还残存着我一丁半点的气息，我就会诅咒你们，生生世世永生永世，断情绝爱，只要是与你有半点关系的人，他们永远都不得善终！永远！” 卷一 惊觉相思不露 第2章 重生 　　“去死吧，姜锦棠，和你的孩子一起去死吧！” 　　“皇后姜氏，因其父通敌卖国，心怀歉疚，于椒房殿自裁，薨世于大燕三十二年六月初三。” 　　浑浑噩噩间，姜锦棠似是看见甄云妩和傅千辰那令人作呕的嘴脸，他们纠缠在一起的身体和那令人字字锥心的话语。 　　还有……还有她的孩子，她那还还未曾睁眼看过这花花世界一眼便被甄云妩那毒妇毒打小产……好痛，身上好痛，心也好痛。 　　姜锦棠呼吸愈发急促，胸口像是被火烧似的灼痛。 　　痛…… 　　死人也是会痛吗？ 　　姜锦棠猛地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袭微微摆动的流苏，不是她那睡了数年的凤榻，倒像极了还未嫁给那狼心狗肺之人之前，母亲特地为她寻来安神的檀香木所做的床榻。 　　傅千辰！ 　　姜锦棠狠狠地攥起拳头来，指甲扣着掌心一阵刺痛。 　　她不是被灌了毒酒死了吗？为何还会痛！ 　　她举起手看了看，那样的小，那样的柔嫩……这是怎么回事！ 　　姜锦棠试图起身，但身子疲软，丝毫使不上半分气力。可那清晰的感觉却让姜锦棠身子一僵。她的脑袋向左微倾，粉色的纱帐轻扬，朦胧间看见一名翠衣女子伏在桌上。 　　“咳……咳咳……”喉间一阵发痒忍不住轻咳出声。 　　那伏在桌上女子一个激灵，抬起头飞速奔向姜锦棠。 　　锦棠看清来人的脸，竟是从小侍奉她的香吹，可……在她嫁给傅千辰后，姜锦棠便听了甄云妩的挑唆，认为香吹对傅千辰有心思，便将她随便许了人。之后便再也不曾过问过她。可现在想来，分明就是那甄云妩想一个一个将她身边的人逼走，可笑的是，她竟就这样被她操控着还不自知…… 　　“小姐，小姐你总算是醒了。不怕啊，香吹在呢，香吹会保护小姐的。” 　　香吹看着锦棠愣神的样子，还以为她被那只野猫吓到了，便将她搂了过来，温柔地安慰着。 　　那样温柔得话语，那样熟悉的怀抱，竟让锦棠湿了眼。 　　香吹的娘亲是锦棠的乳母，可惜在锦棠八岁的时候就去世了。香吹比锦棠大了五岁，一直陪伴在锦棠身旁。 　　“香吹……香吹……” 　　锦棠紧紧地攥着香吹的领子，“今年，今年是大燕多少年……” 　　“小姐怎得睡了一觉起来，人都睡得混沌了，今年是大燕二十四年。” 　　香吹看着锦棠，有些着急，难不成小姐是被那野猫吓坏了脑子，这可怎么办…… 　　“小姐莫怕，我去叫夫人过来……” 　　“不……不用！” 　　锦棠慌忙拉住欲起身的香吹，“不用麻烦母亲了，我没事的，你先下去吧，我自己歇歇便是。” 　　“可是……” 　　“去吧。” 　　香吹看着眼前的小姐，虽并无差别，可……总觉得有些什么地方不对劲。香吹扶着锦棠睡了下去，替她掖了掖被角，“小姐若有什么吩咐唤我便是，我会一直守着小姐的。” 　　姜锦棠死死地抠着掌心，那样清晰的痛觉告诉她，这一切都不是梦。 　　她所在的房间，奢侈豪华，名贵精致，透过粉色纱帐隐约可见门口摆放着玫瑰红的水晶屏风，百蝶嬉戏图，沉香木的镂空大床。精雕细琢，出自名家之手，连边角都雕琢的饱满圆润，毫无瑕疵。配套的檀香橱和梳妆台，分布在房间的各个角落，风从窗户吹进来，若有若无的香味在空中浮动。 　　这所有的东西都是爹娘为她寻来的，为她亲手布置的。 　　她竟然重生，回到了大燕二十四年，她十二岁那年，那年她被一只野猫惊扰，吓得发了好几日的高烧，在第三日才转醒。 　　那一年，傅千辰还只是个不成气候的皇子，丞相府还在，她的爹娘还在，姜府并未被抄家，她的娘亲也没有因病去世，她也还未嫁给那个恶魔。 　　一切的噩梦都还未开始，这一世，她便是拼了性命也要阻止傅千辰登上皇位。她要用傅千辰和甄云妩的鲜血来祭奠她姜府上下一百五十二条人命，还有她那枉死的孩子！ 　　傅千辰，甄云妩……你们一定要在我还未开始向你们寻仇的时候，好好活着。等我亲自……取了你们的命！ 　　姜锦棠再次惊醒已是辰时，天已经泛起鱼肚白。 　　幸好不是梦……锦棠长长舒了口气。 　　刚准备起身下床，便听见有人来了。 　　进屋的是个妇人，那妇人看起来不过三十年华，身着缕金百蝶穿花云缎裙，头上戴的金累丝嵌红宝石双鸾点翠步摇随着她的动作发出清脆的碰撞声，保养得极好的面上不难看出着急之色来。 　　那是疼爱了姜锦棠十数年，却又因病去世的她的娘亲…… 　　“娘……娘！” 　　姜锦棠猛地扑进妇人的怀里，汲取着妇人怀中的温暖。 　　多少年了，她有多少年没有这样抱过母亲了…… 　　“棠儿乖，娘亲在这儿呢。” 　　妇人揽过姜锦棠的身子，坐在床榻上，温柔的哄着，“那只野猫已经被人捉住了，棠儿不用害怕了。” 　　姜锦棠将就要流出眼眶的眼泪生生憋了回去，吸了吸鼻子，从妇人怀中抬起头来，“棠儿让娘担心了。” 　　“傻孩子，娘担心你是应该的。” 　　宋氏刮了刮锦棠的鼻子，宠爱又疼惜地嗔道。 　　姜锦棠看着眼前温柔美丽的娘亲，想到她将在明年便长眠，心中道不尽的酸楚和难过。 　　她一定要阻止这件事的发生，她既然重生，那这一世，定要护她家人周全，定要！ 　　“棠儿已是大人了，日后不会再让娘亲担心了。” 　　话语虽是轻柔，但锦棠眼中的认真和决绝让宋氏也微微一愣，只道姜锦棠是突然懂事，欣慰地揉了揉她的脑袋，“傻孩子，再多休息几日吧。” 　　“娘亲，棠儿的身体已经无碍了，再要躺下去，只怕身子都要散架了。” 　　“既然如此就让香吹带着你去园子里走走，活络活络筋骨。” 卷一 惊觉相思不露 第3章 暗香惊魂 　　姜锦棠走在自家的园子里，正值春日，园子里的花争相开放，整个园子都飘散这花香，真真是极美的风景。但此刻她的心思却无法集中在这美景上。 　　当初众人都把她受惊怪在春日里猫儿焦躁身上，但如今细细想来，竟是疑点重重。 　　虽说是春日，猫儿爱发性儿，可是怎么也不会在姜锦棠走路的时候，直直朝她扑来吧。况且当时她的身边围了不少丫鬟下人，那猫怎得就认着朝她扑来呢？ 　　难不成，就连当年她受惊昏迷也是有人布下的局？ 　　思及此，姜锦棠不由冒出冷汗来。是什么人，能将手伸到这姜府后院来…… 　　“小姐，这花开得这样好，园子里这样香，你怎得还是心不在焉的？” 　　香吹看锦棠一直在出神，从昨夜里她便觉得小姐有些奇怪。难不成还没从那夜猫的惊吓中缓过来？ 　　“是啊，香，园子里是挺香的。” 　　姜锦棠随意敷衍着。 　　等等！香？ 　　猫在春日发性是常事，可也不至于发狂伤人，唯一的解释就是有人动了手脚。香料？她记得她曾在一本杂谈上看过猫儿若是闻了一种叫猫薄荷的香料就会发狂…… 　　“小姐？小姐？” 　　香吹轻声唤了唤锦棠，锦棠这才回过神来，看了眼香吹问道：“怎么了？” 　　“二小姐前头扑蝶，我们可要过去？” 　　小姐素来不喜和府里周姨娘所生的女儿来往，平日里也是极为不愿和他们处在一块儿的。 　　这便是官宦人家里的嫡庶之分。 　　“又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为何要躲着？” 　　姜锦棠看了眼假山那边的姜锦素，略有思索。锦棠记得她的生母周姨娘……在入府之前是个绣娘。 　　她之前看过那日她穿戴的东西。腰间佩戴的香囊里全是采的新鲜花瓣，里面也没有什么是让猫发狂的，其他地方也没有古怪。若是有什么不妥，便是她那件衣服上总有股若有若无的香气，原本还以为是屋里的熏香。现在想来，只怕是有人在她的衣服上做了手脚。 　　前世，她的确是不喜和姨娘所生的庶子庶女玩耍在一块，但是姜府没落之时，姜锦素却自请和夫家和离，回到姜府一同承担这灭顶之灾。这话，当时是听当时宫中宫女太监所传，若是属实，那这姜锦素倒也不失为姜府子女。 　　正在扑蝶的姜锦素笑得极是高兴，却忽的瞥见假山拐角处出现的姜锦棠，忙把手上扑蝶的网子往身后藏，生怕被锦棠瞧见。 　　“锦素见过姐姐。” 　　姜锦素虽是对突然来临的姜锦棠有所畏惧，但眼神却磊落，礼数也是周全。 　　“妹妹起身便是，姐妹间无须这么多礼节拘束着。” 　　锦棠语气虽是冷淡，但说出的话却着实惊到了姜锦素。 　　这府里由大夫人所生的孩子只有姜锦棠一人，她就是这府里最为尊贵的嫡女。夫人心善，虽不曾克扣她和母亲的吃穿用度，但姜锦棠向来是不与她这些庶出作伴的，今日怎得…… 　　“谢姐姐……” 　　锦素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这番小动作自是没逃过姜锦棠的眼睛。 　　“不知姐姐身子好些了没？姐姐卧病时锦素不能去看姐姐，还请姐姐莫要怪罪。” 　　姜锦素倒是个聪明人，说的是不能来看而不是不想去，倒是……把没来看她的原因怪在母亲身上了。 　　姜锦棠身子并未好全，又走了这样久，此刻倒是有些累了。便走至园里的石凳上坐了下来，示意锦素也坐下来。 　　姜锦素脑中一番斗争后还是坐了下来，不过极为拘谨。 　　“香吹，去沏壶茶来，顺便去拿些锦素妹妹爱吃的糕点。” 　　“……是，小姐。” 　　香吹虽是不知道锦棠想做什么，却还是冲三人福了福身。走之前对跟在小姐身后的侍卫使了使眼色，示意他多多注意。 　　锦棠看着香吹的小动作，心中一暖。这是在姜家，又不是在皇宫。 　　想到那两个人，姜锦棠眼中一冷，迸发出无限的恨意。 　　忽然瞥见对面坐着的姜锦素那略显苍白的脸，锦棠这才收拾好心情。 　　“我记得，二妹妹的生母周姨娘，入府前是个绣娘？” 　　姜锦素猛地抬头看着锦棠，看见姜锦棠那冷淡的眸子却又很快低下头来。 　　“是……是的，周姨娘之前的确是个绣娘，不知……不知姐姐有什么事。妹妹的女红也是周姨娘手把手教出来的，我……” 　　锦棠看着锦素着急的模样，想起了今日母亲的神情。儿女爱父母的心情和父母爱护儿女是一样的。 　　“你急什么，我是新得了几幅花样，想让周姨娘帮我看看。既然妹妹的女红是周姨娘教的，那便麻烦你帮我瞧瞧了。” 　　姜锦素这才松了口气，忙说不麻烦。 　　“你待会儿叫香吹把东西送到我房里来就是。” 　　“是，小姐。” 卷一 惊觉相思不露 第4章 这世上，我不信任何人 　　姜锦素见锦棠把她带进屋子，并无其他动作，便真以为锦棠是单纯的想要他们帮着看花样，便放下了心来。 　　锦素细细地讲着，却发现眼前的锦棠撑着下巴愣愣的看着她手上的动作，一看便是出了神儿。 　　“姐姐，怎么了？” 　　锦棠眸中划过一丝光亮，“没什么，只是在想要用什么办法才能让衣服染上香味，还久久不散。不知妹妹知不知道什么法子？” 　　锦素放下手中的绷箍，人也不似先前那样戒备；“若是想让衣服上染上香味，恩……不知道将绣线泡在那香料中，让绣线沾染上香味，再用那绣线来绣在衣服上会不会有用。” 　　说完轻笑一声，又低下头拿起绷箍，右手拿起针线在上面飞快的穿插起来。看起来倒是真的喜欢女红。 　　“把绣线……泡在香料中……” 　　姜锦棠喃喃道，看着眼前低头认真的姜锦素，“麻烦妹妹帮我绣这个香囊了，我的女红比不得妹妹的好。” 　　“只要姐姐不嫌弃便好了，那……那妹妹就告退了。” 　　姜锦素虽说一头雾水，却也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她和母亲在府里的吃穿用度，还有她年纪渐渐大了，迟早要提及亲事……这些，都得由姜锦棠的母亲，这丞相府的当家主母来做主。所以她不能得罪姜锦棠，也得罪不起。 　　送走了姜锦素，锦棠便吩咐香吹照着锦素说的法子试试。香吹点头说待会儿就去，可眼中略有犹豫之色，支支吾吾似是想说什么。 　　“想说什么便说。” 　　锦棠从盘里捻了块牡丹酥，这是她最爱吃的糕点了，酥脆可口不说，吃完了还唇齿留香。 　　“小姐……醒了之后就与以前有所不同了。” 　　糕点“吧嗒”一声掉在桌上，锦棠拍了拍手，将手上的碎渣拍了下来，眯了眯眼，看着眼前比自己大了几岁的香吹。 　　“怎么不同了？” 　　“就是……奴婢也说不出来……就是觉得小姐比以前，更懂事，也更……更像大人了。” 　　香吹口中的大人自然是她的爹爹大燕丞相姜越。姜锦棠微微眯眼，她居然忘了她如今还不过一个十二岁的小姑娘。 　　“我今年也是十二岁了，成熟些不好么？更何况，那猫儿也着实惊到我了。” 　　姜锦棠说着，身子竟微微战栗，眼中也露出害怕的神情来。倒看得香吹一阵歉疚，本来这样小的小姐被一只野猫惊吓昏睡了好几日，是她做奴婢的看顾主子不力，她居然还觉得小姐有异。 　　“是香吹不好，香吹这就照小姐的吩咐把绣线泡在香料里。” 　　锦棠看着香吹一脸愧疚地下去，愣了神。 　　香吹，不是我不愿信你，只是……人心太险恶。与她亲似姐妹的甄云妩亲手扼杀了她的孩子，灌她毒酒，将她送上了黄泉，而她以为的好丈夫、好君王，却是将她姜府满门抄斩的罪魁祸首。 　　这世上，除了爹爹和娘亲，她不信任何人，不愿信亦不敢信…… 卷一 惊觉相思不露 第5章 怀疑 　　次日 　　姜越在昨日下朝以后就连忙赶回家看自己清醒过来的女儿，锦棠也免不了抱着爹爹撒了撒娇。父母的疼爱和娇宠更是让姜锦棠坚定了复仇和保护家人的心思。 　　昨日香吹的话也是给锦棠提了个醒，她今年不过十二岁，再怎么成熟也不能单单靠自己一个人的力量揪出藏匿在这丞相府的幕后黑手。与其露出端倪被人怀疑，还不如告诉母亲，由母亲出面，自己在暗中操作。这样也不至于招人怀疑。 　　“棠儿怎么过来了，你身子还没好全，还是多休息休息才好。” 　　宋氏本在软榻上看着府里的账簿，见姜锦棠过来便放下手中的账本，起身牵过她的手，摸摸额头又让她坐在自己身边。 　　姜锦棠也享受着母亲带来的温暖，可正事却也耽误不得。 　　“娘亲，女儿的身子已经好了，昨日不还在园子里逛了挺久吗。还遇见了二妹妹。” 　　锦棠把手从宋氏手里抽了出来，不轻不重的给宋氏捶着腿。 　　“哦？娘可记得你平日里不大爱和西厢的来往的。” 　　言语间有些诧异，也带了丁点的不乐意。 　　宋氏是这丞相府的当家主母，后宅之事自是要她来处理的，虽说这些年来她并未少过西厢周姨娘母女的吃穿用度，可到底她也是姜丞相的妾侍。哪个女人能以笑颜相对和自己共用一个丈夫的人？更可况周氏，是姜丞相去世的母亲，也就是宋氏的婆婆在锦棠的母亲入府四年未有所处而给姜丞相找的妾侍，没想到就是在那周姨娘刚入府，宋氏就怀上了锦棠。所以姜锦素是在宋氏怀孕期间才有的。 　　姜丞相本就深爱宋氏，虽然与她成亲十六年也只有锦棠一个女儿，后宅也就只有一个当年并非自己所愿而娶进府的周姨娘。这么多年，宋氏也就由着周姨娘母女在西厢生活。 　　锦棠最是理解自己母亲的。前世，她辅佐傅千辰登上帝位后顺理成章成了皇后，可就因她善妒，直到她死，傅千辰的后宫也就只有她一人。所以，傅千辰才饥渴难耐和甄云妩搞在了一起吧。 　　“我新得了几幅花样，想让妹妹帮我瞧瞧。” 　　姜锦棠敛下眼中的恨意，笑意盈盈的对着宋氏说道。 　　“你这丫头，平日里倒不见你对女红这样上心，这一受惊，醒过来倒是开了窍了。” 　　宋氏宠爱地点了点锦棠的鼻子，又心疼的将她搂在怀里，“你不知道，你昏睡的那几天可是吓死娘亲了。你长这么大，可没遭过这样的罪。” 　　“娘亲，女儿怀疑……” 　　“那猫儿发性儿不是天意，而是……人为。” 　　姜锦棠从宋氏怀中挣脱，一双沉静深邃如古井的眸子不躲不让的看着自己的娘亲。 　　“这，这是怎么回事……” 　　宋氏看着女儿那一脸认真的不似玩笑的严肃模样，也正了正色，示意屋里伺候的下人都下去。 　　“现在虽是春日猫儿焦躁，可那日和女儿一起的人那么多，香吹也在女儿身旁，那猫儿怎得就认定了女儿一人扑来。” 　　“而且女儿曾在一本杂谈上见过一种叫猫薄荷的草药，这种药闻了就会使猫儿发狂。” 　　姜锦棠从袖中拿出一本书来，这是她特意带过来的。 　　“那日我穿的衣服上正有一股若有若无的薄荷香，起初还以为是屋里的熏香，后来才发现越发的不对劲，这才来找娘亲。” 　　宋氏看锦棠说的井井有条，还特意带来了那本杂谈。脸色甚是难看。 　　“真是反了天了，敢在丞相府对我女儿下手，当我宋玉华是死的不成！” 　　宋氏的手啪的一声拍在榻前的案几上，白嫩的手掌登时红了大片。 　　“府里的衣物都是自家的绣娘做的，若是要动什么手脚，也只可能是府里的绣娘了。我待会儿就叫人把她们都带来，挨个儿挨个儿的审问，我就不信还问不出来。” 　　姜锦棠抚着宋氏的背，宋氏微微眯眼说道。 　　她到底是姜家的主母，明里暗里处理了不知多少龌龊事，若是连个伤害自己女儿的凶手都找不出来，哪她那主母的位子不如让人算了。 　　“娘亲，一个一个审问的确能问出来，可若是……她们只是受人指使呢？岂不是打草惊蛇了？我们与那些绣娘无冤无仇，况且姜府也给了她们不少的好处。受人指使才是最大的可能。” 　　姜锦棠不似宋氏那样震怒，反而平静得让人可怕。 　　言语清晰，分析得井井有条，那本特意带来的杂谈还放在案几上。 　　宋氏看着眼前这个仿佛一夜之间长大的女儿，不知是欣慰还是苦笑。 　　“娘亲，经历那次受惊昏迷，棠儿已经长大了不少。我们这样的人家，爹爹又是朝中忠臣，免不得遭人嫉恨。以前女儿太不懂事，可现在女儿知道我也要为这个家做些什么，女儿说过要保护娘亲和爹爹，就一定会做到的。” 　　“好孩子。” 　　宋怀玉欣慰的拍了拍锦棠的手，自己转过头抹掉了眼角的泪水。她虽没有儿子，却也有个如此懂事的女儿，老天待她并不薄。 　　锦棠并未说什么，只是动作轻柔却坚定地握着娘亲的手。 　　她的娘亲身体明明这样健康，怎会在明年突然因病去世……如今想来，就连母亲去世也是疑点重重。 　　锦棠只觉得后背汗毛倒立，姜府竟有这样可怕的人……迟早有一天她会亲手将那人揪出来！既然你要对我所珍视的人下手，那复仇……便从你开始。 卷一 惊觉相思不露 第6章 蠢货永远只能被人当刀子使 　　宋氏和锦棠达成了协议，表面上是由宋氏来查这件事，暗地里就由锦棠自己来查。 　　当天下午，宋氏就借着要替府中的小姐们裁制夏衣，把绣娘们叫了来。 　　姜府的绣娘算不得多，统共也就五个。此时这五位绣娘正低着头，唯唯诺诺站在一旁，只怕也是看出来今日并不是来裁制新衣这样简单了。 　　“想必你们也知道我这女儿前阵子被野猫所惊儿昏睡的事吧。” 　　宋氏高坐在堂前，手里捧着杯雪里红，慢慢品着，端的就是个尊贵。 　　“本来这姜府后宅之事再怎么，也赖不到诸位身上。只是……” 　　茶杯被重重放在桌上，咚的一声，那五个绣娘也是吓得浑身一震。 　　“若是有人借你们之手来加害我相府之人，哪怕你们有九个十个的脑袋也赔不起！” 　　姜锦棠躲在屏风后面，瞧着这一切，真是觉得自家娘亲手段高明。不过三句话就吓得那些绣娘大气也不敢喘。 　　前世，她嫁给傅千辰后，傅千辰为了彰显他对她的宠爱便将府里后院的都遣了出去。待他称了帝，她顺理成章成了皇后，可是偌大个后宫也就只有她一人。无论是当初在皇子府还是在皇宫，她都没有机会来管理后院、打理后廷。她前世虽聪明，可惜经历的龌龊事太少，以致被甄云妩害得这样惨！如今她定要好好学，能多冷酷就躲冷酷，她再也不要心软！ 　　“夫……夫人，奴婢不敢啊。奴婢……奴婢怎么会加害大小姐呢？” 　　其中一个绣娘忙跪下来，其他四个看她这样也跟着跪，直说不是自己所为。 　　“都说不是你们，哪……便是我了？” 　　宋氏一直隐忍着怒气，她只要一想到有人要害她的女儿，她就恨不得把她们都给杀了。她此生没有儿子已是对不起姜越了，若是连他们唯一的女儿都保不住……她连想都不敢想下去。 　　“各位起来说话。” 　　姜锦棠从屏风后走了出来，先是到宋氏跟前行了个礼，然后就叫全都吓得跪在地上的绣娘们起身。 　　“棠儿，你怎么……” 　　宋氏微微皱眉，看着锦棠。 　　“娘亲，女儿有个问题想问问各位绣娘。” 　　姜锦棠笑意盈盈，拍了拍宋氏的手，示意她不要着急。 　　“这春日里到处都是些蝴蝶，我也想效仿古时的香妃引些蝶儿，奈何我没能生得她的异香。” 　　锦棠说着，眼睛却一丝也没放过众人的神情，“不知各位绣娘知不知道有何法子可以让我的衣服上染上香味？” 　　众绣娘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原本是说来给各位小姐裁制新衣，结果被夫人训斥一顿。这大小姐又没头没脑的来一句想让衣服上染香，这都是些什么事儿啊。 　　“回小姐，奴婢知道，奴婢知道。” 　　五个绣娘里最先下跪求饶的绣娘抬起头来，看着锦棠笑得极为谄媚。 　　“我记得，我有件衣服上就有股若有若无的薄荷香，不知……” 　　锦棠看着她，做出一副不只是谁的苦恼样子。 　　“对对对，那件衣服就是奴婢做的。” 　　看她的样子，只怕是就等着姜锦棠给赏赐了。 　　锦棠暗自讥笑，这样愚笨之人，不是被人给当刀子使了才是有鬼。 　　“既然这样，就烦请这位绣娘同锦棠来一下，娘亲可以安排其他绣娘给女儿和二妹妹裁制新衣了。” 　　锦棠冲宋氏行了礼，便带着那绣娘去了她的屋子。 卷一 惊觉相思不露 第7章 你若还想活命，就把你知道的都交代出来 　　那绣娘进了锦棠的屋子，眼里是掩不住的贪婪。 　　“不知大娘如何称呼？” 　　锦棠坐了下来，一旁的香吹也机灵地去关上了门，把屋子里的人都遣了出去，然后又站回锦棠身边。 　　“大小姐叫我刘大娘就是，嘿嘿……” 　　那刘大娘搓了搓手，笑得谄媚，眼睛还不时得瞥向屋里值钱的东西。 　　锦棠心中冷笑，这样的人是最好收买的。别人给她一两银子，那就给她二两，不怕她不说。 　　吩咐香吹沏了壶茶来，锦棠姿态优雅的品着茶，还翻起了昨天夜里没看完的那本词集，真真是悠闲舒适得不得了。 　　那刘大娘可就没有锦棠这般闲适了，她之前为了表示对锦棠的尊重，一直是微微弓着身子的。原本以为是来这儿拿赏的，可是怎么……瞧着这姜家大小姐的样子，怎么瞧也不像是要打赏她的模样啊。 　　刘大娘额间冒了不少的汗出来，她人本就生得胖，又一直弓着身子不敢动弹，现下只怕整个后背都湿透了。 　　锦棠把那词集翻到最后一页，似是不经意见抬眼一看，才发现这刘大娘还弓着身子，那汗都滴了好几滴到地上。 　　“哎呀，刘大娘怎得还拘着礼，赶紧起身说话吧。” 　　那刘大娘整个身子一送，竟生生瘫坐在了地上，似是累得不行。锦棠给了香吹一个眼神，示意她去扶那大娘起来，香吹才略有不情愿的走到刘大娘身旁。 　　“不知大娘刚刚在大堂说的法子，是自个儿想出来的，还是有人教的？” 　　锦棠素手放在桌上，纤长白皙的手指在桌上轻轻叩着。 　　“这……” 　　刘大娘眼睛转了转，一双已有些浑浊的眼里是藏不住的狡诈。 　　“这法子是奴婢自个儿想出来的，奴婢觉得这春日里要是能让小姐身上沾上些香味，小姐定会欣喜的。” 　　啧啧啧，瞧这邀功的话哟。 　　“真是你自个儿想出来的？” 　　锦棠抚了抚杯身，脸带笑意的望着那还以为有赏赐可得的刘大娘。 　　“……是，是奴婢没错！” 　　那大娘先是迟疑了一下，但又看了看锦棠这华丽的屋子，便一口承认了下来。 　　“既然如此……来人啊，把她给我抓起来！” 　　一直在门口站着的侍卫在锦棠一声令下便冲进了屋子，不过两三下就把已经吓得瘫软的刘大娘绑了起来。 　　那大娘还没弄清楚是怎么回事，一张已有皱纹的脸上，鼻涕眼泪糊了一脸，被人给绑了仍是不老实，就开始在地上撒泼打滚，嘴里还一直哭喊着，说着救命。 　　“大……大小姐！大小姐这是怎么回事啊……” 　　她只想来领赏，可没想到会被人给绑起来啊。 　　“你若还像活命，就给我老实点。否则要是把你交去官府，你该知道你现在所处的地方是姜府，是大燕丞相府！你若还想活命，就把你知道的都交代出来。” 　　锦棠坐直了身子，周身的气质让人无法忽视。 　　还当真是要感谢前世那段不长的皇后生涯，即便她最后被人害死重生一世，可那慑人的气势却是没丢。 　　“是……是……” 　　那刘大娘听锦棠这么一说便不该再动弹，可眼泪鼻涕还是一个劲儿的流，看得锦棠心生厌烦。 卷一 惊觉相思不露 第8章 被人下了套 　　“你可知我为何要让人将你绑起来，移交官府？” 　　锦棠示意扣着刘大娘双肩的侍卫放开她，反正她被绑着也翻不起什么大风浪来。 　　“小姐啊！奴婢真的是冤枉的啊！” 　　“冤枉？那你可知，你在我衣服上动的手脚差点害死我！” 　　素手猛地在桌上一拍，发出令人心颤的咚的一声。香吹在一旁看得极是心疼。 　　“那衣服上染的猫薄荷使那野猫发性，直直朝我扑来。若是我真的出了什么事，你有几条命来负这个责？即便我没事，可若是那猫儿朝我脸上抓来，你，又用什么赔！” 　　刘大娘被锦棠那幽深如古井的眸子看得胆寒，她本就是个胆小怕事的，若不是为了讨主子欢心，她哪里会把香料染进绣线里。 　　“小姐饶命啊小姐，奴婢真的不知道那……那什么猫薄荷会使猫发性啊。就连……就连把绣线泡在香料里染香这……这个法子也是我从别人那儿听来的。” 　　刘大娘身为众绣娘里资历最为年长的一个，原来就在不久前，出门去采买绣线，结果在选绣线的时候听到和她一样来卖绣线的两个绣娘正在交谈。 　　其中一个年纪稍大些的正得意的朝那个稍小些的说，就因为她把绣线染在香料里，使衣服上染香，久久不散，讨了主子的喜欢，主子就赏了她一个金裸子。 　　刘大娘听得心动，又听得那个稍小些的说话了。她说因着春日里，百花齐绽，若是平常的香料便是落俗了，若是用清新淡雅的薄荷香，定能使主子更加欣喜。 　　就是听了这样的话，刘大娘才决定用染了猫薄荷的绣线给锦棠的衣服上绣花。 　　“就是这样的啊，小姐……奴婢不知道啊，奴婢真的不知道啊！” 　　锦棠听那刘大娘这样说，心中才有了一番计较。 　　那定时背后之人给刘大娘下的套。可是到底是什么人能清楚知道姜府绣娘采买的日子？谁想得出这样阴狠的招数来害她？害了她，那人又有什么好处…… 　　这一系列的问题扰得锦棠脑袋疼得不行，偏那刘大娘又一直哭闹个不停。 　　“够了！” 　　锦棠怒喝一声，那刘大娘的哭喊就哽在了喉间，上不来下不去。 　　“你虽不是有意，但到底是经了你的手。这姜府是容不下你了，你自己去账房支五十两银子回去吧。” 　　那刘大娘听到锦棠不要她干了本是打算再哭闹一场，说姜府苛待下人，可再听还有五十两银子拿便也就住了嘴。 　　五十两银子虽不多，但也总比被抓去官府好得多。 　　“刘大娘是聪明人，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要知道，我是这丞相府的嫡出女儿，之前被野猫惊吓昏迷之事也是经了你的手，若是大娘管不住自己的嘴巴到处说三道四，免不得有想讨好我爹爹的人，把你给收拾了向我爹爹邀功。其中的利害……大娘该是看得清楚。嗯？” 　　锦棠一番话下来，刘大娘本就汗湿了的后背湿得更厉害了，当即捂了嘴巴，看着坐上那只有十二岁的锦棠，再三保证不会多言，这才被松了绑，领了银子被送了出去。 卷一 惊觉相思不露 第9章 海棠文社 　　那件事若是真的要查起来的确不是易事，这大燕国的绣娘那么多，要到哪里去找刘大娘口中的两个。 　　更何况，那人既然能把手伸到这姜府后院里来，保不准这后院里还有那人的眼线，若是做得太明显，只怕是要打草惊蛇了。 　　刘大娘那事，寻的人都是信得过的，都是从小在府中长大的家生子。对外便是说的刘大娘手脚不干净，想顺走锦棠屋里值钱的东西。那刘大娘本就是个贪财的，这样说也没几个人怀疑。 　　一番追查下来，最后虽是不了了之，但锦棠却是对这后宅留了个心眼。 　　“小姐，海棠文社的卫小姐差人给您下了请帖，说是明天文社有什么活动。希望小姐去一趟。哦对了，听说甄家小姐也去。” 　　香吹从门外回来，手里拿着一张请帖。香吹原本挺高兴的，但是一下子提起了甄云妩，便开始嘟嘟囔囔。 　　“那甄家小姐，平日里虽是和小姐交好，但小姐昏迷了这些天，可就没瞧她来看看小姐。” 　　姜锦棠听见“甄云妩”三字只恨不得喝了她的血，剥了她的皮，她甄云妩欠她的便是赔上了命，也还不清！ 　　前世那令人作呕的一幕，她踹在她腹间的一脚又一脚，她灌下她毒药的狠辣神色，她永生永世都忘不了！ 　　前世，甄云妩虽和她是手帕交，也是从小就一起长大。但她的贴身丫鬟香吹却是没多喜欢甄云妩，还时常告诉她叫她提防着甄云妩些。她还因此责骂过香吹多次，到最后听信了甄云妩的话，将香吹的一生交给了一个渣滓！她前世对不起眼前这个对她忠心耿耿的贴身侍女，今世定要好好补偿她。 　　“她不来或许是有什么事给阻了，先下去准备明天文社要用的东西吧。” 　　锦棠不在意的说道，香吹还想说些什么但见小姐的模样也就闭了嘴。 　　海棠文社是锦棠和卫家的小姐一起商量着组建的，锦棠虽然只有十二岁，但文采可是出了名的好。前世未嫁之时，她最爱的便是作诗吟词，真真是大家闺秀的典范。可重生一世，姜锦棠才看得清楚，那些诗词不但救不了她的命，还会成她的催命符，图惹嫉妒。 　　不过，海棠文社里的都是朝廷重臣的子女，就像那卫家小姐，便是从一品骠骑大将军的女儿，是手握实权的将军，在朝中的势力不可小觑。更何况，听说卫家还有个小将军，用兵如神，凡是他打的仗就从没有输过的。 　　傅千辰如今不过一个没靠山，没母族势力的小小皇子，他若还有那攀上高位的狼子野心，就免不得要结交朝中大臣，那么她姜锦棠，就先把他想要拢获的人拉到他的对立面，折了他的翅膀，拆了他通向高位的路！ 　　第二天的天气极好，春日里的太阳暖洋洋的，似是要将锦棠身上的浊气尽数散去。 　　锦棠早早的便和宋氏说了出了府，前脚刚跨进文社，就被一个女子拉扯了过去。 　　“锦棠妹妹身子可是好全了？让姐姐好好瞧瞧，瞧这小脸，不过几日不见，怎得消瘦了这么多。” 　　拉住锦棠的正是这海棠文社的社长卫檀轻，卫檀轻的性子直爽，比锦棠长了四岁，去年开春就及笄了。卫檀轻一直喜欢锦棠这个年纪虽小，但文采不输任何人的小丫头，平日对她也多了几番照顾。 　　“你昏迷的时候我陪娘亲去文华寺上香了，回来了才听人说，本想过府去探望你的，又怕你身子还没好全。这是我娘给我求的平安符，不过我这身子可比你那风吹就折的身子骨好多了，你便拿去贴身收着。” 　　卫檀轻从袖间拿出一枚平安符就放在锦棠的掌心里，便是半点推拒的机会都不给锦棠。 卷一 惊觉相思不露 第10章 只有这样才能抑制住想要杀了甄云妩的冲动 　　“谢谢卫姐姐，既是姐姐一番盛意，锦棠自是不会推脱的，只姐姐不要觉得锦棠厚脸皮才是了。” 　　锦棠并没有拒绝卫檀轻的好意，极为大方的接了下来。还附送了一个十二岁小姑娘特有的干干净净的笑脸。 　　“你倒是打趣起我来了。你今日倒是来得早，素日里哪次不是要等你。” 　　卫檀轻娇娇地点了一下锦棠的眉心，语气里满满的是对锦棠的喜爱。 　　前世，锦棠并不看重人际交往一事，她性子本就冷淡，加之不屑去做讨好献媚之事，做不到甄云妩的长歌善舞，除了和那披着人皮的甄云妩是“闺中密友”，还有和眼前的卫檀轻有几分交情外，其他的不过就是点头之交。且就连卫檀轻也在大燕二十六年嫁了人，但在第二年便难产而死，母子俱损。 　　所以在前世，姜府逐渐没落后，连个进宫与她说话的人都没有。 　　为了不让前世的悲剧重演，她定要将以前不愿做的事都做了，将傅千辰需要的人尽收麾下，让他永远永远也攀不到那高位！ 　　“以前的诸多过失都是妹妹的错，烦请各位姐姐原谅则个。” 　　锦棠还真是规规矩矩冲众人福了身，行了礼。倒把在座的几位小姐给吓了一跳，姜锦棠是个什么性子，她们这海棠文社的最是清楚。她父亲本就是当朝丞相，家世可以说是众人当中最好的，且又是一身好文采，对她们这些人虽是斯文有礼，但也素来冷淡，要说交情，也就只有甄家小姐和卫家小姐同她说得上话。今日，不但开起了玩笑，还给她们行了礼。 　　“你这是做什么，都是自家姐妹，你年纪小，我们这做姐姐的不护着你难不成还欺负你啊？” 　　卫檀轻也是被锦棠的举动吓了一跳，却也没加以阻止。 　　这丫头，昏迷了一阵儿才算是开了窍，平日虽说她是性子冷淡，待人有礼，但到底落在别人眼里便是有拿乔作势的嫌疑了。 　　“是啊，锦棠妹妹前些时日才被猫所惊昏迷，赶紧坐下来，等人到齐了，咱们就开始今天的活动。” 　　卫檀轻拉着锦棠就座，看了看人，发现独独缺甄云妩一个，便侧过身子问旁边一个身着粉色衣裳的小姐。 　　“是啊也不知道这云妩是怎么了，还不来。” 　　粉衣小姐起身张望，言语里略带着担心。这粉衣小姐姓周，是从一品户部尚书的女儿，和甄云妩的关系素来极好。这户部尚书可是个肥缺，里面可以捞的油水那是顶顶的足。 　　前世，周家便是傅千辰一个不可忽视的助力，只因这周小姐一心喜欢傅千辰，她的父亲还曾做主想要将他女儿献给八皇子，不过被姜锦棠给阻拦了下来。但周家仍旧是傅千辰登上帝位的重要支持。 　　“说曹操曹操就到了，这门口的不是云妩是谁？” 　　细致乌黑的长发，梳成了丫髻，偶有几缕青丝散落，随着甄云妩下轿的动作而轻拂。精致可爱，让人心生喜爱怜惜之情，洁白的皮肤犹如刚剥壳的鸡蛋，大大的眼睛一闪一闪仿佛会说话，小小的红唇与皮肤的白色，更显分明，一对小酒窝均匀的分布在脸颊两侧，浅浅一笑，酒窝在脸颊若隐若现，可爱如天仙，眉目间带了些许着急色彩，看了便让人心生怜惜。 　　这就是甄云妩的模样，姜锦棠生生世世都不能忘了的模样！ 　　就是这样一个看似清纯的佳人，夺了她的夫君，害了她的满门，弄瞎了她的双眼，踢死了她还未出世的孩子，最后生生灌下她毒药送她归西！ 　　姜锦棠置于桌下的双手紧紧握住，握得手指泛白，几乎要折断了。只有这样才能抑制住想要上前掐死甄云妩的冲动！只有这样才能抑制住想要杀了甄云妩的冲动！